“不。”华淑回答。
要说错，大家都有。弟弟当然也有。
华淑想过，弟弟究竟因何而死，也想过要为他报仇。
可怎么报？杀光这里所有人吗？
医者，救不了人是有的。可若杀人，是违背医道，更有违人道。
同大家一样，她没有吃食，药材也种不出来。
后来，狼妖寻上了她。
一开始，他只出现在她梦里。她害怕，每日里强撑着不睡觉，可总有饿得昏倒的时候，当她饿得只能睡觉的时候，狼妖再次出现。
这一回，他开了口。
他问华淑想不想活着。
华淑说想。
狼妖道可以。
“你为何帮我？”
狼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那一回后，狼妖也再没出现在她的梦里。
“他既无所求，你们之后又是如何交流的？”
“大人英明，若……他需要什么，我的桌上便会出现一张字条。”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给城中百姓下的药？”
“大人怎知？”华淑越来越佩服眼前人。
“你们既联手让我们入了幻境，知晓了过去之事，不难猜出来。我瞧那老李明明是个疼惜媳妇儿的，可昨日我们见到他，他疯魔一般。一个人转变再快，也不至如此。若要杀人，以狼妖的法术自然可以，他为何要将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他只是想让他们自相残杀罢了。或许，在他眼里，比起亲自动手，就这样坐看一场残忍血腥的闹剧，更有趣吧。”
“明白了。”徐孤点了点头。
“大人，既知我是狼妖同谋，为何还回来？就不怕我……我……”
“你若想杀我们，早就动手了。况且，我想那妇人和孩子们，必然也是你保下来的。”
华淑点点头，“我只能做这些了。”
“也许，我已经猜到他要做的事。华姑娘，你能将他引来吗？我想，这里的一切，该结束了。”
“好，我有法子。”
“还有，我传至邻城的那封信，可以还给我了吗？”
“大人……”
徐孤和阿七已来城中多日，发出去的救援信仍未有动静，必是受了什么阻碍。
“不瞒大人，我昨日已经发出去了。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助纣为虐。可我不帮他，百姓就会死得更快。我冒名写信上京，引来大人，他已对我不满。”
“好，你放心，我既来了这里，必会与你们共存亡。”
徐孤抚摸着阿寞道：“别蹭了，还不一定谁死呢。”
深夜，一声哀嚎打破了月色的温柔。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知道困不住你，只是想替阿寞报个仇罢了。”
那头狼在铁笼子里悠闲地转了一圈，又将目光放在了阿寞身上，他正依偎在徐孤怀里。
“怪不得连本性都忘了，有这样的主子护着你，确是一件幸事。”
“你在同阿寞说话？”
“叙叙旧罢了，”狼妖坐下来，道，“那我就发个慈悲坐在里面不动，倒想听听大人有什么样的高见？”
徐孤便述起事情的始末。
和人一样，野兽之间自有互相交流的方式。偶寻得一处风水宝地，便想在此久居。
人这种生物——实在麻烦。
野兽想一劳永逸，须将他们赶走。于是才有了夜间那些哀鸣之声，扰得人不清静，又恶意毁坏农田。
起初，它们是想那些人自己搬走，谁知这招无用，它们只好施展修为，让他们精神颓靡，然而还是无用。
不仅无用，更反噬了自身，造就了此番因果。
“你说百姓们有错，在我看来，因却在于你们。”
“大人分析得不错，可别冤枉了我们，我们也知道粮食对百姓意味着什么，并不曾想破坏，只是无意。”
“无意？你可知你这一句意味着什么？你说是无意，可却清楚地知道，没了粮食，百姓们就没了活路，你不也是如此做的？无论你们之前的无意，还是现在的有意，最终只造成了一个结果，那就是死亡——你的同伴，还有你害死的这些百姓。若非你们自己‘无意’，百姓们又怎至于上山驱逐你们？你说你没有错，真的没有吗？”
狼妖说不出话来，他岂会不清楚这一切的因头，只不过那些死去的同伴，他们的亡魂，不知还在这世间哪里飘着。就算是错了，就算最后自己没有好下场，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就这么错下来了。直到现在，看着默城如此，明明是报了仇，心里却并未有多痛快。
“杀人的感觉？如何？”徐孤问他。
他大笑着摇头，“说实话，并不怎么样。我们兽类，生来首要大事，便是修道成仙。你说得对，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从我们想要将这里的人赶走的时候，我们就注定修不成仙。”
“所以，你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也是因为杀人？”
“杀过人的兽，是无法成仙的。”
被恶念吞噬的兽，无人救赎，注定会成为妖。
一天一地，云泥之别。
“你以为我想吗？从他们手里逃走的那一刻起，我一闭上眼睛，便是一片血海。我的妻子，还怀着我们的孩子……孩子又有什么错！”
狼妖怒道：“你说我错了，是！我错了！可我不后悔！”
“你既知道孩子无错，为何还让老李杀他的孩子？”
“哼！他杀了我的妻子和孩子，我便想让他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这不是很公平？我本想暂且留他性命，好叫他清醒之后，像我一样痛苦地活着，谁知半路杀出了你们。”
狼妖愤然，“若不是你们，他会死得更痛苦！”
徐孤不想反驳，欠债还钱，杀人偿命，理所当然的事。换成他自己，不一定能处理得更好。
他却还想劝他回头。
“可你最终还是留下了她们母子的性命，我想你心底里还是存着一份善心，莫不如现在就回头。”
“善心？”狼妖又大笑起来，“我看大人才心善，都这时候了，竟不想着要杀我，而是劝我回头？我若是大人，方才说话的时候，就该趁我不注意，叫你那个手下从背后一剑刺死我。可惜呀，我回不了头了，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