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是因为他看到了我哥哥的结果,想与这些世家贵人打好关系,或许能在他的授职一事上帮忙说说话;迟疑,是因为现在家里这副模样,又不能安心去。
我淡淡说道:“凌桓哥哥去吧,没准还能请求贵人们为爹爹的事说说话。”
“梓凝妹妹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点点头。
邱凌桓果然还是去了,我心底十分明白,坚持或许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是我的一心痴念罢了。
傍晚的时候,娘亲才醒过来,而哥哥自从收到授职文书,便一直呆呆坐在房间里,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石头像。
我的心如被油煎一般,都是因为我,若不是我的那一点贪念,便不会有这样的结果。我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害了爹爹,毁了哥哥,伤了娘亲,都是我!
娘亲醒来,看到我,忍不住就哭了出来:“凝儿,怎么办?那样苦寒偏僻的地方,只怕你哥哥这一生,就毁了。他都还没有定亲啊!”
我握住娘的手,安慰她道:“娘,你别着急,会有办法的。”
“我们什么人缘背景都没有,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是心里已经决定了,明天我上门去求安平郡主,求她高抬贵手。
很晚的时候,邱凌桓才回来,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
我站在垂花门边,静静等他。
看到我,凌桓十分意外,随即目光不自觉躲闪,“梓凝妹妹,你还没睡?”
“睡不着。”
他看着我,目光里有些许心疼,“睡不着也要去躺躺,不然身体怎么吃得消?”
“凌桓哥哥,我们退婚吧!”
“你说什么?”他震惊地看我。
“我们退婚。”
再一次听到退婚两个字,他渐渐从震惊平静下来,
“梓凝妹妹,为什么?”
“凌桓哥哥,我今天想了很久,觉得我们不能再这么自私了。强权之下,我们根本无力自保。我爹爹和哥哥都已经被害成了这样,若是继续坚持,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也不希望,你像我哥哥一样,被安排到那样让人绝望的地方去。”
他静静看我,忽然有些陌生地问道:“梓凝妹妹,你想与我退婚,是因为萧元瑾吗?”
我不由得深深皱起眉头,好端端的提萧元瑾干什么,与他何干?
“这与萧元瑾有什么关系?”
邱凌桓看着我,语气中藏着些许不忿,“今晚在忠义伯府吃饭时,有人告诉我,你与萧元瑾关系非同一般。其实何止是今晚,这些天都不断有人同我说,在我还未上京城来时,你与他常在一起碰面,还经常去他府上。”
“你信了吗?”
“刚开始不信,但说的人多了,不由得我不信。而且,以前在顺阳时,我就觉得他对你的态度十分与众不同,可我却还是存了妄想的痴心。以为他回京城了,你们就再也不会再见着了。谁又预料到造化弄人……”
“我跟他之间,什么也没有。我去他府上,与他无关,是去同他妹妹玩耍而已。”
“梓凝妹妹,你不觉得这话很难让人信服吗?”
我突然想哭又想笑,我究竟是瞎了眼了罢!“无论你怎么想,我都问心无愧。”
“邱凌桓,如果真为了萧元瑾,那在安平郡主要求我向你退婚时,我就答应了,何至于让我家变成现在这样。这两天,你大概也已经存了与我退婚地心思了罢,若你觉得,是我先为别的男人而与你提出退婚让你心里的愧疚感和负罪感少一些,那便随你罢!”
在昏暗的夜灯下,我都明显看到他脸色变白了,忽然觉得十分讽刺,又觉得自己可悲。
“我没有,我从未想过与你退婚!”
我万念俱灰,“是吗?那现在可以好好想了。”
说完,我转身走回院子,却不知道,悄悄躲在一旁听的娘亲,已经哭成了泪人。
第二天大清早,我便坐上马车,去诚亲王府求见安平郡主。
她以尚未起身为由,让我在大门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大约巳时的时候,王府下人才出来传话,说郡主已起,让我入府去说话。
在下人的带领下,我来到安平郡主的院子,她坐在贵妃椅上,似笑非笑看着我。
“听说宋小姐大清早就来求见本郡主?”
“是。”
“本郡主时间和耐心都有限,何况一个满身晦气之人,实在叫我难受。”
我跪下来,挺直着背脊说道:“我愿意与邱凌桓退婚,求郡主高抬贵手,放过我爹爹和哥哥。”
“你这话我可就听不明白了,你爹爹是贪污入狱,与本郡主何干,你哥哥要远赴岩山县任职,是吏部的安排,又与本郡主何干?你这是要陷本郡主于不义吗?”
我深深跪伏在地上,“求郡主高抬贵手。我愿意与邱凌桓退婚。”
“起来吧,免得脏了本郡主的地毯。”
我忽视掉她对我的侮辱,问道:“郡主愿意高抬贵手了吗?”
安平郡主娇美的面容里发出冷冷的讥笑,“本郡主以前可是给过你机会,是你不识好歹。现在,迟了。”
我心里发慌,“郡主,求求你!”
“宋小姐若是再不走,碍着本郡主的眼,也许令尊在监狱里会不得安宁呢!”
我大惊,连忙站起来,如今深刻明白,她说到做到。
一时间,只觉得心灰意冷,面对心狠之人,求是没用的!
“打扰郡主了,臣女告退!”
“宋小姐若是还继续犹犹豫豫,戏耍本郡主,也许令尊会扛不住牢里的刑罚而丧了命。”
我浑身一震,自然也明白她说的犹犹豫豫是什么。
回到家,我倚在门口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去见母亲。我明白自己错的离谱,拿自己的善去度量别人的恶。我曾经也那般骄蛮跋扈威胁元瑾,让他娶我,却也只是威胁而已,从未想过真正要害他心悦之人一家。可安平郡主却是真正下手,而且毫不手软!
娘亲缠绵病榻,哥哥酗了一夜酒,如今还人事不省。想起临走前,安平郡主的威胁,我自己动手写了退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