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栀见那长剑非同一般,不像是贼匪所用之物,诚惶诚恐地说:“大人饶命!我是逃难来的,是个良民!”
男人又开口,“方才见你摘吃草药,你懂药理?”
林清栀咽了咽口水,“略懂一二。”
那人下令,“摘些可以止血的草药,快去!”
林清栀就着脖子上的剑,折返回去,很快找到了几丛有止血功效的草药。
她是真的对药理略懂一二,因为她娘是药铺掌柜的女儿。在林府的时候,娘总喜欢看医书、晒草药,制药包给她用。
耳濡目染之下,她便就认识了一些基本的药材。
采够了药,林清栀循着身后人的指示来到一处山洞。
山洞很大,里边亮着微弱的光,走近发现是一支火把,一个高大的身影坐靠在火把后边,亮光散在他的轮廓四周。
林清栀眯起眼睛,努力看清这人的面貌。
只见他眉目深邃,眉尾横着一道疤,为他平添几分戾气,鼻峰高挺,双唇饱满。
男人倏地抬眸,四目相对,林清栀怔然,继而一颗心狂跳起来。
因为这人无论是五官还是周身气质,都同镇北王裴坤十分相像。
普天之下,同裴坤这般相像的人也就只有一个裴廷渊了!
林清栀张口想说话,出口却是哭腔,“呜……”同时两行眼泪决堤了一般往下淌。
这一个月来,她没有一刻不是在担惊受怕,亲爹要害她,拼死逃出来后又怕被抓回去,还怕自己被野兽吃了,或是遇到歹人。
硬撑着一口气从煊京跑到洛北境内,直到看见裴廷渊的这一刻,她才终于确定,自己有救了。
林清栀哭得整个人跪坐在地上,哭着哭着抬头看看裴廷渊,又笑起来。
她有救了!
他可是裴廷渊,为数不多有实力也有魄力同卜公公硬刚的人,她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帮她的人了!
面前这女人一进来就对着自己又哭又笑,裴廷渊十分不能理解,皱眉看向将人抓来的银照。
银照也是哭笑不得,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局面啊。
他一没打人二没骂人,就唬了几句而已。
林清栀将情绪宣泄走大半,这才发现裴廷渊的胸口处陈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
她心下一惊,脑海中蹦出第一个想法便是:裴廷渊不能死!
“你别怕!这伤我能治,我这就给你上药止血。”
她带着浓重的鼻音,说着就要动手。
裴廷渊皱眉阻拦:“等等!”
林清栀看过去。
裴廷渊吩咐银照,“先带她去洗洗,比我还脏。”
“……”
林清栀乖乖跟着银照出去,将手洗干净才回来。
裴廷渊垂眸看着这个蹲在身前为自己上药的人儿,身板看上去只有他一半的样子。
敛着秀气的柳眉,用干净的绢布细致地揉碎草药,然后将药泥敷在他的伤处,动作十分轻柔。
“你叫什么名字?”
林清栀动作一顿,很快答道:“林秀玉。”
“你不是洛北人。”
洛北的人是不会贸然进入岭桑山的,因为这座山已经被他征作军用了。
“大人,我是从全州逃难而来的,家里本是做药材生意的,不幸遭了匪患,只活了我一个。”林清栀低眉顺目地回答,语气凄楚哀伤。
裴廷渊早有听闻全州府君碌碌无为,导致全州近些年匪患严重,府君却一直压着不上报朝廷。
如此胆大妄为,这背后,少不得有人包庇。
裴廷渊收回思绪,又打量了一番林清栀,问她:“你方才见我为何哭成那样?”
林清栀想到自己刚才的失态,有点不好意思,就顺势作出一副十分羞赧的模样。
“我……我逃难这许多时日,整日担惊受怕,乍一见到大人,只觉得十分威严,就有点害怕……可又见大人相貌堂堂,且一身浩然正气,认出大人就是名震八方的裴大将军,知道自己碰到了好人,心绪激荡之下,忍不住喜极而泣了。”
裴廷渊听了后禁不住哼笑出声,他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理由。
听着倒也实在。
林清栀继续给裴廷渊包扎,山洞里明明很宽敞,裴廷渊却觉得每当这女人挨近他时,山洞无故小了许多,他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抓起一旁的羊皮水袋猛灌了几口水。
“行了,包扎好了坐旁边去。”
林清栀抬眸看见裴廷渊敞着一半的衣领,不想他吃了冷风,那样对伤势不好,才要出言提醒,手却比脑子快,等反应过来,她就已经伸手将裴廷渊的领子拢好了。
裴廷渊身体一震,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林清栀,就看到她的耳尖通红,耳尖红过之后脖颈红,脖颈红过之后整张脸都红了。
林清栀已意识到自己行为欠妥,退到一旁乖乖坐着,将通红的脸隐入黑暗中。
过不多时,银照从外边走进来,手里拎着一只拔了毛的野鸡,怀里还抱着一捆树枝。
他麻利地燃起火堆,将野鸡切成三块,架在火上烤。
“主子,你听说了吗?”
银照一边烤着鸡,一边同裴廷渊说话。
“煊京的林清之病故了。”
木柴噼啪作响,林清栀竖起耳朵细细听着,能当她的面说出来的事情,说明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了。
火光映照进裴廷渊的眼中,他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银照自顾自说下去,语气颇为唏嘘,“林清之那么聪明的人,真是天妒英才!他的生母因为受不了打击,第二日就被人发现投了井,真是可怜呐!”
听到这里,林清栀咬着牙,在心中呐喊,娘亲不是自尽的!她是被杀死的!都是那丧尽天良的林尧所为!
可是这些真相无法宣之于口,告诉给裴廷渊知道,至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