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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朕的床笫之事,你如此关切

    听了通传,陆昊之面色微微一沉。

    虽则他是皇帝,大周之主,然而宣和太妃毕竟是长辈,何况又曾与太后并肩共度难关,对他有照拂之情。

    即便看在太后的情面上,他也不能不见。

    “准。”

    话出口,陆昊之只觉的心头越发不快。

    这个林氏才入宫罢了,就把宣和太妃搬了出来,这南平郡王府便如此迫不及待么?

    看来,这些年来南平郡王府的归顺,不过暂且蛰伏静待时机罢了。

    薄唇微勾,帝王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冷笑。

    传报下去,只片刻功夫,便见一中年贵妇自外款款走来。

    这妇人生着一张圆脸蛋,一双桃花眼儿,肤色白净细腻,甚有风韵。虽是四旬开外的年纪了,但因平日里保养得宜,身段依然婀娜多姿,并未发福走形,倒与三十的少妇并无两样。只是微笑时,眼角浮起几道极细的纹路,依然彰显着岁月留下的痕迹。

    想是春夜尚冷,她穿着一领蜜合色万字不断头绸缎夹袄,丁香紫水波纹盖地棉裙,两只手腕子上各戴着一只翡翠镯儿。发髻梳的溜光水滑,干净齐整,发髻上只插戴着一支点翠芍药金步摇。

    一见这步摇,陆昊之不由眯细了眼眸。

    当初,自己尚为太子之时,这宣和太妃也还只是父皇后宫万芳丛中不起眼的一个贵人。

    大周皇室以武定江山,先帝亦酷爱骑射,即便皇宫御苑之中也设有靶场。

    一日,自己在御苑之中演习,一旁一处弓弩的机括却松弛了,一枚箭矢直冲自己而来。正在惊险之时,这林贵人扑了过来,合身挡住自己。那枚箭矢便直直射入了她的肩头,登时血流如注。

    陆昊之贵为储君,虽安然无恙,但这一场虚惊仍旧震动了内廷。

    事后经查,那弓弩竟是被人做了手脚,主谋便是皇长子陆诚远。

    先帝大怒,将皇长子收缴玉碟,废为庶人,软禁于京郊的报恩寺中,终身不得出。

    而这位林贵人,却成了太子的救命恩人,从一个默默无闻的贵人摇身一变成了帝后跟前的红人,父皇对她恩宠有加,母后亦对她青睐不已,她也就此一步步扶摇直上。

    然则不管如何受宠,她在母后跟前倒是一直恭谨自持,谨小慎微,与母后一道度过了许多后宫风浪,直至如今。

    这件金步摇,便是那次事件之后,母后亲赏下的。

    今夜,她把这件昔年旧物又重新翻找出来,戴在头上,底下的意思自然不言而明。

    只是陆昊之微微有些纳闷,这宣和太妃也小心谨慎了一辈子了,如何到了林燕容进宫,就这般按捺不住?

    难道对于子侄辈的照拂之情,强烈到令她丧失了理智?

    梁成碧自作主张把林燕容送到龙床上还不够,还要让这老太妃出面,强押他去宠幸她不成?!

    陆昊之打量了太妃两眼,收回了目光,浅浅一笑,“夜深露重,太妃娘娘怎的这般不爱惜身子,还不安歇,到这养心殿来,不知何事?”

    宣和太妃眼眸微垂,本欲笑却又没能笑出来,倒成了一抹苦色,“老身自知皇上日理万机,国事繁重,本不该搅扰。但后宫频生事端,颇为不宁。当初太后娘娘出宫之时,曾交代老身尽力调理六宫。如今后宫这般情形,老身只觉愧对太后娘娘的嘱托,于心不安。再一则,六宫不宁,皇上必也不宁。然而,老身已为太妃,本不宜再插手六宫事宜,所以特特来面见皇上,只望皇上百忙之中抽出些余裕,处置一二。”

    来都来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陆昊之对这些后宫妇人的把戏,从小看到大,实在腻烦的紧。

    我本不想来的,但是不得不来,来也是为了你好。

    就没一句新鲜词儿,从来就是这么一套。

    陆昊之心里做事,面上却依旧平静,莞尔一笑,“不知朕这后宫里能有什么事,让太妃娘娘连觉也睡不踏实了。”

    这不阴不阳的一句话,噎的宣和太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在她是个浸淫宫闱已久的妇人,面皮自然厚实许多。

    “皇上,老身听闻皇上今夜翻了林常在的牌子?”

    陆昊之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想不到,太妃娘娘对朕的床笫之事,如此关切。”

    不置可否,淡淡的一句话,却暗示了龙心不悦。

    他是皇帝,招谁侍寝,由不得这帮人说三道四!

    宣和太妃老脸一红,额上却沁出了些冷汗。

    这个她看着长起来的男子,如今已是大周的天子,手掌天下人的生死荣辱,自然也包括她这个太妃。

    尽管她于他有照拂之恩,但如今她还能掌控局势么?

    一朝天子一朝臣,她到底已是上一代的人了。

    “老身本要歇下的,却忽然听闻林常在将要侍寝之时,不知被什么人谋害,浑身红肿不已,病的下不来床。自先帝时起,后宫嫔妃因争风吃醋不知干了多少恶毒之事,以至于后来生出夺嫡之乱。如今皇上膝下尚未有子,大周还未有储君,就已刮起这股阴毒之风。倘或不早早遏止,怕是于江山后继不利。”

    宣和太妃硬着头皮说道。

    不论再怎么看不上林燕容的手段行径,她到底也是南平郡王府出身的姑娘,与自己同出一脉。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自己不得不出来。

    “被人谋害?”

    陆昊之眉宇一拧,不知怎的,心头却陡然冒出一个名字。

    孟嫣。

    这念头才起,陆昊之便觉有些异样。

    他怎会突然就想起她来,目下也没什么证据表明这件事能与她有什么牵连。

    但好似,就是有谁在他心底里轻轻说着她的名字。

    他抬头,凝视着宣和太妃,“太妃,嫔妃被人谋害,不是小事。若无证据,不能乱说。”

    宣和太妃将牙一咬,“皇上,侍寝在即,林常在衣食必定极其谨慎,绝不会去沾染什么脏东西,如何会突发皮肤疾病。她是新选嫔妃之中第一个侍寝的,之前又在宫里见过皇上,难保后宫中没有那眼红心热、脾气毛躁的,按捺不住就下了毒手。这对侍寝嫔妃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