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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媚骨酥

    宫里的贵人?

    孟长远心头起先浮现的人影,便是自家妹子。

    然而,宫中对外宣称孟贵妃在上河园养病,她又怎会冒着走漏风声的风险,指使卓世权布今日之局?

    当下,他不动声色的问道,“这倒令人好奇,孟某的家事,竟也能惊动宫中的贵人。”

    卓世权笑道,“是一位白姓的贵人,传书与在下,声称她回京之前,贵妃娘娘曾嘱咐过她,倘或孟兄这亲事不好退,便要她知会在下如此行事。送信之人还拿出了贵妃娘娘宫中的腰牌,所以在下方才相信。”

    话到此处,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日在上河园,在下……被贵妃娘娘亲手捉住,娘娘原本大可将在下与那郑氏一道扭送至皇上跟前,却为着在下的颜面,并未如此。在下记着贵妃娘娘的恩德,府上若有所需,在下必定任凭驱使。”

    孟长远听了他这话,心中了然,又不由暗自叹息,妹子身在宫中,每日服侍皇帝,应对那些纷繁驳杂的人情往来,竟还要为他操心,实在太过辛苦。往后,他必得勤勉办差,尽力再做几件大事。唯有护国公府蒸蒸日上,妹子才有个倚靠,在宫中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两人又谈了几句闲话,问了彼此如今境况。

    原来卓世权也在京城大营之中任职,往后二人竟还是个上下级的关系。

    此间事了,那定安伯便走来请他二人下楼赴宴。

    两人便一道下了楼,随着那定安伯穿了几道抄手游廊,便进了一处敞厅。

    厅中安放数桌酒席,早已宾客满座。

    孟长远扫了一眼厅中,只见皆是京中青年纨绔,面目或陌生或熟悉。

    厅中正自人声鼎沸,他三人进来时,却陡然一静,无数目光都落在了孟长远身上。

    定安伯请孟长远坐首席,孟长远不肯,两人拉扯了一番,别的宾客便也跟着起哄,齐声说大英雄理当上坐,七手八脚的把孟长远摁在了首席上。

    一时开席,府中丫鬟送来各样珍馐美酒。

    孟长远如今是朝廷新贵,皇帝跟前的红人,又新封国公,趋附巴结者众,一个个上来轮着敬酒,一眨眼的功夫,竟过了两轮酒。

    厅中正闹得欢腾,孟长远忽见西北席上坐着一人,穿着藏青色哆罗呢大氅,粉面油头,偶然朝他这处望上几眼,却带着几分嫌恶之情。

    他一看孟长远望过来,忙低头吃菜,遮掩了过去。

    孟长远便问卓世权,“卓世子,那边坐着的却是何人?”

    卓世权顺他手指望了一眼,笑道,“是安定公府的小少爷,名叫张淮,整日在家闲混,也没个差事在身,所以孟兄你不识得。”

    孟长远听说,点了点头,没将此人放在心上。

    在厅上坐了片刻,只见堂上猜枚行令的,唱曲儿划拳的,热闹到几近不堪的地步,外头又有定安伯府上的几个孩童放炮仗,越发吵的人震耳欲聋。

    孟长远有些腻烦,又觉下腹酸胀,便向卓世权道了一声,“我去外头醒醒酒,若主家问起,你替我知会一声。”

    言罢,他便起身出门而去。

    临出门之际,他不经意扫了那桌上一眼,张淮却已不在位上了。

    出了这会客厅,他顺着墙边一径往西走,身后人声渐远,冷风拂面而来,那酒劲儿便退了几分。

    好容易寻到东净,孟长远行过方便,出来寻水洗手,绕过了一处太湖石假山,却进了一处小小院落。

    院中栽种着几株白梅,冬季时令,开得雅丽脱俗,甜香幽幽,掩映着朱漆堂房。

    正自不辨方向,孟长远忽听得那房中似有女子嗓音传来,心头暗道不好,今日这定安伯府中是设了两处宴席,外堂上是男客,女眷们都在后宅花厅之中,这莫不是撞上了哪家的女眷!

    他转身急欲离去,心中细一琢磨却又觉不对。

    此地还当是二门外头,如何会有女眷在此?

    他微微迟疑,便听那屋中一女子高声道,“张淮,你将我骗至此处,意欲为何?!”

    却听一男子冷哼了一声,“意欲何为?咱们早早订过亲的,拜堂也是早晚之事,我见见自己未过门的娘子又如何?你这小娘皮,假充什么清高,整日在外抛头露面,唯独不肯见自己的亲汉子!”

    这说话之人,当是那张淮了。

    孟长远心中纳罕,这安定公府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家中子弟言语怎会如此混账惫赖?

    那女子又道,“张淮,你说的这是什么浑话!分明是你先做下那等丑事,我兄长早已明说了退亲,是你府上夹缠不清,如今竟还要倒打一耙?!你不信,待我回去告诉兄长,将你家诉至公堂,你府上那女子现怀着身孕,衙门差人上门一验便知!”

    说到此处,她放缓了语气,“张公子,既然事情已到了这个田地,你我好合好散,各自娶嫁岂不甚好?何必一定要闹到那不能收场的田地,到时两家都无甚脸面。”

    孟长远听到此处,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

    这对男女是未婚的夫妻,那张淮想必做了对不住姑娘的事情,在府中藏了个女子,还弄出孕来。如今姑娘家中不愿意,要退亲,安定公府又不许。

    这情形,同他倒是颇为相似,只是女子之身,处境却更艰难些。

    此事即便闹穿了,真如那姑娘所说,两家对簿公堂之后胜了官司,可她名节到底还是有些损害。

    这世道,对于女子从来就不甚公平。

    只听那女子又说了几句往日两家来往情分,要张淮看在世家交情份上,不要把事情做绝。

    孟长远心中倒有些佩服起来,一个弱女子陷入此种境地,却不慌不乱,还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份冷静机智,算是难得了。

    那把嗓音,娇软甜糯,好似糯米糍粑。

    只是,有那么几分耳熟。

    张淮却不为所动,哼哼了两声,“柳芄兰,你别在这儿装什么贞洁烈女。你当我不知道么?你也不是什么干净货色!爷就是纳了个把妾又怎样,娶你过门之后还不是让你当正房,你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那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