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目皆白，一滴水墨滴入，化成一棵通体玉质的黑树，树枝上光秃秃的没有枝叶也无结果，树下则摆着一盘棋局。
系统如同一只萤火虫散发着点点白光，它贴在云奚的肩头收敛身上的光，小声问道，“这是哪啊宿主…”
“我也不知道，”云奚摇了摇头，慢慢靠近黑树。
哪怕云奚看不懂棋局，也能一眼看出棋局胜负已定，白子被蚕食殆尽，黑子已占据绝对优势。
此时，一枚黑子落下，将一枚白子断气，白子化为光点消散，距离黑子胜利又近了一步。
白皙修长的指尖在空中捻起，一枚白子落入指尖，被随意又轻巧的放在了一处即将断气的白子处，给那颗白子续上一口气。
云奚惊讶的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白发男子，他笑看云奚，冲她招手，“小友好啊。”
“鬼啊！”云奚直接后退一步，面色惊恐。
俊逸非凡的白发男子却哈哈一笑，说道，“这么说也对，老夫已死在成仙劫难之下，确实是鬼，但我们修仙之人，叫残魂是不是更好一点？”
“前辈是守一棋局的那位大能。”听他这么说，云奚瞬间反应过来面前人的身份。
白发男子摆摆手，无奈一笑，“称不上什么大能，臭棋篓子而已，对弈输了的事还能被记这么久真是丢人啊。”
“晚辈云奚，见过前辈，”云奚拱手作揖，语气恭敬，“不知前辈现身，有什么要事？”
“我说小友，何必跟老夫这么生分，老夫在你的识海住了这么久，对你的秉性也是略知一二。”
云奚的嘴角抽了抽，回忆了一下自己在识海里跟系统交谈的一些，不可说的话语。
“小友不如先坐下？”男子笑着邀请云奚落座。
云奚顺从的坐在他身侧，看着棋盘上还在推演的棋局。
“小友觉得老夫可有赢面？”男子惆怅的看着棋局，问道。
云奚沉默片刻，委婉的说道，“您要是坐到对面去，也不是没有。”
“哈哈哈哈，”男子大笑出声，连连拍着云奚的肩膀，“小友此言甚得我心。”
“只可惜，老夫坐不到对面，”他摇了摇头，眸中流露出些许痛苦，他指着对面，问道，“你可知对面是谁？”
云奚眸光微闪，轻声吐出两个字，“天道。”
“小友真是聪慧，要是老夫没死，定收你做关门弟子，”男子点头，夸赞道。
男子挥手，将棋盘散去，一副烦心的样子，“可惜啊，死前赢不了，死后也赢不了。”
“不说这个了，我们来聊聊小友你，如何？”男子抬眸看向她，浅色的眼眸中含着笑意。
云奚有些茫然，不懂该聊些什么。
“聊聊你的道。”
画卷铺展开，是冰雪消融后的残破世界，满目疮痍，寸草不生。
“这才是你真正的道，冰雪只是为了掩饰它，这么有趣的道，你是怎么悟到的？”男子赞赏的看着面前的景象，言语间充满惊喜。
云奚抿了抿唇，索性全盘托出，“在云家灭门的那一天，我对魔皇起了杀心，在拥有道心之前，我先有的是一颗杀心。”
闻言，男子眼睛一亮，笑道，“有意思，小友，你这是要以杀证道啊。”
“可以杀证道是魔道行径。”云奚神色复杂的开口。
谁知，男子却笑着摇摇头，说道，“杀，是生死之间，以杀证道，并非是要杀人，而是要在生死之间，领悟生死之道。”
“新旧更替是杀，冬去春来是杀，落红护花也是杀，小友可明白？”
如醍醐灌顶，云奚直接站了起来，直愣愣的看向画卷，这一次，在那荒芜一物的土地上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道。
“所以我的冰雪道越来越强横是因为，严冬不肃杀何以见阳春！”似乎为了应证，话音刚落，那片土地上开始冒出嫩芽，万物复苏，生机勃勃。
见状，系统一惊，怎么还有这种发展？
剧情里的云奚一直都是冰雪道，怎么突然就成生死道了？
然而就在它即将出声时，男子却突然冷下眸，伸手捏住了它，冷声道，“你要代替天道受死吗？”
“不不不，我只是想说剧情好像不是这样写的而已，”系统弱弱出声挣扎。
谁料，男子却突然大笑起来，甚至眼角都笑出泪花，“那又如何，有谁会愿意按照既定的路一直走下去？”
“天道不公，以万物为刍狗！”
“我等越是接近飞升问道要渡雷劫就越是恐怖，因为天道根本不想让我们成仙，它巴不得破灭我等成仙的可能！”
“哈哈哈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却是损不足而补有余，我等生来就是要逆天而行的，又怎么甘愿按照什么剧情走下去？”
“不让老夫修仙，老夫就偏要修仙！”
“就算是天道，在老夫面前，也得老老实实坐在对面同我对弈！”
白发男子似乎陷入了某种癫狂，字字句句控诉着天道的封锁，俊朗的五官都因愤怒而扭曲。
“前辈！”云奚刚从悟道的状态里清醒过来，就看到不知怎么突然发疯的男子。
男子身子一震，眸中渐渐清明，他松开手，系统连忙扑到云奚肩头，吓的浑身的光芒都暗淡的几不可见。
“抱歉啊小友，老夫陨灭前道心破裂，常有控制不住心绪的情况，莫要在意，”男子回过神来，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浅淡的笑意，“你悟道悟的如何？”
云奚抬手作揖，说道，“多谢前辈指点，我已找到自己的道了。”
“好，小友道心坚固又寻得正途，万剑冢寻剑必然不在话下，老夫在这里预祝小友此行顺利。”男子点头，挥了挥手，将云奚他们送了回去。
“前辈！晚辈还不知您名讳！”看着周遭开始变化的景象，云奚连忙出声。
“一缕残魂，要姓名何用，小友不介意，便叫老夫守一吧。”
声音消散在耳边，云奚看着熟悉的落龙峡，恍惚的以为刚才的都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