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就是大年三十除夕了，秦惊蛰早早地就起来，开始准备年夜饭。
今年是搬到这里来的第二个年了，去年就是简单地吃了一顿火锅，今年秦惊蛰准备做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霍淮也是早早的就带着红纸和毛笔墨汁过来。
最近一段时间，秦小满和周繁星都跟着霍淮学毛笔字，虽然写得一般般，算不上多好，但是比起之前来说，已经算是很好了。
霍淮见她们写得还算是不错，也就把写对联的工作交给她们，自己到厨房里面帮秦惊蛰的忙。
周元哲今天还没有回来，说是等下午才会回来。
贴对联的事情，也是两个小姑娘自己完成的。
够不着的地方，就拿上长板凳，一个贴，一个指挥。
一上午的时间，两人倒是把几个门上的对联都给贴好。
秦惊蛰看着她们在外面忙活，笑着对霍淮说道：“你瞧瞧，现在她俩都已经能把你的工作给做了。”
霍淮也转眸往外面看了一眼，笑道：“那不是挺好？我还能多休息。”
“你就想着躲懒。”秦惊蛰笑。
秦小满和周繁星的对联贴好之后，也跟着到厨房里帮手。
中午，几人就简单地吃了一顿，等到四点多钟，周元哲回来，外面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
还没到五点钟，一大桌子菜就上了桌。
几人在桌边坐定，就开始年夜饭。
周元哲他们喝的是果汁，秦惊蛰和霍淮喝的是酒。
秦惊蛰特意拿出一瓶茅台酒。
她卖出去那么多瓶茅台酒，自己还没有尝过是什么味道的。
难得有机会，也好好尝一尝，以后说出去，也是喝过茅台酒的人了。
霍淮看着她手中的茅台酒，出声询问：“你倒是大方，这么贵的酒舍得拿出来？”
秦惊蛰瞥他一眼：“酒再贵不也是给人喝的？”
一杯酒下肚，秦惊蛰的身体就热乎起来。
她不是会品酒的人，这酒在她看来，跟别的白酒并没有什么区别，还没有她自己做的果酒好喝。
秦惊蛰喝了一杯之后，也就不再喝了，拿出自己酿制的果酒。
果酒清甜，味道又没有白酒那么冲，秦惊蛰接连喝了好多杯。
霍淮见她一杯接着一杯，伸手压住她的手，叮嘱道：“果酒虽好喝，但是后劲儿也很大，少喝些。”
“我知道的，我自己的酒量我自己清楚。”
秦惊蛰的酒量还是不错的，果酒这度数，就算是喝上一斤她也不会醉的。
霍淮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的，但是又想到今天是年夜饭，也难得喝酒，爱喝多少就喝多少，所以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外面天凉，热菜还没吃几口就已经凉了。
“还是吃火锅简单方便，还随时都能吃热乎的。”秦惊蛰说道。
霍淮看向她：“不然，我们以后每一年年夜饭都吃火锅？”
秦惊蛰看他一眼，微一扬唇，轻轻点头。
霍淮见她答应，也跟着笑起来。
年夜饭吃完，三个孩子分工收拾桌椅碗筷和洗锅碗。
秦惊蛰刚从厨房里出来，一个红纸包着的红包就递到了她跟前。
她抬头看向霍淮，略有些诧异地询问：“什么？”
霍淮笑：“压岁包。”
“压岁包？”秦惊蛰挑眉，“压岁包不是长辈给晚辈的？你给我干什么？想占我便宜？”
秦惊蛰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收到压岁钱。
没想到第一个压岁钱竟然是霍淮送的。
霍淮摇头失笑：“谁说压岁包就必须是长辈给晚辈的？给你压岁的，谁给有什么区别？”
听到他这话，秦惊蛰倒是也没再说什么，伸手把红包接了过来。
“那我可没有回礼。”
霍淮无奈叹气：“没要你的回礼，一天到晚钻在钱眼里了。”
秦惊蛰把红包给收了起来。
等周元哲他们洗完碗出来，霍淮又一人给了一个红包。
等他们兴高采烈地跑去玩了之后，秦惊蛰这才侧了侧头，目光幽幽地看着霍淮：“你所有的工资都交到我这里来了，怎么还有这么多钱包红包？藏私房钱了？”
霍淮被她的话给逗笑：“卫生院年底发补贴，还算是不少，全部都给了你们。”
听到他这话，秦惊蛰这才问道：“那你平时钱够用吗？”
霍淮点头：“够用，你不用担心我。”
秦惊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外面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等几人都洗漱好，秦惊蛰就上了香，拿出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鞭炮。
放了鞭炮之后，几个人就坐在广播前，听着由中央广播电视台播放的过年节目。
没有电视，这就是唯一的娱乐设备了。
霍淮和秦惊蛰倒是对这个不怎么感兴趣，就坐在院子里闲聊。
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说话声都听不见，两人也就没说话，就相互靠在一起，看着不远处的烟花。
等到外面的鞭炮声渐消，秦惊蛰这才看向霍淮：“今天就别回去了，睡在这里。”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有些暧昧，赶紧补充一句，“正好和元哲做个伴。”
霍淮应了一声：“行。”
原本两人是准备一起守夜的，但是秦惊蛰早上起得早，说着话就靠在霍淮的肩膀上睡着了。
霍淮察觉到她许久没应声，这才垂眸看了过来。
见她闭着眼睛睡着了，无奈笑了起来：“睡得倒是快。”
看着她平静的睡颜，抬手轻轻拨开遮在她面前的碎发，轻轻吻上她的额头。
手拉着手从屋子里面出来准备去上厕所的秦小满和周繁星看到了，慌忙捂住自己的眼睛：“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霍淮耳尖瞬间就烧了起来，清了清嗓子，略有些尴尬地对她们说道：“非礼勿视，赶紧进屋！”
两人对视一眼，又拉着手跑出去上厕所去了。
见她们走了，霍淮这才伸手把秦惊蛰给横抱起来。
秦惊蛰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见到霍淮正抱着自己，一脸疑惑：“我睡着了？”
霍淮点头：“我送你回房，你早点睡。等会儿零点的鞭炮我来放。”
这边的习俗，为了迎接新年，守夜到零点就要放鞭炮庆贺。
秦惊蛰实在是太困了，也就没有拒绝。
见霍淮还要帮她脱鞋，她赶紧收回自己的脚，表情略有些不自在：“我自己来就好。”
霍淮看着她的表情，笑道：“还难得见你有害怕的时候。”
不过，也没有再强求，只是叮嘱道：“你早点睡，我出去了。”
等霍淮出去了之后，秦惊蛰这才开始脱去外衣。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清早。
半夜的鞭炮声都没有吵醒她。
转头看向身侧，两个小姑娘正睡得很熟。
她从一旁的床头柜里面拿出红包来，放在两人的枕头底下。
原本应该昨天晚上就放的，只是睡着了，倒是忘记了。
打开衣柜看了一圈，视线就落在霍淮买的大衣上。
里面套上一件白色的开司米，再套上驼色的大衣。
下面套上黑色的紧身裤，脚上穿着黑色半长靴。
平时秦惊蛰不怎么打扮自己，都是穿着黑布袄子和黑裤子，现在穿上新衣服，倒是有一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秦惊蛰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自我欣赏一番，这才出了房门。
周元哲也是刚刚才打开房门，看到秦惊蛰的时候，明显是愣了一下。
“姐，你今天这么打扮，实在是太好看了！”周元哲满脸惊艳。
秦惊蛰扬唇：“怎么？我平时不好看？”
周元哲赶紧摇头摆手：“不不不，你平时也好看，只是今天格外好看！”
“你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秦惊蛰说话间，就把另外一个红包给了周元哲，“给你的红包，小滑头。”
周元哲嘿嘿一笑，把红包给接了过来：“谢谢姐！”
“你哥起了吗？”
周元哲点头：“早就已经起了，这会儿应该在厨房里。”
秦惊蛰转身来到厨房里。
霍淮正在灶台前忙碌着，听到动静就回头看了过来。
看到今天焕然一新的秦惊蛰，明显也是顿了一下。
“当时看到这件衣服就觉得很适合你，你穿着真的很好看。”
秦惊蛰看着他眼里毫不掩饰的欣赏，心情也愉悦起来。
“肚子有些饿了，早上吃什么？”
霍淮伸手指了指手边的鸡肉：“刚热好鸡汤，还撕了一些鸡肉丝，再给你下点红薯粉？”
鸡汤红薯粉条，再加上一些青蒜叶碎，味道非常香。
秦惊蛰洗漱好，就坐到桌边，同时招呼霍淮一起吃。
两人一边吃着，一边说着话，安排着今天的行程。
正说话间，就听到外面有小孩子的动静。
都是一些带着布兜出来拜年讨糖的小孩子。
秦小满和周繁星等会儿起来了之后，也要跟着一起去的。
虽然讨不到什么糖果，大多数都是一些瓜子花生之类的，最好的也不过就是一些花生糖，不过，她们俩也不缺吃的，主要就是让她们出去玩一玩。
等一波孩子走了之后，秦小满和周繁星也起床。
两人都穿上秦惊蛰买的新衣服，大红色的对襟褂袄，可爱的就像是年画里的娃娃。
飞快地吃完早饭，两人就背上小布包手拉着手出了门。
霍淮站在门口，对着她们的背影扬声说道：“注意安全，繁星照顾好妹妹。”
周繁星应了一声。
等两个小姑娘走了之后，周元哲也出去溜达了。
霍淮收拾好厨房，出声对秦惊蛰说道：“我们也出去逛逛，看公社那边有没有文化宣传队的演出。”
年年都是这样，年年都没什么新意。
秦惊蛰点头：“好。”
大年初一，街上人还是很多的，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意。
跟着聚集的人群很快就看到了文化宣传的队伍。
今年倒是跟以往不一样，增加的了游街的形式。
不少人跟着队伍凑热闹。
秦惊蛰和霍淮也跟着去玩了一会儿。
等文化宣传队的演出结束了之后，秦惊蛰就和霍淮准备回家。
刚到巷子口，就看到秦小满和周繁星正被几个男同志围着。
秦惊蛰眉头一皱，心中一跳，快步就往前面跑去，整个人挡在秦小满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秦惊蛰看向对面的几人，面色不善。
霍淮也紧跟着，把秦惊蛰护在自己身后。
对面的几个男同志，有老有少，有十几岁的，二十几岁的，也有四十几岁的，看着好像是一家人。
秦惊蛰打量了他们一眼，总是觉得他们有些眼熟。
当先的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看着秦惊蛰，神情略有些激动：“像！真的是太像了！简直跟素云没嫁人的时候一模一样！”
说这话，眼眶就红了。
秦惊蛰眉头皱得更紧了。
素云这名字好多年没听过了。
还是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妈妈还在教她的。
“妈妈叫素云，晴晓初春日，高心望素云。”
那时候的秦惊蛰也没上过什么学，不知道这句诗是什么意思，但就一直深深记在脑海里，从来也没有忘记过。
“您是舅舅？”秦惊蛰有些不确定地问。
她有好几个舅舅，就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个是第几个舅舅。
男人声音哽咽道：“我是你二舅舅，你其他舅舅……”
说到这里，轻叹一口气，“唉，那些伤心事，不提也罢。”
听到他这么说，秦惊蛰也知道，估计那几个舅舅都不在人世了。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还真的能再见到妈妈口中的舅舅。
“我们去你们所在的大队找你们，这才知道，你们家的情况也不好，你爸现在就跟个傻子似的，问什么都不知道，你妈更是早就已经……”二舅舅继续说道，“没想到，那一别我们就是天人永隔了。”
二舅舅这么多年来，应该是过得不太好，四十多岁的人看着就好像是五六十岁似的，背也微微弯着。
想想也是，家里没出事之前，他应该就是享受生活的地主儿子，说不定身边都有人伺候的，这么多年的辛苦工作，早就把他的背给压弯了。
“快别站在这边说了，到家里去坐！”秦惊蛰出声说道，“我家就在前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