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子轩那痛苦难耐的表情，让林耀阳焦急万分。
“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林耀阳俯下身，柔声问黎子轩。
“我……我……”
黎子轩乌黑的眸子眼波流转，吃力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小脸绯红，迟疑片刻，嗫嚅着说:“我……想小便……”
“哎呀……”
林耀阳这才想起，黎子轩的身体里已经容纳了整整三袋350毫升的生理盐水。
“不好意思啊，子轩，是我太粗心了，早该想到这个的。”
林耀阳笑着弯腰，去病床下拿尿壶。
“来吧！”
林耀阳举着尿壶，就去掀黎子轩身上的被子。
“啊……不……”
黎子轩的脸更红了，伸手抓住被子，瞪大眼睛摇头，连声说:“哥！我不用这个！不要！”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
林耀阳笑眯眯地说:“手术后的病人，都用这个。”
“我……”
黎子轩坚决地摇头说:“我用这个……尿……不出来。”
“那怎么办？”
林耀阳为难地皱起眉头。
“我去卫生间。”
黎子轩说着，双手一使劲，将身体撑了起来。
“这样怎么可以？”
林耀阳瞪大眼睛，惊恐地说:“会碰到伤腿的。”
“没事！”
黎子轩双臂用力，挪动身体，一条腿已经探下了腿，双手抱着左腿，缓缓向床下挪动。
“子轩！”
林耀阳大吃一惊，伸出手说:“还是我抱你去卫生间吧？”
“不用！”
黎子轩摇摇头，咬着牙说:“明天爸爸来陪床，他可抱不动我。我得学会自己上厕所。”
黎子轩终于将左腿也挪下了床，微笑着向林耀阳伸出手臂。
这孩子，个性太要强了！
林耀阳不禁长叹一口气，拉起黎子轩的手臂，放在自己肩头，抱着他的腰背，将他扶起。
黎子轩反手抱住林耀阳的腰，一蹦一蹦地向着几米开外的卫生间跳去。
两人来到卫生间，黎子轩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
林耀阳左手抱着黎子轩，右手去撩他病号服的衣摆。
黎子轩浑身一个哆嗦，抬眸看着林耀阳，喃喃道:“哥……你干嘛？”
“我帮你啊！”
林耀阳坦坦荡荡地说。
“不……不用……”
黎子轩结巴了一下说:“我自己来。”
林耀阳低头看了看黎子轩悬空的左脚，皱着眉头问:“你能行吗？”
“哥，我是腿断了，”
黎子轩无奈地说:“不是手断了，当然可以。”
“不吉利的话，别瞎说！”
林耀阳没好气地白了黎子轩一眼说:“那就快点吧。”
“哥……”
黎子轩低头看了看自己，小声说:“你出去吧。”
“为什么？”
林耀阳不解地挑起眉毛，看着黎子轩。
这小子，独腿儿。
一个人站都站不稳。
为什么要撵他走？
“你……你看着……”
黎子轩红着脸嗫嚅:“我……我……出不来……”
咳！
林耀阳转头打量着黎子轩。
是啊。
这小子不再是那个纯真无邪，无所顾忌的小团子了。
人高马大的，也是个青春期少年了。
有权保留自己的隐私。
“那你……站都站不稳……怎么办？”
林耀阳蹙眉问。
“把我的拐杖拿进来。”
黎子轩示意林耀阳扶他靠在门上，对他说道:“反正我迟早得学会用拐杖。”
“好吧！”
林耀阳无奈，扶他抓住门把手，转身走进病房，拿来了拐杖。
亲眼看见黎子轩用拐杖站稳，林耀阳才转身走出卫生间，守在了门口。
他虽人出去了，一双眼却没离开过卫生间里面的黎子轩。
生怕他出意外。
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黎子轩的影子在毛玻璃上轻轻晃悠，犹如一朵轻云。
林耀阳却知道，他的每个动作都有多吃力。
他凝神屏息，静听着里面一阵阵“哗、哗”的水声，小心戒备着。
“吱扭”一声门响，
黎子轩撑着拐杖，出现在卫生间门口，微笑着说:“呼……这下舒服了。”
林耀阳也情不自禁，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
黎子轩不许林耀阳扶他，撑着拐杖，一步一步向着病床，缓慢地挪了过去。
林耀阳搀扶着黎子轩，一点点小心翼翼地上了床，给他轻轻盖上被子，掖好被角，垂眸看着，温声细语:“子轩，睡吧！晚安啦。”
“嗯，哥哥，晚安。”
子轩温顺地闭上眼睛说:“你也睡吧。”
“嗯。”
林耀阳起身关了大灯，只余一盏小夜灯，幽幽地亮着。
他一转身，也躺在了另外一张空置的病床上。
虽然有空调，夜晚的病房，还是沁着一丝寒意。
林耀阳的那张床上，只铺着一张床单，没有枕头，也没有被子。
林耀阳转个身，缩成了一团，闭上了双眼。
今天的事件对林耀阳冲击太大了，虽然他身心已经疲惫至极，但是却无法入睡，时不时地竖起耳朵，倾听黎子轩的呼吸。
“哥……”
良久，黑暗里传来黎子轩的呼唤声。
“怎么了？子轩？”
林耀阳一个激灵，马上坐起。
“我冷……哥……”
黎子轩声音颤抖地说。
“啊……那怎么办？”
黎子轩有些犯愁了。
他的床上也没有多余的被褥。
“那我去问护士再要床被子？”
林耀阳站起身说。
“不用。”
黎子轩伸出手说:“你过来。”
林耀阳按照他说的，走了过去。
黎子轩掀开被子，看着林耀阳说:“你抱着我睡。”
“那怎么可以？”
林耀阳眼皮一跳，紧张地说:“会碰到你的伤腿的。”
“没事。”
黎子轩勾唇轻笑，拍拍枕头说:“你睡我右边，床够大，挤不到我。”
“这……”
林耀阳犹犹豫豫，看着黎子轩的病床。
的确空出了一大块。
“快点！好冷！哥！”
黎子轩用撒娇的口吻说:“我一个人睡不着，我想捏捏。”
“好吧……”
林耀阳无奈地叹口气，侧身在黎子轩身边躺下。
他想好了。
只要把黎子轩哄睡着，他就回另一张床上睡。
黎子轩心满意足了叹口气，伸手抓住了林耀阳的手。
他现在捏捏的对象，已经从林耀阳的耳垂，变成了他的手。
不知不觉中，两人都陷入了甜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