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小子,面相稚嫩,相貌惊人的漂亮。
却脸色阴沉,眸光狠厉,让人不寒而栗。
再一看他身上,衣服歪七扭八,血迹斑斑。
水果摊老板阅人无数,立刻察觉这孩子的不对劲,一把抓住甘蔗刀,“当啷”一扬手,扔到店的角落里,挑着眉毛对黎子轩说:“小孩!我的刀不卖!挨了打,去报警!不要自己冒冒失失跑去寻仇,干违法乱纪的事情!以后会后悔的!”
“哦……”
黎子轩面无表情,漫不经心转身,像个木偶一样继续向前走去。
“咳……现在的孩子呀……”
水果摊老板看着黎子轩的背影,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黎子轩像个行尸走肉一般,走在街上。
路上的行人,和公交车上的乘客看见他都大吃一惊,谨慎地躲开。
不知过了多久,黎子轩才回到家里。
他径直走进卫生间,脱下身上沾满了林耀阳血迹的衣服,呆呆看了好久,放在洗衣机上,转身打开燃气灶,开始洗澡。
洗完澡,黎子轩有条不紊地收拾好卫生间,走回他和林耀阳合住的卧室,痴痴呆呆盯着墙上的林耀阳看了片刻,才转身走到衣柜前。
黎子轩毫不犹豫,抓起一件黑色帽衫,一条黑色运动裤穿上,试着做了个踢腿的动作,觉得活动自如,戴上帽子,转身走进厨房。
他径直走到流理台前,伸手从刀架上,“呛啷”一声,拉出那把林国庆常用的砍骨刀。
黎子轩又打开吊柜,从里面摸出一方磨刀石来。
拿着磨刀石在水龙头下冲了冲,黎子轩拿起砍骨刀,开始在磨刀石上:“嚓——嚓——”地用力磨了起来。
“叮铃铃——”
客厅桌子上,林耀阳的手机响了起来。
黎子轩就像没听见一样,不为所动,麻木不仁地磨着刀。
“咚——咚——”
门上响起了沉重的敲门声。
黎子轩迟缓地转头,看看门口,不做任何反应,转回头,将刀转了个面,继续磨。
他知道乔祈年住在哪里。
蹲守在门口,豁出几天几夜,不信逮不住他。
“黎子轩!黎子轩!”
敲门声更大,更急促了,夹杂着陈思源惊慌失措的呼喊:“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快点开门!”
黎子轩根本不为所动,不紧不慢地磨着刀。
他整个人已经完全被狂野暴力的因子充斥,陷入了狂乱嗜血的状态,理智完全被驱逐。
“黎子轩!林耀阳醒了!”
陈思源声嘶力竭地大喊:“他在找你!他在找你啊!”
黎子轩一怔,手上磨刀的动作顿了一下。
“黎子轩!是真的!”
陈思源哭喊着:“林耀阳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你啊!你快点去见他!别做傻事!求你啦!开门!开门呀!”
黎子轩拎着刀,摇摇晃晃地向着大门口走去。
他已经神智不清,分辨不清现实和幻觉。
“黎子轩……你要干嘛?”
黎子轩神情恍惚地站在门口,右手扶着门扇,左手里拎着一把明晃晃的砍骨刀。
陈思源诧异地瞪着他问:“你打算干什么?”
“我知道是谁害了我哥!”
黎子轩双眼通红,一字一顿地说:“我要杀了他!大卸八块!”
“黎子轩!”
陈思源一把拉住黎子轩握着刀的手臂,盯着他说:“你不能这样糊涂啊!放下刀!”
黎子轩一甩手臂,甩开了陈思源,倒退了两步。
“那个人害得我哥这么惨!我不能饶了他!”
黎子轩咬牙切齿地嘶吼。
“对!我们是不能饶了他!”
陈思源跨前一步,毫不畏惧地看着陷入痴狂的黎子轩,大声说:“但是,你想没想过,你现在的行为,对林耀阳的伤害,比那个人还要大!”
黎子轩一愣,抬起头来。
“林耀阳好不容易豁出命来,救下了你……”
陈思源气愤地指着黎子轩,大吼道:“你却要去送死!他的血都白流了!罪都白受了!哪怕,你只是沦为一个罪犯,林耀阳都会心痛的要死!你这样做是要毁了他一辈子啊!”
“思源哥……”
黎子轩抬起双眸,泪水盈眶,看着陈思源,双唇剧烈颤抖,喃喃道:“我太难受了……我多希望躺在那里的人是我……”
“我懂!我懂!”
陈思源趁机走上前来,抱住黎子轩,轻拍他的后背:“你的心情我都懂……”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黎子轩伏在陈思源肩头,闭上双眼,泪如泉涌。
手里的砍骨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陈思源潸然泪下,抚摸着黎子轩的后背,尽量放柔声音说:“去陪着他,他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问你。你在他身边,他就心安了。这个仇,我们慢慢报,老天有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会帮你报仇的!相信我!”
“嗯……”
黎子轩哭着点头。
“林耀阳虽然醒了。”
陈思源长叹一口气说:“但还是不算渡过了危险期,他现在处于急性感染期,一点点感染,都可能威胁到他的生命。你这个时候,要是出点什么事,他也活不成。”
“多陪陪他。”
陈思源停顿了片刻说:“你的存在,是他活下去的最大动力。”
“我明白……思源哥。”
黎子轩用力点头,晶莹的泪滴如一串串珍珠落下。
“子……轩……”
虞城医科大第一附属医院,ICU急症室。
林耀阳伸出苍白瘦削的手,看着黎子轩,无声地蠕动干燥皲裂的薄唇。
“哥……”
黎子轩轻轻握住林耀阳的手,羞愧痛苦的垂下双眸,泪如雨下。
“不……哭……”
黎子轩听不到林耀阳的声音,却能读得懂他的眼神:“我不会死……”
他说:
“有你和老爸在,我舍不得走。
我怎么能就这么丢下你。”
他甚至用尽全力,在秀美的双眸里,掀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黎子轩将头埋在病床上,任泪水恣意纵横。
林耀阳的手指,无力地绕着黎子轩的指尖,安心地闭上双眼。
一滴清泪,无声自眼角滑落。
三天之后,林耀阳被转进普通病房。
“不愧是优秀运动员啊。”
来例行查房的护士,从林耀阳腋下取出温度计,就着光看了看,笑着说:“身体素质真好!恢复地超乎想象的快!没有发烧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