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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个小豆包

    几人来回几趟就把不大的便利店能吃的能用的都搬空了,甚至连货架都被拆散了搬回去组成路障,又翻墙过去学校食堂把那些米面冻肉冻鱼都搬了回来。晚上一股炖肉的香味弥漫在楼道中,冻货得先吃,天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停电,这些东西烂掉实在是太可惜了。实在吃不掉的等化冻了抹上盐挂在天台上暴晒风干。

    不过方斌还是低估了小豆包们的战斗力,他只养过一个儿子,可没养过200个孩子。从七岁到十三,正是长身体能吃的时候。范伟看着一天一袋半六七十斤大米的消耗速度嘬了嘬牙花子,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老话儿肯定是没错的。

    众人开始清理其他的单元楼门,一栋楼五个单元门清理完毕,又弄来了不少粮食。连苞米面和各种粗粮杂豆都算上,怎么也够身后那200多张嘴吃上一个多月了,方斌的心里才踏实了些。

    清空了整栋楼也扩展了生存空间,把那些感染者的尸体清理干净后,终于不用几个孩子挤在一张床上盖着一床被了。现在是九月份天气还挺热,可再过俩月冬天就要来了。这里是东北,今年的供暖肯定是不用想了,如果没有足够的衣物被褥成年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群孩子。

    现在方斌的笔记本上代办事宜又少了一件,可需要做的还有很多。路得一步步的走,饭得一口口的吃,孔云如是安慰道。昨天几人在清理四单元的时候市政府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声势浩大的持续了足足大半天。方斌拼死摸到临近主街的一栋楼顶天台上,只看了一眼就吓得缩回了头。

    一望无际的尸群将市政府围的水泄不通,如惊涛骇浪般的冲击着中心的一圈小黑点---那是堵在市政府门口几十辆重型军用卡车和几辆重型步战车围成的圆阵。圆阵喷出的火舌将一片片的活尸击倒,时不时还有爆炸声和火光在尸群中闪过。突然,几百道身影自尸群中如火箭般高高跃起砸向了车阵!

    二型活尸!那些远比普通感染者更强大的变异体阴险的躲在尸群中,等距离拉近纷纷跃起冲入圆阵中。顿时惨呼叫骂声响起,连远离战场的方斌都能听得到。几十条火舌在圆阵中亮起,可还是杯水车薪。二型活尸的突击让原本就在苦苦支撑的圆阵彻底乱了套,外围的普通感染者趁势一拥而上将圆阵淹没。

    抵抗从外面转到了建筑物内,从方斌的角度看不到,枪声和喧闹一直持续到傍晚才彻底结束。最后一群抵抗者被尸群逼上了市政府的楼顶,两名明显是穿着外骨骼装甲的战士打光了子弹就用格斗刀和手雷堵住了楼梯口,但没坚持几分钟就被一群二型活尸冲破了防线。最后一名幸存者在被二型活尸扑倒后拉响了手雷,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后无数血肉飞起老高。

    方斌躺倒在肮脏的天台上看着逐渐变暗的天空,做着深呼吸努力的平复着的心跳。突然,他翻过身剧烈的呕吐,直到把最后一丝力气都吐出来,然后,一头扎进自己的呕吐物中无法动弹。方斌自幼习武没错,他因为重伤害蹲过八年大牢也没错,但不代表他不会恐惧。刚才看到的一幕实在太过震撼,与其说是被活尸的凶残吓到,倒不如说他把自己代入到了那些抵抗者中去。自己早就是烂命一条了,可那200多个小豆包怎么办?自己那视如己出相依为命的儿子怎么办?

    等方斌回到单元楼已经是下半夜了。快急疯了的众人把方斌团团围住,方晓言扑进方斌怀里没有说什么,但一抽一抽的动作告诉方斌,孩子在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方斌强颜欢笑的对大家解释说部队在市政府那边和大群的活尸打了一仗,部队人数太少撤退了,满大街的活尸自己没法脱身,直到晚上尸群才慢慢散去。

    打发大家去睡,方斌简单清洗了一下自己也躺下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钻进了怀里,那是方晓言。这孩子自打四岁就开始分床睡了,这么多年倒是头一次。方斌把儿子搂入怀里,一只手轻轻的拍着方晓言的后背,就像小时候一样。方晓言的呼吸慢慢放缓,轻微的颤抖慢慢消失,孩子睡着了,一缕阳光慢慢升起,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了方斌的脸上。

    方斌的讲述众人的心头一凉,几天后尸潮退散孔云范伟顾文东几人冒死抵近侦查带回来的结果则让所有人彻底死了救援的念头。主街上不断有成群的食人者游荡路过,学校所在的这条小马路倒是挺安静。刚开始远处还时不时有爆炸声和枪声传来,最近几天也慢慢沉寂了下来。

    孩子们中逐渐有了感染尸变的迹象,刚开始时的烦躁不安还被老师们当成是思念父母和受惊吓后的应激反应。慢慢的眼眶开始充血脸上的青筋开始凸显,晚上几乎没有睡眠,流口水,所有的症状和广播中的描述一模一样,就算一个没有任何医学常识的人也知道事情不对劲了。

    方斌没有任何办法,他手里只有一些从各家各户搜刮来的创可贴碘酒止血纱布,再就是一堆老年人慢性病的常用药物,这些药品对于这些开始尸变的孩子们一点帮助都没有。所有人包括老师孩子们大家在一起开了个会,最后决定使用最古老也是唯一的办法:隔离。

    方斌把一个单元楼门作为隔离楼,所有开始尸变的孩子们都住进了隔离楼,那位姓冯的女老师自告奋勇也住了进去负责照顾这些孩子的饮食起居。每天晚上都能听到隔离楼里的歌声,每天早上那名女老师都会把方斌叫来把昨天晚上尸变的孩子尸体带走。方斌实在放心不下也跟着住了进去,到了晚上,一个晃晃悠悠明显已经支撑不下去的孩子敲响了房门。冯老师抱着孩子安静的坐在地上,嘴里轻轻的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在歌声中孩子的躁动慢慢安稳下来,抱着冯老师嘴里呢喃着妈妈。那不是睡着了,而是犹如回光返照般最后的平静。方斌眼看着冯老师拿起一把细长的锥子,把尖头抵在孩子的太阳穴上,然后猛的刺下!孩子的身躯颤抖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冯老师继续哼唱着歌谣,拍着如婴儿沉睡般的孩子任由已经紫黑的血液流到手上身上,就这样一直坐到了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

    早上方斌把孩子从冯老师手里接过来,整理了一下遗容,用毛巾包住了孩子的脸,抱着遗体走出了单元门。孔云和范伟已经在学校的墙根处挖出了一排墓坑,几人把孩子轻轻的放进去填上土,一个小小的坟包就这样立了起来。孔云拿出一块木牌插在坟前,上面歪歪斜斜刻着孩子的名字,用墨水描了红。这些木牌有大有小,是大人们劈了板凳腿桌面做出来的。每个孩子都有,每个大人也都有。

    刚开始是停电,小区的电泵没有能源,三楼往上就停水了,三楼以下水流也变得稀稀拉拉。孔云带着男老师在院子里的一角挖了两个大坑,从学校里顺过来一些建材搭了两间土厕所。好在连着下了三天雨,让大家把所有能装水的锅碗瓢盆都装满了雨水。

    天然气暂时还能用,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众人将停在院子里的汽车推到了外面的小路上摆成路障,方斌从学校里收集了些地砖和水泥,在院子中间砌了个土灶立了个烟囱又搭了雨棚。然后开始收集所有能燃烧的桌椅板凳,好在这些东西学校里不缺,众人有事没事就蹲在院子里用刀子把那些油漆涂面削掉,要不烧起来一股呛人的味道。

    所有人的情绪都很低落,每天固定十分钟重复一次的国家广播内容也没有什么变化。这天,孔云从教室里拖了几张椅子扔过围墙,范伟和顾文东把这些椅子拆开,方斌有一下没一下的劈着柴火。

    范伟从架子上拿起一把菜刀,挨着方斌坐下来一起劈着漆面,没话找话的闲聊着:斌哥,中午吃什么?

    方斌把一根劈干净漆面的板凳腿扔到一边,又拿起一根摆到面前,擦了擦额头的汗,回道:烙饼怎么样?

    孔云也在旁边坐了下来:行啊,等这点活儿干完了我就和面去。

    顾文东:我帮你和面。那些土豆得吃了,土豆炖粉条,放点干菜在切些干肉进去。

    方斌:桶里的水得先烧开凉凉了在和面,别用生水。

    范伟站起身来:得,我先去烧水,然后把土豆洗了。

    就在这时,一阵轰鸣声打破了如一潭死水般安静的城市,其他人还在发懵的时候,正在劈柴的方斌一个猛子从小板凳上跃起,一路冲上了顶楼天台。

    作为所有人最后的退路,大家在天台上搭设了雨棚存放了不少生活用品。方斌冲上天台点燃了一根木柴疯狂的挥舞着。天边,一架巨大的运输机正在缓慢的飞过城市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