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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坐拖拉机送亲

    三嫂一进屋就大咧咧的,嗓门忒大的说:“珍子去请村长儿子元灿哥去了,听说今天他的拖拉机要进城去,我们正好跟着那车子进城,再送到城西,可比二轮的自行车快多了。”

    庄妍知道珍子就是庄四嫂,她手上捧过来稀粥,没理会她们。

    过了一夜,她肚子里早饿得咕咕叫了,她的感受已经和这个身体同步了,说明彼此融合得不错。

    她想把碗里的粥一下子全倒进嘴里去,但此刻她需要装惨,要扮演不安和恐惧,不能大大咧咧,不能让嫂嫂们看出她丝毫无惧的内心。

    刚好稀米粥很烫嘴,庄妍端着碗小口小口的酌着。

    等到她慢慢的喝完碗里的稀粥,四嫂也回到了屋内。

    随后进来的还有熙熙攘攘的一群人,是庄颜的四位哥哥和她的七个侄子侄女,一下子把窄小的屋子挤得满满当当的。

    这房屋内地上是踩得硬实的泥地,床是用大木块撑着几块大土砖搭成的,昨晚庄妍没看清的,今早都能看见了。

    这个家门和窗都破旧不堪,但收拾得算是整洁干净,主要是家什很少。

    家里的人个个都穿得破旧带补丁,孩子们穿得更像是用大人的旧衣服修改缝补的,没一个穿的是合身的,可也是干净的。

    庄妍忽然对原主的哥哥们有了六七分理解。

    这家实在太穷,父母陆续病逝,相继花了不少费用。

    哥哥们相继成家,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出生,单靠种地供养孩子的生活读书,压力实在太重。

    她二哥还生了三个孩子,超生了一个,被计划生育政策罚了款。

    原主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子,又是最小的,且她和最大的哥哥相差有十六岁,她大侄子和她才相差六岁。

    她从小被父母和哥哥们宠溺着长大,即使穷苦的熬着日子长大了,也从未承受过什么挫折和被迫。

    高考完之后,她是知道家人没有钱供她上大学的,默认同意了不上大学的。

    有媒人上家里来谈亲时,她麻木的不去应对,被动的去和对方见过几面。

    哥哥嫂嫂们对那对象的工作、长相及各方面挺满意的,问她意见时却说无所谓,对方要着急成婚才定下这亲事的。

    原主只是把所有不满和怨恨埋藏在心里,直到临要出嫁了,又收到了省城最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这才开始悲观消极,整个人恐惧不安。

    开始对哥哥们又哭又闹,说后悔了,不想这么早出嫁,不想没有了光明未来,才闹跳海这一出戏。

    谁知她作戏作过了头,身体已经换了魂。

    庄妍意识里走了这一遭之后,对嫂嫂们也减轻了几分恶意。

    有时自己亲人下不了狠心,只能是没血缘的主母下狠心了。

    剩下的几分不满和怨怼还是有的,不能丢了脾性,要不哥哥嫂嫂们的愧疚和亲情就少了几分。

    庄妍此刻低下头,装作低声抽泣,几位哥哥们马上手足无措,眼眶微红,想着要劝却不知怎的劝起。

    过了几分钟,还是老大走近庄妍说:“小颜,大哥我......既然答应了,就不好再反悔的。

    再说,这尹家人,我们都多方打听过,条件很好很难得。你别担心,将来你要是真过得不好,可以回家来。大哥还在,家就在。”

    庄大哥没读过书,是文盲,可他的情和理都让庄妍觉得心头很暖。

    庄妍没有兄弟姐妹,她有个弟弟,因为母亲生他时难产,母亲带着他离世了,她从小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情。

    庄妍抬头,眼眸微湿的看向眼前精瘦黝黑的庄大哥,他的脸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显老,皱纹已经爬满眼尾处。

    父母过世,长兄如父,他说话就代表当家人说话。

    庄妍稳定平淡的说:

    “大哥,我会去出嫁,我没去上大学,我还是有怨的。但今后我会靠我自己,等生活改善了,我也会帮助你们。我相信,咱们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大哥听完有些发懵,眼眶已经蓄满泪水,忽然转头过去,并转身走到墙角处。

    庄妍听到“姑姑,姑姑”,七个孩子是哪个先喊不重要,这会儿像是一百只小鸟在她耳边鸣叫,让她烦躁难耐。

    她以往最怕带孩子,更怕一大堆孩子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没有马上阻止侄子们的哄吵,也没有表现出情绪,只是开口问嫂嫂们:“嫂嫂们?可以出发了吗?”

    庄妍没有特指哪位嫂子,几位嫂子发愣的互相看看,最后四嫂回答:“那我们先出门,到村口去等元灿哥的拖拉机吧。”

    庄妍跟着哥哥嫂嫂们出了房门,才发现厅堂各处都贴有大红纸,只是黑色毛笔字写着喜字,不是镂空的,正门和院子大门上都挂有红布。

    白天才能看得见这婚礼的气氛,庄妍想起来原主的记忆,明白为何今天男方不上门接亲。

    本来男方是要过来接亲的,说好他会骑自行车过来接亲,而且昨晚凌晨时分就该出发。

    天黑要走大约四个小时路程,天亮就到了她家,然后再接出城去登记和完成婚礼。

    然而原主闹了跳海这一出,捞上来后一直昏睡,还不知何时会醒。

    她大哥只好连夜到村支书办公室,打了电话给男方家人,推托说妹妹忽然闹肚子拉肚子,要再休息一晚就好。

    再次说好第二天一早自家人送到半路,再让他们接亲,以节省时间和路程。

    这不太符合礼节和规矩,可要是退掉婚礼,双方又会损了面子和钱财,只好折中勉强接受。

    庄妍随着大伙走着,哥哥们和侄子侄女们也跟在后面,她有些像旁观者的心态看这一家人,也看着她融入这具身体后的命运。

    因为要赶路进城,他们家人出门得有点早,村里头还挺安静,他们走过的乡径还没几户人开门。

    开了门的,也是只有土狗在门口趴着,起来的人家都在厨房忙活早饭。

    他们到达村口时,一辆小型拖拉机已经在一棵大榕树下,轰轰作响的发动机运转声响,老远就能听见,可见也是刚到一会。

    庄元灿远远的看着这一家子走过来,从车头跳下来,说:“这车后厢很脏,我拉了藤条禾草,你们坐在上面就好。不过,这机子小,没法拉完你们一家人呢。”

    庄妍打量了一下这小拖拉机,她出生的时间是现在的十年后,农村已很少用这种拖拉机来拉人拉物了,只用做撒播和收割的机头用。

    庄妍细看这年龄和庄大哥相仿的元灿哥,穿着和气质要比她大哥好多几倍,果然生活水平影响着人的精气神。

    元灿哥也看向庄妍,又说:“小颜,你要飞出农村进城里生活了,生活好了富裕了,可别忘了你哥哥们啊,他们可不容易啊。”

    庄妍装作听话和胆小的点点头,不做声然后低下头,安静的站着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