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啊,疯狗咬起人来,会红眼,红了眼,恨不得连自己的主人也要咬上一口。
这时候,苏母就跟条疯狗也大差不差了。
她骂人骂得正起劲,苏宁语偏偏这时候插话。
那正好,苏母借题发挥,连自己的女儿也骂了起来:
“你这臭丫头,娘真是白疼你了,你大了,想汉子了?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骂的话真是难听,简直不堪入耳。
她顺势拿手指头狠狠地戳苏宁语的脑门儿。
“我还没说你呢,你倒惯会插嘴,你还知道回来啊?人家姜公子在这等了你一下午。”
苏宁语又气又羞,低头假意捂着肚子,支支吾吾道:
“我,我,身子不爽利,先回房间了,爹,娘,你们慢吃。”
她厌烦亲妈如泼妇般无理取闹,又不敢惹,只好谎称肚子疼,独自进后屋了。
沈沐懒得费口舌,只是在堂中静静立着,任凭苏母没完没了地在他耳边喷唾沫星子。
他只当听不见,既不反驳,也不忤逆,神色自若。
那疯婆子骂得累了,见沈沐也无动于衷,自觉没意思,也就住了嘴。
苏老爷属于天塌下来都不会耽误吃饭的人,他吃饱了饭,才走出来劝:“夫人,天色不早了,回房歇息吧。”
苏母骄纵惯了,临走前还不忘补一句:“老爷,这规矩不能不立,不然以后这家还怎么管啊。”
苏老爷一边连声应允,一边命小丫鬟扶着夫人回房。
空气终于不那么浑浊了……
苏正廷招呼沈沐坐下:“沐儿啊,你岳母这脾气,你向来清楚,不要介意啊。”
沈沐自然是乖巧地表示自己理解。
苏老爷和他向来也不多话,只是有事的时候,浅浅说上几句。
这次是看他任务完成得好,才留下来宽慰一下。
说完这些,苏老爷便作势要走:“好了,你吃饭吧,凉了去后厨热热便是。”
倒插门的女婿真的惨,吃残羹冷炙还得自己去热。
虽说苏家精打细算又小气,家中没有几个奴仆,但热饭的丫头总还是有的,可见,苏家全家对沈沐还是很看轻。
沈沐并不在意这些,他惦记着开铺子的事,便留住苏老爷:
“老爷,您要是有时间的话,我有事和您聊聊。”
苏正廷疑惑转身,心里想着沈沐现在是长大了,竟然还主动提出要与他谈话。
他答应:“好,你要聊些什么?等你吃完饭去书房见我吧。”
沈沐点点头,苏老爷便径直去了书房。
这边,沈沐看着桌上的剩饭剩菜,没有胃口,也没动筷子,只是略略坐了会,便起身去书房。
苏家所谓的书房,其实就是个空闲的厢房。
苏老爷有时在铺子里忙得晚归,怕打扰苏夫人休息,便会在这里睡上一宿。
书房里极其简陋,一张床,一条桌,一个小书架,两把圈椅。
桌上一套简单的笔墨纸砚,桌后的书架上没摆几本书,全是一堆账簿。
苏家全家除了苏宁语在学堂读了点书之外,苏老爷不过是识字并且精通账目而已,至于苏夫人,更是斗大的字不识几个。
二人隔着桌子在圈椅里坐下。
沈沐开门见山:“老爷,我是您养大的,您一定知道我的身世,这次是想问您,我父母亲到底是什么身份?是神族还是其他族类?”
苏正廷一刹那有些震惊,他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沈沐竟然会提出这个问题。
其实对于沈氏夫妇的事情,他知道的并不多,既然问到他,他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你父母去时,你年纪还小,怕是很多事记不得,你爹是淄意城的商人,开过酒肆,也开过茶馆,至于你娘,我认识他们时,她就是沈夫人了,你外祖家身份如何,我无从知晓。”
他顿了顿,又补充几句:
“我只知道,他们都是神族,也都只是普通的生意人而已,你问这些,是有什么……”
沈沐开启了读心术,苏老爷并未隐瞒,说的都是内心话。
这些也确实符合原主的记忆。
十几年前,沈沐和父母一家子其乐融融地生活在淄意城,父母恩爱,家庭和谐,也很富裕。
时不时的,苏家会带着苏宁过来,沈沐会和她一起玩玩磨喝乐之类的玩意儿。
父母和苏家人也会嘻嘻哈哈地议论两个孩子的未来,当然,幼时的沈沐也听不懂,估计就是订亲之类的话。
后来,父母有一日不辞而别,留沈沐和一个奶妈在家。
那之后,沈氏夫妇一去不返,听人家说是去虎驼山游玩采药,不慎跌落,双双离世。
最后,家仆散尽,家产竟也不知所踪,只留下沈沐孤儿一人,被苏家收养。
沈沐见在苏正廷那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了,还需要日后自己慢慢查。
他想趁此机会,提出独立开店的事:
“老爷,我还有一事想求您,我现在已经到了可以独立生活的年纪,我想自立门户,搬出去,开个铺子过活。”
苏正廷此时也并不意外,孩子大了嘛,总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会想独立出去。
他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当初,沈沐的父母帮了自己很多,现在,他能有家有业,有吃有穿,还有赖于当初沈家的帮扶。
沈沐在苏家这些年,不说吃多大苦,但也一点福没有享过。
他自己娶的夫人,是个不讲理的悍妇,他心里更是清楚。
想到这些,苏正廷一口答应:
“沐儿,你也长大了,确实到了顶门立户的时候,你打算开个什么铺子?”
“点心铺子。”
苏老爷点点头,沉思片刻,转身在书架的废纸堆里一通翻找。
可能要找的东西藏得太深,胖乎乎的老头子,把半个身子都探进去了。
摸索半天,终于从书架隔层角落里抽出一个小小的盒子。
他打开盒子,拿出一个布袋,当宝贝似的稀罕地捧着,递给沈沐。
沈沐拿过来一看,是个十分袖珍的小布袋,摸一摸,里面鼓鼓囊囊的。
这该不会是一大笔钱庄的存金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