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告诉你，有两个司机？”
“那和司机一起搭伙干活的是？维修工还是……联络员？”
“都不是。那女的没有穿制服，穿的是职业西服。”
“外边来的客人？”
林旭愈发好奇，可惜自己不方便进去，不然一定要看个清楚。
耳机里忽然响起华凌的咆哮：“林旭、罗白柳！你们两个究竟在干什么？车窗打破了，还在那里聊天，还不马上把人救出来！”
林旭浑身一颤，这才记起自己说的每句话，都会被华菱通过公共频道听见。她是长官，有更高的管理权限，可以监听整个小区域联络网内的所有通话。
“司机深度昏迷，情况严重，先把他救出去。”罗白柳说道。
“你抬得动人吗？还是先出来……让我进去吧。”
林旭认为，罗白柳早上在十公里跑中表现出色，令人印象深刻，但能长跑只是说明耐力不错，不代表力气过人。
“他们的手脚被座位和车门的缝隙卡住了，我刚刚把手脚分开。现在可以救人了。”
罗白柳抓着座椅爬上来，越过已经没有挡风玻璃的车前破洞，出到了外边。
林旭抬腿小心翼翼地进去，打开肩膀上的两个照明灯，终于看清楚里边的情况。
一男一女蜷缩在下边的车门和座椅之间的夹缝里。男的穿着白色制服，女的穿着酒红色的女士西装。
女的身上披着军绿色的毛毯。
这毛毯显然是车里放着以备不时之需的东西，由于翻车后，车内的空调系统停止工作，车内温度开始下降，所以司机才找出毛毯让给了那位女士使用。
“让我……出去……我要出去……”女士的眼皮微微颤动，嘴里发出呢喃的声响。
“别紧张！我等一下救你，我得先救司机。”林旭回话。
“出去……我要出去……”对方似乎听不到也看不到，还是自顾自地说着。
耳机里传来华凌的声音：“先救女的！救援袋已经放下去了，第一时间把那位女士送上来！”
林旭也不好问为什么，听华凌语气急切，于是立即执行命令。
林旭穿戴增强机械臂，上半身的“体型”偏大，在车厢内活动不开，显得十分笨拙。
这车厢只是一般的货车车厢，不是军用运输车的车厢，后边原本可以当床拿来睡觉的位置也被储物箱给占据了，剩余的活动空间极其逼仄。
林旭弯腰伸手，尝试去抓住那位还在喃喃自语的女士。
毛毯被掀开了。
那女士因为怕冷，本能地抓住毛毯紧紧包裹全身。
不抓毛毯要抓哪里？抓头还是抓脚？
搞得林旭无从下手。
不行，必须的双手操作操行，可是有已经扭曲变形的座椅堵着，没办法将两只手同时伸过去的。
林旭摸索着座椅下边的调节开关，想将座椅拆出来，可是开关好像发生了故障，怎么也掰不动，稍一用力，开关就被掰断了。
“怎么回事？人怎么还没出来？”华凌在催促了。
“马上就好！”
这种时候，只能相信大力出奇迹了。
林旭两手抓着椅背，猛地往后扯，让机械臂的功率发挥到最大。
啪嚓！
整个座椅连带着几根电线，被林旭举在手里。
他一转身，甩手将座椅丢出车外。
座椅从罗白柳脚跟前滚过去，吓得罗白柳连退两步。
罗白柳气愤地说：“你是故意的吗？”
林旭耳边响着机械臂运作时的噪音，根本没听清。
“罗白柳，你刚才说什么？”他回头喊道。
罗白柳翻了个白眼，说：“我叫你快点！”
“马上就好！”
这时，林旭已经顺利下到最近两名事故者的位置，他伸出左臂，很轻松就将那位女士连带着毛毯抱在臂弯里，而且毫不费力单手将她抱起来。
按理来说，林旭完全可以使用右臂将那位昏迷的司机一块儿捎上。
他现在臂力过人，拎一个人和拎一只兔子没什么区别，问题在于，他的下半身没有穿戴增强机械装置，要是同时抱起两个人，两腿负担太重，肯定迈不开腿。
林旭靠着右臂抓着车子的各个凸起的位置借力，才将自己和那位女士加起来超过一百二十公斤的重量给拉了上去，然后从没有遮挡的两个立柱之间的孔洞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钢缆吊着的红色救援袋在微微晃荡。
救援袋是三角形的，充气后成橄榄状，可以将一个人整个塞进去，然后拉上密封拉链，将遇难者和外界隔离。袋内有氧气和暖气供应。寒冷地区最常用的救援设备。
罗白柳见林旭抱着一个人走路慢吞吞，就上前帮忙抬女士的双脚。
“你没吃早饭吗？好像走不动路一样！”
“早上长跑……我腿还酸着呢，这是不可抗力的。”
“那你为什么不让长官送全身增强机械套装下来，只要了机械臂？”
“因为这地方土层松动，还有一定坡度，连站稳都要很小心。机械腿的动作有延迟，万一突然脚打滑的话，根本反应不过来，直接就掉山崖下去了。”
林旭当然有经过考量。好歹学过三年的机械工程专业，也在体验课上穿戴过各种随身的机械装备，对于这些细节还是很有把握的。
罗白柳找不到话去反驳，她不是这方面的行家，了解得并不多。
“你……是什么人？啊！你为什么抱着我？放手！”
不知道是不是出来后呼吸了足够的氧气，林旭怀中那个半昏半醒的女士突然间睁开眼睛，然后惊恐地大叫起来，同时还拼命地扭动身体。
“我是营地救援队的队员，我是来救你的，我不是什么坏人！”林旭连忙解释。
罗白柳本来可以帮忙解释的，但她想看林旭笑话，故意松开双手，然后落在后边。
“啊！你别乱动，很危险的！”林旭禁不住加大双手的力度。
谁知道力度控制不好，让那位女士感觉身体被夹紧，她变得更加害怕，双手乱甩，双脚踢蹬起来，包裹她的毛毯都差点掉出来。
林旭的双腿本来就又累又酸，只是憋着一口气，强行支撑，现在被这女人一闹，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往右侧倾斜，两腿想要通过改变姿势恢复平衡，却感觉使不上力。
眼看就要往右边摔倒，他本能一屁股坐下来。
身下的土层蓦然滑动，抱着那位女士的林旭也随着土层往斜坡下方滑去，速度逐渐加快，就像是坐滑梯一般。
林旭两腿划拉，想要刹住，可是触碰到的都是滚动的土疙瘩和小石块，怎么也找不到一个稳定的受力点。
那位女士神志恢复大半，察觉自己在向着低处滑行，而且在不断降速，这种似曾相识的失控感让她回忆起车祸后车子掉在斜坡上滑行瞬间。
她惊恐万分，伸出两手死死搂住了林旭的腰，带着哭腔喊着“停下来，停下来……”
罗白柳见状愣了几秒才从后边快步追上来。
“快抓住我的手！”
罗白柳顺利抓住了林旭伸出来的左臂机械手，然而，下一秒，她就知道这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以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没办法让他们停下来，只是暂时降低了滑行速度，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也被带着一起往下方滑动。
眼看悬崖边缘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