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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为何和离

    谢清黎心口一滞。

    可是也只能沉默以对。

    她又何尝不是呢?

    以为自己失去了孩子,搬回万杏堂住的那些日子。

    谢清黎白日里强颜欢笑,夜晚一闭上眼,就是可怖的画面。

    有小小的婴孩哭泣的,有空青挡在她上方,眼眸逐渐变暗的。

    也有萧珩逐渐走远,头也不回的。

    每每惊醒,身侧一片冰凉。

    那种失落日积夜累,就变成了空洞的绝望。

    若是病人来看诊,谢清黎自己便能说出许多宽慰的话来。

    可是这刀落在自己身上了,那便是刻骨入髓的痛。

    萧珩垂眸,看着她哀伤的眼眉,喉头发紧。

    “你……吃完早些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别睡得抬腕了。”

    谢清黎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喊住了他,“等一下!”

    话说出口,顿时一阵懊恼。

    喊他干什么?

    要决裂的话是她说的,分开的决定也是她做的。

    现在又舍不得,简直是矫情。

    萧珩如星辰一般耀眼的双眸,染上浅淡笑意。

    “你说,我在。”

    “你……进来说话吧。”谢清黎恨自己不争气,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站在门口,你不冷我还冷呢!”

    不自觉的,带上了小女儿娇羞的语气。

    萧珩勾唇,迈步进屋。

    谢清黎将食盘放在桌上,打开了瓷盅。

    里面竟然是炖得软烂的牛乳燕窝。

    这驿馆里,哪里来的燕窝?

    只能是萧珩带来,留着给她吃的。

    谢清黎葱白的手指捏着调羹,轻轻搅动着燕窝。

    好半晌,才轻声问:“白天在城门处,你可觉得我做得太过分?”

    老夫人毕竟是萧珩的祖母。

    她那样不留情面,只怕老夫人气得不行了。

    萧珩抬起眼帘,语气清淡地道:“祖母过于偏执了。她听不进劝告,已陷进迷瘴之中,迟早会酿成大祸。早些让她醒悟,也是好事。”

    别的不说,光今天老夫人抱怨陛下,将萧珩困在京城的那句话。

    若是传进陛下耳中,便是一场大风波。

    若陛下以晋国公心存不敬,忤逆犯上为由,削爵罢官,都是轻的!

    谢清黎喝了一口燕窝,轻声道:“那日陛下宣我进宫,问了我和离之事。说是为了不让我寒心,封了我郡主之位。”

    萧珩的笑意渐渐浓了。

    他听懂了,她是在同他解释,她没有投靠陛下,与皇室结盟,来对付萧家。

    “我知道。陛下既然抬了你的地位,你安心做着便是。”

    在他心中,谢清黎值得世间最好的。

    把话说开了,谢清黎心里的那点疙瘩也就解开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与他分道扬镳。

    可是就是担心,他误会了自己。

    第二天一早,众人继续出发。

    行至天色大亮,前方传来一阵响亮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是个中年妇人的声音。

    笑声持续不止,却没有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情。

    反倒像是被人点了笑穴,无法停止的干笑一般。

    谢清黎和花满蹊对视一眼,掀起车帘。

    离官道两丈远的距离,有一个妇人憋得满脸通红。

    脸上都是泪水,偏偏口中的笑声不曾停止。

    “发生什么事了,那妇人为何大笑不止?”

    竺郗闻言也感觉无奈,“那妇人只是路过,也不曾挡路,不好驱赶。看这样子,怕是得了癔症吧。”

    谢清黎沉思片刻,“能不能让大使停下片刻,我想瞧瞧那妇人的病症。”

    竺郗点点头,骑着马去了队伍前面。

    没一会儿的功夫,大使就骑着马过来了。

    “谢大人,您医者仁心,下官能理解。只是赶路要紧,那妇人不过乡野村民,怎值得您劳心费神?”

    谢清黎呼吸一滞。

    虽然早就知道,这些为官者并不把寻常百姓的性命放在心上。

    可是这样直白地见到这一幕,她心中还是会生出一阵不舒服。

    “我正愁不知该如何与诸位太医讲授针灸之法,那妇人便可拿来做个例子。我也是为大殷着想,希望大使能体谅。”

    听到这话,大使再没拒绝的理由。

    和萧珩商量了一下,便让禁军将那妇人带了过来。

    闻讯赶来的程续之和施太医,还有另外三名太医,都兴致勃勃地围了过来。

    那妇人原本惊恐不已,在听说这几位都是宫中太医之后,顿时满脸哀求。

    “求、求各位大人,哈哈哈哈哈哈……救救我吧!”

    说话间,大笑依然不能停止。

    谢清黎让那妇人伸出手,摸上了她的脉搏。

    脉细数,舌质红、苔少。

    且身上有尿骚,这是小便失禁的症状。

    谢清黎让程续之和几名太医都看过这妇人的脉象后。

    简单问了她的病征之后,心中有了数。

    抬眼看向程续之,“太医令觉得,这是什么病症?”

    骤然被点名,程续之不自觉地挺直了背。

    “这……大笑不止,身上臭秽难闻,是喜笑症吧?我只在医典上看过这类病症,没真正遇见过的。”

    答得谨慎,生怕自己回答错了,惹谢清黎生气。”

    施太医沉思片刻,断言道:“现在是清晨,这妇人舌质红,苔薄泛白,应当是晨笑症。”

    晨笑症和喜笑症,都归属于笑疾。

    谢清黎又看向另三位太医,“诸位大人可有想法?”

    众人连连摇头。

    “嬉笑不止,每次发作小半个时辰,笑止神倦,颈脉怒张,这是笑症。”

    程续之连连咂舌,“这奇症极易混淆,若是诊错了,真是误人性命。此病由何而起呢?”

    另外四名太医也连连点头,充满希冀地看着谢清黎。

    这回倒是没有人再敢提出异议了。

    花满蹊耸耸肩,“少阴经统新肾而主水火。若心肾阴液两虚,少阴热化,阴不制阳,心阳独亢,就容易有‘神散而不藏’,外泄而为笑声。”

    她的医术虽然不及师妹,却也是输在对症下方之处。

    这些医理却还是记得的。

    谢清黎点点头,“不错。此症该在大陵、人中两穴施泻针法,列缺、涌泉两穴施平补平泻法,太溪穴施补法。”

    说话间,程续之已经机灵地将针匣打开了。

    谢清黎取了针,依次为妇人下针。

    “列缺是四总穴和八脉交会穴之一,有宣泄肺热,通利咽喉胸膈之功……涌泉、太溪两穴滋水养阴,皆在‘壮水之主,以制阳光’。水火既济,便能获效。”

    过了一刻,那妇人的笑声果然止住了。

    谢清黎将针取下来。

    又过了一刻钟,再次下针。

    一共往复了三次。

    最后一次取针,谢清黎柔声对妇人道:“你这笑症如此便好了。若是再发,照我说的穴位,找郎中再扎一次,便能彻底痊愈。”

    那妇人激动得泪如雨下,跪下就要磕头。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乡里人都说我是叫鬼上了身,要将我烧死!姑娘大恩大德,叫我如何报答呢!”

    谢清黎闪身躲开,让人将她扶起来。

    好容易才将她送走,谢清黎松了口气。

    一抬头,却见施太医若有所思的神情。

    “谢大人只怕不是为了叫我等看那笑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