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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4 不可回收垃圾

    目前来看,这个名叫VENT的队伍并不算团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但不论是这几人明里暗里的无视、恶意、还是躲避,都可以看出其他四个队员对宿北保持着一个公认的消极态度。

    怎么说呢?大概就是哪怕他们四人的关系不那么好,但面对宿北这个队内毒瘤,就会不约而同地齐心起来了。

    “宿北来的时候又闯祸了吧!我们都看到了!网上的那些报道那么过分,要我说咱们就不该管他,我们因为他到底要受多少罪啊,现在居然还进了警局——程哥,你之前答应过我们的!”

    饶是程慷,被无数次过问这种问题他也烦了,此时眉头死死皱紧:“我说过了,这件事可以回公司再说,文姝,这里是警局,你先松开。”

    ‘答应过我们的。’

    谢绛时听到那句话下意识挑了一下眉,答应过什么不言而喻,也毫不意外地知道自己又被涉及了。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对宿北这个名字产生PTSD。

    新闻报道现在是所有人的敏感点,哪怕程慷那么说了,但众人的目光还是转向了谢绛时。

    谢绛时喉咙动了一下。

    “关于这个我很抱歉,我当时太......”他两个字在嘴边滚了一圈,最终说道,“我当时太冲动了,抱歉。”

    乐文姝咬牙,正准备冲上去说什么,下一刻便被一只手突兀地拉住了。

    乐文姝惊讶地回过头,江黎正低眸看着他,见他回头,轻轻摇了摇脑袋。

    乐文姝:“为......”

    边奕在车上没有呛声,这会儿倒是来了兴致,他阴阳怪气地接话:“知道自己有错当时就别做这件事啊,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警察莫名被cue:“?”

    哪怕再缺心眼,也能看出走廊里的气氛越来越窒息,警察不想参与他们的争吵,但他看了一眼手表,最终还是出声提醒:“三位,没别的什么事了的话,麻烦先跟我进去一趟,余队催得紧。”

    程慷忙道:“好的,不好意思,耽误太久了。”

    他赶忙将手臂从乐文姝手里抽出来,几人渐渐消失在过道尽头。

    ......

    “姓名。”

    “宿北。”

    “性别。”

    “男。”

    “年龄。”

    “......”

    许久没听到动静,年轻的警官将视线从手里的资料上移开,抬头看向谢绛时。

    他语气一沉,淡淡重复了一遍:“年龄。”

    又隔了片刻,才听到谢绛时轻声回道:“大概是十八九岁吧。”

    “大概?出了一场车祸,连自己年龄都记不得了,怎么,下一句你还要跟我说失忆了?”警官用不紧不慢意味不明的语调说着,既抬了头,他便不再看手中那已被传阅过无数遍的个人资料,一双清亮锐利的眼睛毫不掩饰地看着眼前这个样貌憔悴但不掩清隽俊美的青年。

    他坐得端正如松,气息冲淡了眉眼间的浓艳,鼻梁高挺弧度柔和,薄唇润泽,持的是一幅矜持公子的松弛感。任谁也看不出来这个人跟网络上那个被称低情商穿小鞋爱蹭流量的男小三是同一个人。

    谢绛时顶着那压迫力极强的目光不躲不闪。

    他只是客观地陈述事实,尽管这个事实在现在这个场景、在警察说出那句话之后看起来毫无可信度:“我确实失忆了,很抱歉。”

    警官怀疑的目光加深:“......你说什么?”

    谢绛时说:“我失忆了。”

    一阵兵荒马乱。

    经过警察外加医生的连环轰炸,长达半个多小时的追问,确定了谢绛时是真的失忆后,警方总算在正午十分左右让他离开了警局。

    离开前,那个在一开始讯问谢绛时的警官塞了一张小纸条给他。

    “如果有记起来什么就打这个电话,”警官嘱咐道,“尤其是记起来自己有什么仇人后......不管想起来多少,都要给我打电话,清楚了吗?”

    谢绛时颔首表示了解。

    走到来时的过道,他再次看到不久前才见过的几人,谢绛时的脚步慢了下来。

    带路的女警官在这时开口询问:“就送到这里,没问题吧?”

    谢绛时回神,他露出一个显得恰到好处礼貌而周到的笑。

    “没问题,辛苦你们了。”

    女警摆了摆手:“想起来什么,第一时间通知警方,知道吗。”

    谢绛时顶着众人不算友善的目光走了过去。

    没有人说话。

    尤其是乐文姝,大概是在谢绛时做笔录的这段时间又看了不少因着宿北抹黑VENT娱乐新闻报道,此刻见到谢绛时,脸都黑了,生怕谢绛时不知道他讨厌自己似的冷哼着转过头。

    最后还是椅子上坐着的程慷率先站起身。

    “既然人都出来了,把口罩戴好,回公司吧。”

    几人在摄像机的围堵下坐上了车。

    经过一上午的折腾,谢绛时也在这种媒体轰炸混乱无比的场面中适应了下来。

    车内空间不小,但也算不上大,谢绛时走在最前面,第一个上车的他选择了第一次坐下时的位置,自然而然的,没有人选择在他身旁坐下。于是,等到最后一人上车时,车内也就剩下谢绛时旁边有一个位置。

    “操。”边奕见到这一幕,脸都绿了,但破天荒地,他没有像在医院里第一次见到谢绛时露出那样激烈的反应,只是低咒了一句,随即在谢绛时身侧的另一个座位坐了下来。

    两人的中间隔着一个狭小的过道,路边的树梢掠过车窗,在行驶过程中照进车内忽暗忽明,安静的环境中时不时有手机发出叮咚的提示音。

    边奕一坐下就将头扭向了跟谢绛时相反的方向,姿势有些肆意地盯着车窗游神。

    在这样寂静过了头的车厢内,率先打破沉默的竟是坐在后座,看起来情绪最平稳的江黎。

    “宿北,你昨天晚上离开寝室是为了干什么?你牵连了我们,总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 他没有说明白的是,宿北离开宿舍时所有人都看到了,甚至他去拦宿北时,还被对方发疯似地在肚子上挨了一拳。

    也是这一拳,让队里的几个人彻底不想管他了,却没想到就这一次的放任,居然就让宿北闯出了这么大的祸事来。

    当时不管怎么说都该拦住的。

    江黎在这一天之中无数次懊恼地想着,对宿北的憎恶也随着这个想法每出现一次,便加深一分。

    谢绛时闭了闭眼,睁开以后,眼里的疲惫困倦随之烟消云散,他像之前每一次那样回答:“抱歉,我忘了。”

    谢绛时甚至觉得自己上辈子说的抱歉、对不起,都没有这两天这样多。

    “忘了?”乐文姝冷笑。

    眼看几个小时之前的对话又要再一次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上演,程慷张了张嘴。

    “他真的不记得了,我可以作证。”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在程慷开口解围之前,边奕竟先帮谢绛时说了句话。

    边奕原本真的是盯着窗外的树在走神的。

    一开始他甚至很无厘头地数着车窗外树枝的棵树,还数到了一百多去,天知道他自从小学毕业后就再也没干过这样无聊且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但不知从哪一刻起,他的注意力竟缓缓放在了车窗映照出的身后人影,看到了身穿不适宜衣物的宿北身上。

    直到这时,边奕才惊觉谢绛时竟是一直穿着还在医院的那身病号服,只是身上披了一件他的外套罩着。

    他的眼底的黑眼圈肉眼可见,没有精心地做发型、打发蜡,衣衫不整,皮肤苍白,显得又可怜又可恨。

    那件外套对于谢绛时来说还是显得太大了,以至于衬得谢绛时整个人娇小起来。

    当然,只是身形跟边奕比起来,也可能是因为特定的角度——

    至少在现在的边奕眼里是这样的。

    天知道宿北跟他一样也是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

    仔细观察起来,才发现宿北的骨架是偏小的。

    ——以前就觉得他娘里娘气的。

    边奕恶狠狠地想。

    他是真的很讨厌宿北,以往五人团里,他是比乐文姝叫嚣的还要凶的那个,这件事没发生之前,乐文姝甚至都还会帮着程哥劝架——

    他最常做的就是欺负羞辱宿北了。

    那时候的宿北整个人阴晴不定又懦弱畏缩,看人的眼神带着一股阴沟里的味道,悚人又让人不适。

    在直肠子加暴脾气的边奕眼里,宿北是他最讨厌的那类人,尤其是这个人影响到了别人还有他自己的利益。

    在知道了宿北是同性恋以后,宿北在边奕眼里就更加不堪入目了,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打着娘娘腔标签的不可回收垃圾。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