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到底是知道得越多越好,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反正,本来为了排解负面情绪而去的那场同学聚会,却让尤雨棠的心越来越堵得慌。
虽然她早就知道萧志博在外面有女人,但她没想到,他还是一个这样的人。她怎么也没办法把他今天说的那句话和他以前对待她的温柔体贴结合在一起,她开始去想姚越凯。
虽然他们交集不多,但他一定是个温柔的人。尤雨棠记得很清楚,他曾经给校园里的流浪猫都准备了房子,还带了鱼罐头喂它们。
她翻开姚越凯上午刚给她发的短信,那一丝丝不合时宜的甜蜜完全无力盖过心中更为强烈的不安。
女人反复地安慰自己,她的丈夫出轨了,她凭什么还要守身如玉?可她现在到底还是酒醒的。她从不曾忘记,她的食物和住所,是由谁所提供的。如刚才那般想一想,怕也只是她所能做出最冒险的事了。
犹豫过许久,尤雨棠终究还是下定决心,推掉了姚越凯的邀约。而拒绝的借口里,看似无意却又重重地强调了“我老公”三个字。
姚越凯并不死心,居然直接发给了她自己公司的地址。
尤雨棠没有再回复。她把那条地址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点击“删除-确定”。完成这一系列操作后,她呼出来一口气,闭上眼睛,往身后的沙发上一瘫。
可惜去接儿子的路并不止一条。
尤雨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姚越凯就职的公司地址,就在她接送儿子上下幼儿园的路上。
她的心狂跳不止,却总是来不及在他的公司门口伫立良久,因为她的儿子还要上学,还要回家。可她却会在经过时那短暂的间歇里,望一眼他公司的建筑和牌匾,期待着,祈祷着,失望着,却又侥幸着。只有在送儿子上学后回家的路上有些空闲,可每次这种时候,她却又刻意绕开会经过他公司的那条路。
直到这一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了太大的雨,路上堵得水泄不通。尤雨棠焦急地打电话给丈夫,说接不上儿子。丈夫答应了去接送儿子,而尤雨棠跳下了那辆迟迟不前的公交车。
车站就在姚越凯公司的门口。
距离他们上一次那无疾而终的联系,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尤雨棠撑着她的那把折叠伞,在这样一个地点,这样一个场景,心情总是会变得比平时更加放肆。
她进去了。她的胆子还没那么大,她只是好奇,他在做些什么,他工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她只想看看他,她如是对自己说。然后,心里想着,万一被丈夫发现了,就说是要避雨。
那条短信被删得连个幽灵的影子都不见,可是尤雨棠却清楚地记得,他在第几栋,第几层,第几号。
可还没等尤雨棠找到那么细节的地址,她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来了。
或者说,也不算熟悉。
对,其实尤雨棠和姚越凯这么多年也就见那一次面,认错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谁让姚越凯那张脸实在太出众,他的帅又并非是能流水线制造的类型。
她可以确定,那就是他。可是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同事。女同事利落的短发恰到好处地齐耳,可是标准的职业装却掩饰不了她曲线玲珑的身材。两人打着同一把伞,距离也不免靠近些,有说有笑地,正从大楼里出来。
尤雨棠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笑话。伞外重叠的雨帘,刚刚还是浪漫的,现在却是凄惨的,悲凉的。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一个有夫之妇,从来没资格要求些什么。可是此刻,这些理智的说辞,都无法跟现下的心情相自洽。
可是这还不算完。
尤雨棠这回真的掉进了一个坑,她的好奇心像发疯着魔一样地蔓延滋长,让她太想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姚越凯的现任女友。或者,如果他们不是情侣,那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可第二次,出乎意料地,出现在姚越凯身边的女人,是个长发及腰的。
出于一种神经质的强迫症,她又无数次地进入那家公司,可站在姚越凯身边的女人,总是不同的样子。至少,她们头发的长度都不一样。
她始终没能确定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因为很多时候,也不一定是两个人结伴出来。
可尤雨棠的心已经碎成一片一片的。她是知道他不属于她,可是他怎么能这样打破在那个青春时代里留给她的那一层滤镜?
这不是失恋,这是当一个人旧有认知结构被打破时的崩溃与恐惧。
客观地讲,从没人能规定,普通的朋友之间不能这样结伴和说笑。可尤雨棠没有那种前卫的概念,她只会在心里给姚越凯打上“花心”、“跟很多女生暧昧”的标签。
终于,丈夫似乎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因为他老婆不在家的频率越来越高。
晚上,当两个人在昏黄的灯光下四目交接的时候,丈夫对妻子微笑了一下:“老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尤雨棠心里一惊,明明自己没做亏心事,可不知怎的还是心虚。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细想他究竟是如何知道的。只是强自镇定,却无力发出欲盖弥彰的否决。
萧志博不生气,可是开口的话却字里行间都是冰冷的温度:“你知道,我是一个开明的人。你这个年纪,移情别恋是很正常的事情,你有什么诉求,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解决的办法,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我最痛恨有人骗我。”
尤雨棠在心里打了一个寒战。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
一个星期过去,一个月过去……
尤雨棠的心里不安,但日常生活却也恢复了之前的轨迹。她再没去过姚越凯的公司,也早已经厌倦了做一个偷窥狂。
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尤雨棠悬着的一颗心渐渐放回了肚子里。原本,她以为,那天的事情早就不了了之了。
直到萧志博把一纸离婚协议书摊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