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折腾两天,终于到了京城,宋月恒精神不济,咳嗽愈发严重,宋日升派陈柏在城外接她。
宋月恒躺在马车里,听见马车外传来莫南霄的声音,“公主已安全回京,我回西山。”
她艰难坐起,撩开车帘,莫南霄坐在马上看着她。
宋月恒与莫南霄眼神对视,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委屈,“莫小将军别忘了西凉的事情,答应了帮助我和阿弟,就不能反悔。”
莫南霄沉吟点头,真是祖传的不要脸,他只说彻查西凉的事情,到她嘴里就成了答应帮助她和小皇帝。
他不理会,就吧嗒吧嗒掉眼泪,说要找宋时渊评理,可宋时渊早就让他离开西山,成就自己的事业,不要陪着他耗费时间。若他知道宋月恒想法,恨不得立马让她带走自己。
“授官的事就免了,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莫南霄坚决不同意去皇宫当什么禁军大统领,夹紧马肚走了。
宋月恒跟着陈柏入宫。
“皇姐。”宋日升拨开御医,坐在她的旁边,没有再说什么,就那样盯着她,看似平静,可握紧拳头的手微微在颤抖。
宋月恒伸出手,扯着他的袖子,看着他的眼睛亦什么都没说,莞尔一笑。
无言胜似千言,宋日升呼出浊气,“只要皇姐好好的。”
宋月恒笑道,“好,我会好好的。”
一室温情,姐弟俩话不多,却叫人放松,忘却所有烦恼。
“皇上,裴大人求见。”庆公公通报让宋日升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眉头紧皱,温柔的眼神瞬间变得冷漠憎恶。
宋日升不耐起身,看向宋月恒的时候声音再次柔软,“皇姐好好养病。”
宋月恒微笑点头,待他离开,笑容瞬间消失。
“卓公公,最近皇上可好?”
宋日升留卓公公在宋月恒身边伺候,当初就是他带着小太监们进慈宁宫救驾。
卓公公叹气,“殿下不在京城,皇上忧心挂念,吃不好睡不好,偏偏那些个大臣与皇上对着干,气得皇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这些老狐狸们,宋月恒听了亦气得咳嗽不止。
四品以上的大员除了曹御史,其余没有一人承认自己所犯之事,认定皇上不敢撕破脸,四品以下的上交的银钱不过钱知足口供的十分之一,土地更是一点没有上交。
他们是认定皇上不敢拿他们怎么样,否则朝廷瘫痪,国家更是乱了。
宋月恒从床上坐起,“带本宫去御书房。”
“皇上嘱咐了要殿下好好养病,这会儿去御书房,皇上怪罪下来……”卓公公吓得赶紧阻拦,比起大臣们的事情,皇上最看中的还是月公主。
宋月恒眼神扫过卓公公,带着不容拒绝的狠厉。
卓公公一身冷汗,这可是敢插刺柳太后眼睛的狠角色。
御书房。
宋日升冷眼看着裴照为首的重臣,三省六部的长官齐齐跪在案首之下,看起来恭顺,实则逼迫,为了他们的利益怕是最团结的一次。
宋日升心中震怒,他们放下往日成见,团结一致也要保住自己所得。
压下怒气,问道,“这便是你们给朕的结案吗?”
众臣齐声道,“是。”
裴照拱手道,“这是与逆贼柳信勾结的名单,他们借由商户钱家的手强占的土地已经归还给百姓。”
他老泪纵横,看起来悔恨不已,“我等没管教好门人,受奸商和奸相蒙骗,才酿此大祸,我等有罪,求皇上处罚。”
说完其余大臣也跟着认罪,只认管教不力这等小罪名,什么走私贩银、侵占土地这等罪名全丢到那几个暴露的柳党身上,现在柳信死了,自然也就没有柳党。
宋日升逼得紧了,就将家族里不堪大任的人拿出来顶罪,归还的钱财不过十分之一。
宋日升冷笑,这就是督察两日的结果,倒逼得他们同心合力以退为进,看他们能团结到几时。
从案首上拿起一本奏折,走到大臣中间,“朕得到一份奏折,里面写的和诸位说的有些不一样,各位都是先皇留下的老臣,总不会如那逆贼一样欺辱朕年幼,可见上表这份奏折的人居心不良,妄图分裂朕与各位的信任,好叫他能接替柳信的位置。”
丞相之位。
在场的大臣互相瞥了一眼,谁也不吭声。
“朕以为,暂不适立丞相,丞相之责就由诸位大臣共同任之,诸位以为如何?”
众臣心口不一表示同意,但是谁也不服谁。
“柳信一案依诸位意思,七品以下犯案者贬为庶人,其余罚俸一年,贬一级留用。”
这一回几位大臣意见不统一,裴照垂着脑袋赞同,中书侍郎杨振不同意,“此案牵连甚广,七品以下官员亦很多,诸多职位空缺,臣怕到时出乱子。”
宋日升笑得阴恻恻,“不必忧心,翰林院还有诸多庶吉士还未散馆,朕过些时日就要举办亲政大典,届时举办恩科考试,何愁没人出任官职。”
此话一出,再也没有异议,也不见他们交流眼神,俯首夸皇上英明。
当着那些人的面,仔细收好手中的那份奏折,“柳党一案诸位臣公齐心协力,往后也要齐心担起丞相之责,可别叫人钻了空子。”
宋日升意有所指看着他们,眼神在他们每个人身上掠过,尤其是那三省的长官。
宋月恒在殿外听了许久,的确不能逼得太狠,能从这些老狐狸退让已经非常难得,眼下他们还要点脸面,哪天脸面不要,指不定要干出什么事情。
大臣们从御书房出来,看见站在殿外的宋月恒,她的狠毒历历在目,她可不像皇上那样还能装出商量的模样,这位一不高兴说杀就杀,人都没了谈何家族昌盛。
宋月恒看着他们恭敬有加从面前经过,这是曾经从没有过的事情。
待他们全部离开,宋月恒再进御书房。
“皇姐,你怎么来了?御医都说了不可劳累,你快躺下。”宋日升见她来了,赶紧起身扶她去榻上。
转头斥责卓公公,“定是你在公主面前多嘴多舌。”
卓公公一脸委屈,宋月恒解释道,“皇弟切莫冤枉卓公公,本宫的命令他不敢不从。”说着从手上退下一串玉珠,“说来还要多谢上次卓公公赶来慈宁宫,这个玉珠你留着把玩。”
“都是奴才本分,多谢殿下赏赐。”卓公公接过玉珠低眉顺眼退出御书房。
等他退出去后,宋日升开口道,“卓公公虽是庆公公徒弟,这当了掌案太监也是大不一样,你这玉珠赏赐过去,怕是又要在庆公公面前得瑟许久。”
宋月恒挑眉看他,那又如何,权力从来都不能放在一个人手上,
姐弟相视而笑,“你那折子怎么回事?”
宋日升拿出收好的折子,递给宋月恒,翻开一看空白一片,是皇弟诈他们。
不管他们信不信,怀疑的种子种上,再给点利益争夺,他们的合作联盟很快就会瓦解。
宋日升又递给她一张任命书,“皇姐,你来看,按你的意思任裴溢之为刑部尚书,你既已经不愿和裴溢之过下去,朕下一封诏书让你们和离,作何还和他纠缠不休,还给他升职。”
宋月恒看着这份任命,丞相之位空缺,蒋清羽、谢尚、梁洲都有升职,没有在钱知足口供里的官员亦有升职,补充几个柳党的空缺。
“就这样放走他也太便宜他了,他的愿望是成为裴家的家主,怎么能不成全他呢,裴照这个老狐狸谨慎有余,想让百年世家倾倒不容易,但是扳倒裴溢之可就容易了。”
宋日升皱眉,这也太耽误皇姐的幸福了,“朕看那裴溢之就是个绣花枕头,没了你的助力他能是个球。”
宋月恒勾唇,带着笑意的脸风华绝代,可眼神都是冷意,“能不能斗过裴照,那是他要考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