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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薛霆钧只着急比武的事,没提见了崇明的事。

    但他总不能瞒着纪郁芷,不能也不必要。

    于是这天早膳后,薛霆钧便开口道:“昨日其实,在柳香楼见了个人。”

    纪郁芷眉头一皱,心说什么人要在并没建完的柳香楼见。嘴上只说:“哦,怎么了吗?”

    薛霆钧看着他这小样儿就又急又想笑,也不再逗他:“咳咳。。在柳香楼还能见谁。”顿了顿再说:“是崇明。”

    纪郁芷心里堵着的一口气突然舒展开:“崇明?他又要做什么?”

    “我们长话短说,崇明知道他生母被太后逼害的所有事情,他早就对太后怀恨在心,接下来要做什么,自不必想。”薛霆钧压低了声音,说出的信息也确实足够令人震撼。

    “他。。他这还没登基,怎会这样着急?”纪郁芷被惊得说不出话,随即兴奋替代了惊讶,他喜欢这种时时有变的感觉,越是难以捉摸,他就越觉得有趣。

    “他不着急,只是先来知会我一声,羽林军算是他唯一可以利用的兵力,他还问了我,问我夫人想不想凑个热闹,我这不是来问夫人了吗?”薛霆钧其实早就能猜到,纪郁芷已经迫不及待参与进这变化无端的时局中,他一定会答应。

    “是说,我真的能去国子监当助教了吗?”纪郁芷眼眸发亮,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激动。

    “嗯,国子监也是个好去处,为大燕培养人才呢。”薛霆钧笑着看他。

    “好,可是,也不能说去就去吧。”纪郁芷在担心他在外边那些病弱不堪的名号。

    “无妨,明日我就往外传消息,说爹在北原深山里寻到了好草药,能养好你这身子,不,今日就传。”薛霆钧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薛霆钧将这草药传的神乎其神,又让纪郁芷这几日多去人多的地方走动,这下不论是朝廷上下还是百姓,都知道纪家羸弱的小儿子一下子变得活蹦乱跳了。

    崇明坐在贤德殿里,听着太监汇报外边儿的这些消息,不由得嗤笑一声。

    旁边的太监察言观色,道:“这承川爵别的不说,脑袋是真灵活,太子日后要与他合谋,该是会省心不少,殿下真是慧眼识珠啊!”

    崇明抚了抚手中的茶杯,心里却在想,原来纪郁芷也是个重形式重面子的。那他找薛霆钧,还真是找对人了。

    又三日后的早朝上,薛霆钧和纪郁芷一同出现在大殿内,纪郁芷身着碧青色官袍,束发戴冠,银白色的束腰勾勒出细瘦的腰身,站姿端正,一双好看的柳眉舒展,眸色乌黑又缀着光亮,皮肤因常年不出门而显得更白些,从前刻意遮掩的唇色如今也明艳起来,在众人之中显得格外出挑,引来周围人频频注目,特别是那个骑都尉。

    薛霆钧从他换上这身衣服起就移不开眼了,纪郁芷从前只穿那些浅得几近白色的衣服,现在换了别的,衬得人更加生动,薛霆钧只觉得纪郁芷浑身都带着看不见的钩子,每动一下就勾着他的视线到处跑。

    太多人看他了,薛霆钧恨不得走过去把人裹起来,重新送回薛府。

    纪郁芷被盯得浑身发毛,他微低着头,视线在地面上摸索,直到看见一双黑布绣金线的靴子,是薛霆钧的,他抬头,恰好对上薛霆钧的眼睛。

    纪郁芷自己不知道,他看着薛霆钧的眼神可怜极了,像雪地里的幼兽无意识地寻找温暖的依靠。

    没等薛霆钧理智崩坏,崇明便来了。

    “今日早朝也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原纪相的二儿子病弱,而无法进入国子监担任职务,现下病已然大好了,因而即日起进入国子监,正式担任国子监助教一职。各大臣有无意见?”崇明如今没登基,来上早朝不摆皇上的架子,也不尊什么形式礼节。

    下边各大臣交头接耳一番,是右都御史孙庆先开了口:“臣等对此事并无异议,只是先皇已逝已有一月之久,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殿下登基之事臣等不得不着急啊。”

    “一个月了啊,够了吗?弟弟,你觉得呢?”崇明将目光放到崇远身上。

    “回皇兄,右都御使所言不差,国不可一日无君,登基之事,是该准备了。”崇远没抬头,稳声答话。

    “好,听弟弟的,今日早朝后,各部便着手安排登基大典之事吧。”其实早有大臣上书催过登基一事,可崇明今日却说,听崇远的。

    纪郁芷也终于察觉这兄弟两人间的不寻常来,只是他急着要去国子监拜见前辈,便没放在心上。

    国子监祭酒名叫齐敬,算上崇明,已经是两代帝师了,他曾与纪相同窗,纪相都要尊称一句师兄。

    而学府里不论辈分,纪郁芷见了齐敬,仍然躬身行礼,问了声:“学生纪郁芷拜见老师。”

    “好好好,自己都要当老师了还叫我什么老师,再说了,当我的学生,可是要看资质的。”齐敬为人和善,但对学生的资质也是极为重视。

    “老师问便是,郁芷如实答。”纪郁芷想到以齐敬的认真程度,一定会试试他这个助教的虚实。

    齐敬从史论、策论方面入手,提的都是刁钻的问题。

    然而纪郁芷不急不躁,答得顺畅,几个独到的点子更是让齐敬赞叹不已。

    “好哇!好哇!我就知道纪纭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就这样废了仕途,国子监助教的位置,你纪郁芷当得起!”齐敬不吝啬对纪郁芷的称赞。

    国子监是大燕的最高学府,这里不仅教皇室后代,更多的是民间一步步科举考上来的真正人才,探讨起学术来都有各自的不同见解,他们对纪郁芷这个新来的助教也并不看低,反而几番讨论过后,对他钦佩有加,连连赞到不愧是丞相后代。

    纪郁芷在此处如鱼得水,坐上薛霆钧来接他的马车时,都还看着窗外恋恋不舍。

    “别看了夫人,以后日日都能来。怎么样?在国子监待得可还满意?”薛霆钧喜欢看他开心,看这样也知道,国子监里没人为难他。

    “满意啊,只是科举考上来的人实在太少,大燕的官职那么多,这些人远远不够。”纪郁芷早就想过这个问题,薛霆钧一问,又勾出来他的担忧。

    “是啊,科举有利也有弊,像你我这样,不考科举就进不了国子监,更任不了什么职,不过崇文帝已经不在了,你又去了国子监当助教,我们可以改变这些。”薛霆钧也知晓,大燕朝朝廷官员青黄不接,早已成了一大弊病,是必须要改变的现状。

    “嗯,不过崇明还没登基,登基后怕也是先对付太后,看来这事,我们急不得啊。”纪郁芷冷静下来,为大燕的将来及其忧心。

    “怕什么,不还有崇远么?”薛霆钧不知想到了什么,勾唇一笑。

    “崇远?哦对了,今日早朝时,崇明对崇远的态度。。我总觉得不简单。按理说他们两人除了争储,该是没什么隔阂才是,崇远的性子又是不争不抢,也不会对崇远的太子之位介怀啊。”纪郁芷心说,难道崇远真的很想做皇上,私下顶撞他大哥?

    “夫人还是年纪太轻,对这些事情看不明白,崇明对崇远哪里只是不简单啊。啧啧啧。”薛霆钧有意吊着纪郁芷的胃口。

    “什么年纪太轻,我只不过比你小了两岁,有什么能不明白的,你都知道吗?”纪郁芷就是面子上受不了,连连反问。

    “我看出来了啊,崇明对崇远,跟我对你,是一样的。”薛霆钧心说,夫人省省吧,为夫说了你也不敢信。

    “不可能!这你别乱说,崇明可是要登基了,他虽不在意外人怎么说他,但你这样说不就是在骂他罔反伦常吗?他们是兄弟!”纪郁芷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捂住了薛霆钧的嘴。

    “兄弟又如何?为夫也比你大,你叫我声哥哥,别人能说我罔顾人伦?”薛霆钧重新想了下,觉得日后指定会遇上点什么,不如让纪郁芷早些接受。

    “这不一样啊,再说了,就算是,你怎么会知道?”纪郁芷被吓得昏了头,竟然觉得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但仍有理智在提醒他。

    “我看到的啊,跪丧那日,夫人靠在我身上,崇明也与崇远跪在一处,他看见了,心里的羡慕都要泛出来了。崇远走了,他还盯着人家的背影瞧。今日早朝,也只听他一个人的。”薛霆钧细数崇明这些“罪证”,极力想让纪郁芷相信。

    “那,那也可能是兄弟感情好呢。”纪郁芷还是难以接受,虽然他自己也爱盯着薛霆钧的背影看。

    “行,为夫就说到这儿,日后纪老师总能亲眼瞧见些别的,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啊。”薛霆钧也不硬逼着人信了,毕竟他家夫人都没怎么出过门,看的书都正经,不像他,在酒楼里捞个乱七八糟的话本就看,对这些事早已见怪不怪。

    纪郁芷还是觉得薛霆钧在瞎编,并且在隔日的比武大会上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