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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贵洪倒是个表里如一的,打扮着土豪气的样子,真出手也是阔绰的可以,虽说宴请的只是薛霆钧和纪郁芷两人,但连带着随从的伙食水平都有所提高,主桌上各色佳肴更是应接不暇。

    美酒不重样儿的往桌上摆,抱起坛子来就要挨个儿给倒上,薛霆钧眼疾手快抬手扣在了纪郁芷杯口,纪郁芷装病自然是熟练,不用酝酿就能咳得叫人心慌。

    李贵洪可是知道纪郁芷病弱了,只逮着薛霆钧一个人灌,一会儿说自家妹子时运不济,嫁的太远自己照顾不好,还摊上这档子事儿,一会儿又说真是太谢谢他们了,那架势都要哭着跪下来感谢,薛霆钧喝酒也喝不舒坦,时刻看着他的动作。

    纪郁芷捏着筷子挑挑拣拣的吃,咬着筷头逗玉儿玩,没成想着李贵洪拉着薛霆钧喝醉了,越醉话越多,玉儿被杏子大娘哄睡觉去了,他自己也觉得困意汹涌,筷子一下一下戳着小盘里的鱼骨,心里数落起薛霆钧最近的“罪状”来,数完抬头看见俩人还在喝酒,又罪加一等了:不理自己。

    “唉薛兄弟啊,我看你年岁也够了,生的这样英明神武,怎得身边没个陪着的人?这可不行啊,你来这眉州,可看见这沿街上最多的店铺是什么?”李贵洪喝的满面通红,自顾自端起一杯酒跟薛霆钧碰了碰,又挤眉弄眼说道。

    薛霆钧又不是瞎的,且比平常人更敏锐些,这会儿跟自家夫人一同出门,更是警惕,哪能不知道他问的这些。但还是摇摇头抿了口酒道:“哟,这我还真没注意,还得劳烦您这个本地人跟我介绍介绍。”

    这俩人聊的火热,纪郁芷听到这里却精神了,他当然也知道眉州沿街最多的店是干什么的,还借此责难过薛霆钧,这时候他怎么又说自己不知道?!

    李贵洪更是兴致高起来:“嘿呦那好,我说我们这眉州啊,别的不说,可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乡啊,你上大街上放眼去望吧,外边装点的花花绿绿的,走近就是胭脂香粉气,里边儿不是美人是什么呢!哈哈哈!”

    薛霆钧察言观色,看了看纪郁芷还要附和着李贵洪,自是不敢全都点头,但还就有那么点想逗弄人的心思在那儿,挠的他痒。

    “哦,是吗?挺好挺好。”薛霆钧最终象征着回了句,自以为恰到好处。

    但纪郁芷正对他赌气着,心思自是比平常敏感,听见他回的这句更是了不得了,气的饭都不好好吃了,手下一用力筷头就将碗里的鱼肉碾碎了。

    这点动作不大,薛霆钧未察觉,继续着和李贵洪的谈话。

    话赶话都聊到哪家青楼里的美人儿最可心了,还说要让薛霆钧见识见识。

    “不瞒你说啊薛兄弟,我自己也有几家店铺,最近新教养好了一批女孩儿,有不少出色的呢,等明天,就明天,我把人给你领过来,你且等着吧,哈哈哈哈!”李贵洪是喝醉了,都对着薛霆钧称兄道弟了,说这话也没压着嗓门,都叫纪郁芷听的清楚。

    薛霆钧一边扶着他一边看着纪郁芷的脸色连连推拒:“这就不了啊老哥,朝朝廷事务繁多,一天也耽误不得的。好意我心领了啊,心领了。”

    纪郁芷还是不高兴,拒绝的一点都不严肃!还在笑!分明就是给对方可乘之机!

    “哎呀你这不是不给我面子嘛,一两个人儿而已,在这儿不能耽搁你带回去也是一样的,一样的。”李贵洪大抵是疯了才会说出这种胡话,并且说着说着就要睡过去了。

    旁边的小厮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赶忙过来扶着:“老爷,天可真不早了,薛官爷也要歇息,您还是跟小的回房吧。”

    薛霆钧简直头疼,可没想到这李贵洪还是没死心,临起身又拉住了薛霆钧的胳膊:“薛兄弟,你不答应我可就不走了!”

    纪郁芷两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着,心里早把薛霆钧千刀万剐。

    “好好好,你去吧,去吧。”薛霆钧实在受不了,敷衍了事。

    迎接他的是筷子砸到碗沿的清脆响声。

    纪郁芷没理他,转身出了门。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雪花,落在脖颈里化成水凉丝丝的,让他忍不住打寒战,纪郁芷快步走在雪中,雪水糊在脸上,让他有种自己流泪的错觉。

    这种时候确实适合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比如薛霆钧身上不知是什么的信物,比如怀疑他之前对自己的好,比如自己没由来的生气,比如今晚他总在附和李贵洪,却不理自己,还比如自己总是没勇气去问。

    思绪纷乱间已经走到了一座长亭,朱红的漆木上落着冷白的雪,树枝伸进来靠近了纪郁芷,却只给他添了寒意。

    他没再走,甚至想坐在那落满雪的长椅上,随后他听见嘎吱嘎吱的踩雪声,步履匆匆,是薛霆钧的。

    “郁芷,郁芷,夫人?”

    纪郁芷没说话,甚至赌气般的往阴影处挪了几分,不想被他发现。

    但那点地方根本藏不住人,很快,长亭石阶上有了第二个人的脚印,薛霆钧披着大氅,没有了方才在屋里的醉意。

    “生我的气了?”薛霆钧将大氅拿下来,试图往纪郁芷肩上包。

    纪郁芷晃晃肩膀不让他碰。

    “气我答应李贵洪要美人儿的事儿?是不是?”薛霆钧有些兴奋,语气尽量放到最柔最缓。

    “我才不管呢,反正你从来都这样。”纪郁芷猛的向前走了一步,与背后的薛霆钧拉开距离,肩膀碰上了沾雪得树枝,脚面都被雪染湿了。

    薛霆钧不管他说什么,只知道这是为他吃醋,高兴着呢,紧接着伸长胳膊把人揽出来,又扳着肩膀转过身,低头道:“好了不闹,我骗他呢,不跟醉鬼计较好不好?明日等他酒醒了,哪还敢提这事。”

    “那你敢?”纪郁芷下意识反问,但还是没抬头。

    薛霆钧将温热得手掌贴上纪郁芷得后颈 意图将人往胸膛上贴,但纪郁芷梗着脖子,怎么都不动。

    “我也不敢呐,我们都成亲了,我早跟我夫人说过,成亲后都不出去跟人胡混,是不是?”薛霆钧没再用力,只是放轻了力度捏了捏他的后颈。

    见许久没有动静,又弯下腰查看,只一眼就叫他捕捉到那点泪光。

    薛霆钧一下子就心慌了,他哪看过几次这小祖宗掉眼泪啊,这回还是因着自己哭,这还了得。

    再手足无措也知道给人擦擦眼泪,出来的急身上没带帕子,只用手指去蹭她冰凉的脸颊。

    纪郁芷偏头想躲,却不妨身后薛霆钧的胳膊,猝不及防就还是被拥进了怀里。

    本来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流出眼泪,这会儿被抱在怀里却哭的更厉害,心里像有说不尽的委屈。

    薛霆钧一点歪七扭八的套路心思也不敢有了,一面帮人抚着背一面可拼了命的坦白:“夫人,夫人好好听我说好不好?我心里一直就你一个人,第一次见面你还记不记得?从那时候我就一直记着你了,我穿薄衫的季节你裹着棉衣,雪白雪白的人,还差点摔倒,是我扶了你一把,夫人记不记得我?”

    “一点都不记得!”纪郁芷心里那点委屈慢慢化开了,变成了别的东西在疯狂膨胀。

    “不记得啊,那记得这个吗?”薛霆钧先假装拿出个东西,引着纪郁芷抬了头。

    哭过的眼角发红,眼皮不知是不是在衣服上蹭的,也泛着粉意,可招人心疼。

    见人抬了头了,薛霆钧也不敢再逗,忙从怀里扯出来个细长的东西。

    纪郁芷眨眨眼睛一瞧,这不正是那日薛霆钧沐浴时瞧见的东西!再仔细一看,末尾部分还绣着自己的名字!

    “你干嘛偷我的束发带。”纪郁芷看他一眼又低头。

    “这哪叫偷呢,这是那日你不小心掉下来的,我顺手收起来,后来想还给你,却发现你已经走了,之后再有那样的相见,你我都要成婚了。”薛霆钧见他这反应,总算放下了心,边说着边摸着人的头发绑上了那根束发带。

    末了还说一句:“跟当时一样好看。”

    纪郁芷不理他这句,却揪住了他身上的大氅:“那你为什么偷我的大氅?这总算是偷了吧!”

    “这本来就是拿出来给你穿的,不过夫人说是就是吧。”薛霆钧将大氅重新给他披好,系带子的时候又低头道:“郁芷,这下可要知道了,我一直都喜欢你。那你呢?今日为我吃这么大醋,是什么意思?”

    “我今天是心情不好。”纪郁芷闷闷道,低着头却能看见通红的耳朵。“而且你骗人,你要是真那么一往情深,干嘛总还去青楼。”

    “我去是去,至于在里头干什么,夫人不是知道?”薛霆钧趁此机会赶紧说它个明明白白。

    “知道什么知道,所有人都知道!”纪郁芷莫名心慌,这是什么意思?他?!

    “郁芷跟别人知道的还真不一样,毕竟,不是专程派了翁嬷嬷打听的吗?”薛霆钧将声音放低,带着些神秘和蛊惑的意味。

    “薛霆钧你!你跟踪我?!”纪郁芷羞愤交加,奈何被困在敌人怀里。

    “还说不在乎我?”薛霆钧将他抱得更紧,心里又软又热。

    “你滚”纪郁芷真的要抬不起头来了,感觉前半生的面子都丢光了,憋到最后算是骂出了他听过的最脏的话。

    却被薛霆钧推着带着往柱子上靠,薛霆钧的脸慢慢放大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干什么!!

    唇上传来柔软又强势的力道时,才顿觉已经晚了,薛霆钧勾着他的腰还不够,还要扳着他的下巴,舌尖都被吮麻了,浑身都热腾腾酥麻麻的,偏偏薛霆钧手还不老实,一下一下揉捏后腰,一吻过后整个人都软化在薛霆钧身上。

    自己大口喘着气缓神儿的时候听见薛霆钧粗哑的嗓音叹道:“终于亲到了,好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