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卫东的坟里……”刘队长苦着脸说,“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郭甄霓不相信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几个人忙活了这么久竟毫无进展?
“怎么可能?”她艰难地挪了挪身子,可身子纹丝不动。
刘队长见状忙将病床摇高了些许。
“郭医生别急。”刘队长轻声细语,好像高声说话会把眼前这个“瓷娃娃”震得支离破碎似的,“秦卫东的尸首在停尸间,我们都见过,也知道在墓地里不会看见它。”
“没错。”郭甄霓眨了眨眼,“刘队长是怀疑有人抬走女尸当做秦卫东下葬,是吧?”
郭甄霓额间的汗珠不断滚落,使得她双眼通红通红。
“郭医生厉害,居然猜到了。”刘队长并未察觉到她有多难受。
郭甄霓干脆双目微闭,不与汗水较劲儿。
她清了清嗓子,问道:“当时凯文先生说要和你们飞到龙城去我就猜到了。不过现在都是火葬,即便是女尸被人调包,里面也只会是骨灰,能查出什么?”
“看看骨灰也是好的。”
“好吧……”郭甄霓不理解,“秦卫东都死了十年了,落土为安这么久他家人会肯?”
“他没有家人。”刘队长惊天一语,“原本在警队他有个师父,后来师父死了,能管他墓地的就只有单位,也就是东区派出所。”
“原来如此。他师父应该也是警察吧?”
警队里以师徒名义老带新是传统,犹如刘队长和小江。
“是。可秦卫东还没毕业他师父就死在了牢里。”
“竟然还有这么一出!”
“不止如此。他师父犯了事几乎断了他的升迁之路,成了他履历上的污点。剩下和他比较亲近的就只有两个室友了。”
“老忠、小忠?”郭甄霓想起凯文在为了证明自己是秦卫东时曾要刘队长调查这两个人。
“没错。没想到郭医生也注意到了凯文先生当时说的话。”
“所以凯文先生真是死去的秦卫东?”郭甄霓眼中闪过一道光,希望之光。
“郭医生别激动。”刘队长忙安抚道:“这个问题我们稍后再讨论,您注意情绪。”
浑身上下火辣辣的钻心痛像蛇一样不断朝郭甄霓的皮肉和五脏六腑侵入,她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谈话不得不被迫中断。
等护士给她推了镇痛剂,郭甄霓终于缓过劲来。
“现在就打马非,以后怎么办?”刘队长一脸忧色,“对不起郭医生,如果不是我们叫你去殡仪馆也不会发生意外。”
“意外谁都想不到。其实……”郭甄霓自认是踢翻了烧纸人的火盆才引发的火灾。
但在见到秦卫东前她不打算透露半分。
刘队长见她欲言又止,追问道:“其实什么?”
“其实……”郭甄霓笑了笑,脸庞扯着痛,看来今后连笑都带着痛了。
“其实我想知道是东区派出所出了证明让你们开墓的吗?”
“对。我们以调查的名义通过上级两个单位沟通,东区派出所就同意了。”
“那墓里面空空如也?不可能吧。”
“里面有个骨灰盒。”
“女尸的骨灰没在里面?”
“没在。”
“那什么在里面?”郭甄霓十分敏锐,觉察出刘队长所说的“什么都没有”其实有所保留。
刘队长见郭甄霓伤得这么重思维还这么敏捷,随即朝小江递了个眼神。
小江不乐意了,“师父,这是证物,怎么能随便拿给不相干人员看?!”
“师父叫你拿就拿!甭废话!”
“师父!”
“快!”
小江拗不过刘队长,只能从背包里把东西拿了出来。
“就是这个。”
郭甄霓挣扎着仰起脖子定睛一看,居然是件红色衣服。
“寿衣?怎么是红色的?”郭甄霓恨不得拿在手中端详,“这是秦卫东骨灰盒里的?这墓是个衣冠冢?!”
“不尽然……”刘队长把衣服展开来。
郭甄霓见此无比震惊,“这谁负责的葬礼,也太马虎了吧?”
原来压根不是什么衣服,而是红裙,一条女人的红色连衣裙!
“郭医生还记不记得秦卫东殉职那天另一名死者的穿着?”
“另一名死者……”
过往的情形如泉涌般在郭甄霓脑中浮现……
当日医院接到通知说某小区有人要跳楼,等他们赶到时只见一男一女站在十三层楼外边的小台子上僵持不下。
小台子是用来承托空调外机的,空间极小,两个成年人根本站不下,几乎成拥抱状。
刚开始郭甄霓误以为两人是恋人,要殉情。
后来听群众议论她才知道男人是路过滨城的警察,身着便衣,而女人是个研究生。
便衣在消防到来之前一直劝阻女研究生不要干傻事,可她异常坚决,试图摆脱他。
“两人一阵拉扯,秦卫东其实不该死的……”
当时惊心动魄的一幕尚历历在目。
“他是警察,他知道在高处如何自保,可女人情绪激动,一脚踩空。”
“然后呢?”
“然后他奋力抓住了她……我们所有人只能干着急,最后眼睁睁看着他被她拉了下去……”
说这些时郭甄霓双眼噙满了泪水,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