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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不会了。”谢锦韵眼神伤痛:“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我明知道你下定决心的事就一定要去做,却还是自以为为你好,借着白老板违背了你的意思,以后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小九,最后信我一次好吗?”

    顾九盈低下了头,她不是不知道谢锦韵这样做是为她好,可她难以接受以背叛之名的好,要是裴言澈没有准备好呢?

    要是他在路上就被人埋伏截杀,要是江州城久攻不下,她之前所有的努力,乃至裴言澈身边所有将士的努力都将成为一场泡影。

    谢锦韵为了保全她一人选择这样做,却也无形中叫她辜负了很多人。

    她没有曹操那样宁可我负天下,不可天下人负我的气魄。如果注定有一方被辜负,她只能是那个被辜负的人,否则将会成为一生的枷锁。

    “兄长,我从前觉得世上只有你最了解我,可如今发现我错了,没有谁会真的了解谁,所谓的了解都是掺杂了自己意识的猜想,你要是决定留下,我希望是你深思熟虑决定,而不是因为我。”

    “我不确定今天的选择是对是错,也没有能力帮助任何人做选择。这是你的人生,你该自己选择,发自真心。”

    她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迈步朝楼梯口等着的裴言澈走去。

    句句坦诚的话语犹在耳边,谢锦韵却像是如鲠在喉,前世今生,他的真心早就挂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可她却毫不知情,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告诉她自己的心意,可话到嘴边总是担心,万一被拒绝,万一她因此远离,万一连朋友的没得做......

    无数个万一汇集在一起,成为了“懦弱”两个字。

    懦弱这两个字拖着他,始终不敢向前迈一步,现在更是没了一分胜算。

    方才她看裴言澈的眼神,眼神中透露出的不再是朋友那么简单,谢锦韵的手紧握成拳,闭上眼,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

    其他人的尸体都直接处理了就是,惟独方莲儿的尸体,裴言澈特命人重新整理好仪容,放进棺椁中送到了方府。

    晨光熹微,浩浩荡荡的铁甲侍卫开路,裴言澈亲自登门,一时间,方府一家老小慌忙穿戴好来迎接,门口簇拥着一片,裴言澈身穿素服走进门,姿容皎皎如月。

    看着正厅摆着的棺椁,方德信错愕之后逐渐成为害怕,本以为裴言澈是来兴师问罪的。

    出人意料的是,他脸上满是悲色,没等方德信抖着双腿跪下告罪,就将他搀起来:“昨夜客栈遇残敌偷袭,本王蒙莲儿姑娘所救,这份恩情,我不会忘。”

    一句话叫方德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前二皇子在江州,不少事情由他操办,为了讨好二皇子他不光四处搜集美人孝敬,还操持修建了玉宸宫,现在江州易主,二皇子落荒而逃,他一家老小都在江州,哪有那么容易跑掉,只有将脑袋拴在裤腰上,特意设计叫女儿献身与三皇子,免得他进城秋后算账。

    本以为是三皇子发现了他的算计,连脖子都凉了半截,没想到话锋一转,意图设计爬床的女儿成为了舍生取义的英雄,不仅没有获罪还被亲自嘉奖。

    他看着停放着的棺椁,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不知道究竟是悲伤女儿死的无辜,还是应该感谢她为方家消灾解祸死得其所。

    “方员外,本王初进江州,以后少不了有仰仗你的地方,今日亲自登门,以来就是为了告慰亡人,二来就是宽慰你们,江州平定,城里的逆贼已剿灭,斯人已逝,不要太存执念。”

    方德信内院光侍妾就有十八人,儿子女儿一箩筐,细究起来死一个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可裴言澈话中的意思却叫他一个激灵,“执念”,这两个字的深层意思明显就是赤裸裸的警告。

    三皇子不是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但现在给他面子,将这件事含糊过去,要是他再“执念”过重,很有可能就没今天这么好说话了。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方德信就体验了一把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受,背后的汗浸湿了内衫,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深深地跪下去:“草民感念殿下恩德,必将誓死效忠,绝不敢忘。”

    商人的话因利势倒,左右逢迎,最不适合当真,

    裴言澈却颔首做出很满意方德信这番说辞的模样。

    人家家里死了人,该办的丧事还是要办的,裴言澈婉拒了方德信留饭的好意,与顾九盈一起离开方府。

    阳光明媚,微风卷着残叶落在街道上,青石砖经过日积月累的碾压与踩踏已经有了裂缝。

    两人并肩而行谁都没有率先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后面唐河带着人远远跟着,片刻快步走进禀报道:“殿下,卓将军派人来报,江州驻军已经安排好了,看您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裴言澈长出了口气:“不得扰民,其余的就叫将士们歇一歇吧,拼杀了这么久是时候停下来休整休整了。”

    唐河抱拳说是,便退下传话。

    顾九盈目送他走远才道:“卓将军是你之前在朝中的亲信吗?”

    “嗯。”裴言澈点点头:“父皇命我监国,我自然会在朝中给自己安排些好用的人手,卓涅手中捏着五城兵马府,我失踪后他便找到甘隆,大哥和二哥逼宫时,他逃了出来,便率人一边找寻我的下落,一边积蓄实力。”

    “若是没找到你呢?”顾九盈有些疑惑,究竟是什么样的信念叫卓涅将希望寄托在一个缥缈的可能上。

    “这很难答,若是找不到,为求江山安定他应该也会效忠新王吧。”即便是难答,但她问出来,裴言澈也是认真思索后才给了答案。

    顾九盈出口后已觉得自己这一问实在没必要,人心最为多变,时运、环境甚至连天气都能左右,用已知来推测未知本就是不切实际的,她笑了笑,没再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