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自己上一回着女装还是在红石村，太长时间以男装示人，她都已经忘记了女装时候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不过，看着裴言澈乞求的目光，顾九盈没有言语，闭上眼点了点头。
不用看便知裴言澈心情愉悦，抚摸着发丝的手越发轻柔了，顾九盈就着这舒缓的节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殿内光线昏暗，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睡在后殿的矮榻上。
一墙之隔，裴言澈的声音徐徐传来，是在跟甘隆他们商议此次去湘州的行程以及路线，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透着一股矜贵清冷，与方才细语缱绻时判若两人。
这个时候顾九盈披头散发出去也不适合，她重新躺倒，百无聊赖的看着殿顶的藻井，层层旋复盯久了便觉得眼花，抬起手臂挡在眼前，听到脚步声渐近，也不去看：“谈完了？”
“嗯，打算后日动身。”塌沿微微凹陷，裴言澈坐下：“明日我要去西郊驻军大营校验兵马休整，晚上歇在军营，就不能陪你了。”
顾九盈点了点头：“也好，西郊离码头不远，阅兵之后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就能直接动身。”她说着起身去找发簪，想将头发束起来。
裴言澈侧身将她拦下，纤长的手指摊开正是她束发的簪子，顾九盈乖乖坐好，他抬起手轻拢发丝，攥在掌中，微微一扭便将发髻重新簪起来，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对比起自己平日里生拉硬薅的狠劲，裴言澈简直就是她的头皮救星。顾九盈抬手摸了摸平整的发顶：“你一个堂堂皇子，竟还生得这样一双巧手。”
裴言澈抿唇微笑。
顾九盈看着他这张脸有些怅然，他要是一直是红石村的阿言，自己就能把他锁在家里任谁都见不到了。
一瞬间的私心，驱使着她从衣襟中拿出坠着七彩萤石头绳，拽过裴言澈的胳膊将它重新缠上去：“这是你编的还给你。”
裴言澈一愣道：“你不喜欢？”
“我喜欢，所以我那截收起来了，这个是你的。”
前世在军校时，男生手腕上带着的头绳，就是表明有女朋友的象征，她从没尝试过，瞧着还有些好笑，总觉得靠一根头绳拴住男人的举动未免太幼稚了。
现在才算明白，人没有私心之前都是无欲无求，可以平静默然地看待任何人，可一旦有了私心，就恨不得极尽所能的霸占所有，哪怕使一些平日看不上的小手段也会变得合情合理。
裴言澈呆呆地盯着顾九盈，过了一会儿，眼里漾出喜悦：“是我走时压在枕下那根吗？我以为你早丢掉了，没想到你还收着。”
这么一提倒像是恍如隔世，顾九盈努力不露异样，将头绳在白皙的腕上系牢，放下他的袖子拍了拍：“好了！”
“我是扔掉了，不知怎么的前日翻箱底的时候发现在衣裳里夹着，不知道啥时候掉进去的。”
裴言澈始终笑眯眯的样子，好像不论顾九盈怎么解释都能被他一眼看穿。像被人捏住了软肋，顾九盈不满地站起身：“带好了，若是你这根丢掉了，我留着那根也没什么意义，不会再留着。”
她言之凿凿，裴言澈自然放在心里，重重地点头。
......
一直到夜深顾九盈才乘着马车回到府中，刚一进门，顺安就迎出来道：“郎君，白老板等了您一天了。”
顾九盈心下了然，点头走进府中，到了正厅只有白老板一人，谢锦韵向来温和有礼，今天一反常态想必也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特意回避。
一进门，白老板便站起身，神色忐忑：“郎君。”
顾九盈和颜悦色，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快：“白老板久等了，我今日在外忙，回来得晚了。”
白老板点着头，十分拘谨地站在顾九盈面前，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顾九盈看了他一眼：“白老板不用客气，有什么话还是先坐下再说吧。”
商人最讲诚信，当初既然选择投靠顾九盈，靠他将自己生意场上最大的死敌扳倒，自己就该认真听她的吩咐不能有二心，可偏偏自己猪油蒙了心，起了杂念，再碰上谢锦韵的支持，他便通了暗路向京城那边售药，谢锦韵这么做的目的是希望为顾九盈留下后路，完全是出于保护，况且两人又是兄弟关系，尚还好说。
他与顾九盈之间本就是利益关系，现在一招不慎彻头彻尾将人得罪下了，悔之晚矣。
这么长时间，他识趣地将手底下的药材产业全都交到萧家派来的人接管，老老实实交接完，才专程来告罪。
白老板忐忑地坐下，一双手紧张地按在膝头。
江州现在已经是三皇子的地盘，自己暗中私自与大皇子结交这件事，要是一旦问责起来，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郎君，我自知犯了大错，背信弃义，今日特来告罪，还请郎君不要牵连我的家人，他们不知道此事。”白老板晦涩道。
顾九盈没接茬，袖笼下细长的指尖在桌角轻敲，似乎在忖度该如何处置他。
头架在刀刃上，等待就是最难捱的刑罚，白老板掏出帕子，在额头上按了按，喘气都谨慎了几分。
“我听说白老板将手下的产业全都交给萧家，自己连半分私产都没留？”顾九盈淡声道。
“是，萧少主派人来接管，是个年纪大点的老翁，姓齐。我将这些事办好才敢厚着脸皮来找郎君告罪。”
看来是萧桓身边的齐管事，他连齐管事都派来了，显然是十分重视与裴言澈的合作，往后西南的矿采出来后造好的兵器有齐管事交接，倒是方便不少。
顾九盈轻轻叹了口气：“现在你也该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白老板低下头道：“是我老糊涂，以为郎君是为了扶持二皇子，没想到原来是为了三殿下......”
“从前我确实是为利，谁能给我利便跟谁合作，你不知内情，按着这个章程给大皇子售药并没有错，这不怪你。”
没想到顾九盈会这么轻易地将此事掀过，白老板一时有些愣怔：“郎君......”
“既然药草的生意都交出去了，剩下的事就由萧家看吧，我现在有别的事叫你做，不知你还愿不愿意？”
白老板大喜，哪有什么不愿意的，当即道：“郎君愿再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