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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九盈抿了抿唇却没说话,这件事裴言泽做的隐秘,还是白老板安插的暗探在北疆返京的路上,遇到押解的车队偷听才得知的消息。

    她不想叫裴言澈知道自己组织了暗探,所以这个消息她没有直接告诉裴言澈,而是唐河的手下在江州城的一个馄饨摊上“无意”中得知的。

    裴言浔辱没皇后声誉,裴言澈早就想要杀他,永定皇帝用裴言浔的命做交易,看起来符合情理,可仅靠这个筹码远远不够,顾九盈心里隐隐担忧,却没有说出来。

    不多时,就听见殿门开合的声音,李从瑛红着眼睛从门里出来,顾九盈从石栏上跳下来的瞬间,裴言澈自然扶了一把,他们之间的亲昵举动落到李从瑛眼中,心下了然。

    “殿下......”李从瑛拱手作礼。

    裴言澈负手恢复骄矜之态:“进去谈吧。”

    三人一起回到殿中,沈唯玉已经带着李大人离开,殿内浮着清幽的香气,没了外人,裴言澈给李从瑛让了座,商议起了正事。

    李从瑛的神色一派凝重,缓缓道:“殿下,裴言泽此番命我来,就是为了传话于您,他手中有的不光是裴言浔,还有皇后娘娘,裴言浔为了活命已经将娘娘交到了裴言泽的手中,他叫我转告您,他会善待娘娘,作为大哥他也不忍看你和娘娘骨肉分离,他已叫人将娘娘送到太平城,需要您亲自去迎回娘娘。”

    李从瑛深吸一口气道:“这是个圈套。”

    裴言澈脸上浮现怒意,眼中冷光闪过,拂袖一扫,案上的茶盏落在地上,泼了满地水渍,他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顾九盈想要安抚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是他的母亲,即便幼时带他并不亲厚,可现在被两个哥哥肆意当做筹码交易,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觉得屈辱。

    皇后是裴言澈的母亲,若是救,危险极大,风险极高,若是不救,这也会成为裴言澈受世人攻讦的理由。

    自从先皇离世后,国母流离失所,这已经让百姓心存同情,如果裴言澈这个亲生儿子不去救,就会授人以柄,世人都会怨他冷漠无情。

    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一个无解。

    裴言澈心乱如麻,这件事还需要召集大臣商量对策,顾九盈与李从瑛一起离开。

    ......

    从殿内出来,两人并肩而行,天空笼上一层暗灰色的云雾,风里夹杂着泥土的气息,顾九盈叹道:“要下雨了。”

    李从瑛点头:“是啊,这一场风雨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你什么时候离开?”

    大皇子是派李从瑛传话的,他作为使者最终还是要回去复命。

    “最迟后日。”李从瑛负手道。短暂的重逢之后又是生死难料的离别,顾九盈低下头。

    李从瑛不见愁色,侧头八卦道:“你跟三殿下是什么关系?”

    “什么?”顾九盈调转视线明知故问。

    李从瑛在他肩膀上推了一把:“少装蒜,我都瞧见了,你小子......你这个家伙,算计着给自己找了门好夫婿。”

    顾九盈翻白眼道:“你别胡说。”

    “谢兄呢?我之前见他待你......”李从瑛正说着,抬起头见桥头上已经有人静站着,不正是谢锦韵。

    顾九盈还未发觉:“兄长待我怎么了?你说啊?”

    李从瑛看着对方清冷的目光,突然到嘴的话都说不下去了,只得讪讪道:“挺好的,他待你挺好的。”

    “这不是说的废话,我兄长自然待我好,这还用你说。”

    李从瑛无奈地看着她,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你真该拆开看看自己的脑子里装了点儿什么东西,愚钝。”说罢,他扭头离开,留下顾九盈一头雾水,待反应过来后才叫道:“精明,我的脑子里装的都是精明!”

    李从瑛头都没回,摇了摇手,明显不甚赞同。

    谢锦韵已经在这里等了她许久,手中还拿着一把油纸伞:“快要下雨了,我来接你回家。”

    顾九盈高高兴兴地挽上他的手臂,两人刚从桥上走下来,乌云便聚拢起来,豆大的雨点落下,敲打在伞顶上劈啪作响,谢锦韵将伞往顾九盈的方向斜了斜:“萧桓来信了,让齐管事将萧柔通过萧家商队送到西南去,可见他也对这个妹妹不甚放心。”

    顾九盈点点头:“这样也好,齐管事到底年纪大了,事忙起来便估计不到她,放在眼皮底下,萧桓能盯着她些。”

    走出宫门,马车已经在外等着,福贵身披蓑衣垂着一条腿坐在车架前,好像又成了那个赶车的少年,远远就招呼上了:“九哥,上车!”

    顾九盈走近了,这才看到清雪竟然也在,两人并肩坐着,倒如亲兄弟一般,看见顾九盈来了,清雪脸上浮现赧然的笑意:“女郎,我......”

    “这小子没吃过好东西,我带他回家见见世面!”福贵拍着清雪的肩膀,一副熟稔的模样。

    清雪虽然有些暗瞪了福贵一眼,却不见恼色,好像早就习惯了福贵这样跟他开玩笑。

    顾九盈很痛快道:“好啊!又不是外人,一起回府,今天咱们吃点儿好吃的!”

    马车乘着瓢泼雨势,一路快马加鞭返回府中,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福贵喝停马车:“九哥,咱们家门口停着一辆车。”

    顾九盈掀开车帘看去,就见屋檐下一个身影亭亭而立,一截锦带束腰,勒出纤细玲珑的腰身,竟然是萧柔,她来这里做什么?

    揣着狐疑,下了马车。

    萧柔看见等着的人回来了,转身看来,她的视线透过雨幕,落到给顾九盈执伞的谢锦韵身上,他任由半边肩头被雨淋湿,却好好地将顾九盈护在伞下,五味杂陈,垂眸敛去了神色。

    顾九盈走近道:“萧姑娘在这里做什么?”

    萧柔吸了一口气,扬起笑脸道:“表哥已经来了信,明日我就要动身去找表哥了,今日特来感谢二位的救命之恩。“

    顾九盈哦了一声,脸上也有了客套的笑意:“那不如进府里说吧。”

    萧柔摇摇头:“不了,将谢礼交给你们我便走了。”

    挥手招来身后的小厮,将他怀中的三个盒子,逐一交到顾九盈、谢锦韵、福贵手中,便屈身作礼又一次道了句多谢,随后登上马车离开。

    回到府中,顾九盈打开盒子,给她的是一盒胭脂,给福贵的是七颗大小一致的珍珠,给谢锦韵的最为有心意,是一幅完整的《韩熙载夜宴图》,恰与当日在徐州时一同鉴赏的那幅画一样。

    顾九盈瞧得忍不住咂嘴:“如此厚礼,真是情深义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