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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应向北而行!

    冬日已深,又下了几场雪,燕境的粮草,有些周转不上,只得了大价钱,从南晋、唐国,购置了许多,方才堪堪供给上,联军的吃穿用度。

    这些来自诸国的军卒们,吃着燕国的粮草,啃着金帐王庭的牛羊肉,骂着这诡谲的天气。

    燕王、金帐可汗的催促文书,来了一封又一封,可这一次联军,拿着神殿的诏令说是,金帐还能跟佛宗串联下,可燕王却是无可奈何呀!

    当然还有那时不时,来偷袭一下的荒人,联军还在商议,如何阻挡明年开春,荒人在燕北一线的攻势,荒人部落亦有强者。

    这也是人世间诸国联军,为何盘桓于金帐附近,而不得进的缘故所在。

    冬雪日行军,本就是兵家大忌!

    联军虽然明面上,没有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可暗地里还是有那么几位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可那几位拿出来,也不够魔宗天下行走‘唐’一个人打。

    所以堵住这一大片荒原,就是最好的办法,唇亡齿寒的道理都懂,可荒人不到别人的家门口,别人自然也不会担忧。

    书院诸生也是归入了唐军所辖,由唐征西将军舒成,一应负责具体事务。

    南晋的谢承运,则是去往了南晋剑阁的营帐中,正如宁缺不信任谢承运一样,谢承运同样,不信任宁缺。

    书院诸生无形中,与这位书院十三先生,产生了诸般的隔阂。

    金无彩、司徒依兰等长安贵女,又不是什么蠢货,如何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很多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却都在装糊涂,只是年少的他们,装糊涂的时候,难免装得有那么几分不像话。

    墨池苑的营寨内,也是移师于联军大营,天谕院副院长程立雪,亲自挑选了一块地方,供墨池苑弟子安营扎寨。

    墨池苑的营寨内。

    营帐外,北风呼啸,猎猎作响。

    营帐内,炭火烘烤得,很是温暖,仿若春深。

    莫山山注水研墨,手中的狼嚎,浸润于砚台上,她看着桌案上,临摹的字帖,皱眉问道:“那便是书院的十三先生?”

    这似乎与传闻中,有些不太符合,这更像个仗着夫子,蛮横耍赖的无赖。

    而且观之书院诸生,亦是与那十三先生,有诸多的不和,程神官所言之事,估摸着也是真实不虚。

    陈玄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莫山山研墨写字,字自然是极好,有颜筋柳骨之风,他微微摇头道:“未经他人苦楚,自不敢言他人举止,但程立雪所言,确实不虚。”

    “骤然一步登天,皆会如此跋扈,若不跋扈,岂不非人。”

    “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这本就是书院的道理,亦是宁缺的道理。”

    “夫子的道理,当下无人敢于违背,可那真的是道理吗?”

    那死掉的两名书院学生,的确是为宁缺挡了刀,‘被’自愿挡了刀。

    夫子亲传,颜瑟首徒,确有嚣张跋扈之资,可却非己身修为。

    那日营长内人世间诸多宗门的修行者,虽对宁缺极为恭维,可恭维的是书院,而非是宁缺这个人。

    莫山山写完了一副子贴停笔,将狼毫放置于笔架子上,说道:“这与我在大河国中,所见所闻,皆有不同。”

    “书院在大河国中,名声极大,每年皆有不少大河国的青年,慕名赶赴书院。”

    “但大多数情况下,少有人能进入书院,能进书院从中结业者,皆是出将入相。”

    这跟她所听闻的书院,着实是有着很大的不同,至少在道理方面,相差甚大。

    陈玄微微点头道:“书院的确是人世间的圣地,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诚如书院十三,字写的好与人品,无多少关系,长得丑难道就做不了道官吗?”

    学识与德行,并不挂钩,有的人学问很好,但德行却是一泻千里,近乎于无。

    之前所在的繁华地,五千载沧海桑田,不过是‘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英雄五霸斗春秋,秦汉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多的是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凿壁偷光的匡衡,尚可纵子当街杀人,写下了悯农的李绅,亦可骄奢淫逸,宴以鸡舌。此间种种事,多的事无人知。

    春秋笔法,一掩而过,端得是一个妙字啊!

    那么字写得极好的书院十三,嚣张跋扈些,又有什么错呢?

    莫山山秀眉间的忧虑,散发开来,她接续问道:“陈先生,荒人南下,联军欲在明年开春,与荒人部落战,着修行者前往,荒人部落中,刺探消息。”

    “书院诸生已开拔而去,我既应神殿诏令而来,也要前去荒原北部。”

    荒原部落,神殿称之为魔宗余孽的存在,正道中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荒原魔宗,有很多极恶之人,其恶行为天下人所厌恶,所憎恨!

    陈玄走到炭火边,拿着火钳翻动着,燕国送来的上好木炭,微笑着说道:“应向北而行,去极北荒原,见一见被神殿,称呼为余孽的荒人。”

    “可山主,真的认为,所有荒人,皆有罪孽吗?”

    “需知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么都是刍狗般的存在,荒人何来罪孽呢?”

    神殿的满目荒唐,人世间的满目荒唐,有时候总是会,悟而不出!

    说的是那般好听,实际上就是执迷不悟罢了。

    莫山山墨眉微蹙,她说道:“陈先生,此言稍有些,与神殿相背。”

    她的老师是神殿的客卿,她姑且算作是神殿弟子,可这位道门真修,所言却与神殿所言,相互背离。

    一时间,她那将近二十余年间,所受到的教诲,出现了些许晃动。

    陈玄看向了营帐外,随着北风呼啸的营旗,平静的说道:“我是道门真修,却不是昊天道真修,仅此而已。”

    他是道门真修,而不是昊天道真修,道门、昊天道门,从来都不可混为一谈。

    就像人世间诸国的公卿,亦非百姓,可能与那终日劳作,年复一年无所得的黔首相提并论吗?

    繁似锦五千载,秦汉宫阙今何在?

    道不尽的百姓泪,写不完的王侯事。

    青史几行名姓名,繁华背后百姓骨。

    兴,百姓苦!

    身心皆苦,沉沦于世,每飘零而不得依。

    亡,百姓苦!

    首级既去,魂归天外,每飘零而不得依。

    此间兴亡过手,王侯将相,与国休。

    说不尽的荒唐案,道不尽的王侯乐!

    写不尽的不平事,讲不尽的兴亡过手。

    说甚道德文章,青词告示,不过是昨日之事,今日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