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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局,真修落子天元,胜老僧

    人世间,瓦山!

    经理了那一场风雨过后,瓦山小镇的百姓,对于那位书院的十三先生很是厌烦。

    若非有岐山大师的弟子观海出面,恐怕现在的书院十三先生宁缺,跟他的那位小侍女,桑桑就要,露宿于街头上了。

    人们不欢迎宁缺,同样不欢迎桑桑,哪怕是桑桑就是光明的传人。

    可瓦山小镇上的普通百姓,只相信佛宗,只信那数千年前,于瓦山悟道,涅盘而去的佛祖。

    破损的青石板,在勤劳的小镇百姓的劳作下,被一一的更换。

    这一日时值盂兰节正祭日,瓦山方圆那栽种着无数盂兰的田的田垄上,早已站满了,自人世间而来的信徒。

    他们站在盂兰田内,念诵着佛祖留下的经文,祈求着永夜的远去。

    可永夜就在那里,又怎么可能会远去呢?

    这只不过是畏惧永夜的人们,所寻求的心理安慰罢了,谁也不知道永夜何时会降临,但从某些预言来看,他们这一代人,似乎能够见证永夜的降临。

    那些瓦山小镇上的寻常百姓,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些人,对于人世间的普通百姓而言。

    永夜的降临与否,与他们无有太大的关系,那是肉食者谋之的事情。

    瓦山寺内,过了正门之后,复行约半里,便是虎跃涧,在这虎跃涧对面的石凭上,一黄衣老僧,目光平静的看着对面的那位道门真修陈玄。

    黄衣老僧平静的问道:“陈先生,也想试一试,这瓦山三局吗?”

    陈玄微笑着点头道:“欲见岐山,应破瓦山三局才是,或许岐山也欲见我。”

    “山不来见我,那我便去见山即好,夫子摇摆不定的事情,不应由岐山承受。”

    “那本就该是,那个糊涂老头自己的因果承负,凭什么要旁人去接呢?”

    连岐山都能看穿,那个黑瘦小侍女伪装的身份,何况夫子呢?

    究竟是看不破,还是看破了,然后装糊涂,谁又知道呢?

    黄衣老僧并未回答陈玄的这个问题,因为他无论怎么回答,都会为烂柯惹来一场风雨,“陈先生,欲择何色?”

    陈玄平静看着那黑白两色的棋子,笑道:“人世间黑白不分,唯有棋盘上黑白分明,吾愿执黑先行,涤荡乾坤天地。”

    无论是在何时何地,人世间都不是靠着黑白来区分,人世间本就是黑白不分。

    也只有在这棋盘上,方能见到黑白厮杀之局,黑白相融为灰,如何会相杀呢?

    五千年之岁月,又有几人如海刚峰一般呢?

    多的是靠着青祠文章,前途光明之人,既如此又怎敢,言黑白分明呢?

    黄衣老僧,眼神如常道:“请!”

    陈玄捏着一颗棋子,在诸多围观的修行者的众目睽睽之下,将那一枚黑色的棋子,放入了天元位。

    落子天元,天地大同!

    陈玄这一枚黑色的棋子,不仅让黄衣老僧感到震惊,即使是那些围观的修行者,看着陈玄起手落子天元,亦是难以理解,皆是看得满头雾水。

    站在陈玄身侧的莫山山,眉眼间满是疑惑,不知这一手天元何意。

    片刻后,黄衣老僧回过神,抚须而笑,说道:“围棋向来由金角银边草肚皮之论,陈先生起手天元,这已不是在下棋。”

    “可人世间沉疴已及久,吾却不敢行以陈先生之举。”

    “只敢,传播觉者之理,助世人开悟!”

    黄衣老僧,将棋子至于星位,烂柯善奕棋之道,可像陈玄这般,起手天元天地大同的人,还是头一位啊!

    陈玄平淡的说道:“我为真修,不敢为天下先,非以其不敢为天下先,而以无为?”

    “为无为,方能无不为!”

    棋盘上的交锋,让围观的众人,看得眼缭乱,那位道门真修,起手天元却能压着黄衣老僧下,可见道门真修棋力之盛,非常人可比拟。

    这一盘棋下了很久,从清晨时分,下到了午时。

    黄衣老僧额头上大汗淋漓,棋盘上的局势已然分明,黄衣老僧摇头道:“陈先生,老僧输了,诸位请过这虎跃涧。”

    黄衣老僧话音未曾落下,便见到一辆沉重的黑色马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闯过了这虎跃涧。

    飞速闯过的沉重马车,溅起了不知多少涧水,那些涧水落在围观的修行者身上,着实是让人恼怒,可恼怒过后,也只能平静接受。

    谁会因为些许涧水,而去找书院十三先生宁缺的麻烦呢?

    书院有史以来,最不讲道理的天下行走,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烂柯寺的僧人封了棋盘,这一局棋将封存在烂柯寺内,供人世间的人们临摹。

    旁边的僧人,早已是手持笔墨,将方才道门真修与黄衣老僧,对弈之局一笔一划的记录了下来,以供复盘!

    落子天元,天地大同,又能胜之,这应是烂柯寺有史以来

    陈玄起身还礼道:“大师言重了,你我棋力不分上下,只是我年轻了许多。”

    “在体力上占据了不少优势,弈棋之道应以诚而论,这一局既是下棋,亦是论道,论道无输赢,皆有受益。”

    这一局棋,本就不该论什么输赢!

    黄衣老僧起身道:“陈先生,过真不愧为道门真修,其微言大意,果真是不同凡响,愿能见到,陈先生讲道之日。”

    人世间早就传闻,道门太平道真修陈玄,会在某一日开讲大道。

    只是许久不曾见,道门真修讲道,甚是遗憾啊!

    陈玄平静一笑,说道:“人世间纷扰颇多,应待到静时,再讲道也不迟!”

    夫子尚在,无论他讲什么道,都是无用之道,他讲的不是自己所修之道,而是人世间,那些普通的人们,所需要的道。

    大道如黄天一般,方为大道!

    老僧缓缓离去,朝着烂柯寺内走去。

    莫山山看着空空如也的虎跃涧,说道:“就剩下咱们两个了,那位书院的十三先生,确实是有些无理。”

    “幸亏黄衣老僧,在最后关头投子认输,否则那夜之事必将重现。”

    陈玄点头道:“宁缺的经历,已然让宁缺,成为了那样的人,无可救药了已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