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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心殿。

    霍际衡正在看内务府提报的公主名字。

    “二公主:珺媞。”

    “三公主:黎羽。”

    主笔一批,便是名号了。

    “李庆。”霍际衡唤了一声。

    李庆颔首道:“皇上。”

    霍际衡把折子一递,说道:“你去把这个送回内务府,再给纯嫔和两位贵人各送一份。”

    “是。”李庆应声道。

    在李庆刚刚踏出正心殿的门,便看到披着斗篷,落满雪的裴纪。

    “裴大人,您这是做什么?”李庆紧着步子上前。

    裴纪扬声道:“臣要——死谏!”

    死谏!!!

    这话登时就震慑了李庆的心,看来送名号的事情要交由旁人去办了。

    “小金子,你去把折子送到内务府一份,嘉瑜殿和钟粹宫各一份。”

    安排完,十分严肃的看着裴纪,“裴大人,你可知这死谏可不是轻易能说出口的啊?”

    裴纪一脸凝色,道:“李公公,裴纪生受皇恩,不敢怠慢,唯有死谏,方能对得起皇上提携。”

    既然裴纪话说到这个地方,李庆自然不再劝阻了,满是钦佩道:“奴才这就去禀告皇上。”

    转身进屋后,李庆躬身禀报:“皇上,裴纪太医说要死谏。”

    “死谏?”霍际衡似乎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谁要死谏了,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既要死谏,就算建议被皇帝采纳,不死也要脱成皮,没有哪个当官的敢走这条路。

    一介小小太医竟要死谏这事儿倒还真是稀奇。

    “让他进来!”霍际衡忽然就有了兴趣。

    随后,便看到裴纪步履坚定的走了进来。

    站立,跪下,沉色。

    霍际衡就这么静静的看向裴纪。

    裴纪扬声道:“臣要弹劾一人,此人罔顾医者仁心,未念皇恩浩荡,有失为皇上信赖!”

    霍际衡微微眉头一挑,“哦?谁?”

    裴纪沉沉叩首,闷声道:“是罪臣自己!”

    自己?

    旁边的李庆都愣了,这是闹的哪一出儿?

    “你要弹劾自己什么?”霍际衡饶有兴趣的看着裴纪。

    裴纪这才起身,谨肃说道:“当日,宫妃淋雨,臣负责照料张贵人之事,可最近,臣发现,恐怕张贵人身子有损,恐再无生育可能。特此来向皇上请罪!”

    霍际衡脸色唰的一下冷了下来,“仔细说来。”

    裴纪这才吐出半口气,凝色说道:“回禀皇上,张贵人身子本就因生产时受损,淋雨之后,反而流血不止,起初,臣以为是产后恶露,可血色鲜红,又禁而不止,若是淋雨,不至于如此,可凡事讲证据,辨证施治,臣不能妄断。时至今日,只怕,回力无天,张贵人已无再生育可能了。”

    霍际衡越听越恼火,脸色阴郁难测,厉声道:“为什么没有提前禀报?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裴纪未曾再解释,只是,叩首:“臣有罪!”

    “还有旁人知道吗?”霍际衡凝问。

    “没有。”裴纪定定回道。

    一旁的李庆觉出不对劲来,震了震心神,说道:“皇上,裴太医如今还是初级太医,这医案怕也做不了主……”

    李庆的若有所言让霍际衡侧视许久。

    按照李庆所言,若是裴纪能发现此事,只怕,主管太医更是了然于胸了,在明知道不对劲的情况下,还不变换药方,不是故意就是心虚。

    霍际衡压下心头迸发的怒火,他要彻底捋清楚这里面的猫腻。

    “你说你曾怀疑过?”

    裴纪点了点头,“裴纪资历较浅,只是猜测,又无实质证据,说出来也不会为所用。”

    “谁在主管张贵人的医案?”霍际衡冷声道。

    李庆紧着回道:“是楚敬太医,连同宁贵人的医案也是楚太医主理。”

    这番话一说,霍际衡脑子“嗡”了一下,“去查紫柠的脉象!现在!马上!”

    看着雷霆震怒的霍际衡,李庆知道这次事情大了。

    嘉瑜殿的紫柠看着惶恐至极的李庆和提着药箱的裴纪,心下便明白了一切。

    “李公公,这天还没亮的,诊什么脉啊?”紫柠一脸疲惫的疑惑道。

    李庆扯了一丝不自然的微笑,“贵人别多想,皇上小憩时做了个梦,醒来便说是担心您的身子,特地让裴太医来诊下脉,奴才这也好交差不是。”

    紫柠隐下一丝苦笑,佯装受宠若惊道:“是吗?劳烦公公替紫柠谢过皇上了。刚刚送来的公主称号,我也看了,珺媞甚是不错,一并谢过皇上了。”

    李庆心头发虚,不怎么敢直视宁贵人,只催促下裴纪,“裴太医,可诊清楚了?”

    裴纪擦了擦额间的汗,“好了。”

    李庆闻声便对紫柠说道:“宁贵人好生休息,奴才这就回去复命了。”

    紫柠扬了扬手,“彩月,替我送送李公公,裴大人。”

    在两人身影渐消的时候,紫柠脸色一瞬冷了下来,她轻轻抚着肚子,喃喃道:“但愿,我这一步棋能让珺媞此生无忧……”

    急急忙忙回到正心殿的裴纪和李庆脸色都惨白的厉害。

    霍际衡一看两人面色,便明白了,“宁贵人也是这样,是吗?”

    裴纪伏着身子更低了,“臣无能。”

    ……

    一连暗害两位妃嫔,此人也太过胆大包天了!

    霍际衡绝不允许此人存在。

    也是此时,霍际衡才明白裴纪的死谏看似愚蠢至极,实则是破釜沉舟,不能不说这或许是最佳的自救之路,若是被发现,那他可就是罪名连坐,别说含冤了,就是这条命,白白死了都未可知。

    只是,眼下,他不能做这事,身处高位,平衡各方关系和势力是本职工作,可若是单独揪出某一条势力,就显得有针对性了。

    “李庆。”深思熟虑之后,霍际衡幽幽唤道。

    “是。”李庆觑着霍际衡的脸色。

    “太后这几日身子怎么样?”霍际衡眼神深深。

    李庆琢磨了一下,回道:“太后凤体安康,已无大碍。”

    霍际衡眼皮一抬,又看向裴纪,“今日之事,朕不知。”

    李庆:??

    裴纪:??

    霍际衡接着幽幽道:“为什么淋雨?因着谁淋雨?是不是更会在意此事?”

    裴纪愣了一下,李庆率先明白,“皇上龙体欠安,开枝散叶之事最为关心的,理应由太后亲断。”

    得了,明白了,裴纪此时应该去找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