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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众美女醉酒斗曲

    大苹果学得正浓,门外却传来女子的声音:“巧云,好兴致呀,自个在家唱起来了呢。”原来是细细同满妹子从外头干了活回来。大苹果闪身往门外一看,见是两个美女扛着锄头过来,巧云听到是细细的声音,说:“背时鬼,你进来,我正要找你算账呢。”细细一眼看到大苹果,一惊一窄的,说:“呀!哪来的这么漂亮妹子哩!巧云,你家里真个掉来个林妹妹呀!”巧云说:“供销社易主任女儿,不认得呀?”细细说:“呀,怪不得这么面熟,好个可爱的人儿。”

    满妹子是认得的,打了声招呼,问:“怎么来这儿了?”大苹果说:“来跟师傅学唱戏哩。”满妹子说:“看你这模样,还真是学戏的身段,你这脸蛋,都不用化妆了。”大苹果说:“哪里有二位姐姐们好看。”细细就问二踏子跳跳去了哪里,巧云说:“去村委会了,说是商定外出做工章程和名单的事,跳跳去他大伯家了。”细细就叹了气说:“现在这田地一分,也没有集体出工了,各干各的,我们这些姐妹们想在一块唠会话的功夫也没了。”又说:“今天没有男人在这里,我们就听听你巧云好好给我们亮几段,最好来几段骚骚煸情的。”巧云嗔怪道:“骚你个鬼,人家翠莲妹还是个学生呢。”大苹果知趣,说:“老师和姐姐们玩吧,我要回家了。”满妹子忙说:“你可不能走,你一走了,我们就少了一个美女,多没趣!”细细也说:“我们说说也是闹个玩呢,你莫当真,你要学戏,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四个人就围着桌子坐下。细细问巧云:“你说找我算账,算什么帐?”巧云呸了一口,说:“算什么帐?你不记得在我婚礼上说的话了,什么先结婚,后恋爱,再找媒人,当着全村那么多人的面给我丢脸!”细细就呵呵笑了,说:“就兴你做得,我说都说不得呀?”又凑到巧云耳边,细声说:“告诉你吧,还给你留了面子哩,还没有说你们是先上的床,再恋爱……”巧云听了,就要去撕细细的嘴,细细闪开了,说:“你看你看,脸红了吧!还说谢媒人哩,你就这么谢我的呀!”

    满妹子笑笑说:“她才不脸红,脸皮厚着呢。对呀,今天要看看巧嫂怎么来谢媒人。”巧云说:“好呀,今天你们三个美女都不要走了,家里还有几个菜,都是现成的,在我家吃个晚饭,说说话。”细细说:“哪个稀罕吃你的饭。”满妹子说:“也好,巧嫂就要去县剧团,以后要吃上嫂子做的饭,也不容易了。”细细就叹了气,说:“怎么姐都有这好命,今天一觉醒来,就成了财神爷,明儿一觉醒来,就是吃国家粮的人了。”巧云说:“不说这事也罢,我都愁死了。”满妹子说:“你还愁呢,得了便宜还卖乖。”巧云说:“二踏子眼看就要外出做工,我若要去县剧团,这跳跳怎么办?”满妹子说:“嘛子怎么办,一起带去呀,一个剧团,还安排不了一个孩子?”巧云说:“不是剧团不安排,剧团晚上要经常外出演出,总不能带着孩子去吧,再说了,孩子还在念书。”满妹子说:“那就让二踏子在家带着,不就是少赚些钱嘛,为了你,他也得让步。”巧云说:“他也难,他去不去,不是他个人赚钱的事,是要带一批人赚钱,也不能让大家断了财路。实在不行,只有我让步,我不去就是。”细细说:“你发癫了吗,实在不行,将孩子托人照看嘛,怎能为了一个孩子,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巧云说:“我没有癫,他爹死前,我发过誓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让孩子受委屈。你想,我要随便将孩子托了人,他爹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同意的。”满妹子说:“交给二踏子哥嫂带,总放心吧。”巧云说:“我也想过,只是他家平时也省吃俭用,家里一大堆孩子,我就是给了钱,他们能让我那孩子吃单份吗。”满妹子想了想,点了点头。

    细细想了想,说:“你要信得过我,就交给我吧,跳跳学习成绩还好,我那亮亮比跳跳少一个年级,正好让他带带。”巧云忙摆手说:“这不行,哪能麻烦你呢,这孩子跳皮捣蛋得很,你也管不住。再说了,你家兴伢子会答应吗。”满妹子说:“这个你放心,家里的事,是嫂子说了算,我哥屁都不敢放一个的。”巧云笑笑说:“女人还是要人长得好,男人才疼的。”满妹子说:“他敢不疼!像我嫂子这人才,能嫁给他,算是烧了高香了。”细细打断满妹子的话,说:“巧云,我是当真的,你看得起我,就将孩子交给我,你放心去干你的事,你要是不去剧团,我们都觉得太屈了。”巧云说:“细细你莫这么说,哪敢看不起你,这事,等二踏子回来,我再商量商量吧。”

    眼看到了晚饭时间,大家就一起弄吃的,巧云家里腊肉腊鱼豆腐干都有,用些大蒜干红辣椒一炒就成,四人一上桌,巧云说:“好不容易姐妹聚聚,怎能不喝点子酒。”就取了一瓶回雁峰来,细细说:“这酒太辣,有不辣的没?”巧云就找了一瓶虎骨酒来,细细尝了一口,说:“要得,就喝它了。”

    大苹果不敢喝,就殷勤地为三位美女斟酒。也没有酒杯,只用饭碗。巧云说:“你们叫我唱,也罢,我唱一首,你们喝一碗,这才公平。”细细不依,说:“你唱得好,我们为你喝采,你哪能不喝。”巧云说:“这么说,也不用我一人唱,我们四人轮流来,一人唱一首,无论唱什么都行,唱得好的,听的喝,唱得不好的,唱的喝,这才公平。”大苹果慌忙说:“我不会喝哩。”巧云说:“你例外。”满妹子说:“这不行,这戏我唱不了。”细细说:“唱就唱,怕什么,今天我是拼出去了。”就自己先咕咚喝了一大口,呼地站了起来,昂首挺胸就唱,却是《红灯记》李玉和的段子:

    临行喝妈一碗酒

    浑身是胆雄赳赳

    ……

    细细还未唱完,三位美女已笑岔了腰。巧云笑喘了气,指着大苹果说:“听到没?你成了她妈了,看她豪气的,你再满满给她斟一碗。”细细倒是认真地在唱,唱完了,就端起巧云的一碗酒,送到巧云嘴边,硬将酒灌了下去。巧云抹了抹嘴,指着满妹子,说:“她怎么不喝?”满妹子只得喝了,说:“我不会唱戏,我自罚一碗吧。”就从大苹果手中取了酒瓶,自己倒了小半碗喝了。说:“巧云姐,轮到你了。”巧云说:“好,我就唱黄梅戏《小辞店》吧。”

    就起身,双手流水似的点起了兰花指,一边转一边唱:

    来来来……

    上前带住了客人的手

    叙叙你我当初

    曾记得客人哥店前一走

    肩背包裹手拿雨伞口叫投宿

    我将客人迎进店口

    我亲手倒杯香茶

    问哥哥的情由

    我问客人家住何所

    你说道家住湖北省贵府在黄州

    我问客人高堂父母可有

    你说道二爹娘早把我的哥丢

    我问客人昆仲有几首

    你说道无有弟兄独占鳌头

    我问客人妻房可有

    扯慌的鬼耶

    你说道无有妻子在江湖上漂流

    我问客人久住还是就走

    你说道只要生意好久住妹的店头

    在店房我看客人为人忠厚

    瞒公婆和丈夫私配鸾俦

    实指望我们配夫妻天长地久

    哥耶

    未想到狠心人要将我抛丢

    你好比那顺风的船扯蓬就走

    我比那波浪中无舵之舟

    你好比春三月发青的杨柳

    我好比那路旁的草

    我哪有日子出头

    你好比那屋檐的水不得长久

    天未情路未干水就断流

    哥去后奴好比风筝失手

    哥去后妹妹好比雁落在孤州

    哥去后奴好比霜打杨柳

    哥去后妹妹好比望月犀牛

    哥要学韩湘子常把妻度

    切莫学那陈世美不认香莲女流

    哥要学松柏木四季长久

    切莫学荒地的草有春无秋

    哥要学红灯笼照前照后

    切莫学蜡烛心点不到头

    为我的哥哥娘家路三年少走

    我为哥与亲戚朋友们做下了对头

    我为哥与公婆常常角口

    我为哥挨了丈夫多少拳头

    千诉万诉诉不清楚

    我好比上了强盗的船

    失错在当初

    巧云唱完了,看三人却是默不作声,一个个眼睛红红的。大苹果听得如醉如痴,半天才回过神来,抹了泪,说:“老师,我要早认得你就好了。”满妹子愤愤地说:“这世上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细细端起一碗酒,站起向来,自己喝得一干二净,说:“姐,唱得太好了,我都忍着没有哭出声来。”又看了看满妹子,说:“大家都干了。”

    二踏子同赵干部从村委会回来,天已黑完了,听到家里又是唱又是闹的,成了一锅粥。进门一看,四个美女围在饭桌边,桌子上的饭菜一片狼籍,一瓶虎骨酒喝了精光。细细一股酒气,看了进来两个男人,就直朝两人挥手,说:“去去去!这是女人们的地方,臭男人莫进来。”满妹子红着眼,半睁半眯地乜了一眼赵干部,嘿嘿笑着,指着说:“你,你你,过来,过来!”赵干部愣了愣,就走过去,满妹子嘻嘻笑了笑,说:“你说你要娶我,是不是?是不是嘛!”赵干部不晓得说什么好,看了看巧云和细细。满妹子说:“你看我说话,你是不是想娶我?”赵干部作声不得。满妹子说:“你怎么又不敢说了,你说呀,你想娶我!”赵干部就点了点头。满妹子又嘻嘻笑着,说:“你不说,是吧,说了也没用了,可惜呀,你来晚了,本姑娘心里早有人了,你早干吗去了呀,我问你,你早干吗去了呀!”说完了,又哈哈大笑。赵干部一惊,大苹果没有喝酒,倒很清醒,上前对赵干部说:“她喝多了,说鬼话哩,莫见怪呀。”细细还在拍桌子喊:“臭男人听到没?去出去出!我们还要听巧云姐唱戏,呀!呀呀——!”

    大苹果就将二踏子赵干部带到室外,说:“踏子哥,你送我回去吧,我妈恐怕都要急死了,明日还得上学哩。”二踏子哭笑不得,对赵干部说:“这些人都发癫了哩,我要回去收拾,要不,你送送妹子回去吧。”赵干部心慌意乱,只得点头,大苹果就回去取了书包,出门同赵干部走了。

    二踏子回到家,看细细在冲他傻笑,俊俏的脸上红扑扑的,就有把持不住。巧云含糊其辞,说:“今晚你到别处睡去,我们姐妹们在一起。”二踏子只得叫好,就上去收拾了碗筷,抹了桌子,将三个昏头晃脑的美女扶上床,扶细细时,趁巧云和满妹子不备,就在细细的脸上轻轻亲了一口,细细好像没有觉察,不晓得是心里装糊涂还是真醉昏了。二踏子也不敢去外面睡,只好找来几床被褥,在堂屋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