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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儒士,算计汝等。”博玉在墙头上慢慢踱步,嘴里自言自语般说着:“如今算半个捧碗之人,天下大运不过我两只手哪个歪一下而已。是吧,道家长生观主?”

    “儒家贤人缪赞了。”黑夜中,一个一身蓝白色道袍的青年人如没有重量般从城外跳到了城头上博玉数丈外的位置。他腰间佩剑,面容清秀,就是头发有些枯黄。被称作道家长生观主的他,如今居然像一个风烛残年的短命人。

    “我们几个这些年各自心怀鬼胎,也好趁今日坦诚布公一下。”博玉刷一下打开一柄纸扇,朴素的纸扇上没有任何装饰:“那些个如同老鼠的东西就莫要管上什么了。如今大家心知肚明,能在致海城里说上话的只有你我了。”博玉用扇子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长生观主:“我控制着虚无缥缈的气运,你算计着运势。明明看起来很正常不过的事,可偏偏……”

    “你是儒士,却控制着气运;我是道士,却大逆不道的算计运势。”长生观主声音有些古怪,就像喘不过气来的人断断续续的说着:“所以,我长生观主如同短命鬼,你儒家贤人修为如纸。两个在外面呼风唤雨的人物居然在致海城如同温水里的青蛙要被慢慢抹杀,更可怕的是我们都不知道这些是更上面的人算计还是偶然。”

    博玉跳下城墙头,拍了拍没有尘土的儒摆,踢了踢脚尖的石头:“而今,来了雪语,他本身不受压制。正是破解禁忌最完美的钥匙。”

    长生观主掐了掐指尖,正停下一刻,博玉眉头一挑:“致海城九姓没一个有资格让雪语住下,这一点……观主是觉得自己信不过自己?”

    长生观主指尖不停,博玉看向城内。在博玉眼中,城中心的九个府邸上象征气运的光柱已经有一条黯淡的下去。随着长生观主再次指尖停下,又一条气运光柱黯淡了下去。

    “莫要太过分了,那些老东西也不是吃素的。”博玉提醒道。

    长生观主眼睛眨巴眨巴着:“我就算了一下雪语住在那些府邸上会有什么,谁知道能损这么多气运。”他声音越来越低,博玉表情呆滞了一下,然后有些头疼的看向九大姓的府邸。九条光柱全都黯淡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几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哪个在算计刘家?怀鬼胎算什么,露个面如何?”

    “哪个银币损我张家气运?可敢与我一战?”

    “博玉你个老逼登管不管?不管我们自己管了!”

    …………

    听着那些比自己大了不知几个辈分的前辈的声音,博玉甚是头大。

    “都知道你,那我,先溜了。”长生观主脚底抹油迅速消失了。博玉一手执扇敲着另一只手,缓慢的走下城头:“雪语……倒是计划里未曾算计过的一环。”

    …………

    在致海城城北,有个简陋的小巷。巷道很窄,一个成年人伸开手臂都可以碰到小巷两边的墙壁。往小巷里走不过五十多步,便可以看到几个宅子。一个看起来有些简陋的宅子吱呀一声,一个看起来只有成年人腰高度的可爱女娃打开了门。她穿着有些破旧,可清洗的干净。她及肩的头发中,居然是一对灰色虎耳。

    竟是一只妖。

    在小女娃打开门的时候,对面的宅子也打开了门。

    一个看起来很是瘦弱的女孩挑着两个水桶走了出来,看见女娃脸上的表情后后笑了一下,问道:“怎么回事小夭?脸上怎么有泪啊?”

    名叫小夭的女娃抹了抹脸上的泪痕:“不知道呢,今天起床就觉得好像弄丢了什么,感觉好像心里空了一块。”

    “哦,那你是长大了?”挑着水桶的女孩身后的房间里走出一个长相颇为俊秀的公子哥,在这个叫桃园巷子里见不到的精美华服穿在他身上,他说话的时候拉着长长的怪异尾音:“以我远华的见解,大抵就是如此了。”

    小夭没有管他,挑着水桶担子的女孩无奈向着小夭笑了笑,然后去挑水去了。

    从桃园巷走出往南百余丈的位置有口水井,附近十几户人口的取水都是从这里。水井口有一个轱辘,轱辘上有根铁链,一头在轱辘上,另一头深深的落在水井中。没人知道这不知道多少年还是崭新样子的铁链到底有什么用,有多长。

    前些年有个青壮汉子不信邪,和几个年龄相仿的汉子一起拔了半个时辰。那些汉子踩在铁链上,挥汗如雨。越往后拔越是难拔,刚开始一个人一只手都可以轻松拔起数丈,最后七八个汉子一起才堪堪拔起半丈。几个汉子一松手,那铁链如长蛇归洞般迅速落回了水井。

    那些汉子回家后不过几盏茶的时间,全都浑身溃烂。从手、脚开始,如同蜕皮般一块块腐朽的烂肉掉落,最后如同瓷器娃娃般破碎。莫说什么血肉,就是骨头都在落地之前都已经腐朽,落地之后都如同灰尘般散开。

    有些老人说那水井深不可测,传的邪乎,可能已经到达了大陆最低端。

    女孩用水井旁的打水桶打满了两桶水,回去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衣服,背着一柄剑柄带着剑穗的带鞘剑的少年。少年如同土鳖进城般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却掩饰的恰到好处。在少年看到一个穿着算不得华丽的瘦弱女孩挑着满满两桶水后更是目露惊讶的目光。

    女孩在离开之前听到一个声音虚弱的家伙喊:“那个小伙……”

    不用想也知道,那个提着一杆道旗的道士在坑蒙拐骗。

    本以为和那个如同土鳖的家伙没什么交集了。在女孩把水缸倒满水后,刚打开宅子门,就看见那道士带着那少年敲响了小夭的宅门。

    小夭打开门,看到一直很坏坏的道士指着一个背剑少年:“从今天开始,他就住你家了,怎么样?”还不等小夭说什么,道士又接着开口道:“放心,这算委托。这些……”道士从背上的包裹里摸出一个钱袋:“这就算委托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