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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少年道士

    安庆历八十九年。宝离国大旱三年,颗粒无收,万千百姓在饥饿与瘟疫中水深火热。

    少年道士也想过为什么要用安庆历,但谁让人族东原万国林立,最大的就是安庆了呢。

    最大的有哪几个,安庆,北海,安夏。然后就是宝离了。

    按道理来说,宝离国国运兴旺,并不比安庆,北海差上多少。却偏偏有了天灾。

    少年道士下了山。

    他的师傅说过,他是当今时代中特殊体质之一——法敕神明体。

    万年前所有特殊体质聚于一个时代,举世飞升,称为众神时代。那时代中,除却堪称无敌的圣灵体与原初之人外,法敕神明体堪称顶尖。

    万千神明,领我敕令,在此显灵!

    可惜现在神明不大好敕令了,听师傅说,好像是现在的神仙都忙着情情爱爱呢,哪有时间管凡人的敕令。

    少年道士穿着蓝色的道袍,背上一柄桃木剑,肩上一个行囊,缓步在田地阡陌间。

    大旱原因,田地成了荒芜,田埂上那些人们坐在地上,已经没了什么光的眼睛看着天上,企图盼出雨来。

    “怎么不去河中引水过来?”道士向他们大声问道。

    那些个汉子脸上的皱子如同地上干裂的沟壑,沙哑的开口道:“河中水都被河神娘娘和县令管控着。我们不仅要给河神庙上香,还要在县令那里打点才可以用河水。我们本就没有多少余粮,哪有东西供奉和打点?”

    “水不是随便用的吗?”道士没有大声问出来,而是疑惑的低声询问。不知道问自己还是谁。

    见惯了阳光,自然不懂黑暗中对光的渴望。

    少年道士走出阡陌,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随后一手食指中指夹住,另一只手食指画符。

    “蜃龙听昭,即刻布雨,雨师敕令。”

    待最后一笔画完,符纸光芒一闪,随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

    “是凡间有小子用我的权能给神龙族敕令。”一个趴在如同枕头样东西上的青年从梦中惊醒,看了眼叫醒自己的小家伙笑了笑:“以前这种事还是挺频繁的,这万年就没怎么出现过了。你是新来的,嗯,不过三百余年,不知道也正常。”他伸了个懒腰:“如今世道变了,我们这般天地自然神明居然被那些新神驱逐出神界,还冠上了远古旧神的名头。底下香火也大不如从前了。现在的人不好骗了,信什么人定胜天。拜天拜地不如拜自己。笑死,天就在那里,人却成了神。”雨师面露冷笑:“如今的人们虽然强大了,可还是……”他有些无可奈何:“幼稚些了。”

    叫醒雨师的小家伙没有说话,就站在雨师刚刚趴着的枕头一角上。它大小只有婴儿大小,却也是神明了。

    它算是如今新神的,但它不喜欢新神的做派,跟随雨师出了神界。

    如今的新神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样子,随着成神者的增加,人性更多了,神明的神圣神性也被赋予了人性的阴暗面。

    它还是喜欢当初的神明,如今的远古就神。

    神爱世人,爱众生。

    …………

    一滴雨水从九天上落下,匀速砸在干涸到龟裂的大地上,也砸在田埂上那些人干裂的希望上。

    少年道士找到了河神庙。只是个不入流的山水小神,香火倒是旺的可以。

    水神塑像是陶瓷的,这是给凡人看的。在少年道士眼中,这河神娘娘神像如同混了墨鱼汁的牛奶,像极了草灰水。

    污浊不堪。

    哪里还像一个山水神只,一个山水邪神还差不多。

    山水神只是统管一方天地气运以及走势的神只。他们不仅可以享用凡人供奉的香火,还可以通过气运的增长来提升实力。待时机成熟,就会功德圆满,塑成金身。亦是一个成神的道路。

    而那邪神的恶名,自然是有些山水神只败类搞出来的。他们统管的一方天地不仅人们哀声怨道,还香火短缺。不仅塑不了功德金身,还会因为怨气缠身,堕入邪道。

    少年道士看着香火旺盛以及怨气缠身的河神娘娘像,笑了。

    惨笑。

    原来,山上和山下,真的就是两个世界。

    他衣食无忧,无忧无虑,便想当然的以为世间都应该如此,都是如此。

    可他错了。

    凡人会因为天灾而吃不上饭,修行者会为了一些机缘而放弃一些东西。没有人会像他一样无忧无虑。

    就像他自己以为自己下山第一次拔剑会是为了除魔卫道,没想到居然是把剑挥向了一尊山水神只。

    人世间这个江湖,不如意的地方很多,如意颇少。他的师傅师叔们想要给他一个完美世界,所以就有了山上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道士。

    河神娘娘被削掉了脑袋。少年道士知道没什么用,大抵是为了出这口恶气。哪怕他杀了十尊,百尊神只,下一个神只还是这般风景。可这口恶气不出,他难受。

    正在上香跪拜的人们突然惊恐起来,在他们眼中颇大的河神娘娘神像突然从脖子处断开,一颗陶瓷脑袋滚落到神像后,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神只死了。

    那些跪拜的人们迷茫了。

    河神都没了,还要拜谁?拜谁有用?

    少年道士目睹了他们脸上的神情,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河神庙。

    跪久了,连自己都把自己当作活该跪着了。

    破庙中神易,破心中神难。

    少年道士又在茶水馆里听了些说书人避讳莫测如今县令的作为,拖着脚步走向了县令府。

    当晚,在这地方横行霸道数年的县令,如同气球般的肥硕身体被人一剑捅死在府中。

    数日后,宝离国京城外出现了一个少年道士。他摆了一个摊子,不管是算命还是把脉巡诊,都是一把好手。就是有个奇怪的癖好,只给那些贫困的流民和百姓免费看病。他不仅算命把脉一绝,看人还相当准,你冒充的再像,他也能报出符合你真正身份的价格。

    “我叫瑕玉,道号玉瑕。”

    “挺巧。”国师笑眯眯的说:“同为道门中人。我叫阿溯,道号南华。”

    两个对此人世间都有些不满意的道门天骄在此刻、此地聚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