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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杜若醒来,陆离已经清醒,正半躺着,直勾勾地看着她。

    “咳咳……”

    见她悠悠醒来,睡眼惺忪的样子,他恋恋不舍地松开握了一夜的手,脸微微发烫。

    “你醒了?”

    杜若惊喜地看着陆离,他的脸色有了点血色,看样子是度过了危险。

    她正要转头喊人,鬼手陈已经掀开帘帐走了进来。他对着杜若说道:“丫头,你照顾了一夜,去歇会儿吧,我看看这小子如何了。”

    杜若点了点头便起身走出营帐,鬼手陈要查看伤口,自然是要让陆离褪去衣裳,她在这确实不便。

    “说说吧,这回又是招惹了谁!”

    鬼手陈不客气地掀开陆离的衣服,纱布已经被血迹染红,要重新上药了。

    陆离耸了耸肩,轻扯嘴角邪笑:“看我没死,你不开心了?”

    “耽误我喝酒吃肉,你说我能开心吗?臭小子,要不是若儿这丫头,你这回死得透透的都没人知道!”

    鬼手陈提到杜若,陆离难得没有顶嘴。

    “看你老实了,让你看样东西。”

    鬼手陈从怀中掏出昨夜拔出来的箭簇,箭头细而锋利,是上好精钢锻造,没有印记。

    “说说,什么情况。”

    陆离捏着箭头,反复细看,若有所思。

    “有人暗中盯着我的行程,提前在白龙山设了陷阱,伏击我。”

    他的思绪拉到了昨夜。

    陈皮被他派出去暗中调查沿路漕运衙门,他从临清下船,只带了一个贴身心腹。两人两匹快马,日夜兼程往上京赶,一路都很平静。

    只是待二人在日落时分途经一处狭窄的山路时,突然从两侧山上窜出来一群身手利落的黑人人,各个武功高强,小厮不敌被当场斩杀,他则被逼到一处悬崖。

    此时,夕阳西下,在悬崖前的瀑布之上挂出一轮彩虹,如此绝美的景色前,竟然是一场惨烈的厮杀。

    很快,他伤痕累累,剑插入地面,硬撑着准备以死相搏,可对手似乎没有耐性了。

    一个黑衣人挥了下手,从高处闪出几名弓箭手,毫不客气地向他发射箭雨。

    他尤记得自己的心口一寒,一只箭直直插入心口,一股热流瞬间涌出,将他整个人射翻,掉落在悬崖下。

    好在,悬崖之下是一潭碧水,水流的冲击,将他一路带到下游,又被搁浅到了山脚下的溪流边,幸运地被杜若给发现了。

    “来的都是高手,手脚利落,你再看这箭头……”陆离拿着箭头给鬼手陈看:“纯铜,不是一般人能养得起,不是豢养的暗卫便是某些人的私兵。”

    “他们的脚上穿得并非云靴,招招要命,看样子更像是死士。”

    暗卫领的是朝廷俸禄,兵器都带有特殊印记,而私兵通常是某些权贵暗地里自己培植的,用于保护宅邸安全,如此这般功夫高强又兵器精良的队伍,是私兵之中最为隐秘的死士。

    不是一般权贵能养得起死士。

    非富即贵。

    且,是极大富、极大贵之人。

    上京有这个本事养得起死士的人家,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陆离心里跟明镜似的。

    “我这趟出京,怕是早就被人盯上了。”

    看来,还是有人心急得连户部的大门都不想让他踏入,趁着他在京城外,暗中下死手。

    “心里有数就好,斗不过就跟小老儿苗疆自在去,何苦来哉?”

    鬼手陈摇了摇头,想不明白人活一世不趁此机会好吃好喝好玩,尽是斗来斗去有什么意思?

    权力也罢,富贵也罢,到头来还不是一日三餐四季,死了躺在方寸之地?

    陆离轻扯嘴角,眼眸暗沉如寒冰,嘴里却混不吝地扯着淡:

    “跟你去苗疆跟虫子玩?嘿,哪有与人斗好玩?”

    爷,最不怕的,便是与人斗。

    鬼手陈冷哼了一声,为他扣上了衣服:“下次死在路边,别找我。”

    陆离嗤笑,这老头,臭脾气,说翻脸就翻脸。

    杜若走出营帐,扎木耳已经小跑过来,问今日何时启程。

    杜若见他神色,想来是李叔已经与他解释过了,但于情于理,她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扎木耳兄弟!对不住了!”

    “嘿嘿,我等确实有些吃惊,没想到是位姑娘!”

    “家父突然亡故,家中唯有我和幼弟,我师父便教了这手易容之术与我,方便走南闯北。之前未言明,实属有难言之隐。”

    扎木耳拍了拍胸口,“杜姑娘,你的人品我们放心!兄弟们都理解!”

    其他胡人乌拉乌拉地应声,让杜若心里头暖暖的。

    李叔拿了写干粮和水,问道:“陆公子如何了?”

    “已经醒了,师父在给他换药,应该是无大碍了。”

    李叔:“阿弥陀佛,昨夜还以为陆公子没气儿了呢!”

    杜若简单吃了几口,抬眼便看到鬼手陈气呼呼地从营帐里走了出来。

    “怎么了,师父?谁惹你生气了?”

    鬼手陈一撇头一摆手,“丫头,好生珍重,你师父去也!”

    没一会儿,人影都没有了。

    留得李叔和杜若在原地四目相对,呆住了。

    这……啥情况?

    鬼手陈怎么就走了啊?

    陆离还搁里头躺着呢!

    杜若拿着干粮走进营帐,陆离正望着她笑。

    “你还笑?师父被你气走了呢!”

    陆离接过她递来的银杯,里面是温热的茶水:“别理他,臭脾气。”

    杜若静静地陪着他用完食物,才开口问道:“是何人伤你?”

    陆离摇了摇头,望着杜若,眸子清澈柔亮,“不知道,或许,是我得罪人了吧?”

    杜若心想,你还知道你自己得罪人?

    她点了点头,“以后,小心些。”

    管好你的臭嘴别惹事!

    陆离看她的小表情有些想笑,她定是在心里骂他。

    这丫头就是如此,外表高冷客气,实则内心善良,待人又真,就是总爱与他较真。

    一想到这个,他脸又沉了下来:“怎么不听话?”

    杜若抬眼,一脸迷茫:“嗯?”

    陆离指了指脸:“面具怎么不用上?还跟着这一大帮男人走山路,胆子真肥。”

    杜若恍然大悟,她辩解道:“我听话的!用着好好地,要不是为了救你才漏了馅……”

    一说出口,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味。

    听话?

    凭什么听话?

    怎么戴面具就是听他话了?

    呸呸呸,好大的脸!

    陆离看着她满肚子嘀嘀咕咕,料想她又是满腹牢骚,不禁失笑。

    这一咧嘴不要紧,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瞬间放荡不羁变成了可怜巴巴。

    杜若瞧着这架势,忍不住说道:“我们待你恢复得好一些再出发吧。”

    陆离摆了摆手,一甩玩世不恭的样,正色道:

    “不,此地不宜久留,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