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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旋转木马

    这里的夏天不像夏天,一入夜就开始降温,乐队在酒吧驻唱的合约期到了,近几天都是自由活动。

    兄弟中唱功好的除了他以外,就数陈程了,王娱说要来找古牧,兄弟们就收拾器材去南部附近表演,赚些小钱。

    街灯逐渐亮起,洗过澡,古牧把自己的衣服拿给王娱换上,一起坐在奶茶店里,来店里的人并不多,他们竟无聊到一起打游戏。

    大约八点多,那个女大学生才过来,两人像脚底抹油了一样,溜出门了。

    留下女大学生在原地懵圈,她在心里想着:“这两人从相识到现在,像亲兄弟一样,走哪里都勾肩搭背的,关系可亲昵得不太正常呢”?

    这个游乐场是专门针对儿童群体建的乐园,今晚的夜色很好,父母带着小孩一起玩耍,鼓励她们坐滑梯、陪他们坐旋转木马……

    孩子们纯真的笑声划破天际,随之消散在岁月长河中。

    “走,我们去坐那个旋转木马,看着挺好玩的”,古牧像个小孩子,激动的拉着王娱过去。

    “好的,你今晚想去哪里我都陪你,玩尽兴再回家吧。”

    “对了,怎么没见上次那个女生了”。

    “她呀,听说她要实习了,所以就辞职了呗。”

    “也对,又到了毕业季了,时间真是快”,说完有些伤感的看向远处。

    木马一圈一圈地旋转,看着墨黑的天空,少年好像看到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回放着所有的曾经,美好的,苦涩的,他的眼眸竟不知觉的湿润了。

    小时候爸妈不停的吵,终于有一天他们不吵了,妈妈手里拿着一份离婚协议要求爸爸签了,从此不再联系。

    妈妈怜惜的看着才六岁的他,还是狠心的签了,从此没了踪影,而爸爸被另外一个女人包养了,自是衣食无忧。

    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也不清楚,总之,他被抛弃了。

    他和已经年迈的外公住了十多年,一个大雨滂沱的夜,老人毫无征兆的离开了,手里拿着写给王娱的信:

    孩子,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我知道你是个苦命的娃,外公早些年就身体不好,老天爷能让我多陪你这几年,我已经很高兴了。

    现在你十八岁了,我们曾家的后代一定能闯出一片天地,我相信你!我下葬后,你拿着我留在床单下的两千块钱出去吧,去哪里都好!

    信的内容不长,那一刻他哭了,是他唯一一次哭到哽咽,天人永隔,疼他外公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他离开了那个村庄,来到这里,一别多年他也没再回去过。

    杨古牧察觉到他不对劲,趁木马停下时把他抱了下来,关切的问道“亲爱的,怎么啦”。并找到一处安静的角落坐下。

    突然想到一些过往回忆,王娱有些哀伤的回道,王娱把他拉过去紧紧的抱住他,“古牧,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你不要离开我,我不想再一次被抛弃了”。

    “傻瓜,怎么会呢,我们又怎么了?只是取向问题,其他一切正常,又影响不到别人的生活,我不会抛弃你的!”

    听到这话的王娱情绪稳定下来,再一次紧紧拥抱他。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这个月就到了尾声,回到住处把房租结清,带着兄弟们坐车来到重庆。

    王娱拍着小西的肩膀说道:“你们先安顿一下,我跟古牧回趟湖南,过几天就回来了”。

    “好的,娱哥,我会安排好的。”

    ……

    一个男人在台上规划着企业蓝图,下面的人不时提着不同的建议,时而响起的掌声和男人的笑声,证明这次会议的愉快。

    时值正午,字体在阳光下仿佛鎏金了一般闪闪发光,好似预测着这家公司的未来。

    会议结束,男人走出办公室,打开手机收到一条消息:爸,你往楼下看,保证惊到你。

    一辆白色的小车停在公司楼下,从车上走出两个年轻人,男人欣喜的跑下楼,激动的跑过去抱住其中的一个年轻人。

    “你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微风昼起,白发在风中晃悠着,也晃在了他的心里,三年没回家,父亲也苍老了许多,不过这些年他倒是成熟起来,不再像离家时那般任性了。

    男人五十开外的样子,一身西装革履,光看外在依然看得出他沉浮于商海所磨练出来的气质,和年轻时的帅气。

    “叔叔,你好,我叫王娱”,少年谦虚地说道,并伸出手来。

    “你好”,男人声音中透着一丝冰凉,不过还是礼貌性的伸手去握。

    他默默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按理说儿子不会带一个男的回来,除非他们的关系特别好。

    杨古牧看着父亲,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们都在一起了,早晚会让他们知道的,所以他直接绕开话题。

    “好了,回家去吧,刚才我和妈妈说过了,估计这会儿饭已经做好了”,把手搭在王娱的肩上往车里走去。

    “儿子,你们先回去,我公司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稍后回来。”

    “好的”,古牧欢快的吹着口哨发动车子。

    “你不好奇我们湖南长什么样子吗?从云南到重庆,再从重庆到湖南,看你一路上淡定如斯。”

    是挺好奇,不过不是有你在嘛!一路上你可没少唠嗑,“什么我们湖南的风土人情好呀、湖南的名人呀,反正关于湖南的你可没少说,说得我都快想搬到湖南住了”。

    古牧看着他一脸胡说八道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你晕车吐得跟脱水一样,在车上要死不活的,还说你听了,其他兄弟听了我倒信。明明我不止说了湖南,还讲了很多地方,好不好”?

    “那我也没法呀,从小到大我最怕坐车了,就因为我晕车,以前去哪里几乎都是骑车去的。”

    好啦,那你先休息一会,等会到了我叫你。”

    “好的,那我先睡一下,有点困了。”

    行了近一个小时,才看到一栋宽大的别墅,周围有树和花草相映成趣,透过大门看到右侧边是一些吊篮,而左侧边是一张躺椅,王娱还未回过神来,就听到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兴奋的叫着杨古牧的乳名。

    “木木,妈好想你呀”,女人想试图抱起儿子,却发现阔别三年之后,那个毛头小子已经长大了。

    “妈妈,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你看你都瘦了”,说着温柔的替她把多余的头发别到耳后。

    “当然有啦!我的化妆品店的生意现在可好了,以前你帮我守店,你去云南之后,那些来店里的小姑娘总是向我打听你你呢。”

    其实杨妈妈有一点是瞒着他的,他们和陶家商业联亲了。

    陶家独女陶然亭,从小到大,人长得漂亮,学习又好,就是比较高冷,还很傲,谁都不放在眼里,对谁也都冷冷淡淡的!

    王娱有些尴尬的四处张望着,杨妈妈也觉得过意不去,忙热情的招呼他进去。“嘿嘿,让你见笑了”。

    “没事,没事,你们这么多年才见面,肯定很想古牧吧!”

    “是啊,这孩子,一走就三年多,我每天都只能看照片,他都不知道我和他爸爸有多想他。”

    “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看把你担心的,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保证。弟弟呢?怎么不见他。”

    “那小子呀,可能昨晚游戏打多了,还睡着呢!快我去叫他。”

    “砰砰,古月起床啦,你哥哥回来了!你不是天天念叨他吗?快点。”

    本来儿子第一次带女朋友回来,不该催他起床的,但谁知道一向不着家的大儿子什么时候走?迫不得已当妈的只能做次坏人了。

    咚咚咚……两人正在过二人世界,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

    “好的,妈妈,一会儿就来。”

    一阵脚步声响起,古月牵着女朋友的手走了下来,看到在大厅坐着吃西瓜的王娱,虽然古月也不差,可是身边的女人还是被他那种宛若书中人的气质迷到了。

    女人娇声向古月说道:“亲爱的,我去厨房帮伯母打下手”。

    “好的,小心一点呀,有啥事叫我。”

    “知道啦。”

    ……

    “楚凤,谁回来了”?老爷子杵着拐杖从外面回来,虽然年过七旬,可身体看着依然硬朗。

    “爷爷,是我,木木呀”!说着小跑过去牵他到沙发坐着。

    “木木回来啦!云南怎么样?好玩吧”,老爷子推了推眼镜和蔼可亲的问道。

    “嗯嗯,云南可好玩了,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都去过了,洱海、古城、雪山……”

    两人一问一答的,相谈甚欢。

    杨古月小声问道:你不会是我哥的男朋友吧!一直听外面的人传我哥是取向不太对,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你知道吗?他从来不带朋友回家,你是第一个。

    “额……算是吧……”王娱不知道怎么说才算好,一时竟语无伦次起来。

    “没事,我支持你们,我与哥哥相差五岁,可是从小到大他都是最疼我的,小时候有人欺负我,都是他帮我打架,我对你的印象还不错,希望以后能成为朋友。”

    “谢谢”,王娱客气的说道,他从小出身贫寒,跟古牧又是……他知道,他们的恋情注定会受到诸多阻碍。

    ……

    陆泽带着兄弟们把重庆的那间房子进行了装修,试了一下,隔音效果还不错,他开心的推门进来。

    “这下可好了,只要不是在深夜练就吵不到邻居了,这笔装修费可不少,我要打电话找我爸报下账”。

    另外的兄弟只能干瞪眼,毕竟他们没有一个有钱的爸爸,平时的生活费都是自给自足的。

    “喂,老爸,我回重庆了,装修了一下你们留给我的房子,花了我好多钱,我现在没钱用了”,陆泽道。

    “你真回来啦,幺儿”?陆叶倾不信的问道。

    “我还能骗你不成,真的,明天我带几个小伙伴一起回家看你们。”

    “知道了,那你明天回来,我拿给你。”

    挂了电话,陆叶倾像个小孩子一样,第一时间冲进房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张乾语,“阿泽明天回家了,还会带他的朋友到家里来”。

    “你说什么,阿泽回来?太好了,那我要去多买些菜回来放着。”

    在楼上做功课的陆狄娜听到母亲大惊小怪的,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呢?吓得推开门趴在护栏上往下看。

    “妈妈,发生什么事了。”

    “狄娜,明天你弟弟回来了。”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他一天到处跑,还有脸回来,不说了,我要去做作业了。”

    “这孩子,一点也不会心疼弟弟”,张乾语嘀咕着。收起刺绣,帮陆泽的房间里里外外的打扫干净。

    ……

    小西点燃烟,望着雨后的重庆,他不知道在这个城市里又会发生些什么事!他想得越来越远。

    那年家里人替他说了个媳妇,他没有拒绝,十七岁的他和女孩结婚了,但是六年了,他没回去过一次,每一次父亲打电话来,他都会托词说太忙。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好寒了父亲的一片好心,年龄还小也拒绝得不彻底,女的嫁过来后他们行过一次,他出来工作后,父亲竟然打电话来说女人怀孕了。

    胡思乱想的,不知怎地,他脑海里突然跳出笙华酒吧的那个女人,他的思绪戛然而止,他记起来,那个女人朦胧的眼中,多了一丝哀愁,看透一切依然在红尘中挣扎,和他倒很相似呢?

    烟蒂静静的躺在烟灰缸里,它无法替小西承担悲伤,也无法带走他的忧愁。

    次日,陆狄娜开着车来到南岸区,拨通弟弟的电话。

    嘟嘟……“喂,姐姐,你在哪呢,我回重庆了。”

    “我知道呀,昨天把爸妈激动的,别废话,快点下楼,我按着爸爸发我的位置已经到了。”

    陆泽拉开窗帘,看到楼下站着一个着装优雅的少女,穿着一双七公分的银色高跟鞋,一身白色长裙,上面绣有一支梅花,点缀着披肩的长发,惹得早上出行的人频频回头。

    把窗帘拉好,陆泽让兄弟们收好赶紧下来,自己偷偷走下楼。他从背后双手蒙住少女的眼睛。

    少女挣开他的手,一脚踢得他嚎叫,一个男的骑着自行车路过,听着男人的叫声替他疼了一下,然后吹着口哨一溜烟的消失在小区了。

    “我说娜娜,能不能淑女,一点形象都没有,这么多年你怎么一点都没变。”

    陆狄娜转过头来,隐隐的怒意,“你只会说我,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我要上学,你几年不着家,你知道爸妈在家多辛苦吗”?

    “我的好姐姐,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陆泽一脸讨好说着。

    其实陆狄娜还是还疼爱他这个宝贝弟弟的,不过是给他个下马威,让他乖乖的留在重庆,她爸爸忙于生意,母亲身体又不好,考虑到众多因素,当姐姐的当然不能太纵容他。

    收拾妥当的三人到楼下看到这两姐弟,有点惊奇,姐姐穿着一身长裙,打扮上是温柔的,可她的表现,又觉得非常女汉子。

    川渝“辣妹子”可不是白叫的,当然,也可能非常温柔,这就不好说了……

    “阿泽,我还以为没人能治你呢”,三个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切,她呀?她就欺负我便宜,在外面没有我这个小弟罩着,肯定是别人欺负她。”

    “得,你最厉害了,看在你兄弟们在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

    然后声音清脆的自我介绍道:我叫陆狄娜,很高兴见到你们!

    “幸会,幸会”,陈程微笑着回道。

    陆泽把买给父母的礼品放到车上,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坐上车,外面是市区的繁华街道。

    ……

    一个小时左右,古牧才从厨房里端菜出来,王娱看着他生无可恋的样子只觉得想笑,平时不会做饭,为了让他开心亲自下厨,也是不容易啊。

    外面一阵皮鞋声响起,杨旭升提着公文包走进来。杨妈妈听到外面有说话声,知道是丈夫回来了,忙接过他手里的包和外套放好。

    “婉馨,出来吃饭了”,杨古月朝厨房大叫一声,一边拿碗筷摆好。

    “好的”,闻声才见她出来,还以为什么菜没端出来呢,原来是在煲汤,杨妈妈从房间出来看到一幕,在心里直夸贤惠。

    本来刚开始她不看好古月与她的恋情的,认为她是那种为了钱才跟儿子在一起的虚荣女孩,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感觉还可以。

    “年轻人过来坐”,杨旭升一改早间的严肃,温和的招呼着王娱,他多少能猜到他与古牧的关系,只是不点破,而杨妈妈全程都把他当作儿子普通的朋友招待着。

    杨老爷子也很热情的招呼着,他对这个年轻人很有好感,刚才两人还下棋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