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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匪生性残暴,血腥残忍,向来杀人不眨眼。福建沿海的渔民和过往的商船深受其害,只是他们人数众多,训练有素,加之曾绍权地位不稳,来不及组建水军,剿匪一事便只能拖了又拖,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会儿得知有海匪围了过来,船上的众人都清楚一旦给他们追赶上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大家各司其职,每个人都牟足了劲,商船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速地向前冲去。

    商君卓的师父和船长研究道,“海匪人数上虽然占了优势,但乘坐的都是小船。夜里风浪这么大,即便七八个汉子一起用力划也使不上什么劲儿,只要大家团结一心,肯定能平安渡过这个难关的。”

    船长遇事也没有慌乱,颇有几分主帅之意,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大家把鱼叉和棍棒都找出来预备好,一旦真给那些穷途末路的海匪追上,就是拼也要拼出一条活路来。他们一个鼻子两只眼,咱们和他们比差了什么?只要上了我的船,那就都得顶天立地站着死,就是吐口唾沫在地上,也得给老子砸出个坑来!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退缩,别说我瞧不起他,以后在海上没地方混!大家都听清楚了没有?”

    他这番话铿锵有力,把原本还有些六神无主的船员的心思立刻拢在了一起。大家齐声应是,立刻找来了鱼叉和棍棒,船嫂们甚至提着擀面杖冲了出去,要与船员们共患难。

    大家齐心协力,气势顿时高昂了不少。

    船长又让商君卓领两个稳重可靠的人去他的船舱将枪支拿出来以防万一。

    商君卓痛快地答应下来,带着白修治和另外两个人一起把枪取了出来。这是船长重金从别人那里收购来的,据说是几个战场上的逃兵偷偷带回来的,因不敢放在家中,便送去了黑市找人出手。正好船长吃得开,什么三教九流都认得,黑市负责卖枪的人便先问了他要不要。如今在海上行走,日日夜夜都要忌惮海匪的骚扰,一旦给他们纠缠上,不死也要脱层皮。虽然枪支的价格着实不低,但船长还是咬着后槽牙收在了手里。原本是准备一辈子都用不上的,没想到才买了没多久,海匪就送上门来了。

    平日里这几把枪都当做宝贝一样被船长收起来,底下的船员碰都碰不着。只有船长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显摆一番,船员们也有机会过过眼瘾。按道理大家都要稀罕个够,可今天情况特殊,跟商君卓来的两个人心里正犯嘀咕,哪还顾得上别的,他们小声问商君卓,“君卓,你怎么这样冷静?你就真的一点儿都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商君卓漆黑的眼睛在暗夜里闪闪发亮,“咱们现在在哪儿?这可是四下够不着的大海,又不像陆地上打不过还能跑,如今既然没了退路,索性就拼上一回。海匪再凶悍毕竟也是人,难道还能打他不死?我手里拿着鱼叉,谁敢过来我就刺过去,反正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才不会为这个担惊受怕呢!”

    那两个人听她说得斩钉截铁,不禁大为佩服。商君卓还是个姑娘呢,人家都有这样的胸襟和胆气,他们两个大男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两人顿时振奋的精神,扛着枪上了甲板。

    海面上的光亮比预想中划得要快,眼看着一点点就要追上来了。

    船长和商君卓的师父商量道,“要不要扬帆?”

    “不行!”商君卓的师父道,“现在的海风太大了,一旦扬帆很容易被卷翻过去。何况天上还下着雨,这要是引了雷下来,全船的人都要跟着遭殃。我约摸着这就是海匪的计划,你想想看,他们那一艘船上能有几个人?拼尽全力也就发这一波的力,要是咱们先慌了手脚把船帆一扬直接翻在海里,那还不跟掉到了嘴边的鸭子似的,彻底的没有还手之力了?”

    船长道,“你说得有道理!”

    商君卓的师父沉着冷静地吩咐道,“大伙别慌,只要沉着应对,我保证海匪追不上咱们。”

    他是船上经验最丰富的水手,自小便是在船上长大的。无论是风向、海潮就从来没有分辨错的,大家对他的话素来信服,听后没一个反驳的,大家沉声不语,按照商君卓师父的吩咐把舵摇桨,商船速度逐渐加快,而身后海匪的光亮却逐渐慢了下来。

    商君卓的师父敢松了两口气,就听砰砰几声脆响,仿佛炉火里烧豆子一般,又清脆又响亮,擦着耳边飞了过去。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离船舷比较近的船员已经哎哟一声痛呼,随后人便栽倒在了甲板上,身上全是鲜血。

    船长立刻叫道,“不好!海匪开枪了,大家快伏低身子,小心中弹。”

    船上的人立刻趴了下来,有的人甚至紧贴着甲板,生怕一抬头就被子弹击中。

    海匪眼看着追不上,气急败坏地放了几枪后便鸣金收兵,不再穷追不舍。天上的雨也渐渐小了下来,意识到危险散去的船员们赶紧去关心中枪的人,可那一枪正好打在了胸口上,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人早就咽气了。

    船长叹了口气,“先把他的尸体收起来吧。等到了岸上找个地方火化了,再将他的骨灰送回到家里去。好在这一枪来得快,死前也没受什么痛苦……”

    他是一船之长,素来严肃不苟言笑,底下的船员对他又惊又怕,在他面前从来不敢嘻嘻哈哈地乱开玩笑。但手下的船员当着自己的面惨死,他还是有些自责,脸上的情绪也十分复杂。

    虽说在海上什么困境危险都遇到过,但毕竟没了一个人,船长和商君卓的师父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船员们也都神色哀戚,七手八脚地将死者的尸体送到了船舱底层,和那条巨大的枪鱼放在了一起,身上还盖了一块白布。

    忙完这一切,又要开始清洗甲板,随着雨的停歇,东方也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海上升起一轮红日,半边的海水都被染红了。

    船员们望着眼前的景象,在想到昨天夜里的惊险,一个个感慨颇深,聚在一起长吁短叹,痛骂海匪的凶残。

    后来几条商船聚在一起通了消息,商君卓所在的船上只死了一个船员,另有一条船上死了三人,还有一条船上的一人被子弹打伤了手臂。

    白修治还是

    怎么会这样呢?

    死去的那个人正是借给他皮袄的人,他当时还向人家保证穿过后要归还的,不然人家的媳妇要生气。只隔了一夜……人却已经不在了。

    他一时间无法接受,脸色苍白地被朝阳笼罩在一片柔和的暖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