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大师姐与疯批魔头双向奔赴》 第1章 她竟是炮灰 金色的天灵根骨被抽出,似一条鎏光溢彩的绸带。 “啊!”弄日烟只感觉一股剧痛从灵根处传来,她抑制不住地尖叫出声,随后失去了意识。 又来了!弄日烟飘在一片虚空之中,看着不远处发光的金色书本。 她是被月长老抽掉了根骨死去的,死后却困在了这死前最后一幕。 每一次死后,她的面前都浮着一本书,她想伸手去触碰,却在还未碰到时便又入了循环。 连续经受了十多次失骨之痛,便是菩萨也有三分火气了。 弄日烟不知哪来的力气,扑上去一把抓住那本书。 只听见虚空中响起“哎哟”一声,这书本化为一束光射进她额间。 再睁开眼时,她已站在一处古色古香的大殿之中。 这一次,没入循环了。 她重生到了师尊的收徒大典之上! 弄日烟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眼下正是她的师尊,第一大宗玄易宗的掌门戚子洲收苏水凝为小徒弟的大典。 看着一身嫩黄衣裙,跪在蒲团上仰头望着师尊,一脸慕儒之情的苏水凝,弄日烟面上一片平静,藏在袖中的手却用力攥紧了。 从这个穿越来的苏水凝拜师后,一切都变了。 自己本是玄易宗大弟子、修仙世家弄日府的嫡女,呕心沥血地为宗门付出一切。 苏水凝伪装成了师尊流落在外的女儿,拜师后,虽未相认,但师尊暗地里却一颗心全偏到了她身上。 平日里该分配给她的资源都给了苏水凝就算了。 她在一次带领宗门弟子斩杀妖兽时受了重伤,好不容易获得了珍贵的补仙草,服用后就有望冲击元婴。 苏水凝出来说她修炼中受了伤,也需要补仙草。 她不愿让出,师尊竟拿她的大弟子之位强迫她将草药给了苏水凝。 没了草药,又无法压制修为,她只能强行冲破元婴,落下了暗伤。 而后在暗伤发作之际,她被掳去囚禁折磨后,体内的天灵根被抽出,一代修真天才,就此无声无息死在了阴暗的地牢里。 方才那本书化作光进入她的脑海,巨量的信息裹挟而来,她这才知道。 原来她所在的只是一本书所写的世界,这本书中苏水凝才是主角,她只是个炮灰! 而苏水凝作为一个穿越者主角,对她的剧情发展一清二楚。 仗着这一点,苏水凝不断抢夺她的机缘、挑拨她与旁人的关系,以至于最后她四处遭遇背叛,被家族抛弃,落得孤苦伶仃惨死的下场。 她的高贵门第、上乘天资都是笔者为了苏水凝飞升成神而做的嫁衣。 吸收了她的大量气运,苏水凝才有了往后顺风顺水的人生。 弄日烟消化了书中信息,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浊气。 再睁眼时,她的目光熠熠生辉。 苏水凝,还有前世最后害死她的月长老,必须死! 这时大典已进行至尾声,戚子洲为软糯的小徒弟授了冠,将弄日烟唤到跟前。 “烟儿,”他抚了抚胡须,开口道,“你师妹她初来乍到,你有空多带她熟悉宗门环境。” “是,师尊。”弄日烟依旧如前世一般,温柔无害地笑着应下。 至于她带不带,谁管得着呢! “师尊最好了。”相比起弄日烟的循规蹈矩,苏水凝就显得贴心多了,她娇滴滴地朝戚子洲道谢后,眼珠一转,看上了弄日烟头上戴的一只明鲛珠钗。 “师姐头上的珠子光泽好美啊,我从小在镇上卖灵草,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首饰。”她佯装羡慕地盯着弄日烟头顶。 这便开始了,弄日烟眼神一暗。 前世便是这般,无论多无礼的要求,只有苏水凝要,她就必须得应,否则便是排挤同门,善妒阴险。 珠钗虽好,戚子洲的东西,她戴着也嫌恶心。 只是宁愿毁了,也不能便宜了这个可恶的穿越女! 她还未说话,苏水凝却红了眼眶,抢在前面开口道。 “是我不懂事了,只是……只是我自小没了母亲,一时羡慕,鬼迷心窍,师姐若不愿也是可以的。” 戚子洲听了这话,心疼得要命,不知女儿竟在外过着这样的生活,立马转头呵斥道。 “你是大师姐,一个头钗而已,你师妹从前过的是苦日子,还不快送给她?” 谁料弄日烟竟一下拔下头上珠钗,双手握着呈到戚子洲面前。 “弟子夙兴夜寐,日夜都在为宗门操劳,就说上月,弟子奉宗门命令捉拿东海妖蛟时受了内伤,有道心受损的迹象。” 她顿了一顿,从眼里逼出一点泪花来。 弄日烟生得仙姿佚貌,若真扮起柔弱,神仙也要生出三分怜惜。 “师尊忘了,这头钗是您赠给弟子的成丹之礼,可安神定心,如今弟子伤久不愈,每日就靠师尊送的头钗勉强恢复几分。” 她从芥子袋中拿出一个青玉手环:“弟子也知小师妹受了不少苦,只是这头钗乃师尊所赠,怎能再拿它赠人?弟子愿意将这千年青玉环赠给师妹,还望师妹不要嫌弃。” 手环便宜,是她在海市随便买的,不值几个钱,给就给了,就当给狗叼走了。 戚子洲见周围的弟子们都看着,一时也不好再强要她的。 “烟儿你这是干什么,快戴回去!”他恢复了一派慈爱之相,又对苏水凝说道。 “凝儿,你师姐这头钗于她养伤有益,你拿了反而用处不大,她给你的青玉环也是不错的,还不快谢谢师姐?” 苏水凝简直像吃了苍蝇般难受,偏偏弄日烟话说得滴水不漏,她再闹下去岂不成了不识抬举? 她只好故作高兴接过手环,还要再对弄日烟行个礼:“谢师姐赠礼。” 戚子洲见两个徒弟都很识相,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甚好,为师还有要事,便不与你们多说 第2章 在梦里,有人与她一同死去 弄日烟恍然大悟,她现在是个旁观者。 鲜红的血顺着洁白无瑕的肌肤蜿蜒而下,一点金色在血骨中闪烁,正是人人为之狂热的天灵根。 “哈哈哈!”捧着灵根的月长老仰头狂笑。 前世,这时她已经死了。 而此刻,她飘在空中,还能继续看下去。 只见月长老身后出现了一条虚空裂缝,走出一个玄衣人影。 男子有天人之姿,一只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探过来,一把掐住了月长老的脖颈。 冷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没有了心头血,我杀你也易如反掌。” “谢……谢慈?”前一秒还欣喜若狂的月长老,脸上的喜色还未褪去。 感受到身后人若仙似神的气势,他不可置信地大叫道:“神血祭?你用了龙族秘法!不可能!龙族法术早已失传了!就算你是神龙血脉,也不可能……” 只是谢慈懒得听他聒噪,手指一收,月长老便在周身围绕的血色雾气中化为了灰烬。 弄日烟震惊万分,她死后,谢慈竟来到了地牢?还如此轻松地杀掉了月长老? 谢慈此人,正是华之大陆人人诛之的大魔头。 几百年前,他手持一把玄铁黑剑,一人一夜之间血洗北宗十二派之一的星澜派,屠尽了整个山头。 全派上下百余人口神魂俱灭。 此血案一出,举世震惊。 弄日烟从未见过谢慈,此番在空中看着,有些惊讶于人人惧怕的魔头,竟长着这样好看的一张脸。 他杀月长老时,仿佛像在枝头折花,优雅得不似身处这污秽地牢。 只见谢慈嘴里不断涌出鲜血,他却毫不在意,一脚踢开掉落在地上的天灵根骨,走到被吊着垂头的弄日烟面前,看着那血肉模糊的脖颈,神色漠然:“又是一个被玄易宗生吞活剥的可怜虫。” 手掌一伸,他正准备一把神火烧了这令人作呕的地牢。 突然,一朵金莲出现在了他的额间。 谢慈一怔,眼中金光流转,侧头感受了片刻,上前一把抬起弄日烟低垂的头,露出一张天姿国色的脸,她的额间也有一朵莲花。 竟然就是弄日烟重生后,灵台中多出来的那一朵。 “神魂相连、生死相依……如此秘术。”他手指抚上额间莲印,低声呢喃,声线缱绻。 谢慈嘴角溢出越来越多的血液,盯着眼前紧闭双眼的面庞,眸中金色翻涌。 “竟然是你啊……茵茵。” 他露出一抹似哭带笑的表情,眼中染上一片血色,恨声道:“当初你不是想方设法背弃了我们的约定吗,为何到头来我们还绑在一起?” 苍白的脸上闪过恨意和快意,最终定格在一脸释然上。 弄日烟看着他轻柔地将沾染着血迹的薄唇印上自己白玉般冰凉的嘴唇。 随即阖上金色双眸,片刻后,神火从地牢中冲天而起,燃尽了一切。 飘在空中的弄日烟失神地看着这一幕,直到火光漫上来,她在一片灼热中醒了过来。 “呼、呼”原来是梦。 书中的剧情隐约提到过。 苏水凝吸完她的气运后一路修为突飞猛进,一跃成为了新的玄易宗首席弟子。 最后她修为已至大乘,前往北境去准备攻略这个书本世界原本的气运之子——谢慈。 这谢慈其实是个可怜人,他本是一介凡人,误打误撞进入修真界,却不慎暴露了自己的神龙血脉。 玄易宗贪图神龙之血修补损伤、帮助晋阶的作用,秘密囚禁了他。 日夜取用他的血肉服用以此增长修为。 后来谢慈不知如何逃脱的,又屠了星澜派,这才成了众矢之的。 苏水凝不在意这些,她知道谢慈心底一直有个心爱的凡人女子,早已死去。 她想故技重施,以美色诱惑谢慈。 谢慈却不为所动,甚至见到她便与她交起了手。 不愧是气运之子,就算原本属于他的机缘被苏水凝抢先获得后,谢慈依然修到了大乘境界。 苏水凝诱惑不成,险些被打伤,一气之下,亲手去制造了一桩灭门惨案,伪装成谢慈所为。 而后她带着裙下之臣们,与正道宗门一起攻上了谢慈的洞府,而此时谢慈手里拿着一张美人画像,似哭似笑,竟在他们面前走火入魔,燃烧神魂毁灭了整个大陆。 而苏水凝吸收了他的气运值,在大陆分崩离析的瞬间便飞升成神了。 梦里的神火太过炽热,弄日烟坐在床上半天无法回神。 她不明白,这梦若是真的,她与谢慈素不相识,为何在她死后,谢慈要那样失常。 此时,远方极北之境的山巅上,谢慈正在山上石洞中打坐。 突然他睁开双眼,眼神晦暗凌厉。 冥冥中出现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过于玄妙,没有丝毫恶意,落在他身上的一瞬间,连体内一直燃烧着的业火也弱了一息。 谢慈并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这会让他回想起那些弥漫着腐烂臭气、让人作呕的往事。 额间渐渐浮现出一个金色莲印,他闭眼感受片刻后,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真是有意思,竟然在……玄易宗。” 他撕开一条空间裂缝,一只巨大白狼叼着鲜血淋漓的肉块摔落在雪地里。 “嗷呜嗷呜,主人你怎么又不打招呼就把福福捉回来了,福福吃得正开心呢!”一个稚嫩的男孩声在谢慈脑中响起。 丢给白狼一个眼刀,谢慈转身向石洞走去:“赶紧把你带来的脏东西吃掉,我带你去东边玩玩。” “去那个久违的老地方,看看出了什么新鲜事。” 第3章 杀人无形的修罗针 弄日烟想了一宿,直至天光大亮,还是没能想明白谢慈为何会在梦中那样。 此时晨钟响起,过了片刻,有人敲响了她的院落小门。 月长老的女儿月芙蓉一身俏丽绿色裙装,正站在门外目光灼灼。 “大师姐,你是睡过头了么,怎么还未去演武堂?今日可要选拔参加稽山秘境的人选啊!” 月芙蓉与弄日烟关系并不好,因为她喜欢的师兄鹤林常默默地看着弄日烟,她便十分嫉妒。 今日见弄日烟迟了选拔,便自告奋勇跑来想要借机讥讽她。 只是看清开门的弄日烟后,她未说出口的话语哽在喉头。 弄日烟本就仙姿佚貌,怎么过了一夜,冰肌玉骨更胜以往了? 月芙蓉又酸溜溜开口:“师姐似乎又漂亮了许多,莫非掌门又给了什么好东西?” 弄日烟天资出众,家世又好,修炼路上向来是众星捧月、天资独厚。 月芙蓉纵使是长老之女,也是门派内娇宠着长大的,还是常常为弄日烟的资源红眼。 弄日烟开门见是月芙蓉,愣了一瞬,目光柔和了下来。 前世月芙蓉因为鹤林的缘故,总是与她作对,但有一次苏水凝想要拉拢她陷害自己,月芙蓉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书中写到后来她无意中发现了月长老抽自己灵根的事,竟为她打抱不平,毅然脱离了玄易宗,一人下山闯荡去了。 “月师妹,”她对月芙蓉笑眼弯弯道:“是我忘了,多谢你来寻我,我这就与你一起去演武堂。” 月芙蓉听了她温柔的话语,心底的气焰也燃不起来了,只傲娇道:“那师姐便快些吧,大家都等着呢!” 晨光下,弄日烟踏飞剑破风而行,恍如天外飞仙,落至演武堂前的空地上。 “大师姐好!” 宗门弟子陆续都到了,此时纷纷停下动作,朝着落地的弄日烟行礼。 空中几道亮光闪过,玄易宗掌门与七大峰峰主这时也直接落在了演武堂的高台之上。 “大家都到了,”掌门环视一周,洪亮的声音通过灵力输送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此次入稷山秘境一事兹事体大,故宗门在弟子内部举行一场比武选拔,因秘境规则只允许元婴以下境界的修士进入,此次参加选拔的弟子境界须在筑基以上,元婴以下。” 玉葛峰的游峰主此时站起来,手里拿出一个开口木箱,笑呵呵道: “请要参加选拔的弟子将自己的灵力化出一缕投入箱中,稍后抽签进行比试。” “是!”众弟子皆齐声领命,而后人群中虹光不断,皆是有人在报名选拔。 上一世因着伤势未愈,弄日烟无奈放弃了入稷山秘境。 这一世,她昨日入定完便发现暗伤已除,与上一世情形大不相同。 她也将灵力投入箱中报了个名。 在书中,这稽山秘境便是苏水凝的第一个机缘。 只是书中剧情她未细看,不知秘境中细节,只知道最后苏水凝似乎获得了某种灵田类的宝物,此后总能拿出用不完的灵草仙药。 这时弟子都报完了名,游峰主将木箱举起:“接下来便开始抽签了。” 木箱在灵力作用下发着光,而后所有投入的弟子姓名都被两两连在了一起。 游峰主随便抽取了一对姓名,展开念道:“玉玄峰陈天,对阵,玉麟峰薛晓晓。” 玄易宗七个峰头,玉玄峰炼器,玉葛峰修医,玉玑峰修法,玉麟峰御兽,剩下天铎峰、天衍峰、天寂峰三峰均是剑修。 弄日烟与苏水凝乃是掌门弟子,不属于任何一个峰头。 眼见一黑一粉两道身影站上比武场,选拔如前世一般开始顺利进行。 弄日烟记得前世苏水凝也报名了,且因人数是单数,她好运地轮了空,直接入选。 现在她也报了名,苏水凝恐怕无法轮空了。 果然,待到前几对弟子比试完,游峰主念道:“玉麟峰罗莽,对阵……”,他似乎有些犹豫,撇了撇掌门几眼,继续念道:“对阵掌门之徒苏水凝。” 人群一片哗然,只因罗莽乃是玉麟峰元婴之下修为最高的弟子,他的契约灵兽是一条大蟒蛇,恐怖得狠。 而苏水凝修为才到金丹,与罗莽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苏水凝在人群中也愣住了,按照剧情,她应该轮空直接入选才对啊。 怎么如今又变了? 没有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站上比武场。 不过,走上台的短短几十秒内,她便想到了一个恶毒的方法。 苏水凝娇滴滴地站定,望着对面五大三粗的罗莽,做出一派弱柳扶风的模样。 这时台下便有好事的男弟子起哄:“罗莽!小师妹如此娇柔,定要手下留情啊!” 罗莽听了这话不去看苏水凝,目光倒是往台下看去,弄日烟正在人群中看着他们比试。 他黝黑的脸上微红,其实他一直仰慕又强又美的大师姐,对这个娇弱的小师妹并没有什么感觉。 苏水凝见他这样便知是弄日烟的狗腿子,咬碎了牙,面上仍然故作可爱道:“还请师兄手下留情,凝儿献丑了。” 弄日烟在台下看着苏水凝,她深知苏水凝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 她与罗莽实力差距太大,正常比斗是无论如何都赢不了的。 现在就是唯恐她使什么阴招对付罗莽。 开打后,罗莽率先召出了自己的灵宠紫蟒,苏水凝拔出掌门给她的灵剑,一招向蟒蛇刺去。 蟒蛇却极快地一扭,躲过她的剑来到了她身后。 随着蟒蛇的血盆大口张开,露出一口毒牙,台下传来惊呼。 就是现在!苏水凝眼神一狞,手指轻微一动,一根极其细小、透明的冰针没入了蟒蛇的头颅。 趁着罗莽的灵兽身形一顿,苏水凝赶紧侧身躲过,又提起一剑砍上蟒蛇 第4章 哥哥就是苏水凝害的 “发生了什么事!”游峰主见场上不对劲,立刻闪身落到比武场内。 苏水凝一脸无辜,满眼惊恐地站在一侧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比着比着,罗师兄的灵宠突然就倒下了。” 游峰主一脸凝重地展开神识探查罗莽的身体,又看了看蟒蛇。 “罗莽受了重伤,他的灵宠死了。”他话音刚落,人群便爆发出一阵惊呼,御兽之人,灵宠若死了,将会对修为造成很大的打击。 苏水凝也在旁边捂住嘴,故作悲痛。 弟子们都看向她,毕竟罗莽是在与她比试时出的事。 “不是我。”她眼含泪水辩解,“我一直被罗师兄压着打,怎会杀死他的灵宠。” 她说的事实,众人刚才都看在眼里,更显得此事蹊跷了。 这时高台上的掌门与其他峰主都来到了台上。 玉麟峰峰主夏笙箫见爱徒这生死难料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高声喊道:“何人害我玉麟峰弟子?!” 弄日烟看着地上紧闭双眼的罗莽,用力地抿住了嘴。 她方才看了一遍留影珠记录的画面,虽记录到了苏水凝手中动作,却没有武器,就算呈上去,也无法斩钉截铁地让她定罪。 “还请游峰主为罗莽与他的灵宠查体,是否有任何伤口?”弄日烟上前来说道,任何死法都有迹可循,若能查到罗莽的灵宠是如何死的,也许会更有说服力。 显然各峰主也这么想,游峰主用神识仔细又检查了一遍,最后摇摇头:“太蹊跷了,我竟未查到任何一道伤,也无毒杀痕迹,连神魂都是完整的。” 苏水凝在一旁,捂着的嘴露出诡异的笑容。 当然没有伤口了,修罗针不是此间之物,杀人就是无形的。 看来凶手一时半会是找不出了,游峰主将罗莽带到一边去疗伤,这一局算是苏水凝胜。 掌门戚子洲暂停了比试,严令所有弟子都到宗门广场上去候着,不许有任何人出入。而后与峰主们一起在现场探查起来。 弄日烟带领所有玄易宗弟子来到广场上,都知出了事,虽有不满却无人吵闹。 这时一男子走至她身前。 头戴玉冠、一身松霜绿色衣袍,通身温尔的气质。 来人正是月芙蓉的心上人、玉葛峰弟子鹤林。 妖蛟涎液伤害过于霸道,极难根除,弄日烟受伤后在玉葛峰居住医治了好些时日,鹤林作为这一代最出色的医修弟子,便负责为她煎药排毒。 正因此,月芙蓉每每见到弄日烟与鹤林相处便醋意横生。 “大师姐,”鹤林文雅一笑问道,“你的伤势痊愈后,可还有何不适之处?” “谢鹤师弟关心,我已无大碍了。” 弄日烟想到月芙蓉吃醋的样子。 这辈子她有意与月芙蓉交好,便不想与鹤林太接近。 正客套完,苏水凝和月芙蓉一起挤了过来。 “师姐,你和鹤林师兄说什么悄悄话呢?”苏水凝眨着眼睛,状似纯真地问。 弄日烟开口道:“没什么,我夸鹤师弟今日的衣袍颜色不错,松霜绿很显精神。” 不给苏水凝插嘴的机会,她又紧接着说:“我看月师妹今日也穿的新芽绿色,很美啊,松霜绿挺拔高洁,新芽绿生机勃勃,与两位师弟师妹很是相配。” 月芙蓉见弄日烟与鹤林站在一处说笑,心里原本有气。 结果听了弄日烟这番话后心花怒放,只觉得这话夸得不是衣服,而是她与鹤师兄配。 再一想苏水凝的话,很有几分挑拨的嫌疑。 她被月长老娇宠长大,哪里受得了被别人当枪使,立刻变了脸色骂道: “所有弟子都在这广场上,大师姐与鹤师兄好端端站着,又不是偷偷摸摸躲着聊天,怎么就成了说悄悄话?” 她仍觉不解气,继续道:“苏师妹,你既是小地方来的,平时更要多读读书,开阔眼界,我们玄易宗是第一大宗,不是什么和尚庙尼姑庵,男女弟子平时说话很正常,弟子也是要见世面的,否则眼光窄了,无端的惹人看不起。” 弄日烟四两拨千斤,不但化解了苏水凝又一次的诡计,与月芙蓉的关系也平白变得更好了。 苏水凝气得牙直痒痒,怎么这个世界的剧情发展处处与她知晓的不一样? 她这种小世界穿越者,花费一定的气运值,便能召唤一个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穿越世界系统板”查看这个小世界的信息。 她很想看看哪里出了问题,为何剧情如此诡异。 只是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却还未获得一丁点的气运值,根本无法召唤系统板。 男主谢慈现在还接触不到,只能在这世界的其他重要配角身上先吸收一点气运值。 几个配角中,只有弄日烟这个剑道天才如今与她在一个宗门,最好接触。 然而她设了好几次计,竟然都不成功。 苏水凝故技重施站在那里红眼眶。 周围的弟子们听到月芙蓉的话不仅不同情她,反而都交头接耳,暗自发笑。 这时游峰主出现在了广场前方,他大手一挥,一贯慈爱的面孔却反常的严肃。 “大家都回去吧,剩下未比试完的明日相同时间继续选拔。” 听了这话,弄日烟便知道了,掌门与峰主们并没有查出什么东西。 此番到底是让苏水凝逍遥法外了。 弄日烟御剑飞回自己的院落,甫一落地,还没开门,身后便响起一道清脆女声: “大师姐,请留步!” 她转头看去,一个穿红色劲装、骄阳似火的少女正从院落不远处的树林里走出来。 “我是罗莽的妹妹,罗音。”红衣少女双眼有些红肿,衣领上还有些水痕,显然是才哭过不久,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罗音师妹,”弄日烟不太记得这个人了,不知她是何来意,便保持 第5章 你竟然还活着 弄日烟闻言眉心一跳,面上却仍是一片平静。 她问:“罗师妹何出此言?可是看到了什么?” 罗音却有些急躁了,她皱着眉大声说:“哥哥以前最喜欢你了,总和我说大师姐你霁月清风,是难得的通透人物,为何你也不信我?” 这罗音的性子果然和她的衣服颜色一样火爆。 弄日烟深吸一口气,凌厉地对她竖起眉头: “罗音!你冷静一些,你我先前并不认识,你这样没头没脑地冲过来便说要合作,我总要弄清楚来龙去脉吧。” 她极少露出这样威厉的一面,罗音果然被唬住了。 “对不起……大师姐,我太着急了。”她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弄日烟也只是想让她镇静下来,便见状放柔了声音说:“你先好好和我讲讲,你为何要说是苏水凝害了你哥哥?” 罗音目光一顿:“峰主们方才在比武场回溯了哥哥比武时的情形,我看到在他倒下之前不久,苏水凝的手指动作很奇怪。” 听了她的话,弄日烟紧紧蹙起了眉头,如此说来,峰主们应该都看到了,如今没有定罪,便是…… “我们玉麟峰夏峰主要查苏水凝,掌门却一味袒护她,只说她是以前未好好教过,拿剑姿势不对。” 又是掌门! 弄日烟直觉不能放任苏水凝这样下去了,有掌门多护着她一天,她就能多胡作非为一天。 想到前世最后资源灵脉尽数被苏水凝据为己有的玄易宗,她咬紧了牙,一瞬间心里起了杀意。 “而且……我手中养着一群食神蜂,以负面情绪为食,刚才我放它们出来,他们在台上苏水凝站的位置食了很多情绪,后来我根据蜂的反应看出来,它们食的是杀意。” 罗音唯恐弄日烟不信,又补充说。 “那你想要与我怎样合作?” 弄日烟面带微笑地看着罗音,此人不错,不过即使真是送上门的帮手,也要好好甄别才是。 罗音左右环顾了一下她的院落,谨慎地问:“师姐你这院子可安全?接下来的话可不能让人听见了。” “早在你进来时我就下了禁制,你放心说吧。”弄日烟见她如此小心,虽说最开始急躁了些,却很快冷静了下来,不由得十分满意。 想与她合作,也得够格才行。 罗音深吸一口气,坚定道:“我想与师姐合作,杀了苏水凝。” 院子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只余风吹过树冠,树影婆娑沙沙作响。 见弄日烟不说话,罗音忐忑地看着她。 她这话实在是胆大妄为,谋害同门,是会被抽掉根骨打入镇天崖的。 镇天崖乃玄易宗内的一处奇地,被打入崖内者,浑身灵力会如同雷劈般烧灼经脉,修士五感敏锐,更会疼痛到生不如死。 沉默了许久,弄日烟原本淡淡的神色终于生动了起来。 “罗师妹,你很大胆。”她扬起一个绝美的笑容,罗音呆呆地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在夜里发着光的流仙。 “我喜欢你这股劲。”弄日烟赞赏道,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从壶中倒出两杯散发着清香热气的浮羽芽峰。 她端起一杯茶,悠悠地问:“只是你谋划的事可不算小,稍有不慎,你我就会万劫不复,你该如何让我相信你呢?” “稽山秘境!”罗音见弄日烟并没有呵斥赶走她,反而饶有兴致地接着问下去,便知自己赌对了。 因为罗莽心悦弄日烟,连带着她平时也常常关注大师姐的举动。 这几日那个新来的苏水凝屡次对大师姐出手,她都看在眼里。 如今竟连哥哥也被她暗害,这种蛇蝎女子就该死! “她已经入选了,我明日也一定能够入选,大师姐你更不用说了,我们可以在稽山秘境下手。” 罗音说完,仿佛又下定了什么决心,抬头看着弄日烟坚定地说:“师姐若有顾虑,可与我绑定魂契。” 听到“魂契”二字,弄日烟眼神一动,这才真正地考虑起与罗音的提议。 魂契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古老秘术,一旦订立了,罗音便真的不能违背誓言,否则会立即受契约制裁而亡。 “你该知晓,秘境之中不得同门相残,宗门命牌会有记录的。”弄日烟依旧优雅地笑着,神情坦然。 仿佛她与罗音只是在赏花弄月,而不是谋划着杀掉一个人。 “我听说大师姐去年的生辰礼中有一法宝名为方寸塔。”说到这里,罗音能肯定弄日烟多半会与自己合作了,松了口气,说话间也带着几分活泼起来。 弄日烟确实有这个法宝,能短时间内形成一个隔绝外界的小空间,但是…… “许多人都知道我有这个宝物,且这法宝只能用一次,若苏水凝在秘境中出事后,我这法宝也被发现用过了,那我的嫌疑可就大了。” 罗音像是早知她会这么说,自信地从芥子袋中拿出一团脸盆大的雾团,笑道:“我这里有一个法器,可以复制别的法宝,再高便不能用了,这次用来正好,到时候复制一个师姐的方寸塔,就算查起来,师姐的法宝也是完好无缺的。” 说完她看着那团雾,眼里透出些许惋惜与不舍。 “这法器是我父母留给我与哥哥的,眼下为了给哥哥报仇,能用上也算是父母在天之灵对我们的看护了。” “可以。”弄日烟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她能够确定了。 眼前这个肿着眼睛的少女是非常认真地想要与她合作,为哥哥报仇。 “那我们……订魂契吧,大师姐。”罗音有一瞬间的迟疑,但立马就抛在了脑后。 她相信大师姐是值得信赖的。 弄日烟倒是莞尔一笑:“不必了,我信你。” “欸?”罗音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的脸上露出了自今晚以来最真心实意的笑 第6章 杀了她 夜露已至,与罗音敲定了稽山之事后,弄日烟回到房中开始修炼。 她盘腿入定,扫视灵台,金色莲印从刚才她与罗音说话起便微微发烫。 灵力运转了一个周天,却并未发现任何不妥。 且今日入定异常顺畅,灵力竟如磅礴大海般涌进身体。 弄日烟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多想,抓紧修炼! 而屋外,谢慈带着他的巨狼灵宠隐匿了身形气息站在院内树下。 “她居然敢掠夺我的灵力!” 谢慈气得发笑,站在树荫下神色晦暗不明。 “你待在原地不要动。” 他甩给巨狼一句话后径直朝屋内走去,碰到墙壁时,身形一虚,整个人竟直直地穿墙而过,不留一丝痕迹。 弄日烟的房间里弥漫着浅浅兰香,她在床上静静打坐,对闯入房内的人毫无察觉。 谢慈看着她额间显出的莲印,摸了摸自己的额间,果然也出现了同样的莲印。 他俯身凑近去看那张温婉而熟悉的脸庞。 身前的女子早已脱离了当初的稚嫩,洗髓荡秽后,越发如一朵冰肌玉骨的灵花一样盛开来。 “当初你不是死在我面前了吗?为何又变成了弄日家的小姐。”谢慈喃喃自语,眼里似悲似喜。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面前如玉般的脸颊,待到只剩一丝距离时又仿佛烫手一样缩回手。 谢慈在弄日烟面前弯腰停留了很久,久到独自留在外面的巨狼百无聊赖,开始在脑海中给主人传音。 “福福饿了,主人,你什么时候出来呀?我闻到这里的后山上有渡厄鸟的味道了,好想吃……” 巨狼的声音惊醒了谢慈,他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他看见弄日烟洁白无瑕的左耳,不对!这里应该有颗红痣才是! 一瞬间,他温柔缱绻的眼神倏然消失,整个人陷入了一种令人胆寒的冷酷中。 谢慈大步跨上前一手掐住弄日烟的脖颈,厉声问她:“说!你是谁!为何要冒充她!” 弄日烟只觉得脖子一阵疼痛窒息,被打断了入定。 她睁开双眼,眼前一片如常,然而却有清晰的痛感从脖子上传来。 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正掐着她的命脉! “你……是谁?”她艰难地发出嘶哑的声音,双手攀上脖颈,摸索到一条结实有力的男人胳膊。 谢慈此时的表情如修罗索命,双眼血红,恨不能直接掐死眼前这个冒牌货。 弄日烟脸涨得通红,视线渐渐模糊,有泪从眼角划过。 她看到身前有一个人影显现,但却无法看清晰他的长相。 “你……”此时什么法术都使不出来了,她双手拼命掰着脖子上的手。 然而这只手如铁箍一般纹丝不动。 突然,她与谢慈额间的莲印急促一闪,谢慈如同受到重击一般,闷哼一声,被迫松手向后退了几步,靠在了桌边。 弄日烟获得了自由,新鲜空气一下涌入肺部,瘫软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她一边掏出宗门玉牌向师尊传递出求救信号,一边抬起头向床外望去。 只是模糊的视线还未恢复,只能看到一个劲瘦的背影推开门消失在空中。 刚才弄日烟濒死,谢慈在莲印的一击之下,腹内受了伤,一丝血沿着嘴角溢了出来。 这莲印好生诡异,竟然能一举重创合体境界且身负神龙血脉的他。 他见到刚才弄日烟使用玉牌的举动,知晓戚子洲马上就要到了,眼下还有疑团未解,不能硬拼。 便立刻骑上巨狼的背飞速奔跑起来,同时用尽力量消除了来时的气息。 福福载着面如金纸的谢慈飞快地在后山林间奔跑,不时惊起玉麟峰放养在后山的鸟群。 “主人,前面有个女人,是刚才她们说的那个苏水凝!”白狼眼神锐利,一下子看到了女子挂在腰间的玉牌。 谢慈紧闭着眼伏在白狼身上,脑中响起福福的声音。 “杀了。” 他想也没想便冷漠地开口,就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 “是!” 苏水凝今夜精心打扮了一番,偷摸着约了负责打扫藏书阁的师兄见面。 她想和师兄打好关系,以后可以趁机摸进藏书阁的禁书区偷学一些禁术。 怎料她正站在林中等待,远处突然极快地冲过来一个白色的庞然大物。 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一只巨大的利爪朝她抓来。 “啊!”苏水凝慌张地想要躲开,尖利的叫声刚一出口便戛然而止。 “噗”的一声,利刃刺进血肉的声音在林间响起。 一息后,白狼抽出染血的利爪,一息不停地朝着玄易宗范围外奔去。 …… 弄日烟院落内,谢慈离开没多久,一道虹光闪过,仗剑而来的戚子洲降落在院内。 他见房屋门洞打开,立刻闪身进入,口中高声呼道:“何人胆敢造次!” 房内却只有弄日烟一人,她已穿好了外袍,正以手扶胸,时不时剧烈咳嗽一声。 戚子洲看见她原本洁白如玉的脖子上横着一条可怖的红色勒痕。 “烟儿!发生了何事,谁将你打成了这样?!” 他展开神识在周围查看了一圈,发现并无任何异样,惊讶地问。 “师尊……”弄日烟艰难开口,原本悦耳的嗓音此时变得极其嘶哑难辨。 戚子洲见状,在芥子袋中取出一粒丹药。 原本他情急之下准备给出定神丸,然而想到弄日烟伤势不算严重,定神丸也不多了,犹豫了一下便换了一颗愈合伤口的上品修体丸。 “快吃下这丹药。” 弄日烟接过修体丸咽下后,脖间伤势肉眼可见地减轻了一些。 她终于能勉强开口:“请师尊速速封锁全宗,有贼人混了进来!” 而谢慈早已被福福载着,出了玄易宗便缩地成寸,瞬间跑出了 第7章 苏水凝死了 苏水凝被巨狼利爪一下穿透了胸腹,金丹瞬间被刺破,叫都来不及叫便死了。 她陷入一片漆黑的虚无中。 这时她的面前浮现出一块透明的面板,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声响起。 “穿越者5724号,任务失败、任务失败,是否重启?” 苏水凝,不,是穿越者5724,她听到系统的话,面孔有一瞬间的扭曲。 “重启!” 面板上出现了一个进度条,走到99%时,突然闪起了红光。 “警告!警告!气运值不足,无法重启,将扣除命值,随机投入该世界。” “什么?!不能扣我的命值!不!”穿越者5724听到面板的声音惊慌起来。 她疯狂想要阻止却毫无办法,只能呐喊着被虚空中出现的漩涡吸入。 再有知觉时,5724觉得浑身都在痛,这时一盆冰水泼在她身上,尖酸刻薄的女声响起。 “贱蹄子,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居然胆敢勾引少主!” 她发现自己躺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而一个尖脸桃花眼的侍女装扮的人正叉着腰骂她。 “侍卫,把她扔城外去!”侍女骂完后,叫来两个侍卫。 5724被侍卫拖着头和脚往外扔去。 “这是哪里?”她顾不上挣扎,急忙问侍卫。 侍卫咧嘴一笑,露出大黄牙:“哟,这娘们被打傻了,连岩城都不认识了。” “哈哈,”另一个侍卫也笑道,“她这个丑样子,居然也好意思勾引少主,少主看了都要少吃一碗饭!” 岩城!5724傻眼了,岩城不是在华之大陆的北境吗? 侍卫把她扔到城外的树林里,唯恐多看她一眼,赶紧回了城。 5724艰难地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到一旁的小溪边。 天寒,溪水早已冻住,她透过冰面照了照,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子面孔。 不是苏水凝的脸?她一怔。 现在这张脸相貌还算秀丽,只是脸上有一条可怖的疤痕从眼角划到嘴边,堪称是破相了。 也不知系统随机把她投到了谁身上,竟连相关记忆也没有。 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骑着一匹浑身纯白的灵马从树林中踏出。 5724抬头望去,与马上男子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 竟然遇到了柳如风!5724心中狂喜。 这柳如风乃炼器世家柳氏少主,在原本的剧情中是她裙下之臣中的一个。 她深知柳如风的脾性,爱行侠仗义,也偏爱柔弱的女子。 她在书中便是设计让柳如风看见弄日烟打了自己一掌,从而怜惜上了她。 柳如风见竟是一个弱女子衣不蔽体地跪在溪边,浑身湿透,颤抖的身体露出玲珑曲线,心中顿生怜意。 他立刻下马,想去扶她。 “姑娘,可是遇上难处了?” 5724在他走过来的短短几秒内便想好了计划。 接近柳如风,找机会重回玄易宗,她一定要把弄日烟的气运值拿到! “公子……”她拨了拨头发,将疤痕掩去不少,泪眼盈盈地垂头小声啜泣。 “我……我是岩城府的侍女,名叫云雨若,被诬陷偷了东西赶了出来。” 柳如风见她这副样子,剑眉一竖,正义凛然道:“简直岂有此理,你是哪家的?我带你去理论!” 云雨若扑跪在雪地上,抓住他的衣摆,哀求哭着。 “公子别,我无处可去了,若回去了也会被害死的。” 看着身下梨花带雨的女子,柳如风心里仿佛空了一块。 虽才被老子训了一顿,叫他不要再乱带人回庄,可他此时还是意动了。 见柳如风还不动,她又添了一把火。 “我和我娘相依为命,她在我还小时便被邪修害了,我资质不高,只好为奴为婢寻个遮风挡雨之处。” 她呜呜哭着,眼泪像断线珠子一样滴在雪地上。 “如今这样,真不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了。” 柳如风最看不得女子哭泣,那眼泪如同热水一滴一滴烫着他的心。 被训就被训吧! 他一把拉起云雨若的手,温声安慰她:“别怕,我救你,若你不嫌弃,先和我回家可好?” 灵马载着两人朝柳石山庄跑去,云雨若擦干眼泪,裹着柳如风的披风坐在他怀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个诡笑。 …… 东境的玄易宗后山林中,弄日烟与戚子洲站在苏水凝的尸体前,面色凝重。 方才就在戚子洲想进一步探查凶手时,蒋海用玉牌给她传送了要紧讯息。 “什么?”弄日烟听了讯息后杏眼圆睁,内心巨震。 她张了张口,对戚子洲说道:“师尊,藏书阁的蒋海说,小师妹在后山被人杀了。” 于是盛怒的戚子洲带着她赶到了后山,见到了这令他痛彻心扉的一幕。 “凝儿……”戚子洲一脸悲戚,若只是一个刚收的徒弟,他还不会这样痛苦。 可凝儿!凝儿是他唯一的女儿啊! 他眼里闪着怒火,澎湃的灵力以他为中心震荡了整个玄易宗。 七位峰主都感受到了掌门的愤怒,几道虹光闪过,陆续降落在他们周围。 “这……嘶!”看到苏水凝的死状,玉玄峰林峰主倒吸一口气。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你小徒弟怎么死了?” 林峰主以前是戚子洲的师妹,她惯来性子直率,心直口快惯了。 若不是一手炼器本事了得,也坐不上玉玄峰峰主的位置。 她转头一看,弄日烟脖子上也是伤痕累累。 “烟儿怎么也受了伤?” 其他几位峰主听见她的话看向弄日烟的脖颈处,果然也都大吃一惊。 他们玄易宗莫非出了贼人不成! 戚子洲满心愤懑,无暇顾及其他,他对擅长法术的玉 第8章 捡来的玉佩里面住着人? 接连几日,整个玄易宗都封锁在护山大阵之下,不可进出。 随着稽山秘境开启时间逼近,选拔比武并没有停。 派去秘境的队伍已经定下来了,弄日烟与罗音都在其中。 只是苏水凝死得突然,她们的合作还没来得及开展便结束了。 掌门戚子洲与峰主们搜遍了玄易宗的每一处。都没有发现一丝谢慈的踪迹。 “掌门,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 玉玑峰木峰主劝道,这几日宗门内人心惶惶。 许多人无法下山去买修炼用品和丹药,也影响了修行的进展。 一时间怨声载道。 戚子洲痛苦地闭了闭眼。 他原本也是满头乌发,现在竟然多了几缕白丝,苍老了许多。 他的凝儿啊…… 竟有人能无声无息地潜进宗门,打伤他戚子洲的大弟子后又杀了他的小徒弟。 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将大阵撤了吧。” 他无奈道,稽山秘境开启在即,宗门弟子的心不能再乱了。 这几日因着不能下山,许多弟子修炼受阻便来向弄日烟求助。 她一概不见,只称病后窝在自己院里修炼。 哼!原剧情的玄易宗弟子里跟着苏水凝倒打一耙的人可不少。 她现在又不傻,浪费那些时间帮这帮那,到最后被抽灵根时痛的可是自己! 那日看见苏水凝的死状后,她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原书中最后飞升成神的苏水凝,竟然就这样死了! 这是否昭示着原本的剧情发展都可以不用担心了? 她觉得没有这么轻易。 只是如今瞎猜也无用,提升修为才是正经事。 弄日烟结束了一轮入定,坐在桌边为自己斟上一杯茶。 透亮的玉瓷杯送到嘴边时,她嗅到一股异样的味道后顿住了。 “嗯?” 她看了看手中的茶杯,又揭开壶盖。 壶中茶水有些微红,透出一股奇异的松香味。 ……松香味? 弄日烟有些疑惑,她的茶具是从家中带的上好的灵具,茶水放在里面不会凉不会坏,怎会有这种味道? 她又将茶壶里里外外细看了一遍,终于在壶嘴处发现了一丝血迹。 松香味的血! 弄日烟眼中闪过震惊。 原本的剧情里,玄易宗确认谢慈神龙血脉的关键信息中,有一条便是血液有奇松异香! 夜袭她的人竟是谢慈吗?! 她摸了摸前额,灵台中莲印依旧转动着。 当时就是莲印突然出现,打伤了谢慈。 茶壶中的血估计也是那时溅进去的。 弄日烟有些欲哭无泪,她何时惹到了这个魔头了?竟然半夜潜入玄易宗要来掐死自己。 该不会他还会找机会来吧。 心中一凛,弄日烟赶紧取出信笺,准备修书一封给家里,多备几个法宝护身。 她在信中写明了自己遭到的袭击,又写了小师妹被杀一事,最后希望家里派人多给她送几个高阶的法宝来。 一定要快! 她想,谢慈受了伤,应该不至于立刻又来闯入宗门。 但还是要尽快拿到法宝才行。 而谢慈那天受了伤后,回到极北之巅的洞府内便开始打坐养伤。 他一遍遍回想着那一夜自己看到的场景。 弄日烟的耳后确实洁白无瑕,没有一点瑕疵。 王珏茵的左耳后分明有一颗红痣的,弄日烟却没有。 他不信世界上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只是几百年过去了,当初凡间的人早就化为一抔黄土了。 他还能找谁求证呢。 福福趴在他身边,津津有味地翻看着大字话本。 它一头巨狼,从开了灵智后居然爱上了看人类话本。 谢慈本觉得这爱好十分低俗,配不上他的灵宠。 无奈福福撒泼打滚,在他脑内大哭了三天。 迫不得已,他在路过城镇时给它买了比人还高的话本堆。 从此一旦有空闲,福福保准就趴在那读故事。 “主人,这个字什么意思,福福看不懂。” 好学的白狼用爪子艰难翻页后,第一行就是一个不认识的字。 它连忙叼起话本凑到谢慈跟前,讨好地问道。 谢慈接过话本一看。 “阮月捡起这个玉佩,玉佩里竟住着一个神魂,自称是白眉老仙……” 正是这个“佩”字,书局应是写错了部首,福福便认不出来了。 “写错了字,是捡起这个玉佩。” 谢慈淡淡说道,将话本扔回给福福。 “嗷呜嗷呜,谢谢主人!” 福福摇头晃脑地又趴了回去。 谢慈继续闭眼修养,突然,他心念一动,想到一个办法。 …… 弄日烟修炼了好几日,到了去领宗门弟子月例的时间。 她才打开院门,一个精致的槿紫色荷包静静躺在门口的地上。 “谁的荷包掉了?还掉在我的门口。” 她喃喃自语,捡起荷包后也不看一眼,便揣在袖子里前去交给了寻物处。 院外树上,站着一只黑鸟瞪着豆大的眼睛。 远在北境的谢慈通过神念操纵着黑鸟看着这一幕,忍着一肚子怒火。 第二日,弄日烟打开院门,走了几步,路边又一个荷包静静躺在地上。 “……” 弄日烟默然,莫非不是谁掉的,而是特意给她的? 她捡起荷包,发现荷包上没有禁制,便打开一看。 里面有一个通身莹白的玉佩。 凭弄日大小姐的眼光,这玉佩材质有些年头了,是好东西。 怎会有人拿它随便放在路边? 这时,玉佩开始微微发烫,里面传出一个冰冷清冽的男声。 “咳……我乃上古鸿涛上神,现在存留在此玉中的,乃是一抹我的残魂。” 谢慈操纵着神念,透过玉佩生疏地骗着人。 第9章 可愿继承我的衣钵 “此玉乃我贴身佩戴的饰物,当初我遭贼人暗算,唯有一缕残魂躲过了攻击,藏身在此。” “沉睡了好久,如今终于醒了。” 谢慈唯恐弄日烟不信,像模像样地编了一整套故事。 “我鸿涛,最擅长剑法,如今我只是一缕残魂,可我的衣钵总要找人传承下去。” 听到这里,弄日烟心念一动,哪个剑修不爱钻研剑法? 谢慈接着往下说。 “我观你气质中正无邪,根骨上佳,有极好的修炼资质,可愿继承我的衣钵。” 不知谢慈伪装成这鸿涛上神接近她到底为了什么,但若有新的剑法可以学,岂不美哉。 “前辈愿意指点,我自然愿意了。” 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先愿意再说! 弄日烟满口答应下来,谢慈对她的识时务非常满意。 “甚好,我先教你一个口诀,可在每次入定修炼时,增加你吸收的灵气。” “谢前辈指点,只是此时我有要事在身,晚点再向您讨教可好?” 弄日烟倒是想转身回屋打坐,但参加稽山秘境的人选已出,今日都要在玄虚殿集合,聆听掌门教诲。 她也不等谢慈回话,便将玉佩往芥子袋中一塞,纵剑飞去。 玄虚殿建于玄易宗境内最高的擎天峰顶,乃宗门议事之地。 殿前值守的弟子们正在轮值更替,此时纷纷停下动作,朝着落地的大师姐垂首。 快步行至正殿大门前,弄日烟行云流水般俯身行礼:“弟子弄日烟,前来觐见。” 鎏金大门无声向两旁开启,数名弟子肃然站立在大殿中。 戚子洲看着金丹稳固的大徒弟,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几分。 近日一直哀戚着的心里也舒缓了些,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一丝满意。 “稷山秘境五百年方才现世一次,机遇难得,此次秘境开启时间只有半个时辰。” 戚子洲话语一落,底下弟子们便一阵骚动。 他伸出右手往下示意安静,继续说道: “此次选拔,我们失去了两名弟子,大家要打起精神,玄易宗弟子在外必定是最优秀的。” “出行由游峰主带领,两名执法堂执相监督,决不允许出现宗门内斗、自相残害的情形。” 执法堂是玄易宗中弟子受罚之地,执相修习的乃是特殊功法,专司各种追捕刑讯之术,平时不太与寻常弟子来往。 两名要去秘境的执相萧枫、萧竹沉默地站在大殿一侧,也已习惯了离群索居。 戚子洲又说了些鼓舞人心的话,待到下面的弟子们个个都眼里闪烁着与有荣焉的光芒。 他长袖一挥,周身灵气一荡,数道灵光便从袖中飞出,落在了每个弟子手中。 “宗门为你们每人都发放一个资源包。秘境危险,望你们所有人都寻得属于自己的机缘,平安归来。” 殿中众人皆领命称是,而后鱼贯而出。 “烟儿,你留下来,为师有话对你说。” 待殿中弟子走得只剩弄日烟一人后,萧枫萧竹还站在原地。 戚子洲也不赶他俩走,弄日烟见此就明白,此次秘境人员选派,也许还有隐情。 “师尊,弟子鲁莽一问,执法堂执相参与稽山秘境,是否另有要事?” 见她如此聪颖敏锐,戚子洲不禁赞许微笑,严肃的语调也柔和了不少。 “不错,秘境内杀人夺宝之事并不鲜见,此次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去办。" 他捏了一个法诀,一粒留影珠在空中裂开来,投射出一段影像。 画面中是一个身段极佳的红衣女子,容貌如烈焰骄阳。 然而她正徒手从地上的白衣弟子身体中掏出心脏。 捏碎后血浆崩出,溅到她的脸上,她却反而仰天大笑,形容堪称可怖。 伴随着虚空中红衣女子的癫狂,戚子洲的话语中也增添了几分怒气。 “此女名叫洛笑霜,上一次秘境开启期间,她借机残害同门,盗走了宗门内的一件天级法宝——九天唤魂笛,躲藏进了稽山秘境中。届时进入秘境后,你与执法堂的枫萧、枫竹共同追缉她,夺回法宝!” “弟子明白了。”弄日烟听从吩咐,但未放在心上。 以她的性格,原本是该好好细问一番,再拼尽全力去做。 但自从知晓了书中剧情,她便对玄易宗再没有一丝归属之意。 原本她还要对抗那穿越女苏水凝,但她如今早早就被谢慈杀了。 现在她唯一的目标,只是苟在宗内修炼,最后杀了月长老报仇。 至于杀了月长老后,她觉得离开玄易宗,四处游历一番历练心境也是极好的。 想到这里,她便想到刚才谢慈说的要教她修炼口诀一事。 连忙向戚子洲告退,口称再回去修炼,匆匆回了院子。 “你这丫头!竟敢将本上神放入芥子袋!” 玉佩被芥子袋隔绝了神识后,谢慈就再也无法感知弄日烟周围。 他假意端着神仙架子发脾气。 “前辈,实在抱歉,方才有要事,情急之下冒犯了您,还请您见谅。” 弄日烟为了那可能真有用的修炼口诀,也假意低伏做小地道歉。 两人各怀鬼胎客套了几句,谢慈终于大发慈悲冷哼一声。 “罢了,我力量所剩无几,醒着的时间宝贵,你去打坐,按照我说的做。” 他也知弄日烟天资聪颖,修行上不好糊弄,还真的拿出一套他自己研究出的口诀教给了她。 弄日烟原本还怀疑口诀是否有诈,但尝试了一下,发现竟然格外有用。 这让她更是提起了警惕之心,谢慈这葫芦里卖的不知是什么药,总不能是重伤难愈,真要把自己的术法传承下去吧? 不管了!修炼! 弄日烟用谢慈教的口诀潜心入定起来,到了夜里,玄易宗境内下起了簌簌春雨 第10章 双重雷劫 行至一处人迹罕至的山间,弄日烟只觉得自己像个装满了水的桶,灵力就快要溢出来了。 她降落在空地上,一边在芥子袋中找着能用的丹药与法宝一边问: “前辈这玉佩可否受得住雷击?是否要暂时进芥子袋中避避?” 谢慈愣了愣,没想到她还有空想着自己。 “不必,我这饰物乃是先天仙玉,小小金丹雷劫还伤不了我。” 他淡淡地说,这玉确实是他以前搜罗的好东西。 “那我便放心了。” 弄日烟莞尔一笑,莹白如玉的脸上似有月光流转。 随即她吞下一粒固体丹,就地打坐,开始引入雷劫,晋升元婴。 “轰隆隆”漆黑雷云开始在山林上方的天空中聚集,方圆不少修士都感而有应。 金丹晋元婴不算稀奇,也无人来观渡劫景象。 “这雷云……可真厚啊。” 此时柳如风已回到自家山庄内,正抱着云雨若结束了一番颠龙倒凤,隔窗望着远处的雷劫之象感慨道。 他带着云雨若,也就是苏水凝回来后,果不其然又被柳家主骂了一通。 只是一路上云雨若诱惑人的手段了得,柳如风似是对她上了瘾般,硬是梗着脖子将她留了下来。 “轰”的一声炸响,一道粗长闪电如劈天般划过夜空。 第一道雷劈了下来。 弄日烟只觉得一阵剧痛从头顶顺着她的脊骨蔓延至全身。 不过比她前世被抽掉灵根的时候轻多了。 她微微一笑,反而用心去感受这种深入骨髓的痛楚。 前世她便是在雷劫中落下了暗伤,给了月长老可乘之机。 越痛,才越能记住她这一世重来是为了什么! 这一世,她金丹稳固,道心坚定,一定能走出不一样的路。 待到雷劫劈到第六重,弄日烟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与她前世经历的雷劫不太一样。 每一道雷竟然蕴含着两道雷灵之力! 灵力在体内飞速流转着,修补着雷劫带来的损伤。 第七重雷劫劈下时,弄日烟“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太重了……这雷劫的威压。 她的意识恍惚了一瞬,又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灵台内莲印开始转动,金色的灵力在她的周身泛起。 漆黑一片的树林间透出她身上的金光,像是一轮曜日在对抗这邪恶雷鸣。 “再……来!” 弄日烟仰头看着上空的雷云,挂着血迹的嘴角咧开笑起来。 她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右手握剑直指云霄,慷锵有力道: “再来!” 昂贵而镶满阵法的衣裙早已在重重雷击下化成了灰。 她虽裸着身体,但任何人看到了都不会起丝毫邪念。 因为原本洁白如玉的身体上早已皮开肉绽,处处焦黑。 天雷似乎被她的挑衅震怒了,在空中轰鸣酝酿了良久,降下了第八道格外粗壮慑人的雷劫。 弄日烟闭着眼举着剑,生生受下了这一重击。 此时她的金丹已被击破,灵力在极力运转着生成新的元婴。 浑身每一寸骨头都像被打断重连般痛得钻心。 破丹成婴,已到了极关键的时刻。 第九道、也是最后一道雷劫已在空中慢慢聚集,似乎随时都要准备降下最后一击取她姓名。 一只手撑在身侧,弄日烟已无法再维持打坐的姿态。 “呼、呼”,她急促地喘着气,半晌抬起头,脸上一片焦黑。 唯有一双杏子一样的大眼睛,目光如炬,宛若燃烧着熊熊烈焰。 她无声地盯着雷云,再次默然举起了拿剑的手,直指苍穹! 闪电照亮夜空,光影之下映照出她坚毅的眼神。 “哐!轰!”雷云如墨,在一声巨响之下降下了最后一道雷劫。 “哇,不知是哪个散修在历劫,这雷劫威力好厚重啊。” 远方有修士看着雷劫之象暗自咋舌。 “这第九道的威力,堪比前八道雷击的力量加起来了,我看这渡劫之人,恐怕渡不过去喽。” 弄日烟确实在受了第九道雷劫劈过后,陷入了昏迷。 她仿佛浸泡在一片极深极冷的水中,一直下沉。 似乎沉到了湖底,她睁开眼睛。 在一片黑暗中,有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箱子在她身旁,散发着莹莹微光。 上面围绕着若干条粗大的锁链,错综复杂地缠绕着。 她伸手去摸,在刚触到箱子的一瞬间,一条锁链上的锁“咔”地断掉了。 锁链滑了下来,一道荧光从箱子里射入她的眉心,弄日烟霎时又失去了知觉。 再一睁眼,她发现自己坐在一面铜镜前,镜中的面孔竟是少女时的她。两个丫鬟正站在身后为她梳头。 “此次谢家二郎三郎来做客,”身侧声音响起,弄日烟才注意到房间内还有一名装扮雍容的妇人。 “他们都是谢家极优秀的嫡子,茵儿你要注意言行举止,未来的夫婿也许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位。” 弄日烟只觉得糊里糊涂,什么谢家,她不是应该在…… 咦?在哪里? 突然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是大族王家的女儿,王珏茵。 她听到自己用清脆的声音回答:“母亲,茵儿晓得了。” 眼前画面如石子投入水面,荡起涟漪。 弄日烟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处花团锦簇的园子里,前路上站着一名红衣少年,她抬眼看向少年的脸,剑眉星目,目如点漆。 “六小姐可曾骑过马?”俊朗的少年这样问她,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他身上英姿勃发的朝气。 “未曾呢,父亲送了我一匹小矮马,但我并不敢骑上去……” 少年听了她的话,毫不在意地仰头笑到:“不怕!正好今天日头好,我带你去骑马吧!” 下一秒,弄 第11章 双相元婴 十重雷劫! 弄日烟瞳孔紧缩,几乎是拼尽全力地运转起灵力修补着身体。 这一重雷劫,如一条墨黑长龙盘亘在空中,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然后呼啸而下,直直没入山林,整个小山岭都在剧烈的雷灵之力下被夷为了平地。 雷云终于散了,只是象征着元婴大成的天之异象并没有出现。 “可惜喽,这人就这么陨落了。” 远方有观雷的修士惋惜道。 弄日烟伏在被轰出的大坑中,一动不动。 在刚才第十重雷劫降下来劈中她后,灵台内疯狂转动的莲印中那朵花苞开了。 露出了里面,从上一世带来的元婴。 在雷灵的淬炼之下,两个元婴开始交相融合,合二为一。 谢慈在玉佩中通过神识看到弄日烟的手指动了动。 霎时天光大亮,上空燃烧着璀璨的云霞,透出万丈金光。 以这小小山林为中心的方圆百里下起了细细灵雨,滋养着焦黑的草地树木。 “啊!这人竟然渡过了十重雷劫!日后定有大造化啊!说不定修真界以后就要多一位大能了!” “确实,上次渡十重雷劫的人,还是衡山老祖吧!” 观雷的人们纷纷暗中惊叹。 弄日烟睁开了双眼,现在她的体内充盈着灵气。 神识探入丹田一看,一个莹白元婴正沉稳地在丹田内打坐,一派宝相庄严。 不!是两个元婴! 待元婴缓缓转动到背面,她发现自己的元婴竟然有两面,背后同样也是元婴面孔! 两张脸都是她,一个严肃,一个慈悲。 “你居然生成了双相元婴。” 谢慈的声音从玉佩中传出。 “双相元婴千年也未必会出现一个,修炼速度不是简单的两个元婴相加,而是元婴之力与元婴之力相叠。” “你日后也许会……成为一个传奇。” 他的声音隐约带着一丝笑意。 就在刚才他查看弄日烟的元婴宝相时,在两个元婴的左耳后都看见了那颗红痣。 皮囊千变万化,元婴宝相却是无法改变的,更何况她才破丹成婴,也来不及做任何遮掩。 他确定了,弄日烟就是王珏茵。 “多谢前辈指点。” 弄日烟还不知自己无形中逃过了被当成冒牌货杀死的命运。 她感受到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耳目视听的范围都再上了一个台阶。 这一世她竟然生成了双相元婴,原本书中的剧情似乎早已面目前非。 弄日烟通身的畅快,她掐出一个净尘诀除去满身狼藉,就连这种基础的术法施展出的效果也比金丹时更好。 “还未请教前辈,该如何将修为压制为金丹呢?” 弄日烟还未忘记稽山秘境一事。 “你赶紧离开此地,先回到玄易宗,十重雷劫不同寻常,一定会有人过来一探究竟。” 弄日烟听了谢慈的话,赶紧起身离开这座小山。 果不其然,片刻后便陆续来了好几拨人降在她渡劫之处,企图探明刚才渡过十重雷劫之人,若是散修,还可拉拢一番。 而与柳如风躺在一处的云雨若过了这一夜,终于从柳如风身上吸收到了足够的气运值。 她迫不及待地开启了系统板,映入眼帘的数据令她目眦欲裂。 世界主角气运值已转移10% 世界剧情已偏移5% “啊!!!” 她在系统板内尖叫。 “气运值怎么会转移了10%?系统!谁抢走了我的气运!” “进一步咨询需支付100气运值。”系统机械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云雨若咬咬牙,犹豫着。 以往在其他小世界,她的气运值花都花不完,怎么会有现在花100还抠抠搜搜的一天。 “我付!给我看!” 柳如风只是众多配角中的一个,云雨若在他身上获得的气运值也有限。 但她换了个角色,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现在小世界出现了这么大的发展偏差,不花点气运值看看她实在不放心。 “弄、日、烟!” 她看到系统板新给出的文字,秀丽的脸蛋上狰狞了一瞬间。 10%的气运值竟全部转移到了这个炮灰身上! “若儿,怎么了。” 这时身后的柳如风醒了,见怀里的可人儿睁着眼睛不睡觉,伸出胳膊去揽过她。 “可是想我了?” 火热的胸膛压了上来,云雨若现在一点心情也无,却还要勉力应付身后的男人。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容,主动揽住柳如风。 “风爷,过几日的稽山秘境你会去吗?能不能带上若儿呀?” 柳如风闻言顿了一下,有些不大乐意。 “你要去那干什么?你才筑基,秘境里危险得很。” 这次传闻稽山秘境中有什么大能传承,他也是要去争抢一番的。 云雨若只是个弱女子,也没什么修为,带去岂不是大拖后腿? “人家想陪在你身边嘛!”云雨若见他不松口,更加痴缠上去。 柳如风心神荡漾了一瞬,想到这次得到的消息,稽山秘境中那能医死人、药白骨的仙药,还是狠下心拒绝了。 “不行,若儿,我什么都依你,唯独这次不行。” 云雨若还想再说什么,柳如风一把堵住她的嘴。 “好了,不必再说了!若儿,你不专心。” “唔……” 她挣扎了两下,被柳如风压在身下,眼里充满了不甘心。 …… 因为在偏僻的山间渡劫,玄易宗里无人想到是弄日烟在晋阶元婴。 弄日烟静悄悄地回到自己的弟子院落中,她刚坐下按照谢慈教她的方法,准备将修为压制到金丹期。 在灵力运转的瞬间,莲印像是与她心心相印般自动将元婴包进了花苞里。 一颗与前夜无 第12章 全新的识海 谢慈还想再问什么,这时有弟子给弄日烟传来了讯息。 “大师姐,宗门口有一女子找你,说是你家的侍女,来为你送东西了。” 啊,弄日烟眨了眨眼,她都忘了,那天受到袭击后她往家里写了信,要了些护身法宝,这就到了。 “请师弟转告她在原地等我,我这就来。” 她温和地向给她传讯的师弟道谢后,拿起放在桌上的玉佩。 “鸿涛前辈,您先休息,我去取家人送来的用品了。” 谢慈没吭声,弄日烟也不多等,收起玉佩就走了。 青岚站在玄易宗大门前,望着连绵山脉中恢弘壮观的建筑群不禁感叹。 不愧是天下第一宗啊!比弄日府邸不知豪华几百倍呢! 弄日家族虽也是古老的修真世家,底蕴丰厚,到底还是私人府邸。 是没法与弟子众多、资源雄厚的玄易宗比的。 是以在许多世家子弟都不入宗门的现在,弄日家主却很有眼光地将大女儿送到了玄易宗,还拜在了掌门门下。 “大小姐!” 见空中由远及近落下一个白衣翩然的身影,青岚定睛一看,不正是自家小姐吗。 长久未见,小姐仙姿更胜以往了! “青岚,怎么是你来的?侍卫们呢?” 弄日烟见等着自己的是家中院内的二等侍女青岚,也很是高兴。 前世她晋阶时落了暗伤,回到家中没少遭白眼。 甚至父亲见她仙途无望,便即刻张罗着看起了各青年才俊的画像,想立刻为她找一门婚事,借助夫家的力量巩固弄日家族的势力。 她不愿意,便被关了禁闭,家族对她停止了一切供养。 她那些一等侍女们,都是母亲赐下的,惯会见风使舵。 见她失宠,一个个都作壁上观。 唯有青岚会时不时为她偷偷送些伤药,甚至将自己攒下的月例钱都拿去外面买药给她治伤。 只是有人看不得她好,暗中向弄日烟的母亲,也就是家族主母告发青岚私自外出。 主母怀疑青岚从府中偷东西拿去变卖,在她房内一搜,竟真搜出了弄日烟的一对灵宝耳环。 弄日烟被母亲放了出来,押着她亲自去看青岚被惩罚的过程。 “这等欺上瞒下的刁奴,你瞎了眼信她?” 主母指着被堵住嘴无法说话的青岚对她说道。 纵使她再三哀求,青岚依旧在她眼前被活生生打死了。 血流了一地,她眼睁睁看着仆从用草席将青岚的尸体一卷,不知抬去了哪里。 “大小姐,是奴婢自请来送东西的,您久不回府了,奴婢想见见您。”青岚有些羞涩地低了低头,一边从芥子袋中往外拿着送来的法宝,一边兴高采烈地笑着说。 “您不知道,院子里的那棵桂树现在长得可茂盛了,晴姐姐还特意去求外院的侍卫来帮忙剪枝呢!” “奴婢一直在学做新菜,府里雇了个猎手,经常供来最新鲜的灵兽肉,您下次回家,奴婢可以在小厨房给您做好多吃的啦。” “好啊,下次回家你给我做。”弄日烟看着青岚发髻上扎着的花苞颤颤巍巍的,喃喃回她道。 青岚拿着送来的法器抬起头,惊讶地叫起来。 “大小姐,您怎么哭啦!” 弄日烟这才惊觉自己居然在流泪。 “可是奴婢说错了什么……您别哭……” 青岚手无足措地站在那,呆呆地望着她。 哭起来的大小姐也好美啊。 “没什么,是我眼睛有些不舒服罢了。”弄日烟怕她难过,赶紧用手帕沾了沾脸上的泪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东西给我吧,是这些吗?” 青岚忙不迭地将手中的法器递给她。 弄日烟一一看过,竟然是上品灵器,父亲这次很慷慨啊。 她将灵器收好,问青岚:“你是怎么来的?待会怎么回去?” 怎料青岚顿时脸红起来,支支吾吾地说:“奴婢……家主说您着急要,便让管事给奴婢开了传送阵到山下的镇上,然后奴婢再爬上来的。” 弄日府的侍女们也都是有修为根基的,只是很浅,爬玄易宗倒不难。 “那回去呢?”弄日烟一看青岚这样子便知她有事瞒着。 上一世偷偷用自己的例银给她买药时,可不也是这幅样子吗? “回去……坐马车。”青岚低头小声说。 果然!弄日烟杏眼微眯,有些生气。 “马车要坐五日,父亲不可能让弄日府的侍女在外停留这么久,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青岚慌了,也顾不得隐瞒了,连忙解释道。 “大小姐,管事是给了奴婢传送符让奴婢自己回去,只是出来前,传送符被浣月姐姐借去了,说是后面再还给奴婢……” 浣月是她的一等侍女,前世告状的人就是她。 怒火从心底升起,弄日烟想训斥青岚为何这么容易听信他人。 看到她诚惶诚恐的脸,仿佛与前世趴在那挨打的样子重叠在了一起。 她轻叹一口气,没说什么,从芥子袋中取出两张传送符递给青岚。 “拿着吧,用一张回家,剩下一张自己好好保管,可别再让人哄骗去了,否则我可生气了。” 青岚咧开嘴笑了:“谢大小姐赏赐,奴婢一定好好保管!” “好了,我也要回去修炼了,你快回府吧。” 弄日烟朝她挥挥手,青岚心花怒放地走远了。 在原地目送着青岚的身影消失,弄日烟才往回返去。 直到晚上她才反应过来谢慈似乎一直未说话。 弄日烟唤了好几声,玉佩都静静躺着毫无反应。 随它去吧,也许谢慈终于腻了这“上神老爷爷”的把戏呢。 弄日烟将玉佩收在一旁,专心打坐入定。 双相元婴修炼速度堪称一日千里,不一会儿她就感到灵气充斥着自己 第13章 湖底的蛙爷爷 随着下潜越深,弄日烟目光所及之处渐渐变成漆黑一片。 又游了好一会了,视线内依旧毫无变化。 弄日烟只觉这不是她的识海吗?为何会生成这样深的一片湖? 就在她疑心自己是否在原地打转时,幽静的水深处终于泛起了一点微弱的荧光。 精神一振,弄日烟更加奋力地向那处游去。 待到近了,果然看见发光的是渡劫时见到的那个水晶箱子。 她急忙凑近了细看,果然箱子上交错着的链条中有一根已经断了。 这不是幻觉! 荧光衬着弄日烟一双格外沉静的双眼,她抿着如花瓣般的嘴唇伸出手掌去触碰铁链。 触感一片冰冷直刺心底,弄日烟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被冻住了。 这不是普通的铁链,这是寒冰玄铁! 她的识海深处为何会有一口箱子被寒冰玄铁锁在这里? 弄日烟的手指从铁链上虚虚划过,看这样子……似乎是封印。 她输入一股灵力送进铁链,毫无反应。 再送进这口箱子,似乎有些微弱的荧光变亮了一瞬间。 嗯?弄日烟眼前一亮,加把劲输入更多的灵力。 荧光确实更亮了,只是除了亮一点什么反应也没有啊! 弄日烟皱了皱眉,来都来了,再输入一点灵力好了! 她像个炼器师用灵力切割材料一样,手中射出一道灵光注入箱子。 待到灵力都快枯竭了,箱子里终于传出一道细微的声音。 “娃儿,再加把劲!” ??? 箱子里有人?弄日烟惊恐地眨眨眼。 这次是个老头儿苍老的声音,总不会是谢慈换了个花样又来了吧? 这可是在她的识海里啊! “我是你蛙爷爷啊,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箱子里的声音见她手中略有迟疑,忙不迭地着急道。 瓜爷爷?什么玩意? 弄日烟听岔了,直皱眉头,还是有些好奇这是个什么东西,把仅剩的一点灵力都输进了箱子里。 咔嚓一声,箱子就像一张被捏住的嘴,在锁链紧紧的捆绑之下艰难地张开了一条细缝。 一个光点从中飞快地蹿出来,弄日烟只听见一顿“哇哈哈哈”的笑声,光点在水中绕了一圈,仿佛终于看到了她,朝着她径直冲来。 “莲娃儿!我出来喽!” 弄日烟下意识就要躲开,没想到这光点十分敏捷地冲过来就没入了她的额间。 “何方妖孽!”她大吃一惊立刻大喝道,立刻就想念清心诀逼出这邪祟。 “莲娃儿!莲娃儿!你莫慌!听我说,你是把你蛙爷爷忘喽?”一个慈祥而有魔性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你是谁?为何在我识海中?”弄日烟警惕地问。 “芽儿哟,你真把我给忘了!” 明明只是一道声音,她却硬生生听出了急得拍大腿的感觉。 “我跟你慢慢讲,我不是妖怪,当初是西王母把我留给你的。” “一派胡言乱语!我乃弄日世家嫡长女,玄易宗第一百二十一代大弟子,从未见过什么西王母!” 弄日烟直觉自己是真的遇到妖怪了,原书剧情里都没有什么西王母、蛙爷爷。 这妖怪难道就是趁着渡劫时潜进了她的识海? “哎哟你啷个不听我跟你讲嘛!你现在都忘了哇,这娃儿,怎么现在这么急躁了?” 见弄日烟始终不肯信他,这声音也着急了起来。 “你说吧,我听着。”弄日烟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将他从脑中弄出来,索性先安抚好他。 “当初你还是西王母瑶池里的一朵莲花宝儿,那时候我也只是个会说话的青蛙,你才生出一点灵智就天天追着我蛙爷爷蛙爷爷地叫。” “嗯。” 这也太扯了,弄日烟静静听着“蛙爷爷”胡编乱造。 “后来西王母要陨落了撒,她好像占卜了啥子,当时一池子莲花都死了,就你还有口气,西王母把我点化了,说你将来要拯救世界大劫,要我跟到你。” 蛙爷爷絮絮叨叨地念着。 “后来天上神仙打起来了,没得办法,我就卷着你跑到底哈来了,没想到这修仙界灵气不行啊,你成了个小莲子,一直睡觉。” “我一只青蛙寿命也不长,西王母死了,我再修炼也只能活了几千岁,后来不行了,我干脆不要那层皮了,直接钻到你脑壳里了。这样就能一直陪着你。” “无稽之谈,浪费我的时间。”弄日烟嗤笑一声,用手抵住眉心道。 “你给我出来,不要逼我玉石俱焚。” “你啷个还不信啊!你再听听!马上你就信了!” “蛙爷爷”急得大叫,赶紧又说。 “我和你一起睡着了,结果再醒来时不晓得你怎么变成了凡人的女儿,应该是你娘把你那个莲子化身吃了,那个时候你都十六岁了,有个男娃经常和你一起玩的,叫什么三郎。” 这妖怪说得有板有眼,不像作假。 还有谢慈似乎也以为她是某个人,难道她们长得很像? “我不是凡人的女儿,我父亲是弄日家主弄日昭,母亲是西境望族白家的小姐,他们都是修士,我也是。” 也许只是找错了人,弄日烟好心告诉他。 “没得错,你原来是什么王家的,那个时候我刚醒,没搞清楚发生了啥子,反正后头来了个修士,一哈子把我搞昏迷了。” “你看你看,这箱子和锁链。” 弄日烟顺着蛙爷爷的话看去。 “这可是凤凰骨箱啊,是个稀罕物,你之前的记忆和我都被锁在这里头了。” “肯定是那个人把你弄到修真界来了,这个人蛮厉害,我一直挣不脱这个封印,一直到你渡劫,那个雷哦,终于把锁链劈松了一点点,你的记忆有一点散出去了,不然你还不得下来看,我不晓得要坐牢到 第14章 神秘的李师叔 “所以……我真的是那个西王母瑶池里的莲花?”弄日烟艰难问道。 这实在是太令人惊异了。 “可我从小就在弄日府长大,所有的记忆我都清清楚楚,你不是说我做凡人的时候都十六岁了吗?” 她有些疑惑,就算过去的记忆被封印,难道修真界还有什么法术可以把一个少女变成婴孩? “不晓得哦,肯定是使了什么坏,你这封印本来不到化神肯定解不开的,要不是你那天遇到十重天雷,现在我也出不来喽。” 蛙爷爷叹气一声,似乎对弄日烟的疏离有些伤感。 “唉,现在你也不记得我了,我看你那个莲花台台还是很可以的,那是西王母给的好东西,你好好珍惜,早点修炼到化神期,封印就能解了,到时候你就晓得了。” 弄日烟回想起上一世,自己既没有遇到十重雷劫,也没有活到晋阶化神。 所以蛙爷爷和凤凰骨箱根本就没有在剧情中出现过,而是随着她被抽掉根骨,一起死了。 “莲娃儿,先浮到水上去吧,这下面怪冷的,我关了这么久,好想晒太阳哦。” 这么一直在水底沉着也不是办法,弄日烟浮出湖面,阳光照在身上,顿时感到没有水中那么冰凉了。 “你这识海风景不错,看来这些年你修炼得很好啊!” 蛙爷爷甫一冒出水面,便大力赞赏她的识海风光。 弄日烟只觉得几日以来都没有听过这么多话,脑袋嗡嗡的,她问蛙爷爷: “蛙爷爷,你是没有形体,只能在我脑海里待着吗?” “不晓得这修真界有没得息壤,要是找到息壤了你给我捏一个身体,我就有了撒。” 蛙爷爷以为弄日烟在关心自己,有些感动地说道。 “莲娃儿虽然不记得我了,还是和以前一样体贴,呜呜呜,以前整个瑶池就你爱黏着我,那些神女个个都嫌弃我是青蛙。” 弄日烟见他自说自话地安慰了自己一顿,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那马上我出了识海,你还在我脑中吗?” 她问蛙爷爷,若一直在她脑海里,以后做什么岂不是都瞒不过这个蛙爷爷了。 虽然听起来蛙爷爷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辈,一心为她好,但这遭遇太过离奇,弄日烟也不能完全信他。 “在的,我就在你识海里,不过现在时间太久了,我都没什么力量了,应该醒来不久就要睡觉休息,莲娃儿你赶紧修炼,要帮我吸收点力量哦。” 弄日烟一听,怎么还要吸收能量? “灵力不行吗?还需要什么能量?” “神力啊!莲娃儿,我可是西王母亲手点化的,虽然只是青蛙,那也是个小神啊!” 蛙爷爷痛心疾首道,这个鬼弄日世家和玄易宗是怎么养莲娃儿的哦,怎么连神力都不知道。 “现在……还有神?” 弄日烟有些迟疑,修真界修炼到渡劫期便已是最高境界,下一步便是飞升,然而飞升后又是什么光景,并无人知晓。 难道飞升后便能成神? “现在没神了吗?!那仙呢?” 蛙爷爷显然十分震惊,在弄日烟脑中大声发问。 弄日烟扶住额头,这个蛙爷爷真是有些聒噪啊。 “也没有仙,现在修士修炼到渡劫期便飞升了。” 她如实告诉蛙爷爷,沉默了许久后,蛙爷爷才叹了口气。 “唉,时代变喽,不是我们以前那个时候了。” 不过他很擅长自我调节,立刻又开心地嘱咐弄日烟: “那莲娃儿你赶紧出去抓紧修炼,争取早点飞升哈!飞升后我们再看!” 弄日烟忍不住笑了起来,也许在蛙爷爷生活的那个时代,成仙成神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现在不知过了多少年了,就连飞升之人,修真界也久不出现了。 不过从蛙爷爷身上她总算是知道了自己这些秘密变化的原因,心底少了那种自重生以来便有些不踏实的慌张。 “那蛙爷爷,我不能一直待在识海中,就先出去了,你请自便。” 弄日烟向蛙爷爷说了一声,神念一变,回到了现实中。 “莲娃儿最厉害,你一定能早日飞升的!” 蛙爷爷在识海里为她鼓了一番劲,便安静了下来。 …… 七天后。 “咚……咚……咚……”望宸阁中响起恢弘的晨钟声,一排仙鹤在如纱薄云中展翅飞过,金色晨光洒在鳞次栉比的琉璃瓦片上,玄易宗宗门前的广场上空停泊着一艘精致的仙舟。 “此次由我带领你们前去稽山秘境,一天一夜的路途不算遥远,尔等不要松懈,在路上也要抓紧时间修炼,争取在秘境中有番好表现,寻得自己的机缘。” 玉葛峰游峰主乐呵呵地对着选拔出来参加秘境的弟子们说道。 他无论何时总是笑眯眯的,十分快活的样子。 弄日烟站在队伍最右边,罗音就在她旁边,苏水凝死后,她们的合作还未行动就算圆满成功了,便也没再见过。 游峰主照例进行了一番出发前的鼓舞发言,而后一行人便浩浩汤汤地开始登上仙舟。 等到所有弟子都登舟后,仙舟管事准备收起登舟梯,用法术催动仙舟启程。 “哎哟喂,等等!等等我!”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叫喊着带着剑光从远处掠来,眨眼间便到了仙舟前。 弄日烟还来不及告诉他,仙舟已经启动了防护罩。 此人已在众人惊呼声中撞了上来,被防护罩弹开摔到了广场地面上,一时人剑分离,好不狼狈。 “青阳师弟?”待看清来人长相,游峰主惊讶道:“你也要同我们一起去稽山?快放下登舟梯!” 管事操控着还未完全收起的登舟梯再次放下,弄日烟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来人一身装扮十分潦草,简直到了邋遢的 第15章 蛙爷爷失控大叫 华之大陆的天极岛海域有灵、天、仙三大剑冢。 从上古时期至今,许多剑灵在主人陨落后都选择了沉入剑冢。 灵级之上的剑便有几率生成剑灵。 剑冢中剑灵万千,并不是每一个前来寻剑的修士与剑形成共鸣后都能得到一柄好剑。 只有共鸣强烈,剑才会认主。 这柄天剑,竟甘愿乖乖被一个金丹中期的修士握在手中! 弄日烟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蛙爷爷也是这么想的,他在弄日烟脑中聒噪嚷嚷。 “这真是一柄好剑哇,不过和当年那群修士用的还是差了点,这微鲸石不得行。” 那微鲸石鹅蛋大,在阳光下闪耀着亦蓝亦绿的金沙光泽,在弄日烟看来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宝石了。 蛙爷爷居然都看不上,过去那个时代得有多富饶? 弄日烟不敢想。 似乎是她看向剑的眼神太过炽热,李青阳本已向游峰主走去,却又退回两步,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是……”他懒散地斜眼上下瞟了瞟弄日烟。 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在初见她时,对她惊世的美貌有太大反应。 见她身穿的均是昂贵的绫罗仙裙、且佩戴了不少璀璨夺目的法宝首饰,李青阳似笑非笑道:“是掌门那个宝贝徒弟,弄日家的小丫头?” “这家伙啷个这么狂哦,敢这么看我们莲娃儿!我蛙爷爷要是还是当年那个蛙神,非得戳烂他的眼儿!” 蛙爷爷看见他的眼神不乐意了,愤愤说道。 “没关系,蛙爷爷,你不要激动。” 弄日烟赶紧安慰他,虽然觉得蛙爷爷生气的样子怪好笑的,但有人愿意这样无立场地维护她,她心里也流过一股暖流。 “师弟久闭关不出,没想到眼神还是这么锐利啊,”游峰主走上前来,笑呵呵地迎接李青阳登船,“烟儿年纪轻轻便已是金丹大圆满了,修成元婴指日可待啊!” 类似夸耀的话语弄日烟早已听得耳朵起茧,只向着李青阳扬起一个恰到好处又略带羞涩的笑容。 她翩翩行礼:“见过李师叔,师叔也要同我们一起前去稽山吗?” “师侄好,闲来无事,正好听到你们要去稽山,我便也去玩玩。”李青阳摆摆手,率直地说。 他又继续问游峰主。 “我听说前不久掌门又收了个小徒弟啊,这次怎么没去稽山?是修为不够吗?” “这……”游峰主满脸的笑淡了一些,换上一副惋惜的面孔。 “唉,前几天有贼人潜进了宗门,不仅烟儿差点受害,掌门那个小徒弟也被害了,如今都已下殓了。” “凶手可抓到了?” 李青阳似乎没什么大反应,更像是好奇地问。 “并没有,来人手段了得,你知道的,夏峰主的回溯之术乃修得出神入化,他在玄易宗回溯了个遍,一点踪迹也没寻到。” 听到这里,弄日烟捏了捏挂在腰侧的玉佩。 这些天谢慈再未出现过,她本不想带着这玉佩前往稽山,但想到谢慈说不定知道她以前在凡间的往事,她还是想找机会与他结识一番。 “罢了,师弟,事情也都过去了,不谈那些伤心事了。” 游峰主见弟子们都在后面听着,也怕谈论太过会伤了大家一心竞争秘境的气性,便将苏水凝的话头打哈哈绕了过去。 “也好,师兄,正好稽山穗城有家酒馆的金花酿很不错,此去便与我去同饮吧!哈哈!” 李青阳从善如流地跟着他换了话题。 “好啊,哈哈哈!” 游峰主听罢,笑眯眯地带上了李青阳这个此次出行的“编外人员”。 而后仙舟启动,缓缓升上了云霄之中。 翌日,玄易宗众人都来到甲板上。 仙舟静静地穿过重山峻岭,随着眼前浓雾渐渐消散,一片依山而建的繁华城池映入眼帘。 仙舟已行至稽山境。 自从第一次稽山秘境现世至今,已有数千年。 各地修士在此挤挤攘攘,稽山脚下逐渐形成了一座修真界的城池——穗城。 离稽山秘境开启还有一日,大小宗门都陆续到达了稽山境,穗城迎来了五百年来最为热闹的时刻。 一群仙风道骨的修士走在穗城大街上,路人纷纷侧目。 玄易宗出行,排场总是十分显赫,游峰主领着弟子来到穗城最大的酒肆客栈,大手一挥,给每人都定了一间天字号房间。 弄日烟刚进房间安顿下来,蛙爷爷就在脑海中吵起来。 “莲娃儿!走!我们出去逛逛!让我好好看看现在的修真界!” 几天相处下来,弄日烟已经差不多摸清了几分蛙爷爷的脾性。 就是个说话带着奇怪口音的老顽童,且像个真正的长辈一样十分关心和维护她。 就连看到她爱喝浮羽芽峰泡的茶,也要絮絮叨叨说上两嘴性寒啦,对姑娘家的不好啦。 从小在弄日府长大,就连父母也未这样关心过她。 今日既然有机会,便带着蛙爷爷出去看看吧! 弄日烟欣然同意了蛙爷爷的要求,换了一身朴素些的衣服往外走去。 她才关上门,隔壁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 门内走出来一个相貌平平的年轻男修,偏偏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弄日烟,使她莫名地想到自己在小镇中见过的小狗。 这男修见了弄日烟露出一个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大师姐要出门?” 脑中对此人毫无印象,内门何时有这样一名弟子?弄日烟有些疑惑。 似是看出了弄日烟的迟疑,他作了一揖道:“我是永寂峰弟子景玉和,见过大师姐。” 原来是永寂峰弟子,弄日烟心下了然。 永寂峰上至峰主,下至弟子都神出鬼没,避世而居,宗门内等闲难得见到他们峰的人。 弄日烟入门至今,见过 第16章 神龙血脉的师弟 “啊啊啊!!是神龙啊!!!!莲娃儿!!你这师弟是神龙后代啊!” 蛙爷爷一见到景玉和,便在弄日烟识海里激动大喊。 “蛙爷爷!小声一点好吗?我的脑袋要炸了。” 弄日烟被这超高的音调刺得一激灵,无奈地扶着额头。 真不愧是青蛙点化的,蛙爷爷别的倒好,嗓门是真的很大呀。 见景玉和还看着她,她笑着客气道。 “师弟也出门?方才进城时我看这穗城街道上十分热闹,想去逛一逛看看。” 本以为景玉和不会真的答应,弄日烟提脚准备走人。 “那可太好了,此次永寂峰只来了我一人,我与大师姐一道吧,正好做个伴。” 没想到景玉和十分痛快地点点头,笑着答应了。 弄日烟只好同他一起逛起街来,她走在景玉和前面,想起刚才的情形,在识海中问蛙爷爷。 “蛙爷爷,你刚才说我这师弟是神龙后代?这是何意,神龙应该早已灭绝了吧。” 蛙爷爷还沉浸在激动之情里,闻言十分雀跃地说。 “他有神龙血脉哇,而且血脉很浓厚呢,不过他这么厉害,怎么还是你的师弟嘛-?” 弄日烟听到“神龙血脉”几个字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神龙血脉什么时候人手都有了?怎么身边一个两个都是? 不过蛙爷爷接下来继续说: “我看他是压制了修为,故意装成金丹期的样子,实际上他的修为比你那个游峰主还要高啊。” 弄日烟顿时明白了,游峰主是化神期,平常玄易宗弟子怎么可能会比一峰之主修为更高? 这景玉和肯定是假的,蛙爷爷又说他是神龙血脉,这是谢慈又换了一个花样回来了啊! “蛙爷爷,你能看出他是否改变了相貌吗?” 她一边走进一间成衣铺子,装作看服饰,一边不动声色地问。 “这个……我没看出来,但是很奇怪,有神龙血脉的人啷个长得这么丑嘛,不该啊!” 蛙爷爷直言直语得很,在弄日烟看来景玉和那平平无奇的相貌,在他那便是丑陋了。 “他不是被什么大能夺舍的吧?” 既然蛙爷爷说没看出来景玉和做了样貌变幻,弄日烟便觉得更怪异了。 难道这师弟就是一个隐藏大能? “不是不是,夺舍的人再狠,那个神魂和身体总有一点不协调的,你这师弟肯定不是被夺舍的。” 蛙爷爷又一次否定了她的猜测。 这下弄日烟也不确定景玉和到底就是景玉和,还是旁人冒充的了。 “大师姐,你很喜欢这件衣服?” 这时,景玉和温润如玉的声音在弄日烟身侧响起。 她定睛一看,顿时有些脸红。 刚才只顾着和蛙爷爷说话了,竟然没注意到自己手上拿的是男款的鸳鸯袍。 鸳鸯袍是道侣之间彰显爱意的服饰。 一般是化用一些浪漫典故,然后分别在男女款上做纹饰。 “啊,不是……我拿错了……” 弄日烟赶紧放下手中攥着的衣摆,听到景玉和轻笑一声。 “可我见大师姐可是拿着这鸳鸯袍看了很久啊……” 他微微拖长了音调,无端地让人感觉有些危险。 “大师姐有……心仪之人?” 低沉舒缓的声音仿佛情人温柔的耳语,震得弄日烟耳朵发麻。 她赶紧向左侧开一步,蛙爷爷看见景玉和这样,又急急地叫了起来。 “莲娃儿快让开!你是年轻女娃,这个哈宝,挨这么近搞啥子哦!” 弄日烟没时间理蛙爷爷,她愠怒地飞快瞪了景玉和一眼。 “师弟莫要乱说,我真的是拿错了,方才我在想事情,没注意到手上。” 景玉和依旧微笑地看着她不说话,眼里闪过一丝戏谑。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居然在逗她玩儿! 还来不及生气,一旁的店家注意到他们俩停留在鸳鸯袍旁许久,站姿又亲密,便笑着迎来了。 “哎呀,刚才不曾欢迎客人,是我怠慢了。” 店家是个花枝招展的妇人,一脸热情地挤到弄日烟旁边。 做鸳鸯袍的生意嘛!都是女修拿主意,这个她有经验。 待看清弄日烟的脸,妇人更是笑成了一朵花。 “客人真是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 谁不喜欢漂亮脸蛋呢,更何况这还是个顶美丽又顶有钱的女修。 光是手上那个透着水光的玉镯子,便够买两个上品法器了。 “您是要看鸳鸯袍?不瞒您说,我的店里每一件鸳鸯袍都是自个绣的,独一无二!” 说话间她已飞快地将两人的衣着扫了一眼,判断出这是不差钱的主。 “不过您看的这一件算是普通的,我的店里有一件镇店之宝,两位可随我来内室看看。” 妇人捂着嘴一边笑一边就要请弄日烟和景玉和往里走。 弄日烟赶紧澄清道。 “夫人您弄错了,我们不是要看鸳鸯袍……” “哎哟,那您是要为您的道侣买其他衣裳?我的店里也有~” 这店家说话又快又大声,弄日烟根本来不及阻止,店里不少人都看向了这边。 “您误会了,我们只是随便看看,正好看到这里而已。” 她又收敛起温和的面容,坚定地说了一遍,妇人才收了声。 “真是抱歉,是我看错了,实在是两位通身气派十分般……” 她想恭维眼前两人,谁知目光从弄日烟移到景玉和的脸上,剩下的夸赞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么美的女修,怎么会和这么普通的男修一起?! 爱美的妇人不禁在心里呐喊。 她笑容僵了一瞬,立马改口说道:“实在是两位郎才女貌,任何人都会以为你们是道侣的,哈哈哈!” 弄日烟无力再解释,只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转头 第17章 削了他们的头发 “喂!你狗胆挺大!知道我是谁吗?” 被架着剑的男修梗着脖子嚷道。 另一个黄衫男修见状也赶紧帮腔。 “你们瞎了眼了!这是东境昊天阁的少主,识相点赶紧把剑放下。” 昊天阁?弄日烟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听过,但既然不记得,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 闻言她露出一个春水芙蓉般的微笑,语气异常冷酷。 “昊天阁的少主,便能随意对街上的陌生人污言秽语了?” “大师姐,不必多说,一剑杀了他便是。” 景玉和眼底沉沉,握着剑柄的大拇指在剑柄上摩擦了两下,杀意极盛。 “看还有没有狗东西再脏了你的耳朵。” 这时那花哨的年轻女修冲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法器直指弄日烟。 “狗男女,放开我兄长!否则别怪本小姐手中法宝厉害。” 弄日烟生平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指着,一看她手里的法器,差点笑了声。 只是个中品法器而已,看来这三人只是不入流的纨绔。 “那你兄长必须向我和我的师弟道歉,否则……” 弄日烟依然温柔地笑着,却也慢慢拔出了手中的剑。 “看是你的法器快,还是我的剑快。” 蛙爷爷也气愤地鼓动她:“莲娃儿!上!这三个哈麻皮,嘴巴滂臭,把他们头发割了!” “道歉。”景玉和也冰冷地盯着他拿剑架着的紫衫男修。 那男修看着他蛇一样阴冷的眸子,瑟缩了一下。 这时周围已经不少人远远地看了过来,都在好奇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发生了什么。 紫衫男修本来还要继续跋扈发言,他突然看见弄日烟的剑柄内侧刻着小小的印迹。 群山与鹤……玄易宗?! 他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浮肿不堪的脸上突然多了几分讨好。 “刚才是我说错了话,两位能否先将剑收起来,道歉什么的,一切好说,一切好说。” “尚兄?!” “兄长!” 旁边的黄衫男子和花哨女修听了他的话一齐叫嚷了起来。 “兄长!你失心疯了不成!” 那女修原本眼睛就画着厚重的妆,此时狠狠瞪着弄日烟,越发像一只龇牙咧嘴的猴子。 “本来就丑,还不让人说?他们今天冒犯了你,我非得要他们好看!” “快闭嘴,这两位乃是玄易宗的弟子!” 紫衫男修剑在脖子上不得动弹,恨不得扑过去捂住自己妹妹的嘴,怎么这么没眼色! 听了他的话,黄衫男修也面露惊讶,随后瞬间变了脸色,周身气势一下低矮了许多。 “道歉。”依旧是景玉和冷脸吐出两个字。 弄日烟站在一旁笑容不变,眼神压在三人身上,让人莫名地感到一股压力。 “凭什么!玄易宗就能仗势欺人?”花哨女修还不依不饶地嚷着。 “尚依依!你闭嘴!” 汗水顺着脖颈滴落到地上,紫衫男修涨红了脸低声吼道。 尚依依一心为兄长出气,反而被吼了一顿。 一时眼眶都红了,张了张嘴,到底不情不愿地没有再出声。 “刚才……是我嘴里不干净,”紫衫男修嘴像挂了千斤秤砣般开合了好几次,终于开了口,“请两位宽宏大度,原谅我们刚才的行为。” 成衣铺周围已经围了好些人看热闹。 这昊天阁就在穗城旁,乃是穗城一带最大的势力。 因此这少主常在穗城胡作非为,穗城中好些做生意的修士苦他久矣。 眼下见他吃了大瘪,都高兴极了,人群中不时传来窃笑声。 “莲娃儿!削他头发!快!” 蛙爷爷还在不依不饶要教训这三人。 弄日烟见围观的人多了起来,也不想再生事,便收起出鞘的剑,准备叫景玉和一起走。 “师弟,我们走吧。” 景玉和眼底氤氲着不明的情绪,沉沉地看了三人好几眼,终于在弄日烟转身后,才将剑从紫衫男修脖子上移开,收进了剑鞘。 转身走出没两步,突然周围众人惊呼出声。 “贱人,受死吧!” 紫衫男修居然一把夺过妹妹手中的攻击法器,狰狞地大喊着朝弄日烟射去。 “莲娃儿小心!” “大师姐!”景玉和回头,眼瞳微缩,立刻就想去用宽大的袖袍挡住弄日烟。 然而法器中射出的毒针有数千根,袖袍未遮住的小半还是朝着弄日烟射去。 景玉和眼底已染上了浅浅金色,就要破除压制的修为。 毒针靠近了弄日烟,眼看就要刺中了。 她手腕上的玉镯冒出莹莹亮光,所有刺来的毒针都被挡了下来,“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其中几根角度刁钻的,被弹了回去,扎在了紫衫男修的手上。 “啊!!” 他惨叫一声,右手捂住被刺中的左手,已经有肉眼可见的青紫色在向上蔓延。 他比谁都知道这法器的毒势凶猛,立刻毫不犹豫地拿出一把匕首,咬了咬牙,在众人惊呼中砍掉了整个手掌。 “师弟可曾受伤?” 弄日烟压住滔天怒火,先去查看景玉和为她挡针的胳膊, 万幸针都扎在了布料上,并未接触到他的身体。 她眼睫轻颤,想到景玉和毫不犹豫为自己挡针的姿势,一抬眼,撞进他沉甸甸的眼底,目光柔软了几分。 “还好没受伤,否则……” 她捏了捏景玉和的手臂安抚他,随即目光移向在地上痛得冒汗的紫衫男修和另外两个惊慌失措的人。 “我杀了你们。” 她依然一副温柔的面孔,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然而突然间剑光泠然,众人只觉杀意扑面而来。 如世间最冷的花蕊绽放,弄日烟在一刹那间挥出了三剑。 剑出鞘归鞘不过一个呼吸。 “不!” 第18章 昊天阁被除名了 他落地后环视一圈,目光看到在地上满地打滚的紫衫男修,立刻目露痛恨。 “起来,像条狗一样在地上爬,像什么样子?!” 他不关心儿子伤势,只觉得丢了昊天阁的脸。 “父亲!” 这时那花哨女修尚依依仿佛见到了主心骨一般,扑了过来。 一手捂着头顶的光秃之处,一边向中年男修哭诉。 “您可算来了,这两人仗着自己是玄易宗弟子,对我们百般羞辱,最后还砍掉了兄长的胳膊!呜呜呜。” “依依,子风,你们俩的头发怎么变成这样了?” 中年男修看到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顶着一块光溜溜的头皮,十分震惊。 他目光落到弄日烟和景玉和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只见一个金丹大圆满,一个金丹中期,根本不足为据,他冷哼一声。 “就是你们俩?玄易宗弟子?” “玄易宗弟子便能当街随意欺辱他人了?”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眼里弥漫上一丝血丝,突然咆哮道。 “我儿可是昊天阁未来的继承人,如今你们让他没了一条胳膊!” 弄日烟微微蹙眉看着这情绪莫名激动的中年男修,拉着景玉和向后退了退。 化神期又如何,她已有元婴境界,且身上穿戴的、芥子袋里存放的,还有好几个法宝灵器。 未必不能与之一战。 景玉和却误认为她害怕了,一下将她遮到自己身后,对着面前的人似笑非笑道。 “可是你那狗儿子先脏了我大师姐的耳朵,没丢了这条狗命,算是我师姐慈悲心肠了。” “景师弟!” 弄日烟怎么会愿意躲在师弟身后,无奈被他紧紧攥着,怎么扯也扯不开衣袖,只好小声喊他。 “竖子!” 那中年男修听了果然勃然大怒,瞪起双眼,抬手便要一掌打过来。 弄日烟与景玉和正要拔剑相迎。 突然一只手拦住了中年男修的攻击。 “哎,尚阁主且慢,给我陆某一个面子。” 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穿着绣满麦穗的衣袍挤了进来。 此人弄日烟倒是认识,正是穗城城主陆行川。 穗城与弄日府有些贸易来往,陆城主也认识她。 “陆城主!” 那尚阁主似乎有些忌惮陆行川,还真的收了手,重新笼着胳膊站在那。 “你有所不知啊陆城主,我一双儿女和侄儿,都被这两个玄易宗的跋扈弟子打成这样了。” 陆行川偏头看了看尚阁主,又看了看弄日烟,笑道。 “哦?但我与弄日大小姐还算相熟,以大小姐的为人,断不至于当街做出这种事吧,您说是吧,大小姐?” “陆城主明察秋毫。” 弄日烟笑吟吟地说。 “不过是尚阁主家的这三个人,言语侮辱我与我师弟在先,道歉后恼羞成怒又偷袭不成在后,实在是看不出,跋扈的究竟是谁。” 而尚阁主,早在看到陆行川恭恭敬敬面对弄日烟时的态度便瞠目结舌。 这个姓陆的,对平常权贵可不会这样。 “弄日大小姐……你、你。”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脸色几经变换,红了又白。 “你是……弄日烟?” “正是。” 弄日烟轻巧地点点头,笑靥如花。 她想起来为何昊天阁此名这样耳熟了。 弄日家的贸易版图遍布整个华之大陆,而昊天阁,只是弄日府在东境境内最低级的合作对象。 换句话说,昊天阁是所有靠着弄日家吃饭的狗中,最瘦弱不堪、没有价值的那个。 “刚才尚阁主对我们的谩骂我都记下了,我确实跋扈,既然您如此憎恶我与师弟,昊天阁已从弄日家的合作名帖里除名了。” 弄日烟用轻飘飘的声音说着最重的话,景玉和在一旁看着,满眼都是她这样骄纵迷人的样子。 “这……弄日大小姐,犬子无状,我向您道歉,刚才是我眼拙,我们两家的合作还请您三思啊!” 尚阁主白着脸喊道,又踢了踢站在身后,捂手捂头不敢作声的三人。 “还不快滚去给弄日大小姐道歉!我素日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就是这样为非作歹颠倒黑白的吗?” “不必了,陆城主,我与师弟还有要事,便不多留了,告辞。” 弄日烟嫌恶地瞥了尚阁主一行人,像陆行川打了招呼就拉着景玉和往客栈走了。 这一出闹下来,天也要黑了。 弄日烟和景玉和回到客栈,待站在房门外,她还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师弟,今日之事也太荒谬了,你确定没有受伤吧?” “真的没有,大师姐,你好好休息吧,明日一早就要进秘境了。” 景玉和一手推开房门,转头朝弄日烟说道。 “那好,你也早些休息,明日见。” “明日见,师姐。” 待关上房门,景玉和满脸的温和立即无影无踪,眼里转而充满了暴戾之色。 今日这群人……竟然敢这样对待她! 他掀起宽大的袖袍,为弄日烟挡针的手臂上赫然有一块可怖的黑紫色。 其实今日还是有一针刺中了他。 不过当即就被他运用体内灵力锁住了,毒素只在这一块皮肉上蔓延。 景玉和抽出剑,眼睛也不眨一下便把这块黑紫的肉削了下来。 手臂上顿时血流如注,然而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伤口肉眼可见地在快速长好,几个呼吸间他的手臂便又变得完好无损了。 他掏出手帕擦干净手臂上的血,然后将手帕丢在地上。 手帕与削下来的肉静静躺在地上,景玉和嫌恶地看了一眼,从指尖弹出一粒青色火焰。 霎时整团火焰包裹住了地上的血污之物,他沉默地看着,一点星火在如墨的眼眸里跳动着。 夜色已深,稽山山群 第19章 发光的系统板 悠扬的晨钟声响起,窗外透进几丝天光。 天还蒙蒙亮,客栈内所有参与秘境的玄易宗弟子同时收到了玉牌消息。 游峰主罕见的严肃声音传递到每一个弟子的耳中:“稽山秘境开启时间生变,速速集合,随我前往秘境开启处占据有利位置!” 秘境的入口只有一个,要进去的修士却有很多。 大门派获得消息的速度总是最快的。 弄日烟随宗门队伍到达秘境入口时,着名的几大门派几乎在同一时间都到了。 曙色初生,天边不断划过一道道亮如流星的飞行痕迹,随后落到秘境口,都是打听到消息后纷纷提前赶来的修士。 山林中的一片空地上,空中飞着法器、地上站满了人,间或夹杂着几只灵宠。 游峰主带领着玄易宗的人站在离秘境入口最近的地方。 靠近秘境入口的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门派,因此虽拥挤了些,却仍然勉力维持着大宗派超然绝俗的风范。 不像远处外围停驻着的一些散修,有些就地叫卖起了符篆器具、有些竟然在相互谩骂斗法。 “哎,我听我一个消息灵通的朋友说,昨晚那个昊天阁的少主啊,被杀啦!” 修士们都耳聪目明,此时有人小声聊着天。 听到“昊天阁”一词,弄日烟凝神细听。 “啊?他不是这穗城一霸吗?谁敢杀他?” “不知道啊,据说舌头被割了,死状很凄惨,似乎死前受了很大的惊吓啊。” “这可算是替天行道啊,杀得好!这尚烨平时欺男霸女的,听说昨天还在街上耍横,结果遇到了硬茬。” “是啊,是玄易宗的女修,好像长得很美,是他们那个大师姐。” “哦!我知道,弄日烟,那可是个绝色啊。” “哎你小声点!不要命了,小心玄易宗的听见了。” “哎哎哎,谁打我头?” 弄日烟余光瞟见景玉和手指一弹,接着那议论着她的两个修士便捂着头叫了起来。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算是看出来了,景玉和面上挺温和的,实际上倒是很记仇。 谁惹了他,他都要报复回去。 原本她不太喜欢这种偏执的性子,但重生一场,反而觉得这样才活得率性。 “哎哎哎,让一让,让一让!”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喧嚣。 原来有一个女子到得比较早,站着一块还算靠前的地方。 一伙深黄色道袍的修士正在把她往一旁挤。 被挤的女子敢怒不敢言,怎料黄袍修士们还要阴阳怪气地取笑她。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地方也已经让给你们了,为何要如此侮辱我?” 水蓝色衣衫的女子又气又羞,满眼含泪。 没想到对面的修士恶意道。 “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跟我们进秘境啊,想要什么都有,嘿嘿嘿。” 弄日烟认出这一群黄袍是雷云宗的修士。 自从雷云宗出了一个化神期的雷清子,便从无名小派一跃成了能叫得出名字的三流门派。 只是门派中的人总仗着化神期的靠山,做出些不入流的事。 周围的修士们都有些看不过去雷云宗所作所为。 “喂!你们雷云宗不要欺人太甚了!” 弄日烟身后是玉玄峰的弟子王天阳,火爆的脾气与林峰主如出一辙,看不顺眼便喝道。 “关你什么事?少管闲事!” 玄易宗弟子此次出行并未统一穿着宗门服饰,王天阳修为不过金丹中期。 因此雷云宗一众壮汉以为是某个散修在多管闲事,正准备磨掌擦拳教训出声的毛头小子。 突然其中一人看到了站在玄易宗队伍尽头的弄日烟,瞪大了双眼,连忙朝身旁的人附耳几句。 “师兄,这群人好像是玄易宗的。” 雷云宗为首的络腮胡大汉听了同门的耳语,将目光移向弄日烟。 眼神闪烁了几下,冲天的蛮横霎时偃旗息鼓,只是一双三角眼分外阴毒地盯着玄易宗这边。 看样子是惧怕玄易宗庞大的势力,暗中恨上了。 弄日烟见状皱了皱眉,拦下了还想继续呛声的王天阳。 “师弟,待会就要进秘境了,那女子既然没事,便不要再生事了。” 那水蓝衣衫的女子却挤了过来,朝着王天阳泪眼盈盈道。 “刚才谢道友好意相助。” 她眼眶微红,脸上被头发遮住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疤。 正是云雨若! 柳如风不肯带她入秘境,她便趁着柳如风出发上路后,自己偷跑了出来。 柳如风只是个小配角,气运值哪有弄日烟多。 云雨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趁着秘境的机会,用现在的身份与玄易宗弟子拉近关系。 正好遇到了没脑子的雷云宗,她立刻故意引得他们的欺凌。 果然玄易宗的弟子爱管闲事,这不是就给了她接近的机会吗。 “我叫云雨若,只是一个修为低下的散修,能否与你们一同进秘境?” 她柔柔弱弱地哀求,王天阳挠挠头,跟着玄易宗当然不太可能有危险,但是谁会愿意带着散修捡漏? 他看着弄日烟,弄日烟却并不看他。 谁爱英雄救美谁去,她此番进去便只管自己。 游峰主也不知去了哪里,看着面前女子脆弱的神情,王天阳艰难开口。 “这……我们宗门有规定,恐怕你不能和我们一同。” “好吧……” 云雨若一脸失望地站在旁边,她召出系统板,想看看还能怎样接近弄日烟。 系统板却提示她: “请注意!世界气运之子谢慈在附近,请把握机会吸收气运!” 谢慈怎会出现在这里?云雨若立即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的人。 他肯定做了伪装,这该怎么分辨呢。 而弄日烟,在看到 第20章 感情剧情偏移 而云雨若看着面前的系统板上: 世界主角气运值已转移15% 世界剧情已偏移10% 怎么短短一分钟!剧情又偏移了5%!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数据错了啊!” 她朝系统板大吼,却只听到一声声机械的回复: “系统数据监测无误。” 这样下去不行,她要找出哪里出了问题。 云雨若狠狠心对系统说:“给我开启感情数据。” “开启感情数据模块需扣除300气运值,请确定。” 看着一共就只有600的气运值,云雨若的心在滴血。 “确定!” 这个世界和以往的那些小世界太不一样了,现在不舍得花气运值,以后损失的怕是更多。 系统读完进度条,一长串文字出现在她眼前: 感情剧情偏移60% 气运之子:谢慈——90% 气运男配一号:叶忘尘——75% 气运男配二号:温瑜——0% 气运男配三号:夜庚——0% …… “这是每个人对我的感情数据?这么高?” 云雨若本来做好了数据惨不忍睹的准备,没想到感情剧情已经发展了60%。 她心中一喜,都还没见过谢慈呀,就已经有90%的好感度了? “系统显示的是他们对弄日烟的好感度。” 系统还是冷冰冰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听到这句话,云雨若如坠冰窖,这才发现自己看错了一行字。 感情剧情“偏移”60%,而不是发展了60%! 她垂在袖子里的手颤抖了起来。 怎会如此! …… 听了蛙爷爷的话,弄日烟便一直暗中注意着云雨若。 云雨若才筑基修为而已,这种人怎会夺舍之术? 弄日烟直觉此人有大问题,看见她面前的光板上文字不断变化,可惜自己不太能看懂。 只能隐约看到谢慈、叶忘尘这两个认识的名字。 下一秒又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好感度?是喜欢的意思吗? 她又想到原书剧情里,苏水凝征服过的那些裙下之臣。 此人难道又是一个苏水凝? 弄日烟不得不提起警惕之心,她改变了想法,向云雨若走去。 “云道友,我看你面色有些苍白,可是身体不适?不若待会和我一道同行吧?” 她向云雨若关切地问,同时递去一张散发着淡雅兰香的绣帕。 “擦擦汗吧,你的脸色实在不太好。” 云雨若惊讶地看着她温婉的脸,刚才弄日烟根本不给她一个眼神,还以为没戏了。 果然圣母就是圣母,剧情里被玄易宗敲髓吸骨的大师姐,果真不会丢下她不管。 她装作感动的样子接过手帕,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弄日烟。 “你人真好,容貌也美,真的可以带着我吗?” 她想通了,既然苏水凝之前走针对的路子太难走。 这次她便力争接近弄日烟,总能找到机会吸收她的气运值。 “当然是真的。” 弄日烟朝她眨眨眼,扬起一个笑容。 心里却已在盘算着,盯着此人,若是再有怪异之处,便杀了她。 不得不说,弄日烟这张脸的迷惑性实在太大。 加之云雨若熟知剧情,对她原本圣母的性格了如指掌,当即便信了她。 这时大风突然吹起,山林里的树木开始疯狂地摆动。 众人都感觉到一阵来自空中的挤压波动,不知是谁叫了一声:“稽山秘境开了!” 人群沸腾起来,开始彼此推搡。 稽山秘境入口开启了。 空中的秘境裂缝越开越大,从刚才起不知所踪的游峰主突然出现在玄易宗队伍旁。 他降下化神期的威压,后面的一些修士全都不敢挤上前来。 早一步进入秘境,就是早一步抢得先机。 大宗门有实力,才敢做出如此霸道之事。 “玄易宗弟子,速速入境,万事当心!” 随着游峰主的命令,玄易宗众人一个接一个快速地跨入入口的裂缝。 弄日烟坠在最后,云雨若跟在她身后,身前就是景玉和。 她正等着景玉和进去,景玉和却转过身一把拉住她的手。 “大师姐,我实力不济,你和我一起进去吧。” 弄日烟檀口微张,还来不及反应,景玉和便面朝着她笑。然后向后一倒,将她拉入了秘境。 后面的云雨若傻眼了,忙提起裙摆想跟上。 而游峰主见玄易宗的人都已进入,也不管她便撤了威压。 一时间后面的宗门都一拥而上,不知是谁一把将她扯到旁边。 云雨若眼睁睁地看着入口裂缝越来越小,急得跺脚。 最后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挤了进去,满头是汗地进了秘境。 一阵天旋地转,弄日烟站定后,发现自己被景玉和抓着手,身处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子里。 “景师弟,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呢。” 她发现云雨若没有跟上来,秘境这么大,恐怕再难遇见了。 “这下好了,我答应了人家要带着她一起的,也不知去哪里找她。” 在景玉和眼里,她的责怪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量,反而像是撒娇。 刚才在外面不知为何,他看到那个眼红流泪的女人就无端厌烦,心底有股压抑不住的暴戾,想要一掌令她血溅当场。 若不是拉到了弄日烟的手,那柔软的触感令他保持着清醒。 也许刚才那女人已经死了。 不想弄日烟看见自己神色不对,他低着头说。 “是我的不对,若是待会再遇到她,我向她道歉。” 看着景玉和低着头的样子,莫名有些可怜。 弄日烟也不是真的怪他,连忙安慰他道。 “不用了,哪里需要你去向她道歉呀,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第21章 谁才是气运之子 云雨若喜出望外,终于可以接近谢慈了么! 天知道她有多兴奋,若是直接搭上谢慈,什么弄日烟叶忘尘之流都可以不用管了。 谢慈一人的气运值,就足够她完成这最后一个世界的任务,飞升成神! 只是按照原剧情,她应该在最后大乘期时才会到北境去遇到他。 现在剧情偏移得厉害,她不仅换了一个壳子,谢慈也提前了这么多就出现了! 这个时期的谢慈……应当在四处收集药材,寻找方法治疗他体内的业火。 她待会获得了秘境机缘,就能拿出治疗业火需要的一味重要药材。 这下,不愁气运值不够了! 喜笑颜开地绕过最后一棵参天巨树,云雨若看着不远处的几人,愣住了。 竟然是弄日烟与她身边那个师弟,还有另外一女两男、三个穿着白衣道袍的太乙宗弟子。 三个男人,谁才是谢慈? “云道友?” 弄日烟远远地看到这水蓝色衣衫和娇弱的身形。 她加快脚步朝云雨若走来,微风拂起鬓边长发。 太乙宗三人看着弄日烟热络地迎上去,面面相觑。 女修兰芷嘀咕着:“她不是一直淡淡的不想理人吗,怎么这下见到个筑基的便巴巴地上去了?” 一旁抱着大剑的贺砚霜本就性子冷淡,闻言只抬眼看了看,并未说什么。 另一个穿着富贵的林知闲,他用手肘推推兰芷,张口无声地向她示意。 旁边还站着玄易宗的景玉和呢,别让他听去啦。 兰芷撇撇嘴,若没有弄日烟,她就是几大宗门里最好看的人。 她的资质也不俗,偏生弄日烟在样貌、家世、乃至修为上都压了她一头。 就像有玄易宗在的地方,太乙宗永远是万年老二一样。 有弄日烟在的地方,她兰芷总会沦为陪衬。 说话间,弄日烟已将云雨若带到了他们面前。 “这位是云道友,乃是一位散修。” 她言笑晏晏地向太乙宗三人介绍云雨若。 “方才在秘境外时,我答应带她在秘境中同行,没想到进来时不在一处,眼下又遇到了,实在是有缘。” “这三位是太乙宗的弟子……” 她转头向云雨若介绍太乙宗三人时,林知闲皱着眉盯着云雨若许久,突然拿起手中折扇去拨开云雨若遮着半张脸的头发。 “林师兄?你这是干什么。” 兰芷赶紧拉住他的衣袖,虽说林知闲平时个性跳脱了点,怎么会对第一次见面的女修做出这样无礼的举动。 “好啊林姗姗!被我抓到了吧!” 林知闲扇子一甩,大喝一声,向前跨出一大步就钳住了云雨若细瘦的胳膊。 众人都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云雨若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眉眼间和自己这张脸很是有几分相似。 不会吧……她想到最初附在这女子身上时,发现此人肌肤细嫩光滑,不似从小为奴为婢长大的。 难道这女子的身世也有文章? “林师兄,你怎么这样对人家女修拉扯,快放开啊。” 见他这样,兰芷连忙劝他。 林知闲却哼笑一声: “哼!她从家里偷跑出去好几年了,这下居然被我抓到了,别想再跑!” 果然!云雨若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这具身体竟不是一个单纯的婢女。 听这衣着不凡的男人所言,自己与他像是一家人。 她脸色“唰”地白了,犹豫了半晌试着嗫嚅道:“哥哥?” 林知闲一扇子敲到她头上:“还好意思叫我?你跑了倒好,娘整天在家以泪洗面。” 谁也想不到,弄日烟照拂着的小散修,居然和太乙宗的林知闲来了一出家人相认的戏码。 “我、我在北境被人打伤了,不太记得清以前的事了。” 云雨若捂着额头,一脸苍白脆弱地对林知闲说。 她还不知道这原主原本是个什么性子,只能先谎称自己失了忆,维持着柔弱小白花的形象。 林知闲肯定不是谢慈了,此时系统板像死了一般一声不吭,她只好自己猜测 云雨若一边捂头装晕,一边飞快打量了一下在场仅剩的两名男修。 玄易宗景玉和、太乙宗贺砚霜。 一个相貌普通,气质温和。 一个冷峻凛冽,面若寒霜。 一瞬间她便分辨了出来,顿时“啊呀”一声,紧闭着眼睛倒向——贺砚霜。 贺砚霜:…… 弄日烟、景玉和:…… 心仪贺砚霜的兰芷:……岂有此理! 大家都不是傻子,云雨若演技如此拙劣,只有林知闲关心则乱,一脸慌张地叫着:“姗姗、姗姗你怎么了!” 贺砚霜爱剑如命,云雨若向他砸来时,他双手抱着沉重大剑,根本避无可避。 “砰”的一声,云雨若的脑壳砸在了他的大剑剑鞘上。 糟了!兰芷和林知闲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云雨若痛得要死了,还要紧闭双眼假装晕着。 她感觉脖子一痛,好像整个人被拎起来了。 被衣领勒得难受,她不得不假装悠悠转醒,便看见贺砚霜面沉如墨,一双眼像鹰一样盯着自己,让人胆寒。 没错!这就是大魔头的眼神!云雨若面上无辜,心中暗喜,猜对了哈哈! “你弄脏了我的剑。” 贺砚霜满眼冷酷,拎着她的衣领将她甩到林知闲身上。 他飞去一个眼刀:“管好你妹妹。” 便又抱着剑沉默地站着。 林知闲接着云雨若,气不打一处来。 他只是关心她,又怎么会看不明白她故意向贺砚霜投怀送抱? “林姗姗!” 他气急败坏地把云雨若扶起来,不明白自己的妹妹原来只是贪玩,怎么离家出走了一趟,不仅口称失忆,性格也大变成了这种黏黏糊糊的样子。 “ 第22章 没有下半身的女子 等太乙宗四人闹腾得差不多,秘境里的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林间起了雾,只勉强能看到一些朦胧树影,为了安全起见,众人决定还是在原地稍作休整,起码待雾散后再做打算。 景玉和做出一副不想与太乙宗坐在一起的样子。 弄日烟拢起耳边碎发,朝他们抱歉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师弟喜静,我与他到那边休息。” 她找了个离他们稍远的位置,拿出两个精致的软垫,贴心地为景玉和也铺好了休息的地方。 两人坐下后,她又掏出一个白玉描花茶壶并两个精巧的玉瓷杯,给自己和景玉和一人倒了一杯热茶。 弄日大小姐从不亏待自己。 景玉和见状挑了挑眉,弄日烟向他递过茶杯,笑着问。 “怎么了?师弟你刚才不是装的吗?” 弄日烟难得想与他开开玩笑。 “难道你比起安静喝茶,更想去与女修们坐在一起?” 景玉和哑然失笑,他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展露出一种无端的魅力神色。 “我只愿与师姐一同喝茶罢了。” 他低声说道,声音如陈年的酒酿,醇厚生醉。 弄日烟耳尖微红,只假装没听到。 喝下一口热茶,她松泛惬意地呼出一口气,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 这时旁边的灌木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弄日烟瞬间警惕地起身捏了个防御诀,抽出身侧的剑。 “什么人!”她凌厉问道。 灌木从摇摇晃晃,却没有人说话。 她用剑尖拨开灌木,待到看清枝桠下的东西后愣住了。 灌木里竟然慢慢爬出一只灵猫大小的狼崽! 弄日烟回头看看景玉和,又和小狼面面相觑。 这只狼崽通体白毛,圆滚滚的四肢和肚皮,有一双如鸽血石般的红色眼睛。 “哇呜,主人,美人姐姐会不会一剑砍掉我的头啊!” 被迫隐藏修为,缩小成狼崽的福福僵硬地趴在地上望着弄日烟,疯狂给自己的主人传音。 “少废话,你可是有元婴修为,她要是杀你,你不会逃吗?” 阴恻恻的声音在福福脑海中响起: “给我伪装好了,要是被发现了,就等着被做成狼毛围脖吧。” 弄日烟发现地上的小狼呜呜呜地呜咽着,好不可怜,不禁伸手抚了抚它的头顶上的绒毛,小狼亲热地仰起头用鼻尖蹭着她的手指。 “哪里来的狼崽?还一点修为都没有。” 她有些好奇。 景玉和走过了蹲下身也摸了摸这只小狼。 “也许是秘境中未开灵智的动物。” 他勾唇笑着。 “母亲可能被妖兽吃了,不然不会让这么小的崽独自跑出来的。” 才不是呢!福福在心里偷偷腹诽。 明明是主人这个登徒子,强迫我修真界第一美狼福福装成没用的小崽子潜伏在姐姐身边。 福福!为了主人的幸福!牺牲太大了! “有些可怜呢。”弄日烟细嫩的手掌轻轻抚过小狼有些刺手的背毛,取出一块灵兽肉放在它面前。 福福被景玉和带进秘境后,直到刚才才找了个机会放出来,一直没吃东西。 虽然元婴期的妖兽早已不用进食,但福福看到灵肉还是两眼发光地扑了上去,“嗷呜嗷呜”地吃起来。 “看来饿坏了。”弄日烟怜爱地看着圆滚滚的狼崽,吃得嘴边糊了一圈血水,神色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师姐不若将它收进灵宠袋,他虽然没什么灵智不能成为灵宠,当个普通宠物也不错。” 景玉和“热心”地对她提议。 “哎?”弄日烟回头看他。 见他懒懒地靠在坐垫上举着茶杯,看着自己和小狼露出笑容,恍惚间觉得记忆中似乎是有过这样和谐的一幕的。 弄日烟定了定神,有一瞬间的低落。 不过这定是错觉,不说别的,就是蓄养灵宠。 弄日家家规刻板森严,为防止孩童滋长软弱性情,灵宠类是一概不许养的。 小狼敏锐地感受到她一闪而过的低迷情绪,用湿漉漉的鼻子拱了拱她柔软的手掌心。 弄日烟摸了摸它的头,夸奖道:“真棒!” 最后小狼玩累了,打起了小呼噜,靠在弄日烟腿窝处沉沉睡去。 夜凉如水、树影沉沉,雾气渐渐地散去了一些。 “师姐,雾差不多散了,我们要不要出发?” 观察了一下天色,景玉和轻声问。 假寐的弄日烟睁开眼,看着腿边的小狼,面露不舍。 “走吧。”她起身收起软垫,小狼也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绷起四肢伸了个懒腰。 “师姐不带这狼崽走?” 景玉和还在极力怂恿她。 看着在土地上奋力卖萌的小狼,弄日烟心里纠结极了。 福福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个劲地嗷嗷叫,小爪子还搭上了她的脚面。 只因它的脑海里,阴险的主人正在威逼利诱。 “今日不被她带走,你便也不用再回来了。” “把你丢进混沌裂缝喂异兽。” 弄日烟踌躇了片刻,还是决定不带走狼崽了。 她自己身上谜团一片,想要她命的人还一个未除,若养了小狼,只怕给不了它安定的生活。 “还是不了,它本属于这秘境,我……” 正在这时,林中突然一阵黑风袭来,异变陡生! 弄日烟只感觉浓郁的血腥味自身后蔓延,她极其敏捷地一手弯腰抄起地上的小狼。 另一手拔剑向身后反刺。 剑尖在黑夜中划出一道弧,如弯月上弦,发出泠泠银光。 银白剑身“锵”地对上了三根漆黑泛着紫光的尖利长甲。 一个有着血色瞳孔的妖娆女子飞快地绕到她身前,抽出指甲。 弄日烟这才看清,眼前的女子漂浮在空中,小腹以下不成人 第23章 堕魔之人 妖媚女子身形一顿,重重虚影又汇集成一个实体。 她那张妖艳到瘆人的脸转向弄日烟,血红色的眼珠毫无感情地盯着她。 “谁告诉你的?” 不过一个呼吸间,洛笑霜便倏地掠到她面前,可以清晰地看见她那乌黑的嘴唇、闻到冰冷的血腥味。 弄日烟一惊,她只来得及用剑对准前方,剑尖没入洛笑霜身下的黑雾,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谁告诉你的!” 见她不回答,洛笑霜惨白的脸上露出一种恐怖的神情,大吼道。 “戚子洲?” “游溪杳?” 她似乎精神十分混乱,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弄日烟一边紧紧盯着洛笑霜,一边往后不动声色地退了两步。 “你堕魔了。” 景玉和温和的脸不带一丝笑意,对着洛笑霜冷冷地说。 他刚才想尝试着解除境界压制,却发现这秘境的规则非常强大。 强大到他只是微微将境界提升到了元婴,身体就遭到了严重的反噬,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众人听到“堕魔”二字,面色都凝重了起来。 几千年前,魔气肆虐,修士被魔气入体后,若不及时清除魔气,便会被魔气腐蚀。 魔气腐蚀后的修士则为“堕魔”,将逐渐丧失理智,沦为各种不人不鬼的怪物。 怪物暴虐嗜血,毫无人性,修士一旦堕魔,必须斩杀,否则后患无穷。 如今已许久未听说过世间还有魔气出现,现在稽山秘境中居然遇上了一个。 “哈哈哈哈!” 听到景玉和说她堕魔,洛笑霜反而仰头猖狂地笑了起来。 “堕魔有什么不好!魔气给了我无尽的力量。” 弄日烟与景玉和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两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剑,暗自运转着灵气准备一起向洛笑霜攻去。 “你已经不算是人了,力量再多,最后也只会沦为只知嗜血的怪物罢了。” 举着大剑的贺砚霜高声说道,洛笑霜听了果然很生气,一下子带着一阵腥风凑到他面前。 “你懂什么!” 她“桀桀”怪笑起来。 “你又不是玄易宗的人,你知道玄易宗对我做了什么吗?” 她伸出乌黑的指甲,向贺砚霜硬朗的眉眼探去。 “你长得,倒是有几分俊俏,不如留在这秘境里陪我?” 贺砚霜听了神色不变,弄日烟看着洛笑霜的背影,向景玉和打了个手势。 两人一齐朝着洛笑霜刺了过去。 剑风带起一片枝桠摇晃,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洛笑霜倏然转身。 然而背后的太乙宗等人也不是摆设,贺砚霜举起大剑横扫向她身下黑雾,兰芷射出手中白绫缠绕住她的脖颈,生生拦住了她的动作。 弄日烟与景玉和的剑一上一下,刺中了洛笑霜的心脏与小腹。 “哈哈哈哈!你们以为这样就杀得了我?” 谁料洛笑霜的伤口并未有鲜血流出,而是溢出一缕缕黑色魔气,一瞬间便填补上了伤口。 刺入她身体的剑被硬生生腐蚀掉了剑尖。 缠住她脖颈的白绫也被魔气腐蚀,兰芷见状赶紧收回白绫,却还是失去了三分之一的绫缎。 “必须净化魔气!” 弄日烟与景玉和一边挥剑牵制着洛笑霜,一边向太乙宗三人说。 “你们牵制她,我们三人摆阵!” 兰芷立刻与贺砚霜和林知闲分散开来,围绕着空地中缠斗在一起的三人形成一个三角。 云雨若早在打起来时便向后躲得远远的,她一个筑基期,上去便是送死。 此刻也无人顾及她,太乙宗三人咬破手指在地上快速画着阵符。 “我说了只杀玄易宗的人,你们却偏要留下送死。” 洛笑霜怎会让他们如愿摆好净魔阵?周身黑雾汹涌,立刻便朝着修为最弱的林知闲攻去。 “你偷了宗门灵宝、残杀同门,如今又已堕魔,任何一个同袍都不会放过你的!” 弄日烟怒斥洛笑霜,这魔气实在霸道,她和景玉和两人竖起密密麻麻的剑网,不断抵挡洛笑霜体内逸散出的魔气。 洛笑霜始终无法摆脱剑网攻击林知闲,面上显出几分愠怒。 “玄易宗那一群衣冠禽兽、害我堕魔,你们这群可怜的走狗如今还被蒙在鼓里。”她墨发红裙如水墨湮色般在周身飞舞,脸上如蛛裂般裂成几块。 而后身形一虚,竟然分成无数道黑影从剑网中钻出,分散直奔画阵的太乙宗三人。 “不好!” 眼看黑影就要靠近他们,弄日烟凝聚全身灵力至残破剑尖,周身气浪翻涌,大喝一声:“万剑同归!” 她祭出了弄日家独门剑法——《东曦剑法》的第七式。 顿时剑光泠泠,无数耀眼金色球光如同太阳升起,照得林间影影绰绰宛如白昼。 刺出的一剑化为了无影万剑,带着千军万马踏破苍穹的气势,朝着每一重洛笑霜的身形黑影攻去。 洛笑霜嘴角邪笑未消,便被一剑穿过下腹。 净魔阵已成,太乙宗三人向内灌入灵力,圣洁的三条白光向上升起,笼罩成一个尖尖的净化笼。 “啊!”洛笑霜发出一声痛苦尖叫,扭曲着身体,身上的魔气如同烧灼般“滋滋”冒着蒸汽。 她阴鸷地盯着弄日烟,神情癫狂。 “你不错,可惜……” “快退后防御!她要完全魔化了!” 眼见洛笑霜皮肤下突然沽出许多黑色液体,像是有生命般蠕动着。 弄日烟立刻出声提醒太乙宗三人,同时她展开手中防御手镯的防护罩。 防护范围有限,此时她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一把抱住景玉和,与他紧紧贴在一起。 “可惜我早已脱离了境界压制!我要挖了你们每一个人的心脏,为我的魔功再上一层!”那张美艳的脸淹没在黑色液 第24章 一对怨侣 “是你!”洛笑霜的声音从黏液中传出,充满了愤怒。 弄日烟喘息片刻,在剑光中看清了来人的脸。 竟然是跟着他们一起乘仙舟到穗城的师叔李青阳! 他怎么也来到秘境里了?弄日烟捂着胸口看着两人交锋,咳出一星点血沫。 他似乎与洛笑霜彼此相识,洛笑霜对着他竟然停止了攻势。 “笑笑,收手吧,你不能再错下去了。” 李青阳看着面前蠕动着不成人形的黏液,目光哀戚。 “你来干什么?也想死在我手上吗?” 黏液裂开一条缝,洛笑霜那张艳丽的脸从中探了出来。 一个女人的脸长在一潭奇形怪状的黏液中,这种场景既令人作呕又感到恐惧。 李青阳却没有一丝嫌恶与惧怕,看向洛笑霜的眼中满是怀念。 “我来救你,笑笑。” 他胡子拉碴的脸上露出一个生疏的微笑,握紧了手中的剑。 “别这么叫我!你这个伪君子!” 不知哪个字眼刺激到了洛笑霜,她原本平静的面容又开始扭曲起来。 “救我?”她双眼红得仿若要滴下血来。 “当初我说看到那群老贼囚禁修士的时候你不信我,你说我有心魔。” “他们给我注入魔气的时候,你还是不信我,说我修炼魔功。” 洛笑霜周身的黏液激烈地翻滚着,她的声音有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平静。 “现在你凭什么来救我?这个世界上,我最恨的人就是你!” 她的面色陡然兴奋起来,原本娇媚的女声已经变调成了一种不男不女,嘶哑刺耳的音调。 “我每天!都在想着如何亲手挖出你的心,吸干你的血,将你的骨头,挂在我的洞府里!” 黑色的黏液顺着李青阳的脚往上攀去,直到包住他的头颅。 洛笑霜那张瘆人的脸从他脸旁的黏液中冒出,与他亲密地贴着。 李青阳一动不动,面色平静,他笔直地站着,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乱。 “笑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上一次我放走了你,害得三个同门惨死,这一次,我亲自来解脱你了。” “哈?”洛笑霜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极尽缠绵地用嘴唇贴近李青阳的脸颊,“你要如何解脱我?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打得过我吗?” “我是打不过你。”李青阳抬起右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 月色倾泻在他与洛笑霜紧密相贴的脸上,若是忽略了那邪恶的黏液,他们仿佛是一对异常甜蜜的道侣。 “但是……我们有魂契。” 这句话一出,洛笑霜原本就惨白的脸色上唯有的一丝血色也褪得一干二净。 “你要动魂契?” 她轻声问道,弄日烟远远看着,觉得她眼里亮晶晶的,似乎有泪珠要滚出来,再一看,却又空空如也。 “你背叛了我们。” 黏液从李青阳身上滑下来,重新在地上堆成一滩。洛笑霜的脸消失在黏液里。 “是你先背叛的。”李青阳看着地上这一滩黏液说。 洛笑霜却不再说话,黏液翻滚,突然猛地朝弄日烟与景玉和冲来。 自李青阳出现后便一声不吭的弄日烟和景玉和大惊,还想做出攻击姿态。 李青阳见状,扣在心口的手朝着自己用力击出一掌。 金丹破碎,筋脉俱毁,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叫声,黏液在离他们三寸远的地方化为一潭黑水消失在土地里。 里面露出一个已经咽了气的粉衣女子,面容清丽,赫然就是褪下了魔气的洛笑霜。 “笑笑……”李青阳倒在远处,口吐鲜血,向这边伸着手。 林中的树被夜风吹得乱舞,一片花瓣落在他的左眼上,他闻到一丝馨香。 眼前好像有一个粉衣女孩子灿烂地笑着,拉起他的手往远山处跑去。 他大吼一声,眼睁睁看着那窈窕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他心爱的姑娘了。 寂静的树林中,近处躺着洛笑霜的尸首,远处是李青阳睁着眼死不瞑目地望着这边,再远处,是还在陷入昏死状态的太乙宗三人。 云雨若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弄日烟站在树下叹了一口气,她与景玉和方才大气不敢出一声,站在这边看着李青阳和洛笑霜这对怨侣你来我往。 原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甚至性命难保。 没想到最后竟然以这样哀伤离奇的方式结束了。 “师姐,别难过。”景玉和的大掌拍上她的右肩,温热的体温透过轻薄的布料传来。 弄日烟转头看着他,原来自己的心情都表露出来了吗? “没事,万幸我与你没受伤,”她对着景玉和笑笑,“师弟你能去看看太乙宗的道友们如何了吗?我来……安顿一下李师叔和洛笑霜的尸首。” “嗯。”景玉和没再说什么,提脚向前走去。 弄日烟对着洛笑霜的尸首施了个浮空诀,让她向李青阳的尸首旁飘去。 待到两具尸首躺在了一起,她正准备为他们念一段往生咒,突然瞥见洛笑霜的外衣领处露出一角书册。 “嗯?” 弄日烟伸手将书册拿出来,翻看了几页,她神色一变,这竟然是洛笑霜的日记。 景玉和正在俯身背对着她查看林知闲的安危,对她的动作一无所觉。 于是弄日烟赶紧快速翻看了几页。 前半本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流水账记录,若有什么特殊的,便是从日记中看出,李青阳以前似乎是元婴修为。 又往后看了几页,弄日烟的神色凝重起来。 洛笑霜在某一天发现了宗门后山的禁地里似乎在秘密进行着什么。 她天性好奇,又有一件隐匿身形的灵宝,便在一个夜里偷偷混入了禁地。 看到这里,弄日烟听到景玉和起身的动静。 她抬起头一看,景玉和正 第25章 铜鼎是个好东西 “都还算无恙,只是方才受了冲击,有些不同程度的内伤,我已经给他们喂了滋养丹药。” 景玉和将太乙宗三人都挪到一棵树下靠着。 “就是不知他们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弄日烟有些纠结地看着树下双眼紧闭的三人。 按她的想法,本该直接去找那属于原女主的秘境机缘,何必将时间浪费在这里。 然而刚才洛笑霜明说只取玄易宗弟子的性命,太乙宗三人却并未退缩,反而是想方设法掠了净魔阵,一心同他俩共同迎战。 若不是净魔阵拖延了一些时间,恐怕等不到李青阳到来,她便要被洛笑霜挖心吸血,命丧黄泉了。 “师弟,我们不如在此等他们……” 弄日烟略一思索,还是决定等太乙宗三人醒后,再与他们道别分开。 前世被苏水凝陷害后,她尝尽了人情冷暖,发誓今生不再做冤枉滥好人。 但是太乙宗三人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行为,使她无法置之不理转身就走。 弄日烟决定若有人善意对她,她便也以真心回报。 这时贺砚霜眼皮动了两下,睁开了双眼。 “贺道友,你醒了?” 贺砚霜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抬起空空如也的手,发现大剑没了,扭头便找。 景玉和见状立刻将靠在树干上的大剑塞到他怀里。 “我们这是……?” 贺砚霜摸到自己的大剑踏实了下来,这才抬眼看着他们俩,疑惑地问。 “说来话长,那堕魔之人已经死了,师弟方才给你们喂了滋养丹,你现在感觉可好?” 弄日烟笑吟吟地看着他说,既然人醒了,那便可以真正放下心来了。 “嗯……”贺砚霜运转灵力感受了片刻,吐出一口气,“无事,只是略微有点内伤,养养就好。” “那兰道友和林道友应该也同你差不多,快要醒了。” 贺砚霜顺着景玉和的话看见树下倚着的两位同门,他站起身用大剑撑着身体有些费力地站起来。 景玉和想去扶他,他却面色严肃地站得笔直,朝着他们两人行了个礼。 “还未感谢玄易宗两位道友对我们三人的相助,我贺砚霜在此谢过了。” 弄日烟赶紧连连摆手:“贺道友无需如此客气,原本这洛笑霜便是冲着我们玄易宗来的,说起来还是我们连累了你们。” “除妖斩魔本就是我们修士应该做的,没有什么连累一说。” 贺砚霜却不认同她的话,弄日烟心想这人倒是一等一的襟怀坦白,虽常说修士以扞卫正道为己任,然而为了争抢修炼资源,什么丑陋的事情干不出来呢。 贺砚霜耿直得很,不仅行礼道歉,还掏出了一口精致的铜鼎要送给弄日烟。 这鼎只有巴掌大小,周身却散发出强烈的火灵之力。 “这是……?” 饶是弄日烟见过不少好东西,也被这铜鼎惊艳了。 自带火灵之力的鼎器,用来炼器炼药都是极好的。 贺砚霜捧着鼎正色道。 “此物乃是我偶然所得,我虽炼器,但已有一雷灵炉子,这鼎对我用处不大。方才看见你对阵洛笑霜的那一式万剑同归的剑法,使我近期一直禁锢的心境有所松动,我想将它送与你,以示感谢。” 若是这种原因,弄日烟反而不好推辞了。 《东曦剑法》乃是弄日家的独门秘籍,非本族天赋出众之人根本无法接触到,她平时也不经常在人前展示。 若贺砚霜从她的剑法中悟到了什么,用这小鼎表示感谢倒也适合。 “既然如此,那就谢谢贺道友了,也恭喜你境界再上一层。” 弄日烟莞尔一笑,也不故作扭捏,大方地接过了这铜鼎。 手指所触之处温热不褪,乃是常年保持着温度,确实是好东西。 这时一声清脆的枝桠折断声传来,修士耳聪目明,能听到数里之外的声音。 三人俱是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倏然转身,景玉和锐利的眼神如利刃般射了过去。 “什么人!” 他飞身上前,在远处的树丛里拎出来一个人来。 水蓝衣衫,柔弱无骨,正是躲在那里的云雨若。 “是你?”贺砚霜看见是她鬼鬼祟祟地缩在那,不虞地皱了皱眉。 他们谁都没注意到,洛笑霜甫一对着弄日烟攻击时,云雨若便害怕地悄悄溜走了。 她气运值没收集到多少,万一死在这女魔手中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次投入世界的命值? 她跑得远远地躲着,因为修为低下,也看不清听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直到看到那魔女倒下了,才偷偷地往回靠近。 景玉和将她拎到树下,云雨若一心认定贺砚霜是谢慈伪装,又见他赠送宝物给弄日烟,想到那偏移了60%的感情剧情,心中警铃大作。 “贺哥哥!”她脚一沾地便向贺砚霜扑过去,同时口中娇柔地唤着,“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贺砚霜看到她头都大了,警惕地盯着她,就怕自己的大剑又沾上她脸上的脂粉。 “你别过来!云道友,我与你萍水相逢,请自重。” 云雨若却不依不饶地又缠了上去。 “你可是觉得我丢下你们逃了?”她扬起巴掌大的脸蛋,眼眶微红,带着哭腔问道。 “我也想冲上去战斗的,可是我才筑基,上去除了碍手碍脚送死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无人怪你。”贺砚霜只觉得云雨若此人莫名其妙得很,他何时说了责怪她的话?他甚至都没有主动与她讲话! 云雨若却按照自己固有的逻辑行事,既然谢慈对弄日烟有好感,她便要拉扯一下。 “贺哥哥你虽没明说,却又是对她笑又是送宝物,我知道我没有弄日道友厉害,但我……” 弄日烟冷眼瞧着云雨若做戏,见她竟然还敢将话引到自己身上,面若 第26章 你就叫红豆吧 弄日烟怎么敢当着外宗人的面这么嚣张? 她不是最顾忌脸面的吗?她不要名声了? 贺砚霜虽然有些吃惊弄日烟突然凌厉的举动,可想到这云雨若言行实在恶心,一时只觉得弄日烟为他出了一口恶气,打得好! 云雨若看着弄日烟与平日温柔大相径庭的样子,再看看饶有兴致地抱臂盯着这一幕的景玉和、一脸快意的贺砚霜。 突然觉得不光是这个世界的剧情偏离得厉害,就连那些原本应该按正常走向为她所用的角色们也都变得面目全非了。 她还能吸取到这个世界的气运值吗?云雨若有些迷茫。 这时兰芷和林知闲也都悠悠转醒,看着眼前面色各异的三人,露出迷茫的神情。 “哥哥!她打我!” 云雨若按捺下心底那股不安,朝林知闲哭诉。 现在这具身体也算是有了林家这个依仗,弄日烟不分青红皂白打了她一耳光,难道还能说出花来? “这……怎么回事?” 林知闲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到自己妹妹白皙的小脸上挂着一个通红的巴掌印,顿时有些生气。 “弄日道友,你为何要打我的妹妹?” 弄日烟还未开口,贺砚霜就对林知闲说了。 “林师弟,你管管你妹妹吧,她不仅对我胡言乱语,还言语中恶意中伤弄日道友与我有不当的关系。” 林知闲一脸难以置信,弄日烟不再给他笑脸,冷冷说道。 “不若好好查查,此人是否真的是令妹?” 她不动声色地给林知闲提醒云雨若的身份有鬼,又意有所指地说。 “否则林家教出的子弟只有这种教养,真的很令人吃惊。” 弄日烟说完转身便走,自进了秘境以来,闹剧一场接一场,她实在是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每耽搁一分钟,便是将自己的脖子往敌人的剑上凑近一分。 天已大亮,林间不时穿过一阵微风。 露珠折射出点点星光,从嫩绿的叶片上滚落又滴进土壤中。 景玉和悠悠地跟在弄日烟身后随她一起,待那几人消失在视野里,他勾起唇角突然问道。 “师姐,那小狼可在你那?” 听见他问起小狼,弄日烟才惊觉昨夜情急之下,她抓起小狼便塞进了自己的芥子袋中。 “糟了!” 芥子袋不能装活物的,她赶紧掏出雪白的小狼。 福福是元婴级的妖兽,虽然伪装成了没有灵智的狼崽被误装进了芥子袋中,它也能屏息存活。 只是芥子袋没有展开时的空间太过于逼仄,它在里面待了这么久,早就憋得快要炸了。 一被拿出芥子袋,它正想满血复活,纵情蹦跳一番,却又遭到了来自主人的威胁。 “赶紧装成要死的样子。” 于是弄日烟便看见手中的小狼先是活泼地甩着头,突然就焉头焉脑地趴下躺在她手里,只是倒还有微弱的呼吸,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天啊,不会是要死了吧!”她一时惊慌失措起来,要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害死了这小狼崽,她真的会抱憾终身的。 景玉和走过来假模假样地将狼崽翻来覆去查看了一番,安慰她道。 “师姐放心,小狼只是憋坏了,有几分虚弱。” “只是它这样肯定是无法在秘境中生存的,师姐还是将它养着比较好。” 弄日烟听了他的话,看着手中奄奄一息的狼崽,目光倏然柔软了许多。 “罢了,”她捧起小狼摸摸它的头,小狼发出“哇呜哇呜”细嫩的声音,“便养着它吧,也算是我们的缘分。” “现在你可以慢慢好转起来了。”福福听从指挥,慢慢睁开了眼睛。 拜它以前看过的那么多话本所赐,福福将从“濒死”到“复苏”演绎得活灵活现。 抱着小狼喂了几口灵泉水,弄日烟欣慰地看着它慢慢地又能抬起脖子,圆溜溜的红眼睛机灵地看着周围。 “你真可爱啊宝宝。”她把脸挨着狼崽雪白的肚皮蹭了蹭,猛吸一口。 啊!一人一狼都露出了极其舒爽的表情。 “嘿嘿,主人,我在和美人姐姐贴贴。”福福超高兴地在脑海中向主人炫耀。 “闭嘴。”某人阴恻恻地微眯起眸子,福福打了个冷颤。 “嗯?冷吗?”弄日烟疑惑地摸摸小狼身上的白毛,秘境里环境确实不安全,她在芥子袋里翻了半天,拿出一粉一白两个灵兽袋。 灵兽袋便是可以供动物、灵兽、妖兽等休息的袋子,里面可以模拟自然的景色。 用灵兽袋携带灵宠很是方便,只要放进充足的水和食物,动物在其中活动便如在外面一个样。 因此许多修士都会在身边带上灵兽袋,若是哪天遇到合眼缘的灵宠,便正好收进袋中。 “来……选一个你喜欢的颜色吧~” 请景玉和一手一个帮自己拿着灵宠袋,弄日烟举着小狼凑到他面前,笑着说。 福福看见粉色便眼前一亮,“嗷呜嗷呜”地朝着粉色的那一边爬去。 “哎呀,你是一只喜欢粉色的小公狼啊。”弄日烟见状开心地笑眯了眼。 秘境里阳光大好,明媚的光透过树影间隙落在她精致的脸庞上。 如琥珀在眼中流动,眉黛春山,秋水剪瞳。 “师弟,你说,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景玉和定定地看着光下的女子,弄日烟抬起头问他,正好撞进他深邃的眼中。 “师姐想取什么便是了。” 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说。 “那就……叫红豆好了!” 看着小狼透着阳光的血红色眼睛,好似一颗晶莹饱满的红豆,弄日烟脱口而出。 “嗯,好名字。”景玉和无条件地赞成。 “红豆,先把你放进灵宠袋咯,要乖乖的啊。”点了点小狼的鼻头,弄日烟将它放进粉色的灵 第27章 这是苏水凝的第一个金手指 弄日烟心中悚然,她伸手碰了碰景玉和,触感一片温热。 人还活着。 她正要扩大神识范围探看四周,天空之上突然降下一束金光。 “喵呜!” 光中传出一声喵喵叫,一只狸花纹路的狸奴从中走了出来。 弄日烟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只狸奴,它身上的灵气充裕得可怕,远胜于玄易宗那群御兽师们豢养的灵兽。 “啊……”一声沉重、肃穆的声音在秘境上空响起。 弄日烟警惕地拔出剑,她看向一览无余的朗阔天空。 除了那一声叹息响起,天空并无一丝异样,甚至连流云都停止了流动。 “是谁!” 她高声向空中问道。 “过来……过来……” 那庄严肃穆的声音在秘境里回荡,弄日烟感到一阵玄妙的力量降落在她身上。 “耶咦?”识海中沉睡的蛙爷爷此时也醒了过来。 他先是迷迷瞪瞪地哼唧了一声,而后很快地清醒过来,激动道。 “莲娃儿你在哪!这里头啷个有神力?” 神力!弄日烟心念一动,这空中的声音是神? “蛙爷爷,我还在稽山秘境里,你感受到了神力?在空中吗?” “对啊!时间停止了对不对,这就是神术啊!” 她与蛙爷爷在识海内说话,站着未动,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过来……过来……” “这是哪个神,我怎么听不出来。” 蛙爷爷听到这声音分辨了半天,最后还是让弄日烟直接过去。 “你听他的走,去看看。” 弄日烟有些犹豫,担心有诈。 可又想到若真是神,都已将秘境时间停止了,要害她早害了。 她深吸一口气,朝声音指示的前方跨出一步。 “喵呜!” 那刚才从光芒中出现的狸奴跳到她面前,浑身使劲颤抖着,背毛直竖。 接着弄日烟瞳孔巨震地看着这只不过手臂长的狸奴吹气一般涨大。 直到大到七尺高才停止。 狸奴俯下身趴着,示意她爬上自己的背。 “哟,还有坐骑来接你耶。” 蛙爷爷看到这大狸奴不禁赞叹了一声。 弄日烟被他的话逗笑了,右手攥着裙摆,左手抚上狸奴的颈毛,略微一用力便跨了上去。 狸奴十分有灵性,待她坐稳后还回头用那双琥珀一样的大眼睛看了看,确认她真的坐好后,便伸展了一下前爪,而后提腿飞速奔跑起来。 “哇哦,好快!” 秘境内不能仗剑飞行,狸奴奔跑的速度却不啻于仗剑。 弄日烟俯身趴在狸奴后颈处,柔软的毛被风吹起,拂在她的脸上,有一些微微的痒意。 出了树林,越过一片瘴气沼泽后,树木植被又变了一个样子,路上随处可见嶙峋怪石。 一路上弄日烟看见秘境里形形色色的修士,有的正在杀人夺宝,有的在与妖兽搏斗,全都被定格在了时间停止的那一瞬间。 狸奴渐渐跑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它绕过一棵大树,拨开一处茂密的灌木,竟然有一条巨大幽深的裂缝出现在面前。 “这是……”弄日烟看着前方,再也没有其他路了。 狸奴又“喵呜”一声,纵身一跃跳进了裂缝中,她紧紧抓住背上的绒毛,随着狸奴坠入深渊。 深渊深不见底,一人一兽在空中落了好一会儿。 就在弄日烟准备掏出法宝避免摔成烂泥时,自深渊下吹上来一股温热的气息,轻轻托起了他们。 她惊奇地看着狸奴身体顺着气流漂浮着。 狸奴倒是很轻松随意地随着气流向山壁飘去。 待到狸奴靠近了山壁弄日烟才发现,山壁上居然有个漆黑的洞口。 狸奴又“喵喵”叫起来,它停在洞口一动不动,弄日烟赶紧翻身下来。 她向前走了两步,狸奴又缩小成最初看到的样子,轻快地跑在她身前领路。 一脚踏进洞口后,气流减弱了,只余一些微风轻飘飘地拂起宽大的衣袍。 在黢黑的山洞里走了一段路,弄日烟隐约听到前方传来水流声。 随着微光透入,水流拍击声越来越大,到最后简直是震耳欲聋。 狸奴带着她绕过一个岔道,一个堪比异世画卷的世界展现在弄日烟的眼前。 “这……这是……”她看着眼前雄奇壮丽的峡谷,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出来的洞口身处瀑布上方,往下看便是长长一道雪白瀑布,水从高处飞落,击在圆润的黑石上,溅起一地玉碎水花,在日光照耀下,映衬出一轮七彩弯虹。 瀑布下一潭碧水,若干珍奇鱼种游溯其间,扑腾出小小水花。 入目之处皆是朱蕊琼花,一片流岚烟霭中,风吹过,树冠一阵摇晃,粉色、白色的花瓣如落雨飘落,在峡谷中下起一阵彩蝶飞舞般的花雨。 定睛一看,峡谷葱郁的植被中,有一座纯白的仙居与花枝树影斑驳相映,仙居周围长满了灵草,粗粗一眼扫去,最差的也有上品,更不乏一些万年生的仙品。 “秘境中竟然有这样的地方!”弄日烟蔚然称奇,只觉得仙山如笑,胜过自己至今见过的所有美景。 她想起原剧情里苏水凝每次拿出的草药,一次比一次珍奇,莫非就是在此地获得的? “好浓郁的神力啊!我吸!” 蛙爷爷简直要疯了。 “过来……再靠近一些。”那庄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峡谷中的纯白仙居开始散发出一层浅浅的光芒。 弄日烟从悬崖下到谷底,到了仙居门前仰头看着面前雪白的建筑。 方才在岩壁上未看清,凑近了细看才发现,仙居檐下的玉枋上雕刻着精致的图案,上面似乎是一群人在跪拜一只猿猴。 葱白手指刚触及白玉大门,仙居的结界荡起一阵金光,弄日烟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吸了 第28章 这神仙峡谷属于你了 “请问前辈,这是哪里?为何我被吸入此地?” 进入仙居后,蛙爷爷便没了声音,弄日烟试着在识海内呼唤他,却毫无音讯。 “吾乃猿神狌狌,你之所见,乃为吾万千年前在此地留下的一缕灵毛化身。”猿神不紧不慢道。 “你脑中那个小神魂魄,吾令它暂且沉睡了,不必担心。” 这猿神竟能直接看穿她识海内的想法,弄日烟再不敢另作他想,只专心盯着眼前。 “这里,是当年吾陨落之时,为爱宠玄璃辟留的一块小世界。”随着猿神不紧不慢地诉说,一些光斑从它身上飞到空中,一幅流动画卷在弄日烟面前慢慢展开。 猿神知道自己即将陨落,便将一部分眷属之地炼化成了稽山秘境,将爱宠放到了秘境中。 最初,秘境一直隐藏在虚空中,时日久了,猿神留在秘境中用以维持的一缕化身力量开始流逝。 秘境开始定期地显露在人前,一些修士发现了这个秘境,一代代传下去,进来的人越来越多。 猿神化身只好化用了大部分力量将爱宠,也就是峡谷里那只狸奴,封在了化身所在的仙居峡谷中。 “我的力量在不断消亡,大部分时间只能陷入沉睡。” 像世间所有长辈说到小辈一样,猿神充满神性的脸庞上也露出了几分担忧。 “上一次秘境现世后,一股魔气侵占了秘境。”弄日烟听到猿神说的话,不禁皱了皱眉,猿神说的岂不是洛笑霜? 猿神似乎有些无奈,在漫长的时间侵蚀下,曾经至高无上的神竟然也有一天会对区区魔气无可奈何。 它继续说道:“在我与魔气苦苦抗衡之际,你们来了。” 猿神看向弄日烟的目光中染上了一层怀念:“你的身上,有故人的气息。” “你一进秘境,我便感知到了,只是苦于魔气影响,我并不能做什么,好在,那魔气寄生之人被你们杀了,我便能动用神力将它消灭。” 果然!弄日烟心想,是洛笑霜带来了魔气。 只是,猿神说自己身上故人的气息又是何意?莫非是哪位血亲也曾见过猿神? 似乎是看出了弄日烟的疑惑,猿神伸出一只手点向她的额间:“你自己也不知道吗?这里,是西王母……” 弄日烟这才惊觉自己额间竟然显现出了金色莲印,她明明什么感觉也没有! 猿神知道这莲印来历! 她眼巴巴地看着,猿神手指着她,神色却带着几分疑惑:“啊……竟是如此,西王母竟然这样安排了……” 它看向弄日烟的目光复杂了许多,弄日烟一动不敢动,只听见猿神叹气了一声,收回了手。 “猿神前辈,我这莲印您可知道来历?”见猿神欲言又止,弄日烟急忙追问。 谁知猿神并不肯多说,只是摇了摇头,叮嘱她道。 “世间缘法,自有其规律,你这莲印是大造化之物,需得好好珍惜。” 弄日烟听得一头雾水,还想再问。 猿神身上的光斑开始消散,声音变得缥缈起来。 “吾这化身力量不多了,将会陷入漫长的沉睡,外面的世界已不再安全了,吾将玄璃并这峡谷一并托付与你,望你看顾好它。” 弄日烟大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猿神的身形却溃散开来。 仙居外的狸奴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停下了追逐着蝴蝶的脚步,朝着仙居方向哀鸣一声。 那双灵动的琥珀大眼中竟含着泪水。 漫天飞舞的光斑朝着弄日烟的眉心涌去,不多时,虚空中又只余她一人伫立。 感到识海内的变化,她神识一动,发现识海尽头远山起伏,竟是整个峡谷和那只狸奴都到了识海里。 前世苏水凝得到的就是这个?想到峡谷里那些仙草,弄日烟不禁感叹真是一笔天大的横财啊! 猿神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 “出去后,吾将收回稽山秘境中所有的力量,秘境将会在吾的神力之下化为齑粉。” “若一切顺利……玄璃啊,我们终会再相见的。” 伴随着最后一声叹息,虚空由顶向下地破碎开来。 一阵天旋地转,弄日烟发现自己站在了入秘境前的那片空地上。 “莲娃儿!是哪个神!他居然直接把老蛙我隔绝了,气死我了!” 蛙爷爷也重新出现了,正在破口大骂着,突然看见了她识海中的那个仙谷。 “哎哟,这不是猿神的百草谷吗?” “是猿神,不过他说他已陨落了,这秘境中存在的只是他的化身。” “噢!不得了,这个百草谷他给你了?是不是让你给他照顾那只狸奴儿?” 蛙爷爷看到了那只狸奴,此刻正在峡谷中趴着睡觉。 “我没见过猿神这种大神,但是以前就听说他爱他这灵宠如命,没想到现在陨落了还要找人养他的小宝贝啊。” 弄日烟一边和蛙爷爷说着她与猿神的经历,一边看到四周出现了许多空间裂缝。 陆续的,许多修士都从不同出口出来,空地上又渐渐挤满了人。 众人议论纷纷,都在讨论着这次秘境不寻常的变化。 “这次秘境怎么提前关闭了?” “可恶,我还差一点就能杀了那只玄灵豹了!” “谁有止血丸?我师姐受伤了!” …… 人越来越多,山林间充满了嘈杂气息,许多修士憋着一肚子火,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 就在这时,一道虹光自天而降,竟是玄易宗掌门戚子洲降落于此。 出窍期大能的威压引得人群一阵小声喧哗,突然又有几道虹光闪过,弄日烟一眼望去。 太乙宗、无上剑宗、妙音宗、碧波宗……东境颇有名望的几大宗门,竟然都来了人。 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现场人头挤挤攘攘,却倏然鸦雀无声。 “各位道友。” 第29章 为魔头挡了一掌 “掌门何必做出如临大敌的样子。” 弄日烟身后突然响起景玉和懒洋洋的声音。 她想回头,景玉和却一只胳膊直接攀上她的肩膀,将她亲密地环在胸前禁锢住。 “师弟?!你这是做什么!” 弄日烟惊呼着,整个人撞进他结实的胸膛中,原来掌门看的不是自己。 见弄日烟被他擒着,戚子洲面沉如墨,他低声喝道。 “谢慈!你这卑鄙小人,若不是洛笑霜死前传信与我,我竟不知魔头扮成我玄易宗弟子混入了秘境!” 众人听了戚子洲的话,方知这亲密拥着美貌女子的男子竟是传说中的魔头谢慈。 “什么?” 弄日烟倏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那平平无奇的脸,这景玉和竟然真是谢慈伪装的? “你是谢慈?” 听到她不可置信的呢喃,景玉和轻笑一声,眼底金光一闪,周身气势以不可名状的速度涨了起来。 伴随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弄日烟和谢慈四周的人群慌忙后退,将两人空在林地中间。 原本相貌平平的景玉和不见了,取代他的是一着素纹白衫、有天人之姿的男子。 墨发高束、剑眉星目、弄日烟一眼望进他眼底,湛蓝的天空倒映在他眼中,宛若月照山峦,孤冷出尘。 人群顿时一阵沸腾,百年前谢慈以化神境界一人屠了星澜派满门,如今再现世却已是合体期。 这是何等恐怖的修炼速度! 修士炼气入道,而后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出窍、合体、大乘、渡劫,直至飞升。 过了元婴期,想要再升一阶都是难如越天堑。 从古至今,能达出窍之后者寥寥无几。 如今谢慈便是在场修为最高的人,若是打起来,除了几位宗门大能,其他人在此只怕都是送菜。 有些谨慎胆小的修士,看见这阵势便脚底抹油开溜了。 而云雨若与太乙宗的人一起站在远处,看着谢慈搂着弄日烟的样子恨不能咬碎牙。 弄日烟带着景玉和走后不久,她便靠着系统板的提示发现找错了对象,贺砚霜不是谢慈,那个丑陋的景玉和才是。 “快放了烟儿!她与你素不相识!你有什么冲我们来!” 见谢慈卸掉了伪装,一脸无所畏惧的样子,戚子洲怒喝一声。 弄日烟不但是他最骄傲的弟子,也是整个玄易宗弟子中的主心骨,更是弄日家的长女。 倘若今日在这么多人面前,他都护不住她,岂不是“啪啪”打他的脸?他还怎么向宗门、向弄日家交代! 弄日烟只听见谢慈轻笑出声,俯身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是吗?她与我素不相识?” 下一秒便寒毛直竖,谢慈的嘴唇贴着她耳边,宛如最亲密的道侣般温柔说道:“师姐,这些天你我同进同出,你不认识我了吗?” !!这个谢慈狗贼,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种惹人误会的话! 蛙爷爷早在她被谢慈搂进怀里的时候便气得快要厥过去了,此时眼不见为净,干脆一头扎进识海里隔绝了外界动静。 弄日烟又羞又气,可她还牢记着谢慈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放开我。” 也不知谢慈掳着她是不是为了威胁各宗大能,总之不能与他作对! 她干脆毫无骨气地小声叫了一句装装样子。然后愤然紧抿嘴唇,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实则身体软绵绵的,不做一丝反抗。 声音虽小,在场的修士却都听见了,只以为她是害怕, “哦?那我可不能放,你长得不错,我正好缺个暖床婢。”听了弄日烟的话,谢慈平澜无波的眼神黯了黯,他扬了扬眉,露出一抹轻佻的笑。 “竖子无状!”戚子洲见此勃然大怒,他双脚一蹬,腾空而起,拔剑刺向谢慈。 其他几位与他同来的大能见他发动,便也都攻了上来。 然而几人中最高境界也只是出窍,谢慈却有合体境界,一个人便能压着他们打。 眼见几人进攻都被一一挡下,甚至险些被谢慈伤到。 无上剑宗的寒天剑尊退出攻击范围,将手中灵剑插入地面,凭一人之躯划出一道剑阵。 “我来掠阵,请上元仙尊、芜清仙子助我!” 上元仙尊与芜清仙子听了他的话,脱离了打斗范围,一左一右上前为剑阵注入灵力。 眨眼间缚灵剑阵已成,大风骤起,修士们的衣袍猎猎作响。 许多修士已经承受不了大能斗法的威压遁走了。 冲天剑光围绕在四周升起,束缚住了谢慈的灵力。 弄日烟明显感觉到谢慈的动作一滞,然后慢了下来。 戚子洲趁机持剑刺入,谢慈虽及时躲开了被刺中要害,右肩却还是中了一剑。 随着他被刺中,嘴角缓缓溢下一丝血红,一股松香弥散开来,弄日烟也感到身体一阵刺痛。 她震惊地看着谢慈额间出现的金色莲印。 “你怎么会有这莲印!”弄日烟激动问道。 谢慈却无暇分心,只紧紧将她箍在身前撇了一眼:“何必明知故问呢?” 弄日烟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停手吧,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们玄易宗的宝贝。”谢慈悬停在空中,掐着她细嫩的脖颈,对着一众大能威胁,面上仍是一派风轻云淡。 只是弄日烟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手心一片冰凉。 “谢慈,你这魔障,放了无辜之人!”寒天剑尊厉声喝道,怕谢慈疯起来真的把弄日烟掐死,投鼠忌器之下,还是减缓了攻势。 “是你们先来招惹我的,若说起无辜,你们可一个都不无辜啊。”谢慈神色无喜无悲,眼眸低垂,目光给人一种无所遁形的凌厉。 “我猜你们今日这么迫切地赶来……定神丸快没有了,对吗” 他语调异常轻柔,眼 第30章 杀尽一切为她陪葬 “大师姐!”“烟儿!” 人群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沸腾了,众人惊呼出声,玄易宗弟子们更是满眼悲怆。 芜清仙子何等境界,大师姐才金丹,受了这一击,恐怕不堪复命了。 蚀骨的痛顺着经脉向全身蔓延开来,虽然金丹是假的,可弄日烟腹中的脏器全都被那一掌击碎,身体犹如一个漏斗,灵力从中过筛般流逝而出。 戚子洲万万想不到,他的座下大弟子会在几大宗门围剿魔头的最关键时刻,拼着自毁金丹的下场为谢慈挡下了一掌。 “孽徒!”戚子洲怒吼一声,满脸通红,用力捂住打斗中被谢慈击伤的左胸口。 他拿起本命仙剑直指弄日烟,“你是我玄易宗弟子,竟如此糊涂!” 这时又有一些想早就看玄易宗不顺眼的修士在人群里高喊造谣:“玄易宗大弟子竟然给魔头挡伤!” “弄日烟被魔头蛊惑了!” “玄易宗与魔头勾结!” …… 好痛啊…… 弄日烟早已眼前一黑,陷入了一片魔障之中。 刚才芜清仙子化神期的一掌打入体内,她体内的莲印已在第一时间便为她吸收化解了部分灵力,可元婴与化神的差距太过巨大,终究是杯水车薪。 “咔嚓”一声,弄日烟在混沌中感觉到识海的湖底中,那口锁住凤凰骨箱的玄铁锁链又断了一重。 这次不待她去触碰那锁链,被释放的记忆如潮涌至。 …… 一幕幕旧事,全是“王珏茵”和“谢三郎”在凡间。 她看到自己和谢慈从幼时相识到少年情窦初开,王谢望族因为他们而要结两姓之好。 这一重记忆到她绣着嫁衣待嫁时戛然而止。 再睁眼时,谢慈那张隐忍疯狂的脸和记忆中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弄日烟沾着鲜血的唇微微动了动,发出一点细微的声音。 “如悯……我好痛啊。” 谢慈如遭雷轰,如悯是他做凡人时的字,已许久无人这样叫他了。 人人诛之的魔头顶着一张美如冠玉的脸,低头看向怀里面如金纸的女子,悲哀从眼中满溢而出。 “茵茵?”他素来动听的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弄日烟靠在他肩上,费力地抬起头,将唇印上他嘴角。 “我都想起来了,你别忘了我。” 真不甘心啊,她重来一世,只来得及对他说这样一句话,便又要死了么。 那一吻费尽了弄日烟所有的力气,她怔怔地看着谢慈,闭上了眼。 谢慈抱着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想要触摸她的脸,却又在快触碰到的一瞬间停住了。 他眼中金色渐生,庞大的灵力朝着弄日烟的身体汹涌而入。 随着弄日烟的鲜血如注般流淌,谢慈的脚下很快就形成了一块血泊。 他抬起头唇角带笑,语调异常轻柔地说:“谢某还未来得及感谢各位,今日竟为我上演如此盛大的一场戏。” 随即一众围攻人士都感到一股恐怖威压降了下来,一时万籁俱寂,只能听见血滴落的声音。 “不好!”芜清仙子看着谢慈泛上金色的眼瞳,大声惊呼“魔头在燃烧神魂降下领域,我等速速离开!” 在场的修士听了芜清仙子的话俱是面露骇色。 神魂一旦燃烧,便是永恒无法逆转的伤害,谢慈以神魂为代价降下领域,这是要鱼死网破了。 “快走!”“宗门弟子随我离开!” 仙途艰难,此时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所有修士都在强行突破威压。各自掏出法宝符篆,纷纷各显神通准备遁走。 戚子洲一挥手,将所有玄易宗弟子都拢入袖中,在威压之下强压着腹内重伤逃走了。 碧波宗、无上剑宗等实力强劲的宗门也紧随其后,纷纷想要带着弟子撤走。 然而他们惊恐地发现,在剧烈燃烧的神魂之下,谢慈的境界已经提升到了当世无人能及的地步。 什么化神期、出窍期在领域内都动弹不得。 “想逃?”谢慈环视周围,轻笑一声,眼中金色更甚。 一袭白衣染成了深重的血色,看向众人的眼神如杀戮神只俯视蝼蚁。 “今日你们一个也逃不掉了。”冰冷的话音未落,他的周身荡起一片气浪漩涡。 狂风骤起,万剑光芒虚影从他身后出现,嗡鸣声震耳欲聩。 一刹那,寒芒绽放、刺破苍穹,绚烂剑光刺得众人无法睁开眼。 万剑齐鸣,剑荡犹如泣血之音,谢慈仿佛身披漫天曦日,翩然若仙。 “出!” 几个呼吸间,剑出剑归,领域内所有人都被刺破了灵台识海,倒成一片。 整个空地中站着的只剩谢慈与被他抱在怀中渡气,尚存一丝气息的弄日烟。 谢慈周身气息陡然下降,眼底金色褪去,面如金纸。 他抱着弄日烟靠着一块石头坐下来,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眼眸低垂,眼中满是复杂神色。 弄日烟被谢慈的灵力温养着,经脉俱碎,纵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活了,渡灵力也不过是吊着一口气而已。 谢慈颤抖着抚上她白玉般的脸颊,却留下了长长一道血痕。 “弄脏你了,茵茵。” 他明明满目哀戚,却还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 “我不恨你了,你醒醒好吗?” 眼见弄日烟生机渐弱,谢慈红着眼眶,割开手腕,疯了一样向她体内灌入自己的血液,却只是徒劳。 “求求你了,别再丢下我……” 有泪一颗颗混着血落在鹃紫色的衣襟上,泅开一片绝望。 灵力逸散在空中,他神色疯狂地用额头抵在弄日烟额前,嘴里吐出一颗鎏光溢彩的金珠。 就在金珠要进入弄日烟口中时,呼吸交融间,金色的莲印急促地闪耀在两人的脸庞上。 觉察到一丝不对劲,谢慈将金珠纳回体内,神 第31章 你把玄易宗端了? 烈日炎炎,蝉鸣阵阵,中洲与南境交界处的豆步城里。 满身金玉的金不期正摇着扇子,阖眼听婢女弹曲。 他摇头晃脑地哼着,曲子到了高丨潮部分,琵琶声如一粒粒珍珠滚落在水中。 愁肠悠悠,声声道尽悲欢。 突然间他感到空中一阵波动,忙睁开眼。 只见谢慈抱着一浑身是血的女子跨出空间裂缝,紧接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哇哇哇,你这是!”金不期大吃一惊,赶紧挥退婢女。 “救她。”谢慈面如死灰,声音沙哑。 金不期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绝望的样子,立刻敛起夸张的表情,打开室内一道暗门。 暗室内寒气逼人,墙壁上竟挂着许多肢解的人体。 谢慈视若无睹、驾轻就熟地走进里间,将弄日烟放在一张千年寒玉床上。 若有人在此,定会大吃一惊。 无他,只因金不期乃是华之大陆最着名的“钱袋子”,名下产业千千万万,涉足修士从生到死的每一处,哪里有商机,哪里就有金不期。 只是无人知晓金不期的医术也如他的经商天赋一般出神入化。 谢慈与金不期相识于微末。, 当初他刚从玄易宗逃脱,一身伤痕便遇到一伙山野修士,专靠杀人越货为生。 见他容貌俊朗,便捆了他准备卖到黑市做炉鼎。 正巧金不期此时开了自己的第一家店,小小一间酒馆,竟也被仇家买了凶,被蒙了眼与谢慈捆在一处。 最后谢慈拼死杀了一众贼人,金不期也顺势得救,只是打斗中受了一致命伤,谢慈用自己的血下救了他。 从此两人便结下了过命的交情,彼此扶持,亦亲亦友。 “你这是干了什么?”金不期关上暗门,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谢慈的狼狈模样,暗自咋舌。 “快救她!”谢慈如同失了魂般,重复着。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来。”金不期走到寒玉床边,见谢慈眼中残存金色,嘴边不断冒血,他赶紧递过去一颗丹药。 “又燃魂了?早就告诉你了,神魂烧一次少一点,这次又遇到啥事了?”他嘴里叨念着,转身去看寒玉床上的女子。 “嘶!”待看清女子面容,他不仅倒吸一口冷气,“弄日烟?她怎么在你手上?你把玄易宗端了?” “别废话!”谢慈低声嘶吼,脖子上青筋绷起,满是鲜血的双手紧紧撑在寒玉床边,印下一指深的凹槽痕迹。 金不期见他眼底似乎含着泪光,怔了怔,不再说什么,转头去看床上的弄日烟。 神识在弄日烟体内探了一周,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奇怪,她分明金丹已碎,经脉俱断,怎么体内反而生机渐长?”金不期怪道,转头对失魂落魄的谢慈说:“你先别慌了,她死不了。” 听了金不期的话,谢慈骤然握紧弄日烟的手,他突然想起弄日烟是压制了元婴修为至金丹的,破碎的金丹也许损伤了她的部分修为,但她的元婴呢? “她的金丹是伪装的,实际上她已有元婴宝相了,你未在她体内看到?” “唔……”金不期又探察了一遍,疑惑地抚着下巴道,“还是没有啊。” “不过没事,她的修为可以恢复的,容我想想。” 眼见谢慈神情又变了几分,他赶紧安慰他。 乖乖,这暗室内可存放着不少他搜罗来的修士躯体,可别被他的好兄弟一下发疯全给毁了。 弄日烟的脸色渐渐红润了些,这意味着她的身体情况也在慢慢好转。 谢慈终于如释重负般地在墙边椅子上靠了下来。 正在这时,弄日烟体内突然金光大盛,额间一朵半开半合的金色莲印缓缓升起。 谢慈豁然起身,冲到寒玉床前。 “嗯?你在干嘛?”金不期被他的动作打断了思考,疑惑地问他。 谢慈侧过头看向他:“你看不见?” 金不期茫然地看看弄日烟,又看向他,疑心道:“什么都没有啊?你不会出现幻觉了吧?” 谢慈却很清楚这并非自己的幻觉。 他凝神盯着那莲印升至空中,由缓至快地转动着,半合的花苞居然一层层绽放开了。 绽放的莲印中间,居然正坐着那个小小的、属于弄日烟的双相元婴! 几个呼吸间,元婴便连同莲印一起重新没入弄日烟体内。 “怎得如此神奇?”金不期看着寒玉床上的弄日烟竟在一息之间,境界飙升到了元婴境,不由得惊呼出声。 他惊疑不定地目光在谢慈和弄日烟之间梭巡。 谢慈这厮该不会情急之下用了什么邪术吧! 谢慈不理他,看着呼吸平稳的弄日烟,她绸缎般的长发被血水混着早就凝成了一绺一绺的,此时混乱地披散在寒玉床上,实在有些不堪。 “她没事了吗?”他手指弯曲,轻轻抚过弄日烟染血的脸颊。 金不期看着他这深情的样子啧啧称奇,摆了摆头道。 “没什么大问题啦,接下来就是每天一点修复她的经脉就好,你也可以给她服用一点你的血,但是不能太多,你的力量太过于霸道,她现在承受不住的。” “好。”谢慈沉默着将弄日烟从床上抱起来,倏然消失在空中。 “哎哎哎?”金不期还没反应过来,暗室里就剩下他一人。 “怎么回事啊!当我这里是茶馆,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跑了。” 他嘟嚷着开始收拾寒玉床,空气一阵波动,谢慈又抱着弄日烟出现在他面前。 “那你干嘛呀?她就算没事,你也别抱着她来回折腾啊!人家现在是伤患!” 金不期被吓了一大跳,强烈谴责谢慈这横来直去的行为。 “最后一次了,”谢慈摊开手掌,手心里赫然躺着一汪散发着热气的微小版水池。 “借你灵泉一用。” 第32章 与魔头双向奔赴 再次拥有意识时,弄日烟感到她在一片温暖的水中沉浮着。 她如何还活着? 猛地坐起身,弄日烟这才发现自己只穿着纯白里衣,浸泡在一片烟熏玉暖的温泉池子里。 四周都是嶙峋岩壁,每隔三尺便奢侈地缀着拳头大的夜明珠,在黑暗中照得整个岩洞宛如白昼。 弄日烟刚想运转灵力,突然全身痛得发抖,眼前一片模糊,重重砸进了池中。 恍然间她感到自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揽住腰捞出水面,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砰、砰、砰”沉稳的心跳声贴着她的脸庞。 一股灵力顺着背后的大掌被缓缓输入体内,宛若泉水淌过枯枝,剧痛的经脉被灵力一寸寸滋润平静下来。 她这才有力气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谢慈那张俊美无俦的谪仙脸。 怔忪了片刻,一股无法形容的滋味在她心头蔓延开来。 被击中的那一掌阴差阳错之下为她又解开了一重记忆封印。 对谢慈浓重的爱意自然而然地交融在了她的记忆里。 就像一个从未吃过辣的人突然吃到了辣椒,人还是这个人,但从此却知道了辣椒的滋味。 她只是不明白,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她会记忆全失,摇身一变成了弄日家的小姐。 身处凡尘的她与昔日少年郎,竟然在几百年后以这样荒谬的方式重逢了。 “茵茵……” 谢慈轻抚着她瘦削的背,温柔地呢喃出声。 弄日烟直愣愣地盯着他良久,谢慈手中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松开了手。 岩洞里一片死寂,他眼中的温度渐渐冷却下来,嘴角的笑意也消失了。 他以为他的茵茵好像回来了,然而似乎并没有。 弄日烟看他的样子便知道他误会了,只是属于弄日烟的疏离性子让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坦然面对谢慈。 踌躇了片刻,她伸出沾着水珠的皓白手臂挽上谢慈的脖颈,在谢慈惊愕的眼神中一把搂住他,贴在他耳边,一向清洌的声音带了些娇意。 “如悯,我好想你。” 说完这句话,弄日烟的耳朵尖红得都能滴出血来。 就算是在凡间时,她与谢慈已经论及婚嫁,日常相处也仅仅止于牵手拥抱,哪里有如今这样亲密。 她只穿着里衣呢!而且已经全部浸湿透了,轻薄的丝锦半透地贴在玲珑的曲线上,被谢慈温热的体温熨烫着,悱恻极了。 谢慈没有说话,只是呼吸倏地急促了起来,原本已经松开的手又更加用力地紧紧攥住了她的侧腰。 深重的吐息打在弄日烟细嫩的侧颈上,惹得她一阵战栗。 ? 半天没有声音,她搂着谢慈的胳膊动了动,谢慈这才如梦初醒地松开她。 “你这几日不要动用灵力了。” 谢慈眼神深邃地盯着她,直把她盯得有些赫然地瞥向别处,这才一边用灵力烘干了她湿透的全身,一边叮嘱她。 弄日烟有些莫名,他就对她说这? 虽然她身份大变了,可她的样貌还是未变,谢慈之前不是还曾夜里潜入玄易宗要掐死她吗,难道他没认出自己?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谢慈无声地笑了笑,将她干透的长发挽在一边,伸手凭空一抓,一件月白金丝外袍出现在他手中。 弄日烟看了暗中咂舌,太虚索物,看来谢慈在虚空法术上的造诣已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将外袍给她披上,谢慈一把抱起她。 “这里湿热,我们到外面去,我再与你详说。” 走出洞穴,外面竟然连接着一处更大的起居洞府。 虽瞧着是山中岩洞,洞府内的气候却十分温暖干燥。 依然是夜明珠镶嵌了满壁,所见之处地面皆铺着雪白的火熊皮毛,陈设着天丝雕花软榻、蓝玉茶几、净璃花瓶并等精雅物件。 淡雅的熏香轻袅地飘在空气中,端的是一派锦天绣地、大雅之间。 原本谢慈在洞府内只放了一个蒲团用于打坐入定,带回弄日烟后,他先是扩大了一番洞府,隔出几个屋室。 又趁弄日烟在灵泉泡着、昏迷不醒的几日里去向金不期打劫,威胁着翻遍了他的藏宝阁,寻到不少典雅之物,方才将原本黑洞洞的岩洞装饰得美轮美奂。 弄日烟在一片馥郁芬芳中被放上软榻上坐好时,还有几分恍惚。 这个洞府里物件不多,每一件居然都是她喜欢的饰物。 她在弄日府中的房间虽华美奢靡,却毫无感情倾注其间,只是母亲为了显示自己的慈爱而堆砌了一些昂贵用具。 时隔多年,又是谢慈让她感受到了被珍重的爱意。 谢慈见她环顾周围不说话,还以为她嫌弃这匆忙装饰的洞府简陋。 “这几日忍一忍,等你恢复了,我们去买一处舒适的宅子,好吗?” 他在软榻下席地而坐,抬起头来望着她,眼里似有星光闪烁。 弄日烟急忙解释道:“这里很好,我很喜欢。” “我……我失去记忆了。” 她不知道怎么和谢慈说了,谢慈对她似乎有些仇恨。 先前还半夜潜入玄易宗差点掐死她,现在又一副柔情蜜意的样子。 是否因为她身份变换的缘故?所以还是先告诉他吧,若有误会的话,解开是最好的了。 “失忆?”谢慈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英挺的眉眼皱了起来。 他神色变了变,问她:“你失去了哪些记忆。” 于是弄日烟详细地说了自己识海中的那口箱子,以及这次受伤后才恢复了不太完整的一些回忆。 听完她的话,谢慈骨节分明的手狠狠攥了起来,一拳击向地面。 弄日烟倒没被吓着。 “别这样,好在我已经想起来了一些了,别伤到自己。” 她心疼地伸出柔白掌心罩住他的手背,谢慈的反 第33章 不会让你再落泪 “我不可能要退婚的!” 她顿时打断了谢慈的话,急切地辩解道。 “后面的事情我记不起来,可我当时已在绣嫁衣了,我分明……分明是很欢喜的。” 弄日烟此时想起原剧情中,谢慈心中那个死去的凡间爱人,分明就是自己啊! 可是前世她早早就死了,谢慈与她未曾相见过,根本不知道她就是王珏茵,更不知她还活在这世上。 “后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她捏紧谢慈的手,忡忡地看向他。 谢慈猛然起身抱住她,两人一起陷入软榻之中。 “没关系的,茵茵。”他将头埋在弄日烟身侧,声音带着几分闷意。 “不管当时如何,如今我们又在一起了。” 弄日烟先是被他骤然起身惊了一下,而后被抱了个满怀。 在松香与兰香交织的气息中,她缓缓环起手臂回抱住了谢慈。 “对不起,我记起来得太晚了。” 她哽咽着,眼里隐约有些泪意。 作为弄日家的长女,在从小被严苛要求、饭都吃不饱时,她没有哭; 作为玄易宗大弟子,多少次危难当前她咬牙顶上去落得遍体鳞伤时,她没有哭; 甚至前世众叛亲离,得知自己此生修为寸步难进时,她还是没有哭。 弄日烟知道自己是独自一人的,便一直在这荆棘遍野的道路上奋然前行。 所有人站在各自的立场上,对她有着不谋而同的要求——顶尖。 可她也是人,她的身体也是肉长的。 她也会怕、也会累、也会想要有人告诉她:“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曾经她以为以后会一直这样孤单下去,但现在不是了。 那个将她视若珍宝的人,被她找回来了。 弄日烟颤抖着,眼泪如一粒粒破碎的琉璃珠滚落滑下脸颊,砸在云缎中。 谢慈听到她的啜泣声,只感觉神魂深处都在隐隐作痛。 他一个用力将弄日烟抱在怀里翻了个身,侧躺在软榻上心疼地为她抹泪。 “别哭了……茵茵,我在。” 他有些无措,只好笨拙地轻拍弄日烟背部,一边轻声哄着她。 然而弄日烟前世今生所有委屈一齐涌上心头,一时哭得难以自抑,只紧紧攥着谢慈的衣袍,在他怀里一颤一颤的。 过了良久,弄日烟终于发泄完了,谢慈的衣襟早已被打湿了一大片。 她有些赫然地抽了抽鼻子,将埋在谢慈胸前的头抬起,却看到谢慈眼里一片柔和,正一眼不错地盯着她。 “哭完了?”谢慈看着她哭得红彤彤的脸,不禁露出一抹浅笑。 他拇指摩挲着她通红的鼻尖,郑重地对她说: “茵茵,以后只要有我在,一定不会再让你落泪了。” 弄日烟又感动又害羞,胡乱地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坐起来转移话题。 “你刚才说我不能动用灵力,那我的修为是没了吗?” 她心中有些苦涩,受了芜清仙子那样一掌,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可想到无法修行,心里到底还是有些痛苦。 “怎么会?你只是经脉受损,暂时无法动用灵力罢了。” “来,闭眼。”谢慈一边安慰她,一边手中凝结出一层薄冰,按上她哭肿得像桃子似的眼皮。 “以后每日我为你滋养一遍经脉,大约十来日,你便能恢复到和往日一样了。” 弄日烟闭着眼,谢慈清洌温和的声音像一股涓涓细流流入胸腔,抚平了她的忐忑。 “好了,睁眼吧。” 冰凝之力很快就消除了肿胀不堪的眼皮,弄日烟睁开眼,谢慈俊美的脸凑得极近,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躲了躲。 见到她躲闪的动作,谢慈眼底飞速闪过一丝晦暗。 他很快地调整好神态,笑着问: “怕我?” 弄日烟赶紧摇头,她怎么会怕他呢。 “我就是,就是有点还不习惯。” 她红着脸,觉得自己自从醒来后,受恢复的记忆影响,面对谢慈越发像个小娇娘一样了,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淡然。 她知道自己中间是不记得了,可这几百年来谢慈却是实打实地一直念着她,她这样躲他,多少会令他伤心。 于是赶紧补充道:“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这一百多年都没有这般接触过男子呢……” 这句话好似极大地触到了谢慈的心弦,他轻笑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严肃下来。 “你说,一百多年?你还记得小时候在弄日府的事吗?” 弄日烟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她记得原剧情里,现在的谢慈大概有五百多岁了,她与谢慈凡间相识,她成为弄日烟的记忆又是从孩童开始,为何她的年龄只有一百来岁? “我在弄日府从幼时到现在的事全都记得……” 她有些迷惘了,中间的四百年发生了什么? “这样看来,你在弄日府的身世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谢慈思忖片刻后,又伸手去摸弄日烟的左耳,这次她没有躲。 “我记得你这里只有一颗红痣的,如今却没有了。”他手指点在她的耳后。 弄日烟下意识地也跟着摸过去,确实,她的耳后向来光洁一片,毫无瑕疵。 “所以那天夜里在玄易宗,你看到了我的耳朵,以为我是假冒的吗?” 她终于知道了为何谢慈那天那样暴怒,又那样质问她了。 “嗯。”谢慈没想到弄日烟竟然知道那天夜里的人是自己,略微有些不自在,毕竟那天差一点就真的掐死她了。 “对不起,还疼吗?”他轻轻地触碰弄日烟脖颈上当天掐住的地方,现在早已恢复了。 “没事的,”弄日烟握住他的手安慰地拍了拍,“待我恢复了,一定要回弄日府去查查,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她本想将剧情一事也告诉谢慈,但思来 第34章 压不住的业火 谢慈似乎很急,他叮嘱完弄日烟,甚至来不及多看她一眼,便在空中撕开一条裂缝跨了进去。 “如悯?”弄日烟都来不及再问他一句,只能握着玄铁牌,眼睁睁看着裂缝慢慢消失。 中洲与南境交界处的豆步城,当地最大的药材市场中,在一栋不起眼的小楼里。 谢慈从虚空裂缝中跨出后,终于忍不住以袖掩口,吐出一口血。 只是这口血浸染了布料,剩下的液体竟然沸腾起来。 他强忍着体内越来越灼热的痛,掏出一块玄铁牌。 “怎么啦!”金不期玩世不恭的声音从铁牌中传出。 “我的业火犯了。” 金不期赶到时,谢慈早已冷汗涔涔,紧闭着眼捏着拳头,屈起一条腿靠在墙角。 “你来了。”听到动静,他睁开眼向门口看过来,眼里一片血红,宛如恶鬼修罗。 “这个月怎得这么早就犯了?不是应该还有十来日么?”看着强忍痛楚的谢慈,金不期担忧道,“我给你做的药丸也不管用,难道又恶化了?” 他掏出一捆缚灵索,慢慢展开。 “不。”谢慈将双手递到金不期面前,让他用缚绳捆住自己,咬牙说道,“是我这几日为她疏通经脉,灵力耗费了许多,加之稽山一战伤还未愈,有些压不住了。” 金不期闻言问他:“你用了几成灵力?稽山不是只燃魂了吗?怎么还未好?” “三成。”谢慈闭眼不言,苦苦抵抗着体内的烧灼之感。 他未告诉金不期的是,弄日烟经脉一日不恢复,他便也多受一日未愈之苦。 他还没来得及问那莲印的事,现在只知道若弄日烟受伤,他便也会同步承受一部分伤痛。 金不期不疑有他,叹了口气,手中动作不停,绑好谢慈后便拿出几瓶药液兑在一起喂他喝下。 “这是我新制的药,应该能为你减轻一点业火的灼烧感,只是不知能持续多久。” 他看着手中玉牌,而谢慈手中青筋暴起,已有失控之态。 “出去吧。”谢慈几乎咬碎一口牙,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嗯,底下人又寻了一味药材,我去看看,你自己……若有事便叫我吧。” 知道他最是不愿这等姿态被人看见的,金不期面色不变地叮嘱几句出了房间,布下一层禁制,将谢慈一人留在了房间内。 片刻后,房内响起了令人胆寒的“咯吱”声,那是修士痛到了极致后,颤抖至骨血的声音。 …… 洞府内,弄日烟心里担忧,只好捏着牌子恹恹地回软榻坐着。 不能动用灵力后连识海都无法探看,也不知蛙爷爷和那百草谷是否还安好。 她现在就与凡人无异,左右也做不了什么。 正巧洞府口无风雪刮进,弄日烟便捡了根洞府门口的树枝,在宽敞的地方练起剑来。 《东曦剑法》乃是弄日家族的传家剑法,只有金丹之上的嫡系子弟才能修习。 此剑法共九式,一式比一式难以练成。 弄日烟能以金丹大圆满之阶练到第七式,已是家族中千载一会的成就,据说《东曦剑法》练到第九式,能弑神佛。 然而第七式到第八式便是一道分水岭,是许多子弟穷其追寻大道的一生,也无法跨越的天堑。 就连弄日家主,弄日烟的父亲弄日昭,境界已至出窍,却依旧止步于第七式。 弄日烟没有灵力,只能凭借肉体的力量挥舞树枝。 不过一个时辰,她便已大汗淋漓,汗水从鬓角滑落至下颌,滴落在石板上。 《东曦剑法》第八式——长昼无垠,她已尝试了十年有余,剑式早已练得滚瓜烂熟,剑意却始终未窥得一隅。 练着练着,弄日烟只觉得周身的力量走向汇成了一股,与她的剑式浑然一体,沉浸在了一股玄妙的感觉之中。 她进入了人剑合一的感应境界! 洞穴中平地刮起了微风,弄日烟的白袍鼓起,飘逸在空中,仿佛一朵盛开的花。 风声雪声都已充耳不闻,她跟随着剑式起舞,她就是剑,剑就是她。 自从开始练第八式,弄日烟的脑内就似有一轮曜日,只是总感觉被厚云遮蔽,不得见其光芒。 如今她渐入佳境,那云层似乎越来越薄,耀眼的光呼之欲出。 还差一点,弄日烟握着树枝的纤纤玉手被磨出了血泡,她浑然不觉,依然一遍遍重复着长昼无垠的剑式。 又过了两个时辰,最后一丝落日余晖也已湮没在西边山峦中。 弄日烟收起剑式,气喘吁吁地站在被剑招打得一地凌乱的洞府口。 到最后力竭,云层还是未破。 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实在是没有想到,只是单纯地使用肉体之力,竟比她往日练习更能纯粹地体悟到第八式的剑意。 她想,也许她一直努力的方向错了。 剑便是剑,无关修为与境界,即使她身无灵力,依然能够终有一日靠着心境勘破剑意。 “当真是……畅快!”虽满头满脸糊着汗水,面容狼狈,弄日烟却久违地不顾形象地裂开嘴笑了。 “咕噜噜……”这时一阵尴尬的声音从肚内传出,她惊讶地低下头。 没想到这无法动用灵力的身体离开灵泉滋养后,竟然与凡人之躯无异。 自她十来岁筑基以来,这是又一次感受到了饥饿。 弄日烟在灵泉中美滋滋地泡了个澡,换上谢慈为她准备的崭新衣裙后卧在软榻上。 只是数次看向茶几上的玄铁牌,依旧毫无反应。 这洞府内一应陈设都是顶级的,却唯独没有能入口的东西。 三个时辰的练剑消耗太大,弄日烟忍了又忍。 实在是饥肠辘辘,不得已敲了三下玄铁牌,想拜托谢慈为她带点食物回来。 然而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玄铁牌就像一块真正 第35章 雪中捉鸡 弄日烟有些担忧,谢慈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好,她连忙问道。 “你是不是受伤了,怎么这么虚弱?” 玄铁牌中传来谢慈轻轻的笑声。 “我没事,你怎么用铁牌了,想我了吗?” 他的声音淳厚悦耳,带着一丝沙哑,像一根羽毛在轻挠弄日烟的心。 她耳尖一下子又变得通红,磕磕巴巴地说:“说……说什么呢。” 肚子又“咕噜”了一声,弄日烟赶紧接着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有些饿了,可以带点吃食给我吗?” “嗯?”铁牌那头的谢慈似乎有些诧异,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是我考虑不周了,你稍等片刻,我马上回来,乖。” 谢慈举着玄铁牌,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看得金不期直咋舌。 “啧啧啧,”他咧着嘴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眼底血色尚未褪去便踉跄起身的谢慈,欲言又止。 “她现在已经是玄易宗的人了,你得分清。”他到底还是正色起来,提醒了谢慈一句。 毕竟那女人当初背叛得那样决绝,虽说现在似乎忘了一切,但谁也不知道是否是玄易宗新的阴谋。 “嗯。”谢慈淡淡应声,他没有和金不期说的是,就算这又是一场阴谋,他也认了。 他话锋一转问道:“你这有什么吃的吗?” “吃的?”金不期一愣,“这都多少年没吃过东西了,有些待客糕点,若你要吃,我叫厨子去做。” 说罢他就要高声喊人。 谢慈忙制止了他:“不必了,糕点给我包一些带走吧。” “原来是带给弄日烟,我就说你闲来无事怎么突然要吃东西了。” 金不期见他体内业火尚才趋于平稳,就一心惦记着洞府那位。 不禁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吩咐仆从去包糕点。 谢慈拎着糕点踏出虚空裂缝时,弄日烟正侧身卧在软榻里。 夜明珠在岩壁上散发着柔和的光,静静照映着女子妙曼的身姿。 “如悯,你回来啦!”听见动静的弄日烟侧过头,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起身向他迎来。 实在是饿瘪了啊!还要用力保持着仪态真是一件十分难受的事。 谢慈看着弄日烟穿着他准备的衣裙款款向自己走来,一如当年花枝下,她也是这么笑着走向自己。 压下心底繁杂的思绪,他将手中包好的糕点递给她。 “夜里店家都关门了,这里有一些点心,你先垫肚。” “谢谢你。”弄日烟也不恼,她伸手准备接过糕点。 谢慈却一把收回手,将她拉到怀里。“与我也要这么客气吗?嗯?” 弄日烟的脸又霎地红了,谢慈温热的气息喷在她额顶,她赶紧轻轻地推开他。 “没有和你客气,这只是该有的礼数呀。” 谢慈却将她用力地更加搂紧了一些,然后才松开手。 “茵茵,和我在一起不用在意这些,怎样随意怎样来。” “我知道的,你最好了。” 弄日烟温柔地笑着,拉着他的手用脸颊贴上去蹭了两下。 不待谢慈再动作,她接过他手中的糕点,溜到茶几边坐下。 “我饿坏了,先开动咯!” 说罢就打开油纸包装,小口吞咽起来。 谢慈哂笑一声,也不再碰她。 见她吃得香,便在茶几边与她相对而坐,胳膊撑在几上,以手托腮,静静闭眼养神。 糕点三四块,做得美味精巧,但分量着实有些少了,弄日烟快速地吃完后,还有些意犹未尽之意。 “吃完了?”谢慈睁眼。 见弄日烟要收拾油纸,他伸手一把抓起糕点的包装,有火光从手中生出,一眨眼便将包装燃得一干二净。 哇哦,徒手施法,弄日烟又对谢慈的术法造诣有了新的认识。 “走吧。”他取出一条雪白的洒金落云翻毛拖地鹤氅,抖了抖后为弄日烟披上。 随后望着洞府外说:“我带你再去吃点儿。” …… 极北之巅上,狂风呼啸,风雪永不停歇。 弄日烟披着鹤氅,脸边围着一圈毛茸茸的火狐毛,只露出的一双杏眼里盛满了不可置信。 谢慈所谓的“带她再吃点儿”竟是到山上抓野兽! 鹅毛般的雪片不时从身侧飘过,弄日烟被谢慈长长的胳膊一整个搂住,在山腰间的雪杉林中快速地穿梭着,只觉得魔幻极了。 有朝一日她竟会被抱在怀里,在树林里抓鸡! 极北之巅的风雪会侵蚀灵力,因此人迹罕至,倒是成了很多皮粗肉糙的野兽的栖息之地。 弄日烟穿得十分暖和,又被谢慈施加了防护法诀,因此并不感到寒冷。 只是这体验也太过新奇,以至于她一直睁圆了眼,满怀着期待。 谢慈会抓鸡吗? “如悯,其实……实在不必如此,白天再吃就是了。” 她又想到自己听闻谢慈要去外面捉野兽,便委婉地想要拒绝。 “那怎么行,我可不能饿着我的宝贝。”只是谢慈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似笑非笑,强硬地拐着她出来了。 弄日烟看清了他眼底的戏谑,哼!嘴上说得很是缱绻,分明就是想要带着她玩闹。 “找到一只半夜不睡觉的倒霉鬼了。”一阵温热气息洒在耳廓上,醇厚的低音在漫天飞雪的掩盖下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笑意。 谢慈的眼神懒散中透着几分兴奋,他随手折下一片针叶甩出去,弄日烟只听见风雪中隐约传来一声尖锐啼鸣,自己便被带着降落在地。 谢慈将她放下,往前面的灌木丛走去。 修士身轻,雪地上一丝行走痕迹也无,而弄日烟失了灵力,与凡人无异,便是稍稍动了一下身体,鹤氅便在雪地上扫出一个扇子的形状来。 她眼见谢慈在灌木里捡了什么东西,拎了回来,待走 第36章 神秘老人与箴言 谢慈一手拎鸡,一手拉着她衣袖往前走,闻言无谓地笑说:“谁知呢,也许它并不适合这里,只是原本的世界已经容不下它了,才来到这里勉力生存吧。” “毕竟……”他侧过头,目光明若观火地看着面前的雪地:“为了活下来,总是要精穷力竭到最后一刻。” 弄日烟不禁心中一痛,想到他在玄易宗遭遇了那样的事,后来逃脱一定也很是吃了一番苦头。 “前面有个山洞,我们去那。”走着走着,谢慈突然出声,弄日烟抬眼一看,不远背风处真有一个黑黝黝的山洞。 待到走近了,发现只是个较浅的山凹处,所以没被野兽做窝,还很干净。 谢慈不知从哪弄来一堆柴,升起一个小火堆,又拎着毛鸡与身侧悬挂的那柄玄黑长剑走到一旁,背对着弄日烟,“刷刷”几下就将整只鸡处理得精光。 弄日烟坐在凸起的岩石上沉默地看着谢慈进进出出。 以前的谢家也是簪缨望族,钟鸣鼎食、富埒王侯。 那时的谢慈平日里连洗手都有两个仆从伺候,恐怕连活鸡也未见过。 如今竟能这样干净利落地捉鸡杀鸡了。 “怎么了?”见弄日烟一直盯着自己,谢慈挑眉问道。 “没什么,”弄日烟赶紧收回目光,朝他莞尔一笑:“只是很惊讶,你竟然会烤鸡了。” 谢慈好像知道了她在想什么,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弄日烟敏锐地觉察到,他似乎一瞬间变得有些阴沉。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哪里说错了话,一时空气里只有簌簌风雪声,火光晃动,映照着两人神情不甚明朗的脸。 篝火堆“噼里啪啦”作响,时不时迸出几个火星子。 谢慈用削去树皮的树枝插着毛鸡在火堆上翻转着,一股油脂的香味渐渐飘进弄日烟鼻子里。 好香啊,她有些局促地拢了拢鹤氅领口。 明明是应该很轻快的氛围,也不知谢慈的脸色缘何又阴晴不定了起来。 现下两人干坐着,烤鸡香味渐浓,场面实在有些尴尬。 “抱歉,如悯,若我哪里说错了,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想了想,弄日烟主动靠过去,挨着谢慈坐下。 她将手放进谢慈的臂弯挽着,谢慈侧过脸,看见她小心翼翼的神情,不由得心中一痛。 哪里是弄日烟说错了话呢,他只是在那一瞬间想到了那个曾经修为全废,在泥地里像条可怜虫一样,饮污食垢、苟且求生的自己。 若不是…… 狭小的山凹内,身旁的杀意几乎凝成实意。 一瞬间,弄日烟汗毛倒竖,几乎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被谢慈捏得灰飞烟灭。 杀意无法克制地溢出,感受到弄日烟浑身僵硬的那一刻,谢慈便知自己失态了。 他闭了闭眼,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收敛起杀气。 神色在火光映衬下变幻莫测,谢慈眼中血色未褪,他将烧鸡架在火堆上,反身过来抱住弄日烟。 “茵茵,我……” 声音异常沙哑压抑,他双手紧了紧,箍得弄日烟有些难以呼吸。 “对不起,有时候想到一些事情,我便有些无法控制自己。” 弄日烟揪心地环着他的背,轻轻抚了抚,无声的温柔在她身上蔓延。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永远不会伤害我的。” 她柔声安慰道,早就觉得谢慈似乎哪里不太对劲,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何了。 原剧情中谢慈的性子堪称暴戾恣睢,可现在他似乎害怕吓着她,一直压抑着自己。 一时似乎连风雪都停住了,两人间静可闻针落。 “哎哟喂,好香啊,再烤下去,鸡可要焦了啊!”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传入两人耳中。 几乎是一刹那,谢慈瞳孔厉缩,瞬间挡在了弄日烟身前。 烤鸡架被带着散落了一地。 一名浑身金色衣袍的白须老者,正站在山凹口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烧鸡。 两人俱是一惊,以谢慈的修为,竟有人能无声无息地如此靠近还未被发现。 “哎呀,多好的鸡啊,怎么扔地上了。” 白须老者如入无人之境,径直走到火堆旁捡起沾了灰的烤鸡,一脸惋惜。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面露满意之色。 “嗯!不过拍掉灰尘,还是难得的美味,哈哈哈!” 谢慈紧握住弄日烟的手,将她护在身后,整个人剑拔弩张,如一柄蓄势待发的利剑。 “不知前辈名讳,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他恭敬发问,面上不显,心中却翻起滔天巨浪。 这老者修为平平,反倒有一身深重的功德,以至于整个人甚至散发着极淡的金光。 这样的人,他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 白须老者抚须笑道:“老朽只是一介愚人罢了,循着香味到了此处,两位不必害怕。这鸡……能否也分给老朽一口呢?” 他虽行为诡异,但似乎并无恶意。 弄日烟轻轻拍了拍谢慈过于紧绷以至于泛起青白的手背,示意他松开自己。 见谢慈身后露出的女子,老者正准备撕鸡腿的手一顿,隐藏在茂盛白须中的狡黠双眼显出兴奋的光。 他高兴地呼道:“神花!” 神花?弄日烟听到老者的话一愣,莫非这老者竟能看见她体内的金色莲印么。 “前辈所言的神花是指?” 她从谢慈身后走出,疑惑地看着这老者。 怎料老者却不回答她,而是盯着她双眼放光,口中念念有词。 “啧啧啧,扶桑木、天髓玉、丹雪灵芝。” “好东西啊!” 他念叨着,居然就要伸手来摸弄日烟的手。 “你是何人?!”谢慈眼里闪过厉色,伸手就要去抓这怪异老头。 然而才刚碰到老者身体,便有一层金光将他狠狠弹开。 弄日烟连忙扶起往后一 第37章 道尽今生前世的箴言 弄日烟也惊疑不定,疑心自己是否听错了。 这老者为何称谢慈为眠龙?他竟看破了谢慈的神龙血脉? “眠龙啊,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谁知老者见谢慈发问,反而板起来脸,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梭巡,突然露出一个古怪至极的笑容。 他的眼仁渐渐泛起灰白,收敛起了那副不着调的样子,用沧桑的声音缓缓说道。 “眠龙血枯,神花凋零,轮回已现百仙恐,万剑归墟旧日升。” “前辈,您何出此言?!” 弄日烟听到前两句,已是惊骇不已,待到“轮回”二字入耳,更是不顾仪态地凑到老者面前,想要问个明白。 怎料老者说完后便突然倒地开始抽搐,她连忙伸手去扶,这一次倒是未被弹开。 “前辈、前辈、您还好吗?”她轻声呼唤道,老者却紧闭双眼,没有一丝动静,只是呼吸与脉搏还算平稳。 弄日烟转头与谢慈面面相觑,两人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 她将摔在地上的烤鸡捡起,试着凑到白须老者鼻下。 果然,过了几息,这老者便抽了抽鼻子,这才悠悠转醒,睁开了眼睛嚷道。 “哎哟、哎哟,好香啊。” “……”二人俱是面露无奈。 老者却像一梦初醒般,又恢复了一心只有烤鸡的模样。 “前辈,您刚才所言,能否再详细讲讲?” 弄日烟见状,按捺着焦急的心情追问道。 “什么?我不是睡了一觉吗?”哪知老者失魂一般,糊里糊涂道。 “不对!您刚才明明还说我是神花,他是眠龙,又吟了一首诗!” 闻言弄日烟急了,指了指自己又指着谢慈。 “哦!那一定是我犯病了,胡言乱语,小姑娘莫放在心上。” “唉,人年纪大了,总是糊涂乱说,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老者矢口否认,连鸡也不要了,推开弄日烟起身就往外走去。 “前辈!”她还想抓住老者胳膊来挽留,却也被金光弹开了。 或许是因为没有恶意,这次金光倒是只将她弹开了,却并没伤到她。 谢慈稳住她身形,朝老者喊道:“前辈,我再烤一只鸡,您坐下慢慢吃吧!” 老者闻言身形一顿,弄日烟心中一喜。 “不了,不了,糟老头子吃不下喽!” 怎料老者摆摆手,还是拒绝了,头也不回地继续向风雪中走去。 弄日烟连忙追出去,只见茫茫大雪纷飞,哪里还有人影。 风雪渐渐停了,白茫茫一片雪地上踪迹全无。 若不是被撕去两只腿的烤鸡躺在地上,弄日烟还以为刚才的白须老者只是一场幻觉。 她怅然若失地望着雪中的远山,那名老者前两句所言,分明对应了她重生前死去的场景。 甚至连轮回一事,都说了出来,那后两句诗,又是指什么呢? 谢慈走过来为她披上刚才拉扯间掉落的鹤氅。 “如晦,你也不知那老者是何来历吗?”弄日烟将最后一丝期望放在他身上。 谢慈闭了闭眼摇头道:“不知。” “眠龙”此词,他也是在某一上古秘境中,偶然获得了关于神龙一鳞半爪的记载而得知的。 龙生九子,却无一子成龙,九子又生千万,神龙血脉虽绵延广袤,但日渐稀薄,再无新龙出世。 上古记载中,身具神龙血脉,有望修炼成龙者,可谓“眠龙”。 只是老者如何一眼勘破他的血脉,就不得而知了。 谢慈将老者所言记在心里,这诗句更像是箴言,只是语焉不详,太过模糊,完全不知所谓何事。 至于那老者看着弄日烟所说的扶桑木、天髓玉、丹雪灵芝,更是闻所未闻。 只能记在心里,找时间从长再看了。 火堆燃得正旺,两人却再也没有心思去吃东西。 “我们回去吧,待到卯时,还要给你疏通经脉。”谢慈伸手轻轻抚着她缎子一样的秀发。 “疏通完了,我再带你去吃东西。” “嗯!” 弄日烟没有灵力支撑,熬了一夜,顿觉心神俱疲,只想好好休憩一番。 她整理好衣裙,谢慈的胳膊已经伸出来准备好了。 弄日烟老实地走过去被一把搂紧,又像来时一样被夹着飞到空中。 风声从耳边吹过,弄日烟默默想着老者的箴言——“轮回已现百仙恐,万剑归墟旧日升”。 如今轮回已发生,百仙恐是何意呢? 莫非这一切乃是神仙安排?又为何要“恐?”。 这重生之事至今还是毫无头绪,弄日烟不免心底升起一股无力之感,总觉得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正在这时,她感到腰间手臂骤然收紧,勒得她有些无法呼吸。 “唔!”谢慈在她头顶发出一声闷哼,飞行的高度也陡然降了下来。 “怎么了?”弄日烟关切地抬头,却见他眼睛一片血红,一副苦苦忍耐之态。 她揪紧了衣袖,谢慈此时连飞行都无法维持,竟带着她摔在一片厚重雪地里。 弄日烟在雪地里滚了几滚,顾不上满头满脸的雪沫,爬起身见谢慈倒在不远处,赶紧一深一浅地跋涉过去。 “如悯!你怎么了!”她扑到谢慈身边,只见他咬紧了牙关,额头青筋绷起,短短几个呼吸间便汗流如瀑。 “远离……我,快!”谢慈从牙关里挤出话来。 就在刚才,他体内的业火竟毫无征兆地猛烈活动了起来,一瞬间灼烧剧痛便蔓延至全身。 这次业火太剧烈,甚至不待他将弄日烟安顿好,便快要吞噬他的神志了。 听了谢慈的话,弄日烟虽未弄清状况,却也没有犹豫,转身向雪地旁的岩石后面跑去。 此时谢慈只觉得身处阎罗地狱,浑身无一处不在烈焰焚燃之下。 从旁看去,便是他在雪地 第38章 业火之下的肢体交缠 “如悯,如悯!” 谢慈良久没有动静,弄日烟唤了他几声,却没有反应,忙上前想要查看他的情况。 却不知这只是业火发作的第一波,谢慈想要提醒她,却连张口的力气都无。 余光见她凑了上来,甫一碰到他,又一波更猛烈的业火在他体内灼烧了起来。 “啊!”弄日烟惊呼一声,谢慈突然暴起攥住了她的脚踝,一个用力两人双双倒在雪地里。 她这才感到谢慈的身上竟是火一般炽热,被攥住的脚踝处甚至一瞬间便已烫得红紫肿胀。 “如悯!你放开我!”弄日烟奋力挣扎,高声喊道。 然而谢慈早已陷入新一轮的业火魇觉中,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似是痛极了,他无意识地紧紧将弄日烟整个抱在怀里,蜷缩成一团。 弄日烟的鹤氅早就在拉扯中掉了,里面只着一件轻柔的丝云锦仙裙,此时被扯得衣宽带松,雪肩外露。 虽有谢慈先前施加的防御罩护体,毫无灵力的她却还是在雪与火热的躯体间冷热交加,颤抖不已。 她的手被迫贴在谢慈早已领口大敞的胸膛上,所触一片滚烫。 谢慈的神念在一重重幻觉中越陷越深。 一会是他在凡间时,大街上鲜衣怒马的样子; 一会是他被那所谓的衡山道君喝来呼去的样子; 脑中群山一时又变幻成了星澜派众人对他鄙夷不已的眼神。 弄日烟只见谢慈面色惨白,血骨深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显然痛苦至极。 然而他的手臂虽然更加用力地箍着,却到底没伤到她。 见他如此惨状,弄日烟自己都不知眼角何时滴下了泪。 在这一片冰天雪地中,她与谢慈就像茫茫沧海中的失控小舟。 无依无靠,她只好采用最笨的办法,勉力用自己的身体沾上冰冷的雪,再用带着冷意的身体去贴在谢慈身上。 极北之巅的冰雪非同寻常,即使弄日烟仍是修士体质,却在片刻后便感觉自己也被这一冷一热激得开始发热起来。 无法为谢慈的身体降温,弄日烟自己的脑子也渐渐变得迷糊。 伴随着内心深处那股极悲恸的心情,灵台内自她醒后一直未感受到的莲印久违地转动了起来。 虽无灵力而莲印自动,在花瓣轻轻颤抖间,她看见谢慈额间也显出了莲印的图案。 奋力挤出一只手来抚上谢慈额间,莲印处竟是冰凉的触感。 再一摸自己的额头,果然也有莲印显现。 弄日烟不懂这莲印到底是什么效用,只是眼下生变出一丝希望,便要试一试。 她将额头抵在谢慈额间,沁凉的感觉与雪地里刺人的寒冷不一样,而是一种直达神念的舒缓之感。 鼻尖摩挲着鼻尖,谢慈粗重火热的呼吸打在弄日烟的唇上,场面一时无端缱绻。 他正陷入当初被玄易宗抽血嗜骨的回忆中,突然感觉一片凉意沁入心脾。 一时业火如遇洪水猛兽般骤然褪去,魇觉层层破碎。 被灼痛的全身血骨都仿佛得到了抚慰,一下子松泛起来。 谢慈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舒畅。 自业火入体后,即使平时都将之压制在丹田内,周身血液经脉却还是时有微弱的烧灼感。 这下凉意遍布全身,业火竟如消失一般。 虽然丹田处还是有一簇小小的火苗燃烧之痛,比之以前却是好了泰半。 待到四肢恢复了知觉,谢慈只觉得怀中柔软馨香。 他微微动了动脖子,睁开眼,一片柔软轻轻擦过他的脸颊。 映入眼帘的是弄日烟如花瓣般红润的嘴唇。 一股香兰之气打在他脸上,与他呼吸交织,如同轻抚他的脸,谢慈一时间有些失神。 他又抽动手臂,头向后仰,这才看清自己竟然强制地禁锢着弄日烟在怀里。 怀中的女子已经脱力昏睡过去,眼底有着深重的乌青,面庞上的泪痕都已凝结成了冰。 弄日烟浑身泛着淡淡粉色,谢慈眼神一凝,发现她的身体早已烧得滚烫。 再看到被扯得七零八落的单薄衣裙,大片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身上不时有红肿的青紫痕迹,他的血液直冲脑门。 回过神来,他已完全记起了自己业火发作时所做的一切,不禁扶了扶额,面露复杂神色。 摸到弄日烟背后暴露在空气中冰冷的背,谢慈伸手召来远处雪地里的鹤氅为她裹上。 又用灵力将她重新保护起来,这才拦腰抱起她,向洞府飞去。 回到洞府后,谢慈将弄日烟放在软榻上。 摸上她的额头,已是滚烫一片。 经脉受损,弄日烟甚至不能够服用修士的丹药。 狭长深邃的眉眼紧皱着,满含着担忧。 谢慈凝视了弄日烟片刻,手中凝结出一斩冰刀,他举起手腕,割开一道伤口,鲜血顿涌而出。 松香愈发浓郁地弥漫在洞府内,他掰开弄日烟的唇将血滴入到她的口中,高热霎时便褪了下去。 手上伤口此时早已愈合,只有一点干涸的血迹残留。 谢慈又探查了一番弄日烟的身体,除了因为疲乏导致的经脉有些涩然,以及肌肤有些灼伤之态外,其他一切都好。 他这才放下心来,见弄日烟睡得酣熟,便没有叫醒她,设了一简单禁制后,到灵泉间脱下衣袍来沐浴。 玄色服饰下是一具精装修长,线条优美的男子身体。 虽肤色有些苍白,但力量与美感并存,只是到了腰身处竟有一道狰狞长疤破坏了这优雅身形,那便是当年玄易宗反复取血之处。 甚至为了试验神龙血脉的恢复力到底有多强,他们还尝试摘掉了他的一些器脏。 其他伤疤都已在血脉力量下消融得一干二净,唯独这一处疤最为可怖,时常隐隐作痛。 谢慈特意将之留下,欲以此作 第39章 大师姐与魔头的第一个吻 修士跳脱五常,一旦筑基,此后便不会再有净体的现象了。 可谢慈的经历太过不同寻常,即使境界已至合体,体内却还多有暗伤。 他不是没有寻过净体之法,然而高阶修士需净体的少之又少,寻常之法又不适宜他的体质,便一直搁置着。 尤其是四肢与躯干相连处,当初玄易宗多次丧心病狂地截掉了他的肢体。 即使以神龙血脉重新生出,创伤处的经脉却始终晦涩难通,多是些杂质虬结之态。 此时他再一感受,发现关节处的阻涩之感减轻了大半,此处分泌的皴质也尤多。 不知弄日烟做了什么,竟然就这样解决了他多年沉疴。 想到她那可怜兮兮地窝在他怀中的样子,谢慈眼底寒霜褪去,增添了沉沉欲色。 水烟氤氲,俊美的男子仰着脖颈,水珠从喉结上滚落,池水轻轻晃动起来,良久,他睁开紧闭着的眼睛,吐出一口热气,用力压下了眸中浓厚的神色。 在灵泉内洗净身体后,谢慈松松地披了件黑色锦衣走进起居室。 弄日烟被一阵水声吵醒,松怔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在洞府内的软榻上躺着。 灵泉室洞口传来声响,她抬眼望去,正好看见谢慈松垮地披着一件黑袍走出来,一头长发末端还在往下滴水。 谢慈的皮相实在优越。 看着他就这样慵懒地站在那里看过来,她不争气地咽了一口口水。 “醒了?” 谢慈眼里含笑看着她,几步跨过来,带起一阵风,长腿一盘,又在软榻边的地上坐下。 他早就动用灵力烘干了水汽,此时周身都是清雅的松香。 弄日烟近距离看着他的脸,又想到了雪地里两人混乱的纠缠,面上不免多了几分羞愤。 她不自在地捋了捋鬓边垂落的长发,目光盯着茶几上的茶壶,躲闪不定。 弄日烟还未开口,谢慈反倒是先发制人了,他沉声开口:“不是说让你远离我吗?知不知道当时很危险?” 她疑心自己是否听错了,谢慈竟反过来怪她! 弄日大小姐竭力维持自己所剩无几的礼貌,“你怎么……明明是你……” 她想到自己担心他,好心上前查看,却被强行唐突成那样,有些委屈地抿起嘴,鼓起脸颊来。 生平谁也未敢和玄易宗大弟子争执,弄日烟吃了不擅吵架的亏,憋着一肚子闷气。 谢慈见她宛如瓷娃娃打开了开关一样,坐在软榻上愤愤然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他轻笑一声,抬手去摸弄日烟的长发,却被她“啪”地挥开。 弄日烟见他竟还取笑自己,更加愤愤道:“如悯!你怎么这样!” 她的脚踝上被谢慈握住的地方此时还有些肿胀疼痛,业火灼烧的痕迹就连神龙之血也无法磨平。 “你……你在雪地里把我的衣服扯成那个样子!” 说到激动处,弄日烟撑着胳膊直起身子。 谢慈却不再说话,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眸深沉地盯着她,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她抿起嘴有些不自在道。 这时谢慈突然大手一伸,拽着她的胳膊往软榻下拉! 弄日烟大惊,没想到他居然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那双大手又如铁箍一般,根本挣不脱。 一下子便被拽下软榻,滚进他的怀里。 谢慈放肆地抬头哈哈大笑,双腿夹住弄日烟的身体,不让她挣扎。 “茵茵,你真可爱。” 笑完他捏住弄日烟的下巴,英挺的眉眼凑得极近,一时间满是松香萦绕,惊得弄日烟屏住了呼吸。 见她一副惊鹿之状,谢慈愉悦至极,有意凑到她耳边,温柔说道:“方才雪地里实在抱歉,我这就来与你赔罪”。 弄日烟睁大了眼。 “如悯!你做什么!”看着谢慈近在咫尺的眼睛,她使劲把头向后仰去。 慌乱间宽大的裙摆勾住了软榻旁的流霞花鸟熏炉。 炉胆落地,熏香洒出,一时室内满是弥漫着她身上的那股兰香气息。 谢慈原本只是恶劣兴起,想逗弄一下她。 现在长发交缠,气息渐融,手中所触一片软玉温香。 雪地里两人相拥的记忆霎时又翻涌了上来。 他捏捏身下弄日烟腰间软肉,眯起的细长眼眸里兴味盎然。 弄日烟直觉谢慈的气息变得危险起来,然而她整个人被谢慈四肢并用地卡在怀里,根本无法挣脱! 谢慈看着她娇软的唇瓣,心底有一个声音无限放大:“去吧,去做吧,她本就是属于你的!” 遵循着内心深处的欲念,他鬼使神差地向身下明珠皓月般的美人吻去。 弄日烟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越压越近,鼻尖在她的鼻尖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随即嘴唇覆上一片温热。 ! 她一时停止了挣扎,脑海空白一片。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良久,她轻轻闭上了眼,矜持地回应着这个吻。 “唔……” 唇齿交缠间,洞府内响起轻微的水声。 谢慈的手臂紧紧禁锢着身下柔软的身体,狠狠地吻着她,带有一种拆骨入腹的意味。 弄日烟被亲得近乎窒息,她不得不拼命拍打谢慈的背,谢慈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的唇瓣,让她获得了片刻喘息。 馥郁的兰香缠绕着两人,谢慈望着怀中发丝凌乱,唇上还泛着令人脸红的水色的弄日烟,突然就觉得横亘在心头多时的阴霾突兀地散了去。 几百年来积郁在心头的怨恨与不甘就那样轻而易举地消失殆尽。 修道修道,有人求长生,有人为名利,而他是为了什么呢? 谢慈想到最初,他只是被衡山道君胁迫着,不得不做。 后来,他疯狂修炼,满心复仇,似乎只是一个游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 他不想 第40章 囚在身边,只做他一人的茵茵 极北之巅上天地变色、风起云涌,风雪如游龙般卷进洞府内,霎时吹得一应陈设东倒西歪,宛如狂风暴雨降临。 谢慈竟然在此刻顿悟之后,由合体中期一跃升到了合体期大圆满! 一时东南西北四境、中洲平原、蓬莱仙山、琉如海国……华之大陆各地的修士俱有感应,朝着北方望去。 不知是哪位大能又离仙途大道近了一步。 只见苍穹星河中几粒星子闪烁,磅礴的灵力自天而下,浩瀚冲入谢慈的身躯内。 弄日烟几乎被冲击得睁不开眼,若不是谢慈将她护在怀中,恐怕早已被灵力流吹到山脚下去了。 良久,洞府内乱流才平息下来,她抬起埋在谢慈胸前的头,谢慈还在闭眼化用着顿悟之力。 洞府内被风雪一顿洗劫,霎时什么缱绻暧昧的氛围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弄日烟轻手轻脚地从谢慈怀里爬出来,摸着微微肿胀的唇角怔怔地看着谢慈俊美无比的脸。 在岩壁上明珠的照耀下,如同完美的玉石雕刻而成,每一处线条都被老天精心刻画。 他闭着眼,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阴影,像是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为他平添一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秘色彩。 她心底那个少年郎早已成为了一个成熟清贵的男子。 弄日烟正盯着谢慈出神,这时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眸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看清眼前的女子后,他收起了全身散发出来的冷漠气息,身体微微前倾,转而挂上温柔的笑容。 “怎么站在地上?别着凉了。” 弄日烟往下一看,地上火熊皮被吹得掀开,她光脚踩在冰冷岩石上,光裸的脚背已被冻得有些发青。 “怎么不说话?” 见她不出声,谢慈起身将她抱起,微一用力举着放到一旁的地垫上。 “如悯!”弄日烟这才扬声喊了他一句。 “嗯?”谢慈掀起眼皮,懒懒地应道。 弄日烟觉得谢慈顿悟后似乎哪里变了,周身阴郁的气息消失了不少。 他这副样子,倒是又有了几分少年时肆意纵马的风流倜傥。 “你,你那样对我,就不说点什么吗!” 清雅的女子怒目而视,想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话。 谢慈闻言轻轻笑了起来,温暖的大掌落在她瘦削的肩上,甫一使劲,她便被力道带着被迫再次扑进他的怀里。 脸隔着一层衣料蹭在谢慈的胸膛上,头顶被他的下巴顶着,随即头顶传来笑声,胸膛一片震动。 “对不住,谁叫茵茵实在诱人,我会负责的,喜欢什么样的鸳鸯服?上次穗城那家的可好?”悠悠的声音响起,谢慈心情大好,调笑道。 “谁说这个了!”弄日烟见他如此不着调,生气地推开他。 “那?难道茵茵是想占了我便宜便走?” 单手抱臂撑着下巴,眼里兴味盎然道:“虽说我名声不好,可茵茵乃是世人眼里最为正直的玄易宗首徒,怎能玩弄了我这魔头就抛弃呢。” 自她醒来后,两人一直闭口不谈他们之间这堪称对立的尴尬身份,陷在这小小的温暖洞府中,仿佛世界一片荒芜。 弄日烟见谢慈主动说出这样的话,愣了一瞬。 随即目光柔和了下来。 “如悯,”她认真地看着眼前漫不经心的男子,“你不要同我开玩笑了,我们好好谈谈。” 听了她的话,谢慈敛起懒散的神色,站直身体幽幽地盯着她,半晌,他薄唇轻启,吐出一个不带感情的字:“好。” 一明一暗两个身影站在洞府内一地废墟中,岩壁上的夜明珠莹莹地亮着,衬得两人神色晦暗不明。 “如悯,你是知道的,虽不知以前到底发生了何事,我如今乃是玄易宗的大弟子,和弄日府的嫡长女。” 这几日虽与谢慈打打闹闹,弄日烟心里却始终记着原剧情中她同谢慈的那些遭遇。 她心知谢慈与玄易宗定是死仇,自己在弄日府的身份也疑云重重,还有那不知拥有何方力量帮助的穿越女对他俩虎视眈眈。 这些都要和谢慈说明了现在面临的情况,两人一同努力拨开这一世遮挡在眼前的浓雾才对。 谢慈却以为她对玄易宗和弄日府有留念之情。 也是,他眼中闪过一丝自嘲。 他如今身无长物,只是一个声名狼藉的魔头。 可玄易宗乃是当世第一大宗,弄日府也是修真望族。 他伪装成景玉和在玄易宗混迹的日子里,也不是未见过弄日烟傲如骄阳的样子。 “所以?”谢慈声音中藏着讥讽,环抱起双臂,眼底冰霜渐起。 见他如此,弄日烟哪能不知道他是想左了。 暗暗叹了口气,她赶紧上前一步将手搭在谢慈臂上,接着说道。 “你别误会,我知我的身世有问题,弄日府是一定要查的。” 她踌躇片刻,想着玄易宗囚禁谢慈一事她又不能挑明,该怎样说呢。 谢慈却误以为她贪图声誉和荣华,在自己与大好的人生之间做抉择,不免冷笑一声。 “不查也没关系,你大可继续做你的大师姐和大小姐。” 他眼里布满了嗜血杀意,若弄日烟真敢踏出这洞府回到玄易宗,那他便屠尽整个玄易宗和弄日府,将她囚在身边,只做他一人的茵茵便是。 “如悯?”弄日烟还在想怎样与他说清楚自己与玄易宗的事,谢慈这话实在刺耳难听,她震惊地缩回手,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怎能这样想我?” 她退后两步,低下头眼睫轻颤,有些伤心。 “我如何想你了?”谢慈见到她退后的动作,眼底戾气顿生。 他大步一跨,长臂一伸,修长手指掐住弄日烟的下巴,用力抬起她的头,强迫她看着自己。 弄日烟脸颊一痛 第41章 走,我们去置宅子 弄日烟想解释,可谢慈死死掐着她的脸,除了发出“唔唔”声,根本不能说话。 她又气又急,这具没有灵力的躯体哪里受得住这两日的折腾,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茵茵?” 她身子软软地倒在谢慈怀里,他眼里方才又恢复了几分清明,看着弄日烟苍白的脸色,面上露出无措神情。 他赶紧松开手,弄日烟娇嫩的肌肤上又显出了深重的红痕印迹。 谢慈心底突然冒出一丝悲凉,弄日烟早已成为了一轮高升于华靡之宴上的曜日,而他却是一条挣扎在泥泞里、阴暗腐烂的爬虫。 方才顿悟的那种阔朗心情此时荡然全无,他深深地看着怀中女子脆弱的面容,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弄日烟再次拥有意识时,发现自己又浮在了灵泉池里。 她扬起手臂激起一阵水波动荡,谢慈立即带着一身寒气在洞穴里现身。 她眨了眨眼,不知道说什么,谢慈也一言不发地走到池边,伸出手后灵力流转。 一池温泉水像生了意识般托着她的身体往池子边沿靠去。 谢慈站在池边,沉默地看着弄日烟,弄日烟也靠在边沿上,沉默地盯着谢慈。 洞穴里弥漫着难以形容的静谧。 “茵茵,对不起。”过了片刻,谢慈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安静,俯下身来朝弄日烟伸出手,闷声道。 “别怕我,好吗。”他执起弄日烟放入他手心的手,卑微地低头在那纤细的手指上印下一吻,面露哀求。 弄日烟原本静静地站在水中看着他,被他拉起手后看着他小兽般湿漉漉的眼神触动了。 她安静地抽回手,谢慈面露惊慌,脸色一时变得煞白。 “茵茵?” 他慌忙想再来拉她的手,弄日烟却猛地踮起脚尖,双臂带着湿漉漉的丝锦里衣环上他的脖颈。 灵泉池水震荡了一地,一滴滴顺着弄日烟皓白的手腕向下。 她轻轻靠在谢慈耳畔,吐气如兰。 “蠢蛋如悯!” 弄日烟简直要被气死了,就因为她未来得及表明心意,谢慈便疯疯癫癫地又掐又吼,将她折腾晕倒。 眼下又像小狗一般对她哀求,这算什么? “我何时说过要离开你了?!” 谢慈一怔,他这一路走来,骂他是什么的都有,可唯有此刻他的珍宝骂他的这一句,仿佛拨云见日,使他喜不自禁。 “茵茵?”他又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句,小心翼翼地搂住弄日烟纤细的腰身,将她抱出水池,自己席地而坐,把弄日烟侧坐着搁在自己腿上。 他喜滋滋地一手掐着弄日烟的腰,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在她脸上唇上落下好几个炙热的吻。 “啊啊,停下!”弄日烟躲闪不及,又被他偷袭了,气得大叫。 “你!”她杏眼圆瞪,推开谢慈贴着她的身体,“我先告诉你,玄易宗和弄日府我都不喜欢,更不贪恋那什么大弟子大小姐的身份!” 此话在谢慈耳中犹如天籁,他眼睛倏地亮起,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此话当真?”他还是不敢相信,刚才看着弄日烟沉浮在灵泉池中的睡颜,他甚至起了将她送回去的心。 只是无论如何他也不想放手,没想到弄日烟根本就和他想的不一样。 茵茵说她只会和自己在一起!谢慈哈哈大笑,眉眼一派疏朗。 他见弄日烟还瞪着自己,便双手扶着她的双肩,如同抓小犬般前后拨弄摇晃着她。 “别晃了!”弄日烟眼都花了,大声怒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被这一遭激发了性子深处活泼的一面,完全放下了人前一丝不苟的形象。 反正就他俩在此,端着也无用,反而平白害自己辛苦。 人高兴了,面色都正常了不少,谢慈那张俊美无铸的脸更加光彩夺目。 “我真高兴,茵茵。” 说着他又要凑上来,弄日烟赶紧挡住。 “我要和你说清楚,你可不许再和之前一样胡乱揣度我了!” 她认真伸手告诫谢慈。 谢慈笑着点点头:“刚才是我错了,我洗耳恭听。” 弄日烟这才又继续晕倒之前的谈话。 “弄日府不用说了,我现在的爹娘原本也不疼我,只当我是为家族添面子的工具,说不定我的失忆便是他们的手笔,我对他们是毫无感情了。” 谢慈安静听着,待听到她说自己不受宠,只是面上风光时,有些心疼地抱紧了她。 弄日烟飞给谢慈一个在他看来完全是暗送秋波的眼刀,示意他不许动手动脚,继续说道。 “至于玄易宗……”她顿了顿,“前不久我师尊收了个小徒弟,如今已死了,在她刚进宗门的那段时间,我遇到了一些事情,对他们也无任何留念。” “况且,如悯你也厌恶玄易宗不是吗?”她想到玄易宗对谢慈做的恶,不由得皱了皱眉,“我永远同你站在一起。” 谢慈还不知弄日烟已在重生之时知晓了他在玄易宗的遭遇,只以为弄日烟也在玄易宗被暗中欺凌,闻言立即沉下了脸。 “玄易宗那群老贼竟敢动你?” 他手指微动,恨不能现在就飞去夷平那污糟之地。 “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要乱想。” 弄日烟见状心底一暖,嗔怪地瞥了他一眼。 “只是我已看清了人心险恶,玄易宗不值得我再为他们呕心沥血了。” 一口气将话说清楚了,弄日烟也松了一口气,她看着有些傻气的谢慈,重新搂住他的脖子,献上自己柔软的嘴唇。 “以后都不许乱想了。” 脸红红地凑了上去,一触即分。 “我只想和如悯永远在一起……” 随即又贴了上去,温柔的呢喃消失在波光粼粼的岩洞中。 待到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弄日烟身上湿透的衣物早 第42章 谢慈的往事 待出了洞府,弄日烟方知天色早已亮了起来。 谢慈未再用他的虚空裂缝,反而是搂着她一路南飞。 “怎么不用你那个。”弄日烟裹着鹤氅,在他怀中比划裂缝的形状。 胸腔传来震动,谢慈闷笑。 “那样你会头晕很久,不舒服的。” 空中的风很大,谢慈虽给弄日烟裹得严实,自己却未做任何防护,依旧只是简单地束着发,着一身丝质玄色锦衣。 长发随风扬起,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目如墨。 “怎么?”见弄日烟仰头看着他,谢慈挑了挑眉,玩世不恭地笑道,“被我这完美的皮囊迷住了?” 弄日烟不由地瞪了他一眼,又换来他的哈哈大笑。 她现在做此等不雅的动作倒是越发熟练了,谢慈觉得这样很好,比起那个玄易宗高高在上的菩萨像大师姐,这样的弄日烟分外有灵气。 飞离了极北之巅后,风雪停了下来,渐渐有草地植被冒出雪面。 而后雪越来越少,地面也由枯黄染上一层青绿。 谢慈的飞行之术同样造诣颇深,飞起来速度极快。 弄日烟不知飞了多远,但根据低头看到的地貌变化也知应是到了北境偏南端的地带。 又飞了一阵子,地势变得十分平坦,谢慈开始降低高度,最后两人落在一处庞然而热闹的城池门外。 北方城池与东部的不同,城墙乃是用了极厚重的岗岩修葺而成,这是因为北方多御甲凶兽的缘故。 “赤阳城”三个大字牌匾挂在城头,想要进城的修士很多,在城门口排着两列长长的队伍。 大城门旁另有一铸铜小门,通过那扇门进去的修士少了许多,且大多衣着清雅华贵,门口卫兵表现得也十分谄媚。 弄日烟略一看过就明白了。 这是“开后门”,给一些权豪势要的便捷通道。 “我们要进城吗?”她扭过头问身后的谢慈,吃了一惊。 谢慈不知何时给自己变幻了容貌,此时看着只是一张有着普通脸庞的清贵之士罢了。 易容后的男人未回答她,只是拉着她往铸铜小门走去。 见入城之人都要给守卫看晶牒,她问谢慈: “我们有晶牒吗?我可没有啊,我的芥子袋都在你手上。” “嘘……”谢慈竖起食指,弯着眼睛示意她别说话。 待走到铜门前,守卫果然上前拦住他俩。 见两人衣着精致,便客气道:“请两位出示身份晶牒。” 弄日烟以为谢慈有晶牒,再不济也会掏出个假冒的。 没想到谢慈手指一捻,两个守卫便失了魂般,直愣愣地站着,放他们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你为何要用迷魂诀?” 弄日烟见此行径十分不赞同,责怪他道。 “你是便利了,可那两个守卫从此就要落下记忆混淆的遗症了!” 谢慈闻言牵起她的手,哼笑一声。 “哼,对法术不够精通,施诀才会有后遗症,我施的法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你放开我!” 城里人来人往,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 弄日烟面薄,挣了一下没挣脱,在帷帽下咬牙切齿地小声叫道。 她又不放心地回头看,发现那两个守卫果然已经恢复了正常神志,并没有任何异样。 “不放。” 谢慈果断地又捏紧了一些,见她不信自己,哂笑一声。 “我难道会在这种小事上骗你?我到底也是合体期修士,若连这也做不到,岂不是白修炼了?” 说得可真轻巧!弄日烟暗自腹诽。 迷魂诀乃是极成熟的法术,已运用了好多年。 玄易宗虽腐朽,但教导的法术都是最新的,到现在也做不到无不良遗症。 照他这狂妄的说法,整个修真界恐怕没几个精通法术之人了。 谢慈这家伙虽可恶,可天赋当真是惹人眼热。 便是短短几日内展现在她眼前的,就有空间、剑术,现在又是直接改良术法。 她虽已是世人口中称颂的天才,但自觉在谢慈面前,竟不抵他十分之一。 “你很厉害。” 她真心实意地夸奖道。 谢慈听到了,眼中笑意更甚,捏了捏手中握着的手。 弄日烟挣脱不过,瞪眼只好由着他。 自从表明心意后,谢慈就像是扮成人的野兽脱了衣服般。 举止再不复之前的克制守礼,动辄就对她拉手拥抱。 “我们这是去哪?”弄日烟问。 谢慈却不正面回答她,只说:“跟我走你就知道了。” 被拖着在街上走,弄日烟好奇地隔着斗笠垂下的白纱左顾右盼。 她还从未到过北境地界,觉得很是有些新鲜。 城池里的街道比之东境来说宽阔不少,大街上修士虽多却并不拥挤,店面前还特意设了一块地方留给小摊。 这里售灵食的摊贩格外多,远远望去,左手边一排都是各种汤店、蒸铺、面馆、点心摊。 修道之人本已无需进食,然而灵食实在美味。 不少修士乃是以凡人之躯修上来的,很是有些重口腹之欲。 因此城里修士一旦多起来,灵食的生意也格外红火。 弄日烟嗅着街上的香味,这才感到缺乏灵力的身体早已饥肠辘辘。 谢慈却十分善解人意,也不知是否是听见了她咽口水的声音,经过一个饼铺时停了下来。 他对店家道:“店家,来一个枸芜灵牛饼,多放些辣椒,不要芝麻。” 弄日烟听了略微有些诧异,谢慈竟然还清晰地记得自己的口味喜好。 店家麻溜地应了声,接过谢慈递过去的灵石后开始贴饼。 店里的饼炉烧得火红,弄日烟看向谢慈,他盯着饼店墙壁,目光幽深。 原本是想来此置办宅院,可看到这饼铺,谢慈改变了主意。 第43章 屠灭星澜派是净化 弄日烟听出了他声音发颤,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 “如悯,若不想说便算了。” 她担忧的目光即使隔着纱帘也能感觉到。 谢慈反倒觉得她为自己注入了一股坚实的力量,他摇摇头,坚持道。 “我们分别了太久,我想告诉你。” “我不是他们口中嗜血的魔头。” “我杀的星澜派每一个人,都不无辜。” 这几句话他用了隔音咒,只有弄日烟能听到。 她诧异地抬起头,这时饼做好了,谢慈接过喷香的饼,转手便递到她面前。 “吃吧,你一日未进食了。” 弄日烟要伸手去拿,谢慈却闪开胳膊,又重新拿到她面前。 “饼烫,我帮你拿着,你慢一点吃。” 她与谢慈站在饼铺旁的墙边,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这一隅却安静非凡。 弄日烟掀起纱帘一角,凑上去轻轻啃了一口饼,肉香与麦子的香气混合着在她口中迸开。 好好吃呀! 她幸福地眯起眼,谢慈满眼宠溺地看着她,缓缓开口。 “我来到赤阳城时,身上一个下品灵石也无,修为低微,为了谋生,便为这条街上的食店猎些鸡兔等小兽,用以换取一些微薄的报酬。” “为何没有拜入宗门?你已筑基显露了些天赋,一些寻常宗门应都是愿意收的。”弄日烟嚼着饼疑惑道。 想想谢慈顶着那张脸去做抓鸡杀兔的事,简直是暴殄天物。 谢慈接着她的话继续说。 “没错,后来某天我在城外打猎时,几个星澜派弟子见到我,也同你一样的说辞,左右我当时空有筑基修为,什么也不懂,便跟着他们去了星澜派。” 入了星澜派?可当时事发后,北宗追查良久,并未查出谢慈竟是星澜派弟子啊。 谢慈语气平淡,可弄日烟总觉得此时的他像一潭深水,平澜无波的水面下暗潮汹涌。 此时谢慈动了起来,她被带着在大街上拐了两个弯,突然进入了一个无人小巷。 谢慈低头问她:“这饼还不错吧?” 弄日烟嘴里塞着饼点头,这饼居然意外地美味,远胜她在弄日府吃的家宴珍肴。 他继续笑着说:“当时我在这里做工时,每天路过那饼铺都十分眼馋,不过我想攒灵石学剑术,所以一直不舍得。” 听他说得可怜极了,弄日烟心中一酸。 她把饼转到没吃的那一面递给他:“那给你吃。” “谢谢,不过我现在早就不想吃了。”见她如此,谢慈眼神柔和了几分,抚了抚她后背如丝般的长发。 饼吃了小半,剩下的弄日烟从他手中接过来,打算折起来放好,待会再吃。 谢慈见她收起饼,问她:“吃饱了吗?” “嗯。”弄日烟点点头,又环顾四周道:“怎么不继续说你在星澜派的事了?” 谁知谢慈在墙壁上开了个空间裂缝,带着她跨了进去:“走,换个地方讲故事了。” …… 眼前一花,弄日烟发现自己踏足在一片光秃秃的土地上。 四周寸草不生,只有几块岩石和几棵断木,均被烧得焦黑。 再远处,是庞大的建筑群的断壁残垣。 此处寂静无声,了无生机,犹如蛮荒之地。 “这里是……”她大概知道了是什么地方,只是不太确认。 据传,谢慈后,摇光山上燃起了漫天大火。 北宗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无法熄灭,大火燃了三天三夜。 直到北宗请来珈蓝寺的佛修坐镇诵经九九八十一天,火焰才渐渐熄灭。 只是星澜派内所有死去修士的神魂被困在此间。 随着大火焚烧殆尽,再也无法往生彼岸,算是真正地消失在了天地轮回中。 “是摇光山,我们所处的地方正是星澜派入山大门前。” 谢慈淡淡道,他大手一挥,天空中出现了一个紫色的罩子将摇光山罩了起来。 弄日烟奇异地看着周围烧焦的草木回生,空地焦黑处建筑拔地而起。 谢慈竟施了大范围的回溯法术。 回溯术乃九大顶尖法术之一,施展后可以在某一时间段内重现过往画面,用于追查、探秘等十分好用。 只是想要回溯范围越大,时间越久,对法术的精通程度及施法者的修为要求也越高。 弄日烟也修习了回溯术,只是她的回溯术施展出来,只能追溯出一个亭子大小的范围内七日左右的画面。 玄易宗精通回溯术的夏峰主,也不能做到如谢慈这般大范围、长时间的回溯。 随着身边来来去去的人影被回溯得越来越真实,谢慈的身影渐渐淡了去。 “在我的术法中,无人能伤你,你可以随意走动,尽情观赏。茵茵,我向你保证,这不是一场屠杀,而是我对他们的净化。” 他最后在弄日烟耳边说了一句话,一直紧握的手被松开。 弄日烟转过头去,却发现自己已独自一人完全置身过去的星澜派幻象中。 “如悯?”她唤了一声,却无人回应她。 她试着超前迈了两步。 幻象便只是幻象,无法触碰,发生过的事情也不会改变。 虽能在此间随意走动,也只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旁观者。 弄日烟只好往前走去,专心看着谢慈展现给她的“故事”。 北宗是北境的十二个门派联合起来报团取暖的产物,联合在一起,才能够在各个势力争夺资源时更加占据优势。 星澜派只有百来人,算是十二派里比较落魄的门派了。 因此弄日烟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有些破旧的建筑陈设。 相比于财大气粗的第一大宗玄易宗用玉石铺地,星澜派却只有宗门大门是用玉石做成,称得上是寒酸至极。 不知谢慈回溯的是何时的场面,弄日烟有些疑惑。 因为路过的每一个星澜 第44章 星澜往事 弄日烟未看多久,便想着去找当时的谢慈。 只是到处都未找到,回溯场景似乎被加了速,时间比之现实快了不少,一下子就到了晚上。 星澜派的弟子似乎很害怕夜晚,天甫一黑下来,所有弟子便都一脸紧张地赶往弟子院内。 因宗门开辟的地块不够,他们似乎是四人睡一间屋子。 男女分了两个院子,弄日烟不好去看男弟子,便去了女弟子院内。 院内一片寂静,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但弄日烟随便进入两个屋子,便能看见里面四人都在,只是呆坐着不言不语。 她在院内转了一圈,只有一个屋子有些细微的声音,仿佛有人在哭。 她穿门而过,进到屋子里。 这个屋子里只有三名女弟子,其中一个面容稚嫩的正捂着嘴啜泣,身子一抽一抽的,显然是伤心极了。 在院内听到的哭声正是她发出的。 另一个女弟子愁苦着脸,正面色不耐地小声呵斥她: “玉然,你不要命了?搞不好待会执事就来了!” “我……我害怕,紫韵师姐就那样被抓走了。” 叫玉然的少女听了极力捂嘴,但还是有些细碎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有什么怕的?总归就是那样了,不是今日死,便是明日死,我们都已如此了,何不看开点,早死还早解脱呢。” 这时房间内另一女子开口了,她面色十分平静。 虽说出口的话是十足地看得开,弄日烟却看见她的手指紧紧扣着紧扣床板,泄露出内心的紧张。 “都别作声了!你们不怕死,我还怕呢!” 不耐烦的女弟子低声吼道。 “那天师兄送饭回来,你们是没听见,死了倒还好呢,被抓去的人根本没死,每日都被放血吸血,那叫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这话威力极大,玉然骇得硬生生止住了抽泣,屋内霎时可闻针落。 弄日烟察觉到不对劲,怎么这星澜派弟子像是遇到了什么邪修行事,又是抓人又是吸血的。 他们个个怕得要死却不上报执事与掌门,若掌门不管事,再不济也可找北宗寻求帮助啊。 弟子院内再无一丝声响,弄日烟走出院内,不多时就碰上迎面走来的一胖一瘦两个暗红法袍男子。 弄日烟赶紧跟上去,这两人穿着与星澜派弟子法袍不同,应是其他身份的人。 听这两人说着,似乎他们正是星澜派的执事。 胖修士:“今日怎得又要抓人?不是昨日才有一个被吸死了吗?掌门又不在,他们就这样糟蹋么?” 瘦修士啐了一口,也骂道:“谁知道那群吸血鬼,当我们招新弟子和捉鸡一样,今天还逼着我去抓了个老弟子,晚上竟又要抓人。” “唉,没办法,不抓被吸的就是我们了,”胖修士抠了抠脖子,无奈道:“我问你,上个月不是说招了个挺有天赋的弟子?怎么没见他们用过?” 弄日烟在一旁听得心惊,原来不是弟子不报,而是作恶的似乎就是宗门上层的这些人。 没见到谢慈,会不会是已经被抓去了? 瘦修士闻言有些咬牙切齿。 “那个筑基的?是个硬骨头,掌门不回来种蛊,他们都拿他没办法,又怕把人折腾死了,没得用。” 胖修士还想再问,瘦修士挥手打断他:“快别说了,待会说多了,蛊一发作又要受罪。” “也是,赶紧抓人吧,唉!” 弄日烟跟着他们又回到弟子院门口,这次进来的是男院。 只见他俩驾轻就熟地往院内一站,张口就喊:“给个新进来的出来!” 院内静悄悄的,还是没有一点声音,只是烛光衬着窗户后的身影开始晃动起来。 胖修士见无人出来,沉下脸来数道:“三!” 依旧是无人响应,但弄日烟听到了一些房内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二!”胖修士继续数着,瘦修士这时开口威胁。 “新来的不出来,我们就随便挑一个抓去了,人人都有机会啊。” 此话一出,院内的动静一下子大了起来。 一阵喧嚣后,一个房间内传出男弟子的哭嚎声。 紧接着这房间的门被打开一条缝,一个瘦弱的白面男弟子被踢了出来。 他死死扒着门槛,涕泗横流:“放我进去,求求你们了,当时招我进宗门时不是这样说的!” 瘦修士见状冷哼一声,也不多言,朝他走去。 房间内的人吓得一脚踹飞他,赶紧把门紧闭上。 瘦修士一把抓起男弟子的胳膊,拽着就往外走,男弟子挣扎哭嚎着,眼泪鼻涕流了一脖子。 他哑声道:“你们是邪修!啊!” 胖修士嫌他吵,施了个静音诀,夜里又恢复了宁静,只余男弟子的脚在地上拖行的“沙沙”声。 弄日烟心惊至极,既为星澜派这般恐怖行事感到吃惊,也为这些弟子的麻木冷漠而气愤。 偌大的星澜派,竟从上到下都不思反抗,助纣为虐! 跟着他们一直走到一处马厩,地上乱哄哄的都是干草,气味十分难闻。 胖修士走到一处食槽前,用手指关节在几个地方敲了几下。 只听“轰隆”一声,食槽自动往旁边移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地下阶梯来。 他们拖着男弟子沿阶梯向下走了一会儿,弄日烟跟着向下走,眼前一下明亮起来,这马厩下竟是一个巨大的石室。 且这石室全部是由价格不菲、能隔绝神识探查的绝灵岩筑成。 石室里燃着火把照明,有两名衣着不凡的修士坐在中央的坐榻上。 弄日烟一眼望去震惊万分。 沿着石壁摆放着数十个一人高的笼子,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个修士,多半年轻,修为也不算太高。 她快速走过去一个一个笼子查看了一遍, 第45章 过去之事 男修身被施了静音诀,一点声音也不能发出。 他还想动用法术反抗,怎料灵力甫一运转便被那孙长老抬掌压下。 “不自量力。” 孙长老冷哼一声,抚着胡须站起身,慢慢踱步走到他面前站定打量。 一双三角眼闪烁着贪婪的神色。 “嗯,做得不错,这新来的还没下蛊,待会也关在这里。”孙长老赞许道,又随意朝两个修士挥了挥手:“你们去门口候着。” “是。”胖瘦修士齐声领命,不敢多留,一起退至石室门口的黑暗中。 孙长老抓起地上男弟子的手腕一抹,鲜血便涌了出来。 接着他眼珠开始变红,额头上裂开一个黑洞洞的口子,仿佛有生命般蠕动着吮吸着。 男弟子目眦欲裂,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鲜血便像是有生命般在空中划过一条线,被裂口吸入。 空气中响起令人作呕的吞咽声。 铁笼里的人神色呆滞地看着这一幕,毫无一点声息,唯有青年谢慈眼中暗暗闪着一点寒芒。 孙长老吸了血后,可怖的一幕发生了。 他原本鹤发鸡皮的面孔回春般展开平整,从老年模样变成了中年模样,变得年轻了许多。 被吸血的男弟子早已昏死过去。 孙长老一脚踢开他,抚了抚自己又变回黑色的头发和胡须,露出满意的笑。 弄日烟攥紧了拳头,这孙长老,在她还小时曾以星澜派名义拜会过玄易宗。 比起他仙风道骨的外貌,此般行径,已是与邪修无异。 椅榻上坐着的两名修士在孙长老吸完血后,也起身同他一样,陆续又抓着男弟子吸了两回。 待三人都重返年轻,男弟子已是一副失血过多,将死之态了。 孙长老满足地眯着眼,举起手拍拍手掌。 胖瘦修士便又进来给男弟子止血喂药,然后拖着关进了一个空着的笼子里。 孙长老十分餍足,眯着眼睛对另两人笑道:“这人不错,只是到底修为低了些,吸这些血管不了几日。” 另一小眼睛修士附和道:“是啊、是啊,角落里那个倒是不错,可惜要留给掌门了,也不知掌门会不会剩点给我们。” 他说话间,眼睛秽恶地瞥向青年谢慈。 弄日烟担忧地望去,不知谢慈此时的神龙血脉是否激发了,星澜派这些人发现了没有。 “哈哈,不急,掌门白日才与我联络,明日他就回宗门了。” “等掌门吸完了,剩下的就是我们的了!” 孙长老“哈哈”笑着,剩下人也纷纷称好。 一时间这罪恶的石室充满了欢笑声。 弄日烟一颗心早已沉到谷底。 星澜派的掌门和长老竟然都是邪修,门下弟子尽数沦为修习邪术的人肉血包。 如此做派,偌大的宗门却无一弟子向外求援。 至少直到如今,修真界都无人知晓当年星澜派内部竟是如此。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为何这么多年,星澜派一直未露出马脚。 邪修们吸完血离开后,留下一片狼藉,胖瘦修士骂骂咧咧地收拾好,检查了一番笼子门锁才走。 关在笼子里的年轻修士们这才敢出声。 良久,那今天新抓来的男弟子悠悠转醒,他看清四周关着的弟子后,颤抖着问: “你们都是星澜派的弟子,都知道那邪修行径,为何要助纣为虐?就算你们不敢正面与他们对上,外面这么多弟子,难道没一个人敢向外求援吗?” 石室里静悄悄一片,无人回应他。 男弟子似是崩溃了,不断地重复质问着同样的话。 这时角落里的青年谢慈开口了:“没用的,因为整个星澜派的人都被下了蛊。” “只要他们想要说出、写出、或是以任何方式告知外人这里发生的事,便会爆体而亡。” 青年谢慈说的话一直回荡在弄日烟脑海中。 幻象的时间似乎被谢慈控制了,时而流逝的飞快,时而又与正常流逝速度无异。 一眨眼间,石室又变了一个样子,地上满是洗刷不掉的干涸血迹。 笼子开关全被打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弄日烟眨眨眼,现场似乎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战斗。 整个石室的陈设摔得东倒西歪,青年谢慈呢? 她顺着来时的路往阶梯上走去,一路上地上、墙上都是血迹。 待到拐角处,弄日烟愣了愣。 胖修士躺在阶梯上,满身是血,不知是死是活。 一定是出事了! 她快速跑起来,一路上全是打斗痕迹,伴随着或黑或红的血迹。 弄日烟追寻着血迹,来到了一处露天大广场。 外面天色正好,正午的日头照得人眩晕。 粗粗一眼扫去,似乎所有的星澜派弟子都在广场中站着,脸上又惊又惧。 弄日烟眼前一亮,青年谢慈正站在广场最前方的高台上。 只是这次不知是多久后的回溯场景了,他整个人瘦骨嶙峋,消瘦得吓人。 弄日烟比划了一下,发现他的胳膊甚至都没有她的粗。 在那张瘦得脱相的脸上,唯有那双眼睛还是明亮的、不羁的,仿佛装载着整片天空。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冒犯长老!” 苍老的声音从谢慈脚下传出,弄日烟这才发现高台上竟然有一块地面凹了进去。 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孙长老被灵链捆着躺在凹糟里,似乎连灵力也一并被锁了,只能大声怒斥。 “各位同门。”这时谢慈开口说话了,虽十分虚弱,却依旧语气坚定。 “这几个邪道此时力量正弱,趁着掌门那个最大的邪修不在,没人掌控蛊虫,我们完全可以合力杀了他们,向外界求援!” 他慷锵有力地呼吁,偌大的广场、百来个弟子却无一人动作。 一片寂静。 “哈哈,方才我早已知 第46章 助纣为虐的星澜派弟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句话荡起一阵涟漪。 陆续有弟子开始喊道:“对啊!多招新弟子,轮换着来,长老们总不会故意吸死人的!” “我们身上都有蛊,谁能逃得过掌门的手心?!” “现在长老们已经轮换找人了!上个月我被抓了,吸了一次就放出来了!净多损失些气血,性命是无忧的!” …… 弄日烟难以置信居然听到这样的话。 星澜派的弟子被奴役已久,心气早已消失殆尽。 眼下有机会不想着如何逃脱求助,而是想助纣为虐、蒙骗更多的人来满足这几个邪修的欲壑! 青年谢慈似乎也未想到,拼死杀出了困境,却折戟在这难测的人心上。 他双眼霎时通红,满是绝望,拿起地上掉落的剑朝孙长老刺去。 “快拦住他!孙长老死了,掌门回来定要发怒的!” 底下不知谁喊了一句,星澜派弟子们蜂拥而上,竟硬生生夺了谢慈的武器,将他控在地上。 狗苟蝇营、如蚁附膻在这群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弄日烟气得发抖,恨不得提剑将这群人全砍了。 然而这毕竟是已发生过的事情,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穿过谢慈的身体。 看着他被人按倒在地,目眦欲裂的呐喊淹没在人群中。 他眼中的光渐渐黯淡消失了。 后面星澜派掌门回来了,青年谢慈被掌门单独关了起来,受尽侮辱与折磨。 星澜派掌门甚至还在他体内种下了业火。 业火发作时,浑身血骨都有燃烧的灼痛。 谢慈时常痛得在暗室内到处撞头,鲜血飞溅。 弄日烟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心如绞痛,她的如悯,该有多痛啊。 某个夜里,掌门照例进入囚禁谢慈的暗室大肆吸血后离开。 这次吸得太多,谢慈面色青白,隐约透出死气。 在长期的凌虐和吸血之下,他这具日渐单薄的身躯可能撑不住了。 他就要死了。 虽知这一切早已发生,谢慈现在也好端端地活着,可弄日烟的心还是揪了起来。 随着谢慈眼皮渐渐耷拉下去,她的手几欲抓破衣袖。 暗室里漆黑一片,谢慈突然猛地开始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弄日烟焦急地守在旁边蹲下身,手掌虚虚地拂过他面露痛苦的脸。 “如悯……”她眼含热泪喃喃道。 谢慈突然停下了翻滚,侧身垂头一动不动。 半晌,他睁开双眼,眸里毫无人的感情,金色翻涌不断。 弄日烟激动不已地站起身,谢慈竟然在此刻觉醒了神龙血脉! 金色、黑色在他的眼瞳中交替闪现着,一时是人类的瞳孔,一时又是龙类的竖瞳。 良久,谢慈终于控制住了竖瞳出现,他在血脉觉醒的过程中接受了一些残存的龙族记忆。 待到眼神恢复清明,谢慈立刻想到记忆中龙血的用途。 他眼中闪着狠厉,将手腕撕开一大块伤口,顿时血流成渠。 随着大量的血涌动出来,谢慈生机渐弱。 蛊虫感受到他流逝的生命力,便跟着血液爬出了他的身体。 谢慈立刻动用血脉力量止好了血。 没有了蛊虫辖制,他硬生生地撑着一口气突破了星澜派的大山结界,逃了出去。 眼前幻象渐渐淡去,弄日烟站在一处陡峭山边。 眼中最后一幕便是谢慈拖着浸泡着鲜血的衣袍,挣扎翻滚着掉进了山底下的河水里,浮沉着随波远去。 回到了现实中,谢慈还站在她身旁。 直到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弄日烟才发现她竟然无声地流了满脸泪。 “怎么哭了?”谢慈温声问道。 弄日烟有些窘迫,赶紧低头想取手帕擦脸。 掏了个空,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没有灵力,连个芥子袋也没法带着。 “来,抬头。” 谢慈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右手拿着一条手帕轻轻沾去她脸上的眼泪。 他的眼神温柔而缱绻,看得弄日烟更是透骨酸心。 在星澜派之后,谢慈甚至又遭到了玄易宗的再次囚禁。 他如今没有疯魔,还能站在自己身边,已是万幸了。 “星澜派确实该死。” 弄日烟吸着鼻子恨声说道。 她也不是什么柔弱的女修,平时捻花弄草,看见死人就假惺惺地菩萨病发作。 修仙也讲究肉弱强食、各凭本事,星澜派上层邪修与下层伥鬼沆瀣一气,谋害了那么多无辜修士。 谢慈所为虽极端了些,在她看来有仇报仇却是再正常不过。 弄日烟还有些沉浸在刚才的幻象里,她突然想到,谢慈这是把自己血脉的秘密暴露给她了? “如悯,我方才在回溯幻象中看到的,最后你的眼睛……” 她装作不知道神龙血脉的样子,欲言又止。 谢慈见她提到了,眼神黯了下来,他扯出一抹笑。 “茵茵,这也是我想告诉你的事,我在星澜派的时候觉醒了龙的血脉。” “龙?”弄日烟愣了一下,眼神又带着些困惑,“是……上古的神龙吗?” “嗯。”谢慈极其简短地应声道。 他吐了口气,继续说:“传说,龙,是从天地大劫中遗留下来的神秘生物,与凤凰,麒麟并称为三大神兽。” “但在我获得传承里,神龙不是兽,而是神。” 听到这里弄日烟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一直以为神龙血脉就是拥有极强的治愈力和净化力,没想到竟然和所谓的神扯上了关系。 “那你以后会……成神?”她有些艰难地问,谢慈的血脉,比她在剧情中知晓的还要逆天! 谢慈忍俊不禁:“怎会如此夸张?我只是遗传了血脉,这些都只是增强了我的力量,顶多是我的修炼速度会快一些罢了。” 他尽量说 第47章 没人知道的金乌族纹 中洲三城,三大势力鼎足而立,东城弄日府、北城洛阁、南城衔竹楼。 此时中洲东城最高地势的弄日府主院内,佳木茏葱,奇异花卉争相竞放,一山一石都雕琢得精细无比。 一着绀紫洒金牡丹裙的丰腴美妇正站在临水的雕花玉石台上喂鱼。 一把灵饵撒下去,所有金的红的肥硕鲤鱼都从水底浮上来,张嘴抢食。 美妇那张保养得宜的脸看到这一幕展露了笑颜,随即又立刻黯淡了下去,露出一脸愁容。 “明霞。”她柔声唤道,站在一旁的侍女立刻恭敬向前,俯身听候吩咐。 “你再去家主院内一趟,问问底下的人,今日还是没有烟儿的消息吗?” 这美妇就是弄日家的主母、弄日烟的母亲白凝秀。 前些日子魔头谢慈现身稽山秘境大开杀戒后,只有几个大宗门带着弟子逃了出去。 弄日烟为谢慈挡了一掌的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这等抹黑家族门面的事一出,家主震怒。 但弄日烟乃是这一代最为优秀的小辈,若只是被魔头掳走,虽名声有损,却还有活着回来冲击仙途的希望。 若就此死了,那才是家族的损失。 更何况……白凝秀转念一想,罩着整个家族的那位,可是心心念念着他们的烟儿。 倘若弄日烟就这么不明不白没了,那位那边可不好交代了。 好在接到消息后,弄日烟的父亲,现任家主弄日昭即刻派人查看家族玉牒。 发现弄日烟并未殒命,一颗坠到谷底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些。 白凝秀虽不喜这个女儿,却还是要在家主面前装装样子。 到了晚上,她便假装大恸,在房间里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是当家主母,天大的事压下来也不能失了仪态,现在这哭哭啼啼的样子成何体统。” 弄日昭只恼怒弄日烟为谢慈挡伤一事,见她实在悲痛难忍,也不好说些重话,只好干巴巴地安慰她。 “别哭了,万幸的是烟儿没死,赶紧将她找到才是要事。” 白凝秀闻言哽咽道:“她是没死,可一身修为定是废了,她那体质,我真怕那魔头起了邪念……天下这么大,去哪儿找呢?” 弄日昭皱着眉站在窗边不说话,半晌听着白凝秀啜泣个不停,才叹了口气,告诉她: “烟儿幼时,我便在她体内埋入了弄日家的秘密族纹,这事她自己也不知道,除了你我,谁也不要说。” “族纹?”白凝秀愣住了,追问弄日昭:“那是什么?你竟连我也未告诉!” “唉!只是家族纹饰而已,可以使用家传秘法追踪族人踪迹,感应所在位置。” 弄日昭摆摆手道:“明日我便摆阵激发族纹,看看烟儿在何处。” “那族纹……”若就是感应位置,何苦埋着掩着,连她这当家主母也藏在鼓里? 白凝秀疑心弄日昭没说全族纹的用处,还想再问,却被弄日昭不耐地打断了: “早些休息吧,这次死了不少高手,恐怕各势力又要动荡一阵子了,接下来的日子,费心的事还多着呢。” 只是第二日,弄日昭激发弄日烟的族纹却未获得丝毫回应,接下来几日,日日如此。 夫妻二人不免有些焦躁, 弄日烟一日未有着落,弄日昭和白凝秀便一日难以安眠。 倘若那位降下怒火……白凝秀打了个寒颤。 一条鲤鱼倏然摆尾,溅起一层浪花,她回过神,发现侍女还在身侧未动,忍不住怒道:“怎么还未去?” 明霞欲言又止,一旁的月珠解释道:“夫人,小少爷来了。” 白凝秀回头,这才看到她的小儿子,弄日烟的弟弟弄日轩正双手推着轮椅两侧的滚轮向玉石台过来。 明霞之所以未动,正是因为通向玉石台的小径被弄日轩宽阔的轮椅占满了。 “轩儿,你怎么来了?” 白凝秀看见瘦弱文雅的小儿子,露出一副慈爱笑容迎了上去。 当年生弄日轩时,白凝秀遭到了弄日府仇家的暗算,以至于弄日轩胎里带毒,且药石无医,一生只能不良于行。 因此将来若无差错,弄日府的继承人铁板定钉是弄日烟了。 身体不好又无需继承家业,弄日轩也不用与姐姐一样事事追求拔尖。 家人们对他只有疼惜,白凝秀更是愧疚,一颗心自弄日轩出生后便都扑在了他身上。 “母亲。” 弄日轩恭敬喊道,他看上去不过少年模样。 因着长期乘轮椅,身板像纸一般单薄,面色唇色俱是淡淡的。 不过他的身体虽不易修行,弄日昭还是想方设法用丹药给他堆到了炼气。 “母亲可还在为姐姐的事心烦?”弄日轩一双眸子清澈单纯,看向白凝秀的眼里一片慕儒之情。 “我才从父亲院里过来,方才父亲在准备施法感应姐姐了。” 弄日轩不知族纹之事,他修为不高,只以为有法术能找人。 “是吗?那我现在过去看看,轩儿,你玩时注意身体,别累到了。” 白凝秀闻言十分欣喜,又对弄日轩身后的仆从吩咐: “少爷不能着凉,你们仔细注意着日头,天凉了就别在外面长留。” 白凝秀带着一众侍从一路穿花拂柳,来到弄日昭的练功院。 院门紧闭,门外正站着弄日昭的贴身侍从长羽。 “家主可在院内?”白凝秀问道。 长羽拱手作揖行礼答: “正在,只是家主吩咐了要练功,若无要事还请夫人待家主练完功。” “无事,凝秀,你进来吧。”弄日昭的声音在院内响起。 白凝秀进入院内,弄日昭正站在阵法中。 不过阵法纹路早已被他踢乱了,用于支撑摆阵的灵石也都黯然无光,显然阵法已使用过了。 “夫君,这次可感应到烟 第48章 丢下谢慈被救走 “恐怕不能这么鲁莽。” 弄日昭面色凝重、不见喜色。 “感应到的地点在北境,这么远,极有可能那魔头就在她身边。” “谢慈?”白凝秀大惊失色,急得松开他的衣袖,反身走了两步。 “这可怎么办才好?” “我去一趟玄易宗,与戚掌门商议一下,恐怕还得请他们派人了。” 弄日昭一挥衣袖,吩咐院外的长羽:“你与玄易宗递个帖子,就说我要见戚掌门。” “是。”长羽应声退下了。 弄日烟还不知道自己身上竟带着家族的追踪印迹,谢慈带着她出了摇光山,又直奔赤阳城去。 “天色已晚,恐怕要明天才能再去置宅子了。” 再次入了赤阳城,谢慈看着天色说。 “那我们今日不回极北了?” “你不想睡觉吗?你可是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谢慈反问她。 弄日烟这才觉得身体疲惫得厉害,只是方才得知谢慈屠杀星澜派的真相后过于震惊,这会谢慈一提醒,她便觉得眼皮都开始打架了。 都多少年未犯困过了,真是个稀奇的感觉! 她才想问怎么不回洞府睡,突然想起拜离开前那一场闹剧所赐,洞府内早就凌乱得无法下脚了。 “哦……那我们是去客栈?”她扶正头上的斗笠,扬脸问谢慈。 “嗯。”谢慈拖着她沿着大街一直走,赤阳城的夜晚倒是灯火通明,十分热闹。 一路走过去,但凡弄日烟多看什么摊贩两眼,谢慈就要掏灵石。 还未走到客栈,她手上就捧着一个糖兔、一匣什锦口味的点心、还有若干小玩意。 要不是她拼命拒绝,谢慈还要把一灵植铺前用来招揽顾客的兔傀儡也买下来。 天知道她只是因为感觉新奇,转头多看了两眼而已! “不买也没什么,那傀儡一看便十分粗制滥造,回头我可以给你做个更灵活的。” 谢慈眼里亮亮的,兴致极高。 “你似乎很精通鲁班术?” 弄日烟想起他伪装成景玉和时经常拿出些很精巧的小玩意,不禁好奇问他。 “算不上精通,无聊时打发时间罢了。” 谢慈微微一笑,似是想到了什么,笑容又很快淡了下去。 很长一段时间,他在濒临崩溃的日子里,便是靠着用鲁班术做凡间的东西来勉强保持清醒。 “那你要给我做哦,我很期待!” 弄日烟装作没看出他一瞬间的低沉,欢呼一声。 “嗯,回去就做。” 两人在街上嘻嘻哈哈的,宛如最普通平常的一对年轻道侣。 穿过了一处火树银花的园子,客栈到了。 “两位里边请,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呢?” 候在门口的店小二非常热情地迎他们进去。 这间赤阳城最好的客栈建筑极恢弘,大门口镶金嵌玉,好不华贵。 店小二的相貌装扮也与客栈格调相得益彰,与其说是店小二,不如说是侍从。 “住店,一间天字房。” 听见谢慈只要一间房,弄日烟急了:“要两间房!” 虽说她与谢慈心意相通,可出门在外、男女同住一间也实在有点…… 住店的客人鱼龙混杂,店小二见得多了。 眼看面前两位气质俱佳,衣着不凡。 虽男修相貌平平,女修又遮头挡脸的。 可根本看不出修为,未尝不是贵人。 “这……”小二眼神在两人之间梭巡,到底是一间还是两间? 谢慈见他略有迟疑,掏出一块鎏金刻字的玉牌来。 从金不期那薅来的废物玩意,总算有用了! 店小二见了玉牌的一瞬间,眼睛大睁,这男修掏出的竟是他们内部象征着东家的信物。 莫非是哪位东家乔装来住店了? 他来不及多想,立刻毕恭毕敬笑道:“实在抱歉,本店天字房正巧只剩一间了。” 弄日烟哪里看不出这其中猫腻,没想到谢慈竟然还有这种“钱”力。 “不……”没有天字房还有别的房间啊! 这时谢慈给她传音: “别说了,你一个人就是砧板上的肉,多危险,我又无需睡觉,你睡就行,到时候我在外间守着。” 她这才咽下未出口的话,愤愤掐了一把谢慈的手。 “嘶”,谢慈夸张地倒吸一口气,笑吟吟地带着她同店小二上了楼。 待进了房间看到布置,弄日烟这才松了口气。 这天字房与她之前住过的客栈房间都不同。 以往的天字房顶多是空间大一点、装饰奢侈些。 眼下这间天字房却有浴房、净房、茶厅、里间共四间房。 虽说男女共住一间房于理不合,但眼下情况特殊,且有房门隔开倒还能接受。 “我今晚睡里间,你可不能进来!” 待店小二从外面关上门走远,弄日烟立刻警告谢慈。 谢慈扯了扯嘴角:“放心,我还未如此卑劣,你快去梳洗,早些休息吧,明日去给你买几身带清洁法纹的衣服。” 她才发现自己今日又是哭笑,又是雪地里打滚,又是吃这吃那,身上已隐约有些汗渍味了。 她哪里受得了自己这样不体面,赶紧涨着脸进了浴房,好好泡进浴池中清洗了一番身体。 待到浑身洗得清香扑鼻,再无一丝异味。 弄日烟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跨出浴池,窘迫地发现自己没有换洗衣物。 “如悯。”她只得靠着浴房门缝小声呼唤。 “怎么了?”谢慈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弄日烟支支吾吾有些赫然:“我……我没有干净衣物了。” 谢慈哂笑:“那我将衣物放在门口,你来拿吧。” 弄日烟闻言脸涨得通红:“那你到门外去。” “行,唉,我在茵茵心里是一丝信任也无啊。” 谢慈懒洋洋地拖着长调 第49章 重新回到弄日府 弄日昭?弄日烟一愣,是弄日府查到了她的踪迹来救她了? 只是眼前之人她从未见过,若是歹人假借弄日府之名…… 老妪见她犹豫,拿出一块信物。 弄日烟一看,此人果然是弄日昭派来的。 “障目术骗不了那魔头太久,大小姐有什么疑惑还是出去后问家主吧,我先带你出去!” 老妪尖刻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弄日烟还想说什么,老妪却未给她时间。 一把攥住她的胳膊,下一秒便施展法术消失在原地。 谢慈察觉到灵力波动的瞬间立刻打开房间大门冲进浴房。 只是烟雾缭绕之下,换下的衣裙散落了一地,哪里还有弄日烟的人影? 他施展回溯之术,面无表情地看完了弄日烟被带走的全部过程,用力地闭了闭眼。 弄日烟眼前一花,再次站定时,发现地上是熟悉的玉石花砖,自己已站在了弄日府的待客大厅中。 “烟儿!”一阵香风扑鼻,白凝秀已急切地扑到她跟前,噙着泪仔细端详她。 大厅里弄日昭、弄日轩俱在,弄日烟左右看了看,难以置信自己真的回来了。 她回来了,那谢慈呢? 都没来得及和他说一声,他不会又胡思乱想吧,弄日烟愣愣地想着。 那老妪松开了手,站到旁边。 弄日昭连忙唤来仆人: “快将我备好的东西端上来。” 几个侍从鱼贯而入,端来几大盒上品灵石,幽幽散发着光芒。 “多谢奉西山人相助,从那魔头手中全须全尾地救下我家小女。” 他恭敬地对着老妪鞠了一躬,一挥手,侍从们将灵石呈在老妪面前。 弄日昭又高声唤弄日烟。 “烟儿,还不快来谢过山人,把你从那魔窟捞了出来。” 弄日烟有些不愿,她还担心着她就这么走了,谢慈会不会发疯。 见她愣着不动,弄日昭一双浓眉紧紧皱起,就要开口斥责。 “哎,小娘子受了惊吓,无碍无碍。” 那奉西山人却无所谓地摆摆手。 她一脸鸡皮笑得可怖,亲手摸过那几盒灵石,眼中露出几分贪婪。 她如此一说,弄日昭也不好再说什么,脸上堆起笑脸道: “我教女无方,山人大度,还请快收下我这薄礼。” “昭家主言重了,那老婆子我就却之不恭了。” 奉西山人笑眯眯地将灵石都收入芥子袋中,又向弄日昭告别。 “弄日小姐既已安全,那老婆子的差事也完成了,便不多扰了。” “山人慢走,恭送山人。” 弄日昭连忙客套几句,同厅内几人一起目送那奉西山人一下飞出了弄日府范围。 “哼,这奉西山人,好赌难戒,眼下收了我们五万上品灵石,估计又要去赌馆输得一干二净。” 抚着长须,弄日昭眼里的毕恭毕敬消失全无。 他冷哼一声,白凝秀见他花了钱心里不舒服,便上前安抚。 “家主宽心些,这奉西山人虽狮子大开口,可她精通追踪隐蔽之术,短短半日便精准地找到了烟儿并带了回来,世间几人能做到?这便算是无价的相助了。” “母亲说的是,这奉西山人手段是一等一的高明,她只是求财,我们弄日家最不缺的便是灵石了,父亲何苦烦恼。” 弄日轩也跟着劝慰,弄日昭听着果然好受了许多。 在场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弄日烟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以往父母和弟弟其乐融融时,她像空气一样待着,心里总有些难受。 可现在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根本不是弄日昭和白凝秀,她的心里再也掀不起波澜。 弄日昭被哄得开心了些,头一转,这才想起才救回来的女儿还在旁边站着。 他还担忧女儿性命,担心不好给那位交差。 眼下见那奉西山人将她全须全尾地带了回来,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便又不由自主地狠硬起来。 “听戚掌门说,那魔头伪装成一玄易宗弟子跟了你们一路。” 他脸上与弄日轩说话的和蔼之色褪去,摆上一脸严肃。 “事发时你与他站在一处也就罢了,你为何还为他挡了一掌?你可知那一掌若是击中了,那魔头可能就在稽山伏诛了!” 弄日烟就知道她回来后,必定会面临此番诘问。 她走到堂中跪下,口里称罪。 “父亲,女儿无能,让您与母亲担心了。” “烟儿!”“姐姐!”白凝秀与弄日轩俱是一惊。 “家主,烟儿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来,何苦要如此啊!” 白凝秀泪眼汪汪地看着跪在堂中的女儿,转头朝弄日昭哭道。 他不理白凝秀,板着脸对弄日烟继续发火。 “你还不成体统地与那魔头亲密搂抱,你可知这些天外面都传成了什么样子!” 在弄日昭心里,家族的荣誉大于一切,听闻弄日烟与谢慈一事,他第一反应是担忧那位震怒,接着就是恼火家族名誉受损。 弄日烟跪着将头垂得更低,一副低伏认错之态。 她早就想好了托词。 “父亲恕罪,只是女儿也是无辜的,在秘境中女儿奉掌门之命追拿一名宗门叛徒,可没料到那叛徒竟堕魔了。” 弄日昭听到“堕魔”二字也微微吃惊,他没有追问,弄日烟便继续胡编。 “那叛徒死后,有一缕魔气沾染在了女儿身上,众人见到我为魔头挡伤和搂抱,便是那魔气作祟,控制了女儿的躯体。” “那烟儿,”白凝秀不由得惊呼一声,状似关切的目光投向她:“你可是……” 她疑心弄日烟此时身上也残存着魔气,不动声色地将弄日轩护在自己身后。 弄日烟看见她的小动作,只觉好笑,依然恭恭敬敬低头道。 “父亲母亲不必担心,当时受了那一掌,魔 第50章 谢慈追过来了 “父亲,说来惭愧。”她朝上首看去,适当地露出些赫然来。 “原本我是金丹已碎,只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只是那魔头看出了我是极阴之体,竟想……竟想将我养成他的炉鼎……” “什么?!” 弄日昭还未有所反应,白凝秀便惊呼出声,她一把抓住弄日烟的手。 “烟儿,那魔头未将你……未将你……” 白凝秀担心弄日烟被魔头玷污了,那岂不是完了? “母亲,弟弟还在呢。”弄日烟装作羞涩万分的样子抿嘴一笑。 她轻轻瞥了一眼静静看着他们的弄日轩,柔声提醒白凝秀。 “魔头他想方设法为我修补身体,因此不仅我金丹被补好了,反而因祸得福升了元婴,他还未来得及碰我,我便被奉西山人救了回来。” 弄日昭与白凝秀都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弄日烟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这胡编的借口还算可信。 只是委屈谢慈了,又给他那乌漆嘛黑的形象添了一笔墨。 “那过几日府中便为你大宴宾客!让他们都看看!我们弄日家的小辈是何等优秀,以百岁之躯升到了元婴!” 弄日昭高兴极了,因着那位的照拂,弄日府的发展如日中天。 眼下女儿的仙途也堪称坦荡,弄日府恐怕会在他的带领下更上一层楼! “只是父亲……我体内经脉俱断了,得好几日恢复,近日是不能使用灵力了。” 弄日烟赶紧把身体的不便说在前面,免得到时候宴会一摆,她却只有修为、空无灵力,弄日昭又迁怒于她。 “无事!” 弄日昭在兴头上,好说话得很,他大手一挥。 “这几日你好生将养,到时候法宝都戴上,你就在我们弄日府内,何人胆敢伤你?” “是,父亲。” 弄日烟乖顺答道,过了最难的一关,她顿感身心俱疲,要回院休息。 弄日昭还沉浸在家族的光辉中,自是应允了。 白凝秀赶紧吩咐侍女们去收拾房间。 她拉着弄日烟坐到自己房中,似乎总觉得女儿哪里变了。 “烟儿,你真的与那魔头没事?” 弄日烟这皮相堪称是冰肌玉骨、风华绝代。 既然魔头也是个男人,又看中了弄日烟的极阴之体,难道这么多日真能忍住?她有些不信。 弄日烟无奈地抽了抽嘴角,怎么没事呢,只是这事万万不可让他们知晓了。 她极力摆出正常的神态:“母亲,您不要担心了,虽说我被掳去了好久,不过一直昏迷不醒,才醒来没两天,就被救回来了。” “那就好,”白凝秀拍拍心口,嗔怪道:“你被抓走这些日子,母亲担心坏了,如今没事真是太好了。” 这时侍女也在外高声禀告:“夫人,大小姐的院子已收拾好了。” “轩儿也一直为你担忧,前两日还又病了一场,你先休息,我去看看你弟弟。” 白凝秀比弄日昭能装,她例行关照了几句,果然又急着离开。 “是,多谢母亲关心。” 弄日烟莞尔一笑,点头称是。 “小姐。” 出了白凝秀的院落,弄日烟的侍女们早已在路两侧等候多时,见到她出来,纷纷低头行礼。 弄日烟微微颔首,侍女们缀着她前后各半,在黑夜里提灯缓缓前行。 纱裙拂过一重重花团枝桠,弄日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侍女早已候在房内多时,正要上前伺候弄日烟更衣洗漱。 弄日烟站在原地未动,一双眼睛洞若观火。 “青岚呢?” 弄日烟语气平淡,眼前这侍女她永远都忘不掉,正是前世那个落井下石最狠的浣月。 浣月觉得小姐有些奇怪,那些二等侍女她向来不正眼相看的,如何要就寝了还特意问一句? 疑惑归疑惑,她还是规规矩矩答道:“小姐,青岚在打理您的书房。” “换她来伺候我就寝。” 弄日烟面无波澜地说,浣月愣了一瞬,忙张口。 “可是奴婢哪里伺候得小姐不满意?青岚那丫头从未伺候过小姐,奴婢怕她笨手笨脚扰了您休息。” “无事,换她来便是。” 见侍女无非是仗着自己乃主母所赐,不听她的话,反而还敢多嘴,一股无名火涌了上来。 她强压着怒气再重复了一遍,浣月没想到以往惯爱息事宁人的大小姐这般强硬,还想再张口,弄日烟一把掀了旁边博古架上摆放着的瓷瓶。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我的吩咐触犯家规了吗?值得你三番四次地规劝我?” 她柳眉倒竖,怒色显在脸上。 浣月慌了,再怎样弄日烟也是明面上的大小姐,若是真心狠起来,也是能一句话便处死她的。 她赶紧跪下,连连磕头求饶:“奴婢该死、奴婢不该多嘴,求小姐饶了奴婢吧!” 弄日烟只觉得她那蠢样碍眼极了。 “晴川。” 她扬声唤着整个院子的管事侍女,不一会儿晴川就进了房间。 她对地上求饶的浣月视若无睹,只端正着身子对弄日烟行礼。 “小姐有何吩咐?” 弄日烟指了指地上的浣月。 “浣月不分尊卑,以下犯上,降为二等侍女,从此不得近身伺候。” 浣月听了这话恨不能晕过去,从一等侍女降为二等侍女,简直是天大的耻辱。 晴川也暗暗吃了一惊,刚才她在门外听着,分明就是一件寻常小事,小姐居然就把浣月降级了。 她到底是见过风浪的,面上的表情无懈可击,只低头称是。 弄日烟又叫她唤来青岚,青岚进房间后眼睛像小狗一样亮晶晶的,弄日烟看见她也很是高兴。 不过她的喜悦之情也不好暴露太过,只简单让青岚一人伺候她梳洗了一番便退下了。 一切收拾妥当后,弄日烟躺进 第51章 睡醒时小狼在枕边 摆着一张冷峻的脸,谢慈手一挥,正在打瞌睡的巨狼从虚空中掉了出来。 “嗷呜……” 弄日烟受伤后,谢慈便将她灵宠袋里的小狼放了出来,暂时解除了伪装。 他掐了个诀,巨狼不情愿地在地上打了个滚,又变回了一只小小狼崽。 “去吧。” “呜!” 小狼嫩叫一声,朝着弄日府的方向奔去。 金光一闪,谢慈消失在了原地。 阳光透过枝桠间隙照在院子里,如同神女披晨纱。 弄日烟在树影婆娑声中慢慢醒来,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异常香甜。 她双手探出锦被,正准备伸个懒腰,却摸索到一条毛茸茸的东西,还会动。 惊得她一下从床铺里坐起来,却看到一只小狼崽正趴在床铺里侧,红色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 “红豆?” 弄日烟欣喜地伸出手把狼崽提溜到眼前,看了又看:“真的是你呀,你怎么跑出来了?” 她没法查看灵宠袋,也不知道早就被谢慈拿走了。 只以为小狼自己从灵宠袋溜了出来 “小姐可是醒了?需要奴婢进来服侍吗?” 房间外侍女听见动静,恭敬问道。 “不必了,你们先退到楼下去吧。” 弄日烟抚了抚红豆头顶,吩咐侍女退下。 弄日烟想到孩童时自己想养一只仙禽,只是出了一回府,回来时那美丽的白鸟便成了一具断气的尸体。 这些侍女都是白凝秀的人,若不是白凝秀授意,谁敢动大小姐的灵宠? 小狼凝视着她温婉的脸庞染上一丝阴霾,犹豫了半晌,轻轻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 “啊,好痒。” 弄日烟被它舔得咯咯笑了起来,她看着小狼顶着幼圆乖巧的一张脸,心境突然就明朗了起来。 她不是从前那个弄日府的傀儡小姐了,她已经走出了一条与前世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弄日烟收紧了抱着小狼的怀抱,扬起一个信心倍增的笑容。 谢慈透过小狼的眼睛看着头顶上显得十分愉快的弄日烟,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谁让整个弄日府乃至东城都在渡劫期修士的庇护之下? 他如今才合体,无论如何闯入都会惊动到那渡劫期修士。 无奈之下,他又祭出了伪装利器——他的灵宠,白色翼狼谢安福。 他与福福早已结了灵宠契约,能直接附进它的身体中。 昨夜他以十只紫角牛腿为交换,哄得福福灵魂陷入沉睡。 而他直接化作一道光进入福福的识海,以灵狼之躯潜进了弄日府。 避过一应巡逻侍卫与侍女的耳目,谢慈成功翻进了弄日烟的卧室。 本来他满心怒气,只想狠狠摇醒这个无所知觉的女人。 得知她消失的那一刻,他的心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可看到女子酣睡的容颜,谢慈最后还是安静地蜷缩着在她身边躺下了。 “如悯……”弄日烟抱着小狼轻声呢喃。 她如今身无灵力,陷在弄日府,仿佛羔羊陷入狼群,周身都是危险。 若是谢慈在就好了,她不由得又开始想念谢慈。 “红豆,我要起床了,你先去旁边待着好吗?” 也不能一直待在床上,弄日烟细声细语地握住狼爪哄它下去,准备起床。 谢慈听到她的呢喃愣了一下,站起身踩过柔软的床铺跳到地板上,找了个角落卧起来,默默盯着她。 “来人,为我更衣。”弄日烟见状笑笑,扬起声音唤侍女进来。 片刻后,侍女们用玉盘捧着衣物首饰鱼贯而入。 昨晚弄日烟发了火,今天侍女们都不敢造次。 依旧是青岚上前递上漱玉水和热帕子,待弄日烟净完面擦完面脂,青岚又转身去取衣物。 “呀,这里怎么有只狗?” 她看见角落里的狼崽,吓了一跳。 “呜!” 见这婢女说他是狗,谢慈龇牙从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声咆哮,一双红色狼眼发出慑人的光。 青岚吓得后退一步,说不出话来。 “这是我的灵宠红豆,是灵狼。” 弄日烟以为小狼怕人,见状赶紧走过去摸摸它的背安抚。 “别怕,红豆,这是我的贴身侍女,不许吓唬她,知道了吗?” 弄日烟点了点小狼粉嫩的鼻头,轻轻笑着说。 一旁捧着木盘的侍女们听了弄日烟的话,都在暗地里偷偷传递眼神。 一夜过去,平时跋扈的浣月成了二等侍女。 那老实巴交的青岚,一向连小姐面都见不得的,居然被小姐亲命为贴身侍女。 这院子,怕是要变天了。 弄日烟安抚好小狼,又转身对侍女们说:“它自由惯了,你们平时不用去管它,有需要我会吩咐你们的。” 实在是不能信任院里这些人,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虽然是只狼崽,但也是我的爱宠,不可对它不敬,见它如见我,知道了吗?” 侍女们齐声称是。 晴川最为了解弄日烟的性格,见她此话说得像那些跋扈子弟,毫无涵养,暗暗有些吃惊。 又转念一想,听说小姐是从邪恶的魔头手中逃回来的,定吃了不少苦头,性格有些变化也正常。 青岚也是这样想,她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 弄日烟见她表情便知她肯定又自己胡思乱想了,看来要找个时间与青岚单独说话才是。 净面后便要更衣了,侍女们关好门窗,又竖起一道屏风。 青岚正准备上前为弄日烟解开寝裙衣带,弄日烟拦下她的手,将头探出屏风:“红豆,你先到外间去。” 噢!是只小公狼,青岚暗地里想着。 弄日烟也不知自己怎么看出一张全是毛的幼狼脸是如何不高兴的。 总之谢慈满身黑气地走到了外间,侍女们才开始为她更衣。 “小姐,这些 第52章 整治院内侍女 一楼早就布好了精致的菜肴,入眼是弄日府一贯的清淡口味。 弄日烟仪态极好,入座后便不言不语,进食的动作赏心悦目,最严苛的教仪先生来了也要夸上一声“极佳”。 只是往常味道还不错的菜肴,如今吃在嘴里却有些流于寡淡。 她不由得有些怀念起那天在赤阳城吃到的小吃,虽然是很粗糙的食物,却有一股烟火人间的味道。 用完早饭后,弄日烟稍整仪容,叫来了晴川。 “将所有人叫到院子里来,我有话要说。” 晴川一直留意着弄日烟的神情,眼下她正襟端坐,柳眉斜飞入鬓,是以前从未见过的威严。 她赶紧领命,一刻钟后,弄日烟院内的侍女们都站在了绣楼门口,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青岚端了凳子放到门前,弄日烟抱着小狼坐下。 她缓缓将站着的侍女们环视了一圈。 背主的、心大的,前世那些生事的面孔她都一一牢记在心,眼下全部对应上了,只除了一人。 “浣月呢?为何就她不在?” 她接过青岚端来的茶杯,揭开盖来呷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问。 “回小姐,浣月一早去夫人院里送甜汤了,还未回呢。” 同浣月一同从白凝秀那拨来的摘星大胆说道,其实哪里是送什么汤,浣月是去告状了。 “送什么汤?为何连我都不知,便送去了母亲的院子?” 弄日烟心知肚明侍女们私下的德性,她没想要这些墙头草与她同心。 但她要探查自己的身世,还得留在这弄日府一阵子,必须狠狠敲打一番她们,以免日后横生事端。 院子里静悄悄的,无人敢回话,摘星听出弄日烟话语里的寒意,也低垂着头不敢应声。 这时浣月从白凝秀的院子回来了,她一路想着夫人听她诉苦后的愤怒,心里乐开了花。 什么大小姐,还不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她一个小小侍女,照样可以让小姐过得不舒坦。 挂着得意的微笑,浣月推开弄日烟院落的偏门。 四处一片静谧,不见人影。 人呢?她疑惑地边走边找,待拐过拐角,看见绣楼门前的侍女们,不由得脚步一顿。 晴川眼尖瞧见了她,连忙给她使眼色。 浣月高兴得昏了头,有了夫人的撑腰,怕什么? “这是做什么呀?小姐可是有何新吩咐?” 她笑吟吟地走上去,略有些嬉皮笑脸之态。 “站好。” 弄日烟冷冷地喝止她。 浣月这才觉得气氛不太对劲,侍女们都使劲垂着头,生怕小姐看到了自己。 她缓缓收起了笑脸,也站到了下首。 “浣月,我何时吩咐过去给母亲送汤?” 弄日烟轻柔地笑着,可侍女们全都觉得她的笑与往常的温柔大不相同,犹如背后藏着一条蛇。 浣月额角沁出了一点汗珠。 她哪里得到了吩咐,只是以往她们若要去夫人那,总是这样寻个由头,弄日烟从来不管,怎么今天像老鹰一样盯着她? “回小姐,是奴婢见昨晚夫人为小姐操劳良久,您这番回来又是以休息为重,奴婢便想以小姐院内的名义往夫人那递递孝心。” 她扯着孝道,觉得这下谁都无法挑错,便又有了几分底气。 “奴婢未过问小姐便擅自去了,是奴婢的不是,可小姐还需修养,奴婢也是不想让小姐烦心。” 浣月又服了个软,心想这下弄日烟看在夫人的面上,也该轻轻揭过此事了吧。 弄日烟却懒得听她狡辩,就算得罪了母亲又如何,只要她一日是家族最优秀的小辈,便无人敢动她。 前一世她总是忍让着,想要讨好母亲。 可现在她对弄日府再无一丝感情,弄日府却需要她这样一个光鲜亮丽的招牌。 她再也不怕什么了。 “那我还要感谢你为我分忧了?” 弄日烟噙着笑,眼底带有一丝冷意。 “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去母亲院内吧,替我在那边长长久久地尽孝好了。” 她漠然说道,浣月闻言倏然抬头,一脸不可置信。 “小姐,你不能,我可是当初夫人拨来的……” 浣月还想辩解,弄日烟却只觉吵闹。 “你现在是我院内的侍女,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晴川。” 她微一颔首,便闭目不再多言,只手里轻轻抚摸着小狼的背毛,谢慈感到有几分濡湿。 她还是有些紧张的,这院里,她唯一敢信任的竟然只有青岚与这小狼。 晴川是个聪明人,见弄日烟如此坚决,短短几息便做出了决定。 她不声不响地下去,与几个粗使侍女一同拿了浣月便往门外送去。 弄日烟重新睁眼看着院内,所有人都屏息而立,死一般的寂静。 “我再重申一次。” 她又轻声开口,声音温柔得滴出水来,侍女们却一个字也不敢听岔。 “在我院内,我从不亏待任何人。” “但忠诚是最基本的,若有人心中另有明主,便不必再次多留。” “否则下次再被发现,就不是赶出去这么简单了。” 这番拿浣月杀鸡儆猴,侍女们果然不敢再有什么出格之举。 至于她们心中是否真的服气,弄日烟也不想再管了。 谢慈趴在弄日烟腿上,静静地看着她整治院内下人。 以前娇滴滴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现在也有几分当家主母的凌厉了。 嗯,正适合做我谢慈的夫人。 某人美滋滋地这样想。 院中发生了这么一出,难免比往常安静许多,弄日烟回到书房坐下,愉快地抱着小狼逗弄了一番。 谢慈哪有真正的福福活泼,弄日烟逗了好几下,她不知道自己的灵宠早就换了芯子,只觉得小狼没有往日活泼。 也许在灵宠袋里憋久了, 第53章 培养一个好帮手 修炼? 青岚一时呆住了。 她们这种世家侍女也是有一点斑驳灵根的,修为顶多到筑基。 再往上走,便是此生不敢奢望的了。 “小姐,我、奴婢只是一个卑贱的侍女罢了,怎敢……” 青岚诚惶诚恐,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弄日烟走到她面前站定,莞尔一笑道:“别想什么主啊仆的,你只告诉我,你想修炼吗?” “想的!” 青岚疯狂点头,又犹豫地问:“可奴婢灵根斑驳,根本吸收不了灵气……” “这你不必担心,只要你自己有心上进,我会帮你。” 弄日烟有心将青岚培养成自己的心腹。 且不说上一世青岚对她有恩,这一世,若青岚的修为能够提升,她一定要找机会将青岚放出去。 让她今生做个自由人,不再为奴为婢,把命运给别人攥在手里。 弄日烟目光悠远地看着她,眼底思绪难明。 青岚喜不自胜,没想到天大的好事就这样落在自己头上。 她在院内向来受排挤,只是一手糕点做得还不错,勉强当了个二等侍女。 弄日烟常年在玄易宗,偶尔回府,近身伺候的也轮不到她。 上次送法宝一事,也是院内侍女都不愿跑远,才落到她身上。 昨夜小姐点名让她贴身伺候就寝,她便高兴得一夜未眠,今天小姐竟然还要教她修炼! 这可比赏赐什么灵石珍玩贵重多了! “谢谢、谢谢小姐,我一定除了伺候小姐,日夜不停地修炼!” 青岚眼里感动地浮现出点点泪光,她哽咽着感谢弄日烟,一时连自称都忘了。 “不要哭。” 弄日烟只温和地看着她,并未怪罪她的失仪。 她取出一本玄易宗弟子最基础的入门心法递给青岚。 玄易宗虽腐朽,可教导弟子的入门功法还算不错,否则也无法常年稳坐第一大宗的位置。 在正式向玄易宗讨债之前,薅点他们的羊毛! 弄日烟想着想着眼底露出一点狡黠的光芒,看得谢慈啧啧称奇。 借花献佛,茵茵何时还有这样的一面了,他默不作声趴在桌上看着,觉得很是新鲜。 “这本心法以你如今的修为可以修习了,侍女间人多眼杂,我把它放在书房内,以后只许你进入,无事时你便进来,好好照着心法修炼,知道了吗?” 弄日烟也知青岚为人太过老实,在院内的处境不好,便处处为她考虑到了。 “是!奴婢一定!” 青岚感激不已地双手接过那本心法,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又规规矩矩地将书册放在桌上。 “修炼之事勿与其他人说,若有什么不懂的,尽可来问我,不必拘着。” 弄日烟将心法放在书架上一个角落里,让青岚记住了地方,然后唤来晴川。 晴川进门来俯身行礼,对于青岚站在书房里的画面没有任何反应。 倒是个很沉得住的聪明人,只要不是个蠢在面上的,晴川是否衷心,弄日烟不需要也不在乎。 “晴川,以后我的书房就交由青岚打理,贴身服侍不用她了,厨房那边的糕点差事也免了。” 她吩咐了几句,晴川暗暗心惊,原以为小姐只是不喜浣月傲慢,想换个老实人伺候。 贴身服侍已是天大的荣誉了,现在竟免去了其他一切事务,将她放在书房这等清闲之地。 晴川口头称是,慢慢退出书房,脑子里飞快转动着,回想自己有没有得罪过青岚。 还好,她想了一圈,松了口气。 她向来自持冷静,只冷眼旁观其他侍女作祟,自己还从未出手过。 “晴姐姐?小姐这次变得好奇怪,今早也是凶得吓人,她叫你做什么了?” 有活泼的侍女凑上来打探,晴川眉眼一凝,端起管事侍女的架子训斥。 “一个个都老实干活,小姐的心思也是我们能猜的?只要你一心向主,小姐又不是那残暴纨绔之人,还怕无缘无故打死你不成?” 侍女被她一训,耷拉着眉眼讪讪干活去了,嘴里嘀嘀咕咕的,晴川也没管。 总之小姐如今元婴稳固,很得家主看重,她们院的地位不同以往,一心向着小姐不起风浪,她这管事的位置便会坐得牢,也没什么不好。 弄日烟吩咐好晴川后,留下青岚在书房看书,自己便抱着小狼跨出门去。 “去练功场。” 她一扬眉。 没了青岚,自有其他侍女补上服侍的位置。 弄日烟在前,四个侍女在后,一行人在葱葱郁郁的花园中穿行,向练功场走去。 拐过一处假山,前方传来“轱辘轱辘”的轮轴声。 弄日烟听着声音便知是她那不良于行的弟弟。 弄日轩虽被宠着长大,脾气却温和善良,连轮椅也时常是自己用手推着。 “姐姐!” 他看到弄日烟,眼睛倏地一亮,加快了手中推轮椅的速度往这边靠近。 弄日烟对这个弟弟也没什么感情,她常年在玄易宗,与他见都见不了几面,不知为何弄日轩却一直对她很热络。 残疾弟弟拼命靠近,她也不能站在原地不动,面子上总还要伪装一下。 于是弄日烟也扬起一抹微笑,悦耳动听地唤着:“弟弟。” “在散心吗?”她扯了两句不痛不痒关心的话。 “是,姐姐这是要去练剑?” 弄日轩淡色的嘴角扬起,他看到弄日烟怀中毛茸茸的狼崽,眼睛都移不开了。 “嗯。” 弄日烟与他也没什么话可说的,正想敷衍两句提脚就走,弄日轩却伸出手来。 “这是姐姐的灵宠吗?好可爱,可以让我抱一下吗?” 瘦削的少年仰着头,喜爱之情言溢于表,弄日烟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狼崽递了过去。 “当心一些,红豆还很小。” “ 第54章 狼不是狼 弄日府面积极大。 弄日昭虽是个粗心的爹,但在弄日烟修炼一事上却很下工夫。 他也许不关心弄日烟是否吃饱穿暖,但一定保证弄日烟修的是顶级功法,拿的是上品武器。 自弄日烟修了剑道,弄日昭便在府中为她开辟了一个百顷场地作为练剑的地方。 随着她修为愈高,弄日昭又请大师为练功场增加了防护罩。 修为化神之下,都能将她的剑招抵挡化解一二,以免练起剑来,周围被划得寸草不生。 防护罩一旦开启,便遮挡了神识与声音,且旁人不得入内,是个密谈的好地方。 侍女们皆留在场外,弄日烟本想将红豆也留在罩外,小狼却死死扒着她的衣服,甚至还“嘤嘤”叫着。 无奈之下,她带着红豆来到练功场中央,开启了防护罩。 怎料防护罩一开,红豆就从她怀里跳了下来,摇着毛茸茸的脑袋左顾右盼。 “红豆,怎么了?” 弄日烟疑惑地看着他在周围转了一圈。 面前的小狼头顶一片低气压,突然张开嘴,沉声说道: “茵茵。” !! 弄日烟疑心自己是否陷入了幻觉,否则怎么会听见面前的红豆张口说话了,还是谢慈的声音? “是我。” 见弄日烟一脸见鬼的表情,谢慈顶着一张狼脸冷意更甚。 他不确定罩住弄日府的那片渡劫期修士是否会注意到他,一直不敢表露异样。 没想到弄日府有一块能隔绝神识的练功场,他总算可以畅所欲言了! “谢……慈?”弄日烟向小狼凑近了脸庞,小声疑惑。 “哼。”小狼顶着幼圆乖巧的一张脸,嘴里吐出的话语却冰冷无比,很有种割裂的滑稽之感。 “你竟然敢偷跑,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小狼嘴里吐出谢慈阴恻恻的发言。 弄日烟虽想向他解释,却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抱歉抱歉!”她双手合十对着小狼谢慈拜了拜。 这举动有些幼稚,但面对着如此可爱的生物她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尤其是!谢慈竟然在这个幼小的身体里! “如悯,当时我还未来得及反应,弄日府派来的人便抓着我施法走了。” 她极力控制嘴角微笑不要太过,带着谢慈走到一旁的兵器架上,假装在挑选兵器。 否则被人看到她对着灵宠说话,岂不可疑? “那你自己其实不愿意回来?” 谢慈眯了眯眼问她,小狼幼圆的脸露出一个十分滑稽的冷酷表情。 “我就算是要回来,也一定会同你商量的,之前就和你说了,怎么还不信我。” 弄日烟嗔怪地向下看了地上的小狼一眼。 “我被带回来后,便想着同你联络,可那玄铁牌我未放在身上,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你。” 她转念一想,又疑惑问他:“奇怪,你为何会在我灵宠的身体里?你夺舍了一只狼?!” 谢慈听了这话有些尴尬地踢了踢小狼腿。 他又不想说,自己原本派自己的灵宠伪装成幼兽来接近她,不料阴差阳错下这次派上了用场。 “你们弄日府城周围一片都被渡劫期修士的气息罩着,我修为太高,不做伪装闯进来一定会被注意到。” 谢慈只好遮遮掩掩地说着他为何在狼的身体里。 至于这狼……他不认识!误打误撞罢了! 好在弄日烟立刻被话语中的重点吸引了去,没有再追究灵宠一事。 “渡劫期?”她蹙着眉头思索,露出恍然的神情,“啊,应该是天川道尊的气息。” 弄日烟一边拨弄着木剑,一边给谢慈解惑。 “天川道尊是弄日家最高修为的人了,他一直在老君山隐世而居,只有家主能去见他。” 说来也奇怪,前世她死后不久,天川道尊好像就陨落了。 弄日府失了最大的倚靠,剩下的族人最高修为也只是出窍,自然很快便被群狼环伺,分割殆尽。 各势力都有各自的依仗,长老老祖这类人物,平时都是踪影不定,只在重要时刻出山。 谢慈没说什么,他早该想到的,弄日家有这样一位人物也不奇怪。 只是他在东城范围内便要一直潜在福福体内了。 想到这里,小狼脸上又露出那种与气质不符的滑稽愤怒。 弄日烟仿佛感知到了谢慈的心情,她笑眯眯地蹲下身,点了点他粉嫩的鼻头。 “别生气啦,既然我已经回来了,趁此机会便查明真相,你也与我一起,不是很好吗?” “可我只能在这狼崽的身体里。” 谢慈有些不情愿,但他也不想直接掳了弄日烟就走。 当年之事扑朔迷离,他错怪了茵茵这么久,总要有个说法才是。 嘴上还是恶狠狠的,谢慈心里却已经开始默默盘算要用狼型逛遍弄日府了。 弄日烟见他态度分明已经软下来了,只当他在撒娇。 她抱起来亲了亲他的小耳朵,笑着柔声哄他:“辛苦你啦,我会保护好你的。” 她边说还边将谢慈抱到自己怀里,一手摸着可爱的前爪,一边将脸轻轻与他的鼻尖贴了贴。 狼的嗅觉本就敏锐,谢慈闻着她身上馥郁的兰香,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绝色面孔,竟有些失神。 “我答应就是了,你快放我下来!”他恼羞成怒地挣扎起来,转头一口咬上弄日烟的虎口处,又舍不得用力。 最后故作凶恶,轻轻的用舌头舔了舔她的手。 弄日烟见他这样,心里也是难得的开心。 总算哄好了! 弄日烟取出一柄剑术入门时用的木剑准备练剑。 木剑轻巧,没有灵力也可以使用。 谢慈默默走到场地边缘卧下,看着她从最基础的剑式开始练起。 一招一式都很扎实,弄日烟在剑道上异常刻苦,之 第55章 大意被捉了 弄日烟练完剑,正十分罕见地看到谢慈呆愣的样子。 她满头汗水,几缕秀发贴在侧脸和脖颈上,拎着剑走过来。 “如悯,我有时不能带着你,若是无聊,你到弄日府随便逛逛也行。” 谢慈一下扑到她的腿边啃了一口,真当他是这好动的狼崽了? 弄日烟又被他逗笑了,变成小狼后的谢慈,真的平白增添了几分幼稚。 “我身上都是汗,便不抱你了。” 她放好木剑,与谢慈一同往外走去。 “我自己会走!” 谢慈沉声恼怒。 弄日烟笑吟吟的,要撤去防护罩前,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出去后,你岂不是又不能同我说话了?” “嗯。” 弄日烟听了也不沮丧,反倒笑着说:“无事,考验我们默契的时刻到了。” 她撤了防护罩,谢慈果然又变成了一头沉默狼崽。 这时场边等候的侍女过来行礼: “小姐,家主差人来请您到前厅一趟,玄易宗的戚掌门来了。” 戚子洲来了?! 弄日烟听到侍女的话,第一反应便是低头朝谢慈看去。 “去准备为我更衣,我随后就来。” 吩咐了侍女们去准备更衣后,她低声与谢慈说:“你在院子里等我?” 谢慈哪里肯,他本就视戚子洲为道貌岸然的小人。 但他也知道他现在在旁人看来只是一只灵宠,会客时肯定是不能在场的。 他只好越发紧紧贴着弄日烟的腿,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一瞬间弄日烟福至心灵,叹了一声。 “那我带你去,你在屋外等我!” 这算是个折中的办法,谢慈勉强肯了。 弄日烟回院换了一身清爽的青玉色装扮,越发显得整个人冰肌玉骨,熠熠生辉。 不好让戚子洲久等,弄日烟带着谢慈和一众侍女快步走到前厅院落。 前厅侧面有一棵巨大的树,正好枝桠长得茂盛,伸出去连接着弄日府繁花似锦的园林。 谢慈左右看了看,也不管弄日烟看不看得懂,对她使了个眼色:你去吧,我就去那棵树上待着。 紧接着弄日烟身后的侍女及前厅的侍卫们,都吃惊地看着一只狼崽一溜烟顺着树干,爬上了巨大的古树枝桠中。 “乖乖,这大小姐的灵宠真不得了,一只狼崽居然会这么麻溜地爬树。” 弄日烟耳力过人,听见外院的侍卫偷偷感叹,不禁笑了笑。 若在场的人知道了这狼崽芯子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不知还笑不笑得出来。 她见谢慈在树上找了个好位置趴下,也放下心了。 又对侍女们叮嘱一番,让她们千万不要触了自己这灵宠的逆鳞。 交代好后,弄日烟缓缓走进前厅。 弄日昭与戚子洲正坐在上首,品茗言欢。 她对着弄日昭与戚子洲行礼。 “女儿见过父亲。” “徒儿见过师尊。” 戚子洲早已在与弄日昭言谈中率先知晓了弄日烟的情况。 听说与亲眼所见到底不同。 他亲眼见到当时几乎当场死亡的弄日烟如今好生生地站在面前,甚至修为还突破到了元婴,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精光。 听弄日昭所言,他的大徒弟这样是全靠谢慈给救回来的。 想到谢慈那神奇的血脉力量,戚子洲不禁猜想,他是否给自己的徒弟也用了。 “烟儿,我已将你的情况都与戚掌门说过了。” 弄日昭抚着胡须缓缓说道。 “因你身体未恢复,此时不便返回宗门,戚掌门便亲自来看望你。” “徒儿诚惶诚恐,谢师尊关心。” 弄日烟听父亲这样说,便知这三人场的面子也得做足了。 戚子洲果然满眼赞许,他神识一探,见弄日烟如今果然是筋脉寸断,身无灵力,不禁微微皱眉。 “烟儿,你这筋脉……十日便能恢复?” 这些日子弄日烟不在宗门,弟子中几乎无人能挑起大梁。 弟子整日里闹哄哄的,有时候一点小事甚至能闹到戚子洲面前来。 作为第一大宗的掌门,他本人日理万机,亲手教导弄日烟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怎还有精力去管普通弟子? 因此戚子洲格外关心她的伤势。 “是,师尊,依当日魔头所言,只要每日吸收一定灵气用于滋养经脉,十日便能恢复了。” 这是缺她回宗门当苦力呢,弄日烟心里嘲弄不已,面上还恭敬答道。 “戚掌门无须担心,待会我就差人为烟儿送去上品灵石,包管十日后,给你们玄易宗送去一个元婴大弟子,哈哈哈!” 弄日昭也很欣慰地看着戚子洲对弄日烟的看重,有师徒这样深厚的关系,且不说戚子洲本人乃是出窍高手,他身居高位,能为弄日烟谋到的资源便更珍稀。 强者不会嫌弃与强者联合,靠着拜师这一重纽带,玄易宗与弄日府两得其便,俱是满意极了。 谢慈在屋外的树上趴着,听着屋内两个老贼客套话说了一轱辘,恨不能现身把这两人捏死。 它不耐烦地换了个动作枕着枝桠,粗壮的狼尾一甩一甩,打得树冠摇晃不已。 “妹妹,快看,那里有条白狗!” 这时园林那侧传来孩童的声音,谢慈懒洋洋偏过头看去,一对虎头虎脑的龙凤胎稚童正站在园林墙下看着自己兴奋不已。 聒噪的小鬼,小狼红彤彤的圆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两个窥探自己的幼童,面露不屑。 “哥,那是狼啦。”小女孩显然对自己的胞兄有些无语,她灵活地翻了个白眼,无奈道。 “我不管,奎仁,你去给我把它捉下来!我要玩。” 男童颐气指使地呼喊着,谢慈原本漫不经心地看着小鬼耍横,可墙根隐蔽处突然飞上来一个黑衣人影,黑光一般闪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 第56章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鬼 男童一把抓起狼崽的前腿提溜着抖动。 “它怎么不叫?我要让它叫!” “小主当心畜生抓人。” 侍卫低声提醒。 男童一脸倔强,他弄日呈德怎么会怕这样一只狼崽? “拔它的毛看看它会不会痛叫出声来,哈哈哈!” 脖颈上的毛被拔了一簇,刺痛传来 谢慈满眼戾气,极力控制自己不要令他们血溅当场。 “呈德、呈安,你们在做什么?” 正在这时,轱辘声渐近,病弱的少年推着轮椅从花枝中向这边靠近。 “嘁……残废又来了。” 男童侧头看到弄日轩,低头不屑地嘀咕了一句。 他声音并不刻意放小,在场的都是修士,俱是听到了这句话。 女童秀气的脸皱了起来,她噘嘴拉了拉男童。 弄日轩身后跟着的侍从脸色一下都微微色变,他本人反倒眼睛也不眨一下,依然如沐春风般笑着。 待到了近处,弄日轩看到了男童手中的白狼,以及他手中捏着的毛发。 他看向站着的龙凤胎兄妹,开口问道:“你们可知这小狼是谁的灵宠?” “谁的?大伯父大伯母又不爱灵兽,难道是你的?” 男童斜睨他一眼,撇了撇嘴,极其不客气。 弄日轩却视若无睹,他轻轻笑了笑:“是大小姐的。” “什么?” “不可能!” 龙凤胎闻言异口同声地否认。 这次女童率先开口了:“大姐姐怎会养灵宠?” “对,大姐姐最不喜欢这些动物了!” “你莫不是骗我们的吧。” 弄日轩见状伸手去接那狼崽。 男童有些犹豫地松了手。 “千真万确,早上我才在园子里遇到姐姐,当时这小狼就抱在她手里。” 谢慈被他放在膝头,立刻如离弦的箭一般弹飞出去,窜到树上,冷冷地盯着树下这群人。 一个个的,他都记住了。 男童见小狼跑了还有些不高兴。 可一想如果真是大姐姐的灵宠…… 龙凤胎是弄日家旁支的儿女,年纪虽小,可都不笨。 兄妹俩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着忌惮。 他们不尊重弄日轩,无非是因为弄日轩一介残废,修炼无望。 可弄日烟原本就是家族翘楚,此次又晋升了元婴,不出意料,她就是铁板钉钉的继承人了,怎能不惧怕呢? 怕什么来什么,龙凤胎正在担心这灵宠是否会告状之际,弄日烟的声音在墙的那头响起。 “红豆,我出来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戚子洲,弄日烟连忙向弄日昭告退。 她走到树下抱起一溜烟跑来的小狼,敏锐地发现谢慈的情绪不大对劲。 “怎么了?怎么这么生气?” 仆从众多,她也只能像溺爱灵宠般宠溺地发问。 谢慈不能说话,只扬起脖子露出秃了皮的脖子,又默默抬起一条前腿,指向园林那边。 “你的脖子怎么了!” 弄日烟一看就急了,声调都高了些。 龙凤胎听到后汗都要流出来了,这狼崽竟然真会告状! 他们还想趁机开溜,此时弄日轩却扬声喊道: “姐姐,你的灵宠刚才被呈德、呈安兄妹抓去了,碰巧我遇到了,把它放了出来。” 他明明一脸正气,龙凤胎却恨不得立刻捂住他的嘴。 弄日烟听到墙那边的声音微微一愣,呈德、呈安,好像是旁支的龙凤胎…… 她突然脸色一沉,抱着谢慈便大步从前厅园子绕去了园子。 她想起来了,这两个龙凤胎,年纪轻轻,心思却深重不似孩童,很是心狠手辣。 待弄日烟绕到了园子里,龙凤胎脸上的嚣张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脸忐忑。 弄日轩则是一脸隐晦的看戏表情,他推着轮椅向旁边靠了一点,弄日烟风风火火地从他身侧掠过,站定在龙凤胎面前。 “这里是主家花园,你们竟敢随意抓里面的灵兽欺辱?” 她冷着一张脸,想到谢慈是为了自己才忍气吞声装成狼崽,现在居然受了这样的委屈,脸上愠怒更盛。 男童脾气冲些,觉得弄日烟为了一只灵宠这么下他们面子,有些小题大做。 他正想呛声两句,女童心有灵犀地知道了他心之所想,及时拉住了他。 她往男童身前一站,扬起纯洁可爱的脸蛋,湿漉漉的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甜声道歉: “对不起,大姐姐,不过原本我们只是想摸摸你的灵宠,可它一心要跑,我们还捏着它的脖子……” 以退为进,倒是很巧妙的话术,他们只是小孩,但凡是个要面子的正常人,听了这番话也不好再计较。 可惜弄日烟看着女童这般,便想到前世后来长大了些的少女,依旧是顶着这张甜美无辜的脸,笑着从跌倒的她手背上踩了过去。 她眼睛也不眨一下,笑不达眼底,冷冷地说:“你们在主家园子里撒野,还伤害了我的灵宠,按照弄日家规第34条,族中目无尊长者,自扇十掌。” “大姐姐!” 龙凤胎惊呼,众目睽睽之下,自扇也太过了吧。 “开始吧,若不愿遵从,便是家规翻倍了。” 弄日烟不听他们哀嚎,只侧过身向弄日轩走去。 龙凤胎咬了咬牙,到底是忍了这屈辱,不甘心地举起手,慢慢地开始扇起自己。 伴随着手掌拍脸的清脆声,弄日烟抱着谢慈对她那陌生弟弟道谢。 “弟弟,方才多亏了你,否则我这灵宠可要遭罪了。” “姐姐和我客气做什么,小狼这么可爱,怎能落到他们手里。” 弄日轩语气依旧细弱。 他垂头看着弄日烟揣着狼崽的手指。 白皙纤细,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光泽,如同一株纤雅的龙爪泽兰。 弄日烟只以为他羞涩不想抬 第57章 弄日轩对姐姐的心思 夜色渐浓,白凝秀在房内入定打坐。 门外侍女轻叩门道:“夫人,少爷院里的墨桐来了。” 闻言,白凝秀眼皮微微一颤,面上露出一种无奈而悲伤的神色。 “让他进来吧。” 墨桐进来后隔着外间屏风向她禀报:“夫人,少爷今夜想去东城外的麓枫别院。”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没头没脑的,白凝秀却煞白了脸。 墨桐是她赐给弄日轩的,说是侍从,其实已有元婴修为,更像一个保护他的暗卫。 想到今日传入她耳中的花园争执,龙凤胎那些侮辱的话语…… 定然刺激到了轩儿。 白凝秀用力地握紧了床榻边缘,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这一月,轩儿去过几次别院了?” “回夫人,去过两次。” 墨桐沉默了一瞬,答道。 白凝秀闻言手一抖,险些失态。 这个月才过去十余日,就已有两次了! 她用力闭了闭眼,再一睁眼时,眼中一片平静。 “去罢,你做好善后,若是被人知晓了……” 未尽的言语中尽是威胁,墨桐面色不变,只恭敬低头。 “是,夫人。” …… 谢慈隐匿着气息藏在墙角草丛,看着墨桐从白凝秀的院子里出来,又往弄日轩的院子回去。 他轻盈地跃上墙头,只见墨桐径直便去了弄日轩的书房。 “少爷,夫人允了,您看我们何时出城?” 弄日轩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口,墨桐走近两步问。 沉默了片刻,他突然令人毛骨悚然地轻笑了两声。 依旧没有回头,只温和地说:“现在便去吧,我一刻也等不得了。” “是。” 墨桐应声后便立刻去装出行马车,马车静悄悄地停在后院的一扇小门外。 弄日轩的身体承受不了移动阵法和符篆,出行便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法。 谢慈趁着墨桐去接弄日轩的空当,偷偷潜上了马车顶的横梁中空处。 不一会儿,弄日轩便被墨桐送进了车厢。 谢慈的隐匿之术出神入化,两人都未发觉这马车里还有第三个生物。 再无其他仆从跟随,朴素的马车就这样在夜色遮掩下渐渐驶出了城外…… 行了好一阵子,马车走出了东城范围,谢慈感到笼罩的渡劫期气息一轻,他又可以肆无忌惮地活动了。 他将神识扩大,在前面一个荒芜的山岭脚下,有一处不大的院子。 院门上挂着牌匾,正是麓枫别院。 谢慈的神识还想再探入,却发现这别院建筑修葺竟都用了隔绝神识的绝灵岩。 他想到了星澜派那个地牢。 马车在院前缓缓停下,一个年迈的男仆提灯走了出来。 谢慈眯了眯眼,这男仆是个凡人。 墨桐一撩门帘,弄日轩探出车厢,男仆见了他,口中发出“啊啊”的声音,低头行礼。 这凡人竟还是个哑巴! “陈老爹,房间可都收拾好了?” 墨桐一边扶着弄日轩坐上轮椅,一边问那哑仆。 “啊!”哑仆用力点点头,露出憨笑。 “行,你守好门,若有事,还是照老样子联系。” 不知他们如何与凡人联系,总之哑仆老实地守在了门口。 墨桐推着弄日轩驾轻就熟地拐进院子深处的一个房间。 房门一开,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弄日轩不能夜里视物,墨桐正要拿出明珠照明,被他怒斥一声。 “太亮了!” 于是墨桐又默默换了一盏油灯点燃,微弱的灯火爬上墙壁,映出的景象令谢慈都瞳仁一缩。 房间内陈设全无,只有一张长长的岩桌,台面上都是干涸的血迹。 另一边的墙面上,血迹斑驳、挂着无数张动物皮毛,细细一看,全是狐狸、兔子、猫狗等小体型的动物尸体。 地上扔着好些染血的勾刀工具,在灯光下反射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这房间血腥恐怖如修罗屠场,弄日轩在其中却怡然自得,面露微笑。 墨桐将灯盏放在桌边,退出房间,不多时,就拎着一只铁笼重新回来了。 铁笼里装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狗崽,通身雪白,与谢慈伪装的狼崽身形有几分相似。 弄日轩看到这雪白的小狗崽,面色陡然兴奋起来。 “你出去吧。” 他向来清亮的声音染上几分沙哑,低声吩咐着墨桐。 待墨桐退出去关上房门,房间内只有弄日轩、小狗崽以及隐匿在房梁上的谢慈。 弄日轩打开锁链,狗崽睁着湿漉漉的圆眼睛恐惧地锁在铁笼一角。 他用力一抓,拎着后颈皮将它提了出来。 “呜呜……” “要你狂,今晚就杀了你。” 狗崽嘴里发出可怜的呜咽声,弄日轩却更显兴奋。 他一手控着狗崽,一手推开房间里间的门。 这里间!竟然挂满了女子画像! 这些画像中的女子或坐或卧,身子或优雅或妖娆,全都空着一张脸。 然而谢慈一眼就看出,这些画的全是同一人。 小小的狼崽眼中燃着滔天怒火。 弄日轩痴迷地看着画像,面露垂涎之色。 他一手在狗崽身上抚摸揉捏,一手探进自己的衣袍中摩挲。 呼吸渐粗。 都是男人,谢慈哪里不懂弄日轩在做什么。 狼崽闭了闭眼,一道光从它身体里射出,落在弄日轩身后。 谢慈从福福身体中出来了。 他眼中血红一片,肆虐着极寒的杀意,无声地慢慢靠近了弄日轩。 弄日轩沉浸在欲念中,浑然不觉。 他闭眼张嘴,越喘越急,就要叫出声来。 “姐……” 声音戛然而止。 一只修长瘦削的手从后面掐住了他的脖颈。 “你找死!” 压抑到极致的冰冷声音响彻在 第58章 弄日轩死了 谢慈将那狗崽放在了半路上的山林里。 想到此地也有妖兽,这狗崽又是因像福福的狼身才被捉来,他便掏出一颗筑基丹喂给它。 狗崽的眼神瞬间便与之前畜生的懵懂不一样了。 因果已了,他看了狗崽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 跨过院墙,谢慈从窗户重新潜入弄日烟的寝室。 弄日烟吸收了灵石的灵力,睡得正熟。 他默默地爬上床,依偎在枕头旁阖上眼。 狼耳敏锐地听到后院白凝秀的院子方向传来一阵喧嚣。 不一会儿,便有侍女急急地叩响了房间门。 弄日烟被惊醒,晴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大小姐,不好了,夫人院里的明霞来说,少爷殒了。” …… 弄日烟急匆匆赶到白凝秀院内时,院里一片灯火通明,侍女们垂头凝眉,大气不敢出一声。 弄日昭已赶到了,正在厅内来回踱步。 白凝秀红着眼眶一脸惨白,痛到极处,竟连泪都流不出来了。 墨桐在厅中跪着,白皙的面上两个巴掌印通红可见。 “父亲、母亲。” 弄日烟虽对这弟弟没什么感情,可如今也要做出一番惊愕伤痛的样子。 她颦蹙着眉,摇摇欲坠地走进来,白着脸问道: “弟弟,可是真的……” “烟儿,快坐下。” 弄日昭大步跨上前来,态度是从未有过的关切。 他接到儿子殒命消息后先是震怒,可在赶来的路上脑子里想法便没停过。 修士一向子嗣艰难,此番没了儿子,又不能轻易弃了这来自西境望族白家的夫人,他这弄日主家恐怕再难添丁了。 只剩下一个弄日烟,却又不是亲生的…… 可他转念一想,若哄得了那位开心,不知可以得到多少泼天的机缘,那时候有没有子嗣又有什么关系。 因此弄日昭虽也伤心,可到底不如白凝秀那番真心实意的悲恸。 白凝秀已被悲伤冲昏了头,她看见弄日烟逆着光进来,面容姣好,健康美丽,还有大好仙途。 又想起自己儿子那被烧成一堆焦骨的尸体。 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一时扭曲万分,她恶毒地盯着弄日烟,狠狠骂道: “你这狐媚灾星,之前害得轩儿不能恢复双腿,现在又害死了他!” 弄日烟愕然,虽白凝秀一直对她淡淡的,可这事如何能骂到她头上? “夫人!” 弄日昭听了白凝秀的话,赶紧大喝一声止住了她。 白凝秀眼神这才恢复了几分清明,收敛起了对着弄日烟的那种怨毒眼神。 “烟儿,你母亲太过伤心,神志有些乱了,刚才只是胡言乱语,你不要放在心上。” 弄日昭狠狠瞪了白凝秀一眼,唯恐弄日烟听了多心,赶紧向她解释。 弄日烟怎会信?白凝秀那话说得咬牙切齿,对她的仇恨不像作假。 更像是多年压抑的恨在今朝丧子之痛下终于开了个口子,泄了出来。 她牢牢记住了刚才白凝秀骂她的话,面上却装作无事般也有些悲痛地勉强笑着。 “弟弟去了,母亲定是难过极了,我怎会怪母亲呢。” 白凝秀心中仇恨如岩浆翻涌,弄日昭怕她再压不住情绪,暴露了秘密,赶紧先将弄日烟劝走。 “烟儿,你现在灵力还未恢复,先回院里吧。” “是。” 弄日烟乖顺地应下了,她又劝慰了两句不要伤心等,这才缓缓走出了白凝秀的院子。 弄日昭拉着白凝秀一路到她的寝室内,关上房门便沉着脸朝她喝道: “你昏了头了,儿子没了,伤心是难免的,你怎么对烟儿那样说?她心思细腻,保不准就会起疑心!” 小小狼崽在房间后靠墙的花丛里隐匿着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底。 白凝秀被弄日昭吼了后,倒是更激动了些,她红着脸哽咽,声音沙哑。 “我昏了头?那狐媚子在我们家,我和轩儿就没好过!轩儿的腿……呜呜” 她说到痛处,眼泪疯狂地涌出。 “当时那扶桑木明明就可以治好他的腿,都怪那弄日烟,当初给她用了那么多扶桑木,可她居然又出了事,硬生生用掉了我们府里最后的一点!” 谢慈闻言眼神一凝。 那日在雪洞里烤鸡,遇到的怪人老头便对着茵茵念叨什么扶桑木、天髓玉、丹雪灵芝…… 现在弄日府又提到了给她用了这些东西。 看来要找机会托金不期打听一下,这些东西都是什么作用。 弄日昭沉着脸看白凝秀哭哭啼啼:“够了,你这是什么当家主母的样子?弄日府不止我们三人,万不可沉浸在悲痛中,误了那位的事!” 不提还好,一提那位,白凝秀更是疯狂尖叫。 “我自嫁给了你,一心为弄日府当牛做马,还养着不属于自己的孩子。哪一日我敢松懈?” 她不等弄日昭说话,继续尖声道: “我自己的孩子死了,我反而不能哭上两声,还要被你说没主母仪态,我是肉做的!又不是一块石头!那位那位那位,我看你心里只有弄日府,根本没有……”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打断了白凝秀的抱怨。 弄日昭怒不可遏地盯着她,神情恐怖。 “白凝秀,你还没清醒过来?” 他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恶狠狠道: “别忘了,那位随时都注视着我们,若被他听到你这大不敬的话,我可保不了你。” 白凝秀的左脸倏然肿胀起来,她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那双美丽的桃花眼里含着泪,犹有怨恨,又夹杂着隐秘的恐惧。 弄日昭盯着她,少顷,她终于平静了心绪,低头轻声道: “家主提醒的是,是我刚才鲁莽了。” 弄日昭这才轻叹一口气,他掏出刚才墨 第59章 觊觎之人乃天川道尊 弄日昭和白凝秀果然知道她不是亲生的。 而在这府上,似乎还有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在觊觎她。 甚至连弄日昭与白凝秀都要忌惮这人三分。 谢慈和她比划过后飞快地向城外窜去,他要脱离狼身去联系金不期,问问扶桑木的事。 而弄日烟回来没多久,白凝秀的侍女便又来将她请了去。 “明姐姐可知,母亲唤我何事?” 弄日轩之死,使得院内人心惶惶,明霞往日里也是个爱说话的。 现在却死死地抿住嘴,只一个劲摇头,不敢出声。 弄日烟也不逼迫她,左右肯定又是和她那弟弟相关的事了。 再见到白凝秀和弄日昭,两人的神色都如常了许多。 “烟儿,你过来看看。” 没等她行礼,弄日昭便急不可耐地屏退了众侍,布下隔绝结界。 他将手中留影珠激活,给弄日烟展示其中画面。 画面中到处都是烧毁的断壁残垣,雅致的建筑化为焦黑木炭。 弄日烟觉得奇怪。 这烧黑的样子怎么与那日谢慈带她去星澜派遗址时看到的景象差不多? 待看到一堆早已不成人形的焦骨,和一旁只余铸铁零件的轮椅,弄日烟才猛然醒悟过来。 弄日昭给她看的竟是弄日轩遇害的场景。 弄日轩居然不是在弄日府被害的? 昨晚还见了他,那他是晚上外出后遇害了。 难道是谢慈杀了他? 弄日烟心底诧异不已,可面上还是伪装得滴水不漏。 她颤抖着声音问:“父亲、这、这可是弟弟遇害的地方?” 弄日昭沉重地点点头。 这时白凝秀开口问她:“你可知这建筑乃是绝灵岩做的?” 她佯装吃惊:“绝灵岩隔绝神识,普通大火是烧不坏的,女儿竟不知,还有什么火能将绝灵岩烧成这样?!” 什么火?谢慈的神火! 弄日烟想起星澜派那个囚禁修士的血腥地窖。 弄日轩大半夜出城,还跑到这种隔绝神识的地方,谢慈若是杀了他,必定有他的理由。 弄日昭叹了口气,又拿出一个留影珠用灵力激活。 这次展现的,赫然是那星澜派被神火燎尽的场景。 弄日烟仍旧装作迷茫,弄日昭主动告诉她:“你那时还小,出事后未去看过,这是当年星澜派被谢慈屠光后,燃烧了三天三夜的样子。” 这是发现了弄日轩遇害的地方是谢慈所为? 弄日昭不知她已去过遗址,转过身严肃地看着她。 “烟儿,我与你母亲怀疑,你弟弟的死乃是谢慈的报复。” 弄日烟听了他的话险些笑出声来。 报复? 谢慈与他们无冤无仇,若谢慈杀了弄日府的人,必定是因为她的缘故。 “父亲母亲是觉得,我被救回来后,谢慈恼怒,便追到中洲来,趁着弟弟出府时杀了他么?” 弄日烟冷静地回问。 “没错,你也知道,你的体质与资质实在是吸引宵小。” 弄日昭深信不疑谢慈的动机。 男人最理解男人,一个国色天香的极阴之体,魔头既然看上了她,没道理会放过。 “我们现在觉得,魔头一定会伺机再次将你掳走。” 弄日昭摸着长须,踱了两步,他沉吟道。 “近日我将去拜访戚掌门,你此番养伤后,暂且不要回玄易宗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脸色有所好转。 “毕竟,我们东城还有天川道尊庇护,谢慈若胆敢潜进东城,道尊便会让他灰飞烟灭。” 天川道尊!弄日烟宛如醍醐灌顶。 弄日府范围内,谁能让弄日昭与白凝秀都甘愿养一个非亲生的孩子为嫡长女。 又是谁能让整个弄日府都绕着她做戏,不惜牺牲真正的继承人恢复健康的机会。 唯有天川道尊了。 她竟然被这般渡劫期的大能盯上了。 就连谢慈如今也不能正面对上这天川道尊,若他知晓了谢慈与自己的事…… 弄日烟心如寒窖,表情差点失控。 白凝秀一直仔细观察着她,见她面色不自然,还以为她对不能回玄易宗感到不满。 便按捺住心底的仇恨,温声去安慰她:“烟儿,知道你为玄易宗花了很多心思,此番也只是暂时不去罢了,等那魔头失了耐心,定不会再整日盯着你。” 弄日昭也凑过来:“且你的天资也极好,抓紧修炼,未尝不会有一天可将那魔头斩在剑下。” “是啊,若到时再找个情投意合的道侣,两人齐心,修炼更上一层楼,便彻底不用惧怕那魔头垂涎了。” 白凝秀自己是靠望族联姻的女人,想事情也总想到婚姻连线。 她想着那位总归是要得到弄日烟的,凭那位的实力,可不是再也不用怕那魔头了吗。 弄日烟只好在两人中间夹着故作羞涩地笑了笑,乖顺点头。 见她脸红,白凝秀又打探问道:“烟儿你也不小了,怎么这样害羞?是不是……有心仪之人了?” 弄日昭也在一旁做慈父关怀之态,若弄日烟真有了心仪之人,那也得及时了断了。 否则届时影响了那位出手,便不美了。 “母亲怎么这样编排我,我除了修炼,便想着如何给我们弄日家光耀门槛,怎么会有那多余心思去想些风花雪月?” 弄日烟心知他们在打探自己,也故作娇恼地嗔怪道。 仿佛一个贴心而受宠的女儿,正在与自己的父母亲其乐融融。 弄日昭和白凝秀这才放心。 如今他们自认为儿子遇害的事也已查明。 虽不能拿那魔头怎样,等到时候弄日烟成了那位的女人,他们非得请那位将魔头剥皮抽筋不可。 弄日烟平静地来,却一心忐忑地回院。 她心知那天川道尊的厉害,那可是数千年前的活老祖。 第60章 扶桑木重塑肉身 “扶桑木乃重塑肉身的仙材……” 随着毛茸茸的狼爪一笔一划在手心划开,弄日烟的心狂跳起来。 她不知那天川道尊又暗中注视着弄日府,不敢直接与谢慈说话。 想了想,她抱着谢慈站起来。 “我睡不着,去书房练练字吧。” 弄日烟草草披了件外衣,便带着谢慈一同去了书房。 青岚一直守在书房里,他们来时,青岚正在角落里看那本玄易宗心法。 她这几日得闲便如饥似渴地修炼,未想到弄日烟会深夜来到书房,一时眼睛都亮了。 “小姐,你来啦!” “青岚,”弄日烟对她莞尔一笑,只是现下急着和谢慈对话,只能先让她避开,“你先出门守着,我想练练字。” 青岚不疑有他,老实地点点头,关上门在书房门口守着。 门一关,谢慈便从弄日烟怀中跳到宽阔的紫檀书桌上,弄日烟迅速地展开一张宣纸,拿起笔便快速写了起来。 远远望着,便是一副灯下美人,执笔纵情山水。 而谢慈趴在桌上细看才能看出,弄日烟虽写着寻常词作,却暗地里又有一行小字在词中藏着。 “我如今的肉身,乃是仙材重塑而成,并非原本的身躯?” 谢慈看到这句话,点点头。 弄日烟又疾书:“今日听弄日昭所言,庇护着东城的天川道尊也许是这幕后之人。” 此话与前言跳跃极大,谢慈与弄日烟都是聪明人,一下就明白了其中关键。 弄日府势力虽大,弄日昭却也没有能将一个凡人变成修士婴孩的能力。 也许正是当初那天川道尊看上了她,却因着某些原因,把她折腾成了一个婴孩,由弄日昭与白凝秀夫妻抚养。 待到她长大成人,修为达到一定地步,那道尊便要来摘取这颗鲜艳欲滴的果实了。 谢慈与弄日烟在书房内无声地交流着,将今日两人见闻凑在一起,大概拼凑出了一个真相。 他们的对手已经不止是弄日府了。 而是一个堪称这世间的顶尖战力修士,无形的庞然大物。 美人灯影下愁眉,令人怜惜。 而她手旁的狼崽却用尖牙磨了磨她的指尖,轻轻舔舐着安慰她。 弄日烟有些忧愁地望着雪白的狼崽。 她是没想到,自己身上竟然有这样一重往事。 那穿越女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这个世界的剧情,明显走偏到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向。 “唉……”幽幽叹了口气,谢慈静静凝视着她,突然站了起身,在她掌中写下几个字。 “嗯?” 弄日烟诧异地看着他,眼里浮上点点星光。 半晌,她笑着说:“好,我等你。” 书房内的压抑气氛随着这一笑一扫而空。 弄日烟上前打开窗户,狼崽跳上窗台,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而后头也不回地翻出院落的墙,奔向远处。 “青岚,进来吧。” 弄日烟关好窗后,重新坐在桌后,唤来侍女。 青岚进来后,看到狼崽不见了,很是稀奇。 “小姐,你的灵宠怎么不见了?是不是跑丢了?我去帮你找。” 她知道弄日烟很重视那只狼崽,平时片刻不离身。 弄日烟见她冒失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以前她是很不爱青岚这样的,总觉得有失仪态,不够冷静。 可现在才发现青岚的这份活泼率真难能可贵。 “别担心,它自己去玩了,到时间了会回来的。” 弄日烟起身走到放着心法的书架角落,抽出那本玄易宗心法随意翻动。 这本崭新的书册短短几日已被青岚翻得卷了边。 她眼中染上一丝暖意。 “这几日看下来,可有看不懂的地方?” 她问青岚,青岚有些忐忑,咽了咽口水。 “回小姐,奴婢都看得懂。” 弄日烟闻言诧异地一挑眉,这心法许多通过玄易宗入门试炼的弟子也常有不解的地方,要拿来请教她。 青岚自己看了几日,竟然都能看懂? 她担心青岚怕自己失望,才托大说看懂了,便挑了心法中几处弟子常来请教她的地方,对青岚考验了几句。 青岚都一一答了上来,甚至理解的还很深刻。 弄日烟这下是真的惊奇了,她来了兴致,又延伸出几个入门心法里没有的问题。 青岚略一思索,竟然又答得很不错。 弄日烟对她一时刮目相看。 “小姐?我可是……可是说错了?” 青岚见弄日烟盯着自己眼神异样,心底有些慌张起来。 弄日烟笑起来,夸赞她:“没有,你理解得很不错!” “理论你似乎都会了,实际上有照着心法修炼过吗?” 她观青岚面色,似乎比之前好了一些,若照着这心法修炼,应是有益身体的。 青岚又诚恳点头。 “我应到了炼气后期了,小姐,我觉得再不久,我便能到筑基了!” “哦?你过来,屏气凝神,运转体内灵力。” 弄日烟将手搭在青岚手腕上,她虽不能动用灵力,却也可以细细感受一番青岚体内的灵力流动。 灵力如涓涓细流,小而悠长,富有生机。 确实已到了炼气后期。 弄日烟没想到,青岚的修炼天资竟然也很高。 她灵根斑驳,悟性却高,修炼起来对心法透彻的体悟弥补了部分灵根的劣势。 她帮助青岚走上修炼之路的决定果然没错! 只是青岚这斑驳的灵根…… 若再往后走,灵根的劣势便渐渐显现。 修炼需吸收大量灵气,没有纯净的灵根,金丹往上便寸步难行了。 弄日烟凝神细想,在脑海中努力思索着回忆。 青岚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她,小姐在为自己着想的感觉真好! 有了! 弄日烟杏眼微整 第61章 你不是极阴之体吗?和谢慈双修 接下来几日,谢慈再也不见踪影。 弄日烟院内的侍女们先开始还问了好几次,唯恐小姐的灵宠跑了。 弄日烟只淡淡地笑着。 “放它出去野了,你们不必放在心上。” 她这几日找弄日昭要了不少上品灵石,对于修为恢复,弄日昭自是有求必应。 今日她再最后吸收一次灵气,经脉便会恢复了! 弄日烟心无旁骛地吸收了一个上午灵气。 待她最后一寸经脉也恢复到完好如初后,东城天空卷起了一阵辽阔的风。 灵力蓬勃而下灌注进她的天灵穴内,弄日烟睁开双眼,她又重回元婴了! 她来不及去管房间外的惊呼声,一头扎进识海中去寻找蛙爷爷。 识海中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景宜人。 “蛙爷爷!” 弄日烟站在草地上大声喊了好几声,依旧寂静一片。 一滴汗从她额角流了下来。 蛙爷爷不会在她受重伤时死了吧? 弄日烟一筹莫展之际,空中传来渺茫的呼唤声。 “莲——娃——儿!” “莲——娃——儿!” 哎,蛙爷爷的声音! 她立刻朝着声源望去,在百草谷高耸的山峰顶上,有一个小小的黑影。 是猿神托付给她的那只狸奴。 弄日烟松了一口气,看来经此重伤,狸奴倒没收到伤害。 她飞身掠上峡谷顶峰,这才发现狸奴的背上坐着一个圆润的人参,嘴里一张一合。 蛙爷爷的声音便是人参发出来的。 她脚一沾地,狸奴便十分亲密地将大脑袋蹭了过来。 “蛙爷爷?”弄日烟撸着狸奴发出“呼噜呼噜”的呼吸声,一边看着那有她半膝高的人参,有些不确定地问。 “哎,莲娃儿,你可算恢复了!” 人参拍了拍狸奴的后颈,它乖顺地伏下前半身,让人参从背上跃了下去。 人参跨着两根粗壮的须,像迈步一样走到弄日烟跟前。 它那黄黄的脸上显出一种泪眼汪汪的神情。 弄日烟觉得在一根人参上看到这样栩栩如生的表情真是惊奇极了。 “蛙爷爷,你怎么变成人参了?” 蛙爷爷抬起人参须须扣了扣脑壳。 “莲娃儿,你被那劳什子仙子一打,识海马上就破裂了,当时我就骇得不行,还好猿神的百草谷用神力维持到这一块没坍塌,我赶紧躲到了百草谷里头。” 它拍着腿须,动作好笑极了。 “你是不晓得当时几骇人哦,你那草地都裂了,湖泊水也荡得到处都是,我蹲在百草谷里头,真怕你就这么死了。” 蛙爷爷这么绘声绘色地说着,人参精黑豆豆般的眼睛里还浸出几颗泪水。 弄日烟看了心里一阵软和,她蹲下身和蛙爷爷齐平视线,柔和地说道: “蛙爷爷,你辛苦了。” 蛙爷爷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温柔攻势,立马黑豆眼一挤,哇哇大哭起来。 “哇,莲娃儿,你蛙爷爷和你都命苦啊!好不容易重聚了没两天,你就被打成那个样子,要是没有百草谷,我也魂飞魄散喽!” 它往弄日烟膝上一靠,继续喋喋道: “我在百草谷里头,到处找才找到了一颗适合的人参,赶紧附了上去,这猫儿看到人参动了,还吓了一跳哈哈哈!” 蛙爷爷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它话多,又像个最寻常的长辈絮叨着家常一样,给弄日烟一件件说了识海崩溃后,它在百草谷里的日子。 弄日烟只在一旁含笑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声。 有温热的风从谷底刮上来,带起一阵花卉香气。 狸奴在一旁乖乖趴伏着,给粉嫩的爪爪舔舐。 这场面一时温馨极了。 “蛙爷爷,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半晌,蛙爷爷终于分享完了它的“百草谷历险记”,弄日烟想了想,决定告诉他自己的处境。 “我与谢慈在一起了。” 她想,蛙爷爷是理解她的,也知道谢慈并不是传闻那样的穷凶极恶之徒。 怎料,蛙爷爷闻言恨不得一颗人参跳了三尺高,大声叫起来。 “什么?!这怎么能行!” 弄日烟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已经视蛙爷爷为这世上唯一的长辈亲人了,就连蛙爷爷也不能理解她吗? 狸奴被蛙爷爷的叫喊声吓了一跳,跑到崖边去抓着岩石磨起爪子。 蛙爷爷没注意到弄日烟的神色,一个劲叫着。 “不得行,不得行,莲娃儿!你这么水灵的白菜,怎么这就被谢慈这头猪拱了哟!” 弄日烟一怔,随即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蛙爷爷真的是,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这样激动。 害她刚才一瞬间还有些低落,这下听了蛙爷爷“猪拱白菜”的理论,那点难受立刻烟消云散了。 “蛙爷爷,谢慈他很好。” 弄日烟柔声对它说。 “我也是这次受伤,阴差阳错之下又恢复了一重记忆,这才记起来和他的一些往事。”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在对长辈表露内心心迹的娇女,声音都娇俏了许多,脸颊和耳尖也俱是飞上了红霞。 蛙爷爷见她如此,痛心疾首道:“噢哟,这就开始为那臭小子说话了,莲娃儿被拐跑喽!” “怎么会呢,以后又多了一个人保护我,你该开心才是呢。” 弄日烟笑着说道,走到崖边望着如花的峡谷美景。 微风拂起她的长发,粉色裙摆在风中轻轻飘起,如一朵遗世之花。 这世上还有这些爱重她的人,弄日府那些烂沼一般的事突然就不足为惧,她的心境豁然开朗了。 “还有一事也要告诉你。” 她转过头,笑意盈盈地说了天川道尊的事。 蛙爷爷果然气得不行,大骂“蛤蟆皮!” “小小渡劫期,竟敢觊觎我们莲娃儿! 第62章 为烟儿办个元婴大典 她赶紧打断蛙爷爷。 “我现已回了弄日府,如今恢复了经脉,面上总要去便宜父母那走一遭,蛙爷爷,我先去了。” 蛙爷爷自是允了,又化作一道声音在她识海中,借她的眼睛观察着外界。 弄日烟退出识海,从打坐的贵妃榻上下来,站在房间门口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以晴川为首的侍女们,整齐排列在门两侧,见她开门,俱是恭敬鞠躬。 口称:“恭喜大小姐,贺喜大小姐。” “都去忙自己的吧,我去父亲院里一趟。” 弄日烟挂上得体的笑容,迥然有神地看着她们。 如今她就是弄日府这一辈唯一的继承人了。 以往有些小心思的侍女经过弄日轩之死、弄日烟元婴修为恢复之事,再不敢生出半点异心。 大小姐的前途一片坦然,连主母都要讨好三分,谁会瞎了眼与她作对? 至于那个当众不敬大小姐,被遣回主母院里的浣月…… 听说院门都没让进,直接被侍卫拖出府,不知归处了。 待见到弄日昭,他与白凝秀已在厅内等候多时了。 “女儿恢复元婴修为后耽搁了片刻,来迟了,请父亲、母亲恕罪。” 弄日烟娴静行礼,弄日昭看着她出色的样子,满眼都是高兴。 他急忙和蔼道:“哎,烟儿,一家人无需多礼。” 又一挥衣袖对一旁的侍女吩咐:“快请小姐座。” 侍女端来椅子,一阵忙碌。 弄日烟坐在紫檀雕鸢纹圈椅中,喝着侍女呈上的云尖毛峰热茶,还有几分恍如隔世之感。 原本她虽已升了元婴,可暂未恢复修为。 今日她是实实在在的元婴修士,境界稳固,弄日昭这才真对她重视起来。 可惜了,弄日府并不是她的家,而是她要毁灭的地方。 一厅三人各怀心思。 弄日昭揭开茶盖啜饮一口,望着她满面微笑道:“你既然恢复了修为,我与你母亲打算择日为你举办一场元婴大典。” 弄日烟眼睫微垂,她与谢慈猜对了,弄日昭果然会为她大宴宾客。 白凝秀见她垂眼,以为她不乐意,也开口对她游说: “烟儿,你晋升元婴,对我们府里来说这是天大的喜事,左右最近你要避那魔头,在这城中关着也无事,办个大典,热闹热闹。” “是啊,”弄日昭放下茶盏,中气十足道,“一是庆贺我弄日府嫡长女仙途再上一层,让他们都看看,我们烟儿的风采;二是多邀些宾客,你也无需整日在院子里拘着,可以多与同龄人交流交流。” 弄日昭与白凝秀两人惯来会在弄日烟面前唱双簧,这一套话下来滴水不漏,为女儿骄傲又关心的拳拳父母心一览无余。 不过弄日烟本就不抵触办元婴大典,她当即喜悦笑道:“父亲母亲为我着想,哪里还有不情愿的道理?我只怕父母为我操办费了心神,有些惶恐。” “你这孩子,就是心思细,真是母亲的小棉袄。” 白凝秀也很能做戏,明明恨不得撕碎面前这张皎皎如月的脸,面上还露着最慈祥的微笑。 “是啊,烟儿,不必如此小心,你有此番成就,我与你母亲都很高兴,我们弄日府,后继有人啊。” 弄日昭看着弄日烟,仿佛财迷在看一块闪闪发光的大金块,满眼都是欢喜。 “是,那便劳烦父亲母亲为我操持了。” 弄日烟温声应下了元婴大典一事,她想起了什么,又问道: “还未问起弟弟的后事如何……” 一提起这事,大厅里喜气洋洋的气氛便冷了三分。 弄日昭与白凝秀在弄日烟到来之前还因此吵了一顿。 若先办后事,再举行大典,便有些不伦不类、不合于礼了。 弄日昭想要尽快办了元婴大典,昭告天下他们弄日府的光辉,想要暂且压下弄日轩死亡一事。 白凝秀却觉得他连自己亲生儿子的后事都不肯放在心上,简直冷血禽兽。 最后弄日昭又拿出那位的重视来说事,白凝秀才勉强同意了压下弄日轩死亡的事。 此时弄日烟问起,弄日昭有些许不自然,他“呵呵”讪笑两声。 “烟儿啊,你弟弟是在火里去的,这几日我请了佛修来为他度化,一共要十四天,大典过后再办正好。” 弄日昭面不改色地胡扯,什么度化都是莫须有的事。 他确实请了佛修为弄日轩诵经,只是十四天是为了正好越过办大典的这段时间,以免礼法上说不过去。 “你弟弟往生彼岸时,一定也会希望我们家族繁荣昌盛的,他也会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的。” “你这便宜爹真坏,儿子女儿都是他的工具!” 从她进入大厅内,蛙爷爷便消了声,看着弄日昭白凝秀演了半天戏,这下终于忍不住出声骂道。 弄日烟被蛙爷爷吓了一跳,她也对弄日昭真正的心思了然于心,闻言只假装露出一个略带伤感的笑容。 “父亲说的是,若无其他事,女儿便退下了,正好去看看弟弟。” 她袅袅退出弄日昭的院子,留那两人自去争吵。 弄日烟差着仆从带她来到停放弄日轩的灵堂,外面守着的人是他昔日的侍从,见了她赶紧弯腰行礼。 “大小姐。” “我来看看弟弟。” 弄日烟提脚往里走,侍从忙为她开门。 门内一阵冷风袭来,扬起几缕发丝。 灵堂挂满丧幡,中央停着一口做工考究的灵柩。 “你出去吧,我想单独怀念一下弟弟。” 弄日烟面无波澜地说,侍从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关门退出了房间。 灵堂里一下寂静得可怕,只有弄日烟脑海中蛙爷爷在大声叫喊。 “莲娃儿!你这弟弟的魂还没走啊,这是个什么事!” 她双手合十,假意为 第63章 弄日轩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弄日烟一惊,极力保持着目光与面色不变。 弄日轩的魂魄绕着她飘了两圈,还不知道她能看见自己,幽幽道: “我的好姐姐,你又变美了。” …… “我呸,你这弟弟怎么一脸色胚样?” 不待弄日烟有所反应,蛙爷爷就立刻大骂起来。 弄日烟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以前她只当弄日轩病弱胆怯,没想到如今死了,魂魄放大了欲念,他竟然是这般令人作呕之态。 弄日轩又自言自语道:“你们都看不起我,都看不起我,我要一个一个杀了你们。” 他念叨着,疯疯癫癫的,又盯着弄日烟绝美的侧脸痴痴笑了起来。 “姐姐,你好美,你知道你不是我的亲姐姐吗,我们可以在一起的,杀了他们,没人敢阻挠!” 弄日轩居然对她存着这样的心思!且他知晓自己的身世? 弄日烟闻言,内心惊涛骇浪。 她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恶心,默默垂下眼睫,看看这弄日轩还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蛙爷爷气得不行,早已在她脑内叫翻了天。 “这弄日府真是烂泥臭虾一窝,各有各的糟心!莲娃儿赶紧一剑捅得他魂飞魄散!” 眼见弄日轩涎水直流,赤裸地盯着她,魂魄竟然贴了上来,一只手虚虚地抚着她的脸。 纵使弄日烟没感觉,可身体还是一阵恶寒。 “莲娃儿!捅死他!你的剑可以的!” 蛙爷爷赶紧为她支招。 “我能碰到他?” 弄日烟觉得新奇,蛙爷爷又教了她一招。 在心底默念完后,她睁开双眼,倏地擒住了在她身侧乱蹭的弄日轩魂魄。 果然!蛙爷爷教的这招直接就能接触到鬼魂。 弄日轩被一把攥住后,显然很是惊慌。 “姐姐?你怎么……” 不愧是常年伪装之人,即使成了鬼,他也在一瞬间便变了脸色,又是一副无辜的样子。 弄日烟不愿与他多费口舌,厉声问他:“你怎知我非父母亲生?” 弄日轩的魂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的举动都被弄日烟看在眼里。 他古怪地笑了笑,不再遮掩脸上的欲壑之色。 “你都听到了?” 鬼魂的情绪都十分极端,弄日轩一会笑一会怒,没什么遮掩地说出了很多秘密。 “当年我听爹妈说,你是抱来养在名下,要献给那位的。就因如此,你受伤后,最后一块扶桑木他们给了你!” 他暴怒地咆哮着,弄日烟冷酷地盯着他,手并未松开。 她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万法皆是因果轮回,我在人间好好地长到十八岁,若不是弄日府害我,也不会有这之后的事,你恨我,不如恨你那贪图庇护的爹娘。” 弄日轩听了此话,双眼发红。 蛙爷爷赶紧催促:“快给他一剑,别让他得意忘形,变成厉鬼就难办了。” “你什么也不知道,我拖着这断腿受尽凌辱。” 弄日烟对他的内心独白充耳不闻,按照蛙爷爷的指导极快地抽出剑刺中了弄日轩的心脏。 “啊!!!” 鬼魂惨叫一声,却还未死,更是疯狂嘶吼着。 “恶毒的女人!我那别院里挂的都是你的画像,哈哈哈!每次我去,都会想着你的脸自渎一番,我好恨,没能活着把你按在身下玩弄!” 他捂着胸口激烈挣扎着,弄日烟却死死不放手,鬼魂犹如一片烟,毫无重量。 “恶心吗,”弄日轩看着弄日烟嫌恶皱眉的表情,丧心病狂地笑起来,“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件事了,我死了,你也不会好过,哈哈哈哈哈!” 难怪谢慈会杀了他,又烧了那别院,他一定是看到了弄日轩的恶行。 弄日烟狠狠捏着魂魄,难忍心中恶意,终于一剑捅入弄日轩的魂魄眉心。 鬼魂受到重创的尖啸无声而刺耳,她一手持剑刺入,一手在空中飞快地画起了金色符文。 “散魂符,好!莲娃儿干得好,这畜生就该魂飞魄散,永不往生!” 蛙爷爷认出了符文,拍手叫好。 “去!” 弄日烟低叱一声,金色符文缓缓引入鬼魂半透的身体里,激起一阵“刺啦刺啦”的烟尘。 “不!!” 弄日轩被剑定着头颅狂呼乱喊,眼睁睁看着符文隐没,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透明。 最后金光一闪,“嗤”的一声,鬼魂消失殆尽,寂静的房间中,一袅余烟,片刻后就散了。 魂飞魄散,永不往生。 灵堂内丧幡低垂,黑棺沉默。 弄日烟身着素衣,持剑静静伫立了片刻。 她的剑意又凌厉了许多。 她杀完弄日轩的魂魄,自觉体内的金色莲印花瓣又有一片大了一些。 “蛙爷爷,我体内的莲花,似乎可以靠杀人增长?” 弄日烟至今也不知这莲花到底为何物,也一直未来得及问谢慈,他为什么也有此物。 在识海内看了一场大快人心的斩鬼之戏,蛙爷爷正喜不自胜,弄日烟甫一问他,倒还把他问住了。 “这……我只知道这莲印是造化之物,好东西,但是有什么用,我不晓得嘞。” 他支吾半天,不好意思让莲娃儿知道,他以前只是最底层的小仙,哪里接触得到这种超凡之物。 “但是,我看到过西王母用这莲印,那叫一个天地失色啊,莲娃儿你好好养到它,只要它有机会长大,你就多喂喂!将来肯定有大机缘!” 即使如此,蛙爷爷还是乐观鼓舞她。 弄日烟闻言笑了,蛙爷爷说得好像喂狗崽一样,不过眼下也只有如此了。 现在已知修炼与杀人,莲印都会变大,只是不知是要杀恶人还是别的,总不能随便杀人都行吧,那不是成邪物了? 弄日烟收起剑,面色哀伤地踏出了灵堂。 侍卫 第64章 久违的穿越女出现了 花树盛放,琳琅庭院里不见明水,只听得水声潺潺,两三只纯白仙禽踱步其中。 绝色的女子站在其间,衬得整个园林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一个嫩黄裙装的侍女从院外进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青岚恭敬道:“大小姐,客人们快到齐了,家主请您去前厅。” 这几日大典,人多眼杂,弄日烟便让她暂且停了书房的活儿,贴身跟着自己。 前厅早已被施了空间法术,扩大了百倍,整个空间装扮成了仙云缭绕的云池。 已经到达的宾客错落有致地落坐其间,一些身份格外贵重的客人,还在陆续进门。 弄日昭与白凝秀正站在前厅外的宴客台上迎接客人,弄日烟站过去,一家三口集齐了威严、妩媚与清雅,俱是高贵无比。 任谁看了,都要夸一句神仙门第。 空中飞下一素衣凛冽剑修,弄日昭看清来人面孔,笑着展手迎了上去。 “剑尊,感谢莅临小女的元婴大典,蓬荜生辉,不胜感激!” 此时到达的正是稽山秘境外围剿谢慈中的一位,无上剑宗的寒天剑尊。 那日他所掠剑阵被谢慈攻破,后来又在领域降临之际强行带着无上剑宗的弟子逃遁,受了不轻的伤。 如今修养了一阵子,又花费了不少天材地宝,才勉强养好,只是境界还有几分虚浮之相。 寒天剑尊一心向剑,性子很是直来直去。 他与弄日府没什么交情,和戚子洲倒是好友,因此戚掌门的徒弟大典,他也前来给了几分面子。 “弄日家主,恭喜。” 寒天剑尊硬梆梆地贺了一声喜,弄日昭与他不熟,也寒暄不起来,便招呼着厅内的侍女引他入了座。 寒天剑尊一人与其他宾客坐在一张桌上,他向来沉默寡言,只一边垂眸啜饮,一边听他人闲聊。 “听说了吗,那次稽山秘境,不仅那魔头看上了弄日烟,林家好像也找到了他们的小女儿。” “哦?似乎有所耳闻,是叫林姗姗对吧?我记得林家几年前还大张旗鼓找过她,说是哪天突然不见了。” 这几个修士格外活泼,似是弄日府的生意伙伴,你一言我一嘴的,让寒天剑尊听明白了。 这弄日府当初在稽山秘境竟然做了一件好事,林家的小姐失了记忆,差点被欺辱,却被她及时救了。 还跟着她遇到了林家的兄长,这才得以归宗。 否则失了忆的女修,修为又微薄,在这吃人的世上还不知要遭遇什么。 寒天剑尊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对弄日烟的成见小了不少。 这时厅门前传来不小的喧嚣,宾客们都伸着脖子看去。 “哎你看,说曹操曹操到,这林家今天也来了。” 寒天剑尊顺着众人目光看去,果然林家家主、主母并林知闲、林姗姗四人正站在宴客台上。 云雨若,也就是回归了林家的林姗姗和林家人站着,此时看着越发明艳动人的弄日烟暗暗咬牙。 当时稽山弄日烟一受伤,系统板上的数据便狂飙,感情剧情更是偏移得离谱。 而后面谢慈降下领域,她好不容易被罩着逃走,系统板却受到了损伤,至今再无法呼出查看。 这段时间她也勉强吸收了一些旁人气运,只是弄日烟和谢慈都音讯杳无,她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死了也找不到人。 还好林家人口简单,正经主子就他们父母兄妹四人,父母与林知闲都疼惜她,见她在外吃苦多年,回来后各种好东西不要命地给她堆着。 她如今也有金丹修为,且手里灵宝法宝不少,借着这次大典,又能靠近这些气运角色了。 眼下喧嚣却是因为林家主让林姗姗给弄日烟答谢救命之恩,她却十足的不乐意。 这些天林家的宠溺让她原本被打压的心态又恢复了许多。 尤其是秘境中弄日烟打她那一掌,她便暗中恨上了。 她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弄日烟靓丽光鲜有什么用,最后她会飞升成神,弄日烟只会沦为一抔黄土! “姗姗!我们教你的礼义廉耻呢?当初若不是弄日小姐从雷云宗手上救了你,你还要吃一番苦头!” 林家主与夫人都是极正直而善良的人,这些年也后悔将小女儿宠得娇纵不堪。 眼下林姗姗的态度实在说不过去,林家主无奈极了,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呵斥太过。 弄日烟此时出来言笑晏晏地打着圆场:“林伯父,姗姗不愿便罢了,我也只是在雷云宗欺压她时,凑巧帮了忙而已。” 她又有意无意道:“且当时我看姗姗孤身一人,原本要与她一同进秘境的,只是后来被人群冲散了,好在又在秘境中相遇,到底未让她遇到危险。” 不说还好,这一说,不仅在秘境外她保护了林姗姗,秘境内如此危险的地方,弄日烟竟然也照顾了林姗姗。 林家主这下无论如何也要林姗姗向弄日烟道谢了。 “我不要!”林姗姗尖叫一声,此时宾客全都看着宴客台,场面一时尴尬起来。 林家主素来讲礼节,看着小女儿这样不识好歹,脸都涨红了。 白凝秀赶紧上来劝慰:“林家主不要逼迫孩子了,以我们两家的交情,烟儿带带姗姗不是正常的吗?这是孩子们的缘分,以后多走动,常来做客便是。” “唉,林某教女无方,让大家见笑了。”林家主眼见林姗姗还是一动不动,长叹一口气,朝弄日烟一家拱了拱手。 “哪里哪里,林家主太客气了。” 弄日昭眼里闪着精光客套着,他知林家主面薄。 如今当着众人的面,都知道自己女儿对他林家有大恩,他那小女儿不道谢也好,林家定会拿出更大的礼来补偿的。 果然,林家主脸色更红,犹豫了几息,与身侧夫人耳语几句,从芥子袋中掏出一块黑 第65章 初次露面的川坞主 林家主一脸严肃地向弄日烟双手呈上不朽石。 “为感谢弄日侄女对小女的帮助,今日林家的贺礼再添一块不朽石,我林渊借众宾客的面为证,林家今后也欠弄日侄女一个承诺!” “好!” “林家主高义!” 宾客们为林家主的气度折服,都高声赞扬,更有甚至还鼓起了掌。 也有人小声为林家惋惜,夫妻与长子都是霁月风光的人,生个小女儿竟这般一言难尽。 “爹!” 林姗姗看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不敢相信,这块原剧情里需要她千辛万苦从千尺渊潭里挖出来的石头,林家居然就有一块。 而这块石头,现在竟然因为她的关系,要被送给那个炮灰女! 林家主不理会她,恭敬地将不朽石送给了弄日烟。 看着弄日烟玉手拈着墨色晶石,她眼睛都气红了,正要发作。 林知闲眼疾手快从背后使劲拉住她,拼命朝她使眼色,又默念了几句清心咒,这才一家子从宴客台上走下来准备入座。 好家伙,林知闲觉得小妹以前只是骄纵了些,今日看到她这样子,简直像是被夺了魂。 等等,夺了魂? 林知闲脑中突然迸出一个想法。 他又想到之前弄日烟对他说过的意味深长的话。 ““不若好好查查,此人是否真的是令妹?否则林家教出的子弟只有这种教养,真的很令人吃惊。”” 对啊!妹妹她骄纵归骄纵,可从来不会这样不知礼节! 仿佛摸到了一点隐秘的念头,林知闲目光都变了。 他暗暗压下眼中的怀疑,装作没事人一样,以兄长身份对林姗姗训斥了几句。 弄日烟收起冰凉的不朽石,只觉得心里乐开了花。 就连蛙爷爷也啧啧称奇,这石头确实是个稀有的好东西。 林家主真大方!且还有一个属于她个人的,林家欠她的承诺。 弄日烟越发笑靥如花,今日经过宴客台的宾客都对弄日家这朵日渐盛放的幽兰赞不绝口。 弄日昭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眼看大厅云池内座位渐满,宾客应到得差不多了,弄日昭、白凝秀与弄日烟三人走下宴客台,上了前厅的台子上。 侍女们鬓发如云,已在厅外门边候了长长一条,就等着弄日昭发完言便上前菜。 “咳,感谢各位,莅临寒舍参加小女的元婴大典。” 弄日昭轻咳一声,底下的宾客们俱是安静了下来。 他正要张口继续,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呼声,宾客们都扭头朝门外看去。 两头羽翅玄马拉着一辆奢隐的双座马车落在宴客台上。 镂空的车门缓缓开启,一只玄色饕鬄纹的金丝靴踏在地面。 随即一玄色暗纹的劲装男子从马车里抬头下来,在他双脚落地的瞬间,羽翅玄马和马车都化为一道黑雾散在了空中。 “我去,幻象显形!” 有宾客惊叹了一句。 这玄马与马车竟然只是幻象。 男子上半部分脸覆了一张薄薄的银色面具,露出笔挺的鼻子和淡色薄唇。 整个人站在那里,气息深重,渊渟岳峙。 他朗声张口:“无恨坞,川星,前来祝贺弄日小姐喜晋元婴。” 此话一出,一阵喧然。 弄日昭更是面露大喜之色,急不可耐地大步跨下台面向他迎去。 “竟是川坞主光临寒舍,今日弄日府实乃蓬荜生辉啊!” 弄日烟远远地看着那玄衣男子,似乎隔着遥远的云池遥遥望着自己,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无怪乎众人惊讶、弄日昭谄媚,实在是无恨坞大名鼎鼎。 华之大陆百分之九十的在售符篆都是无恨坞所出。 在无恨坞出品符篆之前,各家把控着符篆价格居高不下,且常有瑕疵。 而后无恨坞横空出世,坞内出品的符篆,能以无以匹敌的质量与价格将那些所谓的符篆世家、大家按在地上摩擦。 只是无恨坞声名显赫,坞主川星却向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这一次,川坞主的面貌还是第一次昭示于众。 即使还有覆面,给弄日府的面子也是极大的了。 川星神秘莫测,目不斜视,缓步跟着弄日昭亲手的指引走到云池最前方。 弄日烟就站在一尺之遥的台上,与他目光在空中缠绕了一瞬,而后移开。 “川坞主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远迎,不若同我们夫妻俩与小女一桌,用上一顿便餐。” 弄日昭并未邀请无恨坞,因此云池中也无他的桌位。 修士们恨不能自己不坐也要和川星坐在一起,听到弄日昭的谄媚发言恨得牙痒痒。 若不是你这老狐狸生了一个了不得的好女儿,川星怎会多看你一眼! 许多修士都暗自猜测,今日看弄日昭反应,川星的到来应在意料之外。 至于向来神秘的川坞主为何主动前来…… 看了看台上面若皎月、清幽绝艳的弄日烟,众人心里都有着相似的想法。 美丽的女修多,美丽强大的女修也不少,可美丽强大,家世鼎盛的女修算是寥寥无几。 弄日烟正是这寥寥无几的其中之一。 川坞主看似正值壮年,也许有意求娶弄日烟也说不定呢。 众人猜测不休,好好的元婴大典多了几分桃色意味。 川星从善如流地要在弄日家那一桌坐下,林姗姗突然站起来大喊: “川坞主,不若到我们这一桌?正巧有一空位呢!” 她动作突然,林家主和林夫人也没想到。 客人坐哪全凭主家安排,女儿竟然众目睽睽之下如此无礼,与主家抢客人。 “林姗姗!” 林夫人脾气比林家主好许多,见此也实在忍不了了,低头厉声呵斥她。 众人都看向林家桌位,林家主只觉得自己上辈子作孽杀了人, 第66章 与川星在黑暗里接吻 大典进行过半,修士们吃得是热火朝天。 这次弄日府招待宾客,用的俱是上品灵食与灵酒,堪称穷奢极侈。 弄日烟坐在川星身侧,对着满桌珍馐时不时动上两筷。 方才落座时,弄日昭与白凝秀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一左一右将她不露声色地安排在了川星旁边的座位上。 闻着身侧男人身上传来的淡淡檀香,弄日烟魂不守舍地夹了一口茶汤仙肚珍。 虽鲜美但略寡淡了些,真有些索然无味。 她顿了一下,默不作声地嚼了两口,咽了下去。 川星眼神深邃地看她吃了两口,突然搁下筷子,对白凝秀开口: “叨扰夫人了,我久居山中画符,味觉受朱砂影响,有些麻木,口味较常人重些,能否烦请贵府,上几道辣味菜肴?” 这话其实有些狂妄了,哪有做客还请主家另烧菜的? 只是他是川星,弄日昭和白凝秀不仅没有不虞,反而对他愿意提出要求而感到荣幸。 “当然可以,我们还怕菜肴不合您的口味,如今能告诉我们您的喜好真的太好了。” “是啊,川坞主也是为了我们华之大陆的符篆发展,做出了不小的牺牲啊。” 白凝秀笑得热情,唤来一旁的侍女悄声吩咐:“去,叫厨房加紧做几道辣口重口的菜,要快,先上点甜羹来。” 侍女躬身退下,白凝秀婉约一笑,既然现在桌上的菜肴不合川星胃口,也不好再让他动筷。 于是她主动挑起话头,打发这等菜的尴尬时刻。 “我记得无恨坞乃是地处南境,川坞主此番过来,一路应该颇有些劳累吧?” 她掩嘴继续笑道: “不若大典结束后,在我们府中歇下,这两日,请烟儿带您在我们中洲逛逛。” 此话一出,桌上三人都看向了一直安静坐着的弄日烟。 弄日烟无话可说,只好礼貌微笑。 弄日昭与白凝秀,大胆猜测川星也是为了自己女儿这绝色而来。 现在那位高居老君山,久不出世。 如今放弄日烟与川星交好也是好的,能为家族谋得的便利可不止一点半点。 川星静静地凝视着弄日烟,轻声笑道:“如此甚好,那便有劳弄日小姐了。” 谈笑间,侍女呈上一碗碗干酪茉莉晶露。 第一碗先给了川星,没想到他眼也不眨一下,便把这一碗晶露挪到了弄日烟面前。 桌上其他三人都小小吃惊了一下,弄日烟更是不着痕迹地轻轻睨了他一眼。 “川坞主,万万不可……” 她文雅地推辞着。 川星一脸若无其事:“今日是弄日小姐的喜色,当然要以弄日小姐为先。” 弄日昭沉默了一瞬,随即脸上笑意更甚了。 “无事,无事,川坞主不拘小节,实在是有超然之风。” 他亲手从侍女手中的托盘上端起一碗晶露放到川星面前。 白凝秀也非常有眼色地热络介绍:“此露乃是我们家厨子的拿手秘菜,川坞主尝尝可否喜欢。” 侍女动作也快,四人面前都摆了一碗晶露。 川星舀了一勺放入口中,半眯着眸仔细品尝着。 弄日烟也咽下一口干酪,奶香浓郁,她有些满足地微微勾起唇角。 川星一直未言,待看到弄日烟的神情后,才淡淡地夸赞道:“不错,很是香甜。” 这顿饭也算是宾主尽欢,大典结束后便是为期三日的宾客招待。 弄日府为有意留下的宾客们准备了住处与节目,一些宾客为了与弄日府拉近关系,便也留了下来。 川星被引着去贵客园子里修习,弄日烟也带着青岚向回走去。 这一场大典下来,因为川星在此,倒是没有其他人再作祟。 青岚第一次跟着小姐参加这样重要的活动,一直十分紧张,如今两人跨到了园子里,她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待会回去了你好好歇一歇,我看院子里的水塘也不必换水了,只许你去滴滴汗便又是一池。” 弄日烟也知她紧张,故意与她说笑缓解一下心情。 青岚被小姐这么一打趣,也有些不好意思,心情果然好了很多。 她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活泼,悄悄问弄日烟。 “小姐,今天我在一旁瞧着那个川坞主,眼睛真是没离开过您呢,他真想迎您做坞主夫人呀?” 弄日烟没想到她提起川星,闻言眼里都是淡淡笑意。 她望着远处树梢上的繁花,笑着批评青岚:“我与川坞主今日第一次相见,你竟敢这样编排我与他?” 青岚这几日也与弄日烟处熟了许多,放在以前,她被这样说定是要慌的。 可如今她知道了小姐对她并不苛刻,也娇俏地回弄日烟:“才不是编排呢,明眼人都看出来了,那川坞主的眼珠子真的就黏在您身上了。” 弄日烟与她一路说笑,她的神识感知范围比青岚大得多,感觉到了前面有人过来,便及时打断了青岚的话。 “先别说了,这都是捕风捉影的事,说说玩笑,万不可当真。” 前方传来步伐声,一角玄色衣袍率先露出。 弄日烟与青岚站定在原地,覆着银色面具的川星从拐弯处走了出来。 青岚眼睛都瞪圆了,川坞主不是被引去休息了? 这才分开多久,就迫不及待地又来找她家小姐了! “川坞主。” 弄日烟面上也有几分吃惊,看了看四周,原本她与青岚慢慢晃悠着,走到了弄日府中一僻静之处。 川星竟然跟着找到了这里。 “青岚,你先去我们来时的路上候着,我与川坞主有话要说。” 她吩咐了青岚后,笑着朝川星走去。 在青岚眼里,就好像一只美丽的灵鹿慢慢走向大尾巴狼。 青岚欲言又止,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这一处 第67章 谢慈的法身 一吻毕,两人恋恋不舍地分开,洞内氛围旖旎非常。 弄日烟葱白如玉的手指轻轻抚上川星面容两侧,双手微一用力,取下了那银白覆面。 朗目疏眉,谪仙风骨,不是谢慈那张俊美无铸的脸,又是谁? “分别的这些日子,好想茵茵!” 他又一把将弄日烟搂紧怀里,抵在洞壁上亲了两口。 弄日烟早在与川星对视的第一眼便猜到他是谢慈。 在饭桌上,川星称自己爱吃辣时,更是坚定了她的猜测。 当日谢慈与她谋算,要换个身份进城来。 她没料到谢慈竟然扮成了川星。 “你认识川星?” 她以为谢慈与川星商量好了,冒用川星的身份前来。 可谢慈“呵呵”闷笑了起来,更用力搂紧了她。 “傻茵茵,我就是川星,只不过川星乃是我的法身,修为只有出窍罢了,所以,你们城中那道尊应该也不会特别关注我。” “啊?” 弄日烟傻眼了。 “那无恨坞……” 那遍布华之大陆的符篆产业,也是谢慈的?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问,谢慈笑道:“也是我的,我是不是很厉害,嗯?” 弄日烟简直叹为观止。 谢慈的修为一日千里便算了,随便经营的假身份竟然也这么逆天! “无恨坞原本只是我弄着随着玩玩的。” 抚着她的微凉长发,谢慈缓缓开口:“后来误打误撞,吸引了一些不走寻常路的符师,被他们慢慢也弄得有些气候了。” 弄日烟勾着唇角在怀里仰头看着他,满眼都是喜悦。 “你真谦虚,无恨坞的地位,哪有你说的那样普通呀。” 她笑意盈盈的,只觉得这些日子装模作样的苦闷终于在心里消散去了。 谢慈定定看着她,疼惜地问:“这几日在弄日府里,是不是又受苦了?” 下马车时,他看到弄日烟遥遥站在台上,浑身上下发着光一般,完美无瑕地笑着。 可他就是知道,她不开心。 弄日府就像一个瘴气囚笼,里面的人都被毒气腐蚀着,在泥沼里沉浮。 弄日烟笑笑:“没什么,反正他们的真面目也被我们知道得八九不离十了。” 谢慈眼里沉甸甸的情绪浓郁得无法化开。 他在弄日烟额上落下轻轻一吻。 “这次我就带你走,等我再升一阶,便回来杀了他们。” 他眸中风暴肆意,弄日烟却伸手遮住他的双眼又移开。 她看着谢慈,温柔却又坚定地说道:“这是我与他们之间的恩怨,不能让你再沾染这种孽果,下一次我一定自己动手。” 谢慈定定看着她,突然笑了。 他朗声道:“没错,亲手刃仇人,实该如此。” “不过……” 他又低下头去凑近弄日烟耳边,贴在她耳廓上,没个正形。 “到时候我难免手痒,想替我亲爱的茵茵收拾两个软脚虾,不会不允吧?” 弄日烟被他弄得痒痒,挣出他的怀抱,睨了他一眼,有些羞恼。 “知道啦,”她极快地抱了谢慈一下,又松开,“若这次我要离开,我有些怀疑,弄日家在我身上种了什么追踪术。” “追踪?”谢慈闻言,面露不解,“茵茵何出此言?” 弄日烟也不没有确定的证据,只是这几日她一直在想当初那奉西山人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后面她差青岚出府去赌场,果然又找到了那奉西山人,正赌得热火朝天,昏头昏脑。 青岚给她看了一眼装满灵石的荷包,奉西山人的眼睛便直了,一五一十都如实告诉了她。 “大小姐有所不知,老婆子我的追踪之术虽巧妙,上次带您回来却是没用上这些,是昭家主直接告诉了我您在什么地方,我只管带回您便是。” 弄日烟若有所思,照奉西山人这说的,竟是弄日昭自己便有方法之间知道她的踪迹。 她如实与谢慈说了她的猜测,谢慈闻言抓住她的手腕,神识伸进她的体内探察了一遍。 “我并未感受到任何异样,你自己呢?” 查完后他问道。 弄日烟却摇摇头。 “我也没有,可我总觉得奇怪,难道弄日昭他用了某种秘术?” 谢慈却伸手拦住她继续说。 “有时候你这种玄妙的直觉反而是对的,我再为你仔细检查一次,来,闭上眼,放松体内的灵气走势。” 他再次放出神识浸入弄日烟体内,两人周身散发着莹莹光芒,在黝黑山洞里犹如两尊玉雕。 这次谢慈用了最为精纯的力量,一寸一寸几乎是将弄日烟全身摸了个遍。 “奇怪,为何没有异样呢?” 谢慈毕竟修为在身,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又并没有发现问题。 “莲娃儿,你运气转那个莲花儿,它有显形之力。” 这时蛙爷爷的声音突然响起,弄日烟正集中注意力在谢慈的神识浸入中,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弄疼你了?” 谢慈见她一抖,还以为自己的力量太过霸道,又刺痛了她的经脉。 “没有没有,我们继续吧。” 弄日烟反手握紧他的手,暗自运转起那莲印起来。 “蛙爷爷,你吓死我啦!” 蛙爷爷久不出声,她都忘了,这下想到和谢慈的亲热不知被蛙爷爷看了多少,一时有些郝然。 “哎哟哟,莲娃儿嫌弃我喽,我走了!” 蛙爷爷也知道要给他们留空间,提醒了关键的一声后便又安静了下去。 莲印转动起来,弄日烟丹田内开始发烫,谢慈在她体内果然感受到了不对劲。 他的神识来到弄日烟脚踝处,太溪穴的位置一鼓一鼓,渐渐浮现出一个乌青色的金乌纹样。 “真的有……”弄日烟喃喃。 “恐怕就是这个纹饰,弄日昭才找到了你。 第68章 这是他们偷情的证据 谢慈还以为弄日烟有何难处,闻言一笑。 “这有何难,那便将她也带走。” “还有……” 弄日烟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和谢慈说。 “林家那个小女儿,我走之前要除掉她。” 穿越女,弄日烟心底总惦记着前世她踏着自己与谢慈、还有千万生灵的尸骨飞升成神的结局。 今日宴会上,林姗姗的举动分明还是在向大气运之人靠近。 她一直有所筹谋。 虽然她如今已没了前世的身份优势,但弄日烟仍旧放心不下。 谁知穿越女有哪些手段? 若真要走,便再杀了她一次。 弄日烟暗暗下定决心,就不信人能无限制地复生! “她?那个云雨若?” 谢慈想了好一会,才想到她口中的林家小女儿是谁。 他笑着搓搓弄日烟的脸,得意地笑道:“茵茵的醋劲好大,就因为她方才要与我同坐?就想要杀了她么?” 他倒是不觉得有何不妥,反而更喜欢弄日烟对他疯狂占有的样子。 “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弄日烟见他如此臭屁,忍不住嗔怪。 “怎么说呢,那云雨若,我觉得她很不对劲……” 她还在想如何不露声色地把云雨若描述成一个非死不可的人。 谢慈却打断了她。 “茵茵,无需多言。” 他眼里的杀意如同对弄日烟的爱意一样盛开。 “你想杀,我便陪你。” 弄日烟只觉得心里满满的蜜水,甜得快要溢出来。 这世间,总有一人,就算整个世界抛弃了她,他也会在那里对她伸出手。 “好呀。” 她笑眼弯弯,看了看天色,又将银色覆面给他戴上。 “我们先走吧,还有晚宴要准备呢。” 两人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出假山洞。 四下无人。 谢慈又依依不舍地捧着弄日烟的脸颊,缠绵地含了含那细嫩唇瓣,终于放开了手。 “晚上见,宝宝。” 他深深看了弄日烟一眼,转身阔步向前走了。 弄日烟被那一声“宝宝”叫得心神荡漾,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她魂不守舍地去找青岚,青岚还老老实实地守着那路口。 方才川星走过去,还对她微笑示意,吓了她一跳。 “小姐……” 青岚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弄日烟嫣红的唇和耳朵,贼兮兮地笑着。 “你的口脂花了。” 小姐刚才还否认!和川坞主消失了这么久,她青岚什么都门儿清! 弄日烟闻言脸都要红炸了,赶紧唤出水镜,重新整好了妆容。 又玩笑一样警告青岚。 “嘴严实点哦,被别人知道了,我就不教你修炼了。” “小姐放心!” 青岚也和她乐呵呵的,主仆两人心情愉悦地回了院子。 不久后,一只小小的粉色绣花鞋踩上了假山旁的草地。 “咦,我那法宝掉哪去了?” 稚嫩的声音响起。 “啊,找到了!” 随即一只小手将掩藏在茂密草地中的法宝拾起。 “嗯?怎么已经被开启了?是不小心掉地上碰到的吗?” 法器的主人端着看了看,发现没什么异样,便揣着走了。 “唉,兄长总是丢三落四的,再也不给他玩了。” …… 晚宴在弄日府闻名遐迩的花园中举办。 同样是水榭高台,曲径通幽。 隆隆烟火在夜空中绽放,如梦如幻地映照着青瓦绿水,雕栏画栋。 宾客们都被这火树银花晃花了眼,沉浸在浓烈的斑斓璀璨中。 晚宴便没有白日那么严肃拘谨了,宾客两三成群,在丝竹笙歌里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弄日烟换了一身乳紫色渐变的裙装,通身配着同色的芍药。 妆容淡雅,宛如坠入花间的神女。 “这弄日家,可真是气派啊,就连照明,都是侍女端着夜明珠捧花站着。” 有那眼皮子浅的,看着这乱花迷人眼的场景感叹道。 又有人赶紧捅捅他胳膊。 “你可别让人听了去,笑你没见识,那夜明珠算什么?你没见那弄日家旁支的双胞胎?小小年纪,头脸都戴的是法宝。” 那人赶紧咋舌:“妈呀,小小旁支便这么富贵,那弄日小姐岂不是……我竟看不出来她戴的了。” 身旁的人看了一眼弄日烟,她皓白如玉的手腕上正戴着一串琉如南珠串。 “是先天灵宝!我的天,这一个灵宝,便抵得上五座城池一年的税了。” “乖乖,这弄日烟可真是行走的宝藏库。” 宾客们在为弄日府的财大气粗惊叹,弄日烟与谢慈站着,面上还是礼貌地攀谈。 弄日昭环顾一眼,目光落到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和英姿慑人的川星身上,甚是满意。 “你过来。” 他唤来一旁侍女。 “去看看,夫人怎么还没到?” 作为主母,宴会竟然迟到了! 侍女躬身去了,不多时又回来复命。 “家主,夫人院里的明霞说,夫人身体有恙,如今睡下了。” 弄日昭闻言眉头皱成川字。 他知道儿子没了,又为这没血缘关系的女儿大肆操办,白凝秀心里定然不舒服。 可作为主母,无论如何也要展示自己的气度,晚宴不露面像什么话? 有人想上来攀谈,他抱歉地笑了笑。 “昭某有些急事,王兄先用些茶,稍后我们把酒言欢,好好聊!” 说罢弄日昭便一撩衣摆,沉着脸急匆匆往白凝秀院内走去。 而白凝秀,她白日里正在房内休憩,侍女掀开门帘来报:“夫人,呈安小姐在院外求见您。” 白凝秀睁开假寐的眼:“龙凤胎?她一人吗?来见我做什么?” “奴婢不知,呈安小姐只说她有和大小姐相关的重要事情要和 第69章 老君山上的天川道尊 “大胆!”白凝秀双眼怒瞪,倏然起身呵斥。 她从床榻地台上走下来,一双精致的云纹暗花鞋停在弄日呈安面前。 呈安忐忑地抬眼看她。 难道自己盘算错了? 白凝秀面容威严:“呈安,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这种事关你姐姐和川坞主名声的话,可不能乱说。” 呈安闻言心中一喜,白凝秀这样分明是信了,只是还在装模作样演戏。 她立刻顺竿上爬,故作惶恐道:“大伯母所言极是,可此事重大,呈安也不敢无故杜撰,我确实是有确凿的证据,才敢来寻大伯母的。” “那便让我看看,你所谓的证据是什么?” 她伸出手。 弄日呈安立刻起身,将手中法宝开启后呈给她。 同时口中为她解说:“此法宝乃是一个有留影用途的,今日白天,我弟弟贪玩将它遗落在了园子里。” 法宝在两人面前投射出一幅画面,正是从草地里隐约看向天空的角度。 前面都是没有变化的画面,弄日呈安运用灵力跳到后面。 到了下午光景,突然画面不远处出现了一条裙摆。 白凝秀双眼微眯,这裙摆确实是弄日烟今日穿的。 两人继续看着,画面中出现了弄日烟和川星的脸。 看着他们走进假山林,白凝秀皱眉去看弄日呈安。 “就这样?这恐怕只是你大姐姐与川坞主有事独处罢了,怎么能说是偷情?” 她想着,这旁支的龙凤胎,小小年纪城府倒颇深,就是此事 弄日呈安自信一笑:“大伯母稍安勿躁,后面才是重头戏呢。” 她又往后跳过一段,到了弄日烟和川星从假山林中出来时,两人都眼尖地看到了弄日烟满面的红霞和花掉的口脂。 最后一段川星捧着弄日烟的脸亲吻的画面,更是隔着法宝都能感受到一种缱绻气息。 白凝秀看到这里,脸色铁青,一把掀开了法宝。 她与家主还想着弄日烟与川星能走近几分,没想到中午吃完饭,两人就亲上了。 简直是…… 弄日呈安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神色,白凝秀越气,这事才会越有价值。 “大伯母息怒……” 她上前劝慰道。 “大姐姐艳冠群芳,川坞主也是人中龙凤,他们互相倾心也是正常的,只是我觉得他们这样私相授受,没得辱没了女儿家的名节。” 她不知自己与白凝秀想的完全不是一个事情。 她只想着弄日烟这样背地里私会外男,不知羞耻,白凝秀一定大怒,搞不好会狠狠惩罚一她番。 而白凝秀却想到了另一重,若是那位知道了,恐怕…… 她眉眼一片凝重,沉思了半晌,看向弄日呈安。 “呈安啊,”她挤出一个微笑,“你大姐姐此举确实不太妥当,你这法器里记录的事有关她的名节,便暂且给大伯母保管吧。” 她知道弄日呈安一定是因为当日花园里弄日烟命龙凤胎掌掴一事暗恨弄日烟。 便拿了这事来邀功。 可弄日呈安到底年纪小,弄日烟再不济也是主家的人,旁支找上她,她也不会昏头昏脑地去因为这点事去大动干戈。 且她现在心思完全不在这里。 弄日呈安闻言十分不愿,这么重要的事,大伯母竟然要轻轻放下? 为何不惩罚弄日烟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白凝秀看到了她眼中情绪,便耐着性子哄骗她。 “你无须担心,今日晚宴大宴宾客,不宜生事,待晚宴结束后,我再来管她。” 弄日呈安这才乖乖把法宝给她。 她极有眼色,既然白凝秀也答应了,便也不多留,立刻出了院子。 白凝秀一人静静地半卧着,望着手中法宝出神。 弄日轩从小到大的脸在她脑海里一一浮现。 最后是那堆焦黑灰骨。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扬起脖子,有透明泪水从眼角的细纹里挤出。 “我的轩儿啊……” 幽幽的叹气声响彻在房间。 待她再睁开眼,一向妩媚的神色竟然透出几分凛冽。 “弄日家,你们不仁,便别怪我不义了!” ……弄日昭怒气冲冲来到白凝秀的院子里,守在门口的明霞吓了一跳,赶紧拦着他。 “家主……夫人今日不舒服,早已歇着了。” 弄日昭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不舒服,也不和我说一声?那么多贵重的客人,她也不去露个面!” 说罢他粗暴地挥手,将侍女挥到一边。 “家主!” “让开。” 他一脚踢开房门,掀起重重帘幔,床上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白凝秀的影子? 侍女跟在后面,一脸骇色,慌张急了。 弄日昭回过头,指着空荡荡的床一脸怒色。 “早就歇下了?人呢?” 明霞摆着一张脸摇头。 “奴婢……奴婢不知,夫人只让奴婢守着房间,吩咐奴婢若是有人来找,便说她歇着了。” 弄日昭气得拔剑,将房内物什乱砍了一通。 房内院内的侍女们俱吓地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声。 “家主息怒。” “家主息怒。” 求饶声此起彼伏,弄日昭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此时白凝秀早已孤身一人,揣着弄日呈安的法宝上了老君山。 夜深露重,老君山死一般的寂静。 白凝秀到了一处迷阵前,怎么也走不过去,只好恭敬伏跪下,高声喊道:“弄日家主母白凝秀,有要事求见天川道尊。” 因着道尊喜静,非弄日主家之人无法进入老君山,而这迷阵更是只有历代家主才知路径。 白凝秀静静伏跪片刻,山林里还是死寂一片,连鸟叫也无。 她只好再次毕恭毕敬重复一遍刚才的动作话语。 整座老君山连一丝风也无, 第70章 本尊来庆贺自己的未婚妻 弄日烟与谢慈站在花团锦簇中,各种打量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梭巡。 “小女见过川坞主。” 林姗姗不知何时挤到了他们面前,朝着谢慈故作娇羞地微笑。 她不能看系统板,便不知眼前之人是谢慈,只以为川星又是原剧情中未出现的大气运之人。 弄日烟微微皱眉,这个穿越女虽然不成气候,但总是在人高兴时凑上来。 就像一锅香气蒸腾的粥掉进了一粒沙石,无端让人厌烦。 川星看向林姗姗的目光霎时冷得吓人。 “林小姐有事吗?” 他冷硬地问,随即侧过脸去给弄日烟露出一个微笑,甚是不给面子。 林姗姗心中气极,可面上还要假惺惺地甜甜道:“我仰慕川坞主已久,听说您的符篆之术天下无双,最近我也有意修习符篆术,有一二不解之处想向您请教。” 今天短短一下午,她就想好了新的策略,赶紧恶补了一些符篆入门知识,晚宴时上来搭讪。 她如今好歹也是林家的小姐,靠着交流符篆的由头,川星怎么也不好再拒绝了吧。 怎料此话一出,川星回过头目光如鹰般在她身上晃了一圈,刺得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川星冷冷笑道:“林小姐似乎对自己的天资没有清楚的认识。” 林姗姗觉得不妙,这具身体资质确实不好,川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出来什么意思? 她想拦住,川星却已经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你不过靠着林家的优厚资源勉强堆到了金丹,我想你应该连最基础的灵气入符都无法做到吧?”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声,显然今日白日宴会中林姗姗“出色”的表现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哈,这个林家小姐莫不是也想攀附川无恨坞?” “她挺会异想天开的,有弄日烟珠玉在前,谁再去看她一眼,都要被吓得睡不着觉。” “没看川坞主都不想搭理她,她自己还一次次往上凑,哎哟,林家的好名望都给她糟蹋了。” …… 林姗姗听见旁人的议论,看着弄日烟和川星站在一起相得益彰,不禁红了眼。 凭什么这个炮灰次次都能勾搭上大气运,将自己限于尴尬境地? 她才是女主角! “川坞主,我确实天资不佳,但至少我是愿意刻苦修习的。” 她脑子疯狂转动着,勉力提起笑脸对川星说。 “你对弄日小姐似乎很欣赏,不过您在无恨坞深居简出,知不知道前不久,弄日小姐曾被魔头谢慈掳去消失了好几日?”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谁不知弄日烟被魔头掳走过?可她如今好端端站在这里,还晋升了元婴。 修真界强者为尊,虽女子注重名节些,但如今也是在人家弄日府的地盘上,林家这小姑娘居然就敢这样无礼。 川星虽不出世,肯定也不是傻子,否则无恨坞底下那些符篆生意如何做的? 他都不在意弄日烟的过去,这林家小姐这般贸然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当真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弄日烟见她果然又将此事拿出来说,便目光凛然道:“我也林家小姐向来无冤无仇,在稽山时还有些情谊,不知为何你总是说些针对我的话。” 林姗姗也盯着她:“烟姐姐这话说得有些冤枉了,你当初被魔头掳去,大家都知道的,我不过是怕川坞主被蒙骗了,特此告知一声,并没有别的意思。” 修士们今日能参加大典宴会,谁不是人精? 见这林姗姗话说得小气,又是弄日府的主场,一些人存了讨好弄日府的心思,便出声帮腔。 “林小姐此言诧异,弄日小姐虽被魔头掳去,可当时是受了魔气影响,如今能从魔头手中活着回来,又顺利晋阶,乃是天大的喜事,女子名节重要,万万不可随意揣测啊!” 出声的也是中洲商会里较为有名望之人,其他人见有人出头,也纷纷出声。 “是啊是啊,若是真有首尾,那魔头如何也不会放弄日小姐回来了。” …… 弄日烟只觉得厌倦得很,她本就不喜撕扯这些,现在真想一剑将这穿越女刺穿算了。 谢慈盯着有些恼怒的林姗姗,眼里暗藏杀意。 盘算着是否今晚就悄悄去把这女人杀了。 林姗姗见众人都为弄日烟说话,更是气愤万分,但残存的不多理智也提醒着她,现在形势不明,不能再去硬碰硬。 她恨恨瞪了弄日烟一眼,有些灰溜溜地想溜走。 这时,空中一道恐怖的气息降下,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阵令人窒息的威压。 弄日昭还在从白凝秀的院子重回园林的路上,感受到这阵威压,先是一怔,而后脸色一变,向前疾驰而来。 青光一闪,一高大的白衣修士落在了园中。 他白发白衣,面容冷峻,一眼望过来,众人直觉不敢呼吸,简直快被冰冻住了。 园中寂静一片,早在威压降临时,弄日烟便与谢慈彼此对视一眼,往花树阴影中站了站。 渡劫期威压,是天川道尊。 他竟然现在便现了身! 天川道尊扫视了人群一眼,神念微动,便感受到了站着树下的弄日烟。 他略微一动,下一秒便来到了弄日烟面前。 还未来得及说话,弄日昭总算是赶到了。 “恭迎天川道尊,道尊驾到得突然,小辈未来得及远迎,实乃惭怍。” 他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恭敬与肃然,众人闻言都大吃一惊。 这便是弄日家最大的依仗,如今华之大陆修为顶峰之人,天川道尊? 天川道尊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弄日昭。” 他已活了数千年,弄日府家主都更迭了几代,若不是有弄日烟,他根本不会费心去记这些蝼蚁之名。 “道尊还记得我,昭惶恐。” 弄日昭满 第71章 请道尊放手 园林中一片哗然,很快又随着天川道尊的动作归于寂静。 他看着弄日烟与谢慈紧紧站在一起,本就冷峻的神情再添了几分酷烈。 向前走了两步,在安静的人群中,唯有天川腰间一连串的玉饰“叮铃”作响。 弄日烟与他目光交汇在空中碰撞,清楚地看到天川眼中深沉不带一丝感情的占有欲。 他看弄日烟,就像在看一樽极美的雕像,价值连城。 “道尊的未婚妻今日也在我们府中?不若与我一同庆贺。” 她对着天川冷静开口,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道尊所言,自己的未婚妻分明就是她。 换了别人,早已欣喜若狂了,弄日烟却胆大妄为地扯到旁人头上,真是不识抬举。 弄日昭更是吹胡子瞪眼,不断给她使眼色。 若一个不慎,道尊发起怒来,在场所有人都得死! “你说什么?” 天川疑心自己听错了?眼前这个女人,听不懂自己的话吗? “你就是本尊的未婚妻。” 他看到一旁的川星皱了皱眉,沉声提醒弄日烟。 白凝秀呈给他的法宝里,两人相拥接吻的画面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若不是弄日烟于他有大用…… 天川眼神暗了暗,他早就将这两人撕碎了。 弄日烟却轻轻笑了下,悦耳动听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我这些年,倒是从不知道,自己还与天川道尊有婚约。” “大胆!” 天川闻言怒叱,这女人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当众下他面子。 他竖起的雪白发丝无风自动,小型的阵风开始在周身刮起来。 “道尊、道尊,这里面有误会。” 弄日昭心里将白凝秀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心知今日道尊这突如其来的出山,肯定是白凝秀去老君山说了什么。 眼见天川动怒,他赶紧笑着打起圆场。 “烟儿,你与道尊是有婚约的,只是当初定下婚约时你还小,不记事。”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只静静看着天川的川星也说话了。 “弄日家主的意思是……在弄日小姐已有婚约的情况下,你们还授意她与我走近?”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明意味的质问。 弄日昭的冷汗都要顺着额头留下来了,无恨坞、天川道尊,哪个都得罪不起啊。 “这……都是误会。” 他还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解释,弄日烟却不想在众人面前,与这所谓的道尊扯上任何关系。 “可我从不知婚约存在,亦不想与道尊有婚约联系,请道尊放手。” 她走出树下阴影,皎皎月光映衬在如玉的容颜上,清冷而坚毅。 天川愣了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拒绝。 他冷酷地再次问:“你不愿意?” 弄日烟毫不畏惧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不、愿、意。” “好,”天川怒极反笑,“很好!” 狂风骤起,花瓣瞬间被吹得零落一地。 “道尊息怒!” 弄日昭还想挽救,在场却没人听得见他的话。 川星上前一步,将弄日烟挡在身后,与天川相对而立。 围观的宾客们早已被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反转惊呆了。 天川道君是弄日烟的未婚夫,弄日烟竟然还不要他! 不要他就算了,川星居然也为了弄日烟敢直接对上天川道尊! 一黑一白两个男人间暗流汹涌。 宾客们虽然害怕,可这场景千年也难得一遇,一时都冒着生命危险,凑在一旁兴奋“吃瓜”。 “小小出窍小儿,也敢染指我的女人。” 天川手中握起一团寒冰风暴,森然地盯着川星。 “如悯,我与你一起!” 弄日烟也走上前,与川星一同对着天川。 “道尊未免也太过自信了,我既不是你的女人,也不是任何人的什么,我只是我而已。”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天川,他冷哼一声,手中风暴朝他们扔过来。 凛冽寒风霎时刮得整个花园染上一层白霜。 众人赶紧退去,唯恐下一秒就成了弄日府园子里的冰雕。 谢慈从未畏惧任何人,既然已经对上,即使修为差距悬殊,战便是! 他祭出一张极品神符,稳稳地挡住了天川的极寒风暴。 然而渡劫期与出窍期修为过于巨大,仅仅抵挡了短短一瞬,神符便破碎了。 弄日烟冲上来便施展开东曦剑法中的第七式万日同归,泠泠剑光被绞杀在风暴中,未沾得片刻天川的身体。 元婴对上渡劫宛如蚂蚁撼大树,若不是谢慈为她护着,稍不留神弄日烟就将葬身雪海了。 “茵茵,一定要护住自己,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 谢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弄日烟严肃地点点头,两人又一齐冲了上去。 奋力缠斗了片刻,天川还在戏耍一样根本没费什么力,谢慈因为神龙血脉的缘故,消耗恢复得也很快。 只有弄日烟修为低,在风雪中很快有些灵力耗尽之态。 “哎,我看这什么狗屁道尊,他很虚啊,根本没有渡劫的实力。” 蛙爷爷一直在弄日烟识海中观察着,怕打扰了她战斗,现在才出声。 “莲娃儿坚持一哈,这个道尊他面上看到很装,其实也有点不得行了,我看他是不是虚的渡劫修为哦,一点不得用。” 弄日烟来不及与蛙爷爷多说,听了此话,她吞下一颗生灵丸,便再次上前在四周干扰天川,给谢慈争取进攻的机会。 若是一味防御,最后一定是他们先被耗尽,唯有主动进攻,方能获得一线生机。 其他人早已被天川的风暴吓得退去数里之远,弄日昭更是开启了府中的防护罩,就怕天川一怒,波及了整个东城。 又打了片刻,天川终于显出颓势,风暴渐弱了下来。 第72章 进入方寸塔双修 “青岚!”弄日烟甚至来不及再推开她。 眼里的一切都成了慢动作。 她眼睁睁看着天川抓过来的手将青岚抓了去,随后又不耐烦地往旁边一甩。 灵力从青岚周身划过,霎时震碎了她的身体。 连一根发丝、最后一眼也没给她留下。 “不!” 弄日烟痛彻心扉,看向天川的眼眸霎时血红一片。 这些日子修炼时被灵台内莲印吸收的灵力全部反哺到丹田内,她一下从元婴初升到了中期。 短短几息内,谢慈也再次砍杀完冰人,赶到了她身边。 “女人,别再做无谓的挣扎。” 天川感觉到体内旧伤的疼痛在身体深处渐渐泛了上来。 他深知不可久战,便冷酷地劝弄日烟悔改。 “你此时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否则……” 未尽的话语中尽是威胁之意。 谢慈哂笑一声:“你这狗屁倒灶,真以为自己是个渡劫期,女人便都要跟你?” 他伸手摘下一直戴着的面具,露出一张神仪明秀的脸,周围一片哗然。 “是……是谢慈!他冒充了川坞主!” 有人惊呼道。 “快跑!上次稽山没跑掉的都死了!” 这是经历了稽山一战的,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弄日烟竟然真的和魔头勾结在一起了。” …… 听了眼前之人的话,天川本就怒火冲天,又听旁人呼喊,便知这人就是之前掳走弄日烟的魔头,更是怒不可遏。 谢慈却还笑着继续刺他:“茵茵不愿,除非踏着我的尸体,否则谁也不能强迫她。” 天川哈哈大笑。 “无知小儿,萤虫胆敢与日月争辉!” 他想速战速决,早点掳了弄日烟回去,便大喝一声:“无极雪暴!” 平地上安静的雪倏然狂卷了起来,笼罩住了弄日烟和谢慈。 “雪里有冰棱!”谢慈提醒弄日烟。 这次的雪暴比起方才又危险了几个层级,弄日烟用尽全身灵力抵御,还是被刮了好几道深深的伤口。 “噗嗤”一声,一根粗壮的冰棱刺入了她的腹部,霎时冻结了周围的血肉。 弄日烟闷哼一声,勉力忍住了。 “莲娃儿,运转莲花疗伤。” 蛙爷爷在脑海内为她鼓劲,急得直跺脚,恨不能现在就蹦出去帮他们打死这个道尊。 谢慈早已冲上前近身与天川缠斗,他法诀、符篆、剑术齐上,身上也受了不少伤。 “松香……龙血!” 天川闻到他血液的味道,看着他眼底隐晦的金色,目露震惊。 随即他扬天大笑:“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今日把你杀了,取了你的血,再把弄日烟那淫荡的女人炼成炉鼎,本尊的仙途就要打开了!” 这话声音极小,只有谢慈与他能听见。 谢慈闻言抿嘴不语,眼中杀意更甚,眼底金光渐起。 他在燃魂。 谢慈的气势节节攀升,弄日烟第一个察觉到。 她被风暴缠绕自顾不暇,只能担忧地望着大雪中隐约的黑色身影。 四周的修士见稽山之战的场景重现,立刻跑得一干二净。 开玩笑,两个渡劫期斗法,死人才敢留在这里。 一时只敢在百里之外遥遥望着弄日府这边,阴云遮天,暴雪压阵。 万物胆寒。 “神血祭?” 天川诧异,随即无谓地邪笑。 “那也得死!” 他蓬勃的灵力涌出,与谢慈的碰撞在一起,引起一震巨荡。 “你燃魂也不过只能撑一盏茶的时间,哈哈哈。” 谢慈冷冽地盯着天川俊逸而邪恶的笑脸。 渡劫期果然有几分见识,竟然知道他这神血祭的弱点。 以神魂为代价提升修为,确实坚持不了太久。 天川狡猾地拖延着时间,谢慈数次想要进攻,却被他躲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到时间一到,神血祭带来的修为增长果然缓缓降了下去。 “受死吧!” 天川面色狰狞,拼尽全力朝谢慈一击。 谢慈身若蛟龙,回身闪过朝他刺去一剑。 一时不察,天川的手便探进了他的胸膛,捏碎了心脏。 “如悯!” 弄日烟一直在周围为他减轻风雪干扰,见状悲哭一声。 她再也顾不上什么天川,飞身过去一把接过谢慈。 天川还要留她有用,便不敢再攻。 “女人,这下你该醒悟了,到本尊身边来。” 他仰着下巴高傲地盯着狼狈不堪的弄日烟。 “你做梦!” 弄日烟狠狠地盯着他,如饿狼要扑上来撕扯一块肉。 “为何不肯?名誉、修为、财富,本尊应有尽有。” 谢慈已失去了行动能力,剩下元婴中期的弄日烟不足为惧。 天川生了闲心,竟然停下了风雪,与她闲聊。 “你这种无心之人哪里懂,你若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尔敢!” 天川瞳孔微缩,面容狠厉地喝道,这是这女人第三次拒绝自己了。 “本尊三番五次给你台阶你不下,如今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尊便杀了你那无用的情郎,将你炼作炉鼎!” 他举起双手,随便使出一个法术,便能彻底控制住小小的元婴修士。 可是弄日烟狠盯着他,突然祭出一座小塔,下一秒白光一现。 “该死!” 天川这时突身上前,然而为时已晚。她与谢慈两人身影都消失在原地,只余一座小塔。 “方寸塔。” 天川冷厉如刀,看着小塔恨恨道。 方寸塔自成一个小世界,外界无论如何也无法破坏此塔,唯有等时间一到,塔身自动消融。 弄日烟抱着谢慈摔到一片花海里,她晕头转向地抬起头。 谢慈胸口破了一个大洞,血流如注,温柔地看着她,已经说 第73章 真正的神魂交融 “可……可如悯都这般了,如何还能同我双修……” 弄日烟也是初次谈起这种话题,一时没了头绪,磕磕巴巴道。 “神魂双修!不是叫你们用身体,哎哟,急死老蛙我了!莲娃儿,你跟着我说的做。快点儿,不然这谢慈就死喽。” 蛙爷爷火烧眉毛,恨不得按着弄日烟教她与谢慈双修。 “哦……哦,好的,蛙爷爷。” 弄日烟红着脸,像提线木偶一样,遵循着蛙爷爷的教导,将唇印上了谢慈染血的唇。 “渡一口你的灵气进去,然后神识探进他身体里,去找他的神识。” 她想着蛙爷爷的话,向谢慈口中渡了一口灵气,而后神识试探性地在谢慈身体外围徘徊了一下,反而被迫不及待地吸了进去。 “啊!” 让别人的神识入体,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若贸然进入他人识海,则会遭受攻击,严重的话,可能会就此丧命。 没想到谢慈对她毫不设防,甚至主动迎她进入了自己的识海。 弄日烟一睁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块焦黑土壤上。 谢慈的识海……一片烈火燎原。 一块巨大的天火之石以雷霆万钧之势砸下来,还好弄日烟躲避及时,否则便要葬身火海了。 远处的识海世界已经崩塌,弄日烟赶紧去找谢慈的神识。 “茵茵?” 没想到谢慈就在她身后,自己便来找她了。 “如悯!” 看着周身破破烂烂的谢慈,她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眼中流下了泪。 “你一定要坚持住……” 谢慈的神识已经记忆混乱,行动迟缓。 他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弄日烟,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弄日烟带着他找到了一块识海中心,还未被天火侵蚀的山石下躲着。 “你的神识与他的神识相交,而后唤出你那莲花,这个法诀你记好,这是以前上古时候,他们用的双修之法,没有副作用的!” 她回想着蛙爷爷的话,脱下了外袍。 谢慈的神识呆呆地看着她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又撩起裙摆坐到了自己身上。 弄日烟满面通红,还要努力去搂着谢慈,引导他与自己神识相交。 “唔……” 她的额头紧贴着谢慈的眉心,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她的体内没入到谢慈眉间,与他的气息相互交缠起来。 酥酥麻麻的感觉……迅猛地蔓延到了全身。 弄日烟软下身子靠在谢慈身上,谢慈的神识虽然呆呆的,可也懂按照本能去主动与她贴贴。 他用力地箍住弄日烟的腰肢,将她摁在怀中,凶狠地挤在一起,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 眉心的气息中,属于谢慈的那一份陡然凶悍了起来。 他压低弄日烟的头,重重吻上去。 神识也死死地绞着她的神识,与她抵死缠绕。 “唔,如悯,不要。” 弄日烟全身软若无骨,身体仿佛成了水做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她眼尾一抹粉红,泪眼盈盈地低声哀求,却换来了更汹涌的入侵。 在一片快意中,弄日烟死死地记得还要为谢慈疗伤。 她硬撑着最后的一点清明,唤出了莲印。 金色流转,没入了谢慈体内。 弄日烟默念蛙爷爷教导的那段双修法诀,莲印开始飞速转动。 一片片莲瓣又干瘪了下去,灵力如水般冲刷着她的全身,带来一阵温暖柔和的抚慰,而后通过相连的额心流入谢慈体内。 鎏金的真灵之力滋养着谢慈崩坏的神识,外层焦黑的残片一层层剥落,新生长的部分慢慢填满了空缺。 如此这般循环往复,弄日烟身上的暗伤也已渐渐修复完好。 谢慈眼中呆滞褪去,漫上几分带着欲色的清明。 “茵茵?我们这是?” 他微微放开按着弄日烟后脑勺的手,连着几丝透明的唇瓣分开。 看谢慈着身上女子娇艳欲滴的脸庞,喘着粗气哑声问道。 他们不是?正在一起对付天川吗? 他好像受重伤了,现在…… “我在与你双修呢……” 弄日烟软软地瞪了他一眼,既然神志清醒了过来,那起码已无性命之忧了。 她也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无力地趴伏在谢慈滚烫一片的胸膛上,根本无法起身。 “你受伤后,我带你进了方寸塔,现在我进入了你的识海,找到了受重创后神志不清的你。” 她只好努力地跪坐起来,力求端庄一些,可衣领早在刚才的交缠中被扯开了,露出一片领口雪白。 谢慈一听就明白了,只是他不知弄日烟竟然懂得双修之法,居然硬生生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他神念一动,便知道现在自己与弄日烟都是神识之体,在他的识海中。 识海内的天火与崩溃早已停了,但面目全非的焦黑土壤还是残破一片,触目惊心。 “方寸塔还有多少时间?” 他也知道方寸塔这法宝妙用,眼神沉甸甸地盯着怀中的香温玉软问道。 弄日烟与这法宝相连,闻言闭眼感知片刻后说:“还有半个时辰。” 塔内塔外时间流速不一,塔内半个时辰,塔外也就一炷香时间。 半个时辰以后,方寸塔消,他们就要出去面对天川了。 谢慈心里有了数。 他抬眼沉静地看着桃腮粉脸的弄日烟,轻轻问她:“茵茵,你是为了救我,还是真心实意愿意同我……双修?” 咳,别看大魔头气势汹汹,其实也是张白纸啊。 弄日烟脸颊绯红,连眼睛都不肯抬起来,支支吾吾道:“我、我自然是愿意的,谁能强迫我?” “况且……这只是神魂,不是身体。” 修士最珍贵私密处便是神魂了,谢慈心情大好,看着她楚楚可怜地嘴硬,也不戳穿她,只眼神更加幽 第74章 一同杀了世间第一 “什么……” 弄日烟杏眼微微睁大,她只来得及看见谢慈俊脸凑近,未说完的话都被堵在了嘴里。 他们本就是神识之体,亲密接触起来,比寻常时刻更能心意相通。 谢慈开始主导后,虽然两人动作依然青涩,可比刚才的小打小闹悱恻了许多。 “茵茵,专心。” 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她的脑海内响起,谢慈的神魂进入了她的体内,开始交融起来。 “如悯……” 弄日烟娇弱地滴下几滴泪。 她感到身体深处掠过了一阵甘甜的战栗与痛苦,随即是铺天盖地的快慰。 如林涛滚滚、小溪淌过青绿草地,兰香与松香越发浓密地交织成浓郁的密网,将两人罩在其中,意乱情迷。 微风轻轻地吹过香汗淋漓的白皙背部,引起一阵战栗,弄日烟又酥又软,无骨般。 谢慈犹如饥饿万分的猛兽,难以自抑内心深处的贪婪,猛烈地撕扯吞咽。 将怀中的宝贝翻来覆去地吃着,直到她开始轻声啜泣,谢慈才放缓了动作。 “乖,”他柔声哄道,“来,跟我一起运行灵力。” 弄日烟双眼紧闭,眼睫湿漉,面上一片绯红。 这才从灭顶的感官中恢复了一丝神智。 她运转起灵力从丹田处升起,与谢慈探入体内的交缠在一起,一遍遍冲刷着经脉,流经两人的身体,循环往复。 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默念着口诀,弄日烟感到谢慈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恢复着。 这就是极阴之体与神龙血脉的威力,眨眼间,濒临死亡的伤势也能愈合得完好无损。 “嗯……如悯,你的伤好了。” 弄日烟眼睫还沾着泪,不忘提醒他。 谢慈轻轻笑了:“时间还有,我们再修炼片刻,升些境界,出去后杀那劳什子天川,也容易些。” “好……” 他眼里如同燃着烈焰,眼神灼热得吓人。 弄日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再次陷入沉沦。 经脉在一次次冲刷中被拓宽,两人运用着功法,一刻不停地吸取转换着灵力。 等到停下时,弄日烟微微一感应,发现自己吸饱了谢慈的灵力,直接从元婴中期跃至了元婴大圆满。 而谢慈不仅恢复了合体期全盛的力量,甚至也接近了大圆满境界。 这恐怖的速度…… 难怪前世今生,那么多人都觊觎她这极阴之体! “宝宝,”谢慈将头埋在她颈间,深吸了两口馥郁兰香,不忍释手,“我们该出去了吧?” “嗯,还有一盏茶功夫,方寸塔就要消失了。” 弄日烟红着脸推开他,站起身看着两个人都一身狼藉,赶紧捏了个净尘诀整顿仪表。 他们还在谢慈的识海内部,弄日烟神念一动,神识便重回体内。 方寸塔内风景宜人,不过两人也无心欣赏。 谢慈站起身,扮成川星所穿的劲装早已破破烂烂。 他伸手一抓,又重新穿上一件玄黑法袍,恢复了原本的装扮。 “怎么?” 见弄日烟愣愣地盯着他,他挑着眉与她调笑。 “是不舍得那个川星消失了?” 弄日烟的脸又“轰”地爆红了起来,想起方才神魂交融间,谢慈还一个劲地逼迫她说些羞人的话。 “我与川坞主孰美?”他一边喘气一边问。 连这种不要脸的话也能问出来! “别贫了!” 弄日烟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埋头将芥子袋中的法宝一股脑摆出来。 “来看看,有没有待会出去可以对付天川的宝器?” 谢慈向她那堆珍品财宝扫了一眼,有些不忍打击她。 “对渡劫期都没用。” 弄日烟听了不免有些气馁。 谢慈倒是不以为意,一把搂过她,笑吟吟道:“没关系,天川也就占了修为高的便宜,待会出去,你为我掠阵,今日这世间第一,便要死在我俩的剑下。” 他凑到弄日烟耳边细语一番,弄日烟连连点头。 “如此便好。” 与她交待好后,谢慈松开了箍住她的胳膊,正色问道:“茵茵,准备好了吗?” 弄日烟满脸坚毅地与他对视一眼,握紧了手中的剑。 “嗯!” 时间到了,方寸塔轰鸣一声,层层溃散开来。 眼前景色还未完全褪去,来自天川的掌风便吹了过来。 “受死!” 在塔外守着的天川气势汹汹,满心怒火,以雷霆之势攻了过来。 “茵茵!” 谢慈双瞳瞬间染上金色烈焰,他再次使用了神血祭燃魂。 弄日烟照着他们商量好的,飞快地在弄日府已一片雪白的园林里以剑为笔,画下了阵法。 “这!这不可能!” 见他境界攀升,待天川看清他完好无损的身体,向来冷漠孤傲的神色终于裂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些慌张。 “你们!” 他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盯上的上好的炉鼎,就这样在方寸塔里为他人做了嫁衣! “奸夫淫妇!” 天川原本冠起的白发散落,在风中狂舞。 “若不是当初我发现了你的灵根天赋,将你带回修真界,你早就变成了凡间的一堆白骨!” 他对弄日烟嘶吼着,再不复冷淡自持。 “是你害得我与如悯分离数百载。” 弄日烟恨恨地盯着他,手中划下了剑阵的最后一笔。 阵成! “如悯!” 她朝谢慈大喊一声,谢慈颔首,随即伸手从虚空中拔出一柄玄黑铁剑。 他朝天川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没有再说什么,金色瞳仁如神如佛, 一跃而起,斩出滔天剑意。 在剑阵加持下,无数剑影自那一剑而起,破开天川的雪暴屏障,割开了渡劫大能堪比铜铁的躯体。 “啊!!!” 天川已数千年未受过如此疼痛 第75章 唤回青岚的魂魄 渡劫期的境界何等恐怖,若天川自爆,整个华之大陆也许都会被毁掉泰半。 谢慈眼睛也不眨,丢开手中玄剑,飞身上前。 身形鬼魅般,瞬间出现在天川身后。 “结束了。” 他金瞳燃烧,轻柔地笑着,一掌罩在天川头顶,青筋迸起。 天川脸上的恐惧还未成形,便化为了一团灰烬。 一时冰消雪释,天川体内的灵力开始回归天地,反哺大地。 在细密的灵雨里,谢慈缓缓落到地面,踉跄了一下。 “没事吧?” 弄日烟赶紧一把扶住他,担忧地看着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无碍。” 谢慈咧开嘴笑了,他面色苍白,褪去金色的眸子却异常明亮。 拇指抹掉嘴角的血,他轻轻吻了吻弄日烟光洁的额头:“茵茵,只要我在,这世间再无人胆敢觊觎你。” 弄日烟心想,还有一个玄易宗的月长老,前世便抽了她的灵根。 有机会再杀! 她莞尔一笑,满目柔情:“好。” 黎明又一次来临。 灵雨昭示着陨落,是谁赢了? 蒙蒙灵雨中,无人胆敢靠近弄日府。 园林一片狼藉,到处是打斗痕迹,弄日烟眼尖,看见不远处的灌木上挂着一块嫩黄纱布。 她走过去取下那块布料,如同糟了当头一棒,僵在了原地。 “茵茵?我们得赶紧离开,我使用了神血祭,需要时间恢复。” 谢慈走过来,见她情绪不对,出声问道:“怎么了?” 弄日烟眼底渐渐漫上泪水,刚才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青岚……”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那块布料,便是今日青岚的衣物。 谢慈明了,是那个与弄日烟感情深厚的侍女,今日一战,更是舍命为她挡住了天川的攻击。 他感激青岚,见她只留下这一块残破衣料,不免也有些伤感。 “收起来吧。” 他轻声说。 “她会往生的,我们去归墟,也许能预见她的下一世。” 弄日烟闻言一个激灵,谢慈的话倒是提醒了她。 她在芥子袋里拼命掏,终于掏出了一个东西。 当初在稽山秘境中,洛笑霜死后,所有遗物都被她一并收了起来。 里面便有洛笑霜盗走的玄易宗之物——天级法宝:九天唤魂笛。 “我有这个,是不是可以试着唤回青岚的魂魄?” 她满眼希冀。 谢慈也不知,只能让她试试看。 弄日烟虔诚地吹起了九天唤魂笛。 如泣如诉的笛音响起,四周树叶无风而动,柔亮的光点渐渐在空中浮现,汇集成了一个人形。 “小姐。” 透明的女孩魂魄在空中飘荡着微笑,可是只有残破的上半身。 “青岚!” 弄日烟激动地攥住谢慈的胳膊,失态地嚷着。 “如悯,她还能活?是不是!” 谢慈也很惊讶,青岚死在天川手下,残魂居然还留在此处,没有去往归墟往生。 “我也不知,但我有一个温养魂魄的玉器,可以先让她的残魂依附在此,日后我们再去寻找是否有复生之法。” 他拿出一个温润的玉瓶,弄日烟转头问青岚的残魂。 “青岚,你可信我?” 魂魄点点头,主动钻进了玉瓶。 “小姐,”青岚的声音在瓶中,瓮声瓮气地传来,“青岚还等着您教我修炼呢!” 弄日烟听着她活力十足的声音,心里沉甸甸的大石落了地。 她也破涕为笑。 “太好了,”想起谢慈还要疗伤,她赶紧问道,“如悯,我们先走吧,先好好给你疗伤。” “弄日府那些人还未死。” 谢慈却又有些不情愿离开,想到弄日昭、白凝秀那些人,眼里又浮上浅浅一层杀意。 “还有林姗姗。” 弄日烟轻拍他胳膊安慰:“如今天川已死,还不知弄日府是否会被群狼环伺呢,你我安心养伤修炼,来日再报仇也是一样的。” “至于林姗姗……”她略微迟疑,“便让她再逍遥片刻吧,你的伤要紧,若她作妖,必定要遭报应的。” 连天川都被他们杀了,弄日烟信心大增。 她想明白了,只要够强,便能逆天改命。 到时候何惧一个小小穿越女? 想到这里她挽上谢慈的手臂:“我们走吧,离开这脏污之地。” 谢慈自是收起装有青岚魂魄的玉瓶,将她紧紧搂着,在空中划开裂缝,一齐消失在原地。 直到东城上空大能的气息消失,躲得老远的弄日昭才敢回到已成为一片废墟的弄日府。 方才宾客们跑得飞快,可修为低微的侍从管事又逃不掉,也没人管,全在天川的暴雪中死光了。 弄日昭站在一地狼藉中,唤不来一人,白凝秀从昨夜起就躲在老君山,如今才敢回府。 弄日昭看见她便一掌扇去,打得她嘴角流血,面颊高高肿起。 “你这个贱人,是你去请道尊出山的是不是!” 白凝秀被打懵了,捂着脸看着这片断壁残垣不敢吱声。 她不明白,她只是希望天川对弄日烟与川星一事愤怒,继而惩罚他们。 没想到那个川星竟然是魔头谢慈假扮的,甚至弄日烟那狐媚女人还与他沆瀣一气,一齐杀了天川。 想到天川一倒,弄日府再无倚靠,如今废墟里就只剩她和弄日昭两人。 白凝秀只觉得天旋地转。 弄日昭打了她一掌泄了愤,便拂袖而去,根本来不及管白凝秀。 道尊已死,弄日府就是一块新鲜血肉。 前来参加大典的宾客早就四散开来,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财狼虎豹、苍蝇鬣狗就要扑上来了。 谢慈带着弄日烟落在一处华美的庭院内。 “这里是……?” 弄日烟看着头顶拱形的屋顶 第76章 重塑躯壳的仙材 弄日烟警惕地站起身,谢慈连忙握着她的手安抚: “别担心,这位乃是我至交好友,是可信之人。” 金不期看着这对气息交融的佳侣,露出一个暧昧笑容:“弄日小姐,在下金不期。” 见他是谢慈好友,弄日烟也卸下了防备。 她正准备露出礼貌笑容,谢慈却将她揽在身后,一脸醋意。 “不许对别的男人笑。” 金不期一脸见鬼的表情,大声嚷嚷:“喂,不至于吧,你媳妇当时受伤还是我给治的呢!” 谢慈对他的抗议充耳不闻,只朝他伸手:“给我点丹药,我刚才燃魂了。” “嘁,就只有压榨的时候才会想起我。” 嘴里嘟囔着,金不期倒还是麻利地掏出一个紫底金花纹的香囊,从里面掏出几粒莹白丹药。 “喏,这是我这段时间又研究出来的,你拿去吃。” 他一边将丹药放在谢慈手中,一边目露不舍:“哎呀,这丹药的恢复效果可好了,一锅就出了这么几粒,如今全给你了,你要好好珍惜啊,别再动不动燃魂受伤了。” “呵!”谢慈嗤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就吞下一粒丹药,“我给你免费试药,都没说什么。” 弄日烟弯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俩拌嘴,只觉得又见到了谢慈从未见过的一面,好玩极了。 谢慈吞了丹药,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了起来。 他一把拉过她,朝金不期扬扬下巴:“给我媳妇儿瞧瞧,她是不是被重塑了身体?” “什么!你、你别乱说!” 弄日烟闻言红着脸,磕磕巴巴地甩开他的手。 谢慈却像牛皮糖似得黏过来,在她耳边轻声低语:“怎么不是?我们都那般亲密了,茵茵还嫌我?” 什么呀,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弄日烟狠狠瞪了他一眼,犹不解恨,又上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谢慈“哈哈”大笑。 “哎哟哟,你们够了!甜得我大牙都掉了。” 金不期夸张地捂着眼。 “有人有了媳妇就不得了,以前兄弟俩一起当狗的日子都忘了啊!” 弄日烟以前也听过金不期的“钱袋子”之名,没想到他是这样一个耍宝之人。 更没想到他与谢慈关系匪浅,言语中似乎还精通医术。 “闭嘴,快点看看!” 谢慈完全不为所动,凶巴巴地逼着金不期为弄日烟检查身体。 “哎,好哟,你俩跟我来。” 金不期在前面带路,谢慈不顾弄日烟反抗,一路搂着她跟在后面走。 又到了一处金碧辉煌的屋子里,四周摆满了各种丹炉草药柜。 “劳烦弄日小姐先坐,我调个药剂便好。” 手一沾上草药,金不期便不再嘻嘻哈哈。 “金老板不必客气,唤我阿烟便是了。” 弄日烟在绣椅上坐下,谢慈双手抱臂靠在一旁门框上。 两人看着金不期翻箱倒柜,忙忙碌碌,不一会儿就调好了一壶黑稠药水。 “来来,阿烟,胳膊伸出来,我给你涂一点儿。” 金不期端着药壶笑呵呵地凑过来。 谢慈伸手一把拦住他,怀疑道:“什么黑糊糊的东西就往我媳妇身上涂?” 被人质疑医术,金不期瞬间不乐意了。 “这是我专门针对扶桑木做的显影药水,好东西呢!” 没想到谢慈一把撩起衣袖:“那你先给我涂,茵茵皮肤娇嫩,灼伤了就不好了。” “如悯!” 弄日烟无语,赶紧推推他。 只觉得谢慈好像失了智,像个护着糖人的小孩一样。 “嘿你这厮!” 金不期翻了个大白眼。 “我这药水用的材料很贵的!” 他一脸心疼地嘟囔,不过还是往谢慈胳膊上糊了一块。 “知道你心疼阿烟了,有了媳妇就是不一样,把我往死里虐。” “好像没什么感觉。” 谢慈看着胳膊上的药水毫无动静。 “那当然,你又不是扶桑木做的,若你也有动静,那我这药就失败了。” 金不期扔给他一块手帕擦药,又举起药壶朝弄日烟笑道:“既然没什么问题,那我便给你用了。” “嗯,劳烦金老板了。” 三人屏息看着漆黑药水涂在弄日烟的胳膊上,眨眼间,涂了药水的地方便浮现出一截树皮的样子。 “真的是扶桑木……” 弄日烟举起手臂左看右看,喃喃自语。 谢慈见她胳膊成了木头,很是紧张,金不期安慰道:“没事的,这个只是显形,待会药水擦掉就消失了。” 弄日烟想到那天雪洞里神秘老者说的话,又问金不期:“金老板可知天髓玉、丹雪灵芝又是何物?” “这……”金不期被问住了,他陷入沉思。 蛙爷爷的声音冷不丁在弄日烟脑中响起。 “是仙材。” “蛙爷爷!” 弄日烟早已习惯了蛙爷爷的神出鬼没。 “你知道这两个东西?” 她分了部分神念进入识海,发现蛙爷爷正骑着狸奴,在识海里纵情山水间,怡然自得。 “对哇!莲娃儿,这都是以前仙界的材料哦,可以做躯壳,再把灵魂放进去就行了。” 蛙爷爷玩得不亦乐乎,都没空出来看一眼,也就没看到弄日烟已经变成树皮的手臂。 弄日烟闻言神念一动,莫非她的身体就是天川与弄日昭他们用这些仙材做的。 所以那老者才会看着她说这些是好东西。 那她岂不是也可以寻了这些材料,为青岚也重塑一个身体? 可蛙爷爷接下来的话无情地击碎了她的念想。 “不过它们都很稀罕,我记得以前神樱仙子就经常为了丹雪灵芝和青鸢神子打架,现在也不知道这些材料还有没得了。” 既如此,弄日烟有些怅然若失。 她回过神,金不期也没 第77章 受死吧,弄日昭 房门一关,谢慈便走上前去为弄日烟脱下鞋袜,手掌印上她的脚踝。 “我给你将金乌符纹抹掉。”他沉声说。 弄日烟露出一抹笑:“好,差点忘了这事了。” “不过弄日昭恐怕也没空想这些。” 她与谢慈相视一笑,谢慈的力量缓缓渗入她的肌肤。 纹案一点点浮现,又一点点被打碎抹去。 有点疼,弄日烟闭着眼,很快就结束了。 “好了。” 谢慈起身凑过来亲了亲她的粉腮。 “你找不期把剩下的药讨来做什么?” 他将密封好的药壶放在手上抛来抛去把玩。 弄日烟解开衣带,褪下层叠裙装,露出光洁的背部。 她羞涩地半跪着,回过头望着谢慈,目光盈盈。 “如悯,帮我在灵根处涂上药吧,我想看看,当初他们是如何将我的灵根魂魄与扶桑木的肉体融合起来的。” 谢慈呼吸停了一滞,随即又粗重起来。 “嗯。” 他低哑地应了一声,打开药壶给弄日烟涂上药。 在灵根与经脉交界处,果然是一根根细如发丝的白玉连接在此。 这便是天髓玉了。 谢慈又在她胸腹上涂上药。 一朵朵白色的雪丹灵芝开在胸膛里,代替了脏器。 木头、白玉、灵芝组成的躯体,这真是奇异的景象。 弄日烟看着自己的身体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受伤流血,看到的分明是正常的血肉,如今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是活生生捏造出来的。 “别担心,你就是你,这样很美。” 谢慈怕她因为自己异于常人而难过,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弄日烟倒是没什么感觉,她擦掉皮肤上的药汁,重新穿好衣服。 “我歇一会儿。” 她想休息,谢慈自是答应了,于是守着她在一旁打坐。 弄日烟沉入自己的识海,蛙爷爷正和狸奴在猿神的百草谷中闹腾。 “莲娃儿,你来啦!” 挥着两条须须,蛙爷爷指挥狸奴来了个摇头晃脑地舞狮动作。 弄日烟每次看着这两个活宝,心情都会变好许多。 她笑着飞身落到谷底,狸奴载着蛙爷爷也从山顶上冲了下来。 “蛙爷爷,我想来看看猿神的百草谷里有些什么药材。” 弄日烟点点狸奴的鼻尖,狸奴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发出响声。 “看嘛,我跟到你。” 蛙爷爷从狸奴背上跨下来,走到弄日烟身边,须须缠上她的衣袖。 “有些都是以前仙界的草药,你肯定不认得,我来帮你认!” “好。” 弄日烟莞尔一笑,牵着及膝高的蛙爷爷走在前面。 狸奴也缩成了正常猫咪大小,亦步亦步地跟在后面。 绕着百草谷走了一圈,弄日烟收获了不少神草,只是那重塑躯壳的三味材料连影也没看到。 “我还想给我那侍女重塑身体呢,看来要等待机缘才能收集到了。” 弄日烟看着远方摇曳的花树,怅然若失道。 蛙爷爷用须须轻拍她手背:“莲娃儿,看开些,这也是没得办法的事,这材料太稀奇了。” “你好歹还能温养她的魂嘛,实在没得办法了,以后去归墟给她投个好人家也行。” 也只能如此了。 弄日烟点点头,又陪蛙爷爷说了会话,这才从识海里离开。 她一睁眼,谢慈的睡颜近在咫尺。 轻轻一动,他便跟着睁开了眼睛。 “醒了?” 谢慈将她揽到怀里,低头亲了亲。 “嗯,”弄日烟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娇憨,她头埋在谢慈胸前问,“什么时候了呀?” “已经晚上了。” “啊。” 弄日烟一下子坐起来。 “那今天又要荒废过去了,我要起来修炼!” 她飞速起身梳妆好,谢慈慢悠悠地跟着站起来,接过她浓密的秀发为她挽起。 “没关系,这几日你很辛苦,放松一下也没事。” 他望向窗外皎洁的月亮,眼神灼灼。 “南境远离华之大陆中心纷争,我们就在此停留吧。” “待你修为再高些,便回去抄了弄日府和玄易宗的老底。” …… 十年后。 南境荔山一声轰鸣,云雾尽散,山坳处硬生生被劈开了一条缝。 “如悯!剑法第八式,我练成了!” 束着发的弄日烟兴冲冲地跑到在山巅打坐的谢慈身边,高兴地大声喊道。 十年光阴如流水,谢慈站起身来,周身气质越发内敛。 十年来两人朝夕相处,他暴戾的脾性被弄日烟抚平了许多。 “茵茵真棒。” 他张开双臂,弄日烟就如乳燕投林般冲进了他的怀中。 她的性子倒是越发跳脱了。 特别是前段时间,随着弄日烟晋升化神期,识海中的凤凰骨箱封印已被完全解除。 她所有的记忆都恢复了。 弄日府的人如何下凡哄骗王家将她绑走,又是如何在她与谢慈之间制造误会。 全都想起来了。 弄日烟抱着谢慈痛哭了一场,两人之间当年唯一的隔阂就此消弭。 以后他们便是真正的亲密无间了。 “和你天下第一好!” 当时弄日烟抹干眼泪,便学着狸奴和蛙爷爷贴贴的样子,与谢慈热情地贴了一下。 “好开心!” 弄日烟扬起越发妩媚的脸笑着。 谢慈忍不住低头啄了一下她的淡粉唇瓣。 “辛苦了,那今晚双修庆祝一下。” 他眼里星星点点都是笑意。 色鬼发言! 弄日烟还是受不了他如此赤裸,微微脸红了一下。 不过立刻又抬头说起了正事。 “我听闻弄日昭前些日子还到南境来寻求白家帮助了。” 前些日子她还在闭关,消息没那么灵通。 谢慈沉吟 第78章 人头落地 素锦缎面的鞋履踏上一片狼藉的地面。 弄日烟看着素白鞋面溅上的脏污皱了皱眉。 这里不是以前弄日府的花园吗? 现在眼前是逼仄的小院,花草只有两三株,且都青黄不接,看起来并没有好好打理。 她和谢慈对望一眼,谢慈也疑惑地耸耸肩。 没听说弄日府搬走的消息啊。 “哎,你出千!” “狗屁,你自己输红眼了,输不起换人!” 这时一阵喧闹声从旁边传来,弄日烟走了几步,绕过一面被熏得黑黄的破墙。 几个侍女侍卫打扮的人正围坐在亭子里玩骰子。 嘻嘻哈哈,毫无规矩。 现下玩到兴头上,便吵吵嚷嚷,互相推搡,其中相熟的还互相摸来摸去,不堪入目。 甚至没人发现他们俩。 “咳!” 弄日烟清了清嗓子,亭子里的人才赶紧停了下来,慌忙行礼。 “小的/奴婢见过……” 见过谁?自从弄日府落魄,家主成日在外奔波,这后院已经许久未来人了。 其中一个侍女大胆抬起头觑了弄日烟一眼,一脸见鬼的表情。 “大、大……大小姐?!” “啊?” 弯腰低头的一众仆人都骚动了起来,没规没矩地抬起头又赶紧低下。 这……大小姐不是十年前跟着魔头走了罢,怎么又回来了,还带着那魔头? “快、快去叫家主。” 有机灵点的侍卫,赶紧偷偷从后面退下跑了出去。 弄日烟也不拦他们。 “我不是你们的大小姐了。” 她蹙着眉看着这一群乌合之众。 私下聚众赌博、偷懒怠慢。 没了白凝秀管事,弄日昭就任凭这些侍从把以前还算钟灵毓秀的弄日府糟蹋成了这个样子。 “弄日昭在哪?” 见她直呼家主名讳,仆从们都吓了一跳,低着头不敢出声。 “说!” 弄日烟懒得和他们费力,手放在身侧佩剑上微微用力,剑身向前出鞘两指宽,锋芒隐露。 “家主、在、在、在前厅待客。” 终于有个胆大的、以前在弄日烟院内的侍女颤抖着声音告诉了她。 弄日烟听了面无表情地一甩裙摆,带着谢慈往前厅走去。 留下一地惊恐万分的仆从。 “大小姐是不是来杀人的?” 有人偷偷猜测,他是后入府的,未见过弄日烟。 只在其他人口中听说,这是个被魔头洗脑,叛出家族、杀了老祖的天才。 “不知道,赶紧先跑,十年前小姐带着魔头和老祖打的那一场,死了好多仆人!我是在外采买才幸免于难的!” 这是那场惊世骇俗的一战中幸存的仆人,赶紧吆喝着让大家快跑。 反正现在家主也不怎么管他们,跑远点观望观望,等到没事了再回来就是了! 于是一群人作鸟兽散。 弄日烟一路走去前厅,路上勉强才看出几分弄日府以前的繁华派头。 主人不管,仆人懒怠,这原本还算惊世的花园以可怖的速度落寞了下去。 弄日昭正在前厅和北境赤阳城的使者喝茶。 这一次赤阳城使者到此,想要与日渐没落的弄日府谈一桩生意,只是要利七成。 放在以前,弄日昭只会让他滚蛋。 但如今他也算尝尽了世间冷暖,依然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这桩生意若是成了,三成利也够弄日府花销一阵子了。 一个灰头土脸的烧火小厮通报也不报一声,就在外大喊:“家主!不好了!大小姐回来了!” 弄日昭手一抖,手里最后一盏灵瓷茶盏也摔落在地,溅起一片玉碎。 弄日烟那个灾星回来了? 他豁然起身,赤阳城的使者不明所以,也跟着站起来。 弄日烟脚力飞快,紧跟着小厮的呼喊便走到了门口。 她一袭纯白练功裙,手持银白长剑,面如皎月。 在院内阳光下散发着纯净的光芒,宛若飞仙。 “弄日昭。” 她紧盯着沧桑了不少的中年男人,眼神冰冷,嘴角带笑。 “逆女!你还敢回来!” 弄日昭顾不得赤阳城使者还在场,愤怒地抬起胳膊指着弄日烟骂道。 他甚至还认为弄日烟是他的女儿,只是被魔头洗脑了而已。 弄日烟接下来的话彻底击碎了他。 “我的父亲乃是大虞朝鸿胪寺寺卿王永霖,母亲乃是大虞朝长公主越棠。” 她目光灼灼,拔出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光,向前走了两步,眼神越发冰冷。 “你怎么敢,在凡间派人杀了他们后,说我是你的女儿?” 此话一出,弄日昭便明白,弄日烟封印起来的记忆恢复了。 他就知道!那凤凰骨箱是个祸根,迟早有一天便会害了弄日府的! 当初那天川道尊抽出了弄日烟的灵根与记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消除,只能拿出一口珍贵的凤凰骨箱,将她的记忆都放入其中,又竭力封印起来。 他还记得天川的原话。 “家主放心,这世间再也没有封印比我设下的更牢固,等她到了化神期,这封印才会渐渐松动,届时她已为我迎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将她放在你名下抚养长大,她的体质对我修炼大有裨益。以后我便是天下第一人,弄日家便是天下第一族。” 天川许下的承诺太过诱人,弄日府到了他这一代,已有颓势。 弄日昭鬼迷心窍,从天川那抱回了被扶桑木、天髓玉、雪丹灵芝重塑成一个婴孩的弄日烟。 他将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放到白凝秀手中,郑重道:“这便是我们弄日府的未来了,她就是你我的亲女。” 任凭他还呆愣在回忆里,弄日烟走了两步,看到一旁候着的李管事。 见弄日烟盯着自己,他两股战战,汗如雨下。 弄日昭的 第79章 从此世间再无弄日府 “你、你!” 弄日昭手颤抖着,涨红了脸。 他有出窍期,倒是想一掌打死只有化神期的弄日烟。 可谢慈那个笑面虎一身黑衣抱臂站在后面,一双眼眸犹如幽深潭水,让人如坠冰窖,不敢轻举妄动。 赤阳城使者早在李管事人头落地时便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厅内除了躺在地上、尸首分离的李管事,便是怒不可遏的弄日昭。 “你是何意?这么多年,我们供养你也花费了不少,你吃的穿的,练的剑法,哪样不是我们弄日府所出?” 他不敢出手,只能绞尽脑汁想着弄日烟亏欠他们的地方。 弄日烟闻言怒极反笑。 “是,你们确实待我不薄。” 弄日昭听了心里生出一丝喜意,正要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听弄日烟接着说。 “可我不过是你们圈养的一头猪,只待修为到了,便献给那短命的天川,供他炼我做炉鼎。那些锦衣华服、宝器秘籍,不过都是些喂猪的泔水。” 她满面寒霜,含着一丝冷峻笑意盯着额角都是汗的弄日昭,挽了个剑花。 “这十年来,我一直苦练《东曦剑法》第八式,直至今日剑成,便立刻来寻你,你可知为何?” 弄日昭不知,最后的尊严支撑着他沉默不语。 长剑在弄日烟手中灵活地转动着,她笑着高声说:“这剑法乃你们弄日族家传,练到第八式,便是板上钉钉的家族传人。” 一片花瓣飘落,弄日烟随手一扬,薄如蝉翼的花瓣便被从中破开,成了两片。 “如今你还停留在第七式,我却已经突破了第八式。今日,我就要让你死在这第八式之下。” 她傲然地仰起头:“你放心,杀了你,我便废了东曦剑法,弄日府的东西,我全都不要。” 弄日昭听了肝胆欲裂。 东曦剑法练到第九式可弑神佛,数千年无一人练到第八式,如今弄日烟练到了,竟然还要置弄日府、置他于死地。 他不禁软下了态度:“烟儿,你可以杀了我,可弄日一族、东曦剑法都是我们主家的传承,你可以做下一任弄日家主,继续修炼到第九式。” 他心中竟还做着弄日族光耀千秋的美梦。 弄日烟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绝美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是吗?你倒是大方。” “可是,我早已想好了。” 她停下了手中的剑花,周身气势汹涌,气流涌动。 “在我的剑下,今日之后,从此世间再无弄日府!” 她厉叱一声,使出了《东曦剑法》第八式——“长昼无垠”! 弄日昭大惊失色,拔剑便想反抗。 可他空有出窍境界,剑术早已落灰多时。 如今弄日烟的剑意比寻常更为凛冽,夹杂着炽盛的骄阳气息,朝他压来,他竟然动弹不得。 弄日烟越境压制了他! 第一剑,如同夜幕永熄,白昼长存,斩下了弄日昭的头颅; 第二剑,如同万日高升,云霞蒸腾,刺破了弄日昭的心脏; 第三剑,熯天炽地,赤焰浩渺,伴随着极痛的哀嚎声,弄日昭的元婴法相也被斩为了两段。 弄日烟腾空落地,扬起的发丝轻轻落下。 弄日昭倒在地上,四分五裂,出窍期的灵力开始逸散。 弄日烟掏出一个玉瓶,黄衣女子从瓶中飘出,袅袅娜娜地落到地上,身形还有几分透明。 “小姐,你成功报仇了!” 魂魄看到地上的尸体,对着弄日烟高兴道。 “青岚,”她笑着对魂魄说道,“灵力是好东西,你去吸收了吧。” “哎,好。” 青岚飘在空中,左一下右一下,竟然把灵力全部吸收殆尽了。 当初金不期知道青岚的存在后,便给弄日烟提供了一本极罕见的心法秘籍,里面竟是失传多年的鬼修功法。 弄日烟拿给青岚尝试了以后,发现青岚与这功法倒是惊人地契合。 修炼了一段时日,青岚甚至无意中发现了吸收灵力而非鬼气的法子。 从此青岚既不是人类修士,也不是鬼修,而是成为这世间独一份的魂修了。 此次斩杀弄日昭之行与预想中一样顺利,谢慈只在一旁静静看着,并未出手。 弄日烟周身还带着几分凛然杀意未消,走到他身边抬起头。 “接下来轮到白家了。” 她看向西北边,雾霭四起,西境白家一片歌舞升平。 此时白家正在大宴宾客,庆贺此次白家成功率领西境对抗了兽潮。 白凝秀与大嫂坐在一起,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眼里却隐约藏着不耐烦。 当初她与弄日昭和离后,回到白家便被狠狠责罚了一番。 但当她拿出比嫁妆丰厚数倍的财产后,白家上下又齐齐变了脸色,把她像尊佛一样供了起来。 只是外界都以为她与弄日昭生了弄日烟这个资质恐怖的天才,虽然叛离家族和魔头跑了,可天资是实打实在那的。 西境这边民风豪放,许多望族也不觉得她是和离妇人,而是眼热她的财富与生育的厉害,求娶之人一直络绎不绝,险些踏破白家门槛。 今日这宴会,主角明明是抵抗兽潮的白家战士,结果反而是白凝秀这儿一个接一个地来人,全是邀她谈天、独处之人。 “大嫂,我有些胸闷,先去园子里站会儿。” 白凝秀有些烦了,这些修士甚至还不如弄日昭,她实在看不上。 她站起身,和白家主母说了一声,准备出门透透气。 就在这时,人群一阵惊呼,宴会中央空地上空露出一道空间裂缝,随即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从中跨出。 两人的光芒交相辉映,胜过灿烂星河。 “弄日烟!” “魔头谢慈!” 有人认出他们来,尖叫出声。 十 第80章 谁杀了她,我就给谁 白凝秀看见她如同见了鬼,端庄的假面几乎要裂开来。 她勉力弯起唇角,却实在说不出任何与“女儿”打招呼的话。 “妖、妖女,你要干什么?” 白凝秀的大嫂就站着她身后,见她越走越近,不由得颤声呵斥,又一边向自己的丈夫、白家家主使眼色。 白家家主面露难色,不停地瞟着谢慈,干脆闭口不言。 弄日烟不理会白家主母的谩骂,她轻笑一声,朗声说道:“我非白凝秀亲生。”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她却不深说此言之意,任凭众人私下乱猜,自己则继续道:“今日我有一事,想必大家必定会助我。” 白凝秀深深皱着眉看着弄日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就是想在宴席上害自己丢脸? 直到弄日烟从芥子袋中掏出一株灵植,浓郁的灵力漫溢整个厅内。 众人霎时红了眼。 “洗髓仙卉!” “是能重塑根骨的洗髓仙卉啊!” 这等能直接逆天改变一人修行资质的天材地宝,举世难寻,如今竟然就有一株在弄日烟手中! 很多人已经蠢蠢欲动,更有甚者已经动起手想要从弄日烟手中抢夺。 只是谢慈横眼一瞥,森然出声:“谁敢?” 最先动手的修士就在腾空的路上暴毙而亡了。 一时鸦雀无声,只有修士们又惊又恐、夹带着贪婪的粗重呼吸声。 白家家主也盯着这株散溢着莹莹微光的灵植。 他以双灵根之躯修炼到出窍期,已是穷途末路、寸步难进了。 若一直这样下去,等待他的便是无尽的等待死亡之日,他会在出窍期慢慢地衰老、腐朽,直至身死道消。 他不甘心啊,若是有了单灵根……也许如今早已和那弄日烟一般,修行速度一日千里,飞升仙途指日可待了。 正在白家家主心里琢磨着,是否要顶着与谢慈一战的风险去抢夺那株洗髓仙卉时,弄日烟开口说话了。 “诸位,洗髓仙卉的用途不必我多说了,今日在此,我将它设为一个游戏奖品,这个游戏的名字叫……” 她仰头露出一个纯净无比的笑容,眼里星星点点,嘴里吐出的话语却冰凉万状。 “谁能让白凝秀死得更痛苦。” “什么?” “岂有此理!” 白家家主想也不想就怒斥道。 白凝秀更是惊得后退两步,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弄日烟自说自话:“没错,谁杀了她,我就给谁。” “妖女,你疯了!” 白凝秀拧起细眉,只觉得荒谬无比,这里是西境势力最大的白家,谁敢在她家杀了她? 可弄日烟灵秀无比,洞悉人心,她又掏出一把水晶钥匙,明眼人一看就知,这是一个芥子空间。 “你们不知,我在来西境之前,已经杀了弄日昭。” 她笑得温柔,说话却令人毛骨悚然。 周围的人吓得又后退了一圈。 接下来的话却让人垂涎三尺。 “这里是弄日族所有的传承与财宝,谁赢得了那场游戏,洗髓仙卉与这弄日族传承便是他的了。” 白凝秀这下是真的慌了,没想到弄日昭已经被弄日烟杀了。 许多修士在重利许诺之下,看向她的目光显而易见地带上了贪欲,好似她就是通向仙途的灵丹妙药。 “你胡说八道!” 她顾不上维持仪态,慌忙指着弄日烟激昂说道:“弄日族的财富,你为何不自己留着?你与我有什么仇怨,值得你舍弃那么丰厚的传承?” 这话有几分道理,许多眼红的修士们脑筋又开始转动起来。 弄日烟闷笑起来:“哈,弄日族的财富再多,我也嫌脏。” 她走了两步,周围的修士纷纷退避三舍。 “至于你,你与我有何仇怨,无需我多言。” 她重新举了举手中的仙卉与钥匙:“真假与否,各位自行判断,我只说一次。现在,游戏开始!” 她说完便退回去与谢慈站在一处,话音落下,现场一片寂静。 白凝秀不安地攥着袖口,今日参加宴会的宾客现在的颜色陌生得让她这历经了大族风雨的人也害怕。 她往后退了两步,想离自己的大嫂更近些。 白家主母却默不作声地往旁边躲开了。 “大嫂?” 白凝秀吃惊地看着她,白家主母只目光躲闪,沉默不语。 她不是傻的,弄日烟行为虽荒谬,可有魔头谢慈坐镇,无人敢抢她手中珍宝。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一定有人会信以为真,开启这场游戏。 “真是岂有此……” 白家家主威严的声音还未落,便有修士按捺不住冲了出来。 “我乃灵九门,习得离魂大法,这就把白凝秀的魂分离出来,放在丹炉里烤上七七四十九天!” “我乃赤焰宗宗主!我的青白之焰能让修士感受经脉沸腾之痛而永不致死!” “我乃碧波宗……” …… 一呼而百应,红了眼的修士们孤注一掷,竟都真的朝着白凝秀攻来。 “荒唐!荒唐!” 白家家主还举起手臂要一掌打死这些人。 可一一看过去,有些人境界也高,有些人的家世与白家不分伯仲,还有些生意往来。 真的能打死吗? 他一时竟有些犹豫,无法下手。 邪念犹如开了闸的洪水一样,白凝秀逃到园子里,还是抵不过各种围攻。 她掏光了自己所有的法宝灵器,修士们还是源源不断地攻了上来。 她一咬牙,掏出最后一个,白家家主送给她的防御武器。 这武器连接着白家家主的神念,以出窍之力,还是能抵挡一阵子攻击的。 她喘着粗气看着修士们围绕着她,好像狼群环伺鲜肉。 用武器抵挡着攻击 第81章 重回凡间 只见白家家主面无表情地捏着她的魂魄。 他朝弄日烟高声道:“请弄日道友一观,白凝秀此人最重视家族、声誉。” 似是有些良心之痛,他又不忍地哽咽了一下。 可弄日烟遥遥地朝他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又晃了晃手中珍宝。 于是他狠心继续道:“虽我杀她之举无甚痛苦,可在此我将把她的姓名从族谱中删去,死后无法葬入白家墓地。而她的魂魄我也将囚禁在最脏臭的乱葬岗中,永世不见天日!” 他的行为确实不会给修士带来什么痛苦。 可深知白凝秀秉性的弄日烟,她知道这种精神上的痛苦比肉体上的折磨更令人难受百倍。 果然,白家家主手中白凝秀的魂魄激动地扭着,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尖叫声。 “白西澹!你、你为了那么点虚无缥缈的东西,竟然当众亲手残害自己的妹妹!” 她此时哪里有生前半点温婉秀丽的样子,哭嚎着宛如厉鬼索命。 “你不得好死,你永堕轮回,不入仙途!” “闭嘴!” 白家家主本就是在横生的贪欲之下被众人带着昏了头才干出杀妹之事。 如今被她当众一通指责,乃至诅咒,更是恼羞成怒。 若不是还等着弄日烟手中的珍宝,他早就一把捏得她魂飞魄散,不得超生了。 “妙啊。” 弄日烟鼓着掌,众人自动往一旁分开,给她空出一条通向白家家主的道路。 “今日这出游戏,虽结束得有些快,可这最后的赢家倒真是令我有些惊讶了。” 她笑眼弯弯,话中尽是嘲讽之意。 “白家家主好魄力,不过我想,你的妹妹应当会原谅你的。” 白家家主顿感不妙,弄日烟这妖女一张嘴巧如簧舌,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他已经杀了白凝秀,又承诺会折磨她的魂魄,为何这妖女还在喋喋不休? 弄日烟果然接着说道:“毕竟,也不是谁都知道,白家家主已在出窍期卡了千百年,就快到溃散之时了,若不拿到洗髓仙卉搏一搏,焉知还有几年活头呢?” 他就知道!白家家主一时目眦欲裂。 他费尽心思隐瞒。 这个妖女居然当着西境这么多修士的面将他修为停滞的事情爆了出来! 这下刚才那些惋惜未争得过白家家主的修士们眼神又变了。 修士濒临灵气溃散,便会修为大跌。 如此一来,他们岂不是可以直接从这白西澹手中抢夺仙卉了? 白家家主一时和刚才的白凝秀一样慌张了。 他朝自己的妻子和几个儿女看去,没想到只获得了冷淡疏离的目光和远离之意。 方才他为了珍宝残杀亲妹,白家主母和几个儿女都看在眼里。 现在他们只觉得这相处多年的丈夫、高大英伟的父亲分外陌生,令人作呕。 弄日烟笑着将洗髓仙卉和水晶钥匙交给他,意味深长地嘱咐他道:“白家主……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呐……” 说罢她飞快地掠回谢慈身边,挽上他的胳膊。 谢慈在空中划出一道裂缝,两人亲密无间地搂着,像来时一样干干净净地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白家家主,捧着发光的仙卉和钥匙,面对着各怀鬼胎的西境修士们。 如同一头垂垂老矣的狮子在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抵抗着一群流着涎水的鬣狗。 …… 弄日烟挽着谢慈回到南境,脚一落地便露出了一个狡黠万分的笑容。 “如悯,我真开心啊!” 洗髓仙卉只是她从猿神的百草谷中采集到的最低级的仙草,加之那个早就被弄日昭挥霍得一干二净的弄日族传承。 竟然就能看这么一出人性大戏。 谢慈也如沐春风地笑了。 “贪婪果真是人类最好的嗅觉,看他们一个个如同妖兽闻着肉味扑过去,真是惊喜。” 弄日烟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好久没有松快过了,她突然想到什么,灵机一动。 “既然我想要弃了东曦剑法重头再来,不若我们去凡间逛逛吧,去看看当年我们待过的地方。” 她说得轻快,谢慈却沉甸甸地看着她:“茵茵,你真要弃了东曦剑法?” 东曦剑法也算上乘剑法了,弄日烟苦练了这么多年,若是因为恶心的弄日府便要弃了,多少有些不值得。 没想到弄日烟却斩钉截铁地点点头:“要的。” 她面上几分迷茫稍纵即逝,手无意识地抚上腰间佩剑。 “弄日府给我的,我全都不想要了,包括名字。” “茵茵。” 谢慈手抚上她的双肩,将她固定在自己面前,认真地看着她说。 “东曦剑法是你自己每日三千件练出来的,弄日烟这个名字代表的样貌,也是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 弄日烟愣愣地看着谢慈放大的俊脸,他凑近了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你已经复仇了,你从未亏欠过他们,自然也不必舍弃到如此。” 是这样吗?弄日烟有些迷茫。 谢慈痛心于她眼中的荒凉,用力抱紧了她。 “开心点,茵茵。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松香萦绕着这对璧人,弄日烟反抱住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如悯,爱你!” 她鲜少这般直率地表明爱意,谢慈瞳孔一缩,随即动作迅速地掏出一栋随身携带的灵宅放在山中空地上。 “是吗?” 他沉着醇厚的嗓音诱哄道:“我也爱茵茵。” 弄日烟与他朝夕相处,哪里还不懂他的言下之意。 温热的手掌抚上柔软腰肢,谢慈带着她进了灵宅卧室。 重重床幔渐落,遮住了一室温玉软香。 两人抵死缠绵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神采奕奕地来到修仙界与凡间的交界处——小行山。 “踏出这座山,便回 第82章 邪气缠金龙 “去看看!” 弄日烟与谢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飞身掠去。 凡间灵气稀薄,除了身体沉重些,他们倒是没受到其他影响。 几息内飞至那浓烟弥漫的山坳处,只见有一只狗头猪身的妖怪正在大嚼人腿。 山坳内看得出原本是个小村庄,有屋舍数十间,简单地用木桩削尖了头围成篱笆。 现在满地洒得是血,村民们举着破破烂烂的刀具和火把聚在一起抵御着狗头猪妖。 “呜呜、娘,我害怕。” 有垂髫小儿在一脸愁苦的妇人怀里小声抽泣,猪妖一双三角眼阴鸷地盯着人群,一张长嘴嚼着一根人腿。 “咯吱、咯吱。” 村长领着几个壮年男子朝猪妖扔去火把,可火把甫一落到猪妖身上,除了燎焦了些许鬃毛,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猪妖几口吞下人腿,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眼睛开始冒出绿光。 “妖怪、妖怪又要吃人了!” 村民中有人绝望大喊。 然而他们退无可退,唯一出山的道路也被猪妖堵死了。 “老蒋!我们这把年纪也活够了,上去拼了,给孩子们争条出路吧!” 一个白发鸡皮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走出来,嘶声竭力地喊道。 “走!孩子们,待会我们挡住那猪妖,你们赶紧去山下道观里寻那华容道长,请他庇护你们。” 村民中不多的几个白发老人都握紧了手中的锄头镰刀,一脸绝望地准备上前送死。 这时横空倏然一道光,村民们还未看清楚。 那肥头大耳的猪妖哼也没来得及哼一声,便被一剑斩下了臭气熏天的头颅。 “啊!” 村民们一时呆住了。 天上从天而降两位龙章凤姿的仙人,一男一女俱如高岭之花,有临水落花之貌。 正是谢慈和弄日烟。 “仙人!” “是仙人啊!” “上天显灵,派仙人来救我们了!” 村民们哪里见过这等人物,纷纷放下手中武器,伏在地上跪拜磕头起来。 “都起来,我们只是寻常侠客,碰巧游历到此罢了,不是什么仙人。” 谢慈是最不会应对这种场景的,还得弄日烟出马。 她又拿出以前在玄易宗平易近人的气质,亲和地笑着,一点也不嫌弃地扶起最前面跪着的几位老人。 方才呼吁着老人们上去拼命的王老头闻言老泪纵横。 “恩人啊……你们救了我们窝窝村的命,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啊!” 弄日烟知他们才从猪妖手中逃出,情绪激动,也不和他们过多说,只利落发问。 “这猪妖哪里来的?” 她与谢慈昔时在凡间时,还是一派歌舞升平,繁荣昌盛之景。 从未听说过妖魔鬼怪在人间盛行,怎么如今连一个偏僻小村庄都来了这样一头大猪妖行恶? “恩人有所不知,自去年皇帝新宠幸了一个妖妃,新立了一个国师,老百姓的日子便难过了起来……” 在刚才的战斗中头摔破的村长老王,此时才缓了过来,被自己的儿子搀扶着走到前面,对弄日烟缓缓道来。 弄日烟耐着性子听王村长一把泪一把鼻涕地说完,终于明白了人间发生了何事。 此去经年,大虞朝也经历了风风雨雨。 如今这一代皇帝,却是个十足无能的昏君。 在位十年来,前几代皇帝积攒下的丰厚国蕴愣是被造得不剩几分了。 如今皇帝早已不事朝政,终日与妖妃炼丹修炼。 大虞朝风雨飘摇,已有几处民风彪悍、寸草不生的州里开始有起义军聚集了。 也不知从哪一日起,原本只有人祸的世间开始出现各种妖魔。 最开始只是摸鸡摸狗、小打小闹,如今却是动不动就吃人屠村,酿成无数人间惨剧。 弄日烟皱着眉听完王村长的哭诉,只觉得荒谬至极。 好好的凡间,怎会如此乌烟瘴气。 她安抚好窝窝村村民,又为他们的山坳布下一个简单结界,这才拉着谢慈一路北上,御剑去往京城。 路过冀州时,谢慈眼尖地看到一处破旧的园林。 “茵茵你看,那是我们以前避暑的静雅庄园。” 五百年了,园子还在,可也早已破败不堪,寥无人烟了。 弄日烟不免叹息了一句。 虽此次前来凡间只是兴之所至,可见到这以前曾经待过的地方,那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地盯着妖怪吃人的百姓,她的心还是狠狠痛了一下。 山河沉寂,饿殍遍野。 待飞到京城上空近处,弄日烟和谢慈远远地就看到整个京城黑气笼罩。 大虞朝原本的国运化为一条金龙,有气无力地垂爬在京城背面的凤台山上。 金龙龙须皆断,周身黑气环绕,不断侵蚀着金色鳞片。 “好重的邪气,果然有邪祟作怪。” 弄日烟拧着柳眉同谢慈说。 谢慈看着这国运化为的金龙,仿佛有几分感同身受,难得地共情了几分。 他主动捏了个隐匿诀,拉着弄日烟朝着黑气最重的皇宫深处落去。 “走,去看看怎么回事。” 这皇宫,他们早在凡间时就来过千百次,如今五百年过去,再落在此地,只感觉熟悉又陌生。 弄日烟和谢慈没有急着去皇帝所在的住所。 他们落到了当时他们在宫中最爱去的一处宫殿。 一所无人居住的前朝楼阁——翠微宫。 “还记得当时你第一次入宫,便同侍女迷了路,独自一人摸到了此处。” 谢慈眼底带着几分怀念,在一片寂静中同弄日烟调笑。 翠微宫倒是没有太大变化,无非是建筑又被风雨侵蚀得陈旧了些。 似乎几百年来一直被遗忘在偌大的皇宫里,无人问津。 弄日烟微微红了脸。 她也记得,当时她初次入 第83章 故人的后代 两人朝着记忆中的方向往坤宁宫走去。 坤宁宫是历代皇后住所,远远的,弄日烟看着坤宁宫上方虽也有黑气萦绕,更多的却是功德金光绽放。 “好奇怪,这文惠帝的居处充满邪祟之气,他的皇后宫中却有功德。” 弄日烟和谢慈一边讨论着,一边大摇大摆地从坤宁宫众多仆从的眼皮底下走进殿内。 一个有些瘦弱的貌美妇人正躺在榻上假寐,她眼下一颗梅花形状的红痣,本应是柔弱的面相,却偏偏生着几分英武之气。 “这是……” 弄日烟走近了看到那梅花红痣,瞪圆了眼。 她转头望向谢慈,不可置信道:“这是婉柔的后代?!” 谢慈眼里也有几分讶异。 他仔细打量了瘦弱的皇后几眼,点点头道:“好像真的是。” 他和弄日烟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柔和而高兴的神情。 婉柔原本就是他与弄日烟都相熟的儿时玩伴。 后来他们一个被抢走,一个被哄骗,谁也没想到如今还能见到朋友的后代,还遗传着她那标志性的红痣。 弄日烟原本因为大虞朝风雨飘摇的国运而沉重的心情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她绕着皇后走了两圈,啧啧称奇。 “天啊,她的眉眼真的好像婉柔,如悯,我瞧着她的嘴似乎有点像那个武神侯世子陆瑛。” 谢慈闻言也扩大了嘴角笑意,他记得陆瑛以前与他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还曾有过口角。 “婉柔该不会就是嫁给陆瑛了吧。” 他笑说着走到弄日烟身侧,同她一起看着休憩的皇后。 好像看到了那段曾经锋芒毕露、鲜衣怒马的少年时光。 “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这时门外有侍女来报,榻上假寐的皇后很快张开了眼。 周身的那股柔和劲随着她睁眼,全被眼中的坚毅压了下去。 皇后虽看上去四十有加,可眼中蓬勃之气更胜少年。 太子进来了,弄日烟和谢慈都“哈哈”笑了起来。 只因为这太子简直和陆瑛长得一模一样。 “这也隔了好几代了,还能长这么相似,真是神了。” 弄日烟抚掌乐道。 谢慈看着太子身上比皇后太浓重的功德金光,正色说道:“婉柔的这两个后代,都是有大功德之人啊。” “是啊。”笑过后,弄日烟也温柔地轻声叹了口气。 大虞朝这般摇摇欲坠,皇帝昏庸无度,皇后和太子却功德加身。 妖妃作乱,国师蛊惑。 在这样的朝堂局面下,他们母子一定也不好过吧。 太子看起来弱冠之龄,剑眉朗目、傲气天成。 弄日烟观他面相,乃是一派明主帝王之相。 只是太子眉间郁色沉积,张口与皇后说话也是忧虑重重。 “母亲,孤昨日才收到岭南一带的密信,妖妃与国师的爪牙已蔓延到了那边,如今民不聊生,他们还在大兴土木,四处修建国寺。” 显然太子是个好皇帝苗子,年纪轻轻便忧国忧民,估计也为民做了不少好事,才会有深厚的功德加身。 “唉……” 皇后叹了一口气,从榻上起身走到太子面前,慈爱地看着他,伸出手为他整理腰间穗带。 她低头看着穗带,沉默了几秒,还是继续说道:“既如此,事到如今,只有这个月十五请陛下到我宫中歇一晚了。” 太子听了此话,脸色突变,他向后退了一步,看着皇后的脸,哀戚道:“母亲,难道一定要走到这一步?” 弄日烟觉得奇怪。 皇后这话没什么稀奇,帝后感情再不好,皇帝碍于祖训,每逢初一十五也要宿在皇后宫中。 莫非太子厌恶自己昏庸的父亲以至于连父母同宫一宿都受不了了? 皇后却也是一脸惨淡,她拿出一张染血手帕递给太子。 太子接过手帕端详片刻,抬起头一脸惨白不可置信地问:“舅舅的军队也……” “没错,”皇后似是再也忍不住了,闭上眼睛,有泪顺着眼角细纹流下,“你舅舅的五万大军,在过秦山时遇到了一对双生妖鸾,五万人全部被妖火烧焦了,无一人生还。” 她拭了拭泪,接着说:“就这信物,还是一旁山村的村民,受了你舅舅的恩惠,冒死送到京城来的。” “泽儿啊……”皇后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哽咽着看着自己面前玉质盖华的儿子,“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太子痛苦万状,无声地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捏紧了拳头,抬起又放下,最后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 皇后见儿子如此难受,自己也心如刀割,她擦了擦眼泪,严肃地说:“我们陆家,世袭神武侯,率二十万边境大军,常年驻守西北苦寒,就是为了守护我大虞百姓。” 她的眼里仿佛装满了这天下,又仿佛只看到那杆雪中的红缨长枪。 “陆氏满门忠烈,世代皆埋骨边境,如今你我贵为天横贵胄,不能提枪杀妖,便要灭了这一切的源头。” 她身体瘦弱娇小,发出的声音却掷地有声。 “这个月十五,便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太子似乎也默默接受了,他散去眼中痛楚,待走出坤宁宫,便又是一个懦弱无能的皇子形象。 弄日烟与谢慈默默地看着皇后与太子谋划了这一出。 静默半晌后,谢慈突然出声。 “皇后要刺杀文惠帝。” “啊。” 弄日烟也只以为皇后与太子筹谋了什么对付妖妃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是刺杀皇帝。 “这可是会……” “满门抄斩,诛九族,挫骨扬灰。” 谢慈淡淡地接着她的话道。 “文惠帝子嗣凋零,就算皇后刺杀了他,可太子如今已及弱冠,又聪颖仁爱,没有比他更适合的皇帝人 第84章 妖妃是老熟人了 弄日烟与谢慈出了坤宁宫,朝着皇宫中黑气最重的皇帝寝宫广延殿走去。 一路上宫人们提眼耷眉,个个了无生趣,只耸着肩垂着头一溜烟排着在宫墙下走过。 弄日烟看着这诺大的深宫,沉寂得像一座华丽的坟场。 待走到广延殿前,乌泱泱地跪了一地人。 最前头的是一个头戴百鸟翠玉头面、身穿绣珠牡丹裙的丰腴女子,看得出明眸皓齿、容貌艳丽。 此刻却在殿前长跪不起,烈日下汗水顺着白皙肌肤一滴滴落下砸到青石板砖上,花了精致的妆容。 弄日烟与谢慈熟知宫廷仪制,见此女子装束便知,她乃帝妃之一。 “臣妾求见陛下。” 妃子张口,声音已然带着一丝沙哑。 寝宫内却是笙歌大起,娇俏笑声不绝于耳。 皇帝在内,对妃子的求见既不拒绝,也不接受,而是搂着身侧女子,飘然欲仙。 “臣妾求见陛下。” 妃子眼里闪过一丝悲哀,却依然朗声求见,在殿外汗如雨下。 似是烦了,殿内喧嚣寂静了一瞬,传出一道衰老的声音:“去,让她滚!” 随即,一个白面眯眼的公公走了出来,阴阳怪气地唱道:“陛下如今正与贵妃清心静气,到了要紧关头,不能抽身,请德妃回吧。” 德妃听了如何肯,她用力地在青石板上磕起头。 “陛下,请陛下看在昔日与妾身的情分上,救救妾身的家族吧。” 她声音带着哭腔,在烈日下头晕目眩,身形开始摇晃。 “娘娘!”“娘娘!” 身后大片跪着的宫人看了心焦得不行,却不能起身去搀扶。 德妃白璧无瑕的额头渐渐在青石板上磨出血痕,她哭嚎道:“那妖怪掳了臣妾的侄子侄女,要一百个男童去献祭换回啊,陛下!国师既然精通道法,为何我们大虞朝还妖祸泛滥、民不聊生?” “臣妾家族乃有道观真人相助,尚且遭遇如此际遇,陛下可想过如今大虞朝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大殿内外一片寂静,宫人们大气不敢出一声,只有德妃的声声泣血回荡在广阔的宫墙内。 殿内弹奏丝竹的仕女们早都抱着乐器缩在座位上瑟瑟发抖起来。 文惠帝年不过四十,一张脸却衰老松弛如同六十。 发丝也大半白了。 此时他正在与一清丽若仙的女子盘膝对坐,丝丝雾气飘荡在两人中间。 仔细看去,便是女子吐出黑气渡给文惠帝,又从他体内吸出一丝丝夹杂着金色真龙之气的生气。 在文惠帝眼泪,却是自己的仙妃为自己渡了仙气,洗清污浊,越发感到自己年轻了起来。 听着殿外德妃聒噪哭嚎,文惠帝不耐地皱起了眉,终于在渡完一回气后,他伸手拦住仙妃,露出和蔼笑容。 “爱妃且休息片刻,朕去料理了那个聒噪的女人,再回来与爱妃共赴极乐。” 他说着就想走下龙榻,可是甫一起身,身形便踉跄了一下。 柔美不似凡人的妃子连忙伸出一双宛若玉雕的纤纤手臂扶住他,将他按到榻上坐好。 “陛下刚与我渡气,此时不能走动,来服下这颗仙丹,巩固一下清心的成效才好。” 她掏出一粒莹白丹药,若弄日烟和谢慈进了殿中,一定能发现,这就是一粒虎狼之药,靠耗费人的生机底子来提升精力。 寻常修士若不是到了绝境,是万万不会吞吃这种丹药的。 看着文惠帝乖乖服下丹药,仙妃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文惠帝霎时忘了殿外的一切,心神荡漾地伸手想要搂住自己的妃子。 仙妃却嗔了他一眼,柔弱无骨的手轻轻推开他。 “那女人,无非是记恨之前陛下宠她,如今却一心爱我。陛下先化用丹药,我来去同那女人说。” 说罢,她轻踩莲步,飘然若仙地绕过室内屏风,前去打开了大殿的门。 德妃已被晒得头晕眼花,垂着头眼前一阵阵发黑。 听到门扇打开的声音,她心中一喜,连忙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美不胜收的脸。 是妖妃! 她心里瞬时凉了半截。 而弄日烟与谢慈看到妖妃脸孔时,齐齐皱起了眉头。 这妖妃虽秀色照人、仙气飘飘,可那张脸分明就是那个爱作妖的林姗姗! 只是她原本脸上还有疤痕,如今许是吸了不少真龙之气的缘故,疤痕没了,那张只算清秀的脸也越发香培玉琢起来。 装模作样地端着架子,在这群凡人眼中倒也是冰清玉洁、纯净无瑕,宛若九天仙子下凡。 “是她!” 弄日烟盯着林姗姗那张脸,眼中杀意分毫毕现。 谢慈也露出几分兴味,这个林家小女儿,居然折腾到了凡间成了一代妖妃。 此番见她所为,分明是在吸收大虞朝国运为己用,以一国之力,供养自己啊! 如此邪恶的做法,难怪茵茵此前心心念念着要除掉她。 方外之人,原本是无法干涉凡间事务的。 一切皆有缘法,若是强行介入,将会形成极大的因果冤孽。 在飞升仙途之时,一切未了因果便会成为飞升的阻碍。 这林姗姗竟然不怕因果之力,敢在凡间如此兴风作浪,大胆妄为。 是愚笨不知,还是肆无忌惮?实在有趣。 德妃见是妖妃出现,脸上也没了好脸色。 林姗姗清浅一笑,隐晦蔑视地看着地上形容狼狈的德妃,朱唇轻启:“德妃娘娘还是回去吧,殿下清心静气到了要紧关头,还请莫要打扰陛下。” 德妃咬咬牙,无视了这蛇蝎妖妃,继续高声喊道:“臣妾恳请陛下亲自跨出这后宫,去前朝,去京城看看,百姓民不聊生,为何陛下却能安然在宫中醉仙梦死?” 这话说得大逆不道,可德妃原本也是清流之家的女儿,看 第85章 仙人降临 他脸上肥肉乱颤,大声怒吼:“滚,都给朕滚!你们都是嫉妒朕的仙缘,在这里打扰朕成仙!” 天子怒吼,无人敢再出声。 文惠帝犹不解气,红着眼吩咐侍卫:“德妃即日起贬为常在,打入映翠宫!” 德妃在殿外听到了这句话,险些晕过去。 “陛下!陛下!您当真被这女人蛊惑了,往日我们的情谊你都忘了吗?” 她泪水涟涟,眼中一片哀戚。 “妖妃!妖妃你祸乱朝纲,不得好死!” 她放弃了挣扎,嘴里诅咒着恐怕是自己知道的最邪恶的话。 林姗姗只轻蔑地看着她,露出诡异的笑容。 殿中的侍女很快就把德妃拖走了。 林姗姗转头回了殿内,文惠帝早已急不可耐。 “爱妃,是时候该教我吐纳之道了吧?” 他听说修道之人都要习得吐纳,纳闷自己为何一直没学到。 林姗姗哪里耐烦教他正经的东西?她只是哄骗着这贪婪的傻皇帝,吸取大虞朝国运化为己运罢了。 修士不能干涉凡间事务,可她是穿越之人,不在此方天地,自然不受此法则影响。 想到这里,林姗姗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十年前那弄日烟和谢慈杀了天川跑了,跑之前也不知私底下对林家说了什么。 林家从那时起就一直怀疑她并非真的林姗姗。 后来林知闲不知从何处得到一个灵宝,竟真的照出了她的魂魄真身。 林家人看到林姗姗的身体里出现了一个陌生女子的魂魄,自然怒不可遏,林家主当即就要将她羁押着去找人抽出她的魂魄拷打。 还好她用气运值兑换的道具能用,半路上直接跑了。 误打误撞穿过了结界到了凡间,林姗姗惊喜地发现,她居然可以吸收王朝气运化为气运值而不受惩罚! 于是十年来她在大虞朝兴风作浪,与野狗成精的国师狼狈为奸,原本还算昌盛的王朝硬生生被她吸得摇摇欲坠。 林姗姗糊弄着文惠帝又躺上了龙榻吞云吐雾。 弄日烟看着这一幕,只深深地感觉到了危机。 若让穿越女这样吸取国运下去,大虞朝国之将亡不说,穿越女也会增长修为,为祸一方。 “我试试看,能不能一剑斩了她。” 她凝眉拔剑,可惜就在举起剑的那一刹那,空中发出了“轰隆”巨响,明显不正常的雷云聚集起来。 天道法则在阻止她在凡间出手。 她斩妖时,法则没有阻拦,如今要杀林姗姗,法则却又异动。 只能说明林姗姗并未堕入妖魔道,她吸取国运的举动虽然邪恶,却因为她己身的缘故,没有被天道法则算作不可为。 在天道的规则里,林姗姗只是个正常修士。 这下棘手了。 弄日烟收回剑,眉间有些愁绪。 谢慈轻轻揽住她:“别担心,我们再想想办法。”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我们赶紧想办法与皇后和太子传话。” 他揉了揉眉心,显然凡间这样的情况也出乎他意料,甚至在脑海中一时没想到好的应对方法。 “也对,”弄日烟赞同地点点头,“我们既已到了此处,没有还让婉柔和陆瑛的后代去送死的道理。” 她想了想抬头对谢慈说:“如悯,我们兵分两路吧,你去太子那,我去皇后那,想办法告诉他们,让他们不要冲动行事。” “可以,”谢慈摩挲着手中弄日烟的秀发,又不放心地叮嘱她,“此间不同寻常,若有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立刻同我联络。” “嗯!” 弄日烟与谢慈分开后往坤宁宫飞去。 皇后已经听闻了德妃被贬的消息,除了长叹一声,心里难受,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比德妃更加聪颖,也更加圆滑一些。 知晓到了如今的地步,皇帝是无论如何不会听得进逆耳忠言了。 弄日烟站在皇后身旁,不断思索应该如何不露痕迹地给她启示。 她想直接开口、写字,都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拦着。 直到皇后就寝前,在浴室中净身。 弄日烟心念一动,用手指在水面上划出比划。 无事发生。 皇后看到身前的水面突然被无形地拨开,睁大了双眼。 联想到现在妖祸横行,她第一反应便是妖妃终于把手伸到她头上来了! 弄日烟也知她误会了,赶紧写下一连串文字。 皇后费力地分辨了半天。 “仙人已至,惩治妖妃……” 她喃喃地念出声,而后赶紧伸出湿淋淋的手掌捂住自己的嘴。 不能说出来,谁也不知道妖妃有些什么手段,搞不好会被她监视到。 “稍安勿躁,等。” 弄日烟也怕写多了出事,草草地写了两句,确认皇后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皇后将两句话吞到肚子里,心中思绪千回百转。 这神迹若是真的,岂不是意味着上天派神仙下来整治妖妃了? 仙人也要她不要轻举妄动,那今日绝望下与太子商议的计策也可以暂且停下了。 皇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到了第二日,太子又来向皇后请安。 母子两人一碰面就隐晦地交流起来。 “母后,孤昨日夜里做了一梦,有一山人入水。” 太子所言,乃是隐喻有仙人存在。 皇后也说:“真巧,本宫也做了一梦,梦到一白狗吃肉,喉咙里卡了骨头,难以下咽。它准备硬生生吞下骨头,可这样咽喉也会被划破,危难之际,来了一山人,喝止它停下不动,为它取出了喉中之骨。” 弄日烟与谢慈会合,见皇后和太子已领会到了他们的意图,也不多做停留。 他们出了皇宫,看向西面,那里灵气罕见得有些许波动,似乎形成了一个漩涡。 待凑近了,弄日烟才发现,居然是大虞朝的 第86章 一团乱的地府 狗妖只觑见脖子上一柄乌金匕首,他又惊又怒:“谁!何人胆敢挟持国师!” 谢慈墨发飞舞,一手骨节突起抓着狗妖的脖子,一手持闪烁着寒芒的匕首抵着狗妖脖颈。 “蝼蚁。” 他森然出声,就要一刀斩断这狗妖的妖丝。 “且慢!” 这时站在一旁的鬼面人抬手阻拦道。 “此妖暂且杀不得。” 不知此人底细,弄日烟掠到谢慈身旁,警惕地看着鬼面人。 “阁下什么意思?” 鬼面人叹了口气,手里一道紫光朝聒噪叫嚣的狗妖飞去,打晕了它。 在场只剩他与弄日烟、谢慈三人,他这才取下獠牙面具。 面具下是一紫眸青年,离了面具,立刻散发出森然鬼气。 “鬼修?” 谢慈看着他周身气息,可鬼修的气息似乎也他也不太一样。 “我乃阎鬼王。” 鬼面人又将面具戴了回去。 “这狗妖前不久潜到地府,盗走了一件地府至宝,没了那件宝物,地府现在是一团糟。” 弄日烟看着青年孱弱的样子有些不信,阎鬼王是鬼界至尊,怎会连一个小小狗妖都打不过。 青年也知他俩肯定疑惑,主动解释道:“我看两位有神血气息,也不是普通修士,若你们愿意,我带你们去地府一观。” 弄日烟正欲拒绝,眼下多事之秋,有什么话不能说,还要去地府? 再说了,地府地处鬼界,寻常人能这样说进就进吗? “可。” 谢慈却应下了,弄日烟回头看着他,谢慈与她传音道:“此人确是阎鬼王,去看看,也许有其他收获。” 于是阎鬼王带着两人行至一处水荫之地,他在空中划出繁复结印,弄日烟眼前一晃,再站定时,已到了地府。 与她想象中的阴森恐怖不同,地府也是寻常山水建筑的样子。 只是长夜无光,鬼气弥漫。 过了刚跨过酆都大门,弄日烟险些被挤得摔倒。 “茵茵小心。” 谢慈在身后托住她的腰身,看到眼前景象不免嫌恶皱眉。 他将弄日烟小心地圈在怀中,看向阎鬼王:“地府怎会这般模样?” 不怪他面露异样,实在是…… 眼前全是容貌各异的鬼挤挤攘攘地吵闹着,沸声震天。 “别踩我了!我本来就是被马车压死的!” 这是一个头颅碎掉的女鬼在向后吼。 后面的鬼少了半截身体,飘在空中,很是委屈。 “不是我踩的,我没脚。” “是我……对不住,实在没地方站了!” 面黄肌瘦的矮鬼在腿下弱弱地出声。 这时女鬼仿佛闻到了什么,她看向弄日烟一行人,惊叫一声。 “啊!鬼王来了!” “有修士、修士!” “快跑,小心被抓了炼化!” 鬼魂们都看到了他们三人,面露惊恐想逃开。 可前面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哪里还有逃走的路。 一时尖叫连连、哭天嚎地,好不热闹。 弄日烟:…… 谢慈:…… 阎鬼王:……够了! “安静!排好队!” 阎鬼王只觉在两个修士面前面上无光,他大喝一声,鬼魂安静了片刻。 然后更激烈地吵闹了起来…… “实在抱歉,”阎鬼王对着弄日烟和谢慈带着歉意,“这就是地府现状,实在一言难尽。” 他与鬼魂不同,使了法力带着他们从鬼群上方掠过。 弄日烟低头就看到脚下全是各种死法的鬼,将酆都街道的每一处都围得水泄不通。 “那狗妖偷走了什么至宝?竟使得地府沦落至此?” 她不禁问阎鬼王。 “是一个能自发分辨鬼魂之心的神器,没了它,地府六道司的事务剧增,这才导致待投胎的鬼魂堆积成灾,酆都拥堵不堪。” 阎鬼王忧心忡忡地说,他抬头看了眼前方。 “六道司到了。” 六道司设了精铁栏杆,等候投胎的鬼魂虽也挤着,在栏杆分割下却还算井然有序。 “去歇一会吧。” 三人落地,鬼王一边走到一处投胎口替换下一个面无血色、显然快要过劳晕过去的鬼差,一边和他俩解释。 “现在大虞朝妖道兴风作浪,死人每天都在增加,鬼差也不够用了。” 一旁负责畜生道的白衣鬼差也一边麻溜地伸手捞着鬼魂往投胎口塞,一边搭话。 “是啊是啊,我们负责勾魂的鬼差现在全部都到下面来轮值干活了。” 弄日烟看这白衣鬼差面白如粉,戴着高高的尖帽,上面几个大字“一生见财”。 阎鬼王塞鬼魂的动作也很麻溜,一看就是常干活的。 他觉得这鬼差声音耳熟,扭头一看。 “怎么是你?” 这白衣鬼差是白无常啊! 他着急地问:“你都来了?那谁在上面勾魂?” 阎鬼王手中动作停滞了一瞬。 后面排队的鬼魂立刻不满地叫嚷起来。 “麻溜点!我赶着吉时投胎呢!” “就是,笨手笨脚的,一点也没刚才那鬼差灵活。” 阎鬼王被鬼魂嫌弃了…… 他脸通红,白无常一边手中不停,一边抱怨。 “黑无常留在上面啊,现在世道那么乱,恶人扎堆,他在上面一天能勾一珠串的恶魂回来。” “哎呀,怎么这么多死人啊,我看六道轮回炉待会都得炸喽。” 他懒散地骂着,阎鬼王恨不得腾出手去掐住他的嘴。 “你少说两句!” 本来地府就够乱了,若是六道轮回炉炸了,那真得完蛋。 阎鬼王毫无至尊的霸气,看得弄日烟直想笑。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地府如此情况,不能与仙界说明,派人来治治这妖道?” 修士无法与天通达,可地府的阎王,总不该也不能吧? 第87章 出窍期没有雷劫 “谢必安!你这话怎么从没和我说过!” 这是不可置信的阎鬼王在质问白无常。 “白爷何出此言?” 一旁一直安静听他们聊天的谢慈突然出声问道。 仙界失联,这白无常似乎知道些什么。 “小鬼王啊,你也没问过我啊!” 白无常谢必安笑嘻嘻地回他,又诧异地看了一眼谢慈,似乎现在才看到这么个人。 “哎哟,神龙啊。” 他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弄日烟和谢慈都吃了一惊。 阎鬼王都没看出他的血统,这白无常居然看出来了。 “嘿,惊讶什么,我老谢纵横地府多少年,要连这点眼力都没有,那也算白活了。” 谢必安皮笑肉不笑地和他们说着。 “之前老鬼王去赴宴前,就和我说过,她觉得上界不对劲,若是出事了,便要我辅佐小鬼王管理地府。” “后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看地府一直没事,也就没吭声。” 谢必安稍微停顿了一下,回想了片刻,后面的鬼魂又堆积起来了,开始吵嚷。 弄日烟赶紧推推谢慈,两个人挽起袖口开始帮着他塞鬼魂。 于是谢必安又继续说:“不过老鬼王走时说,以后会出现契机。最近十年,地府乱了起来,你们又出现了,我觉得老鬼王说的可能是你们。” 弄日烟和谢慈对视一眼,彼此都想到了之前神秘老者说出的箴言“轮回已现百仙恐”。 莫非她们注定与上界有关? “可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想整治大虞朝那个祸乱的妖道。” 弄日烟皱眉对谢必安说。 他们现在做的事都和所谓上界完全不沾边呢。 “莫慌,万事万物讲究缘法,可能现在我们的相遇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呢。” 谢必安挥挥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做好眼前事,也许变化自然就来啦!” 他说的有道理,凡事尽力而为,徐徐图之才是正道。 弄日烟也就不再焦虑。 谢慈站在一旁看着六道轮回炉和投胎口的排队安排,思索了片刻,为他们进行了一下布局调整。 调整后,整个六道司涌入的魂魄都井井有条起来,显得清爽了许多。 鬼差们疲惫的脸色都肉眼可见地改善了。 “厉害了!” 阎鬼王不禁喝彩起来。 “能请谢先生再为我们整个地府布个局吗?现在外面还是魂满为患啊!” “我们不是已经抓到了那狗妖?至宝不正是它盗走的吗,鬼王为何不直接夺回至宝,重整地府秩序?” 弄日烟不解,为何阎鬼王还要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阎鬼王这才想起来还抓了狗妖,他把狗妖从空间中取出,扔在地上,狗妖仍在昏迷中。 “至宝不在它身上,我也感应不到,所以刚才才阻止你们杀了它,否则就逼问不出至宝下落了。” 他愤恨地踢了一脚狗妖,死东西,若不是至宝没了,地府也不会乱成这样。 “我来搜魂。” 谢慈面无波澜地说。 阎鬼王吃了一惊:“搜魂?这种阴毒之术恐怕有损因果,还是不要使用为好吧。” 谢慈但笑不语,弄日烟也没什么反应。 因为谢慈所说的“搜魂”,又是他这十年间自创的法术! 与阎鬼王知道的粗暴搜魂邪术不同,谢慈自创的搜魂术以极为润物无声的方式入侵到他人神识中。 被搜魂者甚至察觉不到自己的神识被入侵了,更别说提起警惕防御。 给阎鬼王解释了一番,阎鬼王恍然大悟,于是一行人站着看谢慈潇洒地竖起一指抵在昏迷的狗妖眉心,而后灵气四起,强势又轻柔地灌注进它的身体内部。 谢慈低眉敛目,闭着眼感受了片刻后收回了手。 “如何?看到了吗?” 阎鬼王迫不及待地凑近问道。 他实在受不了啦,堂堂地府至尊,要像个烧火工一样把魂魄往投胎口送。 赶紧找回至宝解救这群可怜的鬼差和他吧! “嗯。” 睁开眼,谢慈眼中清明一片。 “这狗妖把至宝埋在了龙脉山下。” 他看向地上的狗妖,神情漠然。 “此妖作恶多端,可以直接杀了。” 他在搜魂中看到狗妖的多年记忆,远比作恶多端要作呕许多。 谢慈退开两步,示意弄日烟上前。 “茵茵,你来吧。” 弄日烟想着每杀一恶便会变大的莲印,也不忸怩,直接一脚踢得狗妖从侧翻变成平躺,踏上它的胸腔。 狗妖被踢得悠悠转醒,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就看到一柄银剑刺向自己。 “啊啊!娘娘救命!” 它喉咙里嘶哑的求救还未喊出,弄日烟就利落地一剑斩断了它的妖丝,碎去了妖丹。 狗妖彻底消失在天地间的那一刻,丝丝金光漫起,铺天盖地地从各种方向朝着弄日烟的身体涌来。 “我这是?” 她明亮的水眸映衬着金色亮光,在永夜的地府中宛如一场辉煌梦境。 “是功德、还有凡人愿力……谢先生竟然把这么多功德愿力让给你了。” 阎鬼王看着满天功德金丝,喃喃感慨。 谢慈温柔地看着这一幕。 他知这狗妖犯下的恶行罄竹难书,除掉它后必定将获得一些功德护体。 功德愿力、堪称这世间最珍贵之物,就连神仙也要为无信众愿力而发愁。 谢慈害怕在这诡谲的形势下,自己若有疏忽护不住茵茵,便将这珍贵的神迹让给了她。 “如悯……” 金光还在不断漫进弄日烟的体内,她不敢乱动,只能感动地看着光芒下眉眼氤氲的谢慈。 十年来堆积的功德愿力入体,堪比生嗑了几个灵脉。 弄日烟体内的莲花瓣如吹气般一片片绽放开来,眨眼间,就只剩最中心的一个花苞 第88章 阎鬼王与青岚的初见 雷劫乃是晋阶的必经之路。 虽凶险非常,可纯净的雷灵之力也能拓宽经脉,淬炼道体。 否则身体根本无法承受晋升后庞大的灵力。 “修士雷劫是不会降落到凡间的。” 这时,弄日烟的脑海中久违地响起了蛙爷爷的声音。 “蛙爷爷!你醒啦!” 她惊喜万分。 八年前因为缺乏神力支撑,蛙爷爷陷入了长眠。 如今她吸收到了愿力,蛙爷爷也醒过来了。 “莲娃儿哟,你蛙爷爷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哦!” 蛙爷爷正经地说了一句话后,又恢复了诙谐的本性,夸张地“哇哇”大哭。 “怎么会呢,蛙爷爷,我一定会去上界为你收集神力的,到时候给你用息壤捏一个魁梧雄壮的身体!” 弄日烟赶紧柔声安慰它。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蛙爷爷就像一本上界百科全书,有些不明所以的事情,它总能解释上几句。 “蛙爷爷,若如你刚才所言,岂不是我只有回到修真界才会经历出窍期雷劫了?” 想到蛙爷爷的话,弄日烟连忙问它。 “对哇,现在你的灵力吸收不了的部分,莲印都帮你收到在,所以你才没有爆体而亡,等你把这边的事搞好了,回去再等雷劫降下来就好了。” 蛙爷爷十分高兴。 “莲娃儿,蛙爷爷睡了一觉,你大出息了啊,都和地府混上关系了,不错不错,加把劲,很快就能去上界喽。” 弄日烟笑笑,此间去往上界,目前所知的唯一途径还是渡劫飞升。 且阎鬼王说上界杳无音信,修真界也很久无人飞升成功了。 她没有和蛙爷爷说这些。 将雷劫无法降落到凡间一事告诉谢慈后,他们与阎鬼王决定先去龙脉山下取回至宝,恢复地府秩序。 龙脉山在京城西侧,呈长长的西南走向。 一行人来到龙脉山下,抬眼望去,大虞朝国运化为的金龙正盘旋在龙脉山上,受着黑气侵蚀。 弄日烟与谢慈头顶,便悬着金龙因痛苦而蜷缩起来的龙爪。 “为了束缚金龙,地府至宝就被狗妖埋在龙眼山岩处。” 谢慈抬起头,望着已被黑气侵蚀到眼球的金龙瞳仁沉声道。 “若要取出至宝,岂不是要破坏掉金龙眼睛?” 弄日烟放出神识,果然在龙眼位置感知到了宝物,只是多年过去,至宝早就埋在了山岩里。 阎鬼王担忧地摇摇头。 “破坏龙脉山可不行啊,这种因果影响太大,会对你们飞升造成影响的。” “那狗妖为何可以直接将至宝放入山岩中?” 弄日烟才一问出口,自己就想明白了。 狗妖行得便是遭天谴的事,恶贯满盈之下多做一件恶事对它来说根本无所谓。 见她恍然,阎鬼王也不再多说。 弄日烟盯着状似痛苦的金龙想了片刻,突然掏出了青岚居住的那个瓷瓶。 她拔开塞子,青岚有所感应,轻轻袅袅地从中飘了出来。 “小姐,是否有事需要我帮忙?” 她这些年一贯藏身瓷瓶专心修炼,弄日烟是知道的,很少会打扰她。 阎鬼王在一旁看到弄日烟居然用瓶子装着一个魂魄,眼睛都瞪大了。 “你们这是……”他指了指青岚,一脸不可置信。 “怎会有魂魄逃离往生?!” 青岚也看到了这鬼面獠牙的青年,不禁吓了一跳。 “呀,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这般无礼。” 她轻拍胸脯,又娇又怒地瞪着阎鬼王。 “你说什么呢!” 阎鬼王虽年轻,到底也是一界首领,什么时候被人这样说过。 见他微微皱眉,弄日烟赶紧告诫青岚。 “青岚,不得无礼,这是阎鬼王,乃是鬼界至尊。” 青岚成魂修后,深居简出,性子越发单纯了,以前心直口快的毛病也突显严重。 眼下还好阎鬼王随和,换做其他神仙,也许瞬间就用一根指头把她碾死了。 青岚听她一说,顿时有些慌了。 鬼界至尊?阎鬼王? 那不是地府的神仙吗! 在她的认知里,神仙那是只存在于传颂中的神话人物,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个年轻的面具人居然就是鬼王。 “对、对不起,鬼王恕罪、鬼王恕罪,奴婢僭越了。” 她慌了神,一时连旧日在弄日府的侍女自称也搬了出来。 弄日烟在一旁没有说话,青岚这张嘴若不让她吃点苦头,总有一日会受到教训的。 她帮得了一时,也帮不了一世。 阎鬼王虽然有些不悦之意,但见青岚没有恶意,且怕得不行,倒生出些吓坏了她的内疚来。 他的名头说出去吓人得很,可惜在地府,他的母亲前任阎鬼王积威甚重。 他临时上任后,本就手忙脚乱,又遇上了大虞朝十年邪祟横行,地府求助无门,压力进一步增大。 许多鬼差面上过得去,其实私底下怨言颇深。 所以这些日子他急过了头,干脆自己跑上来追缉狗妖国师。 可神仙本就无法干涉凡间事务,他一进入凡间,力量立刻就会大大削弱,连区区狗妖都无法制服。 若不是遇到了两位神奇的修士,还真不一定能这么顺利地寻到至宝位置。 想到这里,再看到青岚花容失色,因为他沉默不语,她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唯恐这个青面獠牙的鬼王一个不顺心,就把她与小姐通通打死了。 于是阎鬼王尴尬地抓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也没什么,你下次说话小心些就是。” “谢阎鬼王开恩!” 青岚这才千恩万谢地破涕为笑,看着阎鬼王恐怖的面具都感觉温和顺眼了许多。 弄日烟这才抿嘴笑了,青岚这下一定能记在心里长记性了。 “阎鬼王心胸宽 第89章 卦象中眠龙神花现世 “那至宝乃是用于六道司中自动鉴别鬼魂生前善恶程度的,它启动时会化为雾气绕在被鉴别的鬼魂周围。” 阎鬼王单手环抱,另一手抚着下巴道。 “若青岚姑娘能激得至宝启动,便能将至宝引出龙眼处的山岩,如此,便能够保全国运金龙的眼睛了。” 既然有了可操控的余地,众人便松了口气。 “小姐,那我便上去了?” 青岚也很激动自己终于有用武之地了,眼神一亮,恨不得下一刻就要飞上山。 “去吧,小心些,我们为你看护。” 弄日烟淡笑着为她施上一层防御法术,目送着她飘上山岩。 阎鬼王的法力在人间后被压制,眼下最高修为者,便是谢慈。 他闭目展开神识在周围戒备,在龙脉山林外围,感知到一个鬼祟的人影。 …… 方珩正躲在灌木丛后,小心翼翼地拉扯着自己身上唯一一件完好的道袍。 “该死,你这死木头,给我退!” 他心里惦记着要上前探查龙脉山下的那行人,情急之下话语中带上了术法之力。 灌木如有意识般被他呵退了。 他松了口气,正要跨出灌木丛,突然感到脖子后面一凉,一股恐怖气息压了下来。 被冰凉的手抵着脊柱,方珩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何人?” 身后之人冷冽如冰泉的声音泠泠流入耳,方珩却汗如雨瀑。 好、好强大的气息。 他战战兢兢地开口:“仙、仙人,我是昆仑派弟子方珩。” 半晌,伸手冰冷的手收了回去,方珩偷偷转过头,只见一玄衣男子站在身后漠然地看着自己,相貌清冷如谪仙。 谢慈看着眼前不入炼气的小修士,收敛了大半威压。 “昆仑派?你在这里鬼鬼祟祟所为何事?” 他沉着脸时就如玉面修罗,端的是杀气四溢。 眼前这杀神真的是师父所说的救世之人吗? 方珩内心哀嚎,糊涂师父可别卜错了卦,今日你徒弟就要人头落地了! 他硬着头皮对上谢慈鹰一样的眼睛。 “仙人,我昆仑派是北方的道派,上月师父卜了一卦,说此月京城将有神花眠龙现世,乃是救世之人。” 谢慈闻言眼神一凝,又是眠龙神花之说。 “那你如何会来到龙脉山?” 他抓着方珩身形一瞬,就站定在龙脉山脚下。 弄日烟与阎鬼王本在专心看着青岚取地府至宝,见他须臾见消失又出现,就抓了个人回来,不免惊讶。 方珩只是一炼气不到的凡人修士,根本看不出阎鬼王与弄日烟的身份,他吓得发抖,老实如鹌鹑一样回答谢慈的问话。 “师父说今日救世之人会到龙脉山,他老人家身体不好,只能派我下山来。” “来做什么?” 谢慈放开了他,正要为他设下一层禁制。 突然东方青光四起。 “小心!” 弄日烟高声提醒,她与谢慈同时为青岚和方珩罩上一层防御术,下一秒,就有一道邪祟之气打在了青岚身上。 青岚已经取到了地府至宝,正待至宝化为实体便将它捧下来。 虽有弄日烟施的防御术保护,可邪祟之气还是打得脆弱的魂体震荡了一下。 “啊!” 她痛叫一声,从山岩上往下跌落,遵从本能运转起魂修淬体诀。 还未成形的至宝顿时化为一缕缕的青烟,融入了她的体内。 无人注意到这一幕,因为随着邪祟之气而来的,居然是林姗姗这个妖道。 “还请阎鬼王为我保护青岚!” 弄日烟来不及去看青岚伤势,拜托了阎鬼王后,便朝着林姗姗攻去。 阎鬼王临危受命,也不犹豫,立刻上前接住了跌落的青岚。 轻飘飘的,好像一片浮萍。 他生平还是第一次这样亲密接触女修,獠牙面具下的脸皮顿时红了。 青岚却顾不得这些,她急忙抬头看向自己抱着的至宝。 “至宝呢?!” 阎鬼王随着她的视线一起看向怀里,空空如也。 两人都傻眼了。 方珩被禁制在谢慈的防御罩中,紧张又害怕。 他哪里见过这种神仙斗法的仗势。 可是那杀神男仙方才长臂一划,他就在这块空地里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仙丢下他飞上了天,而他的头顶法术乱飞。 “乖乖,可千万别落我头上了,我才弱冠,还有大好人生没有活够。” 他只好哆哆嗦嗦地诚心祈祷。 刚睁开闭着的眼睛,方珩便看到妖妃的一道邪术被那美丽女修抵挡后,剩余的一星子超他的方向弹来。 “啊啊啊啊啊!” 他惊恐地嚎叫出声,眼见那邪术裹挟着黑色祟气越来越近,就要攻入他的额心。 “万剑同归!” 突然那美丽女仙低叱一声,顿时无数道剑影明晃晃地映照着阴暗的天空。 其中一道剑光飞过,斩得那道乌黑祟气灰飞烟灭。 得救了! 方珩大喘了一口气,还未来得及调整呼吸,突觉眼前这女仙的剑意好玄妙,霎时沉浸了进去。 弄日烟与谢慈在空中与林姗姗交手。 原本她攻上去后才想起,似乎无法直接对付偷了国运的林姗姗。 可直到第一道剑光打在林姗姗身上,弄日烟惊喜地发现,可以直接攻击她了! “又是你们坏我好事!” 林姗姗看着围绕着自己不断攻击的两张脸,咬牙切齿道。 她已经放弃了掠夺气运之子,转而躲到了人间吸收王朝国运。 这弄日烟与谢慈竟然还阴魂不散地追到了人间! 原本她在人间兴风作浪,躲在皇宫中得帝王紫气庇佑,根本无人能动她。 这日她突然感到自己与国师间的联系断了,接着又觉得与国运的联系也松动了不少。 第90章 至宝融合进了身体 谢慈虽对万事万物都一副无谓的态度,可他的茵茵心系黎民,他便要化作她手中的一把刀,斩尽一切邪祟。 更何况…… 他盯着林姗姗的眼眸里风雪肆意。 妖妃乱世已久,承载的功德愿力比那狗妖只多不少。 若茵茵杀了她,与他的境界差距便会进一步缩小了。 十年来,身负神龙血脉的他比弄日烟的修炼速度更为疯狂,在尽力压制下,如今谢慈堪堪将修为压制到了渡劫期下。 出窍期到渡劫期,还有两个漫长的跨度…… 若他先一步比茵茵飞升…… 谢慈捏紧了拳,他实在无法想见与茵茵分隔两界的情形。 “别想逃。” 他如鹰的双眸盯着林姗姗,让她只觉得回到了先前被修真界被追杀时的噩梦。 “你们气运之子,走好自己的道便是,为何非要来碍我?” 她红着眼疯狂输出体内化用的气运。 王朝国运化为的至刚至阳之气灼烈非常,就连谢慈也难以抵抗。 林姗姗见此招对他有用,更是心疼地将气运不要命一般朝他与弄日烟输去。 积攒这些气运不易,可若是不舍,今日便要连小命也丢在此处了。 趁着谢慈担心弄日烟的功夫,林姗姗赶紧转身飞似地逃进宫中。 “可恶!” 弄日烟在高空中看见青光掠入宫墙,忍不住恨骂了一声。 “如悯,你没事吧。” 她转头看着谢慈,刚才为了抵挡灼热气运,谢慈的手臂袖袍被尽数燎破,皮肤上冒出些红肿血泡,看着很是吓人。 “无事,很快便会愈合的。” 谢慈轻轻摸了摸她的秀发。 他的神龙血脉这些年越发突显了,这样可怖的伤口,几乎几个眨眼间,便愈合平整了许多,只留一点不起眼的红痕。 弄日烟不得不感叹,神龙血脉真是逆天! “这林姗姗又躲进皇宫了,我们把地府解决了,再去皇宫。” 她与谢慈携手落地,阎鬼王将身旁的青岚和防护术下的方珩都护得好好的。 “阎鬼王,多谢你为我护住青岚了。” 弄日烟朝他道谢,又看着两人空空如也的手问:“地府至宝没有取下吗?” 青岚一脸都要哭出来的表情,阎鬼王也散发着尴尬的气息。 谢慈察觉到不对劲。 “地府至宝的气息怎么在青岚身上?” “啊?”弄日烟低呼一声,满脸惊讶。 “小姐……”青岚带着哭腔,眼睛湿漉漉地抬起来望着阎鬼王,看得他心里一跳。 “我方才淬体,不小心把地府至宝炼了进来,所以现在至宝融进我的魂魄了。” 她双眼通红,眼泪就快要滴下来。 阎鬼王一个不察,青岚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阎鬼王大人,您别生气,这都怪我,和我家小姐没关系。” 她还记着这阎鬼王是鬼界至尊,这至宝如此重要,现在被她融进了体内,还不知阎鬼王要如何发难了。 “啊……这……” 阎鬼王面具下的脸一脸纠结,他的地府、那么多鬼差,就靠这至宝解脱了。 可取至宝一事本就是他有求于青岚帮忙,一切都顺顺利利的,突然那妖道横插一手,导致青岚不小心融合了至宝。 也不能怪她…… 弄日烟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她略一思索,便向阎鬼王建议。 “不若我们先去地府瞧瞧,这至宝到了青岚身上,是否还能运用它的能力?” 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办法,便是阎鬼王迁怒将青岚打死了,至宝也回不来了。 况且……阎鬼王想到青岚梨花带雨的一张甜美圆脸,心头颤了颤,他也不是如此暴虐之人,这姑娘怎么就这样怕他? 难道是他这面具太吓人了? 阎鬼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想要揭下来。 又觑到一旁的凡人方珩,他一道紫光过去,方珩暂且被剥离了视觉。 方珩:……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你……起来吧,我们先回地府。” 阎鬼王遮蔽了凡人眼睛后取下獠牙面具。 他上前一步一手持面具,一手扶起地上的青岚。 青岚一抬头,这才发现这吓死人的阎鬼王面具背后居然是一名俊朗的青年。 “我、我。” 她也一下子红了脸,语无伦次起来。 弄日烟一颗剔透琉璃心,见状朝着谢慈俏皮地眨了眨眼。 谢慈也是通透之人,但眼下还有要紧事,便催着呆站着的两人。 “还请阎鬼王带我们入地府。” “仙人们,别、别忘了我啊!” 方珩还看不见,也不敢吭声,眼下听着他们似乎要走,连忙呼喊。 可别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地方了,眼睛还瞎着呢! 阎鬼王这才想起这个可怜人,他微一思索,往方珩嘴里塞了一颗珠子。 “此乃含玉,你含着,便能以活人之躯跟着我们入地府了。” 方珩含着冰凉的玉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妈呀,嘴里含玉,岂不是死人殡葬时的礼仪? 呜呜呜,可他不敢反抗,这说话的人好像是阎王爷! 弄日烟看出了他的局促不安,想到将别人拎过来又不管的谢慈、心粗如铁棍的阎鬼王,只好轻叹一口气,掏出一个灵宝塞给方珩。 “你拿着这个,它会帮你引路的,别害怕,我们去地府处理完事情,便带你上来。” 她温声说着,引得谢慈阴恻恻地看了方珩好几眼。 方珩虽感动这温柔地女仙照顾他,可也敏锐地察觉到那男杀神恨不能立刻刀了自己。 他心里默默流着泪,老实地道了谢后,便缩在谢慈身后离弄日烟远远的,忐忑不安地与他们一同入了地府。 再次跨过澧都大门,依旧是那副鬼声鼎沸的样子。 第91章 无法分离 众人看着六道投胎口中央上方,确实有个镶嵌法宝的空位置。 青岚原本稍微松懈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我上去试试吧。” 她细如蚊呐的声音响起,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弄日烟。 弄日烟只微笑地看着她,并没有说什么。 “走,我带你上去。” 阎鬼王抓起青岚的胳膊,“呼啦”一下便将她带到了法宝镶嵌处。 青岚满眼都是镶嵌的地方空空如也,她一站定,就赶紧屏息运转体内魂力,想要逼迫出体内的至宝。 “哎,有了!” 随着她努力地分离着体内的两股气息,至宝又化为烟雾飘向镶嵌的空位处凝成了一颗闪亮的晶石。 弄日烟看着至宝晶石归位后,一股流光溢彩的紫色光芒在其中流淌,随即六道投胎口的分道队伍和投胎口都开始自动地分拣起鬼魂。 鬼差们停了疲惫不堪的双手,一个个高兴地看着鬼魂自动排队投入投胎口,纷纷骚动了起来。 “至宝回来了!” “解放了解放了!” “兄弟们谁懂啊,这双手摸鬼魂都摸出茧了哦。” 阎鬼王长舒一口气,地府总算恢复正常了! 这样运转下去,要不了几天,澧都大街上堆积的鬼魂便都能按时投胎了。 地府的井井有条,近在咫尺! “太好了,折腾了这么久,总算是尘埃落定了,还得谢谢青岚姑娘……” 他带着笑转头去看青岚,笑容却变成了疑惑。 “青岚姑娘,你怎么了?” 只见青岚脸上一点喜色也没有,反而看着他泫然欲泣。 “阎鬼王,我没法使你们的至宝离开我的身体。” 她欲哭无泪地说。 阎鬼王觉得奇怪,他看向晶亮的至宝、喜气洋洋的魂魄和鬼差们。 “可至宝已经归位了,甚至六道司又重新运转起来了。” “确实没错,可我感觉至宝还没有离开我的体内,若我停下魂力运转,至宝可能又会重新回到我的身体里。” 青岚的话不仅阎鬼王听见了,下面的几人也听见了。 白无常谢必安闻言深深皱起了眉头。 “青岚姑娘,不若你停止一下,我们瞧瞧是否真如你所说。” 他吩咐还在闹腾的鬼差们各就各位,随时准备六道司停止后人工接手。 “好了,你现在停吧。” 阎鬼王见鬼差们又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原位上,便让青岚停了下来。 青岚一停。 果然那至宝也跟着停了下来。 然后随着地下鬼魂鬼差纷纷哀嚎出声,至宝又化为一道烟雾飘进了青岚的体内。 青岚垂下头,简直不敢去看阎鬼王的眼睛。 “没关系,青岚姑娘。” 阎鬼王叹了一口气,却是温声安慰她。 “此事也不是你故意所为,本也是我们向你寻求帮助才造成了如今的情形,你不必太有负担。” “呜呜,阎鬼王,你真是个好人。” 青岚简直感激涕零。 “也、也没什么。” 阎鬼王脖子都红了,还要故作镇定地拉住青岚的胳膊,又将她带了下来。 弄日烟看着至宝又与青岚融为一体,心里原本只是有个大概的主意,现在倒是定了下来。 “如悯,我有个想法……” 谢慈闻言弯下腰,弄日烟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他眼神闪烁,看着前面的阎鬼王与青岚,微微点了点头。 “你觉得怎样?” 弄日烟说完后,仰头看着谢慈的脸。 “甚好。” 他兴致高昂地露出一抹笑,一把将弄日烟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调笑。 “这样茵茵就是我一人的了。” 弄日烟赶紧推开他。 “你连青岚的醋也吃!” 她瞪着谢慈,谢慈却嘚瑟地撑在她肩头,落下一个温热的亲吻。 “除了修炼,茵茵的注意力当然只能在我身上,什么人都不能分去丝毫。” 弄日烟早已习惯了和他这没脸没皮的拉扯。 她丢下谢慈走到阎鬼王和青岚跟前。 “阎鬼王,还请借青岚与我单独说说话。” 阎鬼王自是应允,弄日烟带着青岚站到一旁,语气柔和地问她:“青岚,你也是时候做个独立的魂修了,我看如今你这状况,很适合留在地府里。” “小姐、小姐你是嫌青岚做错了事,不要我了吗?” 青岚原本心里就因为至宝一事打鼓,现下听到弄日烟这样说,更是慌得又想要跪下。 “青岚!” 弄日烟见她如此,收敛起了柔和神色,转而严肃地喝止了她。 “你已经不是我的侍女了,你是我的朋友,一个堂堂正正的魂修。” “往日你常钻在瓶子里不愿出来,我只当你是还未适应身份转变,如今弄日府都被我灭了,你一定要早日将脑中根深蒂固的侍女身份忘掉。” 青岚愣愣地看着弄日烟少见的肃然眉眼。 “那我,可我是小姐救的……” “不,是你先为了救我,才死在天川手下。” 弄日烟执起她的手,语气柔和了几分,可还是认真地对她说:“青岚,你不能一辈子都跟着我,你有自己的人生。” 她抬起手指向地府至宝处。 “现在我觉得是个很好的机会,你留在地府寻找分离至宝的方法,阎鬼王是个随和的人,而你也可趁着这个机会,多看看鬼魂百态,磨炼自己的心性。” 青岚是极聪颖之人,她一下就明白了小姐的意思。 她身怀地府至宝,地府一定不会放自己走,却也不会苛待自己。 若她趁此机会,在地府这些鬼魂中多多体悟,也对她的魂修之路大有裨益。 弄日烟观青岚的神情,也知她想通了,不由得缓了口气。 天知道这一路她与青岚走来,现下要放手,有多不放心和不舍。 第92章 昆仑派奇遇 最后阎鬼王点了头,青岚得以顺利留在了地府中。 京城外。 “那我们,就此别过了。” 弄日烟笑着说。 阎鬼王带着青岚在地面上送了弄日烟与谢慈最后一程。 “此番多谢两位了,若来日有何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联系我。” 阎鬼王递给弄日烟与谢慈一人一张黄纸符。 “烧了这张符,便能与地府连通。” “阎鬼王客气了,马上我们便要去斩了那妖道,青岚也能帮助至宝显现,如此一来,地府应很快就能恢复如常了。” 弄日烟从善如流地接过黄纸符,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小声问了阎鬼王几句。 “这……” 阎鬼王目露难色,他犹豫道:“有是有,可是这东西用起来有些阴毒,恐伤道心,你们一定要用?” 弄日烟不假辞色:“没错,一定要,若这次不用,恐怕下一次也许又会酿成大祸。” 阎鬼王又规劝了半天,最后无奈地将一个通身无光的玄色晶盒递给了弄日烟。 “三思而后行啊。” 他最后叮嘱了一番,带着青岚朝两人挥挥手,下了地府。 “如悯,我们走吧。” 目送阎鬼王他们消失在原地,弄日烟看向京城深处的皇宫方向。 “哎?你做什么?” 她突然眼前一花。 没想到谢慈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抢过了她手中的晶盒。 他笑得张扬:“这等东西太过危险,茵茵时常笨手笨脚的,当然还是让我来用比较好。” “不行!你给我!” 弄日烟立刻欺身去抢。 他们刚才都听见了,阎鬼王说此物阴毒,会有因果报应。 她怎会愿意让这东西落在谢慈身上? 可谢慈“哈哈”大笑着,一手就将她强势地摁在怀里,把玄黑晶盒收进了虚空之中。 “如悯!” 弄日烟见状红了眼眶,谢慈总是这样,将自己护在怀里,危险的事情都揽过去。 “乖宝贝。” 松香清浅地靠近她,谢慈紧紧搂住她吻了吻她的耳尖。 “放心,我身负的神龙血脉不是吃素的。” 弄日烟拗不过他,只能愤愤撅起嘴,立刻就被登徒子谢偷了一口香。 “气死啦!” 她干脆隐匿了身形,甩开谢慈往皇宫里掠去。 “茵茵别气!” 谢慈带着笑意在后面,一眨眼就追上了她,又一个用力紧紧箍在怀里,一起落到皇宫里。 甫一落地,弄日烟便叫道:“糟了!忘了那凡人小道士!” 他们俩一前一后飞了,可怜方珩还停在原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谢慈不由得也闷笑起来:“是我疏忽了,我们再回去找他。” 两人回到原地,方珩果然可怜兮兮地站在原地。 阎鬼王走时也忘了给他抹去那遮蔽视野的法术,他一直不敢动弹。 “不好意思,道友,方才情急之下,误将你落下了。” 弄日烟赶紧向他道歉,谢慈一挥手,阎鬼王的法术被除去,方珩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两位仙人!” 他激动地叫喊着,又在谢慈的死亡注视下恹恹收了声。 “在下方珩,乃是昆仑派弟子!” 他怕仙人忘了自己的身份,赶紧再做了一遍自我介绍。 “仙人们能否跟我去往昆仑派一趟?此番师父遣我下山,便是为了请两位救世仙人与他见面。” “你师父是谁?” 谢慈又上前一步将弄日烟笼住,冷厉地看着方珩。 方珩顶着偌大的压力,声音带着颤抖:“我师父是山顶洞人……” “山顶洞人?” 弄日烟的目光也冷凝了几分,这名字简直像是开玩笑一样,这方珩莫不是在消遣他们? 方珩敏锐地感觉到了两人的不悦,冷汗都要滴下来了。 “是真的!他老人家自己为自己取的道号,就叫山顶洞人!” “两位若不信我,也该信眠龙神花的说法吧,我师父说两位听了这话,一定会去昆仑派见他的。” 生怕面前这玉面修罗一掌打死自己,方珩倒豆子一般把师父嘱咐自己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昆仑派在哪?” 弄日烟与谢慈想到眠龙神花之说,又想到上次雪洞中的吃鸡老者,不免升起一股好奇之心。 方珩早有准备,拿出一张符篆化在空中,立刻浮现出一张舆图。 “北方?” 弄日烟看着图中的北方重山。 “是,我来时花了两个月时间赶路,师父说仙人自有妙计,虽路途遥远,但去时花不了太久。” “那便走。” 谢慈一锤定音。 于是方珩被提溜着后衣领,站在一柄黑剑上开始了人生第一次御剑飞行。 脚下的破碎山河如流水般从剑旁划过,他又害怕又新奇,在一片开阔的天空中想要大声喊出来。 可谢慈在身后,黑着一张俊脸,浑身散发冷气,他便如缩脖鹌鹑,一动不敢动了。 因为要带着方珩,所以茵茵与他不能同乘一柄剑。 他负责带上方珩,弄日烟另乘着自己的剑与他们共同前往昆仑派。 谢慈很不爽。 待到了北方,远远望去,一座山上真的有一小片建筑群。 “就是那!我们昆仑派!”方珩看到门派标志性的尖顶,脱口而出。 一瞬间飞到近处后,谢慈感到山外似乎罩着一层防护罩。 “啊……那是我们门派的防护……” “罩……” 方珩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就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就闯了进去。 !! 惊了。 方珩连忙回头去看,防护罩还好好的,他们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一样无声无息地进了昆仑派。 仙人果然厉害! “你们这门派倒是像模像样。” 谢慈哂笑一声,点评道。 昆 第93章 山顶洞人 金色衣袍的白须老者,不正是那晚突然出现在雪洞中抢了烧鸡,又说了一堆怪话的神秘老人吗! 他怎会在人间门派? “两位道友,我们又见面了。” 白须老者枯皱的脸上被白须白眉遮得几乎只看得见一个大鼻子。 他笑眯眯地与眼前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寒暄。 “你们的烤鸡真好吃啊,老朽回来后,一直心心念念难以忘怀,趁此机会相聚在此,两位道友一定要再为我烤一只啊。” 方珩在一旁听得迷糊。 他挠了挠脑袋,疑惑道:“师父,您老人家认识这两位仙人?” 弄日烟与谢慈也是满头疑问。 “当初极北之巅一别,竟不知山顶洞人在人间。” 她客气道,老者听到“山顶洞人”几个字,慈爱的脸上露出一点扭曲的神色,似是想笑又极力忍着。 谢慈想到这老者功德满身,自己都不能动他分毫,便暗自警惕起来。 对于无法掌控的事物,他向来有几分忌惮。 “哎,两位道友不要怕我,我只是个勉强有些通天眼本事的凡人罢了。” 山顶洞人见谢慈浑身紧绷,弄日烟也疏离客气,反而劝慰他们。 “来,我们来喝杯茶,慢慢聊。” 他走到院子里葡萄藤下的木桌椅旁,率先坐下倒了一杯水。 又招呼他们过去。 谢慈先过去坐下,看了看茶水发现并没有异常,于是弄日烟也坐了下来。 “山顶洞人……” 她总觉得念出这名号时,老者的反应很奇怪,可实在不知哪里奇怪,只好接着问。 “您说你有通天眼?所以您之前说的那些,都是通天眼看到的吗?” 山顶洞人笑眯眯地饮了一口茶,叹蔚道:“啊,确实,它们有些已经发生,有些将要发生,若要严谨地说起来,那便是——它们一定会发生。” “您能否详细说说,哪些已经发生、哪些将要发生?” 山顶洞人却摇了摇头:“不可,天机不可泄露,上次我泄露后,代价便是再也无法离开这昆仑派山头一步了。” “哎,眠龙道友,”他似乎不想在这话题上多说,反而像个老顽童一样再次对谢慈请求,“能否再给老朽做一次那烧鸡啊?” 山顶洞人对那烧鸡念念不忘,谢慈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看了看周围道:“此处没有极北之巅的鸡。” “没关系,方珩,去咱们门派后院逮一只肥鸡好了,眠龙可还需要其他材料?若有,我让这小子一并去准备了。” 山顶洞人见谢慈肯做烧鸡,顿时喜笑颜开,赶着方珩出去。 “可师父!那鸡、王师兄说了,再偷吃可要扣你下个月的荤菜了!” 方珩欲言又止,山顶洞人却不在意地挥挥手。 “没事!你小子赶快去!不要磨蹭!” 眼见方珩消失在院门后,山顶洞人转过身对着弄日烟和谢慈,换了一副严肃面孔。 “道友啊……” 他叹了口气,伸出自己皱纹交错的手。 “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引自黄庭坚《杂诗七首·其一》) 弄日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递过来的手,山顶洞人一把抓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口中念念有词。 “你干什么!” 谢慈厉声喝道,弄日烟却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拦住了他。 只见山顶洞人浑身金光逸散,满身功德顺着交握在一起的手全部朝着弄日烟的体内流去。 “洞人!您这是何意?” 弄日烟惊讶出声,功德如同一阵极柔和的暖流流入她的身体里,莲印又开始充气般膨胀起来。 “哈哈,我本是明启年间的骠骑大将军。” 山顶洞人目光狡黠地笑着,不似一个垂垂老矣之人。 “四百年前,王朝飘零,我以己身肉体为饲,坐化阵眼中央,生生抵挡了十万大军半日,拯救了整座城池的百姓。” 他目光越过站着的谢慈肩头,看向悠远处的水墨山河。 “我早该死了,可这身功德使我刀枪不入、邪祟不侵,就这样熬过了所有岁月。” 沧桑的声音飘荡在院中,弄日烟和谢慈静静地听着山顶洞人述说往事。 “许多仙人曾降世找寻过一些好苗子带离此间,可他们不知,这世间还有许许多多天资不高,却渴望降妖除魔的人。” 这山河人间,就是因为这些渺茫又伟大的人聚在一起,寻常村落中飘起的轻烟、繁华盛景中绚烂的歌舞背后,是一个又一个殚精竭虑、力挽狂澜的身影。 “我因意外入了玄门,而后创立了昆仑派,使有心卫道之人有所学、有所依,这便是我的初衷。” 说到这里,山顶洞人身上的大半功德都已渡给了弄日烟,他看了看渐沉的天色,又加了一把劲。 “前辈,你把功德都给了我,岂不是……” 会死…… 弄日烟看着山顶洞人睿智通达的双眼,一时失语。 谁料山顶洞人豁然一笑,反而高兴起来。 “我的通天眼从来不会看错,你们就是救世之人,这一身功德除了让我苟活,再无他用,可给了你,却能拯救大虞朝百万黎民。” 金光大作,宛如漫天飞霞。 山顶洞人一身功德全无,已然变成了一个衰老不已的凡人。 他目光和蔼地看向弄日烟和谢慈,轻声说道:“这天下,靠你们啦。” 方珩拿着烤鸡的材料回到院子里,看到的便是他缓缓垂头,阖上眼帘的一幕。 “师父!” 他丢下手中材料,一个健步上前扶住老者,看向弄日烟与谢慈的脸上目眦欲裂。 “你们对我师父做了什么!” 弄日烟眼里噙着一层薄泪,哽咽道说不出话来。 山顶洞人,竟然连最后的道别都来不及说,便仙逝了。 “说啊!你 第94章 故乡,我来了 “师父?!” 方珩又气又惊,在弄日烟和谢慈惊讶的眼神中转过身去。 方才还靠在椅子上没有生息的山顶洞人竟然又醒了过来! 他松开拉住方珩的手,笑着隔空点了点他的额头。 “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拔剑?” “前辈!您没事?” 弄日烟也惊喜地问,天知道她眼睁睁看着山顶洞人的功德没入自己体内,而他本人生机渐无,心中有多痛。 “没事!来!我们烤鸡!” 山顶洞人大笑着起身,方珩赶紧去捡被抛在院子门口的那些东西。 弄日烟笑吟吟地跟在后面,只有谢慈沉甸甸地看着他。 他似乎有所感应,也回头看向谢慈,朝他顽童般眨了眨眼睛。 谢慈没说什么,只是卷起袖口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处理起那只肥硕的肉鸡。 忙碌了一会,炊烟在院落内升起。 谢慈用树枝挑着滋滋冒油的肥鸡,山顶洞人在一旁垂涎三尺。 “好香啊好香啊,可以吃了吗?” 他期待地搓着双手,就等谢慈一声“可以”,便要化作饿狼扑上去了。 等到肥鸡烤好,山顶洞人果然欢呼一声便急不可耐地扯下一只大鸡腿。 “哇!” 顾不得方珩在旁边劝他小心烫伤,山顶洞人用嘴扯下一大块腿肉,顿时齿颊生香,红光满面。 “好吃!就是这个味!太好吃了!” 他花白的胡子上沾满了鸡油,左右开弓撕扯着鸡肉。 就连赞美的话,也是嘴里含着肉,一边咀嚼一边囫囵喊出来的。 “前辈喜欢就好。” 弄日烟笑着也吃下一块谢慈撕给她的胸肉。 “这身功德,我实在无以回报,若前辈爱吃这烤鸡,以后我们便常常来为您烤。” “好哇!” 山顶洞人兴奋异常,他举着两只腿骨,站起身便在院内桃树下舞了起来。 “我为前辈奏乐!” 弄日烟掏出许久不弹的鱼兜琴,在树下盘膝而坐,率性弹奏起来。 一曲思乡的闻歌渡舟舞毕,山顶洞人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当真畅快啊!” 他满面红光,抬头看了眼夕阳渐隐,新月初升的夜幕。 “哎,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老头子也该休息啦。” 方珩见状麻溜地收拾起烤鸡残局,弄日烟也收起了琴,与谢慈站在一起同他告别。 “前辈,那就在此别过了。” 傍晚的清风徐来,温醉不似这乱世凡尘的产物。 弄日烟扭头看向皇宫方向,目光坚毅。 “去吧!以梦为马!不负韶光!” 山顶洞人大手一挥,又说了句怪怪的祝词。 弄日烟早已习惯了,她浅浅一笑,挽住谢慈,两人鞠了一躬,飞身踏月而去。 “此身天地一蘧庐,世事消磨绿鬓疏。”(引自黄庭坚《杂诗七首·其一》)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山顶洞人喃喃念着,他一回头,方珩差不多已收拾好了。 “珩儿啊,为师先进屋歇着啦。” 方珩闻言抬起青涩的脸,憨厚地笑着。 “师父您去吧。” 山顶洞人进了小屋,看着遥对着山崖江河的窗外叹了口气。 他掏出早已写好的信放在桌上,用方珩小时候做的小狗镇纸压好,然后平静地躺在床上。 “系统啊……” 山顶洞人的胡子动了两下,他“哼哧哼哧”笑了起来。 若此刻有人在一旁,便能他自言自语对着空气说着奇怪的话。 “四百年啦,我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吧?” “可以回去?真是太好了,不知道那关游戏我还能通关吗。” 他神采奕奕,浑浊的眼神中透出少年般的光彩。 “我这一辈子啊……” 看着窗外朗朗月光洒向江面波涛粼粼。 山顶洞人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故乡……我来了。” …… 弄日烟与谢慈在猎猎冷风中急速掠向京城皇宫。 “如悯,山顶洞人的功德渡给我后,我似乎到合体期了。” 没有雷劫昭示,弄日烟只能大概地判断自己现在的境界。 她不由得担忧。 “如此几个跨越境界,等回到修真界时,雷劫岂不是会层层堆叠?” 谢慈也在想这个问题,他甚至想到等杀了林姗姗,矫正大虞朝的气运后,弄日烟是否会一跃至大乘期。 “不管了,先去杀了林姗姗才是最要紧的。” 皇宫近在咫尺,弄日烟抛掉脑中其他的一切,看向那黑气更甚的广延殿。 林姗姗自从龙脉山一战逃脱后,损失了不少吸收的气运。 她心底不安,只好没命地榨着文惠帝。 文惠帝被她哄得不知东南西北,一步也不肯踏出广延殿。 平日里他还偶尔面见极个别重臣,处理紧急事务,可如今是彻底藏在殿内不露面了。 几个重臣怀疑皇帝是否已经死了,是妖妃在操纵天下。 但文惠帝的声音又时常从殿内传出,他们无法辨别真假,只好算作皇帝还活着。 夜幕将至,宫门却未落锁。 弄日烟与谢慈落在广延殿外,殿前又乌泱泱跪了一片人。 这次不是妃嫔与宫人,全都是蟒服鹤冠的大臣。 “妖妃当道,民不聊生!陛下还不清醒吗?” 一年轻文臣悲愤大呼,文惠帝苍老的声音立刻就从殿内传出。 “给我杀!” 黑甲侍卫立刻拖了文臣便向偏殿走去。 片刻后,一声铿锵,人头落地。 偏殿血流成河,今夜也不知多少大臣丧命于此。 “不能再耽搁了。” 弄日烟看着满目血光,凝重地说。 谢慈想向林姗姗击出一掌,果然又收到了天道警告。 “我去找太子!恐怕必须先破了老皇帝给妖妃的紫气护身,才能伤到她。” 他 第95章 穿越女化为齑粉 “父皇。” 太子挺着腰杆行礼。 重重幔帐内,龙涎香混着腐朽的香味令人作呕,林姗姗柔弱无骨地攀附在文惠帝身上,连太子进来了也不动弹一下。 文惠帝喉咙里发出“嗬、嗬”声,费力地想抬起手。 林姗姗温柔一笑,轻飘飘地拦下他的胳膊,娇滴滴地说道。 “太子来得不巧,陛下与我已打算歇下了。” 这句话说完,没想到向来彬彬有礼,甚至有几分软弱的太子却凛然绕过了屏风,站在了床幔前。 “太子要做什么?!臣妾可还没穿外袍!” 林姗姗慌了,皇家玉牒上记名的太子,身上也已有紫气护体,她根本动不了。 太子骤然掀开床幔,看到床上行将就木的文惠帝时,眼瞳一缩。 “父皇?” 他沉声问道,看向衣衫不整的妖妃时,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正是眼前这对衰老与鲜嫩的组合,搅得整个大虞朝十年来风雨飘摇。 “太子,你现在的行为可是大逆不道!” 林姗姗还妄图拿天理伦常还压太子,可太子看也不看她,狠厉一笑,猛一抬手。 “啊!” 文惠帝昏沉中微弱地痛叫一声,在最后的疼痛中清醒,他看到自己心口处镶满珍宝的匕首。 这是太子十岁生辰时,他亲手为太子打造的啊…… 太子袖口染血,颤抖着将匕首又推进文惠帝心口一寸。 “父皇……儿臣不孝。” 他眼尾通红,紧盯着文惠帝苍老的面孔,眸中哀戚而厌恶,复杂情绪翻涌。 林姗姗在一旁震惊地看着太子掏出凶器弑父。 文惠帝一咽气,整个王朝的帝王紫气和国运金气便一股脑朝着太子涌去。 随着文惠帝给林姗姗的紫气保护消弭,她慌不择路地破开广延殿屋顶,想要从空中逃离。 “妖妃!受死!” 然而弄日烟与谢慈就等待着这一刻。 没了紫气护体,林姗姗只能已自身吸收的气运来对抗他们。 大臣们看着这缠斗在空中的三人惊慌失色。 “妖怪!” “不!是仙人来杀妖妃了!” 平时沉稳老练的老狐狸们一个个高呼着慌忙躲闪,稍有一丝不慎,就会被气流掀翻的琉璃瓦片打到。 “你们当真是多管闲事!” 林姗姗看着这对老熟人,恨得牙痒痒。 她虽有气运傍身,可谢慈与弄日烟境界太高,不费吹灰之力便制服了她。 “杀了我啊!哈哈哈!” 她一脸疯狂,心想杀了她也没关系,她吸收的气运值够她再重回这个世界了。 若再选一个高贵点的身份,未尝不能再将谢慈拉下水。 “如悯。” 弄日烟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她与谢慈早就商议好了对策,如今根本不与林姗姗废话。 谢慈微一点头,手掌在空中一翻,阎鬼王给他们的玄黑晶盒便出现在他手中。 “你们不懂,我还会再回来的!哈哈哈!” 林姗姗知道他们要杀了她,却无所畏惧,反而死死盯着弄日烟。 “你要小心了,下一次,我必夺你灵根、抢走谢慈!” “聒噪。” 谢慈眼里暗芒突显,业火四起,眨眼间林姗姗便被青白焰火缠绕上了身体。 “好痛!” 业火焚燃魂魄,她发出尖锐痛叫,在谢慈手中拼命扭动。 “茵茵,你来补最后一剑。” 谢慈掐着林姗姗的脖颈,将她死死固定在焰火中。 弄日烟欺身上前,一剑划过天际,挑碎了这一代妖妃的神魂。 “哈哈,你会遭报应的!” 没想到林姗姗在最后关头露出异常邪性的笑容,她裂开鲜红嘴唇,从中吐出一颗黑气凝成的珠子,朝着弄日烟的额心扑去。 弄日烟杀意极盛,未尝想到林姗姗竟还有后手。 她向后仰去,黑珠却有意识般跟着朝她追来。 “茵茵小心!” 谢慈瞬间飞身上前,伸出手抵挡在她脸前。 黑珠没入了他的手掌皮肤。 弄日烟见谢慈为她挡住了那个邪恶的珠子,来不及心疼,立刻看向林姗姗已失去气息的尸首。 功德的金光已在漫天逸散,悉数没入她的体内。 “如悯!就是现在!” 顾不上许多,弄日烟祭出一张魂符,林姗姗的尸首里一个白雾状的魂魄正在偷偷溜出来,就要消失在空中。 谢慈忍下黑珠入体后的脑中刺痛,用灵力激活了手中晶盒,向魂魄投掷出去。 晶盒化为黑色牢笼,将那团白雾牢牢禁锢住了。 “什么?!” 那团雾发出尖厉而不可思议的声音。 “你们怎么能碰到我?不可能!” 弄日烟见顺利地囚住了那团白雾,松了一口气,来不及管她,立刻上前去拉着谢慈为她挡住黑珠的手掌查看。 “如悯,刚才那是什么?你有事吗?” 谢慈的手掌光洁如新,除了薄薄的手茧,没有任何伤口。 “无事。” 方才感受到脑内刺痛,谢慈立即就检查了自己的经脉与神识,但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真的吗?你不要瞒我。” 弄日烟忧心忡忡道,林姗姗此人太过邪门,她临死前的反击,谁也不知道是什么。 突然想到林姗姗的魂魄还在他们手里,弄日烟立刻拿起那晶盒,厉声问道:“说!那黑珠是什么东西!” “你们怎么可能囚住我?放开我!” 那白雾凝成了一个陌生女子的脸,在囚笼里疯狂挣扎,根本不听她的话。 “我来。” 谢慈接过晶盒,业火开始灼烧那团魂魄。 “你这异世之人未免太过狂妄,真以为自己能为所欲为了?” 弄日烟冷眼看着穿越女在火中哀嚎。 “你!你怎么知道?” 魂魄大惊失色,这是她最大的秘密 第96章 留下一本修炼手册 “如悯!你怎么……” 弄日烟惊呼一声,穿越女死了,可那黑珠…… “她不会说了。” 谢慈低垂眉眼,沉声道。 他是在阴暗的泥地里打过滚的人,对人心的洞察远胜于弄日烟。 害怕她担心,他又温声安慰她:“没事,我已内外检查了一番,也许只是些魔气,甫一入体,便被我的业火灼尽了。” 弄日烟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以广延宫为中心大战了一场,虽说算得上是单方面碾压,可灵力对凡间建筑造成的破坏也是非同小可。 跪在殿前的大臣们早就一个个抱头躲得老远,杀了文惠帝的太子也在侍卫的护送下躲到了远处宫墙下,眼下见尘埃落定,便又惊疑不定地返了回来。 “孤……见过两位仙人。” 妖妃已死,拯救了千万百姓所产生的功德全部反哺在了弄日烟身上。 天道默认她成了救世之人,现在能与这年轻的凡间帝王直接说话了。 “太子无需多礼,除魔卫道乃天经地义之事。” 弄日烟落在地上,莲步轻踩,温柔地看着太子那张与友人相似的脸庞。 她见大臣们虽惧怕,却还在一旁探头探脑地窥觊,又想到老皇帝乃是太子杀死的,于是有心给他铺路。 “大虞朝命数被妖妃篡改,我观星命,破军大红,紫微式微,但尚有一线生机,太子便是这线生机。” 她一通胡诌,大臣们却面面相觑、偷听得入迷。 “太子当机立断、于王朝危难之中力挽狂澜,这才使得妖妃露出破绽。” 太子不过二十来岁,却很是沉稳,被仙人这样夸赞也目光坚韧,毫无飘然之心。 他恭敬地鞠袖低首,向弄日烟和谢慈行了一个大礼,又谦逊道:“都是仙人的功劳,孤一介凡夫俗子,只能量力而行。” 弄日烟掏出一柄外表朴素的宝剑递给他:“这道斩妖剑我赐予大虞朝,望此后的每一代帝王都如太子这般有明王之相,每个朝代都主明臣直。” 太子惊愕万分,连忙接过宝剑:“孤诚惶诚恐,谢仙人。” 大臣们也纷纷聚拢过来,伏在地上高呼:“谢仙人,太子仁德。” 这么多朝堂重臣都见证了这一幕,就算太子弑父,此刻也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他是得了上天承认的明君。 弄日烟能做的都做了,看着太子酷似陆瑛的那张脸,她只希望大虞朝能够延续得再久一些吧。 “妖妃虽死,但人间妖怪还在肆虐,我们会将大妖除尽,剩下的,还靠接下来你们分而治之了。” 她走向谢慈,留下最后一句话。 “百废待兴,各位珍重。” 随后两人便飞身而上,消失在了皇宫上空。 “仙人!” 太子追了两步,仰头望着繁星点点的星空,眼中怅然若失。 这一晚对他来说,堪称南柯一梦,却又如此真实。 他举起手中宝剑,朝着跪地望天的大臣们,肃声道:“诸位,共举盛世吧!” 群星璀璨,紫微盛放,弄日烟在高空中与谢慈隐匿了身形,看着这一幕后,相视一笑,一同挽着剑掠向妖气肆虐处。 …… 一个月后,斩完此间的最后一只大妖恶黄,弄日烟与谢慈前往昆仑派向山顶洞人与方珩辞行。 望着比之离去时萧条了不少的昆仑派,弄日烟疑惑地逮住一个神色匆匆的小弟子。 “您找山顶洞人?我们洞人前些日子仙逝了,方珩师兄成了掌门,如今也下山除妖去了,只留下我们这些不成气候的小徒留守门派呢。” 小弟子不知当日仙人曾降临于此,还当这两个外貌格外出色之人是寻常方士,疑惑地回答道。 “山顶洞人仙逝了?!” 弄日烟分外惊愕,那日走时,洞人不还笑呵呵的吗,莫非是功德给了自己后…… “是,洞人留下一封书信后便原地羽化了,他的冢就在门派后山,两位可要前去祭奠?” 小弟子以为这两位修士也是受过山顶洞人施恩的,便积极地带着他们前往了后山。 直到看见山顶洞人那上书着“恕我睡个懒觉”的墓碑,弄日烟才从恍惚中惊觉,那个逗趣的慈祥老者真的故去了。 谢慈早已在那日山顶洞人吃鸡时便已有所察觉,他心底没有弄日烟那般沉重。 待到开解了弄日烟一番后,两人准备离开昆仑派重回修真界,弄日烟掏出薄薄一本册子递给小弟子。 “这本册子乃是我与我的道侣所着,里面有修士基础修炼之法,请代我转交给方掌门。” 以前不知凡间还有这样一群勤勤恳恳的修士,即使资质算不得良好,一颗向道之心却远胜于一些宗门内打鱼晒网的弟子。 弄日烟这一个月和谢慈一起,将基础修道的心得方法结合后写成了小册子,原本打算给山顶洞人,为他的昆仑派做些微末之事。 其中还写上了若是到了筑基期,便能单独进入修真界的方法,如今洞人羽化,只好交给方珩了。 直到两人辞别后,在原地突然消失,小弟子这才突觉这两人的神秘不凡,珍而重之地收起了小册子。 此番凡间之行,谢慈依旧维持着大乘期满的修为压制,弄日烟的修为从化神一跃至了大乘,跨过结界,等待她的便是化神-出窍、出窍-合体、合体-大乘的三重越阶雷劫。 谢慈为此担忧不已,原本昨日就合该离开了,他却硬是拖了一天,又耗费心血为弄日烟制了一叠符篆。 他甚至还想将龙珠渡给弄日烟,被她哭笑不得地拒绝了。 “如悯,你不相信我吗?” 昨夜弄日烟吊在谢慈的脖子上撒着娇。 “区区雷劫,我有这么多功德、还有你给我的灵宝符篆,你要信我呀。” 谢慈被她抱得心猿意马,还要努力拉住她 第97章 剑冢深处被劈开了 弄日烟做好了万全之策,她调整好呼吸,同谢慈一同跨过结界。 “轰隆、轰隆。” 天空即刻雷云聚拢,挤压着发出残酷的轰鸣。 “走!” 谢慈毫不犹豫地带着她划开虚空,再一踏出,他们已到了天极岛海域上方。 海风大作,带着灵力也无法抵挡的侵蚀之力。 谢慈与弄日烟的墨发在空中飞舞缠绕,白皙的肌肤霎时被刮得微红。 “这便是剑冢域。” 他抱着弄日烟,看着脚底深渊般的海底漩涡沉声道。 “走吧,如悯。” 雷云又开始在剑冢上空聚集,弄日烟择掉黏在面上的发丝,毅然一头扎进了黑暗海渊中。 海水刺骨。 这是她入水后唯一的感受。 不同于冰冷带来的寒意,剑冢域的海水全都夹杂着或轻或重的剑意,若元婴以下的修士到此,稍有不慎便会被剑意撕裂。 为了保存灵力抵抗雷劫,弄日烟强忍着刺入肌肤的剑意之痛继续往下潜去。 忽然周身一暖,她往后探过头,谢慈跟在她身后游着,为她裹上了一层属于他的灵力防护。 递给他一个温柔的笑容,弄日烟回头继续向下潜去。 黑渊深不见底,谢慈使出的照明术围绕在她周围,照亮了一旁恢弘的崖壁。 长剑、短剑、袖剑、双剑…… 选黑岩石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剑。 在照明术的映衬下闪烁着粼粼寒芒。 越是厉害的剑,便能破开更深处的海水,葬身于剑冢深处。 弄日烟越往下潜,崖壁上的剑发出的共鸣就越强。 最浅层的海域中,所有的剑几乎没有共鸣,谁来了都能捡走。 越往深处,剑的自我意识便越强。 修士挑选剑的同时,剑也在选择合适的主人。 那些史上着名的剑灵,更是会自己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静静等待下一位主人的到来。 也许一年、十年、也许一万年,剑灵是至刚至阳之物,绝不将就和妥协。 因此看一个剑修的剑,便能知道这位剑修是个什么水准。 第一道雷劫轰然而至时,弄日烟看看触到剑冢中央平台的地面。 她在此打坐引灵,随着雷光照亮剑冢,偌大的海底悬崖中央,唯有一名皎珠般的白衣女修凝眉垂首,手结固本增灵的法印,眉心一朵金莲闪烁,森然受下了这一雷击! 在铺天盖地的剑芒中,刺骨的水波荡漾,白色衣袍在无声的激荡中飘扬,如黑暗中的一朵白莲。 谢慈早已退到隐蔽处静静注视着眼前一幕。 他修为太过,若是接近弄日烟,雷劫便会加强威力,于她有危险。 雷声震得整座剑冢都微微嗡鸣,许多沉睡的剑灵被吵醒,在黑暗里注视着这位初次来访的客人。 过了出窍期,雷劫便从九重变为七重,但每一重的威力却与九重雷劫不可同日而语。 弄日烟硬生生扛过了出窍期雷劫,苍白的唇边溢出一丝鲜血,随即逸散在水中。 第二次雷劫似乎还在空中酝酿,她立刻翻出一颗莹白如玉的丹药服下。 那是谢慈融了自己的血为她炼制的,吃下后,受伤的五脏六腑立即从生痛变为了轻微的隐痛。 弄日烟抓紧时间继续往剑冢深处游去。 雷劫不知是畏惧剑意威力还是如何,迟迟没有降下来,她潜到了开始有剑灵居住的深渊里。 剑灵都有自己的个性,大多数剑灵孤寡,方圆十里便只有它一柄孤零零的剑。 有的剑灵爱热闹,有些附属的剑便挤挤攘攘地挨着它插在岩壁中。 弄日烟身上深奥的剑意与坚毅的性格极大地取悦了剑灵们。 剑嘛!就是仰慕强者的! 灵、天、仙三个等级的剑灵,由弱至强依次产生更为健全的灵智。 灵级剑亲近弄日烟,却只能发出忽闪忽闪的光。 天级剑多半都已生了剑灵,有些在海水深处缥缈地呼唤着她,有些自持孤高的,也暗自发出微光以示对她的欣赏和喜爱。 还不够。 剑灵的剑意凛冽非凡,弄日烟忍着割骨的疼痛继续向下,一路上她分神感知了这些剑,却没有一柄剑于她能产生心灵相连的感应。 她还记得自己曾问过戚子洲。 “师尊,徒儿将来若是去剑冢寻剑,如何得知哪柄剑才是我的本命剑呢?” 戚子洲看着她幼小的脸,神秘莫测地摸着胡子笑了:“烟儿你且记得,当你的本命剑与你相遇,那种感觉无需他人教你,也无需你提前知晓,你自然便知道了,那是你的本命剑。” 他说得玄乎,幼时的弄日烟认真听了。 如今她眼见快要潜到深渊底部了,那些剑却都只是宛如春风拂柳般,微弱地于她身边浮动,哪里有什么“命中注定”之感? 戚子洲该不会是哄骗她的罢? 弄日烟这样想着,在接近崖底的凸岩上坐下,准备迎接下一波雷劫。 合体期的雷劫又快又猛,好在她是双相元婴,储存的灵力非比寻常,经脉又在与谢慈的一次次双修中被开拓得更宽。 雷劫威力虽强,对她也知造成了一些皮肉内伤。 依旧是吞下一颗谢慈做的丹药,弄日烟只觉得自己浑身精力充沛,似没遭过雷劫一般。 她的轻松似乎激怒了雷劫,刚一踏到剑冢最底部,弄日烟还未来得及感知周围明显蠢蠢欲动的仙剑们,大乘期的雷劫便如约而至。 “轰!” 这一声似乎夹杂着浑厚的怒吼,以千军万马之势破开了整个剑冢,直奔崖底的弄日烟而来。 “唔!” 第一击,她立刻感觉到全身过电一般,密密麻麻满是刺痛。 随着她被天雷击中,剑冢内所有剑都齐齐震动起来。 整座剑冢域激荡着嗡鸣声,弄日烟无暇顾及,只阖眼结印,无声地对抗 第98章 我们等候的岁月比历史更悠久 琉如海国附近的渔民紧急驶回了海面上的捕鱼船。 “给我来碗茶!” 一个渔夫骂骂咧咧地推门走进茶馆,滴答海水跟着在地面上蔓延,水腥气息扑面而来。 “今天运气真背,怎么会有人在剑冢渡劫?他不怕被剑气割成肉块啊!” 他摔下一个烂口篓子在地,坐下痛饮一口凉茶。 几条小鱼扑腾出,在地上跳了几跳失了生息。 “李师傅,明日就要上贡了,你捉到足够的海货没?” 茶馆里有熟识的人立马上前和他唠起来。 渔夫叹了口气,抹一把脸上的咸腥雨水,愁眉苦脸道:“哪有?前几天下那么大的雨,我就指望这两天放晴,去剑冢那边碰碰运气,谁想到有脑子不清醒的在剑冢渡劫?” “你还差几条?” “还差三……” 渔夫话音未落,远处一道惊天宏雷轰然劈下,原本黑云压城的天空硬生生被一道电光撕成了两半。 “我去!好恐怖的气息。” …… 而剑冢深处,一道强光,闪电与雷所过之处,瞬间照亮了每一柄剑。 一个霹雳,绚烂的电光过后是沉寂的黑,无数破碎的剑意在水中飘荡。 弄日烟吐出一口血,谢慈的丹药已用完,她的五脏六腑似要烧灼起来一般。 谢慈远远看着,爱莫能助。 最后一道雷劫了……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莲印在幽暗深海里绽放,又在雷光闪烁中消弭在暗涌里。 咆哮的雷鸣裹挟着无情的气势,像一道从天上刺下的利剑斩入那一抹瘦削的倩影中。 一声巨响!白光在海底炸开。 剑冢的地面竟然被天雷劈开了! 谢慈豁然攥紧了拳头。 整个天极岛海域波涛汹涌,宛如幽暗牢笼释放出了千万只凶恶巨兽,在海面上奔腾翻腾。 “海啸!海啸来了!” 有人一脚踢开茶馆大门,疯狂嘶吼。 “快跑!” “我的老天爷……” 渔夫呆呆地看着遮天蔽日的海水如一张神只的大手向整个岛屿盖过来。 弄日烟生生受了最后一击天雷,浑身经脉寸断,又在充裕的灵气中极其快速地重新剥落拓宽。 她只觉得耳边雷声炸得耳朵生痛,随即万籁寂静。 身下的玄黑岩石被劈开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极冰冷的海水涌了上来,又把她卷进缝中。 “你来了……” “你来了……” 她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有一声声雌雄莫辨的声音在渺茫的远处呼唤着她。 “茵茵!” 谢慈眼见地面裂开一条缝,眨眼间就将弄日烟吞噬了进去。 他顾不得许多,飞身上前,下潜了数十米便触到了底。 照明术照亮整个裂缝,狭长逼仄,一览无余,哪里还有白色衣裙的影子。 重重摔在冰凉的地面上时,弄日烟体内的伤已在淬体中好了八九分。 她睁开眼,眼前是一个莹白的洞,壁上插着的剑…… 美丽的眸子豁然大睁,这里随便一把剑,竟然比仙级神剑的气息更为浓郁。 “你醒啦,剑仙。” 稚嫩的孩童声在洞中响起,弄日烟警觉地环顾四周,却未发现任何生物。 “是我,看你前面。” 她转回头,正对着的一面岩壁上,一柄粉色晶石剑柄的剑正散发着幽幽白光,剑身微微抖动着,细小的嗡鸣声在洞壁中尤为清晰。 “剑在说话……” 她讶异地看着这柄剑。 最上等智慧的剑灵,也不过只能与自己承认的主人之间产生模糊相通的心灵感应。 这柄剑竟然像一个独立的人般能和陌生人对话。 她这是到哪来了? “剑会说话很正常呀,你不要把我和外面那些破烂货对比,我会生气的。” 小女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粉色剑抖了两抖,好似真的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在噘嘴。 “我们等你好久了,你终于来了。” 又一道少年的声音响起,弄日烟有了前车之鉴,循着声音在洞壁上看过去,一柄青绿色的剑也在微微发光。 “等我?可我……我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弄日烟吃惊地用手指着自己,她想到蛙爷爷所说,自己顶多就是一朵瑶池的莲花,后来又流落到了凡间。 何时与这些剑有过半点联系了? “哼,你不知道我们?现在外面已经衰落成这样了么?连堂堂天极剑的名号都没听过了?” “啊?”弄日烟懵了,“天极剑……不是天极岛剑冢里的剑都是天极剑吗?” “啊啊啊!” 没想到粉色的剑尖叫起来,壁洞中顿时多了些窃窃私语声,嘈杂不堪。 弄日烟捂住耳朵,这时又有一道冷厉的女声出来呵斥:“够了!都给我安静!” 所有剑抖了抖,洞中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弄日烟走到一柄火红雕刻着凤凰的剑前,方才的女声就是这柄剑发出的。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凤凰剑嗡嗡鸣响,冷厉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不知现在外界是什么年代了,能否请你告诉我?” 见这剑似乎是个成熟的,弄日烟稍稍定了定心。 “仙历五千三百八十一年。” 她如实告知,凤凰剑吸了一口气,轻叹一声。 “唉。” “那世人还知羽神吗?” “羽神?” 弄日烟在脑海中思索片刻。 “从未听说。” 凤凰剑沉默片刻,调转了话头。 “我们在此等候的岁月,比仙历还要悠长,所以他们聒噪了些,还请见谅。” 弄日烟倒是笑了笑:“哪里,虽有些吵闹,但也很可爱呢。” 安静如鸡的剑们听了她的话又隐隐骚动起来。 “那你们为何自称天极剑呢?” 第99章 这里面是一个诅咒 “这是什么?” 弄日烟的惊疑简直快要化为实质了,她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一对长在人骨架上的白羽翅膀,羽尖处甚至还有些火焰烧灼的痕迹和血迹。 她疑心这是否是个别有用心之人设下的幻境,否则怎么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物品出现呢? 可冥冥中的感觉骗不了她,眼前之物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请上前拨开这对羽翅。” 凤凰剑的声音格外柔和,弄日烟甚至从中听出了夹杂着的些许伤感。 “我?” 她不确定地问。 “是的,”精致的凤凰雕像微微颤动,仿佛就要飞出来一般,“你是命定之人,只有你才能够拯救我们。” 弄日烟不信,她无法判断这些剑的善恶,就在刚才,她发现连脑海中的蛙爷爷也无法呼唤了。 她犹豫着不动手,也许这些剑确实是上古之物,但她向来有一种精准的直觉,帮助她避过很多次灾祸。 现在这种直觉又来了,像一柄锋利的匕首悬在她的头顶,告诉她,若是碰了那羽翅,一切便会发生翻天覆地之变。 “命定之人?” 她歪头露出一种格外乖觉的表情,随即冷冷一笑。 这模样与谢慈平时玩世不恭的风格一脉相承,这么些年下来,弄日烟身上也长了些以前没有的“刺”。 “可我这一路走来,全是逆天而行!” 她杏眼弯着,笑意不达眼底,随即抽出身侧佩剑,灌入灵力后一剑插进地底。 “你要干什么!” “天啊!一柄死剑竟然也敢染指我们的剑室!” 虽然只有她一人,可一时间壁洞里仿佛炸开了锅,所有的剑都“嗡嗡”作响,抖动不止。 “你、你有话好好说便是,为何要抽剑斩坏我们剑室的地板?” 凤凰剑看到剑室洁白的地面被那柄丑陋的死剑斩出一块朝着四面八方裂开的纹路,心痛不已。 到底只是剑灵,单纯的心思跃然于纸上,弄日烟霎时便知道了这剑室是这些天极剑的在乎之物。 “你们想诓骗我,还要我好好说话?当我弄日烟好欺负得很?” 她冷笑一声,手握剑柄又暗暗发力,佩剑便又向下两寸。 “坏女人!” “呜呜呜,梦师死前说的会来解救我们的人就是她么?她好坏!” 剑室里又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孩童哭嚷。 凤凰剑眼看裂缝又变大了,剑柄上的花纹抖得恨不得掉下来。 “不骗了!我们不骗了!你不要毁坏我们的剑室!” 她向来冷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恐惧。 弄日烟细眉一扬,看来这剑室比她想象的还要重要些。 “那好,你们选一柄头脑最清晰、说话最顺畅的剑,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她拔出地上佩剑,傲然环视这一室的上古神剑。 “为何、我会出现在这里,为何、要骗我去碰那羽翅,为何、说我是命定之人。” “若是被我听出敷衍欺骗之意……” 她一扬手,手中佩剑的剑尖轻轻擦过无暇室壁,惹得天极剑们又是一阵低呼。 “便别怪我对你们这剑室不客气。” 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溅起一室金戈之音。 莹白壁洞中死一般的寂静蔓延,良久,凤凰剑轻叹一声:“碧游,那便由你来解释吧。” 墙角一隅,青色的长剑倏然亮起,温润的男声从中传来:“好。” “上古时,天极岛居住着锻剑师一族,乃是羽神眷属。” “羽神陨落后,因为锻剑能力太过高强,仙族降世逼迫锻剑师为己锻剑,锻剑师一族不肯,于是被仙族赶尽杀绝,天极剑也在那场屠杀中被尽数销毁。” 碧游剑平和的声音缓缓诉说着尘封往事。 所有的天极剑都发出了莹莹亮光,却不再吵闹,仿佛一群孩童围绕着家长在听故事。 “我们乃是眷属中最后一位锻剑师的遗物,在那场浩劫中,锻剑师一族只有她一人逃了出来。锻剑师隐姓埋名,用余生锻造出了我们这些天极剑,但她一直不满意,总说我们不够完美,达不到最上等的天极剑标准。” 弄日烟静静听着,不免暗自心惊。 这一剑室的剑,已非区区“仙级剑”可比拟,碧游剑竟然还说它们不够远古时的天极剑完美。 那真正完美的天极剑该是何等神仪? “后来锻剑师老了,她取出毕生收集的精纯材料,又苦读了当年逃难时携带的笔记,终于炼成了一柄最上等的天极剑。” “就是这羽翅下的?” 弄日烟闻言细细端详那从地下升起的羽翅,这才发现羽翅盖住了什么东西,隐约看出似乎是剑柄。 谁知碧游剑否认了。 “不,那柄剑有一个最致命的缺点,它没有生出剑灵。” “有没有剑灵,难道如此重要?” 弄日烟觉得这锻剑师一族的想法有些本末倒置,若没有剑灵,倒也并不妨碍一把好剑诞生。 “原本不重要,可锻剑师为了造出最完美的剑,用了一个禁术,她将自己此后所有的轮回往生,全部献祭给了这柄剑,因此,这柄剑炼成后,堪称锻剑师一族举世无双的绝唱,但它没有剑灵,便是一个令人扼腕叹息的疤痕。” 此时弄日烟倒是有些理解了这位锻剑师的癫狂,族群只剩她一人,延续传承的机会近在咫尺,她耗费了毕生心血,竟然也未造出心中最完美的作品。 可这禁术听起来便分外邪恶,献祭一个灵魂往后所有的轮回,这柄剑能够承受得住吗? 碧游剑接着就说到了她想的问题。 “你应该也觉得这很疯狂吧,我们这些剑当时就被放在炼室中,眼睁睁看着锻剑师头发越来越花白,眼神越来越浑浊,她这样疯狂锻造出的剑,虽完美,可却是一柄邪剑。 第100章 万剑归墟旧日升 “诅咒?” 弄日烟不解。 “请你上前拨开羽翅吧,那是我们的创造者,最后一位锻剑师梦师的遗骸。” 碧游剑说。 弄日烟眯了眯眼。 “你们还未说清楚,什么诅咒?” 剑灵没想到她这么谨慎,怎么也糊弄不过去。 碧游剑只好老老实实道:“这柄邪剑总是要见血,连续几次,都被梦师发现它偷偷出去杀人,没办法,梦师只好日夜带着它,以自身血肉喂养。” “后来梦师将死,便耗费了所有精血下了个诅咒,以羽翅为镇,我们所有剑灵为辅,将这柄剑镇在了天极海的极深处。” “所以这剑室和你们,其实都只是镇压这柄邪剑的牢笼?” 弄日烟明白了。 “你们想要我碰了这柄剑,做他的新主人,这样你们就自由了?” 没想到凤凰剑却急忙解释:“不是的!我们没有这么坏!” “那你们就不要遮遮掩掩,赶紧全部告诉我!” 这群剑灵没什么邪恶的坏心思,但弄日烟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这时剑室突然抖动了一下,仿佛被人撞着。 弄日烟感受到亲近的气息,谢慈找来了! “外面、外面是谁!好强大的气息!” “啊啊,剑室要坏掉了!” 天极剑们又骚动起来。 “外面是的我的道侣,我消失太久,若你们不赶紧说清楚,恐怕整个剑室都要被他夷为平地。” 弄日烟抱臂淡淡地告诉它们。 凤凰剑果然老实了,呱唧呱唧拼命说起来。 “梦师死前告诉我们,她窥探了天命,若要拯救这柄邪剑,就要这样将它镇压在海底深处,等待有缘人当它的主人,否则它便会沦为屠世之剑。” “你们怎么知道我是命定之人?有何特征?” 这时剑室又抖了一下,弄日烟尝试连结谢慈,却还是失败了。 剑灵们慌得不行。 “我们也不知道,你是这么久以来第一个进来的人,梦师在邪剑上设了禁制,你一旦碰了就会进入幻境,通过了她的考验才能成为剑的主人。” “那如果我不能通过考验呢?” 弄日烟气笑了,这一层层的,居然是这么回事。 “那……我们也不知道了……” 凤凰剑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剑灵感知敏锐,它们都感到了弄日烟身上的怒气。 “我不碰,你们赶紧将我放走。” 果然,弄日烟根本不愿去碰。 她已到大乘期,在这世上鲜有敌手,虽然得一好剑是所有剑修的毕生夙愿,可她还想和谢慈一起长长久久呢,实在不必去淌这种无谓的险境。 此话一出,满室剑灵的光芒都黯淡了下来。 接着接连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啜泣声。 弄日烟皱眉听着,心软了一瞬便又硬了起来。 这时剑室又是一抖,洁白的壁上裂了一条隐缝。 “你们不放我走,等我那脾气火爆的道侣来了,这剑室就未必保得住了。” 凤凰剑见她如此硬茬,软硬不吃,也没了办法。 它默念一段古语,剑室缓缓裂开一条缝。 然而在外面的谢慈等不及了,一掌劈了进来,掀起一阵狂风。 那羽翅一下子被掀了起来,里面一柄晶蓝透亮的剑倏然亮起一道光。 “不好!镇没了!” 凤凰剑惊呼一声,邪剑像有了意识一般朝着弄日烟飞来。 飞进了她的手中。 弄日烟:…… 她抬眼看着裂缝外杀气腾腾的谢慈…… 魔头害人不浅呐! 一个无语的表情还没完全露出,她便进入了梦师的幻境。 幻境平平无奇,只是一座九层塔,每一层都对她的剑术有所考验。 弄日烟一路所向披靡,来到了最后一层。 这次出现的不是考验剑术的傀儡了,而是梦师本人的投射。 “剑仙,你来了。” 白发苍苍的老妪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微笑。 “前辈为何唤我剑仙?” 弄日烟发问,但这投射似乎是梦师提前准备的,老妪自顾自地说着,不理会她的问话。 “若过了我这一层考验,你的剑术造诣一定非凡,再有了太遗剑的辅佐,成为剑仙只是时间问题了。” “来吧,太遗剑是个好孩子,只是等它的主人等了太久了。” 老妪举起手中剑,弄日烟也举起名为“太遗”的邪剑。 她一出剑,弄日烟便在剑光中看到一片鸿蒙之色。 这等剑意!太强了! 她奋力格挡,使出浑身解数,不为击败梦师,而是想要与她多过两招,参详这上古神之眷属的玄妙。 在煌煌剑光中,弄日烟只感觉周身从未有过的通透,她意有所感,将《东曦剑法》中已经掌握的一到八式接连舞出。 初生、曜日、入春光、金乌啼、长曦、扶乌、万日同归、长昼无垠! 舞完后,梦师又一剑刺来,弄日烟旋身而迎,手中自然而然地结起剑式。 她进入了“无我”之境,开始体悟起《东曦剑法》的第九式——日月重光! 不知不觉中,梦师和九重塔都消失了。 剑室被谢慈撕开,弄日烟出现在了剑冢地底。 一片黑暗中,她忘我地舞剑,海面上旋起巨型气卷,无数修士望着高空惊呼。 骄阳与皎月,在空中交替升起,又重合在一起,发出无与伦比的清辉。 远在东境的玄易宗,戚子洲望着天幕肃然皱眉。 日月重光,若如今世上有谁能够练到,必然是弄日烟了。 她没死!甚至还突破了《东曦剑法》第九式! 幽深海底,最后一个剑式舞毕,弄日烟一把将太遗剑插入地面。 白裙在海水中狂舞,一瞬间上古邪剑的威压将海底崩得蛛缝大裂。 强悍的剑气蔓延至大陆各地,整个剑冢、乃 第101章 告别剑灵 且不说这太遗剑现世是如何震动大陆。 弄日烟痴痴地看着剑冢上的那行大字,只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神通之感在身体里划过。 在九重塔中,她不仅仅是领悟了《东曦剑法》的第九式,而是生了剑之灵。 剑之灵,就是剑意之灵,堪称剑修一脉的巅峰追求。 若是生了剑之灵,此后这世间的剑,见了他便要俯首。 世间剑法无论如何晦涩难通,生了剑之灵便能一目十行地脍炙下去。 “梦师说的果然没错!你有了剑之灵!你是个天生的剑仙!” 没了剑室,天极剑们都在幽深海水中围绕着弄日烟漂浮着。 感知到她身上的变化后,剑灵们高兴地叫嚷。 他们都是单纯的剑灵,一生以剑为生,为剑哭,为剑笑,为剑生,为剑死。 “茵茵!” 谢慈从旁边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用神识扫了她全身一遍,他也惊喜地发现弄日烟不仅完好无损地进阶到了大乘期,还生了剑之灵。 “如悯!” 弄日烟抬头看着他高兴笑道,她举起晶莹剔透的太遗剑。 “看我得的这柄剑!” 太遗剑在她手中“嗡嗡”微颤,通身晶莹的剑柄剑身上宛如流岚雾霭般流淌着蓝紫微光。 “这是!” 谢慈一眼望去,就感知到一股宿命气息。 “好重的邪气哇!” 蛙爷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弄日烟脑中。 自弄日烟与谢慈越发亲密无间后,蛙爷爷冒头的次数便更少了。 按它的说法: “莲娃儿长大了,我也不能老盯到你看,以后我就在你识海里头带到玄璃玩,你有事喊我。” 这次太遗剑和剑之灵一事太过震动,即使蛙爷爷“隐世而居”,也不得不冒出来查看一番。 有吗? 弄日烟一怔。 剑灵们说这是至邪之剑,蛙爷爷说邪气很重,就连谢慈虽还未明说,估计也是感知到了邪气。 可她将太遗剑握在手里,除了人剑合一的畅快之感,并没有感知到任何邪气啊! 她将自己的感觉说出,剑灵们也有些奇怪。 “莲娃儿!我晓得了!” 蛙爷爷激动地跳着。 “本来你练的《东曦剑法》就是至阳剑法,你的剑意又是百折不挠的至刚剑意,再加上你还有西王母给的莲花,彻底把这邪剑压制住了哇!” 竟是如此么。 弄日烟将蛙爷爷说的,摘掉莲印一事转述给谢慈与剑灵们,也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确实。” 谢慈笑着揉了揉她的耳朵,亲了亲脸颊。 “茵茵胸怀大义,心中有丘壑山河,耀阳与皓月全在你心里,你便是这世间唯一的光。” 他眼里只有她,话说得格外有珍惜之意。 纵使早已习惯了,弄日烟还是面露羞涩。 “你胡说。” 她轻轻推了谢慈一下,剑灵们围绕着他们发出幽幽光芒。 “原来如此,难怪梦师说将来所来之人是太遗的主人,你太不同寻常了,你与太遗简直是天生契合!” 剑灵单纯,欢乐地绕着他们欢呼了片刻,凤凰剑又悠悠从它们中飞出。 “谢谢你,剑仙。” 她的声音前所未有得温柔,弄日烟凝视着她身上美丽的凤凰纹饰。 “如今太遗已认你为主,剑室这座牢笼原本也不该存在了,你的道侣很厉害,居然徒手撕碎了它。” 她夸奖谢慈,弄日烟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可没了剑室,你们这些天极剑怎么办呢?” 她想着这些剑,千万年来作为镇压的工具而沉睡在幽深海底,不免也有些怜惜。 “没关系的。” 凤凰剑声音中反而带着笑意。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自由了,我们盼这一天太久了,我们是剑啊,会向往远方,向往一切危险与挑战。” “是时候说再见了。” 随着凤凰剑话语落下,所有围绕着的天极剑都颤动起来。 它们发着光,在海水中合力跳了一支舞。 “再会啦!” “再会啦!剑仙!” “有缘再见!” 男女老少,不同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 随后天极剑们一个个化为不同色彩的虹光,从海底冲天而起,飞出海面,直上云霄,消失在天际。 深海里,被利剑掀起的水泡“咕噜噜”地消融。 弄日烟与谢慈依偎着,仰头送走了所有天极剑后,她喃喃自语。 “真美啊,这些生灵。” 谢慈知她自从凡间一行,看过太多人间疾苦后,心里一直伤感。 他亲亲她的发顶,故意玩世不恭地说:“在我心中,茵茵最美。” 弄日烟被他打断了悲春伤秋,不由得也笑了。 “这接连不断的事情实在耗人心力。” 谢慈搂着弄日烟浮上海面,天空中异象已散,徒留分外华美的晚霞挂在天边。 “这里是琉如海国,我们不若在此游玩些日子,散散心?” “好呀。” 弄日烟的心一下子明朗起来,她正想飞身出海,突然感到身下有个软软的东西在顶着她。 “哇!有什么东西!” 她惊呼一声,低头一看,竟是条七彩鳞片的大扁鱼。 海里生灵太多,未察觉到恶意时她都不太在意,一时不察,竟然被一个大家伙靠近了。 “哈哈哈!” 谢慈也被顶了起来,却没有半分惊诧。 弄日烟见状便知,这大扁鱼是他弄来的。 “此乃磨鱼,性情温和,背脊宽阔,常在浅水处出没。” 谢慈为她梳理好散乱的秀发,温柔道。 “琉如海国的海景波澜壮阔,许多修士都会来此乘上一尾磨鱼,在海浪中赏玩美景。” “茵茵不若与我一同放轻松躺在它的背上,好好听听这海之歌。” 他意指海浪, 第102章 她冒犯了你,就得死 “那是……” 弄日烟看着海浪中隐约起伏的美丽鳞片出神。 “茵茵!醒来!” 谢慈一声喝止。 “是琉如海国的人?” 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差点被鲛人歌声迷惑住了。 太可怕了,她境界已达大乘,却仍旧不小心着了迷。 难怪陆地修士都对琉如海国敬而远之,鲛人确实值得忌惮。 “听闻鲛人都是琉如海国的王室贵族?” 她问谢慈。 “没错,鲛人一族貌美凶狠,歌声魅惑,擅长水术,高阶者鱼尾能化人形双腿,有操纵海洋之力。” 谢慈操纵着磨鱼停在原处,远远地看着那一处笙歌海洋,眼中闪过一丝戾色。 从他看见鲛人开始,脑海里便突然浮现出一个声音。 “来……” “我要见你……” 看来这琉如海国也藏着什么秘密。 他没有和弄日烟说自己听到了神秘声音。 两人正在磨鱼背上沉沉浮浮着,远处的鲛人们似乎发现了他们。 “什么人!” 一声暴喝,随即两道海水化成的长矛破空而来,眼看就要击中他俩。 弄日烟脸色一沉,抬起太遗剑挥舞,瞬间将水矛斩得粉碎。 她与谢慈飞身而起,谢慈一边操控着磨鱼下沉离开,一边酝酿着杀意。 两道白色浪花由远及近地靠过来,两个俊美的男鲛人冒出水面,看向这边。 其中一蓝尾鲛人色厉荏苒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擅创皇室海域!” 谢慈眼底极冷,正打算直接出手杀了他们,被弄日烟拦下了。 “我们是陆地修士,弄日烟、谢慈。” 她朗声报上姓名,果然蓝尾鲛人脸色变了几变,魔头的名号即使远在琉如海域也如此慑人。 他张开口发出一段在弄日烟他们听来无声的音波。 过了片刻,似乎得到了回音,两个鲛人游得靠近了些。 弄日烟定睛一看,鲛人身上只简单穿着鲛纱织物,半遮半掩之下是精壮肉体。 他们的鱼尾有七八尺长,飘逸地拖在下半身,迤逦非常。 蓝尾鲛人脸上挂上恭敬笑容。 “抱歉,不知两位贵客临驾,刚才失礼了,请两位随我来,我们公主正在那边等候。” 谢慈知道弄日烟不愿他随意杀戮,以免因果噬人。 但他本就阴晴不定,虽然有弄日烟陪伴身侧,稳定了许多,但许久无人敢如这鲛人一般这样冒犯他了,难免生了些戾气。 “不去。” 他干脆地回答,蓝尾鲛人愣住了。 这魔头当真狂妄! “让你们公主滚来,不然我今天就血染你们的海域。” 谢慈傲慢地说着,弄日烟知他动气,连忙握住他的手细细摩挲,但并未劝他。 这鲛人不分青红皂白便先攻击过来,若谢慈实在生气想杀便由他去。 宠夫狂魔弄日烟就是这么没有立场! 蓝尾鲛人看着谢慈杀气横生的样子,冷汗都要滴下来了。 “请息怒!我这就去禀报公主殿下!” 他奋力一抱拳,也不传音波了,而是美丽的鱼尾一摆,灵活潜入水下朝远处游去。 剩下一鲛人在水中泡着,既不敢盯着他们看,又怕被认为太失礼而被一剑宰了,于是在海中如坐针毡。 “你的名头似乎又响亮了,背着我干了什么坏事?” 弄日烟拉过谢慈的手和他说笑。 谢慈淡淡一笑:“我与茵茵连日都在一起,还有什么是你没看过、没摸过、没尝过的,嗯?” 他张口就来,惹得弄日烟又是一阵羞涩,谢慈却不肯放过捉弄她。 “若茵茵不放心,只好被我好好吃进肚子里,这才好每日监视我。” “那我岂不是会被你消化了……哎呀你真是,我这就把你的嘴缝起来,看你怎么吃我。” 弄日烟被他这又色情又糟污的打趣逗得无语。 谢慈只没脸没皮地挑着眉,目光看向自己下身,眼神揶揄。 弄日烟知道在这种事上说不过他,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换来谢慈张狂的“哈哈”大笑。 鲛人在水中不敢抬头,听得胆寒。 他心想这女子一定是传闻中那个叛门灭族,跟着魔头远走高飞的弄日烟。 这两个丧心病狂的魔头说起话来竟然如此血腥,全是杀呀吃的,实在可怖! 他咬牙坚持着,蓝尾鲛人终于箭一般从水中潜了过来。 “两位稍等!我们公主殿下即刻就来!” 弄日烟与谢慈收敛起嬉笑的脸,正色看着远处海面。 波光粼粼如洒满细碎珍珠,蓝尾紫尾的鲛人们佩戴着璀璨夺目的鲛珠,合力捧着一个一人大的白色蚌壳,踏浪而来。 伴随着阵阵靡靡之音,有剔透的鱼群围绕着他们游曳。 蚌中坐着一名容姿绝艳的少女,墨发碧眼,涂着夸张的绿色珠光妆容,却不显俗气,反而有一种独属于鲛人的美艳之感。 她身上裹着最上等的鲛纱,如云如雾。 脖颈手脚均戴着叮铃首饰,华美非常。 弄日烟注意到,这位美丽的小公主即使在海上也变幻着人形双腿。 “你就是谢慈?” 鲛人公主开口,声音清脆纯净,果然犹如天籁。 她完全忽视了弄日烟,只一脸好奇和惊艳地盯着谢慈。 谢慈有天人之姿,比起这些雄壮男鲛人野性的魅惑力,他身上另有一种不多见的酷烈破碎感。 “是。” 谢慈收起了满脸的玩世不恭与慵懒,他又像一柄锋利的剑般伫立在此,凛冽直插人心。 下一秒,鲛人公主便语出惊人。 “把他抓起来,我要他做我的王夫!” 她指着侍卫吩咐。 蓝尾鲛人暗道不好,公主不知道这两个魔头在外的行径,竟然敢这么说。 侍卫们还未反应过来,谢慈便 第103章 鲛人的国度 谢慈说着,立刻就要运气让她化为齑粉。 弄日烟阻挡不及,侍卫们在威压之下无法动弹,眼看鲛人公主就要当场丧命。 一道金光自她身上弹出,轻柔地推开谢慈,不让他再进寸步。 谢慈一怔,这女人身上此刻竟然出现了神龙的气息。 “如悯!你冷静下来,不要滥杀无辜!” 弄日烟赶紧从后面环住他,轻声安抚。 许是前几百年太过受折磨,谢慈的性情一直有些暴戾恣睢。 弄日烟平日里格外注意这点,给足了他安全感。 没想到今日被这公主一句话戳爆了。 谢慈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灼热,他一把扯过弄日烟,当着众人的面激烈地亲吻下去。 就在刚才,他心中愤怒杀意被无限放大,惹得他理智全无,立刻就想见血。 若不是鲛人公主身上正好有神龙庇护之力…… 也许他真的会滥杀无辜。 茵茵…… 唯有茵茵……是他心灵的一片绿洲。 弄日烟轻柔地环住他,任凭他灼热肆意地蹂躏如花唇瓣。 鲛人公主美艳的脸红了又白,又惊又惧。 看着月光下拥抱着的两人,她眼里闪过一丝羡慕。 犹如涓涓细流滋润了干涸裂土,良久,谢慈终于平复了下来。 他松开怀中的弄日烟,眼里满是珍爱和怜惜。 “对不起,茵茵,我失控了。” 弄日烟摸摸他的脸,温柔地笑了笑。 她牵着谢慈的手,像牵着一条威武听话的大狗狗一样走到鲛人公主面前。 侍卫们想拦不敢拦。 这两人境界之高,也许只有女王才能匹敌,他们盛怒之下,谁敢上去触霉头? “公主殿下的眼光确实不俗。” 弄日烟微笑着。 她常年温柔如水,眼下神情凛冽傲慢了几分,原本大方明媚的面容更似九天神女,无喜无悲,只有无谓。 “可谢慈是我的爱侣,他很好,无数人曾觊觎他,都一一死在我的剑下。” 她对着面如沉铁的鲛人公主说完这句话,周身气势陡然一转,变得锋利无比。 “在你问他之前,也要问问我的剑!” 太遗剑“嗡嗡”作响,在她手中光芒盛放。 海面一时寂静,只能听到波涛汹涌的拍击之音。 半晌,鲛人公主沙哑的声音响起。 “抱歉,是我唐突了两位。” 整个琉如海国庞大的领地,全在她们白鲛一族的统治之下。 她是最受宠的小公主,一直被母亲疼爱,跋扈惯了。 这下踢到了铁板,若没有低下的姿态,也许这两人真的会在此杀了她。 鲛人公主低下高昂的头颅,深深伏下身体。 这时她胸口挂着的一粒黄金珍珠发出亮光,漂浮起来。 接着里面传出一道威严的女声。 “沫儿,为何你的守护符破了?” 鲛人公主慌了神,她没想到连母亲也惊动了。 “王上、我、我遇到了两位贵客。” 贵客? 琉如海国的统治者,女王汐云坐在千年珊瑚礁上,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她一听汐沫语气中的虚弱,就知道她一定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连神龙的守护符都被打破了! 她强忍住怒火问道。 “遇到了什么客人?” 汐沫老实报上弄日烟与谢慈的名字。 女王无声地倒吸了一口气。 神龙在上啊,竟然是这两个杀神! 她想了想,叹了口气,连忙请汐沫将这两位贵客请来琉如海国皇族的大本营——碧海宫。 一族首领相邀,又有神龙气息,谢慈带着一探究竟的心思,与弄日烟欣然前往。 汐沫松了一口气,她真怕这两位不愿,她又弄坏了守护符,回宫后难免被母亲怒骂一顿。 他俩一同意,海里霎时又冒出一堆鲛人侍卫和侍女。 鲛人侍卫们抬起蚌壳,在壳外为汐沫罩上一层鲛纱,然后飞快地捧着她踏海而去。 弄日烟与谢慈也被安排乘着一个大蚌壳跟在后面。 “宫殿在深海,两位是否需要避水珠?” 到了一片极为平静的海域,侍卫们停了下来,美貌的鲛人侍女呈上一个大海螺盖,里面躺着两粒碧绿珠子。 “女王考虑周到,不过我们自有避水之术,不必用到避水珠。” 弄日烟笑着回绝了。 入口的东西,她与谢慈向来谨慎非常。 侍女也不坚持,笑着收起手中物什。 她轻拍两掌,平静的海面顿时无风起浪。 在他们面前,无垠大海被分成两半,露出中间一道金碧辉煌的海洋栈道。 “我们入海了。” 侍女柔声提醒,弄日烟点点头。 随即捧着蚌壳的侍卫们依次游曳在两边的海水壁中,蚌壳跟着栈道一起滑落至深海底深处,碧蓝海水缓缓在他们头顶合上。 鲛人的鱼尾在海中摆动,鱼鳍如梦似幻,似缥缈云烟。 有舞者装扮的鲛人自深海上潜,围绕着他们的蚌壳唱出天籁之音。 弄日烟一边暗自警惕着他们的歌声中是否有魅惑之术,一边好奇地看着深海的一切。 鲛人们的鱼尾颜色不一,以青、蓝、紫为重,似乎未见到黄、红之色。 无论男女,他们都裹着轻薄鲛纱,只遮掩着少量肌肤,与南境的一些修士般,展现的是一种热情大方的风格。 看得出女王很重视他们,这一路仅仅不过一盏茶功夫,除了鲛人歌舞,甚至连一些海底生物也在他们下沉的道路两旁表演起来。 其中有一群水母,晶莹剔透地舞动着,一只小水母似乎迷了路,晕头晕脑地朝着弄日烟手中的太遗剑撞了上来。 她浅浅笑着,纤纤玉指拈起小水母的伞盖,将它举到面前端详。 “茵茵喜欢?” 谢慈凑了过来,在她身边用低哑的 第104章 我与茵茵两情相悦 远远的,就看到一座庞大的宫殿伫立在海中。 洁白晶莹的海岩砌出壮阔穹顶,门槛窗棂一应由白珊瑚和白水晶雕琢而成。 整座宫殿纤细精巧、仙气飘飘。 “真美。” 弄日烟向来喜爱美好的事物,看着碧海宫不禁露出真心实意的夸赞。 侍卫们捧着蚌壳落地,宫门开启,一阵庄重灵动之音从中流泻而出,伴随着如珊瑚花般娇艳的女鲛们簇拥在道路两侧,宫中缓缓走出一行银尾鲛人。 在她们站定后,一身披黑色鲛纱,佩戴着鸡蛋大小紫金色南珠的女鲛人从中间缓缓游出。 她的鱼尾比所有鲛人都要长,鳞片是纯洁无瑕的白色。 容姿虽美,却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如一朵黑瓣白蕊的牡丹,国色天香。 “女王陛下。” 所有的鲛人们都低下头颅,鲛人公主汐沫也走下蚌壳,低伏行礼。 女王的鱼尾在鲛纱遮掩下倏然化为双腿,在众鲛跪拜中向弄日烟与谢慈的蚌壳走来。 他们没有动。 修真界实力为上,女王的境界堪堪与弄日烟齐平,若是算上鲛人一族天生对海的掌控力,也许更强一些。 可他们有两人,有时候,适当的傲慢便是实力的一种展现。 “欢迎血道魔尊、日曦尊女莅临碧海宫,汐云不胜感激。” 女王站在蚌壳前仰视着他们。 血道魔尊? 日曦尊女? 弄日烟与谢慈罕见地同时怔住。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啊! 他俩互相对视了一眼,忍住笑意,站了起来。 弄日烟平淡道:“不敢当,女王盛情款待,我们叨扰了。” 看来女王是个识大体之人,不管她邀请两人的目的是什么,总归他们要在琉如海国待一阵子,有鲛人皇族在此,也能省下不少麻烦。 女王见他们实力比世间传闻还要强劲许多,不免暗自心惊。 她听闻内陆都说谢慈和弄日烟杀了渡劫期第一人天川,灭了弄日一族。 又有游历凡间回来的修士绘声绘色描述了他们如何斩杀妖道,拯救一个王朝。 前日天极岛剑冢海域才生波澜,这两位立刻就出现在海上。 怕不是……那剑冢神兵现世的异象就是这两人所为。 思绪在脑中转了又转,最后全都化为了毕恭毕敬。 弄日烟与谢慈随着女王和一众鲛人步入宫殿。 大殿内已有多名鲛人,均是纯白鱼尾。 他们全都是鲛人皇族,已在此等候多时。 女王早已备好宴席,要隆重款待他俩。 待坐在上首,侍女呈上精致菜肴后,谢慈瞥了一眼,淡淡道:“无辣。” 女王还未被这样直接要求过,闻言有些惊讶,随即赶紧笑着拍拍手。 “是我考虑不周了,快为魔尊上些辣菜。” 弄日烟知谢慈是什么意思,她抿嘴一笑,也不说什么。 辣菜来了,侍女们摆在谢慈的案几上,他转手就亲自将菜换到了弄日烟案上。 鲛人皇族们全都眼睁睁看着谢慈旁若无人地秀恩爱。 “魔尊与女尊感情甚好啊。” 座下一中年男鲛扬声赞叹道。 “是啊是啊,果然外界传闻不假。” 其他人也跟着捧场,没想到谢慈不按常理出牌。 他一挑眉,慵懒问道:“什么传言?” “呃……” 说话的鲛人卡壳了。 鲛人体凉,她却感觉自己似乎在谢慈的注视下流出了冷汗。 她随口胡诌的,怎么说得出来? 谢慈见她如此,来了兴致,他手掌撑着下巴,硬是要逼这鲛人说出个所以然来。 “让魔尊见笑了,我这位堂妹,她生性有些不善言辞。” 女王笑着打圆场,谢慈却并不买账。 “让她说。” 冰冷森然的话语落下,整个大殿静闻针落。 唯有弄日烟还若无其事地品尝着深海珍馐。 这些年她越发肆意了,在凡间的高门大户和弄日府中培养的一些繁文缛节都被她抛在脑后。 谢慈此举不算得体,但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要他乐意,她便也不阻拦。 “她不说我说。” 谢慈懒懒地抬起眼皮看着下首大气不敢出一声的鲛人皇族们,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无非是,我诱惑了正道天女,骗得她叛离宗门,覆灭家族,放弃大好前程。” 他举着晶莹剔透的三足酒樽在手中转来转去把玩,漫不经心地接着说:“那便从你们开始。” “今日我告昭诸位,我与茵茵乃两情相悦,天作之合,我们中间从未有过欺骗与谎言,玄易宗、弄日府、天川,不过是阻拦我们的苟蝇之辈,若这世间再有妄议,星澜派便是下场。” 一时间,谢慈的声音响彻云霄。 这句话,他动用了近乎渡劫期的威压,直接以灵力传遍了整个华之大陆。 众人哗然。 玄易宗掌门与诸峰主正在议事,听完这段话后每个人都面露不悦。 魔头话中,玄易宗、弄日府、天川,如今只剩玄易宗还未出事,谢慈此言简直是“啪啪”打脸。 可他们除了愤怒什么也做不了。 短短十来年,这两个人的境界就已到达了世界顶峰。 “简直岂有此理!” 夏峰主一拍桌子,怒气冲冲道:“掌门,难道就眼睁睁被这魔头践踏我们第一宗的脸面。” 戚子洲面如沉铁,皱眉不言。 半晌,他缓缓开口:“我择日去丽山面见两位长老。” …… 谢慈这话音落下,整个碧海宫都不敢再说什么,女王拼了命地调动气氛,总算无痛无痒地结束了这场宴请。 侍女引着弄日烟与谢慈去往偏殿休息,不多时,卸下盛装的女王带着公主也过来了。 “今日我族中人不会说话,惹了魔尊动怒,实 第105章 我们龙神还活着 众人都微微一愣,谢慈目光如利剑射向他。 那白发神子气质冰雪出尘,眉心一点红痕印迹,看着弄日烟,冰封似的眼神也融化了些。 “阿烟。” 他微微颔首,鲛人女王眼神微闪,笑着问:“迦勒神子与日曦尊女相识?” 叶无尘微微一笑:“上届大比,烟道友第一,我乃第二。” “是了,那届宗门联合大比,我与无尘不打不相识。” 弄日烟笑着看向谢慈为他解释。 “未曾想到你是琉如海国的神子,那你是鲛人吗?” 她好奇地看着叶无尘人形的双腿。 此人在太乙宗修无情剑道,道行颇深。 大比已是他们筑基时的事了,弄日烟与他都痴迷剑道,时常书信往来探讨。 只是后面重生一场,她没了这份精力,书信便断了。 “是,我本名迦勒,叶无尘只是我在太乙宗修行时的化名。” 迦勒眉眼低垂。 “此次回来,还未去往龙神塔,我先告退了。” 他淡淡地行了一礼,便又退了出去。 女王见他们对迦勒的出现似有疑惑,便主动解释。 “两位尊上有所不知,我们琉如海国以大海为生,龙神至高,龙神塔内有一神子侍奉神只,迦勒便是这一代神子。” “那他怎么会在太乙宗修行剑道?” 弄日烟不解,这种所谓的侍奉神子,难道不就是终日待在塔中念经打坐,这琉如海国的神子,竟能远去千里之外求道? 女王抿嘴一笑,似是猜到了她的想法。 “我们的神只常年沉眠,无需侍奉,而迦勒出生时,他继承了鲛人一族的凶狠本性,于是待他能够化形之后,我便送他前往太乙宗,索性这孩子在无情剑道上有些天赋,越发专注起来,对他做神子也大有裨益。” 说到最后,女王似乎松懈了些,言语也亲切了起来。 “迦勒与女王陛下似乎关系匪浅?” 弄日烟敏锐地觉察到她话中的宠溺之意。 女王有些惊讶这日曦尊女对于情绪的感知,她笑了笑道:“确实,迦勒乃是我的长子。” “皇族也能当神子吗?” “原本不能,可迦勒乃是龙神指定的神子人选,无人胆敢质疑。” 弄日烟这才觉得对话从刚才起哪里有些不对劲。 从女王话中不难听出,他们鲛人供奉的龙神居然还活着。 可神龙……她看向谢慈,谢慈一直听着他们对话,明显也意识到了这点。 神龙分明已经陨落了。 女王看出他们情绪不对,还以为是不耐烦和自己絮叨这些。 “想必两位尊上也有些劳累了,我请侍女引两位去休息,既来了,这些日子不若就在我们海国游玩一番。” 她热情款待,弄日烟从善如流地应了,一鲛人侍女从珠帘后出现,引着他们向外走去。 “两位尊上还请下榻在此,若有何吩咐,只需呼唤唤小的便是。” 侍女是低阶鲛人,无法化形人身,她摇着青色的鱼尾将两人引到一处幽静宽阔的宫殿后,就要躬身退出。 “慢着。” 谢慈喊住她,慢条斯理地问。 “我问你个事,你们供奉的龙神,是活的吗?” “什、什么?” 此话堪称天打雷劈,侍女一下子瞪大了双眼,抬起头看向他。 待触到谢慈精致却冷酷的眉眼,她才一个激灵,慌忙低头回答。 “尊上说笑了,我们龙神只是长眠在摩玛海沟,并没有仙逝,神子出生时,祂还显灵降过神迹呢!” 她似乎是个虔诚的信徒,又鼓起勇气道:“龙神是我们鲛人一族和海国神圣的信仰,还望尊上不要借此寻求乐子。” 话一说完,她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真是太胆大了!竟然敢和魔头这样说话! “哦?” 果然,谢慈原本只是兴味阑珊地抱臂站着,闻言无声勾唇,狭长眼眸死死盯住这侍女。 “你好大的胆子,敢这样和我说话?” 侍女鱼尾发抖,害怕地说不出话来,她呆在原地看着黑金流云纹靴越走越近,几乎要哭出来。 “好了,你下去吧。” 弄日烟的一声天籁拯救了她。 侍女头也不敢抬,飞快地逃窜出去。 洁白的宫殿只剩弄日烟与谢慈两人。 “如悯,”她伸手拉住谢慈双手,看着他的眼睛,“你有些不对劲。” 她察觉到这几日谢慈的情绪十分不稳,总是轻易动怒。 “这几日太累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亲历三重雷劫,谢慈比她更紧张,完了又有天极剑一事,到如今进入碧海宫,谢慈几日未曾喘口气歇一会。 谢慈沉甸甸看着她,突然邪恶一笑,反手握住她的手。 “我不累,”他拉着弄日烟将俊逸面孔凑近,热气喷洒在如画容颜上,“只是方才茵茵对着那劳什子神子笑了,我心甚痛,现已怒火中烧。” 耳垂上传来温热濡湿的舔舐,淳厚的声音低低响起:“不若茵茵来帮帮我。” 弄日烟早已习惯了他这样不找调,且她也喜欢和谢慈亲密无间地相伴。 虽脸色故作愠怒,还是温柔地缠上了他的脖子,递上柔软唇瓣。 水波微漾,一室春情。 公主汐沫的寝宫里,女王正一脸心疼地用银鱼神油为她涂抹脖子上谢慈掐出的可怖痕迹。 “母亲,轻些,好痛!” 汐沫细皮嫩肉,红肿的伤口微微一碰就疼得直叫唤。 女王一脸没好气,在这里她才卸下来威严的面具,像一个寻常母亲般训着汐沫。 “你也知道痛?往日我说了多少次,要你改改娇纵跋扈的脾气,你不听,今日算是踢到铁板了吧?” 汐沫闻言撅起嘴娇声道:“我可是堂堂海国唯一的公主,为何还要如此低声下气?母亲您 第106章 地宫呓语 见汐沫流泪,女王的心立刻就软了下来。 她轻叹一口气,也意识到自己太过焦心,无意间伤到了女儿,只好重新坐回榻上,拉过汐沫白皙的手拍了拍。 “是我的不是。” 女王慈爱地看着汐沫妖媚却又单纯的脸。 “只是沫儿,迦勒是神子,无法继承王权,你若是不能立起来,那海国就要易主了。” 汐沫闻言一脸茫然。 “可是……我没有灵力,无法操纵海水。况且海宁侯小舅舅不是很厉害吗,若小舅舅掌权,我觉得也很好呀。” 女王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她深吸口气,耐心看着女儿。 “沫儿,你知道你头上的珠冠,一粒珠子要多少灵石吗?” 女王继续道:“你可知这一粒珠子够寻常修士买多少资源,我们王室要受多少渔民的供奉才能买这一粒珠子?” 她伸手比划了一下:“十个渔民一年的海货,才能买一粒,你再看看自己平时吃的穿的,是多少珠子呢?若我死了,你小舅舅称了王,他还会甘愿如此供养你吗?” 汐沫摸了摸头上硕大的珍珠,沉默不语。 “你别怪母亲说话重,权力当然要握在自己的手上才算好。” 女王面露忧愁。 “这两位尊上,他们两个都有泼天的气运,母亲希望你能与他们交好,至少能够有些交情,这样,若日后你当不了公主了,也能获得一二照拂。” 她殚精竭虑为自己单纯娇惯的女儿考虑,见到弄日烟与谢慈,宛如溺水的旅人握住了最后的逃生希望。 汐沫猛然抬起头扑进女王怀里。 “不会的!母亲!您怎么会死呢?您法力那么高强!” 她流着慕儒的眼泪嘤声哭泣,女王无奈地环着她,一时无话。 等走出汐沫的寝宫,身边的女官陪着女王在水晶珊瑚环绕的花园中慢慢散步。 “陛下别烦心了,公主是有福之人,会遇到贵人的。” 女官见她愁眉不展,忍不住劝道。 “哪有呢,唉……” 女王长叹一声,她仰头望着头顶游弋的鱼群,舒展着自己洁白鱼尾。 想到自己身体深处隐约的崩裂,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沫儿她,被我宠坏了,若是神子当初未被选中,该多好啊,他杀伐果断,法力又高,若有他在,何来今日的忧愁呢?” 她有些疲惫,女官也未注意到,路过的花园里放着一个传音海螺,那是公主白日不小心遗落的,他们走后不久,公主殿的人就来将海螺捡了回去。 …… “哗。”的一声。 汐沫将手中海螺用力摔了出去,一室的鲛人侍女鱼尾僵直,噤若寒蝉。 她刚想一把掀掉屋内的千年珊瑚礁,想到这些不知是多少渔民的供奉后又忍住了。 “母亲说什么为我好,还不是更偏心哥哥?若不是哥哥当了神子,这碧海宫哪有我汐沫的容身之处!” 愤然在宫中踱来踱去,她双眼通红,用力攥紧拳头。 不能运用灵力,不能化鱼尾,她从小到大受了多少嘲笑委屈。 这些母亲从来看不进眼里,她心里只有王位! 喘着气,汐沫透过窗棂看向远处的龙神塔。 洁白的龙神塔在水波浩渺中隐了身形,越发庄重圣洁。 高达百尺的龙神塔由上而下依次供奉着历代海国帝王的象征物,塔顶最上面的一层则是供奉着琉如海国的开国皇帝——海英帝的一段鱼尾脊骨。 作为神子,迦勒每月都要虔诚地将所有供奉之物都跪拜一遍,他远在太乙宗修行,便选择每月抽宗门沐灵的三天回到龙神塔。 “龙神在上,诸天归海。” 此时他颂完最后一句经文,从塔顶起身,睁开双眸看着眼前泛着蓝光的脊骨。 眼里无喜无悲、冰封万里。 受到某种感召后,迦勒顺着楼梯层级往下,待走到第一层后,他微启薄唇,念出一段古语。 地板轰动,向四周展开,缓缓露出地下阶梯。 珊瑚礁质的墙壁上镶嵌着各种形态奇特的贝壳,闪烁着珍珠般的光芒。 再往下走,一股古老的神秘气息扑面而来。 塔下竟然有一座地宫。 整个地宫内部被一种柔和的蓝绿色光芒照亮,显得既神秘又宁静。 它的内部装饰华丽而庄重,各种珍贵的海洋宝石随处可见,地面则是由一种发光的柔软贝壳铺就,在海底的暗影中熠熠生辉。 地宫的最深处,是一张巨大的黄金壁画,壁画上雕刻着一条古老的龙,庄重而威严,张牙舞爪、龙须鳞片纤毫毕现,仿佛下一秒就会飞出画面,遨游大海。 迦勒走到壁画前,地面上放着一个柔软蒲团,他跪在蒲团上,恭敬俯身。 没有丝毫声音,深海底下绝对的寂静蔓延开来,迦勒以头抵地、闭着双眼,脑海中有神秘呓语响起。 “谢慈……神龙血脉。” 他脑中抽痛,瘦削的手指紧紧按在地面上,微微蜷了起来。 而碧海宫深处,痛快饱餐一顿的谢慈露出餍足的神情。 即使修士体魄强健,弄日烟也被折腾地有些直不起腰来。 与她亲密地搂在一处,谢慈低头嗅着她发间馨香,漫不经心地说:“明日茵茵带我去海国陆地上玩玩可好?” “好呀,不过堂堂血道魔尊,怎么还要人带着玩?” 弄日烟环着他精壮的腰身打趣道。 她来了兴致,翻身翘起一条长腿跨在谢慈腿上。 “如悯,你说我们俩这称号,他们从何得知的?听起来真是……狂妄又尴尬。” 谢慈哼笑,带起胸腔一阵震动。 “那些茶楼戏曲,早就靠编排我们赚得灵石满钵了,茵茵实在愚钝,竟连自己何时冠上了日曦女尊的名头都不知。” 弄日烟听到这四个字,只觉得尴尬地脚趾蜷 第107章 神秘剑招 弄日烟凝眉看着玉牌,想了想准备回绝。 “抱歉,无尘道友,我与道侣……” “去。” 她话未说完,谢慈便与她传音。 愣了一下,弄日烟还是改了口。 “稍微有些事情,劳烦等我俩一盏茶时间。” 放下玉牌,谢慈同她解释道:“我们找机会探探这所谓的海国龙神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弄日烟了然,她带上太遗剑与谢慈来到碧海宫外,迦勒一袭白衣,站在珊瑚树旁盯着随波摇摆的海葵出神。 听到声音他回过头,一潭死水的眼里泛起一些波光。 未等他俩走近,迦勒便抽出身侧佩剑,气势如虹般朝他们挥出一剑。 弄日烟杏眼一眯,抽出太遗剑便踩着水迎了上去。 两道人影像两颗星子撞在一起而后停住,碧海宫前的砂砾上扬起洁白细砂。 迦勒看向架在一起的佩剑,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这便是那日掀起剑冢异象的神剑?” 弄日烟眼中划过一丝诧异,她从剑冢出来后就来到了碧海宫。 太遗剑又是怎么被传出去的? 看出她的异样后迦勒接着说道: “那日天极海域横生异象,万剑朝拜,整个大陆震动,有人请卦卜宫宫中紧急卜了一卦,占卜出了一些信息。” 卦卜宫…… 弄日烟回头去看谢慈,卦卜宫不是他的好兄弟金不期名下产业吗? 他把消息拿给卦卜宫赚了一笔钱?! 谢慈抱起双臂,朝她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笨蛋,一边要她过来,一边还偷偷吃醋! 弄日烟觑了他一眼,回过头又朝迦勒笑道:“原来如此,此剑名叫太遗,确实是我在剑冢中取得的,虽当时生了些异常,不过也只是比寻常剑好些罢了,谈不上是什么神剑。” 谁知她这话一出,太遗剑似乎不乐意了,这柄剑分明没有生出剑灵,此刻却倏然“嗡嗡”作响,在弄日烟手中扭动起来。 两人目光一齐看向太遗剑,迦勒不仅露出一抹笑容:“烟道友谦虚了,这柄剑果然不似凡物。” 他移开目光,又淡淡地转移话题。 “我新得了两张剑式残页,里面记载着几招剑式,我参了一年还未参破,如今便想借你的境界一窥其中奥妙。” 他说得轻松,弄日烟也有些好奇。 “那便看看吧。” 说完她往后落去,重新与谢慈站在一处。 迦勒重新拾起佩剑,举臂高挥起来。 弄日烟在一旁认真看了片刻,觉出些不对劲来。 这剑式确实繁复玄妙,迦勒无法参破很正常,但她却从中看出些《东曦剑法》的相似之处来。 这几招剑式仿佛与《东曦剑法》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藏得很深。 若不是她联系《东曦剑法》已臻至化境,又生了剑之灵,应该也无法看出。 “如何?烟道友。” 迦勒剑式舞毕,收起剑竖在背后向他们走来。 弄日烟摇摇头:“惭愧,我看了也无法参破,这些剑式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这几招剑式,她还真是看得云里雾里,又生出了当初领悟《东曦剑法》时一样的感觉。 她生了剑之灵,按常理来说在她面前不该再有如此困难的剑招了。 除非……弄日烟神情一凛。 这剑招并非此间之物! 迦勒取出一筒玉简递给她。 “此乃龙神恩赐。” 弄日烟接过玉简,发现只是与寻常剑法一样,若是说有什么最大的异样,那便是这玉简是龙神给的。 “龙神……不是陷入沉眠了吗?如何还能赐予剑招给你?” 她这问题算是窥探神只了,迦勒没说什么,反而解释道:“龙神沉眠,但祂仍然时刻庇佑着海国生灵,祂的福祉会降临在每一个海国族人的头顶。” 这一番神棍发言,引得弄日烟在心里暗自发笑。 叶无尘在太乙宗做首徒时挺正常的,就是一个无欲无求的冷漠剑痴,时常流露出些许凶狠。 回到琉如海国切换神子身份后,倒是多了几分神性。 她与叶无尘又多说了几句,聊了聊剑道之事,谢慈忍不住了,上来一把搂住她,霸道地看向迦勒。 “我也茵茵还要去海国域内的陆地上游玩,便不打扰神子了。” 迦勒闻言眼中飞快划过不明的情绪,他抬起一直垂着、悲天悯人的眉眼,正要说话,却被一声娇俏打断了。 “不如我带两位尊上去陆地游玩。” 鲛人公主汐沫换了一身明亮的蓝色鲛纱裹裙,海藻般的长发被红宝石珠链束着挽在耳后,白皙耳垂上佩戴着微鲸石打磨的耳坠,像一滴莹莹水珠,摇摇欲坠,端的是一派华贵娇媚之态。 她从宫门中走出,身后乌泱泱跟着大片鲛人侍女。 “两位尊上第一次来我们海国,我常在陆上走动,最适合做领路人了。” 这回她吃了教训,径直只在说话时看着弄日烟,其他时候规矩地看着身前的路,一寸目光也不往谢慈身上放。 唯恐这魔尊又凶性大发,一只手捏断自己的脖子。 “我也去。” 弄日烟还未说话,迦勒也收起剑道。 三人齐齐看向他。 “神子也能……玩?” 谢慈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地问。 迦勒一掐诀,倏然间换上了一身剑修装扮,眼中悲悯无影无踪。 他抬眼看向谢慈:“自然,龙神慈悲,并不要求随时有人侍奉左右。” “那便走吧。” 弄日烟笑着说,左右公主也来了,再来个神子也没什么差别。 琉如海国她与谢慈确实不熟悉,有人指引当然更好。 汐沫招来身后的侍女耳语几声,侍女们们立即摆尾往宫中游去。 不一会儿,鲛人侍从们便抬出两顶蚌壳轿。 “此次声势不 第108章 要露得少的 琉如海国的海水碧蓝如洗,汐沫从小看到大,早就厌烦了。 可当她被弄日烟虚虚带在怀中上浮时,又如同第一次露出水面般紧张了起来。 闻着弄日烟身上馥郁的兰香,汐沫鬼使神差地仰头看着她,脱口而出了一句:“你好美。” “嗯?” 弄日烟闻言侧过脸挑了挑细眉,汐沫这才发现她的一些细微动作简直和谢慈如出一辙。 好般配! 鲛人公主脸一红,在心中发出了尖叫声。 她顿时深刻反省了自己之前在海上见到他们时肆意妄为的举动。 人家金玉良缘,她这个臭鱼跑上去凑什么热闹! 如此想着,汐沫不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女尊,先前是我有眼无珠了,您与魔尊真是天作之合,看着你俩,我就感觉甜滋滋的。” 她心情发生了变化,说话的语气也没了那份生疏和跋扈。 弄日烟深深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位鲛人公主与玄易宗月长老的女儿月芙蓉十分相似。 只是被宠坏了罢了。 她微微一笑:“谢公主夸赞,相信公主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良缘的。” 没想到汐沫听了这话反而神色黯淡。 “我没有女尊这样厉害,我无法幻化鱼尾,就连侍女侍从们其实也都暗地里看不起我,谁会喜欢我这般的废物呢。” 弄日烟听了这话没说什么,反而问道:“公主以后也是要继承海国王位的吧?” 汐沫不知她为何这样问,老实回答道:“是的。” 她志不在此,可惜就像那天母亲说的,她若不上,也许连个闲散公主也做不得了。 “那公主可不能妄自菲薄,治国之策应藏于心,而不是藏于尾。” 弄日烟温柔地看着她。 “更何况,我记得琉如海国历史上是有位人类海王的,对吗?” 从来没有人对汐沫说过这样的话,她一时只知呆愣地点头。 弄日烟继续道:“虽然因为寿命关系,那位人王在位时间不长,但我听闻海国在人王治下倒是经历了很是繁盛的一段时代。” “公主也不该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对吗,毕竟比起人王,您还是幸运许多的。” 弄日烟说完,他们便已浮到了浅海,迦勒在最前面领路,汐沫还愣神想着她的话,就被带着浮出了海面。 “哗啦”一声,四人破水而出飘在海面上,眼前是一片繁华的海国陆地城镇。 弄日烟烘干了自己与汐沫的衣服,她取出两个斗笠,正要分给汐沫一个就被拦住了。 “谢谢女尊,不过我们海国人都不戴这个的,若是戴着这个在路上走,反而是扎眼的异类了。” 她向弄日烟甜甜一笑,妖媚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小女孩的俏丽。 “既然两位尊上想要体验海国风情,不如换了我们当地的服装,才好更好地融入呢。” “不行。” 谢慈闻言便黑着脸沉声拒绝。 弄日烟不明所以,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不行?体验一下不好吗?” 谢慈依旧一脸不高兴,也不说为什么,只说:“你去了看了就知道了。” 四人掠至地面,弄日烟总算知道为何谢慈的反应那么大了。 鲛人奔放,琉如海国气候炎热潮湿,于是都穿得少而轻薄。 “你也要穿成那样?我不许!” 谢慈过来,汐沫十分有眼色地退开几步,看着他霸道地搂住亭亭玉立的日曦女尊。 听着谢慈咬牙切齿的声音,弄日烟好笑地推开他。 “去穿,你也和我一起。” “我才不要。” 汐沫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位凶名赫赫的尊上像孩童一样拌嘴。 她看向自己的神子哥哥,却发现迦勒正沉着眼眸看着巧笑嫣兮的弄日烟。 这种目光……她心里一咯噔,没有说什么,而是走了几步换了个位置。 迦勒也好像被惊醒般收回目光,又成了那个无情绝欲的太乙宗首徒。 不知弄日烟最后说了什么,总之谢慈虽然还沉着脸,却答应了与她一起换装。 “那就劳烦公主带我们去款式美丽些的服装铺子了。” 弄日烟笑眯眯地对汐沫说。 汐沫带着他们去了香纱阁。 “女尊,这便是海国最着名的铺子里,就连我也时常来逛呢。” 四人跨进香纱阁,一股海茸花的香气扑面而来,紧接着一个浑身鲜亮鲛纱的丰腴妇人迎了过来。 “哎呀,有贵客到~” 她咿呀呀地转过来,看到弄日烟与谢慈的脸后,惊讶地一抚掌。 “竟然是您两位呀!” “啊?” 汐沫忍不住疑惑出声,两位尊上不是初次来琉如海国吗?为何香纱阁的主人会认识他们呢? 谢慈也略微吃惊,唯有弄日烟以前养成的玲珑心思还在,她笑着回这妇人:“穗城一别,夫人竟然在此有了这样规模的生意。” 这香纱阁的主人,竟然是当初稽山秘境时,在那穗城成衣铺里为他们推荐鸳鸯服的老板娘! 她这么一说,谢慈也回忆到了,想到当时自己还化身为景玉和伪装在茵茵身侧,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 夫人捂着嘴花枝乱颤地笑了起来:“您不仅人美,头脑记忆也当真是厉害,妾身当时不过一个小铺子,这十几年过去竟然也被您记在心里。” 又转向谢慈道:“公子穗城时还做着伪装,如今露出的真容真是惊为天人。” 她竟然认得出谢慈就是景玉和! 如夫人婀娜地甩了甩手中香帕:“您叫我阿如就好,今日需要点什么?我都给您优惠~” 她又往后看,这才看到汐沫和迦勒两个缀在后面的人,立刻张大嘴吃惊道:“今日是什么日子,简直贵客盈门啊,就连公……尊贵的小姐您也来了。” 汐沫是老顾客了,如夫人显然知晓她 第109章 挤在一间更衣室 如夫人听了这话,主意在肚子里千回百转。 她眼珠一转,立刻捂嘴笑着打趣道:“一定一定,我们有改良的鸳鸯服,这次客人一定需要了吧?” 谢慈果然来了兴致:“去看看。” “哎,几位请跟我来。” 如夫人带着几位贵客上了香纱阁二楼。 “今日我们二楼只接待您几位贵宾了,两位不若看看这一款?” 她走到室内深处取出两套格外璀璨的鲛纱版鸳鸯服,一金一玄,较之普通鲛人服饰多了些庄重。 “这款式不错。” 弄日烟眼前一亮,她受多年高门大户的熏陶,品味很是刁钻,少有能入眼的。 “如悯,试试吧。” 她接过衣服放在谢慈身前比划了一下,扬起笑脸。 “这边是更衣室,两位这边请。”如夫人立刻 “嗯。” 谢慈也很满意如夫人的识趣,他与弄日烟一前一后走进更衣间。 原本男女宾客的更衣间用禁制隔开了,可这点雕虫小技被他视为无物,直接手指一动就突破了禁制,与弄日烟待在了同一室中。 弄日烟正褪去外袍,突然腰间一只手探了过来,吓了她一跳。 “啊!如悯!” 回头看见谢慈,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不好好试衣服?” 谢慈笑得奸诈:“我来为茵茵穿新衣。” 他强势地将女版鸳鸯服夺过来,捏住弄日烟的下巴抬起来啄了一下。 弄日烟拗不过他,只好翻着死鱼眼任他摆弄。 “茵茵别这样啊,来,我好期待看着你穿上这件金色裙子的样子。” 谢慈眼里含笑,将她背对着环在怀里,走到全身铜镜前。 “不要!” 衣衫都被他一下子褪完了,谢慈却还裹得严严实实,挣扎不脱,弄日烟不禁有些羞恼地闭上了眼睛。 “乖,”低沉沙哑的声音像浓烈的醇酒淌入她的耳朵,炙热手掌一寸寸抚过玉白之地,“你看看,真的很美。” 最顶级的黄金鲛纱每一根织线都闪烁着星光般的光泽,衬着弄日烟剔透的身躯越发夺目。 她一睁眼,谢慈瞬间运用法力换上了玄色的男版鸳鸯服。 铜镜里玄金色衣摆交织,明明是略显奔放的风格,穿在他们身上却意外地有庄严之相。 “我们真般配,是吗?” 谢慈看着弄日烟娉婷的身姿,眼神似要融化了一般。 她依偎在炙热的胸膛中,目光柔和。 “是啊,最喜欢如悯了。” 更衣室外,如夫人为汐沫和迦勒端上了灵茶水果,两人坐在华丽的绣榻上,迦勒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哥哥,魔尊和女尊真是如胶似漆,他们感情真好,是不是?” 汐沫吃下一块水果,故意问他后偷偷观察他的表情。 迦勒闻言抬眼向门户紧闭的更衣室瞥了一眼,复而低着头淡漠地“嗯”了一声。 但他瘦削的手指,却轻微地在汐沫看不见的地方虚握了一下。 等了良久,连汐沫都开始暗自猜想他们俩是否在更衣室遇害了,门终于开启了。 见到两人分明是分开进去的,却从同一间屋子出来,汐沫眨了眨眼,第一时间去看迦勒。 迦勒果然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晦涩。 如夫人见得多了,立即面色不变地迎了过来,眼中充满了惊艳。 “哎呀呀!两位真是佳偶天成啊,这套鸳鸯服我真是推荐对了。” 汐沫眼里也满是赞叹,实在是太妙了,这款服饰,魔尊威严,女尊瑰雅。 “两位简直是天上的神只。” 她不由得感叹道。 迦勒依旧闭口不言,只是神情也没刚才那样冷漠难近了。 “甚好,就它了!” 谢慈心情大好,挥手撒出一堆上品灵石付给如夫人,又额外附过去一叠符篆。 如夫人粗粗一扫,心里乐开了花。 这堆灵石就抵得上香纱阁半年的营收了,那叠符篆更是无恨坞出品的天级商品,有价无市。 这是何等人物啊,便是首富金不期来了也不会如此阔绰啊。 “多谢两位、多谢两位,”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笑得合不拢嘴,“两位不若在我们阁内的留影墙上留个纪念吧,我给两位放在最上头,谁来了就能一眼看见。” “还有这等好物?我们去看看。” 弄日烟听了顿觉十分新奇,如夫人带着她们绕到一面墙壁前,墙上挂着数副留影人像,均穿着香纱阁出品的衣物,在画面中动着。 这墙正对着窗外,很多人经常在此观赏。 “不错,茵茵与我也来留一个吧。” 谢慈一把揽过弄日烟,常年阴沉沉的脸罕见地露出了微笑。 “劳烦夫人了。” “哎呀呀,折煞妾身了。” 如夫人摆着手,赶紧取来留影用具。 “还请两位看着我手中这盒子的圆洞,做出想留影的姿势。” 弄日烟和谢慈听罢互相靠着,摆出亲密无间的姿势。 迦勒眼睁睁看着仙姿佚貌的女子笑着抬起头,眼中满是爱意,英武如戟的男子温柔地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 感受到胸口翻涌的感情,他不动声色地沉了一口气,将脸转向一侧。 汐沫看着他这样,美丽的碧眼里霎时充满了担忧,又赶紧收起了情绪。 “好了!” 如夫人笑眯眯地摁了摁手中木盒,不多时便拿来一个木框挂在墙上。 弄日烟与谢慈凑上去,果然看见他们俩在框中活灵活现地重复着刚才那段动作。 “真是太美了。” 如夫人仰头看着这面墙,收起了浮夸神色,真心实意地赞叹道。 “多谢夫人了。” 弄日烟笑吟吟地道谢,今日这一趟皆大欢喜,谢慈也久违地开心了一次,真得感谢这位如夫人。 “哪里哪里 第110章 把你们欠的都还给我 弄日烟先回头给了谢慈一个眼神,以免他又一时把这群人一锅端了。 接着她好笑地看向王天阳:“你说我是什么?”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与谢慈都隐藏了真实的修为。 这群玄易宗弟子,都认识她,却又都觉得她陌生极了。 在他们心中,大师姐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偶有严肃的事情时也会认真起来,但从未像现在这样冷漠而又锋芒毕露。 果然是被魔头洗脑了! “叛徒!”王天阳又梗着脖子来了一句。 就连汐沫站在旁边看着,也不得不叹一声,此人比她还要不知天高地厚。 连王天阳身后的玄易宗弟子都拉了拉他,示意他不要出言不逊。 弄日烟今日心情好,便还有闲心和他辩驳两句。 “我一日为玄易宗弟子便无一日对不起玄易宗,纵使如今兵戈相见,你也不必用莫须有的脏水泼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动用了灵力虚化了身体,跨着袅娜的步伐径直穿透墙壁,站定在一众玄易宗弟子面前。 这身金色鲛纱的镂腰背鱼尾长裙完美地展现了她玲珑的身姿,王天阳不禁脸色微红,随即他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你果然被魔头迷惑了,竟然光天化日之下便穿这种败俗伤化的衣服!” 见弄日烟虽不虞,但并未出手伤人,身后的几名弟子也跨上前来。 “就是!你还未被我玄易宗除名,便在外妄为行事,抹黑宗门声誉,还亲弑父母,你怕是入魔了吧!” 弄日烟眼中的温和渐渐没了,周身漫上几分寒意。 “玄易宗未除名我,与我何干?你们几个,谁没跟过我带的队,谁未拿过我的宗门物资?” 她笑意凛冽:“我未杀玄易宗一人,玄易宗却伤我良多,如今你们这些狗苟蝇营之人也敢来和我说这些。” 众人有些害怕她身上的气势了,只是过去的印象根深蒂固,总觉得弄日烟是个脾气好欺负的。 玄易宗众弟子被下了脸面,更是羞怒交加。 “你、你是大师姐,这些本就是你应当做的!” “应当?” 弄日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说的应当,是指在我带着你降服妖兽时,被你害得断了一条胳膊,却还得独自杀了妖兽将内丹让给你?” 她看着王天阳说完这句话,又朝着另一人道:“还是指当年你筑基困难,哭着来找我,我耗费了一天一夜,输送了大半灵力祝你冲击丹田?” “还有你们,”她脸上没什么愤怒,也无悲伤,只像是看着蝼蚁般看着这群眼神懵懂的弟子,“每一次危险,我都挡在最前面,你们叫的每一声大师姐,我都当之无愧!” 玄易宗弟子听了这话,一个个都像鹌鹑一样缩了起来,恨不得当场开溜。 “不过现在,我是不想再当什么大师姐了。” 弄日烟伸手凭空一握,太遗剑泛着鎏光出现在她手中。 神兵现世,世人哗然。 香纱阁处在繁华城中央,往来人群都远远地围了一圈,恐怕明日这场好戏又要传遍华之大陆了。 “你要做什么?你这个淫荡的女人!妖言惑众!” 王天阳警惕地看着她手中剑。 他骂得实在难听,弄日烟冷笑一声,将太遗剑横在玄易宗弟子前。 “我不仅不做什么大师姐,我还要你们将过去欠我的,全部还给我!” 太遗剑“嗡嗡”颤动,发出冰凉的蓝光,无人胆敢向前一步。 “什、你什么意思?” 有人发问,看向弄日烟的眼神终于带上了一丝忌惮与恐慌。 她陈戈在前,冷冰冰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过去我给你们的,现在都还给我。” “否则……” 太遗剑浑身蓝光大涨,慑人的剑气开始蔓延。 一切尽在不言中。 “太过分了!我们不过是出来游历,况且你帮助我们丧失的修为或者受过的伤,我们怎么还呀?” 一个女弟子叫嚷起来,弄日烟稍一思索便想到了,此人是当初被自己挡在身后保护过的。 “她受了什么伤,散了多少修为,你们一一照做。” 谢慈忍不了了,他听到弄日烟说的话,方知她在玄易宗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他一站出来,场面霎时更为冷酷了起来,若弄日烟是曜日神女,他便是暗夜修罗。 弄日烟莞尔一笑,剑尖指向说话的女修。 “那便从你开始吧,我记得是金丹期妖兽的一道伤,在小臂上。” 女修向后退了两步,脸上又青又红,看太遗剑颤动着剑尖,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作猛兽獠牙。 “大师姐,你何必如此狠心。” 她打感情牌,弄日烟只沉默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女修只好愤而抬头,看向周围围观的鲛人们。 “诸位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大街上行凶吗?我们乃是玄易宗、正道第一大宗的弟子!” 汐沫在一旁听得发笑,鲛人性情凶狠,最是崇尚自然力量,谁强大谁就是理,怎么会认玄易宗那一套? “少废话,什么行凶,分明是一报还一报!” 果然,围观的鲛人们根本无动于衷,反而起哄起来。 “就是,叽叽歪歪的,打又打不过,净耍嘴皮子!” “你们宗弟子,是不是光学会了占人便宜啊!快把别人给的东西还回去!” 鲛人们越来越兴奋,几个肌肤古铜的壮硕男鲛甚至变幻出了脸腮和鱼鳍,张开的大嘴里满是尖牙。 玄易宗弟子十来人紧紧缩在一起,事态与他们想的太不一样了。 他们第一次来琉如海国,也未了解太多风俗民情,看着这里的居民一个个都是俊男美女,没想到却如此凶悍。 “算了,还吧,横竖当时也是她帮了我们。” 有胆小的,已经开始 第111章 峰主来了也是送菜 一刀落下,深可见骨,血流如注。 女修汗涔涔地抬起头,满眼怨毒:“这下可以了吧?” 谁知弄日烟不为所动,挑起嘴角:“当初是三趾怪虎,伤口有三道。” “你别欺人太甚!” 女修脸疼得皱成一团,愤怒地骂道。 “我当时为你挡伤就不疼吗?没让你再附上伤口处的火性毒疮,已经是我仁慈了。” 弄日烟冷哼一声,太遗剑又逼近两寸,这下再没人敢吭声了。 女修没有办法,只好闭着眼狠下心又“唰唰”两下砍出三道伤口,她要加上火灼之伤,弄日烟拦下了。 “不必了,如此就好。” 弄日烟面无波澜,将剑尖指向下一个弟子:“到你了。” 那个弟子只是要过她的丹药,方才情急之下已经与另外几人凑到了,连忙奉上手中药粒。 他乖觉道:“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方知大师姐过往拉扯我们的艰辛,您辛苦了。” 弄日烟懒得听这些。 她接过丹药便一扬手,丹药在空中化为灰烬落下。 剑尖一转。 “下一个。” 人群鸦雀无声,汐沫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什么叫强大即是正确。 她又想到上浮时弄日烟对自己说地那番话,不禁动摇了心思。 人王可以,她为什么不行? 正这样想着,弄日烟来到了王天阳身前。 “大师姐,我错了,当初你给我的灵器我早就用掉了,现在我实在找不到灵器。” 王天阳满头大汗,不复之前的嚣张。 他低声哀求,希望弄日烟心里还残留着旧日的情谊,不要做得这么绝。 可惜弄日烟想到前世自己最后众叛亲离的惨状,心如磐石般无半点触动。 “那你只好以命相抵了。” 她冷酷地提起剑,王天阳慌张地吼道:“你不能!玄易宗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刚落,太遗剑身的蓝光划过一条美丽曲线,王天阳人头落地。 弄日烟挽了个剑花,再次指着剩余的弟子们莞尔一笑:“他说错了,是我不会放过玄易宗。” “啊!” 周围几个同样还不了的弟子面露骇色,急急捏碎宗门通讯符。 这妖女竟然来真的! 玉玄峰峰主林慕青收到几道紧急通讯,她打开一看,立即皱起了眉头。 通讯发得紧急,只给她发了位置,标明极其危险,其他一概没说。 难道琉如海国远离陆地,不认玄易宗的名号? 极其危险,可能是这群弟子第一次游历,乱了阵脚。 林慕青思来想去,再想不到其他可能,但既然给她发了求助信息,还是去看看为好。 事态紧急,她只来得及给掌门留下一条口信,便带着自己的本命琴剑踏上了通往琉如海国的传送阵。 天边青光一闪,林慕青从琉如海国的传送阵中飞掠到了香纱阁前。 “林峰主来了!” 众弟子激动喊道,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汐沫看得想笑,这林峰主才出窍期,女尊打个喷嚏她便要死得灰都不剩,叫这种人来岂不是送菜? “是你!” 林慕青还未落地便看到了分外醒目的弄日烟与谢慈两人。 她眼瞳一缩,立刻摆出了警戒的神态。 “为何残杀同门子弟?” 她认为宗门一日未将弄日烟除名,她便还是玄易宗弟子。 “林峰主。” 弄日烟见是她来,微微有些惊讶,此人过去一直对她不错,她也给她几分面子。 “你宗门弟子辱我在先,我不过是向他们讨些人情债罢了。” 她撩了撩耳边长发,如沐春风地笑着:“毕竟,只要他们还了人情,我就不追究侮辱我的那些污言秽语了。” 林慕青性情本就火爆,见她这番带着挑衅,不由得怒火中烧。 但她好歹是一峰之主,想到只她一人,无论如何也是打不过弄日烟与谢慈的,有还有弟子在这,再大的气焰也得自己消化了。 “女尊何必如此绝情?” 硬的不行,便只能来软的了。 林慕青见弄日烟不愿与玄易宗沾染关系,也不勉强,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道:“虽女尊要脱离我宗,昔日的情谊总不该全部忘了吧?” 她向来不擅长口舌之术,如今简直是绞尽脑汁在说些漂亮话。 “还未恭喜女尊得了神剑,之前那柄剑女尊莫忘了,还是金丹时我为您炼制的。” 汐沫这下是真的没忍住笑了出来,这玄易宗的劳什子峰主也好生好笑,说着说着就这样拐到了这个话题上挟恩图报。 林慕青生硬惯了,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她有心想拿以前的人情说项,便这么直溜溜地说了出来。 谢慈见弄日烟一人迎刃有余地周旋着,也抱臂靠着窗框在一旁看笑话。 唯有迦勒看着弄日烟焰气盛燃的样子,眉眼间深藏着一丝忧虑。 弄日烟闻言笑得更灿烂了。 林慕青今生前世对她确实不错,且她为人刚直火爆,不屑做些阴暗之事,囚禁谢慈的几人里并没有她。 她为自己炼的那柄剑也是上乘兵器了,至少在拿到太遗剑之前,一直用的都是它。 “林峰主说得没错,”她扫了一眼剩下的弟子,收起太遗剑,傲然一笑,“玄易宗确实有些磊落之人,我很欣赏,恰巧林峰主便是其中之一。” 这话说得林慕青脸红了又白,昔日的师侄,现在不仅境界难以匹敌,还要被这样轻飘飘的像小辈一样赞赏。 喜悦没有,只有屈辱。 但她有这样的实力。 大乘期的高手,如今便是掌门来了都打不过弄日烟。 看着地上身首异处的徒弟,她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谢女尊,那我斗胆利用这份欣赏像女尊讨个人情吧,这剩下几位弟子,请女尊 第112章 琴剑相杀 林慕青听了她的话,先是一愣,然后脸上不可抑制地出现了一丝怒意。 她胸口极快地起伏了几下,压抑着从嘴里挤出话来。 “那女尊想要怎样才满意?” 与玄易宗一战在所难免,即使林慕青是个好人,可她站在玄易宗的立场上,天然便与自己对立了。 弄日烟不要他们的命,也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惹不起! “一直听闻林峰主琴剑之艺登峰造极,今日我想压制修为与林峰主比试一场,无论输赢,林峰主都可带着玄易宗人离开。” 她这话说得狂妄至极,林慕青好歹也是第一宗的峰主之一,经历过的战斗比弄日烟吃过的米还要多。 若在同一修为下比试,孰赢孰输还真无法断言。 “不错!堂堂正正打一场便是!” “就是!正好我们当当裁判哈哈哈!” 围观的好斗鲛人们见有架打,乐得其见,立刻起哄。 林慕青紧皱着眉头,制止了义愤填膺想为她发声的弟子们。 弄日烟话虽说得难听,可愿意压制修为比试一场,而不是直接仗势欺人,已算不错的了。 “那便按女尊说的,我以琴剑相迎,与女尊切磋一场吧!” 她无路可退,只好扬声应下。 弄日烟玉手一抬,众人只觉得自己被一双轻柔大手推出去数里,以弄日烟与林慕青为圆心空出一大块场地出来。 她布下大乘期的结界,待会无论如何打斗,灵力法术也不会波及旁人了。 两位女修矗立在熹光之中,周围环绕着稀薄的咸腥海水气息。 “请赐教。” 林慕青肃然抱拳,祭出本命琴剑。 琴剑泛着青光,她浑身法袍鼓动,手指按上琴弦,一个悦耳却肃杀的音符传到了众人耳中。 “此音铮铮,一派金戈之气,果然与这林峰主传闻中的暴烈脾性相向啊。” 围观者中有懂的人已经赞叹起来。 “可惜喽,玄易宗的峰主……” 有人却因为刚才几个弟子的胡乱生事而对玄易宗败了好感。 这些林慕青都已充耳不闻,弄日烟压制了修为与境界,甚至连手中太遗剑的光芒都黯淡了下来。 弄日烟随意地持剑一站,她便绷紧了全身,随时准备以金戈之音与之兵戎相见。 “请林峰主赐教。” 弄日烟云淡风轻地微笑着竖起剑,林慕青也将手指虚摁在琴弦上,蓄势待发。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在空中碰撞,仿佛在无声地宣告自己的意图。 弄日烟瞬间化作一道白光,如同游龙般朝林慕青冲去,手中的太遗剑犹如猛兽出击,裹挟着阵阵呼啸风声奔腾而来。 林慕青抿着嘴面无表情,双手犹如龙凤般上下飞舞,琴音化为阵阵音刃迎上了她的攻击。 在短暂的交锋中,两人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优美,又带着几分刚毅与决断。 她们的身法飘逸,招式严谨,一攻一守,一进一退,宛如一场优美的舞蹈。 战斗的气息越发凝重,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凝固起来,每一次碰撞都会产生一阵气浪,将周围震得尘土飞扬。 弄日烟拔地而起,提剑向下,剑身明亮如银,剑尖指向地面。 林慕青的琴剑之术果然名不虚传,在同阶之下,她甚至感受到了严重的威压。 闭上眼睛,弄日烟将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都融入自己的血液。 动作开始变得缓慢,仿佛每一剑都凝聚了时间。 林慕青双手急剥琴弦,层层音刃细密地朝着天上攻来。 她的琴音明明自然流畅,几乎与风融为一体,如同春天的微风轻拂过田野。 却又暗夹着肃杀之意,仿佛一瞬间便草木凋零、水凝成冰。 随着剑法的深入,弄日烟的剑开始散发出淡淡金光。 那光芒在晴空下闪烁,如同永不坠落的曜日,剑光在她的身边环绕,仿佛在徐徐展开一幅金乌绘卷。 弄日烟的剑光如烈日灼人,林慕青只觉得自己的青木气息在一片灼热下隐约有了焦意。 她神色更为凝重,她将搁在膝上的琴剑一挑,左手竖抱琴身,右手开始在弦上极快地拨弄。 琴音如瀑,宛若高山上的流水,重重叠叠。 每一音都带着韵律和节奏,看似优雅悠扬,实则蕴含了无尽的杀机。 剑光琴音,交织成一幅独特的而激烈的画面。 林慕青的琴声可攻可守,她既攻不破弄日烟,却也不会让弄日烟攻到自己。 弄日烟优美的身形在空中翻飞,她沉浸在这场旗鼓相当的战斗中,越发专注于剑之意。 脑中突然浮现出迦勒拿给她参详的那几个剑招,她福至心灵,手下如闪电般将剑招与自己的剑法连结起来,竟然有了几分领悟之意。 只是这意太过于短暂,昙花一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弄日烟来不及多想,顺着剑势挑破了林慕青的防御,一剑闪过,直指对方咽喉。 “承让了,林峰主。” 她脸上的杀意未收,眼中满是无情之意。 林慕青嘴里溢出一丝鲜血,就在刚才,仅仅只是弄日烟的剑意袭来,她的本命琴剑便隐裂了一条缝。 连带着她也受到了内伤。 “女尊剑术天下无双,此战受益良多,林某心服口服。” 强忍着腹中翻涌,林慕青勉力朝弄日烟行了一礼,玄易宗众人见峰主败了,一声不吭地围了过来,再不敢口出狂言。 围观者早已沉浸在这场优雅而锋利的战斗之中。 近距离目睹大能切磋,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甚至有人当场就入定开悟了。 既已尘埃落定,弄日烟也不多废话。 “请林峰主带着弟子回吧。” 她向着谢慈走去,随手一挽,太遗剑便倏得一闪消失在手中。 汐沫看了弄日烟与林慕青这一场酣畅淋漓之战 第113章 龙神亲赐金鳞 “公主怎么了?” 弄日烟收起了打斗时的肃穆,同谢慈一起担忧地过来。 “她的心脉很微弱。” 迦勒面上罕见地流露出些许无措来,他抱着脸色苍白如雪的汐沫站起身。 “两位尊上,我带公主回碧海宫,恕我无法陪同了。” “别慌,一同回吧,公主出了事,也许我们能帮忙看看。” 海国王室待他们还算热情周到,弄日烟也不讨厌汐沫,见她如此,哪里还游玩得下去,四人立刻又赶紧折返回了碧海宫。 路上弄日烟放出神识向汐沫探去,发现她的心脉缓慢而微弱,仿佛细弱的烛火在风中摇曳。 全身经脉更是一点生息也无,怎么会这样? 到了碧海宫,女王早已提前得到了传音消息,同鲛人医修在寝宫焦急等待。 到达汐沫寝宫后,迦勒将她放到床上,医修们立刻围了上去。 “神子、两位尊上,可是在岸上遇到了什么事?沫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女王正与朝臣商议完国事,眼下还带着未褪去的疲倦。 她看着汐沫静静躺在那里,如同一具冰凉的尸体,心中蔓延上难以言喻的恐惧,对着弄日烟与谢慈的质问中忍不住带上了埋怨。 “陛下,不关两位尊上的事。” 迦勒见状简述了一番岸上发生之事,女王才惊觉自己失了态,她正要道歉,弄日烟上前一步。 “无事,陛下乃是母亲,公主出了大事,您也不是有心的。” 这时医修中主事的那位退了下来,面露难色。 “启禀陛下,公主这状况太过蹊跷,目前除了以灵力护住心脉维持生机外,并无其他办法。” 女王听了勃然大怒:“你们这群饭桶,竟只看得出来这些?” 弄日烟赶紧劝她:“陛下,方才我已探查过了,公主此状确实古怪,若信得过我们,便让谢慈再为她看看吧。” 她回头以眼神询问谢慈,谢慈点点头,茵茵要做什么,他向来别无二话。 “太感谢了,那便请魔尊为沫儿探查吧。” 女王勉强稳住心神,谢慈在此修为最高,若他也看不出来,只能另想他法了。 谢慈原地不动,只厚重的神识化为一缕缕金丝,铺天盖地地罩住了床上面如死灰、气息微弱的汐沫。 鲛人身体结构与经脉走向都与人类修士大不相同,他探了片刻便锁起眉头,撤了出来。 “如悯,怎么样?” 弄日烟很少见他如此,感觉此次事情或许较为棘手。 “公主的经脉原本应该没有灵力,但尚有生机流转,如今在丹田处有一截经脉直接硬化成了石头,堵住了所有的生机,所以公主才陷入昏迷。” 谢慈摇摇头,又道:“我记得以前在某本古籍中看到过记载,有名为“碣石症”的病症有类似症状,但我无法确定,亦不知如何治疗。” “碣石症?你们有人知道吗?” 女王立刻看向几位医修,可在场除了谢慈,竟无一人听过此症。 弄日烟在识海中唤来蛙爷爷,它也从未听过,但又有了其他建议。 “莲娃儿,猿神的百草谷里有一味黄鑫莲,你拿来给那小鱼娃儿吃了,可以帮她护一段时间的心脉,比用灵力好。” “太好了,我这就来采。” 弄日烟连忙道,就要分出一缕神识进入百草谷。 “没得事,看我的。” 蛙爷爷摆摆手,它人参须须在嘴上绕了一圈,朝百草谷里喊道:“璃娃儿,给我采个黄鑫莲喽~” 只见远处缩小的百草谷里,一只白猫忽地从山谷里蹿出来,嘴里叼着一串结在藤蔓上的黄色紫蕊莲花,不一会儿就到了蛙爷爷面前。 “乖!”蛙爷爷伸出须须摸了摸狸奴的头。 弄日烟没想到蛙爷爷每日与狸奴一同在识海里玩乐,竟然把它给训练得这么乖巧了。 她接过蛙爷爷手中药材,假装是从芥子袋中取出的,呈到众人面前。 “我这里有一株草药,正好有护心妙用,先用这个护住公主心脉吧,其他的再想办法。” 女王自是感激不尽,深觉自己当初交好这两位是撞了大运,否则女儿真要生死不知了。 按照蛙爷爷的指导给汐沫用上黄鑫莲后,她的气息果然不再消散下去,见女儿暂时性命无碍,女王也松了口气。 可接下来弄日烟的一句话又让她紧绷起来。 “此药能起一个月效用,若一个月后公主还未好转,便要另想其他办法了。” 迦勒静静站在一旁看着。 他自小成为神子,离群索居住在龙神塔中侍奉神明,与这个血缘上的妹妹并无太多相处时刻,亦没有太深厚的感情。 可看见她这样紧闭双眼直直倒下,他那颗原本应该无情无欲的心却还是猛地惊跳了起来。 众人无暇分心,迦勒悄悄退出宫殿回到龙神塔,又来到地宫壁画前。 他虔诚跪拜了多日,地宫一直寂静无声,直到今日才回荡起一声叹息。 迦勒一动不动,却暗中惊诧不已。 旁人只知神子在龙神塔中供奉,龙神偶有圣迹显现,却不知神子私下也会收到神谕。 迦勒在几百年的神子时光中,龙神一直只在他脑中呓语,从未这样显圣过。 龙神叹息一声后沉默许久,就在迦勒以为龙神不会再有动静后,祂威严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吾之鳞片,可治万物。” 紧接着,壁画前便浮现出一个冒着金光的水球,迦勒垂头躬身去接,水球消散,手心中静静躺着一片巴掌大的金色鳞片。 他一怔,龙神竟然直接将神只之身赐予给了他? 收好鳞片,他正要拜谢龙神,脑中却突然响起一阵混乱呓语,迦勒不禁痛苦地抱住头蜷缩在地上。 待呓语消失,他才渐渐缓了过来,重新起身。 第114章 烟儿,快逃 “这是什么?!” 女王看着黑鳞大惊失色,迦勒冷漠的神色也变了样。 琉如海国以白色为尊,金色则是神只之色,黑色是极恶极邪的象征。 为何龙神所赐之物会是一片黑鳞? 女王面露难色,对着迦勒似乎欲言又止。 “女王陛下、无尘道友,我们还有些事情讨论,便不多留了。” 事情牵扯到海国神灵,他们肯定私下有话要说。 女王给出感激的眼神,弄日烟心神领会,带着谢慈与金不期离开公主殿暂且回到了休息处。 好久不见,金不期境界涨了不少,弄日烟眼见着他身上气息玄妙,似乎是…… “金老板,恭喜你要以医入道了啊。” 她笑着揶揄金不期,心底却很是佩服他。 医修修心,不像寻常修士需要一阶阶往上强化,若领悟了一颗仁医之心,从筑基到元婴也就是一眨眼的事。 金不期原本没有太高的修行天赋,他以经商为支撑暗中修行医术,如今竟走到了快要以医入道的境界,实在是坚韧强悍。 “是啊,到时候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我们仨在上界称王称霸,横着走!” 此话蕴含了无限希冀,金不期也欣喜自己能有这番作为。 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此止步了,没想到有朝一日也有寻得大道的希望。 调侃了几句后,他毕竟是医修,话锋一转就又转到了汐沫身上。 “我观那鲛人公主的“碣石症”,似乎不是先天的,更像后天人为。” 他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放低了声音。 “也不知道他们海国有什么秘密,总感觉不简单呐。” “人为的?” 弄日烟睁大了眼,她朝四周看了看,布下一重隔音结界。 “这种病症还能够人为造成吗?” “怎么不能?” 金不期一脸大惊小怪,他掏出一把扇子,又觉得在冰凉的海底扇风太过怪异,又装了回去。 “你们知道我剖过许多修士的尸体吧?我发现修士的天赋都与经脉的生长程度息息相关,无一例外。方才我看那鲛人公主的经脉很是粗壮坚韧,根本不是无灵之体应有的状态,所以我怀疑她也许是后天被人害了。” 弄日烟未尝想到还有这样的规律,她望着远处在珊瑚丛映衬下朦胧的宫殿,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原本以为琉如海国皇室还算干净,没想到也有这些弯弯绕绕,保不准汐沫的病就是某位皇室成员的手笔。 “哈,先随他们去折腾吧,我看他们自己也不明白。” 谢慈痞气的笑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这些天谢慈脑海中的声音时有时无,都被他无视了。 他伸手抱住后脑勺,一个腾空,整个人便半躺着飘在了海水中绕着弄日烟转了起来。 “你干什么!” 弄日烟见他这样放荡不羁,忍不住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又被他一把抓住手亲了一下。 “咦额!你们真是!” 金不期抖了抖鸡皮疙瘩,一时间两人暂且忘却了那些恼人的事情。宫殿里满是欢声笑语。 这十年来他们不是闭关便是游历,金不期也忙着经商修医,虽时常与谢慈保持着联络,但也没有碰过面。 如今好友难得相见,弄日烟又从自己的芥子袋小金库中拿出上好的酒具,准备把酒言欢一番。 “你们知不知道,如今岸上真是把你们传得腥风血雨、神乎其神啊!” 金不期端起琉璃酒盏啜饮一口,露出畅快的表情。 “是吗?” 谢慈一挑眉,玩世不恭地笑着把玩手中酒盏。 “我只知道我们现在有两个十分威风的名号,血道魔尊、日曦女尊。” “噗,哈哈哈哈哈哈!” 金不期一口酒没含住,喷笑了出来。 弄日烟也捂着嘴“咯咯”发笑。 “是不是那群鲛人这样称呼你俩了?” 他拍着大腿乐不可支。 “自从弄日昭死后,弄日府就倒了,白家也因为那柱仙草血流成河。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竟然变成了你操纵阿烟杀人饮血,这魔头的名号越发响亮了。” “后来前些日子阿烟在剑冢取剑,卦卜宫靠着你给的消息狠狠赚了这么大一笔,阿烟的名头也大了起来。” 他朝谢慈比划了一个数字,谢慈哂笑。 “那你还不给我们一些好处?以后再有什么,卦卜宫都有第一手消息。” “嘁!你和我还这这那那的。” 金不期重重锤了他一拳,谢慈的肉体坚硬如铁,反倒是他嗷嗷叫着甩起手来。 “不过我还真有一物要送给阿烟。” 他一拍脑袋,从芥子袋里掏出一罐装在琉璃罐中的粉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 弄日烟感受到了一股火灵之力。 “我记得阿烟之前得到过一块不朽石。” 他这么一说,弄日烟也想起来了,林家给的那块不朽石一直没用上。 “此物可催化兵器锻造时材料的融合,若阿烟日后要给太遗剑改造,用这个也算能锦上添花了。” 神兵锻造,材料都是天材地宝,难的是将之融合在一起发挥最大的作用。 不朽石乃是奇珍异石,寻常融合剂可难派上用场,金不期给的这罐液体,可称得上是有市无价的好东西。 “这等好物,真是谢谢金老板了。” 弄日烟笑吟吟地接过罐子放入芥子袋中。 “咦?” 她不小心碰到袋中还未销毁的玄易宗玉牌,此刻竟然滚烫如铁。 在她最初离开弄日府和谢慈在一起后,玄易宗一些人还曾给她发过不少讯息,都被她以一句“我与谢慈两情相悦”打发了去。 后来还有不少人骂她,她一概置之不理,这块玉牌便沉寂了。 掏出发烫的玉牌,弄日烟翻看了一下,不禁皱起了眉头。 第115章 青岚被抓走了 最早一条讯息是五年前。 那时她与谢慈正在南境游历,修为一日千里,不曾遇到什么需要“逃”的事情。 况且戚子洲早就在她与谢慈杀掉天川后便传音大骂了她一通,此后再未与她说过一句话。 “是不是别人伪装的?” 金不期在一旁开腔。 这事太过匪夷所思,他们又不了解玄易宗,只能在一旁将想到的可能都提了一嘴。 谁知弄日烟摇摇头。 “不太可能……玄易宗宗门玉牌有独特秘法,每张玉牌都绑着对应的一缕神识。” “戚子洲是掌门。” 谢慈闻言提醒,玄易宗本就有些底蕴,所谓宗门秘法,掌门也许另有其他办法解除。 这倒也是,这么多讯息…… 弄日烟垂眸看着手中玉牌,手指来回摩挲着圆润的边缘若有所思。 发送讯息的人名为“陈河”,她凝神细想了许久,终于在尘封已久的记忆里找到了。 她拜戚子洲为师后不久,有一次去灵草堂领药,照看宗门灵药田的筑基弟子就叫陈河。 只是那人没多久就因无法突破筑基而死了,所以没留下什么印象。 若弟子死亡,宗门玉牌确实会被收上去,戚子洲拿到陈河的玉牌也不是不可能。 可弄日烟百思不得其解,戚子洲为何不用自己的玉牌联系她呢? 最后一次讯息发送就在刚才,她猛地站起来,吓了金不期一跳。 “我来联络戚子洲。” 她选中戚子洲的姓名输入灵力,不多时便真有了回应。 “妖女!你还敢用宗门玉牌?” 戚子洲严肃的声音从玉牌里传来,弄日烟皱着眉,不动声色地问道:“戚子洲?” “真是放肆!你若杀了谢慈,再回黑底崖悔过百年,宗门也许会饶恕……” “有病!” 弄日烟听到一半便手一挥断了灵力输送。 戚子洲还是如以往一样不知死活,话语中充斥着说教和训导,也不知他是乔装的还是另有蹊跷。 小聚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见她面色难看,谢慈用虚空裂缝将金不期送回了离琉如海国最近的住处。 回来时夜色已深,弄日烟独自浮上了海面,学他招来了一条磨鱼。 此刻正躺在磨鱼身上瞪着星空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慈远远看着她莫名稚气的样子露出了一个宠溺的微笑。 “想什么这么入神?连我来了都不知道?” 弄日烟不说话,只幽幽瞥了他一眼,表情有些脆弱。 他靠过去,发现海面潮湿,她躺在外面不做遮盖,浑身冰凉。 “怎么了?还在为玉牌的事情伤神?” 谢慈摸了摸弄日烟的脸,却发现有些湿意在她的眼角。 “没什么,只是……” 弄日烟转过身对着他,眼里有些伤感。 “突然想到了以前在玄易宗的事情。” 她撑着胳膊坐起来,惆怅地望着远方波光粼粼的海面。 “最开始我拜戚子洲为师时他对我很好。” “好到……” 她停顿了片刻,好像在找一个贴切的词语来形容。 “就像以前凡间时的长公主。” 这样一说,谢慈便明白了,长公主是个慈祥的人,对他们这些小辈确实非常疼爱有加。 “可他……” 他沉吟着,摇了摇头。 “并不像长公主。” 戚子洲独断功利,对弄日烟也并不上心,反而更像是利用她光耀宗门而已。 “因为他变了,”弄日烟轻叹一声,“哎,我那时候的记忆也很模糊了,可能是他伪装得太好了,今日突然想到这些,有点伤感罢了。” 谢慈难得没有耍宝,而是伸出长臂将她环在怀里,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别难过了,都过去了,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以后的风雨我们都一起面对。” 弄日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握住了那只放在自己侧脸的大手,温暖干燥。 两人正坐在磨鱼背上消磨着难得的静谧时光,突然远处极快地掠来一道光,谢慈下意识挥出一掌去接,只见光芒被灵力击碎后,一张薄纸片人落在他手里。 “地府的气息?” 弄日烟诧异不已。 纸片人在谢慈掌中立起,渗人的嘴中急急吐出一行话。 “两位道友,方才有两个白须修士持仙器闯入了地府,趁我们不注意劫持走了青岚!” 是阎鬼王的声音,带着焦灼之意。 地府与外界无法直接联络,纸人说完话便自燃成了一堆灰。 弄日烟站起身脸色一变,这阎鬼王说的话没头没尾的,她正要用当初留下的通讯符再去询问。 这时平静海面突然波涛起伏,一句苍老的声音响彻天际。 “玄易宗叛徒弄日烟速至黑底崖受刑。” …… 弄日烟站在磨鱼背上沉下了脸,渡劫期的威压…… 玄易宗何时有这样一号人物? 这样嚣张地传音至整个世界,也不怕她不去? 除非……青岚就是玄易宗抓走的! 否则玄易宗怎么会笃定她会乖乖就范去往黑底崖? 想通了这一点,弄日烟周身的气势陡然拔高,一向温柔的眼眸里充斥着肃杀之意。 太遗剑沾染到了主人强烈的杀意,也跟着发出象征凶险的猩红光芒。 这样看着,才让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何为邪剑。 迅速地给地府发出通讯符后,弄日烟给海国女王也传了音,表明自己要离去处理些事务。 安顿好后,她一回首,谢慈也正肃然看着她。 一切尽在不言中,他手臂一抬,虚空裂开一道裂缝,一金一玄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跨至其中。 随即玄易宗上空传来灵力波动,弄日烟与谢慈来势汹汹地从裂缝中出现。 她拔出太遗剑从空中森然挥下,只一剑,玄易宗开启的 第116章 黑底崖血战 管事看了看一旁的低级弟子,俱是一脸不安,他只好多嘴安抚几句。 “掌门峰主不但请了长老出山,似乎还另有大能相助,这次是大阵仗,你们瞧,我们这些修为不够的都躲出来了,他们此番必定伏诛。” 听了他的话,弟子们的脸色果然好了许多。 只是下一刻,又是一震山摇地动,头上的石板震落下些许砂砾。 “不行,我还是再跑远点吧。” 那弟子再也坐不住了,煞白着脸站起身就撕碎了从无恨坞买的传送符跑了。 “嘿,这个没用的,”管事逗乐了,又看着其他弟子,“别学他,一点胆都给吓破了,有点风吹草动就跳八百里远。” 其他弟子面面相觑,还是决定听管事的,好好呆着。 在他们看不见的山崖对面,弄日烟又一剑沿着刚才的裂缝劈下去,眼见护山大阵就要碎裂,暗处的戚子洲冷哼一声,示意游峰主关了大阵。 防护罩上的光顺着裂缝闪烁,而后消失,戚子洲肃穆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逆徒弄日烟,速至黑底崖接受审判。” 弄日烟垂眼看着脚下空无一人的玄易宗,眸中寒霜凝结。 “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 她目光如雪,盯着后山的山脉,又扭头问谢慈:“如悯,黑底崖一定有诈,我先去,你在后面为我护持可好?” “去吧。” 谢慈眼里映着重山万里,清浅地笑了一下,弄日烟回了一个笑容,放心地直奔黑底崖而去。 因着地脉特性,入了黑底崖范围的修士周身虽不会受到伤害,浑身却会有灵力沸腾之痛。 弄日烟跨过象征着黑底崖的黑色岩石后,周身果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烧之感。 她不由得想,这就是当初谢慈体内的血液受到业火焚燃的感觉吗? 黑底崖底部便是行刑场,玄易宗执法堂的执相们从小修炼特殊秘法,是唯一在黑底崖内不受灵力沸腾影响的人。 弄日烟远远地就看到行刑场中央放着一个金光四溢的笼子,青岚有气无力,双眼紧闭地躺在里面,身体已是半魂的透明形态。 明知有诈,她也坚定地一步步走上前去。 “青岚。” 四周寂静,连鸟鸣兽嚎也无,弄日烟在笼前站定,温柔地呼唤着她。 “……阿烟。” 青岚听到她的声音,眼睫颤了颤,气若游丝地喊道。 “走、走……他们……抓你……” 她显然虚弱极了,眼睛没能睁开,一句话也说得断断续续。 弄日烟心疼极了。 “别怕,青岚,”她语气异常轻柔,眸中却渐渐盛放开冷冽的杀意,“我马上带你回家。” 此话一落,以她与青岚的牢笼为圆心的行刑场四周猛地绽放出无数道青色光芒。 光柱冲天而起,倏然间在地上蔓延凝结出符文痕迹。 天级锁灵阵! 弄日烟目光一凝,正要挥剑破阵,一阵地动山摧的动静从阵外传来。 谢慈从天而至,一掌拍碎了这个大乘期境界修士设下的阵法。 “无知竖子!” 空中一声怒喝,随即另一股渡劫期的威压降了下来。 一座金色麒麟幻象压下黑底崖,在场除了谢慈无人能够动弹。 弄日烟暗自心惊,玄易宗的日月长老乃是最高修为的人了,便是他们也没有渡劫期,难道是从哪里请来了援助? 这时一道身影陡然在场中闪过,谢慈双手一抬,抵挡住了一道攻击。 是一个短发褐衣的国字脸中年男人,弄日烟看到他腰间的佩饰便知晓了。 金丝嵌玉的飞鹤山纹玉佩,此人是两世都未露过面的日长老! 突然,一道闪电劈下,白光照耀整个山脉,瞬间映出他那严肃的脸。 紧接着,紫电如龙,连续劈向谢慈,每一道闪电都带着渡劫期的雷火。 谢慈眼也不眨地挥手,手势不断变化,蓬勃的灵力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气旋,将雷电一一挡下。 “年轻人,你的勇气我很欣赏。” 日长老缓缓开口,看谢慈的眼神宛如看着一个死人。 “但你的狂妄,我并不认同。” 谢慈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眼神如冰,死死地盯着他。 日长老见状,身形瞬间消失,紧接着出现在谢慈的身后,右手猛地向前一推,一股强大的灵力涌向谢慈。 弄日烟的手指在太遗剑柄上轻轻滑动,仿佛在寻找一个突破口。 日长老明明不该有渡劫期修为的,莫非今生她的命运改变也扰乱了其他人的命运走向? 谢慈瞬间向后甩出一张符篆,侧身闪避,符篆化为一头巨大的灵虎头在空中咆哮,澎湃灵力的冲击相撞爆发出强大气浪。 黑底崖底的石块被击碎飞溅,弄日烟在一片灵力的碰撞声中发现自己的禁锢松动了。 是谢慈!这体内的烧灼之感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虽然他还未到渡劫期,但早已有了与之相配的实力,比起已是渡劫期的日长老游刃有余了许多。 弄日烟身上的威压解除后,立刻从碎石中冲出,手中的剑划出一道气势万钧的弧线,朝日长老攻去。 日长老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一边与谢慈过招,一边向背后挥出灵力,将她的攻势拦了下来。 被震退到山壁上的弄日烟捂住胸口,嘴角溢出一丝血,她抬起头看向日长老,浑身灵力形成一道强劲的旋风。 随即长腿一蹬,再次持着太遗剑直指日长老的门面。 日长老与谢慈缠斗着,还要分神对付持着神兵的弄日烟,不免有几分分身乏术之感。 在又一次躲闪不急,被弄日烟的剑气划伤脸颊后,他使出一掌带着蓬勃的力量飞身而起,隔开了自己与两人的距离,随即仰头长笑,发出一声唿哨。 十来个执法堂执相突然从 第117章 茵茵,忘了我 看来玄易宗今日是一定要让他们葬身于此了,否则堂堂第一大宗不会连脸都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地布下血阵。 没有人说话,月长老、戚子洲和几大峰主都不知所踪。 弄日烟心底一沉,看来玄易宗还有后手,今日这场苦战,才刚刚开始! 血色的阵法纹路在她的脚下荡漾,仿佛是深渊中的血海,红得深沉。 那种红,是生命的消耗,是力量的吸取,是无尽的悲惨和绝望的凝聚。 谢慈与日长老打得天昏地暗,不分伯仲,她不能让他分心,得尽快破阵才是! 紧闭双眼,弄日烟的手指轻轻划过剑身,太遗剑激动地嗡鸣着,在空中划出一道饱满的弧光。 一声清越剑鸣,她飞身挥剑,白色衣袍如雷暴雨中坚韧的莲花在绽放。 “日月重光!” 随着她一声厉喝,太遗剑瞬间释放出强烈的光芒,将血阵的猩红邪煞淹没。 剑尖之上生出一种纯净的白色,犹如晨曦中的亮光,又如满月之辉洒满大地,至罡至清,驱散了满阵邪气。 血阵上的纹路激烈地闪烁着血红光芒,仿佛在痛苦挣扎。 阵法受袭,结阵执相们一个接一个口吐鲜血,身上灵器运转,强撑着他们耗费自身的血肉直到最后一刻。 弄日烟眼含怜悯,手中剑却不停。 血阵开启便没有回头路,这数十个执相已经可以看作是死人了。 执相们齐齐发力,血煞之色在阵中盛放,彼时又被她的剑光压制。 在血与日之光的此起彼伏之下,弄日烟再次使出了从迦勒那处得来的神秘剑招。 在强大的剑意之下,血阵开始破碎,一片片、一块块,像瓷器般碎裂。 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执相们被碎裂的阵法反噬,几个呼吸间便血肉消融,成了一堆枯骨。 日月的光辉从破碎阵壁中透出映照着整个黑底崖。 “仙剑?” 日长老粗眉横竖,沧桑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是仙剑之法?上界不是早就欲除掉你们了吗!” 谢慈敏锐地听到这句话。 “上界?你知道上界想除掉我们?” 他欺身强势挥出一掌压制住日长老逼问,眼底金光慢慢升起。 神血祭! 怎料日长老如泥鳅般一扭,飞速掠至远处,露出一抹邪笑。 “哈哈哈,你以为你有神血祭就无敌了吗?” 他从怀中掏出一面玉镜,玉镜一出,弄日烟只觉得天地黯淡,唯有一点绚烂的光,犹如一颗流星降落在这片荒芜的山底。 “这怎么会有仙器!” 蛙爷爷有感而出,震惊地叫道。 弄日烟来不及细想,赶紧喊道:“小心仙器!” 谢慈离日长老更近,早已察觉到不对。 就在他看到玉镜时,便觉得浑身有一瞬的动弹不得,而后周身力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攥住了一般束缚,差点被日长老一击击中。 听到弄日烟的提醒,谢慈双眼微眯,神色凝重了起来。 仙器?再结合日长老刚才那句话,这玄易宗的人竟然和上界勾搭上了! “蛙爷爷?”弄日烟来不及多说,连忙问道,“你认识那镜子吗?那是什么?有何用处和弱点?” 蛙爷爷也知现在情况危机,前所未有的严肃,它言简意赅道:“那是种禁器,本该被销毁的,它能放大人心深处的欲念,至于如何销毁,我只知过去是时烬神君用白焰真火烧掉了一批,没想到玄易宗拿到了这种东西!” 弄日烟见蛙爷爷也没有太好的建议,心中瞬间流转了千百思绪,她想到自己使的那两招神秘剑招,不也是什么仙剑之法吗?用仙界之术试试! “哈哈哈,今日黑底崖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日长老见谢慈果然受玉镜辖制,不由得得意大笑,他举着镜子就要朝不断闪避的谢慈照去。 此时弄日烟一剑挥来,剑光斩到镜子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噗!” 为了使用这个仙器而与之心神相连的日长老吐出一口鲜血。 “你怎么能够伤到仙器!” 他惊骇地看向弄日烟,随即眼里闪过狠毒,持着裂了缝的玉镜就要向她照来。 弄日烟本想躲避,然而这碎裂的镜子竟然仍有仙威,她身形滞怠,眼见马上就要被照到。 这时一阵松香将她裹住,谢慈冰凉的手触到她破裂衣袍下露出的皮肤。 他将她带离了日长老的攻击范围。 日长老手中玉镜在被劈了一剑后又照到了人,开始片片碎裂开来。 “如悯!” 弄日烟悚然一惊。 “魔头完了,哈哈哈哈。” 她连忙看向谢慈背后,毫无痕迹,远处日长老却已在放声大笑,他甚至停下了攻势,看好戏一般抱臂看着这两人。 “茵茵。” 谢慈隐忍的声音响起,他方才为了遮住弄日烟,不得已将背部露在了玉镜的照耀下。 那颗在凡间杀了妖妃时没入他体内的黑珠终于出现了,夹杂着浓厚的恶意和欲望,被玉镜放大了千万倍。 现在他的体内欲念疯狂攒动,谢慈直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了。 弄日烟愣愣地盯着他,谢慈眼里金色与黑色交织,渐渐漫上一层血色。 他英挺的脸颊两侧竟然开始闪烁浮现出黑色的鳞片! “如悯!” 内心漫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弄日烟用力攥住他的胳膊,一手抚上他的脸颊。 “听我说,茵茵。” 谢慈抓住她的手,他的手背也隐约有鳞片浮现。 “我可能要入魔了,若我残害无辜,一定要杀了我。” 他眼中血色渐浓,看着弄日烟的眼神逐渐褪去温情,变得冰封万里。 “不!” 弄日烟慌忙地反握住他的手,入魔?入魔后便是被欲念控制的怪物,怎么能 第118章 她吸收了仙气 谢慈淡漠地看了眼前女子一眼,他杀意滔天,抬手就是一掌轰向弄日烟。 “如悯!醒来!” 弄日烟面上还挂着泪,不得不抽剑与之对抗。 她向谢慈嘶吼着,却只看到他脸颊上黑鳞更甚,从脖颈蔓延到了眼角。 谢慈只觉得体内燥热难耐,脑中叫嚣着杀杀杀,只想杀人泄愤。 他冷冷地盯着弄日烟,入魔前的记忆还在脑中,但他已经感觉不到一丝爱意了。 看过那些甜蜜的过往,他嗤笑一声,一掌击穿弄日烟的防御打得她落在崖壁上,吐出一口血来。 “蠢女人。” 丢下一句冰冷的话,他转身向着日长老飞去。 对玄易宗的仇恨在胸中沸腾,谢慈手中魔气变换出一柄漆黑长枪,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向日长老掷去。 日长老飞身躲避,长枪却有如长了眼一般跟着他插入他的脚面。 他惊骇地发现谢慈入魔后,修为竟然更甚以往了。 忍痛击碎脚面长枪,看着长枪碎片化为黑雾重回谢慈手中,日长老眉头一皱,大喝一声:“阵来!” 戚子洲和七大峰主齐齐现身,以月长老为首,向空中击去一道灵力,形成了一串金色的符文。 顿时梵音阵阵,弄日烟只觉得整个漆黑的黑底崖霎时变得灯火通明,崖壁上金光闪烁,整个黑底崖竟然都被画上了符文,此刻才显形! 在梵音净气中,一道天女的法相降世。 她的身上散发着祥和与慈悲,举手投足间是无尽玄妙之意,圣洁得让人无法直视。 只见日照金山,金光灭顶,天女法相一抬手,无数只金色麒麟幻象奔涌而出,向着谢慈奔去。 黑雾碰到金光便消弭,谢慈血红双眼盯着玄易宗众人,露出血腥邪笑。 “灭魔阵?原来绕了这么一大出,是在这里等着我。” 他一枪掷出,贯破一连串的金色幻象,仿佛消弭的魔气不是他的一般,蔓延出一股如深渊般恐怖的力量。 玄易宗先是抓了青岚引来他两人,又率先用了血阵和日长老来消耗谢慈和弄日烟的灵力,然后祭出玉镜引得谢慈入魔。 终于图穷见匕,拿出了仙级的灭魔阵。 他们此番目的就是为了消灭谢慈! 弄日烟强忍着抛却心中悲意,看向玄易宗的眼里充满了愤恨。 上界如此处心积虑想要除掉她与谢慈,甚至不惜将仙级之物与阵法交给玄易宗,只为降服他们,她偏不让他们如愿! 谢慈在阵中与天女法相对抗,弄日烟闭上双眼,浩然剑意再无遮掩,化为无数小剑倾堂而出。 “魔头伏诛!” 日长老又一声怒喝,阵光大亮,犹如白炙烈阳浇在谢慈头顶,淹没了乌黑魔气。 弄日烟正沉浸在剑意中,神识化为万剑在灭魔阵中游荡撞击,突然体内莲印疯狂转动,开始吸收起阵内的仙气! 莲印竟然能够吸收阵中之气! 她豁然睁开眼,目光灼灼,立即拼尽全力运转起莲印。 玄易宗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金光黯淡,灭魔阵中的仙气全部朝着弄日烟涌去,就连天女法相都开始闪烁,无法平稳维持了。 “为什么她能够吸收仙气?” 日长老在崖顶不可置信地冲月长老问道。 这阵法,明明是上界之人联系他们给的,为的就是除掉入魔的谢慈,如今被弄日烟这样一搅和,全都乱了套! 弄日烟不知外界动静,早在莲印吸收到第一口仙气时,她脑中一阵梵音,像是入了什么圣境般陷入了一股莫名的宁静中。 无知也无觉,只有一个异常圣灵的声音在一片空茫中响起,一句又一句念着晦涩难懂的古语。 初听着只觉心中一片祥和,似有一双母亲般温暖的双手抚平了她疲倦不堪的灵魂。 而后一声声越发深刻入骨,到了最后,简直像是在她的灵魂深处絮叨。 弄日烟睁开双眼时,眼里无悲无喜,她脱口而出念出那段一直在她耳边循环的呢喃。 霎时天地色变,斗转星移。 夜空中一道凤凰形状的亮紫天雷降下,击碎了只剩薄薄一层的灭魔阵顶,直直没入她的天灵盖中。 弄日烟只觉得灵根上一阵剧痛,天雷在灵根上雕琢出繁杂纹路。 待到眼前黑暗散去,灭魔阵碎了一地,弄日烟坐在黑底崖底,周身仙气四溢。 她的境界已然到了渡劫期顶端,再跨一步,便要成仙了。 “怎么会这样!” 月长老目眦欲裂,他怒不可遏地拎起一旁的戚子洲吼道。 “快联系上神!灭魔阵一破,谢慈将再无敌手!” 七大峰主全都遭到了破阵反噬,原本他们修为便不高,此时除了吐血,再无其他作用。 月长老扔下戚子洲,飞身上前与日长老站在一处。 “师兄,此战艰险,我们合剑!” 所谓合剑,乃是玄易宗独门的不传秘法,日月长老当年是一对师兄弟,如今也只有他们会此招了。 被灭魔阵的光辉重创的谢慈早已站起了身,血腥邪虐地盯着他们。 他一挥手,几道黑光以看不清的速度穿过七大峰主的胸膛,带回一阵血光。 日月长老还未看清,七大峰主便一声不响地命丧崖顶了。 “合剑!” 日长老一声厉喝,他明白不能再等,否则下一个当成暴毙的便是自己与师弟了。 日月长老同时腾空而立,在风中抽出本命宝剑从手臂上抹过。 鲜血染红了剑刃,他们同时念出一段口诀,手中剑锋朝天发出一道光,凝成一柄巨大的剑刃。 剑成! 弄日烟恢复后第一时间便动用了剑之灵,想要控制日月长老手中的两柄剑。 然而为时已晚,眼看巨大剑刃在空中形成后,日月长老一齐挥动手臂,朝着身穿黑鳞战甲的谢慈斩去。 谢 第119章 戚子洲之死 他一边握着联系上界的宝器,一边朝自己说“快逃”?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弄日烟扯了扯嘴角,她竖起剑,面无表情地走近戚子洲。 他的身影佝偻,神情疲惫。 他曾经充满威严和力量的脸,现在却刻满了岁月的痕迹,深深的皱纹仿佛是经历过的磨难和困惑的印记。 他曾经挺拔如松的肩膀,现在却弯曲如弓,仿佛承载了过去无数次的罪孽和悔恨。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难道在这将死的时刻,这等豺狼也恢复了良知? 一步一步,弄日烟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初入玄易宗时的往事,虽贵为世家嫡女,身负出类拔萃的天赋,却也只是个十岁孩童,面对着浩瀚的山脉与云海,稚嫩的面孔隐晦地露出些胆怯与不适。 然后一张温暖的大掌抚上她冰凉的发丝,轻拍她的头顶,她一抬头,一张明明很严肃却努力做出亲和笑容的脸映入眼帘。 “烟儿莫怕,以后你便是我戚子洲的徒弟,整个玄易宗都会保护你!” “好的师尊,徒儿省得!” 年幼的她甜甜一笑,清脆的声音回荡在云海中。 …… 弄日烟皱着眉头回神,莫非中了迷幻术,怎会在这紧要关头想到这等陈年旧事。 她驱走脑内愁思,冷眼剑指戚子洲。 一道剑光闪过,戚子洲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她削掉了一条胳膊。 “啊!!” 他再无一宗之主的威严,捂着断臂惨叫出声。 “你这孽畜!” 戚子洲自知自己与渡劫期中间隔着天堑,连反抗也无,却还是恶狠狠地骂道。 “早知今日,就要你当初被那红狼咬死了便是,何必费心救你这祸害!” 他居然还记着当初自己被红狼袭击的事。 那是她初次独自斩妖,受了伤后,是戚子洲夜夜守在床边亲自给她喂药疗伤。 “可惜我没死,你做了那么多恶事,难道没有想过这一天的到来?没有我,你也飞升不了!” 弄日烟恍惚了一瞬,立刻回过神来一抬手,铜镜从空中升起飞到她手中。 镜面上亮着幽幽荧光,并无人影,显然上界之人正在镜子对面沉默地听着这一处的动静。 “我是弄日烟。” 她森然冷笑,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向铜镜道。 “不管对面是什么神人仙子,都给我听好了。” 荧光一灭一亮,似是对面之人的呼吸。 弄日烟坚毅的眼神熠熠生光,她双手持剑,剑尖朝下垂在镜面上空反射出璀璨之色。 “今日一战,若我不死,往后总有一天,我会亲自轰开上界大门,斩下你们的头颅。” 她想了想,似乎犹不解气,又加上一句。 “用来喂猪!” 说罢,也不管铜镜对面是何反应,她漠然地持剑用力,一剑斩碎了铜镜镜面。 铜镜失了光泽,在剑气下化为齑粉。 云霄之上,壮美仙宫中,一绝色女仙愤怒地掀翻了身前案几。 “可恶!区区一朵瑶池的莲花,竟敢如此狂妄!若不是她体内有……” 她看着地上破碎的镜子碎片收了声,眼中闪过一丝晦涩暗芒。 弄日烟不知天上还有这一幕,她斩碎了铜镜,将目光移到一旁沉着脸一脸不甘的戚子洲身上。 “到你了。” 她居高临下看着瘫坐在地无法起身的玄易宗掌门,无声无息地笑了出来。 戚子洲一生最重声誉,到最后竟然要如此狼狈地死在自己的首徒手里,不知他内心是何感受。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想想谢慈在他们手中受过的囚虐,想到前世他是如何偏袒苏水凝而眼睁睁看着自己走上一条死路,这些都不重要了。 弄日烟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毫无波澜,朝着面色怪异的戚子洲斩下了最后一剑。 剑光划过他的脸,闪过一丝释然。 她一剑刺穿元婴丹田。 “对不起……” 似乎有一声轻轻恶叹息飘荡在空中而后消散了。 弄日烟一怔,这才发现自己脸上似乎流下了泪水。 为什么会哭呢,就因为这轻飘飘的一声道歉? 修士陨落,不留肉身,崖顶上一时星光点点,俱是肉身消散,魂归彼岸的星光。 戚子洲的尸体消散后,一颗洁白的珍珠突然从石块滚落到地上。 弄日烟沉默不语地弯腰去捡,修士绝佳的视觉让她轻而易举地看到了珍珠上镌刻的一行小字:爱徒弄日烟。 这个戚子洲,作了恶还要立牌坊? 她皱了皱眉头,压下心底不适,将珍珠收入了芥子袋中。 日月长老与谢慈早已双双飞到玄易宗绵延的山脉上空,打得难舍难分,不分伯仲。 弄日烟站在崖顶向下看去,黑底崖早已被砍得面目全非,只是不知囚禁青岚的是什么笼子,居然在这样的威压之下仍然完好无损地伫在那里。 她见青岚暂时无虞,便飞身向日月长老攻去。 前世抽灵根的仇还未报呢! 这时突然横空飞来一人挡在了她面前。 “大师姐,你果真如此狠心,一个都不留了吗?” 竟是月芙蓉,弄日烟见她披着一件黑色法衣,原来她一直用隐匿法器藏在一侧。 “我不是玄易宗人,你也不必叫我大师姐了。” 念在前世月芙蓉对她的维护,弄日烟并未直接出手,而是冷声驱赶她到一边。 “可我父亲并没有做错什么,大师姐为何有仇报仇便是,为何要赶尽杀绝?” 月芙蓉显然是痛哭过,两只眼睛肿得老高,她不明白弄日烟为何这般痛恨玄易宗,甚至不惜犯下因果罪孽也要杀得一干二净。 弄日烟不欲与单纯的她多说,她用剑尖指着月芙蓉逼她后退。 “我已放过无辜之人,死在我剑下的每一个人,都是他们罪 第120章 大仇得报 弄日烟不禁嗤笑一声。 这群被宗门保护得滴水不漏的弟子,连真正的渡劫期拥有何等力量都窥不到一角。 早在她踏入东境土地之时,神识一扫,这些藏匿之处便尽显眼下。 那点灵宝堆成的防御结界在她剑下就如一张薄纸,一挑就破。 “等你什么时候也感受一次被人抽骨扒皮的滋味后,再来劝我吧。” 她将月芙蓉放下,最后深深看了这满室忌惮的弟子一眼,丢下一句话而后便闪身消失在原地,留下一室喧哗。 月芙蓉冲出涵洞看向远方山脉,金戈四溅,地动山摇,哪里还有弄日烟的身影。 弄日烟飞回玄易宗上空,见谢慈正举枪朝着日月长老的巨剑释放出一头蛟龙龙头,咆哮声震得山石硕硕,回荡在整个东境上空。 “日月重光!” 随着一声叱咤,弄日烟握着太遗剑从天而降,一剑劈向巨剑之影,巨剑露出一道裂缝,日月长老齐齐吐出一口鲜血。 谢慈双眸微眯,五指一抓,蛟龙乘胜追击地缠绕上宽阔剑身,满是獠牙的长嘴一张,生生吞下了巨剑剑尖。 “啊!” 月长老发出一声痛呼,面色惨白地捂住胸口,随着巨剑破碎,他与日长老不得已停止了合剑。 弄日烟身形一晃便来到月长老面前擒住了他。 “叛徒!玄易宗供你修炼那么多年,资源皆倾泻向你,如今你竟然与魔头合谋,屠宗易派!” 月长老才有出窍修为,自知打不过弄日烟,便愤然骂道。 弄日烟粲然一笑,眼眸深邃如夜空,其中星星点点,如同繁星照亮黑夜,亮得出奇。 “我现在杀你,不是为玄易宗。” 她轻柔出声,太遗剑在手中光芒一闪,变为一柄利落的掌中小剑。 剑尖逼近月长老的后颈,锋利剑刃瞬间切开皮肉,露出其中晶莹的灵根骨。 她剑尖刺入根骨一寸,月长老痛得面目狰狞,几欲去死。 “妖女恶积祸盈,我玄易宗真是瞎了眼,养出你这么个贪狼!” 他再也无法维持平时仙风道骨的长老形象,露出一张欲将弄日烟饮血啖肉的神情来。 “疼吗?” 弄日烟不怒反笑,一张美丽面孔逸态横生,她轻哼一声:“那你盘算着将我灵根抽尽,炼做炉鼎时,有没有想过我也会痛呢?” 谢慈正将日长老逼得节节退败,听到此话不禁侧目相向。 这玄易宗内部果然决疣溃痈,长老居然想将宗门首徒炼成炉鼎。 再想到自己与这蠢女人那些亲密无间的过往,他不禁沉了脸色,右手青筋爆起,一枪将日长老定在了岩壁上。 月长老双眼瞪目而视,弄日烟怎会知晓他这隐秘的想法? 没错,他早就因修为不得寸进而存了邪念。 当年弄日烟一举结丹,又有极阴之体,他一眼便看出这是个极好的苗子,若是抽了她的天灵根为自己所用,再辅以炉鼎修炼,他定能一口气到渡劫飞升。 他暗中筹谋着,盯着弄日烟的一举一动,原本想在她步入元婴期后便行动起来,未曾想弄日烟直接搭上了谢慈这魔头,修为一日千里,他压根再也寻不到机会。 “你、你如何得知?妖女你能操纵人心?” 他不可置信道,弄日烟恬不为意地用剑尖一寸寸往灵根下划入,笑得云淡风轻。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月长老。” 月长老早已痛得七窍升天,汗洽股栗,他哆嗦着嘴唇……不知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偏偏弄日烟以灵力维持着他的生机,让他不至于晕过去,只能生生受着这灵根处传来的彻骨剧痛。 “月长老,我很好奇,当初你们囚禁谢慈是谁的主意?是你,游溪杳,还是戚子洲?” 玄易宗弟子躲避的涵洞里,所有人看见弄日烟问出这样一句话都顿足失色。 早在刚才他们便发现弄日烟虽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走了,地上却留下了一粒珠子,是个可以即时显影的法宝。 管事激发了法宝,以她为视线的画面便出现在了涵洞上空。 彼时弄日烟正擒住了月长老准备划开后颈,弟子们凝神屏息地看着画面中的动静,还以为这妖女又居心叵测要耍什么花招。 谁知见她与月长老寥寥几句对话,竟然扯出了如此惊骇的阴谋诡计。 “月长老竟然想剥了大师姐的天灵根,还要将她炼成炉鼎。” “这不是邪修行径吗!” “还有囚禁谢慈,莫非在那魔头沉寂的百年里,也是他们做的?” 弟子们开始窃窃私语,其中一些人想到月芙蓉是月长老的女儿,看向她的目光也充满了异样。 “你们别胡说!我父亲他光明磊落,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月芙蓉早已涨红了脸。 她向来被保护得周全,比一般弟子更不谙世事。 眼下所有人都看到了月长老窥伺弄日烟乃是铁板钉钉的事,她还要挣扎着为月长老说话,自然落不到好。 “你这大小姐懂什么?月长老的神情分明就是认了!” “你是邪修之女,滚出去!” “对!滚出去!” 有那原本就嫉恨月芙蓉的同门立刻出来呛声,还要上手推搡她。 “我不是……我没有……” 月芙蓉眼里闪着泪花,还要强地梗着脖子靠着岩壁。 她虽单纯却不笨,心知月长老此事应当是真的了。 她好怕,父亲怎么会是这样的人,这下连玄易宗也容不下她了。 “你出去!” 有脾性暴烈的弟子真的上手来赶她了,管事的也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没看见。 然而在那弟子的手快要碰到月芙蓉的一刻,一道金光猛然弹出,他一声惨叫,捂着自己被灼伤的手后退了两步。 月芙蓉身上浮现出一个金色罩子, 第121章 你在透过我看谁 一室寂静。 弟子们一时被弄日烟的雷霆手段惊住了,涵洞里只有静静地呼吸声。 弄日烟感知到月芙蓉身上的禁制被触发,想来玄易宗那群笨鹌鹑也看到了真相,她捏碎胸前缝着的珍珠,丢开月长老的尸首望向崖底。 日长老被谢慈定在山崖上后,腹中破了一个溢满魔气的大洞,偏偏谢慈不给他个痛快,如蜻蜓点水般缀在他侧,缚住他时不时戏弄一番。 这是谢慈心底最深处的恶意浮现,比起嗜血,他更爱将猎物逼到无路可逃的境地,再在反击时伸出一根手指摁住,观看那无处安放的绝望。 毕竟当年他躺在玄易宗后山的禁地里,不也是这样的吗。 弄日烟静静瞧着这一幕,不由得想到当初稽山秘境中遇到的堕魔之人洛笑霜。 以后谢慈也会沦落到她那般不人不鬼的地步吗,她不敢想。 心脏像被攥住般生出一股绞痛,她不由得弯腰面露一丝脆弱。 谢慈的余光看到她在崖顶如此,心底没有由来地涌上一股烦躁。 为什么这个女人还能影响自己的情绪? 他眼中血色更盛,看着怒目而视他的日长老,忽地轻蔑讥笑一声,解开了对他的束缚。 “来,玄易宗的老鼠。” 他手中又慢慢聚集出一杆长枪,耳侧的黑色鳞片耀眼锃光,若忽略掉血红的双眼,其实不似魔君,更像战神。 日长老眼见大势已去,身为一方大能的尊严却不允许他就这样垂垂而逝。 “竖子……” 他站起身来,即使腹中魔气肆虐,却仍旧维持着不怒自威的面孔。 “来战!” 日长老突然大喝一声,向前冲去。 他双手合十,向前推出,一道强大的气流如同猛虎一般向谢慈冲去。 谢慈脸色未变,他单手向前挥出,长枪舞出,一道血色光墙瞬间形成,抵挡住了日长老的攻击。 一股强大的力量在瞬间碰撞,日长老被气浪掀得回退几步,谢慈却稳如磐石地站在原地,嘴角带笑。 他手握魔枪,锋利的枪刃泛着寒光。在空中一蹬,身形矫健犹如一只黑豹在山林间疾驰。 枪法诡异而凌厉,仿佛幽灵般在空中盘旋,攻势如潮水般涌来。 “七大峰主、一个掌门、两名长老。” 他邪肆的声音回荡在山崖底。 “你们玄易宗绵延万年,今日便要葬送在我手中了。” “废话少说!” 日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哀戚,继而化为雷霆之怒。 他再也不留一丝余力,每一掌都打出了最后一掌的凶势,仿佛已经陷入了疯狂的状态,在不断地攻击下耗费着最后的灵力。 谢慈的血,他们每一人都服用过,如今他知道自己将死,却也不想让这魔头好过。 他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枚闪烁着寒光的法珠。法珠散发着纯净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能量。 日长老低沉而快速地念出神秘法诀,语调回荡在虚空中,激起层层涟漪。 弄日烟在一旁看着顿感不妙,日长老在消耗神识补充灵力,他要玉石俱焚! “谢慈乃神龙血脉。” 这时日长老的声音在整个大陆响起,不少修士听到这句话立即心思流转起来,神龙血脉,起死回生! “你找死!” 谢慈收起了无谓的神情,如同修罗般盯着日长老,瞬时凑近了一手抓住他的命门。 “你以为他们知道了我的血脉秘密又如何,这天下再也不会有人能从我身上取走一滴血!” 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伸手活生生掏进了日长老的心窝。 日长老不言不语也不反抗,他面目狰狞地大笑着举起手,法珠发出璀璨光芒,刺得人眼睛都快要睁不开,周围的空气也开始剧烈地波动。 他瞬间苍老的脸上闪现出无尽的决然,身体周围环绕着耀眼的光芒,地底热气开始蒸腾。 “他要自爆!” 看着日长老扭曲的面孔,弄日烟飞身扑过来就要往谢慈身上盖去。 一瞬间她的神识铺天盖地地展开,连同莲印中的仙气也在飞速运转。 渡劫期的修士自爆……无人能逃。 一时间她脑子里闪过书中前世谢慈在一片自爆白光中死去的结局。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弄日烟什么也顾不上了,就算她死,也要让他活着! “愚蠢!” 谢慈原本胜券在握,就算渡劫期又如何。 天下礼乐崩坏,魔气复苏,他入魔后的力量甚至比渡劫期还要恐怖,区区自爆有何威胁。 可是这个蠢女人自以为是地扑来觉得自己能救他,反而阻挡了他的动作! 弄日烟只听见耳边一声暴喝,随即一双有力的胳膊箍住她的腰肢转了个身。 谢慈抱着她,空余一手释放出令人不战而栗的浓厚魔气,霎时将发热发烫的日长老吞噬了进去。 “魔头该死!魔头该死!” 日长老没想到竟连渡劫期自爆的威力都敌不过谢慈,他绝望地陷入魔气之中,发出最后的呐喊。 魔气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蠕动着啃食着,然而终究是被弄日烟抵挡的那一下耽搁了一瞬,一束金光从魔气中射出,打在黑底崖壁上,瞬间将山崖夷为了平地。 日长老还是自爆了,谢慈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黑雾乃是他的力量所化,此番他受了不轻的伤。 他若无其事地伸出大拇指擦去唇下血迹,猩红双眼盯住魂不守舍的弄日烟。 “你很爱他,甘愿为了他去死?” 弄日烟原本做好了死去的准备,未曾想到谢慈真的轻而易举就摁下了日长老的自爆。 她抬眼便看见谢慈颈侧的黑鳞剥落了几片,正渗出血来。 像是没听见谢慈的话般,她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伤口旁,喃喃问道:“疼吗?” 谢慈 第122章 总有一天你会属于我 “哈?” 弄日烟被他狠狠攥着,却似感受不到疼痛一样讥讽地笑了一声。 她一改以往柔婉面孔,面上浮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冷意,切齿愤盈道。 “你也配和他相提并论?” 谢慈听了这话,只觉得一股杀意直冲天顶,他眼中血红更甚,一把攥着弄日烟便朝那柔红唇瓣吻了上去。 “唔……” 利刃刺入肉身的剧痛从下腹传来,他松开手,弄日烟立刻飞一般退出了他的怀抱。 “你不是他!” 她长发在空中飞舞,周身杀意凛然。 “哈!哈哈哈!” 太遗剑尖魔血滴落,谢慈低头看着自己被捅伤的腹部流出血来,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般放声笑了出来。 他再次抬头死死盯着弄日烟。 “你好大的胆子!” 说罢,他一抬手,一股魔气直冲弄日烟而去。 弄日烟挥出一道剑气与之相撞,两人随即在空中交起手来。 须臾间,谢慈一掌魔气四溢,弄日烟来不及挥剑格挡,魔气将她击飞撞上了崖壁。 “噗。” 她倒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连太遗剑都无力地垂在了手中。 黑色战靴一步步踏近,随即谢慈蹲下身,用力捏住她的下巴抬了起来。 弄日烟嘴角不断涌出鲜血,她五脏六腑似在烧灼,剧痛无比,说不出话。 对上她忿怨的目光,谢慈轻轻一笑。 “我是不是他都没关系。” 他手中用力,捏得弄日烟下巴上红痕一片。 “但你总有一天,会心甘情愿属于我。” 弄日烟被拽着脖颈伸长,血顺着优美的颈部轮廓流入衣领,如同濒死仙鹤。 谢慈眼中满是恶意,看着她愤不欲生的样子,低头在她唇瓣上印下一吻。 “后会有期,宝、宝。” 他松开她后咧嘴笑了笑,随即双手一握,凭空消失在弄日烟的眼前。 偌大的黑底崖成了一片废墟,弄日烟如同一粒粟米躺在崖底,神色晦暗。 方才听到“宝宝”两个字时,她终于忍不住泪如泉涌,在谢慈消失后心如刀绞地哭了出来。 他什么都记得!可他不是她的如悯了! “阿烟……别哭。” 虚弱的女声响起,一双半透明的手捧起了她的头。 弄日烟泪眼婆娑地看过去,是青岚。 笼子在她与谢慈打斗中终于被剑气割裂,青岚受了外伤,从一地碎片中爬了出来。 “青岚……” 弄日烟抓着她冰凉的手勉力坐了起来。 她暂时抛却心中哀伤,关切地检查起青岚的身体。 有一口鲜血吐出,弄日烟运转灵力疗伤,发现谢慈的魔力实在霸道,就连莲印也无法修补她受的重伤。 勉强恢复到不在吐血后,她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是我连累你了。” 若不是为了埋伏她和谢慈,玄易宗也不会去地府抓来青岚。 “阿烟说得什么话,我的命都是你给的。” 青岚忙不迭说道,弄日烟抬眼细细地看了看她,如沐春风地笑了。 看来将青岚留在地府的决定是对的,脱离了她的荫庇,青岚不得不自己去面对地府中的人和事。 她在不知不觉中褪去了身上的怯意,变得坚毅大方了许多。 青岚手中亮起莹莹绿光,她想用魂力为弄日烟疗伤,弄日烟挡下了她。 “你现下情况也不好,不必浪费魂力,在地府过得可好?无人欺负你吧?” 她一问,青岚就笑了出来。 “挺好的,鬼差们都嘴硬心软,白无常大人还经常指点我修炼,我在那里有事情帮忙,每天都很充实。” “那阎鬼王呢?他待你好不好?” 弄日烟听了心里也高兴,她问到阎鬼王,青岚脸上就飘出了一抹红霞。 “也、也很好。” 她声音小了下去,弄日烟观她情态,分明是情窦初开的样子,于是抿嘴笑了笑,也不点破她,只牵着她站起来,冷眼看着狼藉一片的玄易宗,复而温声道。 “这一战惊天动地,玄易宗恐怕要产生大动荡,此地不宜久留,我送你回地府。” 她与青岚穿过结界,再次来到了凡间。 一踏上这片土壤,弄日烟就感到四面八方涌来星星点点的愿力,如涓涓细流,润物细无声地没入了她的身体,修补了部分重创之伤。 她面色不变,神识一扫发现前方有个身形,竟然是阎鬼王。 阎鬼王似乎很担忧青岚的安危。 地府中人无法离开凡间,他收到弄日烟的传音符篆后便心急如焚地将地府事务交给了白无常谢必安,心急如焚地赶来守在这结界出入口。 这会待看见她俩,他立即迎了上来。 “青岚,弄日道友!” 青岚似乎没想到他会等在这里,见到他那熟悉的獠牙面具,眼里不由得浮现出星点泪花。 “鬼王殿下!” 她有些失态地走过去,想起弄日烟还在身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一眼。 “你们当我不存在好了。” 弄日烟笑吟吟地弯眼看着,见他两人互相看着,眼光都舍不得移开,顿时像个老姨母一样露出了温柔的神色。 阎鬼王戴着面具看不见神情,他走上前来,恭敬地朝弄日烟行了一礼。 “多谢弄日道友前去解救阿烟了。” “阎鬼王,使不得。” 弄日烟瞪大了眼,连忙摆手。 这可是地府的王,是神仙,居然朝着她行礼! 看来青岚在他心里的份量,比她想象的还要重上许多。 弄日烟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 虽看着他们俩情好日密的样子,她打心底开心。 阎鬼王再青涩,到底也位列仙班,青岚只是个孤苦无依的魂修罢了。 他俩最后能成什么样,她实在是想不出来。 “青岚是我 第123章 恭迎帝君归位 修仙界短短几日,人间已过几十年。 她掠过上次击杀猪妖的那个山坳,里面的窝窝村早已繁衍更迭了好几代。 那个在猪妖面前哇哇大哭的婴孩,弄日烟记得他面上有颗黑痣在嘴角,如今已然鹤发白眉,在村里的大树下含饴弄孙。 她没有多做停留,而是向着京城的方向飞去,那里,正源源不断地飞来金色愿力。 在清晨的阳光下,京城的繁华街景展现出一种宁静而庄重的氛围。 弄日烟隐着身形慢慢在城中走着。 大街小巷里,无数的石板路在晨光中闪耀,道路两旁的建筑物鳞次栉比,古色古香的飞檐和雕花窗户,透露着这个朝代沉甸甸的历史。 街头巷尾的小贩们早已摆出了他们的摊位,叫卖声此起彼伏,推销着各种各样的精巧商品。 不时有身着长袍的文人墨客走过,他们的步伐悠然,时而驻足观赏街头的字画,时而低声吟诗。 旁边,身着华服的贵人们骑着高头大马,马蹄声清脆,引来路人的侧目。 走进繁华的市集,可以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 商贩们的叫卖声,茶楼里的谈笑声,还有琴瑟之声远远传来,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 而远处,国运化成的金龙金鳞闪烁、气势磅礴,矫健的龙身在霞云中灵活穿梭,照拂着这片大地。 见到大虞朝如此繁华盛景,弄日烟也不由得浅笑了出来。 她来到鸿恩寺前,金色愿力越发源源不断地没入她的体内。 于是弄日烟惊讶地发现,一朝国寺鸿恩寺的大殿中央竟然供奉着她的金身雕像。 一茬茬香客们虔诚而狂热地在殿中跪拜,又潇洒地留下香火供奉,整个鸿恩寺一派热火朝天之相。 “民妇愿日日祈愿跪拜,愿天女保佑我儿官路亨达。” “天女在上,保佑小女一生顺遂,姻缘濡洽。” 看来大虞朝如今将她奉为“天女”,而百姓对她的参拜许愿则是五花八门。 求长生的、求前途的、求姻缘的、求财运的……甚至还有求子嗣的! 弄日烟站在大殿里听了一会儿,顿觉有些哭笑不得。 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小子茹素一年,唯愿天女娘娘无苦无灾,长宁安康。” 是个长相清秀的少年,正肃然紧闭着眉眼,认真地跪在殿前祈祷着。 “温瑜,你好了吗?我们该下山了。” 殿外有妇人在温声催促,少年睁开如墨眉眼,定定地瞧着弄日烟的雕像,轻声说了句“中秋快乐,天女。” 弄日烟看到了他眼中的真挚,一时有些动容,原来今日是凡间的中秋节。 团圆之夜……可她再次来到这里,却是影只飘零。 只惆怅了一瞬,弄日烟立马从晦暗的情绪里抽离,她见那叫温瑜的少年起身准备离开,便掏出随身佩戴的一个玉佩。 这玉佩本是死物,跟她良久,也有了几分稀薄灵气,如今给这凡间少年正好,也可保他一生健康顺遂了。 她使了个法术,温瑜便发现自己脚边落了个东西。 他捡起来一看,是一块雕着莲花的玉佩。 温瑜一怔,他清晰地记得,刚才跪下时……这蒲团附近分明什么都没有! 莫非…… 抬头看了看目光温柔、姿容绝色的天女像,温瑜心如擂鼓。 他紧紧抓起玉佩,沉默着跑出了大殿。 弄日烟在鸿恩寺又逛了逛,不断入体的愿力润物无声地修补着她的内伤。 直到傍晚鸿恩寺关闭时,她觉得自己的伤已好了三四成。 她目光望向沉沉暮色下的皇城,能够将自己供奉在国寺,也就只有那里的手笔了吧。 昔日的太子,如今的英武帝已年过八旬。 他一生未娶,只过继了旁支的一名优秀子弟封为太子。 偌大的深宫,只有皇帝和太子两位主子,在这团圆之夜显得分外寂寥。 英武帝与太子用完晚膳,遣退了侍从,一个人独自在宫内行走。 月凉如水,他驾轻就熟地来到一处庄严庭院,推开门走进殿内。 莲花熏炉顶上轻烟袅袅升起,殿中呈着一座天女雕像,比之外面供奉的那些却多了一分生动,少了一分神性。 雕像案前供奉着的,赫然是那日斩杀妖道后,弄日烟赐给太子的宝剑。 英武帝银发从生,颤巍巍地走过去执起宝剑,轻轻擦拭着,神情珍重。 这么多年过去了,宝剑依旧噌亮如新,仿佛有人在日日保养。 将剑插入剑鞘后,英武帝掀起明黄龙袍,垂首跪在了天女像前。 他已经很老了,老到太子眼中开始有些焦躁,朝堂下的老臣们一个一个从鲜活的身影变成了灵堂中的牌位。 “天女啊……我这一生,兢兢业业不敢停滞分毫,开创了永康盛世,若我死去,会有机会再见到您吗……” 老朽的声音在殿内响起,英武帝的头颅越垂越低。 今日看着天边圆月,他只觉得好累好累。 他这一生,少时妖道横行,被逼弑父,于一片家国凋零中临危受命,力挽狂澜这破碎不堪的王朝。 为朝堂之事呕心沥血,边疆之事夙兴夜寐,太后去后,他便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他将自己当做大虞朝的一根油烛,小心翼翼地燃着,直到如今太子羽翼丰满,堪见当初他的雏影。 如此……便能够喘一口气了吧? 他已将能做的都做了。 英武帝跪坐着,陷入一片恍惚中,突然觉得头顶有兰香氤氲,温热气息。 “谁……” 他含糊不清地抬起沉重的头颅,模糊的视线中,是一张温和而悲悯的脸。 一如当年,那张印在他心底的脸。 “天……女?” 眼皮越来越沉重,英武帝眼底露出 第124章 青山书院 夜庚帝君赤脚踩着柔软的神羚地毯,神色晦暗地从青玉榻上站起来。 千年前他的法身下凡历劫,十世轮回,大虞朝英武帝便是十世中的最后一世。 未曾想到这一世劫身居然与那位神女产生了这样的纠葛。 那种疯狂,如今在他的体内似乎还隐约蔓延着。 他皱了皱淡漠眉眼,挥退了众仙侍后拿出一面水镜。 薄唇轻启,水镜一阵荡漾,出现了弄日烟呆呆地站在大虞朝皇宫房顶的身影。 暗红色的眼睫颤动,夜庚不由自主地想伸手去抚摸镜面。 然而下一刻,水镜画面重新恢复成了一池涟漪,他再输入仙力,水镜却巍然不动。 竟是不是再与凡间产生连结了。 弄日烟站在皇宫屋顶上发呆,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气息降临在自己身上,又转瞬即逝。 她倏然回过神来,一切又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的那种感觉只是错觉。 皱了皱眉,弄日烟隐着身形继续往下看去。 英武帝于九天玄殿内驾崩,不多时便被前来查问的太监发现了,此时皇宫内兵荒马乱,早已睡下的太子也又重整了衣冠从东宫匆匆赶来。 英武帝痴迷天女,乃至一生不娶,这是亲近之人都知道的事实。 没想到他连驾崩也是在天女像前。 年轻的太子叹了口气,内务府的奴才们来来去去地忙碌,他走到天女像案前抬头看了看,低下头时,赫然发现案前桌几上有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 太子一怔。 方才进门时,他分明记得这处空无一物,难道…… “来人!此花乃天女所赐,将它供奉在此,好生伺弄!” 弄日烟看到这里便飞离了皇宫。 她留下这朵花能够再将这盛世绵延数年,帮助年轻的新帝站稳根基,也算是她回报这英武帝执迷的一生了。 她往北边飞去,一路上路过不少城池,此时夜已深,依稀能见到这些城镇村落的规模比之前他们到来时发展扩大了不少。 确实是个繁荣昌盛的时代。 往北边走了不久,就快到昆仑派了,弄日烟朝远山看去,昆仑派下一片灯火通明,灵气浓郁更甚它处。 竟连昆仑派都壮大了不少么,她惊讶不已,怀着期待的心情落到昆仑派的广场上。 “你是何人?” 来往的弟子头戴蓝白高帽,抱着剑停下匆匆步履看着突然出现的绝色女子,目露警惕。 弄日烟观这弟子年纪虽小,却目光清澈,通身纯粹,不禁莞尔一笑。 “你们现在的掌门是谁?” 她虽隐藏了面容,可通身气派,实在耀眼,小弟子猜她身份不凡,不卑不亢地答:“乃是方掌门。” “方掌门如今在山中吗?还是出门游历了?” 弄日烟神识在整个昆仑派上下绕了一圈,却没有找到方珩。 那弟子摇摇头:“你可是有急事找我们掌门?今日是中秋,他应当在学院里与学子宴饮。” “学院?” 弄日烟好奇地问,莫非方珩平日里还抽空去当夫子么。 她对弟子所言一无所知,这弟子便露出些奇怪的目光盯着她看。 “你不知道青山学院么?” 青山学院闻名天下,竟然还有不知道的人?莫不是山里来的吧! “哦?”弄日烟扬了扬眉,虚心请教道:“我许久不出世了,上次见方珩还是在一甲子前,敢问小友,这青山学院是何地方?” 一甲子前? 小弟子瞪大了眼睛,他扶了扶头上的高帽,打量着面前容颜如画的女子。 这人竟已活了这么久,还这么年轻?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稚嫩的面孔浮现出了不可置信地神色,眨了眨眼睛,面露恭敬。 “青山书院乃是我们方掌门创立的,方掌门说,世间卫道者常有,而纳许之地不常有,于是创办了青山书院,有心卫道者,通过试炼后便可在书院修习,若天赋出众,还可入了我们昆仑派,再探大道。” 弄日烟听了,暗自欣慰。 她未想到昔日山顶洞人身侧那个小徒竟有如此胸怀,这青山书院大庇天下修道者,具备的是兼济天下的风骨。 方珩如今也应到耄耋之年了,不知他修炼到了何种境地。 “原来如此,多谢小友解惑了。” 她笑着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弟子唯恐怠慢了她,主动问道:“客人可要去见我们方掌门?青山书院就在山下不远处,若行得快,还能赶上中秋宴呢。” “谢小友,不必了。” 弄日烟摆摆手。 “我去寻个地方打坐,待你们掌门回来,我自会去寻他的。” 说罢她不多停留,就在小弟子面前一闪而过,往后山掠去,在他震惊的视线里消失在了夜空中。 寻了一处僻静之地后,弄日烟布下结界,随后坐了下来。 此处青松枝叶繁茂,每一片松叶都犹如一块精心雕琢的翡翠,绿意盎然。 月光穿过缝隙,闪烁出点点金光,给这个静谧的世界增添了一份神圣与宁静。 在青松的下方,一股清泉潺潺流淌,清脆的流水声如同天籁之音,让人心神宁静。 在这样的环境下,弄日烟顿觉心灵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和放松,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都静止了。 她深吸了几口气,静静赏了片刻月色,谢慈那红彤彤的眼睛又开始在心里晃荡,搅乱了一池静水。 什么飞升上界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还是要把谢慈从入魔的状态里解救出来啊…… 弄日烟轻叹一口气,待见完方珩后便回去见金不期一面吧。 他走南闯北多年,又是谢慈的至交好友,两人一起想办法总比她单打独斗强。 如此决定了下一步的打算,弄日烟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情绪总算挥散了不少。 她梳理了一下芥子袋 第125章 被黑气控制的掌门 她神识沉入珠内,顷刻间眼前便浮现出了珠内记载的画面。 弄日烟沉着脸一一看去,这段回忆大约是从戚子洲初次见她开始,直到她一剑刺穿他的丹田为止。 难道此人真的如此恶心,将自己与她的这段记忆拓在珠内不说,还要故意刻个“爱徒”来膈应人? 看着看着,她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这记忆里,夹杂着许多戚子洲独处时的片段,她催动灵力仔细看过这些片段,就在她记忆中,戚子洲性情大变的那段时间,有两个回忆片段十分特殊。 一个是琉如海国的使者到玄易宗时,给他送上了一座千年红顶海珊瑚,这个珍物弄日烟记得,戚子洲似乎十分喜爱,亲自放在自己的寝室里,时常就要赏玩一番。 然而在这段回忆中,戚子洲原本对这座海珊瑚无甚感觉,基本上摆在房内并没有多看两眼。 只是一日这座珊瑚突然黑光大放,他甚至来不及戒备,那黑光便钻进了他的眉心,没入了身体。 看到这里,弄日烟“哗啦”一下站起了身。 这场面过于熟悉,那妖道算计谢慈时射出的黑珠,不也是这样进了他的身体吗? 她紧紧抿着嘴,继续看下去。 这之后戚子洲似乎就有些性情变化,一改往日勤勉修道的形象,开始在名利中钻研起来。 他是掌门,高居众人无法企及之处,一时也无人发觉他的异常。 峰主们还以为他幡然醒悟了,要好好光耀玄易宗,所以才这般汲汲营营。 幼时的弄日烟虽觉得不对,可完全也没想到自己的师尊会被暗算,那是的她还在为戚子洲从以前的亲切变得功利而伤神。 第二段回忆更清晰地突显出了戚子洲的古怪,他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会常常记不起发生的事情。 譬如旁人都说昨日掌门惩治了一名外门弟子,手段有些残酷。 可他却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这样的事情,完全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 如此这样几次,戚子洲大概明白了,他的体内似乎还住着一个人,他没有记忆的那段时间便是此人在用他的身体行动! 那个住在他体内的人行事狂妄贪婪,同他的为人秉性大相径庭,戚子洲费尽了办法,却没法改善局面。 他甚至去找了有名的医修,可当他坐在医修面前失去知觉再回过神时,那医修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如此可怖! 戚子洲害怕了,他是天下第一大宗的掌门,这身份太过贵重,若体内那个人用他的身体去做些无法挽回的错事,他根本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开始想办法告诉身边之人这件事,写纸条也好、玉牌通讯也好,一切手段都试过了。 可那个人的力量在增强,总能及时地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从而消除一切他向外界求助、警示的痕迹。 戚子洲被囚禁在了自己身体深处。 玄易宗掌门行事越来越恣睢虚荣,众人却不以为然。 他们是第一大宗,掌门这般行事便是极大的派头,外人见了只会觉得玄易宗的地位确实超群卓然。 真正的戚子洲一直在体内,极少时候才能夺得身体的控制权,往往他还未走上两步,便又陷入了黑暗中。 直到有一天,一名叫谢慈的修士满身是血地找上了玉葛峰的游峰主。 “这孩子身负神龙血脉。” 游溪杳眼中闪烁着无法言说的晦暗光芒。 “当真?” 假戚子洲闻言十分惊讶,他前倾着身体,随即目中贪婪涌动。 他们囚禁了谢慈,在第一口血液咽下肚时,假戚子洲感到体内力量空前的强大,他哈哈大笑着,然而神龙血脉中的阳刚之力却被真正的戚子洲吸收到了。 这次他没有冒进,而是将所有吸收到的力量都攒在一处,准备一起使用。 假戚子洲没有察觉,依然暗地里行着邪肆之事。 后来他有一日醒来,听到的却是自己的徒弟与魔头叛离宗门和家族的消息。 戚子洲有一瞬间恍惚,那个禁地里苦苦求饶的修士成了闻之胆寒的魔头。 而他记忆里端庄娴雅的徒弟,竟然与魔头相爱了。 他不敢想是否是因为这具身体对徒弟做了太多坏事,亦或是什么也没做,完完全全的疏离。 戚子洲暗中蛰伏着,一日他发现假戚子洲居然与上界有了联系,商议着要除掉谢慈和弄日烟。 他也由此知晓了自己的徒弟,竟然是神女下凡。 戚子洲不免心焦,烟儿如今只是修士,上界的力量何等可怖,他们联合下界布下天罗地网,她该如何自处? 假戚子洲许久未服用神龙之血,戚子洲猜想也许谢慈逃脱后,他们手中也不剩什么血肉了。 看了看积攒的力量,他终于选了个夜晚,一股脑全使了出来。 总算夺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然而运气不好,他一时找不到可以将这件事告诉谁。 几大峰主?除了林师妹,其他人都参与了囚禁谢慈一事,都是豺狼虎豹。 而林慕青恰巧在闭关,戚子洲无法联系上她。 阴差阳错之下,他得到了死去的弟子陈河的宗门玉牌。 于是戚子洲用陈河的玉牌给早已跟着谢慈远走高飞的徒弟弄日烟发了讯息。 “烟儿,快逃!” 假戚子洲十分谨慎,居然给自己的身体设下了禁制,不允许对外说出上界联络一事。 他没有办法说出阴谋,只好告诉弄日烟——快逃。 只希望烟儿足够聪慧,能够从这几个字中察觉到危险吧。 看到这里,弄日烟的面色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她捏着那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浑身颤抖。 原来如此……竟是这般! 所以她的玉牌内陈河的几十条讯息,全都是她的师尊发出的求救信号! 弄日烟眼 第126章 更改后世的决定 弄日烟默默想着,一抬手撤掉了结界,准备下山去找方珩。 时间紧迫,不能再等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裙。 因为障眼法的缘故,外人看她仍然是一袭白裙。 实际上金色的鲛人鸳鸯服一直没来得及换,早在玄易宗黑底崖的打斗中裂了好几道口子,被血染得黑红斑驳。 伸出纤纤手指掐了个手印后,弄日烟重新换上了一身朴素的道袍。 她乘着风到了昆仑派山下,夜色深深,凡人早已陷入沉眠,却有一处依山傍水的大片建筑还灯火通明。 天上玉盘清辉与地下灯火相映,弄日烟远远地就听到觥筹交错、传杯送盏的动静。 待到走近了青山书院的大门,只见在书院内最大的广场上,搭着梨园戏台,只是在台上并无咿呀粉黛,而是两个年轻的学子在相互斗剑。 “好!” 无数学子们身着精致的青色长袍,三三两两地聚在桥头,或倚着石柱,或盘坐在石凳上,面前的桌上摆满了精美的酒杯和酒壶。 他们谈笑风生,时而相互敬酒,时而把酒吟诗,一派意气风发的景象。 突然,那台上长发学子一剑挑飞了短发学子的剑。 一片惊呼声中,长剑在空中翻飞数下,向远处抛去,落在了弄日烟脚下。 众人随着剑望去,见一容貌普通的灰衣道袍女子站在书院大门前,两手空空,气势却威仪。 短发弟子敏捷地在空中一个空翻落到弄日烟面前,捡起长剑后朝她抱拳一笑。 “敢问姑娘来青山书院所为何事?” 弄日烟一眼就看出这台上斗剑的两名弟子都是不可多得的剑修苗子,现在观这短发学子的举手投足中灵动不失周全,比修仙界一些大宗门的弟子都要好上许多。 想到方珩办的青山学院养出了这样的良才,她的目光不禁软和了几分。 短发学子看着弄日烟的微笑一愣,这女子容貌普普通通,堪称过目即忘,可她笑的这一下,他竟觉得有万华之芒照耀着自己。 “我来找方珩。” 弄日烟早就探到了方珩的方位,她自顾自在众人注视下走到一颗枫树下。 红叶堆中躺着一酣睡老者,正吧咂着嘴,拢了拢身边的酒坛子,被吵闹得翻了个身又继续鼾声大作。 “方珩。” 清冷的女声钻入方珩的耳朵,他不耐烦地抓了抓脑袋,纹丝不动。 弄日烟见昔年那个腼腆的小徒弟竟成了这样的老头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她继续笑着喊道:“方珩,起来吃鸡。” 这下方珩就如同山顶洞人一样,一下就睁开了眼。 “啊?哪里有鸡?” 他顶着一头鸡窝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 “女仙?” 方珩疑似自己看错了,以不符合老人身体的敏捷猛地站了起来,伸着脖子疑惑道。 虽然弄日烟隐藏了容貌,可那周身气度,他再也未在第二人身上见过,这就是六十年前曾见过的上界女仙啊! 弄日烟见他醒了,挥手布下一重结界,在外面的学子看来,就是这女子与他们的院长凭空消失在了枫树下。 “是我,一别数年,好久未见,你已成就一番事业了,想来山顶洞人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她目光柔和地看向方珩,六十年光阴如白驹过隙,方珩竟然修炼到了炼气。 这也是他如今身子骨还行的原因。 方珩没想到今生还能再见当年的救世之人,他皓首苍颜、一派潇洒的面容不自然地抽动了几下,红了眼眶。 “女仙……还记着师父和我呐。” 世人修道艰难,门派里的人早就换了一茬了,还有几人记得当年的事呢。 “如何不记得呢,”弄日烟笑了笑,“这青山书院真的很好,我看还有不少女弟子,你当真做到了旷古未闻之事。” 修仙界男尊女卑的局面都未改变,方珩在凡间创办的书院却做到了一视同仁,她知道此事办起来一定遇到了很多险阻。 留着白须的老者面对着她仿佛又成了那个青涩的小徒弟,他不好意思地低头挠了挠头,嘿嘿笑着。 “女仙谬赞了,我不过是继承了师父的遗愿,使这天下真心向道之人有个容身之处罢了。” 他想到了什么,又道:“当年一别,至今也未谢过您给我留下的修炼手册,我从中受益良多,结合凡间修士的情行后改良了一些地方,如今以成了青山书院的通识课本了,女仙不会怪罪吧?” “这是天大的好事,更多的人受到了正确的修行指点,我怎会怪你呢?” 弄日烟想来,方珩与山顶洞人都是心怀天下之人,那本手册如今这般方才真的是物尽其用了。 她笑了笑,掏出一颗药丸递给了方珩。 “你如今已入炼气了,凡间灵气有限,若你在修真界,此刻怕是已经筑基了,这里有一粒筑基丹,若往后你遇到困难,用了便是。” 没想到方珩不肯收。 “谢过女仙,可我觉得修行还是要脚踏实地,若到了最后我未筑基,那也是我的命数罢了,强求不得。” 弄日烟愣了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的赞许。 她在玄易宗和弄日府待久了,竟也受到了利欲熏陶,方珩这番话返璞归真,才是至纯至真。 想了想,弄日烟看着这灯火通明的青山书院,做下了一个足以影响后世修仙界格局的决定。 她拿出一把作为钥匙的宝器。 “那便拿着这个吧,若真有一天到了修真界,此物能开启我的宝库,便能派上大用场了。” 她决定了,回去后便将芥子袋中的一些宝物全都弄个秘境放着,这把钥匙就是秘境的入口。 “好,谢女仙相助了,青山书院和昆仑派不会忘记您的。” 方珩见她真心想给 第127章 去海国一趟 那都是后话了,弄日烟给过秘境钥匙后便同方珩别过。 她最后仗剑绕着大虞朝飞了一圈,愿力将她的内伤治愈了五成,想着黑气一事,也不多留,又穿过结界回到了修真界。 甫一落地,便扑来一个巨大的白色影子。 弄日烟心中一惊,正要挥剑,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后又松懈了下来。 一头白色巨狼扑腾着白羽翅膀朝她扑来,毛茸茸的脑袋在她脖颈处热情如火地拱着。 “福福?你怎么出来啦?” 弄日烟被它弄得痒痒,忍不住笑着摸摸它的脑袋。 十年前偶然被她发现,自己的小狼红豆竟然是谢慈的灵宠福福伪装的。 害得她还和谢慈和福福生了一场气,最后以谢慈训练福福学会了舞狮,表演给她“彩衣娱亲”了一番才消气。 后来他们发现了一处大妖秘境,于是将福福放了进去历练,如今终于出来了。 “你还长了翅膀?真厉害呀福福宝宝。” 弄日烟环着有些圆润地狼身,摸了摸他的翅膀,福福原来是翼狼啊,现在血脉进化后,翅膀也长出来了。 “在秘境里有些吃胖了,没我们管着,是不是成天胡吃海喝啊?” 福福“呼哧呼哧”地伸着大舌头舔弄日烟的手,听到她带着笑意的责怪,大大的狼脸露出不高兴。 它一只狼在秘境里出生入死容易嘛!女主人竟然还嫌弃自己胖了。 那是壮! “嗷呜!” 雄壮的巨狼扬起脖子发出一声令人闻风丧胆的嚎叫,在弄日烟眼里却是撒娇的呼噜。 在女主人怀里撒娇打滚了一会,福福见谢慈还是没有出现,不免疑惑地探着狼头往她身后看了看。 爱欺负狼的坏主人呢,不是一向和女主人形影不离吗,怎么没看见坏主人的身影。 见福福探头探脑地找谢慈,弄日烟的心不免沉郁了几分。 “福福宝宝,告诉你一件事。” 她捉过福福的爪子,像世间和离的夫妇对孩子说话一样,把谢慈被暗害入魔、打伤她后远走高飞的事告诉了它。 “呜……” 巨狼只是心智单纯却不蠢笨,听了她说的话后兴致高昂的狼头立刻低垂了下来。 男主人不仅不要它,也不要女主人了吗…… 弄日烟见它如此,心里像有人拧了一把又泡进醋里般酸疼不已。 她轻轻抚着福福刚硬的白色背毛,安慰道:“没关系,我会想办法把以前的他带回来的,福福和我一起好吗?” 巨狼疯狂点头,看得弄日烟发笑,她拍了拍福福的背:“来,变小一点,我带你去找金不期。” 福福听话地变成狼崽模样钻进她的宽大袖袍,跟着她一起飞了起来。 不知道金不期现在在哪个地方,弄日烟掏出玄铁牌,却联系不上他。 “跑哪去了……” 嘀咕了一句,她改变了想法,瞬间落到了北境之巅。 谢慈的洞府中还停留在他们最后一次离开时,摆设物件被狂风打得东倒西歪的样子。 弄日烟掐了个诀,这些物件仿佛拥有了生命,从地上自行地飞到空中,一一乖巧归位。 一瞬间炉火燃气、熏香袅袅,室内又是一派温衾扇枕的景象。 恍如隔世。 弄日烟坐上软榻,神识潜入识海去找蛙爷爷。 “蛙爷爷!!!” 她站在山下拢着手大声喊道,远处蛙爷爷坐在狸奴身上听到了立马赶了过来。 “莲娃儿!干啥子喽。” 这段时间出事,为了不让蛙爷爷担心,弄日烟特意封闭了识海。 现在蛙爷爷看她修为又高了一截,高兴坏了。 “呀,你快飞升了哇!到时候就能回上界喽!” 弄日烟笑了笑:“蛙爷爷你知道如何造一个秘境宝库吗?我想造个秘境,把一些宝物放在里面。” 蛙爷爷挠了挠头:“造秘境啊……” “嗯,不用很大,放些东西而已。” 怕蛙爷爷以为是要造稽山秘境那般,弄日烟赶紧解释。 蛙爷爷听了一拍须须:“那好办!你就选个地方,把你要放的东西都放好,然后施个法术,我教你……” 于是弄日烟从蛙爷爷那里又学到了一招。 从识海出来后,她在极北之巅上选了块没什么猛兽出没的地方,又将芥子袋中的宝器灵器珍药一股脑端了出来。 她已渡劫,这些宝物对她也没什么大用,放在这儿算了。 按照蛙爷爷教导的方法,弄日烟很快就造好了一个洞穴大小的宝库秘境。 除非她本人来,也就只有拿着方珩手上那把钥匙的人才能进入了。 看着隐蔽的秘境满意地拍拍手,这时玄铁牌震动了起来,是金不期来了。 “阿烟,你与谢慈在玄易宗那一战真是威风啊,快卖给我一点信息,好让我的卦卜宫赚得钵体满盆。” 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玄易宗一战,在场的人几乎都死了,外界虽知道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具体是什么情况却没有消息传出。 金不期还不知道已经谢慈入魔,依旧在玄铁牌里喋喋道:“谢慈那厮,好几天没理我了,他在你身边吗,替我骂他一顿!” 谁知弄日烟并不像平常一样与他调侃,铁牌那侧也未传来谢慈的声音。 “不期。” 金不期一愣,弄日烟少有这样严肃地称呼他,她的语调带着无法挥去的疲惫和忧伤。 “发生了很多事情,你在哪?我来找你。” …… “你是说,那黑气不是魔气,而是上界的阴谋?” 中洲与南境交界处的豆步城里,金不期看着坐在面前眉眼低垂的弄日烟,不可置信地大声诧异道。 弄日烟赶来见了他,倒豆子一般把自己掌握的所有信息都说了出来,除了她是重生一事。 包括山顶洞人曾经那句箴言“轮 第128章 鲛人公主的病情 “可以,正好那个公主的什么碣石症不知道治好没,我想再研究研究。” 有疑难杂症在前,金不期抚着下巴同意了。 弄日烟卷起他使了一招缩地成寸,金不期立马变成了小小一个人坐在了她的袖口里。 “走了!” 她轻声提醒,一挥手瞬间就移行千里,来到了碧海宫海域。 弄日烟放下金不期,叮嘱好怕水的福福在袖子里藏好,便给鲛人女王传了音,不多时女王便摆着鱼尾亲自迎了出来。 “恭迎女尊和金老板。” 她威仪不失亲切地笑着。 “女王陛下,自上次一别,不知公主可还安好?” 弄日烟与她并肩往宫殿中走去,随口问道。 上次那鳞片一半变为黑色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她下意识地就觉得那黑色与魔气有关。 说到鲛人公主的病,女王依旧笑着的脸露出几分愁思。 “多谢女尊还惦记着沫儿,她……如今还是昏迷着。” 弄日烟粗粗算了下,离她与谢慈离开海国去往玄易宗也就几日,汐沫这病没治好也很正常。 毕竟那是连以医入道的金不期都觉得有些棘手的病症。 “既如此,上次走得匆忙,这次女王可否让我再为公主诊治?” 金不期听了主动上前请缨。 他确实对这人为的“碣石症”大感兴趣,但更重要的是他与弄日烟要有留在海国的理由。 若是治好了鲛人公主更好,琉如海国的皇室便要承情,如此对他们大有裨益。 琉如海国虽远在南面,对内陆之事却消息灵通。 女王早在第一时间就听说了谢慈和弄日烟在玄易宗大杀四方,将所有叫得上名号的人物都杀得一干二净,几乎灭宗一事。 她见短短几日弄日烟的境界便又上了一个台阶,不由得暗自心惊。 难得弄日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又与他们海国神子有些以往的情谊,女王存了一万个与她交好的心思,见她还带来了金不期这等人物,哪里还敢推辞。 “那真是太好了。” 女王即刻唤人来布置休息的宫殿,又笑着问他们:“上次耽搁了,这次两位便在我们碧海宫多住些时日吧,下月便是海国难得一遇的海祈节,海国会非常热闹。” “海祈节?” 弄日烟好奇问道。 “是的,这是我们海国独有的节日,感谢大海与龙神赐予我们丰饶的居住环境。” 笑着为他们解释了一番,女王一个转弯,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偏殿。 偏殿里另有一位白尾男鲛人,黑发蓝眼,相貌与女王有几分相似但年轻一些,周身也是长居庙堂的威严气质。 “陛下、女尊,”他见女王带着人进来,恭而不卑地向他们点头致意,待他看到金不期,又加了一句问候,“金阁主,好久不见。” 金不期的生意版图中最大的一块是钱庄,但他经营最上心的实则是用于奇珍异宝流转贩卖的聚宝阁,眼前这位黑发蓝眼的鲛人,正是他聚宝阁中的一名大主顾。 只是没想到竟然是海国人,看样子似乎还是皇室中人。 女王再次微微吃惊:“这位是我们海国的碧溟侯,金老板竟然也与他相识吗?” 碧溟侯游走了过来,微微一笑:“臣多年前曾在聚宝阁中购得奇珍一件,便是那时与金阁主相识的。” 金不期听了他的话眸光微闪,他反应何其迅捷,立刻便露出商人的爽朗笑容:“是是是,碧溟侯好记性,未曾想到您竟是海国皇室,当时应当再给您打上一折才是。” 他说得轻快,顿时在这冰冷冷的海底与碧溟侯拉近了不少距离。 “哈哈,真是怪道金阁主的生意遍布天下,您说话实在让人心生愉悦啊。” 碧溟侯笑了笑,看向女王:“臣斗胆关心一句,女尊和金阁主前来我们海国所为何事?是否有臣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 女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阿衍,女尊与金阁主是来为沫儿医治的。” “哦?”碧溟侯眼中精光一闪,慢条斯理道:“沫儿的病情可找到些头绪了?若有什么需要相助的,陛下尽管吩咐微臣,毕竟臣也是沫儿的舅舅。” “你呀,”女王笑着点点头,“放心吧,谁也没你疼她,若有进展了,第一时间告诉你便是。” 碧溟侯英俊的脸也展露出一丝笑意:“那臣便先退下了。” 他又得体地向弄日烟与金不期一一行礼,而后优雅地游曳出了偏殿。 “让两位见笑了,接到女尊传音时我与碧溟侯议事到一半,如此便请他与两位打个照面,也算认识了。” 女王向他俩解释了一番,又将他们带出偏殿,朝汐沫的公主寝宫游去。 等到了公主殿,汐沫依旧在床上紧闭双眼。 也许是弄日烟从百草谷拿出的那株灵草和龙神赐予的半块金鳞起了作用,短短几日,她的脸色倒是未变。 “说来不怕两位笑话,这些日子我动用了所有能请动的人,都对沫儿的病情束手无措,还请金阁主再看看我们沫儿吧。” 看到女儿,女王威严的一面也褪了色。 她退到一旁,金不期上前说了一声“冒犯了”,便执起汐沫的手,手指搭在手腕上探起了脉搏。 他凝神探了许久,发现汐沫体内生机堵塞的症状似乎好了些,但还远远未达到可以治愈醒来的地步。 他撤了探查的神识,鲛人女王立刻迎了上来。 “金阁主?沫儿身体如何?” 她语气中暗含焦急,金不期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陛下,我观公主体内生机似乎恢复了一些,这段时间你们可有实施其他治疗的举措?” 女王愣了一下,随后解释道:“此症疑难,除了侍女们每日给沫儿清洗揉按,我们并未有其他动作。” “这样啊…… 第129章 碧溟侯的野心 弄日烟面上不显异样,私下也与金不期传音。 “回溯术无法隐藏,若要施展,只能等女王离开后,我布下结界迷惑住侍女们再回溯。” 既如此,金不期便与鲛人女王又随口说了两句,借口要再查看医药典籍而与弄日烟一齐离开了。 这次女王为两位客人安排了碧海宫外的别院下榻,碧海宫内到处都是海国鲛人,他俩在回别院的路上不方便讨论,于是一路无话。 “哎哎,小心点,磕坏了十条你也赔不起!” 正穿过水晶花园时,远远的拐角处传来斥骂之声,弄日烟与金不期拐过去,发现是几个侍从正搬着一盆巨型的纯白海珊瑚在水中向宫中运送。 旁边站着的侍女她见过几次,似乎是女王身边的大管事。 此刻那侍女正一改她见过的严谨守礼,横眉竖眼地叉腰骂着。 见了他们又赶紧放松了眉目,恭敬笑道:“见过女尊、金阁主。” 又赶紧指挥着抬着白珊瑚的侍从往偏路上靠。 “还不赶紧为贵客让行。” 侍从们连忙往一旁挪动,只是白珊瑚盆实在巨大,为了保持宫廷礼仪,他们又不能浮在水上,于是显得分外吃力。 大管事看得恼火,又怕怠慢了这位面若观音心若杀神的女尊。 “无事,”弄日烟浅笑着主动往旁边站了一步,“侍从们搬运吃力,让他们先过吧。” “我还从未见过这样大的白珊瑚,通身好似莹玉一般剔透。” 她为免场面尴尬,随口夸道。 大管事却以为她对这白珊瑚感兴趣,主动介绍道:“女尊好眼光,这是海国附属的几个鲛人部落进献上来的,为了装扮花园,迎接下月的海祈节。” 弄日烟突然想到了戚子洲收到的那盆海珊瑚。 “我方才想起百年前海国曾为玄易宗送过一盆千年海珊瑚,不知大管事可有印象?” 见她问起了那么久远的事,还与玄易宗相关,大管事微微怔了一瞬。 “是……那盆海珊瑚应是葵屿部族上贡的,奴婢记得。” 她以为那盆珊瑚有什么问题,脸色霎时有些发白。 葵屿部落,弄日烟心中记下这个名字。 “无事,我记得那珊瑚通身晶蓝,顶上却是血红色的,很是别致,在我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没有打草惊蛇,装出一副喜爱那珊瑚的样子与大管事讨论了几句。 大管事这才松了口气。 “女尊若是喜爱,奴婢便去禀报女王陛下,请葵屿部族的鲛人们再献上一盆便是,他们部族聚居在海炎山旁,那里盛产红顶海珊瑚。” “大管事有心了,不过不必了,此物还是在海底生长更美,我虽喜爱,也不忍再使它们远离故国了。” 弄日烟探到了想要的信息也不再多留,推辞过后很快便和金不期到达了别院里。 两座别院隔着些许距离,两个人分别时,金不期又暗自对弄日烟传音。 “阿烟,稍后请过来一叙,关于那位碧溟侯,我这里有些信息。” 他用了传音,大约也是有什么隐秘的话。 弄日烟不动声色地与他告别,又在别院中谎称自己要休息,在寝殿外布下一层结界后,她隐匿了身形来到金不期的寝殿。 金不期也早已寻了由头独自歇在殿内,她进去显出身形,又在两人身侧布下一道障眼结界。 这样就算有人闯入,也只会觉得金不期是在喝茶发呆罢了。 “不期,”弄日烟不与他客气,坐下便单刀直入地问,“你方才所说,碧溟侯有何问题?” “碧溟侯大约百年前伪装成游商开始在聚宝阁出入,他向来出手大方,看中的东西一定要搞到手。” 金不期收起了一向嬉笑的表情,拿出一筒玉简展开放到她面前。 “阿烟你看,方才我已经紧急梳理了这么久以来他在聚宝阁买过的东西。” 弄日烟闻言有些诧异,她一边看玉简一边问。 “这么说碧溟侯是你的老主顾了,他为何方才要急着说只在聚宝阁买过一次?” 说完这句,她便敏锐地察觉到了碧溟侯的心思,抬起头看向金不期。 “他怕女王知道了他是你的常客?” 金不期老神在在地点点头,示意她继续看玉简。 “烈焰弩、赤霄剑、紫炼鼎、白炽灵犀符……” 弄日烟一一看过去,觉察出不对劲来。 “这些……全是对付鲛人的器具啊。” 她思绪流转,眼中精光闪过,瞬间就知晓了碧溟侯的意图。 “他要拥兵自重!” “没错!” 金不期一拍大腿。 “阿烟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觉得这厮野心不小,就算他不是要造反,肯定也一肚子坏水。” 弄日烟仿佛又回到了在人家王家做女儿时,看着家人们揣测皇室的场景。 “女王长子迦勒作为神子无法继承王位,那么未来继承大统的只能是公主汐沫,可是汐沫有碣石症,一个身无灵力、甚至命不久矣的公主自然无法继位。” 她脑中快速转动着,将所思所想一一说出。 “你又说公主的碣石症乃是幼时人为,谁会害一个王位继承人,当然是觊觎王位之人。” “而碧溟侯身份显赫,年富力强,他作为女王的弟弟,时常出入宫廷,若要对小公主做些手脚,估计没人能想到防着他。” 金不期也是通透之人,他与弄日烟的想法完全一致。 “阿烟你说得对,所以我才想请你回溯公主寝殿内的场景。” 他端起桌上茶水要喝,弄日烟谨慎地拦住他,从芥子袋中掏出自用的茶具重新泡了一壶茶。 “我怀疑这几日,一定有其他人对公主做过手脚,否则她的病情不会发生变化。” 金不期抚着下巴道,弄日烟不免疑惑。 “公主 第130章 回溯中的黑色鱼尾 “竟是如此,那我们晚点再探探公主寝宫吧。” 弄日烟将玉简还给金不期,皱着眉对他说。 总归也需要以医治汐沫未理由留在海底,虽然无意掺和海国内政,可这个小姑娘并不惹人厌,若他们不费什么力气便能拯救她,又为何不去呢。 况且……她看向浑身玄妙气息的金不期。 金不期以医入道,不可能放着病人能治却不治。 金不期确实对汐沫的病充满了兴趣,他现在迫切想知道的是汐沫被动了什么手脚,导致她体内出现了这般矛盾的情况。 碧海宫深藏海底,不分白天黑夜都是灯火通明。 两人等候了许久,弄日烟放出神识探到宫殿关闭了出入结界,女王进入了寝宫休息。 随即她施法将金不期缩小拢进了袖口,而后隐匿着身形,小心翼翼地摸到了汐沫的公主寝殿。 她一挥手,侍从侍女们便进入了幻境,依旧老老实实地各司其职,没有进入殿内打扰。 弄日烟潜到汐沫床前,美丽的少女静静躺着,谁能想到她的一生就这样被卷入了王权之争呢。 轻轻叹了口气,她双手结印,布下了双重结界。 回溯术气息深重,没有厚重的结界恐怕会留下痕迹。 金不期此时也从她的袖子里钻了出来,重新变回了正常大小。 弄日烟灵力涌动,在精妙的灵力编织下,结界内的寝宫画面轻微地动了起来。 回溯术开始生效了。 两人目不转睛地关注着回溯术范围内发生的一切动静,回溯了好几日,都是一如既往的画面,弄日烟正准备操纵灵力加快回溯,画面内踏入了一只男性的靴子。 此人还未露面,弄日烟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许是因为在外修行的缘故,除了他们人族修士,唯一在海底还保持人形的便是神子迦勒了。 迦勒走近了汐沫的床榻,抬起手掌呈爪状罩在了她的脸上。 金不期见状诧异道:“难道是迦勒做的手脚?那可是他的亲妹妹啊!” 弄日烟没有说话,她紧盯着迦勒手中动作,只见迦勒垂眸看着汐沫,手掌微一用力,一股精纯的金色气息便罩在了她的脸上。 “迦勒在用自己的心头血救她。” 她看见那金色的雾状气息,眼瞳一缩。 心头血是修士最宝贵的精血,一滴便是多少年的修为境界。 看来迦勒虽然面上不显,其实心底很看重自己的亲人。 “原来如此,”金不期凑近了去看当时汐沫的脸色,“不过他可算是白费功夫了,我看汐沫这样子,心头血对她的病症没起作用。” “肯定还有其他人来过。” 他斩钉截铁道。 弄日烟再次加快了回溯术的时间流动,在迦勒离开不久后,一条洁白鱼尾出现在了汐沫的寝宫。 “碧溟侯!” 她盯着那张英俊贵气的脸低声提醒金不期。 周围没有侍女陪同,看样子碧溟侯也是偷偷潜入的。 “这一个两个的都偷溜进来,公主的寝宫防范也太差劲了吧。” 金不期看得一时语塞。 碧溟侯面无表情地走到汐沫床前,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侄女许久。 “他变木头了?怎么一动不动的。” 金不期受不了这沉闷气氛,像看戏似的点评着。 就在这时,碧溟侯鱼尾一摆,那洁白鳞片尽数转变成了黑色。 “看!” 这下弄日烟与金不期两人都变了脸色。 碧溟侯的眼瞳也化为了血腥的红,与谢慈“入魔”后一样的色泽。 “是魔气?” 金不期不禁喃喃自语猜测。 “不,肯定不是魔气,”弄日烟看着碧溟侯忍痛拔下自己鱼尾上的一片鱼鳞,沉声道,“堕魔之人隐藏得再好、也无法做到平日里像正常人一般,你我今日见到碧溟侯时,他周身的气息再正常不过了。” 碧溟侯拿着那片黑色鱼鳞放在汐沫唇上,黑鳞化为一道黑气钻进汐沫嘴里。 接着她的脸色便肉眼可见地好上了许多。 金不期一直关注着汐沫的身体状况,他见状叫道:“就是他!公主体内的生机增长了!” “还真是碧溟侯做的手脚,他也真自信,既不伪装一下,也不找个侍女,居然就这么亲自下手了。” 他朝弄日烟摊了摊手,弄日烟笑了笑:“也许那黑鳞只有他自己才能化用吧。” 待黑气消失后,碧溟侯不再多留,鱼尾一摆又变回了白色,而后离开了寝宫。 弄日烟收回回溯术,她与金不期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多了份沉重。 寝宫不宜久留,待回到别院后,两人才讨论起刚才所见。 “那黑气实在古怪,若非我们看见了碧溟侯变幻的样子,谁也察觉不到他竟然也身负黑气。” 金不期感慨道,弄日烟若有所思。 “他与戚子洲的情况很相似,莫非我们见到的也不是真正的碧溟侯?” 她自言自语地猜测,随即又摇了摇头。 “可如悯的情况又和他们不一样,如悯是被那黑气浸染,直接变成了入魔般的样子。” 金不期头脑灵活,他提出了另一个想法:“会不会是这种黑气有两种效用,一种是碧溟侯这般,另一种就是谢慈那般?” 这也不无可能,两人说了半天,因为对这黑气算是一无所知,也不好再胡乱猜测。 “我觉得我们得盯着碧溟侯,眼下他就是线索。” 金不期一拍桌子。 “正好我与他有生意往来,明日我就寻个由头去见他。” 他掏出一张黄纸符篆,弄日烟在上面感受到了谢慈的气息。 “这是……?” 她疑惑地看着金不期,金不期将符篆递给她。 “这是谢慈那小子曾经给我做的符,算是有个监视作用,他说要监视谁便贴在谁身上,这符 第131章 医治碣石症的法子 第二日,金不期果然寻了个由头去找碧溟侯。 弄日烟也不闲着,她隐匿了身形,跑到海炎山旁的葵屿部族去看红顶海珊瑚。 海炎山处海水温度高了不少,红顶珊瑚就生长在这种温度下。 葵屿部族的鲛人们皮肤黝黑,为了抵抗高温,皮肤娇嫩处还涂着彩色的海藻泥。 部族聚居地旁边就是一大片红顶海珊瑚的生长地,不少葵屿部族的鲛人都在这片地里伺弄珊瑚。 弄日烟默默地穿梭在珊瑚丛里,到处偷听他们的闲聊。 两个鲛人正好在她面前的珊瑚丛里捉寄生蟹。 其中一个深紫鱼尾的鲛人停下来休息,另一个黄尾鲛人立马喊道:“你可别歇了,这几日为了迎接海祈节,碧溟侯的人来了一趟又一趟,我看领主为了应付他们,人都瘦了一大圈,今天完不成任务到时候有的受罚。” 休息的鲛人摆了摆手,一脸要昏厥过去的样子:“让我歇一会儿,自从隔壁潮汐部族上贡了一座白珊瑚,碧溟侯就疯了,领主也疯了,我看把咱们都累死了,上哪去找人伺候这些红顶珊瑚去。” 弄日烟听了他们闲聊,方才知道这葵屿部族原来是碧溟侯的封地。 她又绕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便回到了别院。 才一坐下,金不期就给她传来了消息,说自己已经从碧溟侯的府邸回来了。 “如何?” 弄日烟一个闪身到了金不期院内,连忙问他此行是否顺利。 “已经在碧溟侯身上贴了那符了,他未察觉,接下来咱们等着便是。” 金不期掏出面巴掌大的镜子摆在桌上。 “他那边的画面都会在这镜子里出现,只是得一眼不错地盯着镜子,走不开一点。” 弄日烟接过镜子看了看,此时碧溟侯正在府中会见自己的心腹,嘴里说的话算是大逆不道,但对他们却没什么线索价值。 “那便由我来盯着吧,横竖在此救治公主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和金不期商量了一下,金不期还要查阅典籍看看鲛人公主的碣石症有没有办法医治,弄日烟便带着镜子回到了自己的别院内。 她盯了一天一夜,发现碧溟侯的狼子野心简直是昭之若揭。 且他本人在海国朝堂上的权势也有滔天之势,许多大臣遇事不以女王为准,反而是来找他。 这日弄日烟又百无聊赖地盯着碧溟侯私会重臣,金不期突然给她传音。 “阿烟,我发现了治疗碣石症的方法了!” 她忙带着镜子又去找金不期,金不期捧着一本破破烂烂的药典,笑得合不拢嘴。 他看到弄日烟高兴地抬头对她说:“这药典里记载了,原来出窍期妖兽的涎液用灵力雾化后使病患吸入,便可消融碣石症产生的滞堵。” 弄日烟不可置信:“如此简单吗?” “对!” 金不期兴奋地走来走去道:“原以为是多困难的病症,看来只是因为此症过于稀少,所以才失传了治疗方法。” “那赶紧去告诉女王吧。” 弄日烟给女王陛下传了音,两人又来到了碧海宫。 鲛人女王原本正与大臣商议海祈节事宜,收到她的传音后丢下一众大臣匆忙赶到了公主寝殿。 “金阁主,沫儿真的有救了?” 这些天弄日烟与金不期毫无动静,她又不敢去催,眼见时间慢慢流逝,女儿得救的希望越发渺茫,再加上海祈节在即,一堆事要忙,女王简直是夙夜难寐,清雅的容颜憔悴了不少。 金不期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告诉了她碣石症的治疗方法。 “就是出窍期的妖兽不好找,妖族修炼本就艰难,生存之地又被人族修士不断挤压,修炼到出窍期的妖族简直是凤毛麟角。” 他挠挠头,女王光芒盛放的眼神也黯淡了一瞬。 弄日烟原本在一旁拢袖听着,福福在她的袖子里躲着看话本,她的手指触到了它毛茸茸的脑袋。 福福不就是出窍期吗?于是她突然福至心灵,正要一把将小狼崽掏出来,有鲛人侍女来报,说碧溟侯前来探望公主。 这是得知了公主有救的消息赶来的吧…… 弄日烟与金不期隐秘地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碧溟侯权势滔天,汐沫的公主殿就有他的眼线,方才眼线传来消息说陆地上来的金阁主找到了医治公主的方法,于是他立刻就赶往了公主寝宫。 这个金不期,真是碍眼至极! 他暗暗咬牙,待看到金不期与弄日烟都在公主寝宫时,面上还装出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 “姐姐,我来看望沫儿,听侍女说,金阁主找到了沫儿这碣石症的治疗方法?” 碧溟侯目中充满关切地看向床上的汐沫。 他这次没有称臣,然而是以女王弟弟的身负自居。 “没错。” 女王对着自己的弟弟,目光柔和了下来,她又给碧溟侯说了一遍金不期提出地治疗方法。 “事关沫儿,万事不得马虎。” 他听后一副心系侄女的好舅舅面孔,肃颜向金不期问:“我斗胆问金阁主一句,那妖兽涎液治疗的法子可是真的有效?毕竟沫儿毫无灵力,出窍期的妖兽力量如此霸道,她可承受得了?” “碧溟侯,公主此症疑难,金某还从未遇到过,当然更不能保证此法就能完全治好公主,我想还是请女王陛下定夺是否要行此救治之法吧。” 他万般阻拦金不期救治汐沫,金不期也不恼,他将选择交给了女王。 女王听了碧溟侯的话虽有些犹豫,可她转念一想,汐沫本就在等死,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医治的方法,当然要试上一试。 “弟弟心疼沫儿,不过如今沫儿一直躺着也找不到其他法子,便让金阁主试一试吧,若是治好了最好,治不好,也是沫儿的命数了。 第132章 龙神护身符 白色狼崽生着一对同样毛茸茸的肉翅,瞪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沽溜沽溜”地转着,可爱极了。 碧溟侯的脸都要黑成炭了。 “这么个小东西,真的是出窍期妖兽?” 他看着福福狼崽一脸难以置信。 鲛人女王也面露犹豫,这妖兽真的靠谱吗。 福福见自己被人质疑,顿时从弄日烟手心蹿到了地上。 “嗷呜!” 他扬起狼头,四肢舒展,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慢慢膨胀成了一只威武霸气的有翼巨狼。 看着巨狼血红冰冷的眼瞳,碧溟侯再说不出话来。 女王原本心里还存疑,见了福福威风凛凛的样子,心头疑云全散了。 “女尊的狼宠实在威风。” 她笑着夸道。 “那我便斗胆请您的狼宠赐些涎液,用于医治沫儿可好?” “福福,去吧!” 弄日烟颔首,她一拍巨狼的大毛背,福福便向前一跃,乖乖伏在了金不期身前。 周围侍从惊得往后退了两步,给金不期和福福空出来好大一圈。 “那我便开始医治公主殿下了。” 金不期朝女王一拱手,从芥子袋中掏出几个怪模怪样的器具,专心致志地诊治起来。 之前弄日烟听他说得好似很简单,没想到诊治起来,一眨眼就花了十几个时辰。 光是使用灵力雾化妖兽涎液这一步便来回折腾了五次,使雾气必定要达到一种特定的浓稠色泽方才可以使用。 到最后福福都恹恹地趴在地上了,金不期方才将乳白色地雾气小心翼翼地导入汐沫的呼吸中。 “好了。”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金不期露出个满意的笑容。 “药液的效果很不错,十日后滞堵腐蚀完毕,公主便算是可以根治碣石症了。” “感谢金阁主、感谢女尊相助。” 女王得他此话,瞬间激动得无以言表。 她鱼尾一摆变为双腿就朝弄日烟与金不期跪了下来,身后侍女也跪了一地。 “女王陛下快请起。” 弄日烟上前一步托起她。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受不着如此大礼。” “太好了,沫儿得救了。” 碧溟侯一直未走,此时他也一脸惊喜地对两人行礼道谢。 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他对自己的姐姐侄女感情多么深厚。 “正好明晚就是犬子汐岩的金丹之宴,恰逢臣府中新得了两名漱玉歌姬,在此恳请女尊与金阁主光临寒舍,畅叙幽情。” “漱玉歌姬?可是那以天籁嗓音闻名的鲛人种族?” 金不期来了兴趣。 “据说此族因为数量稀少、天赋出众,如今已濒临消失了。” 弄日烟听了此话调侃道:“碧溟侯果然有本事,竟连这样稀奇的鲛人也能寻到。” 这话说得婉转,稍有不慎,上位者便会对碧溟侯产生怀疑,疑心他是否只手遮天,才能得到宫中都未出现的珍奇。 可惜女王似乎对这个最小的弟弟颇为信任,她面上并无异色,反而也起了兴致。 “汐岩竟已有金丹境界了?那我也微服参与明日宴会吧,弟弟你切勿过多铺张,就当没我变好。” 女王也要去,碧溟侯面色不变,笑着应下了。 回到别院后,福福在水里撒泼打滚,闹着要浮上海面玩耍。 以往它这样闹都会被谢慈一脚踢开,弄日烟没有对付它的经验,只好顺应它的要求带它去逛最近的陆地城镇。 怕惊吓到路人,福福变成了普通灵宠大小,在街上牵着奇异怪宠、面露腮鳍的鲛人眼中倒不算奇怪。 再次经过香纱阁时,弄日烟忍不住在那面留影墙前停驻了片刻。 在墙的最高处,放大的木框中玄衣男子与金衣女子亲密地靠在一起。 好似一对神仙眷侣。 过往的鲛人们也都往上面看,见她在下面站着,还好奇地问。 “哎,你是这照片里的人?” 弄日烟回过神,笑着摆了摆手。 “不是,只是长得相似罢了。” 她跟着福福乱逛,不一会儿来到了一处居民坊中。 “你把我家的护身符弄坏了!你赔!” “别打我呜呜……” 巷子深处传来几个小孩的哭闹声,福福耳朵一动,往里面奔去。 “福福!” 弄日烟赶紧叫着它,怕它吓到了小孩。 她走近了发现是几个小孩围着一个男孩,看到福福都吓得停下了打闹。 地上掉着个破漏的鲛丝福袋,里面漏出些干掉的海草碎来。 “这个是护身符吗?” 弄日烟指着地上的福袋问小孩们。 她一路走来,看到家家户户似乎都在门前挂了一个相同制式的福袋,还以为是海国民俗。 “是的。” 一个胖乎乎的小孩站出来愤愤道。 “小安他家不是海里的,他家没有护身符,眼红我家有,故意把它弄破了!” 他又叉腰朝那哭着的人类小男孩吼道:“这是龙神降下的恩赐,就算你不是鲛人,你也会受惩罚的!” “我不是故意的!呜呜。” 人类男孩怕极了,一时间几个孩子又叫起来,场面混乱极了。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吵。” 弄日烟赶紧一挥手,无形的法术将他们轻轻拨开。 “来把你家的护身符捧起来,我帮你修好。” 她喊胖小子过来。 孩子们被她那一手“分海拨云”惊到了,胖小子乖乖地走过来捡起福袋放在手里。 弄日烟使了个谢慈自创的法术“复旧如初”。 金色灵力漫天飞舞,在一群孩子惊讶崇拜的眼神中,胖小子手中的福袋渐渐恢复了原样,里面传出一股浅淡的祝福之力。 “哇!你是仙女吗!” 胖小子顿时把嘴长得鸡蛋大,捧着福袋翻来覆去地看着。 “真的修好了! 第133章 共度一夜良宵 怕自己弄错了,弄日烟特意飞高了些。 她再次延展神识感应到所有龙神护身符,阵符的纹样越发清晰地展现在脑海里。 弄日烟用灵力描摹出阵符,描到一半时,一股霸道的力量直冲上心头,激得她不得不中断了灵力,一口血喷了出来。 还未恢复的内伤……又加重了一分。 捂着心口,弄日烟惊疑不定地环顾高空,四周无人,看来力量是自那阵符而来。 何等力量竟然能伤到渡劫期的她? 感受到喉头不断翻涌的腥甜,弄日烟匆匆带着福福回到了海底别院养伤。 经过一夜一日的周天运转,被加重的伤势方才好了些。 就要到碧溟侯府设宴的时辰了,金不期在外间等她,看到她平澜无波地走出来时愣了一下。 “阿烟,今日赴宴,你不换件衣服吗?” 他问得委婉,弄日烟看了看自己。 这段日子应是她过得最朴素的时日了,以往无论陷入何种境地,弄日烟总是要想办法把自己安排得舒舒服服的。 可最近事多,心绪繁杂,自她换下那件金色鸳鸯服后,便总是穿着一套灰扑扑的道袍,竟然也未觉得不适。 “无妨,”她笑着摇了摇头,“反正他们无人敢妄论一声。” “嘿,你这话真是和谢慈那厮的派头十成十地相似。” 金不期闻言乐道。 他倒是换上了一身金碧辉煌,富贵迷人眼的锦绣衣袍。 “听闻鲛人赴宴都会盛装,小爷今天就去会会,看是他们的美貌晃眼,还是小爷我的金银玉石晃眼!” 他说着还掏出一个香喷喷的锦囊。 “这里面有我名下的花脂堂研制的金玉香粉,搓上后自带一股持久的草木芳香,这金色细粉还能改善气色,阿烟你要不要来点?” “不了不了。” 弄日烟连忙摆手,这些年她越发不爱涂脂抹粉了。 见她拒绝,金不期还有些惋惜, 他往自己流光溢彩的衣袍纹饰上扑了好些香粉,整个人似乎变成了一棵巨大的香杏树。 弄日烟看到那空中飞舞的金粉,不由得出神想到若这金粉落到谢慈黑色的鳞片上,该是十分赏心悦目。 随即她就赶紧将这想法赶出了脑内。 碧溟侯府是典型的鲛人传统风格府邸,由晶莹剔透的珍珠、珊瑚和水晶石建造。 隔着海水远远望去,只觉在深海下也波光粼粼,散发着梦幻般的光芒。 侍女们一路引着弄日烟与金不期进入待客的花园,各种海洋生物在水中游弋,以一种欢快的姿态欢迎每一位宾客。 甚至还有海豚在花园的入口处不断跳跃,形成了一个流动的拱门。 “啧啧、这碧溟侯当真是富贵泼天,这府里的装饰与我上次来时又全部更换了一茬,那明南天珠、水玉珊瑚,都是有市无价的宝物啊。” 金不期还是没忍住自己的手,在这冰凉海底掏出一柄金贝母雕花扇,一边扇着一边和弄日烟讨论。 “也不知是治下多少鲛人劳作的成果。” 弄日烟静静看着往来衣饰皆辉煌耀眼的鲛人贵族们评论道。 “欢迎女尊、金阁主光临寒舍。” 这时碧溟侯得了侍女传报,抛下一众鲛人宾客前来迎接他俩。 “碧溟侯。” 弄日烟笑着同他寒暄。 “还未贺喜令郎喜结金丹,我便在此奉上一些薄礼吧。” 她掏出一份早已包好的灵器,碧溟侯面露喜色地接过。 “多谢女尊。” 他拱手道谢,又叫来侍女引她与金不期落座在院内。 院落中央摆放着一个珊瑚大舞台,此时宾客满座,舞台倒还空空如也。 “两位先坐,稍后漱玉歌姬便出来演奏了。” 鲛人侍女伸出柔白手臂奉上茶果,又袅娜地游开。 “女王似乎没来?” 金不期探头环视,未看见女王身影。 “或许临时被国事耽搁了吧。” 弄日烟端过茶水,晶莹的茶盏中几片莹白茶叶打着旋浮沉,飘出一阵清香。 谨慎为上,她装作喝茶,实则只是茶水在下唇瓣上沾了一星点,便放下了杯盏。 今日宾客不少都是鲛人皇室族人,碧溟侯特意将其他人的座次安排得离弄日烟远了些。 现在他们都正襟危坐,故作雅致地谈天说地,实则眼珠子恨不能转到后脑勺去,好好看看这有名的“日曦女尊”。 邻近一桌传来喧闹,弄日烟抬眼望去,只见一桌年轻的鲛人贵族坐在一处。 其中一个年轻的男鲛正举着水晶茶盏起身,面色犹豫地望向她这边。 男鲛鱼尾清浅,似乎血统颇为纯正。 他头上戴着一条黑色细纹抹额,两鬓坠下来长短不一的珍珠彩坠,是寻常的少年打扮。 弄日烟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因为在凡间时,谢慈就很爱这样穿戴。 这两眼似乎给了男鲛莫大的勇气,在其他人窸窸窣窣的鼓舞下,他端着两杯酒盏向弄日烟走来。 “在下汐凉,见过女尊。” 他碧绿的眼眸中起伏着深深浅浅的迷恋,弄日烟不觉在心底叹了口气。 以往谢慈这个杀神在侧,并无人胆敢靠近她。 如今他们见她身侧无人,虽不知是何情况,胆子却莫名大了几分,非要凑上来刷存在感。 “你好,汐凉。” 她尽量克制住嘴角习惯性想要扬起的礼貌微笑,冷若冰霜道。 汐凉见她冷漠,嘴角的笑不禁僵了两分。 一定是女子害羞。 他这么想着,见周围熟识的人都在暗地注意着自己,心里又涨起来了几分勇气。 “女尊莅临海国已久,倒是不见血道魔尊。” 汐凉哪壶不开提哪壶,弄日烟被这毫无分寸感的话问得霎时沉下了脸。 “他有要事,便未与我一同前来。” 她不 第134章 醉酒的魔尊 极小极短的一阵骚动后,碧溟侯府的花园仿佛被冻住了。 鲛人们噤若寒蝉,弄日烟瞪大了一双杏眼,震惊地望着汐凉身后凭空出现的谢慈。 “你!” “魔、魔尊!”有人极小声地惊叹道。 汐凉被坚硬的魔枪抵住脊骨,只敢竭力转过头,看到一抹黑鳞锁甲的影子。 他两股战战,连手里的酒盏都险些捏不住了。 观察了好些天,又斥巨资在包打听那买了一手消息,据说魔尊与女尊在玄易宗一战中产生了间隙,就此分道扬镳。 所以汐凉今日才敢行动,未想到这意图染指女尊的行为被抓了个正着! “谢慈。” 最初的惊讶过后,弄日烟极快地恢复了神色,她冷脸看着汐凉身后的男人。 “放开他。” 谢慈闻言眯了眯细长眼眸,血红色的眼珠子更是显得分外邪佞。 “你为了这条烂鱼,竟然胆敢顶撞我?” 他收起长枪,一把拎起汐凉。 方才还俊美如玉的男鲛人此时就如一条濒死的鱼般垂在谢慈手中,胳膊被鳞甲刮破流出了血却一声不敢吭。 弄日烟气极反笑。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这样很潇洒?” 她抬着头直直对视上谢慈的眼睛。 “不过像一个胡乱砸东西撒气的跳梁小丑!” 她笑着说完这句,谢慈沉下脸来,一把将汐凉甩到花园中的珊瑚树上,转而上前攥住她的脸颊。 “弄、日、烟!” 他恶狠狠盯着面前冷静自持的女人,手上渐渐施力,捏得弄日烟的脸几乎变形。 “你是不是以为,你和那个懦夫有过一段,我就不会杀你?” 弄日烟横着一双眉眼,平静地看着他,仿佛那被掐得泛白的脸不是自己的血肉。 “他不是懦夫。” 谢慈周身邪气顿生,魔枪凭空凝在他手中,枪尖直至弄日烟眉心。 只需再入一寸,她就会灵台崩坏,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该死,这个女人是拿准了他不会杀他! 谢慈沉着脸想。 这几日他体内业火重燃,烧得理智近乎全无。 又有好几拨宵小之辈,听了那玄易宗牛鼻子死前的传音,垂涎他的神龙之血,不要命地找上他想要搏命。 他杀了好些人,只感觉体内业火之盛比以往都要厉害。 听闻琉如海国的神庙中有一碧凝珠可化解业火,他便来了此处。 就碰巧看到那长得活像毁容般的死鱼竟敢捏着一杯加了媚药的酒去撩拨自己认定的女人。 “我杀了你!” 谢慈面色恐怖,弄日烟却眼也不眨,继续开口。 “你杀了我也没用,若这天下每一个看不过眼之人你都要杀,到最后便是你一人在这空荡荡的世间徘徊,与坠阿鼻地狱并无太大区别。” 话音落下,整个海底良久无声。 谢慈捏着弄日烟,神色几经变换,不知在想什么。 最后他一把松开手,弄日烟立刻向后退了两步,十分不愿靠近他。 其他人如同活体人偶,不敢和花园里其他死物有任何区别。 金不期在弄日烟身后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俩交锋。 他还是第一次见“入魔”后的谢慈,仔细观察后,发现谢慈确实与入魔的症状不太一样。 更像是体内又融合了一个灵魂,记得以前的所有事情。 “那个……” 他大着胆子做第三个敢说话的人,抬着双手插到两人中间。 “现在在这清凉的海底,各位火气不要这么大,碧溟侯府不是有两个漱玉歌姬吗?一起坐下来喝杯茶,好好听听吧,此曲难得几回闻呐!” 金不期一开口,空气似乎又流动了起来。 谢慈虽然依旧面色不霁,却并未再次掐着他喊打喊杀。 碧溟侯察言观色,刚才不知躲在哪个角落,此时也热切地迎上来。 “方才不知魔尊驾到,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 “蓝沙!” 他站在谢慈身侧,扬声叫来自己身边最得力的王府大管事。 “今日你就在此专心伺候魔尊。” “是,王爷。” 蓝沙掬起一张笑脸,点头哈腰地在谢慈身旁伸出胳膊。 “魔尊大人,请跟小的来,有一处离舞台最近的桌子,您坐正好。” “我就坐在这。” 没想到谢慈冷着脸就坐到了弄日烟与金不期的那一桌。 蓝沙愣了一下,随即连番点头。 “是、是。” “那小的为魔尊、女尊、金阁主斟酒。” 他一撩袖子,拎着酒壶绕着桌子服侍起来。 “谢谢蓝大总管。” 弄日烟看都不看同桌的谢慈一眼,待蓝沙为她斟完酒,她冷淡地道谢。 “女尊这是折煞老奴了,能服侍您这样的贵人,是老奴几世修来的福分!” 蓝沙诚惶诚恐地笑着,生怕弄日烟对他稍微客气些,谢慈的手就要探到自己的脖子上来。 “聒噪!” 谢慈看着果然心中烦闷,一声呵斥中带着千钧硝烟的火气。 蓝沙手微微一抖,赶紧斟完酒站着一边。 鲛人体凉,又是在水下,轻易不会出汗。 他这么一圈绕下来,汗水简直要顺着鬓角往下流了。 原以为碧溟侯就是顶精贵难伺候的了,未曾想到这个杀神魔尊也是个半疯子! 他心里讪讪,面上还敬职地露着讨好的笑容。 弄日烟被谢慈这么一搅和,只觉得自己心里也火气直冒。 她端起酒盏轻啜,清淡的神色看不出在想什么。 金不期暗地里观察着谢慈,没有说话。 酒桌上诡异的安静蔓延,谢慈冷哼一声,拿起酒盏一饮而尽。 “再来。” 将水晶酒盏重重放在桌上,他盯着桌面沉声道,蓝沙赶紧拎着酒壶再为他斟满。 谢慈拿起来又是一饮而尽。 第135章 争夺福福的抚养权 弄日烟被他身上的酒气熏得微微皱眉,不露痕迹地向后躲了一点。 “什么?” 她不明所以地皱眉,她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谢慈这样找她讨要? 谢慈双手继续向她面前送。 “我的契约宠。” 一直钻在弄日烟袖口里的小狼闻言僵了一下,轻轻一抖脖颈。 “福福?” 弄日烟恍然大悟。 她拢了拢袖口,不动声色道。 “福福是纯白翼狼,以灵气为食,你如今已不适合养它了。” 这个谢慈,拿了福福去指不定要它做些啖肉饮血之事,不能给! 谢慈看出弄日烟不愿意,出窍期的翼狼确实是个得力帮手。 可那是他的契约宠,不愿到他身边,成天跟着这个碍眼的女人像什么样子! 他哂笑一声,随手将魔枪往花园地面上一插,水晶地砖碎裂,半截枪头入了土。 身穿黑色鳞甲的男人抱臂往魔枪杆上一靠,血红双眸半眯着看向她,邪肆而危险。 “你想偷藏我的契约宠?” 他唇边勾起一抹笑,眉心浮现出血色驭兽符纹。 弄日烟袖中的小狼立刻“呜呜”痛叫起来,跌落在水晶地砖上四肢抽搐不停。 “谢慈!停下” 弄日烟厉声呵斥,心疼地蹲下身去为福福施展缓解法术。 “没用的。” 谢慈一脸狂妄。 “它是我的契约宠,我要它痛它就得痛!” 他隐去驭兽符纹,张开手朝福福勾了勾手指。 “还不快滚回来,狗崽子。” 福福被谢慈折磨得毛发凌乱,抖着四肢勉强站了起来。 “呜……” 它方才抑制不住那种深入灵魂的痛苦,恢复了巨狼身形。 原本威风凛凛的翼狼,此刻小心翼翼地觑着谢慈,又回头看了看弄日烟。 好疼啊,对不起女主人,福福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去吧。” 弄日烟无法阻止,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摸了摸巨狼的头顶,眼睁睁看着福福一步三回头地走到了谢慈身边。 “哼!” 神色不虞地盯着弄日烟看了半晌,谢慈挥手收回魔枪,重新环视四周。 鲛人贵族们都战战兢兢不敢发出一声动静。 “继续吃喝啊,听说鲛人眼珠是上好的夜明珠,再看把你们的眼珠子都挖了!” 他森然出声,鲛人们打了个激灵,连忙假笑着觥筹交错起来。 场面一时又恢复了一派繁花似锦的热闹。 谢慈拿了盘果子,一会扔到地上,一会扔到空中,逗狗一般让福福去接。 弄日烟眉心微皱地看在眼里。 虽然谢慈现在的顽劣远胜以前,但他倒是没有入魔般嗜杀,反而还保持着清醒的理智。 玩了好半天,福福都快趴下了,谢慈把果子越丢越远,碧溟侯府的半个花园几乎成了福福的训练场。 “畜生,跑得太慢了。” 白色翼狼的身影几乎变成一道闪电在花园里乱蹿,谢慈却还尤为不满地呵斥福福。 院子里人多,谢慈专把果子往人群处扔,福福害怕伤到人,总是束手束脚的。 “太慢了,你得受点惩罚才行。” 等它又一次叼回果子,谢慈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一把拎住它颈间皮毛。 弄日烟受不了了。 “谢慈,你不要太过分了!” 她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太遗剑凭空出现在手中,泛着幽幽荧光。 一园子被迫欢声笑语的鲛人们又安静了。 所有人此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宴赴的真是前所未有的艰难! 碧溟侯与妻儿坐在一起,直觉得请弄日烟来赴宴是今生最大的错误决定。 短短半个时辰,这两个杀神就恶语相向了两次。 更没想到那头巨狼竟然是魔尊的宠兽。 看它张着血盆大口在园子里跑来跑去,他真担心魔尊突然发狂,自己的哪位宾客会被一口咬掉头颅。 碧溟侯赶紧遣人去催漱玉歌姬上台,来点吸人眼球的东西转移注意力吧! 福福也在心底默默流泪,它想要香香温柔的女主人,不想要这个坏心眼的泥巴男主人! 作为神魂相连的契约者,谢慈当然也察觉到了福福沮丧的情绪。 这个畜生明明有灵智,却如此不识抬举。 跟着他做世间最威风的妖兽不好吗,非要去那个女人怀里当一只躲在袖子里的奶狼? “我过分与否,与你何干?” 他斜睨弄日烟一眼,松开手中皮毛,从盘子里捻起个果子放在手里上下抛玩起来。 躲过一劫的福福连忙离他远了些,想要靠近弄日烟又不能靠近,看着可怜极了。 “福福虽是你的宠兽,但他懂得人言,会帮忙,你实在不必如此欺辱它。” 弄日烟正色道,她想了想又说。 “你若想要一只凶猛野性的宠兽,我可以为你捕一只,但你不要强迫福福。” 她也和福福相处了数十年,自然是有感情的。 “哦?” 谢慈听了她的话仰头发出一阵大笑。 “我想要什么宠兽抓不到,还要你在这说?” 他一脚把福福踢开,看着弄日烟的眼眸雾霭深沉。 “别以为你同我过了那十来年,就把自己当回事了。” “惹恼了我,让你再没有下个十年。” 他放出狂言狂语,随即抓着福福便凭空消失在原地。 花园内一阵低声哗动,弄日烟板着一张皎月般的脸,一声不吭地坐了回去。 远处的巨大海山上,谢慈沉沉遥望着金碧辉煌的碧溟侯府。 这个女人……他们体内有着相同的金色莲印,他无法伤她分毫。 谢慈放了狠话,却无法对她兑现,这才故意离开。 弄日烟确实忘了谢慈不能伤到自己,玄易宗一战中她被谢慈击伤,其实谢慈受到的反噬更重,但 第136章 图穷见匕 纵使是弄日烟也在漱玉歌姬张嘴的一刹那失了神。 整个花园的宾客都露出了怔忪的表情,深深沉入这已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妙声音中。 难怪漱玉族的鲛人如此稀少,有这等歌喉,世间强者必定会想要将之占为己有。 漱玉歌姬唱曲过半,弄日烟才惊觉已过了这么久。 她转头望向一旁,金不期的座位空空如也。 人呢? 她向四周看了看,整座花园似乎都没有金不期的身影。 “女尊可有何吩咐?” 一旁候着的蓝沙也沉醉在歌姬美妙的歌声中,见弄日烟站起,他才恍然回神,凑上前躬身问道。 “金阁主为何不在?” 弄日烟问他。 蓝沙神色一凝,方才他也在听歌,一点也未注意到金不期是何时离开的。 “这……小的……” 他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额上浸出些汗。 “算了。” 弄日烟见他此状便知问不到东西。 她掏出玄铁牌联系金不期,铁牌也毫无反应。 金不期有危险! 她霎时放大神识蔓延至整座花园,强大的气息惊醒了不少沉醉在歌喉中的宾客。 不少人下意识露出不满的神情,在意识到身处何方后又赶紧收敛起神色。 碧溟侯与妻儿好好坐在一处,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弄日烟见状微微蹙眉。 不是他出的手? 她不言不语继续用神识爬过花园里每一寸地方,在一株隐秘的珊瑚树上发现了少许金不期赴宴前扑的香粉。 珊瑚树旁不远处便是一水晶门,后面连着连廊,不知通向何方。 弄日烟一摆衣袍走了过去。 穿过长长的连廊,似乎又来到了一处园子。 看着水晶柱上蹭到的金色香粉,她召出太遗剑继续往前走去。 拙劣而明显的手段,这是要把她引向何方? 绕过一株巨大的珊瑚树,弄日烟看见金不期站在一道铺满贝壳的墙壁前。 “金不期。” 她冷声喊道,金不期闻言转过身,神色迷茫。 “阿烟?你怎么……” 他挠了挠头,又看着四周迷迷糊糊地问。 “我们这是在哪?” 他说着就要向弄日烟走来。 “别过来!” 一道剑光闪过,金不期面前的地面裂出一道深厚的剑痕,阻挡了他的脚步。 弄日烟森然看着他。 “阿烟,你难道以为我被黑气入侵了?” 金不期恍然大悟,看着她无辜摊手。 “我没有!我只是方才听到鲛人歌声后十分恍惚,再清醒时就是你叫我的时候。” 他意识到自己这不明所以的行动极其可疑,有些焦躁地在那面墙前走来走去。 弄日烟冷冷盯着他,心中思绪飞速流转。 那黑气不显露时无影无踪,好几次他们都未能识别。 此番金不期又不知中了什么招,见他那样如常地解释,弄日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莫非金不期真的没事? 金不期见她不语,更是着急。 他一拍脑袋:“唉,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阿烟你就算发现我中招了,千万手下留情别杀了我。” 他喋喋不休,看了看那面满是贝壳的墙嘀咕道。 “对了,方才我醒来就是在这面墙前,这墙有什么问题吗?不就是一面贝母墙?不过花哨了点罢了。” 弄日烟闻言去看那面墙,就在她抬眸的那一刹那,墙面光芒一闪,一道熟悉的图案出现在了上面。 弄日烟连忙闭眼,然而已经晚了。 那道与龙神护身符所形成的阵符一样的图案在她脑中不过只是闪过了一须臾的功夫。 她便感到头疼欲裂开,无数呓语在脑中炸裂开来,随后陷入了黑暗中。 “真是个蠢女人,你说是不是?” 远在海山上盯着碧溟侯府的谢慈冷着脸问脚下蹲着的福福。 “她那么机警,却因为那个蠢货的一句话就中了计,人类的这种感情还真是无用,尽是拖累。” 福福乖巧地蹲着,蓬松狼尾却焦急地摆来摆去。 男主人你就嘴硬吧,到时候哭的是你! “少来,你以为我还是你那个嘴硬心软的主人?你再惹恼了我,我就把你做成风干狼。” 谢慈眼里燃着一丝怒意,他忍着脑海深处不断响起的呼唤声。 那个该死的莲印维系着他与那个心软的蠢女人,迫使他不得不继续盯着碧溟侯府。 弄日烟晕倒后,那面贝壳墙出现了一个漩涡,将她与同样晕倒的金不期吸了进去。 察觉到府邸中的变化,碧溟侯豁然起身。 “是你们!” 他怒视着舞台上言笑晏晏的歌姬,立刻引来了一帮宾客的不满。 未想到两名歌姬歌声不停,甚至陡然拔高了几个调。 宾客们越发露出如痴如醉的神情,丝毫不觉得有何怪异。 “停下!” 碧溟侯看着身侧妻儿、宾客们一个接一个陷入昏迷,朝着歌姬们大吼。 待歌声停止,整座碧溟侯府只剩下他与歌姬三人还清醒着。 “你们太着急了,这么早未免会打草惊蛇。” 碧溟侯沉着脸看着台上早已变为黑尾的鲛人歌姬。 “可不是我们擅自做主。” 左边的歌姬扬起美艳红唇,右边的歌姬接着仰起头。 “一切都是为了主人的意志。” …… 弄日烟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处祭坛上,周围空荡无人,似是一处极大的大殿。 殿内放着好几海缸鲸油,特殊的油脂香味飘在空中,长明灯永不止息。 她尝试挣脱,发现困住自己的绳子越是施加灵力越是紧绷。 “哒、哒”的脚步声传来,她转头一看,果然是碧溟侯。 碧溟侯身后还跟着两名黑发碧眼的女子,却是露着人类 第137章 主人降临 什么意思,莫非碧溟侯身后的人不是龙神? 弄日烟抓住了他话语中的微妙,装作不知情地问:“你身为海国皇室,竟然不信仰龙神?” 听了她的话,碧溟侯和身后的两名歌姬都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你觉得龙神治下的海国鲛人很幸福对吗?” 他走上前来,目光如水般在弄日烟妙曼的躯体上流连,却不带有一丝欲望和占有,反倒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难道不是?我在海国也待了些时日了,所至之处不说都是繁荣盛景,也算是国泰民安……” “呵!” 不等弄日烟说完,碧溟侯就打断了她。 “差点忘了,我们尊贵的日曦女尊出身望族,师从名门,是最为知礼守义之人。” 他说到“知礼守义”时,同身后的歌姬一起哼笑起来。 “我们鲛人族生于海长于海,生来便骁勇善战,是美丽而强大的生灵,偏偏自人王开始,每一任海王都要束缚住鲛人的天性,向陆地上的人类修士融合贴近。” 说到这里,碧溟侯一把撕裂了身上穿着的礼服,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和有力的鱼尾。 他的脸颊上冒出黑色半透明的鱼鳃,指甲也延长了几寸,透出锋利的光泽。 “看!这样完美的身体!鲛人族就是海洋的霸主!” 说话间,弄日烟看见他露出一口尖利的獠牙。 “如此美丽,却要硬生生地被迫束缚在人类的躯壳里。” “鲛人族在这等懦弱无能的治理下只会越来越与自己的强大背道而驰!走向衰亡!” 弄日烟看着碧溟侯激动地在祭坛前来回踱步,不紧不慢道。 “照你这么说,你其实是更支持鲛人族回到以前那个茹毛饮血的时代?可我观你平日里衣食住行皆是奢靡非常、奴仆成群,若没有历代海王的努力,你可享受不到这些。” 鲛人远古的原始习俗中可没有森严的尊卑观念,看不惯就打,各个部族常年生活中征战中,睡觉连眼睛都不敢闭。 弄日烟不信真有鲛人会喜欢那种原始的生活。 碧溟侯说得慷慨激昂,无非是因为现在的海国皇室根本不允许他以王族身份肆意妄为罢了。 被弄日烟毫不留情地一语中的,碧溟侯霎时沉下了脸。 “你才在海国待了几日,就敢大言不惭反驳我?” 他阴鸷地看着弄日烟,这时身后的歌姬开了口。 “莫多废话了,什么时候请主人降临?” “知道了!” 他不耐烦地打断歌姬的话,侧过头面露不满。 “那伪善龙神一天天显圣骗人,实际上连一座进贡的珊瑚都要拿到他的塔里去进行所谓的开光,它一个神,竟然还……” “你说什么?进贡的珊瑚都会拿到龙神塔开光?” 弄日烟打断了他的话,她从碧溟侯话语中听出他们似乎看不上龙神,难道龙神与他们背后之人还分属于不同的阵营? 她一直以为红顶珊瑚是碧溟侯治下的部族产的,现在又说珊瑚会进龙神塔。 那戚子洲收到的那盆红顶珊瑚到底是…… “哼,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与龙神扯上关系,长此以往,海国鲛人只知供奉龙神,谁还看得到我们皇室的功劳?” 碧溟侯哼笑一声,身后的歌姬对他聒噪的行为很是不满,直接上前来扯开他站到祭坛前。 “是时候请主人降临了。” 两名歌姬不知从哪变出两把通体漆黑的匕首,手起刀落,各自在自己洁白无瑕的手臂上割出了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属于鲛人的碧绿色血液蜿蜒滴落,在地上汇成了一小滩。 “你们主人是谁?你们既然连神只都看不上,怎会甘愿匍匐于一个普通的鲛人?” 弄日烟不动声色地问。 “放肆!” 歌姬中一人指中绕出一股黑气缠绕上伤口,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起来。 她跨出两步,“啪”地扇了弄日烟一耳光。 “你竟敢将主人与那等爬虫相提并论。” 弄日烟脸上火辣辣的,垂眼看着打了她以后面色异常狂热的歌姬。 “我们主人乃是世间最伟大的存在!” 歌姬展开柔白手臂,伸向上空。 “祂能超越神只、给予我们无上的力量和荣光,若主人降临,这世界将变成鲛人的天下,所有的一切,将会匍匐在鲛人脚下!届时,便是真正的芳华盛世!”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身后碧溟侯与另一名歌姬就着地上的血液画起了阵法。 “哦,看样子是个邪神。” 弄日烟收回眼神淡淡道。 狂热的歌姬闻言低下头恶狠狠地盯着她,复而勾唇露出一抹笑。 “你很狂妄、也很强,但你比不过主人的一根手指。” 她伸手在弄日烟露出的手臂上抚摸着,冰凉的触感激得弄日烟寒毛直竖。 很恶心,像水蛭。 弄日烟皱眉听着歌姬继续胡言乱语。 “虽然你身上有那个神龙血脉的臭味,可你也是一个非常可口的点心,主人一定会很喜欢的。” 哦?看来这个所谓的“主人”很讨厌龙。 静静地看着地上阵法渐渐成形,弄日烟心底默默谋算着。 刚才她发现自己体内莲印中的仙气足以冲开束缚,还能够驱使太遗剑,若召来太遗剑,自然可以一剑捅穿她们,再割开束缚逃走。 只是现在又知晓了一些秘闻,既然自己已躺在这了,便顺势安静地当个“饵”,来看看他们身后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在碧溟侯画完阵法的最后一笔,他与歌姬三人一同肃穆地跪在阵前,齐声念诵起一段怪异的咒诀。 原本凉爽的空气开始降温,变得冰凉。 一股黏腻阴湿的感觉绕上了弄日烟,仿佛将她陷在了一团腥咸的海藻团中。 紧接着阵法上空凭空出现 第138章 自相残杀的信徒 那一刹那,她失去了与整个世界的联结,灵台内只剩下金色莲印闪闪发光,随即又恢复了五感知觉。 只见碧溟侯一脸痴迷地仰头望着空中出现的触手,满脸血迹都顾不上擦拭一下。 “主人!” 他激动地叫喊,那声音甚至带上了鲛人族特有的尖厉嗓音,刺得触手抖动了一下。 “恭迎主人降临。” 两名歌姬齐声颂唱叩拜,随即举起双臂,眼里同样是隐晦的狂热。 触手悬在空中却迟迟没有任何反应。 碧溟侯不禁蹙眉从疯狂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怎么回事?为何主人没有继续降临?” 歌姬们也皱起眉眼,显然这种状况不在他们的预料范围内。 三人静静跪了片刻,除了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咸,触手一直保持着探出的姿势在黑雾中一动不动。 眼见那湿哒哒的粗壮触角垂在那淌着黏稠的液体,弄日烟只觉得心里一阵反胃。 这就是碧溟侯他们心心念念的“世间最伟大的主人”? 倒是这黑气……确实与当时侵入谢慈的黑气一模一样。 看来这是邪恶的信仰,也不知在这世间还有多少信众。 而且……谢慈也被这恶心的东西蛊惑了吗? 她默默想着,在一片难捱的寂静中,碧溟侯实在忍不住了,站起身看向那触手。 “怎么回事?主人降临此间的入口为何缩小了?” 歌姬们闻言面露迷茫。 “一定是你们不按照计划行事的缘故!” 碧溟侯暴躁地起身,朝着她俩怒吼。 “现在怎么办?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打开入口?我花园里那些人还昏迷着,若时间久了,神仙也包不住这异样!” 他甩着粗黑鱼尾在殿内游来游去,眼神发红,腮颊嗡合,不断喘着粗气。 “少在这里发疯了,还是想想怎样让主人顺利降临吧。” 一直未张口的歌姬冷冷开口,她起身走到弄日烟身边,也掏出一把匕首。 “你要做什么?主人的祭品可不能损坏。” 碧溟侯上前拦住她的手,警惕地盯着她。 “主人一定是缺少力量了,放点她的血给主人享用,再施法给她治好伤口便是。” 歌姬碧绿的眼珠中的黑瞳只剩下小小一点,看起来恐怖非常。 “伤害祭品是大不敬,我劝你谨慎些,我并未接收到任何主人需要力量的指示。” 碧溟侯眉头紧锁地看着歌姬,想到她们在花园里的擅自行动,又加了一句。 “你们最好不要对主人的思想妄加揣测。” 他可是亲眼见过那黑雾是如何在瞬间便吞噬掉一个逆臣的,好心提醒这两个行为大胆的歌姬,免得死到临头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歌姬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她一颔首,另一名歌姬从身后一把架住碧溟侯,将他拖下了祭坛。 “你们要做什么!” 碧溟侯直接亮出獠牙怒道,歌姬死死固定住他,大嘴裂开至耳侧,露出满口尖牙。 碧溟侯见状惊恐万分。 “你们不是漱玉族鲛人,你们是万华族?!” 万华族骁勇善战,体力与灵力俱备,是鲛人族中一流的战士。 琉如海国的开国皇帝就是万华族鲛人。 只是后来人王向文而治,鲛人尚武的天性被大大打击,前任海王更是移位给了更为文雅的星落族鲛人,而后一直延续至今。 因着此种历史纠葛的缘故,万华族与星落族说是世仇也不为过。 而今星落族繁盛、万华族凋零。 碧溟侯未曾想到自己身边一同侍奉“主人”的同伙居然是世仇族人。 他周身涌起黑雾想要奋起反抗,然而万华族乃是天生的战士,歌姬长长的黑尾用力缠住他的鱼身,一口尖牙朝着他脖颈上的脉搏处咬了下去。 一声刺破云霄的尖厉叫声还未传出大殿便戛然而止。 歌姬抬起溅满碧绿鲜血的脸,神色兴奋地松开鱼尾,将碧溟侯绵软的尸身放到祭坛地面上。 “姐姐,这条聒噪的死鱼总算死了。” 她抹了抹脸,站在弄日烟身边的歌姬收起匕首,走到尸体旁打量。 “擦擦脸吧,别在主人面前失仪。” 她掏出一条手帕丢给妹妹,等她擦干净脸上血液后,姐姐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弄日烟看着碧溟侯的尸身化作一团黑雾,如一条线一般被歌姬操纵着吸入大殿上空的触角吸盘内。 随着碧溟侯被吸收殆尽,凝固的空气似乎又动了起来,空中响起一声模糊不清的叹息。 俩姐妹复而又面露喜色地跪下,主人真的又降临了! 那触手蠕动着一点点探出,直至最后整根全部浮在大殿上空。 弄日烟在祭坛上躺着目睹了这一切,顿时毛骨悚然。 这来自海洋的邪神且不说实力如何,便是这湿哒哒的模样就已经是十足的恶心了。 见主人只出现了一根触手,歌姬妹妹还有些疑惑,莫非力量不够? 再杀就只能杀她们俩了啊! 余光撇到自己妹妹的脸色,歌姬姐姐便知她又不知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主人的力量只够降临部分身体,这便足以享用祭品了!” 她低声为妹妹解释,触手在空中蠕动片刻,仿佛被这句话惊动了般,朝跪着的姐妹两信徒靠近。 弄日烟屏息看着那触手从半空中伸向两名歌姬,触手的尖端在空中卷了卷,分泌出一些晶亮的黏液,随后爬上了其中一人的头颅。 歌姬姐姐面色既疯狂又恐惧,她闭着眼激动地颤抖着身体,触手在她额心抹下黏液,黏液随即化为黑色液体渗入了她的体内。 “谢主人恩赐!” 感受到体内越发澎湃的力量,她大声道。 触手离了她,又如法炮制地对另一名歌姬也做了同样的 第139章 克制黑气的办法 “太遗剑!” 在歌姬震惊的目光中,弄日烟身如飞燕翻下祭坛,厉喝一声,太遗剑呼啸着飞到她手中,闪着耀眼的锋芒。 触手似乎受到了某种制约,只能非常缓慢地在空中移动,像一个得了痴症的老人。 歌姬们见状,顾不上许多,飞身向她扑来。 不固定住祭品,主人如何享用力量? 歌姬们分散开来,摆着鱼尾从大殿两侧前后向弄日烟逼近。 “你竟然逃脱了缚灵锁!” 歌姬姐姐露出了万华族鲛人特有的双重腮颊,瞳仁缩成了针尖大小,森然地盯着她,咧开满是獠牙的大嘴,声音中带着尖锐。 弄日烟根本不想和她废话,她攥紧了太遗剑,提起灵力就要朝着四周挥出剑气。 辉煌的剑气带着烈日般的灼热向着两名歌姬斩去,却在一刹那的绚烂后消弭在咸湿的空气中。 “噗!” 一口鲜红的血洒在地砖上,弄日烟捂住剧烈起伏的胸脯向后退了两步。 她一运转灵力,体内经脉就泛上一阵针扎般的细密疼痛,随即所有的灵力都在聚集成形之前溃散了开来。 她的身体不对劲! “哈哈哈!” 看到弄日烟惊疑不定的神情,歌姬姐姐露出了得意的诡异微笑。 “纵使挣脱了缚灵锁又何妨,你一个法术也使不出来了吧。” “就算是堂堂渡劫期大能又如何,还不是要乖乖落在我们主人手里,变成祂的盘中餐。” 歌姬妹妹从后面逼近,见弄日烟如困笼之兽,也气焰嚣张地哈哈大笑。 “束手就擒吧!” 两人齐声邪恶地笑着,甩动黑气弥漫的鱼尾,一前一后朝着她扑来。 无法使用灵力的修士就像被砍了手脚,弄日烟挥剑抵挡住歌姬们泛着乌黑寒芒的长甲,一脚往后踹在装满了鲸油的油缸上。 千倾重的大油缸被她一脚踹动,向后平移了好几尺,缸中鲸油受到震荡,如同一场小小海啸般荡了出来。 弄日烟敏捷地向上一掠躲了过去,两个扑过来的歌姬撞在一块,急急摆尾刹住,再要躲避已是来不及,通身被鲸油浇了个透。 白脂般的油在海水中漂浮,遇到建筑物便附着在了上面,就连行动迟缓的触手也有些嫌弃似的躲避开来,歌姬见状眼中满是愤怒。 “你这个女人,竟敢毁坏我们供奉主人的祭坛!” 为了显示虔诚的心意,碧溟侯找的都是珍稀的黑白巨鲸制成的鲸油。 此油以水中长明着称,可缺点便是十分难以清洗。 “我不光要毁坏你们的祭坛,我还要毁坏你们的神!” 弄日烟定定地看着空中的触手,飞身提剑攻去。 “啊!!!” 歌姬姐妹身上黏上了鲸油,在水里的动作变得粘稠缓慢了许多,眼见无法及时遮挡她的攻击,她们齐齐咧来了大口,从喉咙里发出一阵直入灵魂的尖利声波。 收到声波攻击,无法运用灵力抵挡的弄日烟身形一晃,险些散掉了还不容易聚集在一起的剑意。 忍着体内密密麻麻的疼痛,她咬牙舞起了《东曦剑法》。 第四式,金乌啼。 弄日烟的周身海水逐渐灼热沸腾起来,鲛人怕高温,歌姬们眼睁睁看着她剑尖冒出一点火耀的光点,却无法近身。 没有灵力,只是寻常地挥剑也能生出剑之象,这便是集剑道之大成者! 睁开舞剑时紧闭的双眼,弄日烟眼中杀意鼎盛,如同烈火燎尽万里山野。 “去!” 她用力一送剑尖,那点生出的火点便扑到了海水中浮沉的鲸油之上,瞬间点燃了整个大殿。 未曾料到弄日烟即使无法动用灵力,竟然也能凭空在海水中生出火光,歌姬们看着周围的熊熊烈火,眼中出现了慌乱。 怎会有火能在主人黑暗的气息下燃烧! 一刹那,烈焰就顺着鱼尾上的鲸油攀爬上了她们的身体。 再也顾不上弄日烟,两个歌姬甩着鱼尾在火海中翻滚,嘴中尖利的哀嚎不断。 弄日烟站在高处不再看她们,这火乃是她的剑生之火,秉承着她的剑意,她不死,火不熄! 她眼中燃着盛开的杀意,握着太遗剑向触手冲去。 没有灵力又何妨?只要她心中有剑,便能杀尽一切魑魅魍魉! 触手似乎对这烈焰十分不适,但火焰烧到它身上也未造成伤害。 弄日烟掠到触手旁,执起太遗剑朝着最大的吸盘就刺了进去。 似乎有无声的哀嚎在无法触及的空间里响起。 她又感到了一瞬间的不适,仿佛灵魂脱离了这个世界,漂浮在高空。 触手被太遗剑钉着,激烈地挣扎起来。 它的吸盘中涌出浓厚黑气,太遗剑的剑身接触到黑气后,发出了微弱的碎裂声。 弄日烟与太遗剑心有联结,顿时将它拔出,定睛一看,太遗剑上竟然被腐蚀出了裂纹。 不能使剑了。 收起太遗剑,弄日烟咬牙就要激发体内灵力与这邪恶的触手硬拼。 只是那触手被她一刺,似乎是被激怒了般,行动竟然快速了许多,此刻张阖着吸盘便朝她甩来。 弄日烟一口气没提上来,眼看触手就要爬上她的眉心。 突然她体内金光大盛,金色莲印浮现在了额间,一束金光直直射向触手,切断了一截触手,掉在地上的火海中,霎时化为了一股黑气被吞噬。 她的莲印和剑火可以消灭黑气? 弄日烟一怔,随即心中一阵狂喜。 谢慈有救了! 断口的触手在空中痛苦翻滚,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的柔鱼(鱿鱼的古称),片刻后触手缩进了黑雾中,黑雾也在火海中消弭殆尽。 “主人!” 还在火海中翻滚的歌姬见触手先被斩断,而后缩进黑雾,目眦欲裂地伸手向高空喊道。 怎料触手一 第140章 中毒 “跑了?” 弄日烟一剑挥了个空。 她皱眉扫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大殿,心头消感到危机似乎真的消失了。 整个大殿如同融化的油脂般瘫垮下来,眼前一花,弄日烟发现自己又站在了碧溟侯府那面贝壳墙前。 正面墙上七彩鎏光的贝壳已被烧得焦黑,此时正簌簌地落下些灰烬在海中漂荡。 她回过身去,发现金不期倒在不远处的珊瑚树下,鲛人们只想用他引来自己,倒是没受什么伤。 只是他是否已被黑气侵蚀便不得而知了。 掏出一颗修补内伤的丹药服下后,弄日烟觉得体内的痛减轻了许多。 她走到金不期身边抬手,莲印随心而动,一束金光从她指尖射入金不期的眉心。 昏迷中的金不期只觉得自己浑身浸泡在暖洋洋的日光里,骨子里没有一丝阴湿与酸冷。 弄日烟眼睁睁看着一丝黑气从金不期耳中逃逸出来,被她的莲印金光一照便消散在了空中。 金莲果然能克制黑气! “金老板,起床了。” 她按捺住心中的喜悦,朗声叫醒躺在地上的金不期。 “嗯……” 金不期悠悠转醒,还不知今夕是何夕,他只记得自己沉浸在漱玉歌姬的天籁中,似乎觉得哪里有人在呼唤自己,便迷迷糊糊地往无人之处走去…… “阿烟!有诈!” 等记忆渐渐回笼,他想起自己被操纵着对弄日烟下套,忍不住惊叫着跳了起来。 等到看清一旁站着的弄日烟,他惊疑不定地摸着刚才磕在地上的后脑勺,往后退了两步。 “你别过来!” 他也以为眼前的弄日烟是那碧溟侯搞的鬼。 “金老板,你已经被我救出来了。” 弄日烟抿嘴笑了笑,她不顾金不期防备朝他走了两步,说了刚才在墙内发生的事。 “或许是这剑法至刚至阳的缘故,我那剑火似乎能够克制这邪神的黑气。” 金不期不知她体内莲印,此物太过玄妙,弄日烟还是不打算告诉他人,便将功劳安在了自己的剑法上。 “这般简单?” 金不期狐疑地盯着弄日烟,总疑心她下一秒就会变成一团黑雾。 “不行,你且等着。” 他阻止了弄日烟靠近的动作,掏出一个贵气逼人的镶金芥子袋,在里面掏啊掏,掏出来一个灵器。 金老板财大气粗地一挥手:“我测一下!” 那灵器是个水晶球的样子,金不期输入一股灵力,那球变成了乳白色,又几经变换,最后定格在了淡淡的粉色上。 这灵器乃是一个巫族世家没落后,直系后裔拿到聚宝阁变卖的,拥有者可以卜算一些事情。 没有变成黑色,金不期松了一口气,总算信了眼前是真的弄日烟。 这粉色…… 他皱了皱眉。 “阿烟你受伤了吧?” 弄日烟咽下喉头腥甜。 “嗯,不知这碧溟侯和那两个歌姬做了什么,我现在连灵力都无法使出了。” “那赶紧先吞颗丹药,我来看看他们是不是给你下了什么毒。” …… 远处海山上暗自盯梢弄日烟的谢慈狠狠皱着精致的眉眼看着凑近的两人。 “治个伤用得着靠这么近?灵力无法运转这么重要的事情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告诉他人,这女人和你简直一样蠢!” 他踢了一脚安静地蹲在脚边的福福,面色不虞地转过身。 方才弄日烟进了墙内的须弥境,他也不能感知到一切,但听弄日烟的述说,在她斩伤那触手时,龙神塔内一直呼唤着自己的声音似乎也停了一瞬。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邪神对有黑气的人会操纵或是蛊惑,为何自己没有受到影响? 莫非龙神塔内的呼唤就是蛊惑,而自己抵挡住了? 谢慈沉着脸想了半天,最后看到弄日烟和金不期的时候心里没由来升起一股暴戾。 算了,眼不见为净,他冷哼一声,转身带着脚下巨狼一齐消失在了海山上。 金不期为弄日烟好生检查了一番,只能确定弄日烟中了毒,也不知是何时中的什么毒。 “先去花园里看看吧,碧溟侯死了,那一园宾客也不知如何了。” 弄日烟想了想又说。 “今日我在这园里也入口了一些东西,稍后抓府里仆从问问,搞不好是这些吃食的问题。” 想对她下毒的途径十分有限,今日近身的人没几个,倒是吃食上容易做文章。 两人走到前院里,发现所有宾客都陷入了昏迷中。 “只是单纯的昏迷,似乎没有大碍。” 金不期粗略检查了一番宾客,又转回了他与弄日烟坐着的那张桌子。 他一一揭过茶壶酒壶检查,似乎都没有问题。 拿着弄日烟喝过的茶水杯嗅了嗅,似乎也没有问题。 金不期又把倒在地上的蓝沙捞起来,在他头上的穴位中刺了几根金针,强行唤醒了他。 “金阁主……” 睁开迷茫双眼,蓝沙发现自己竟然躺在金不期腿上,吓得脸都白了几分,忙不迭地顺水滑下。 “小的该死,小的迷瞪了,冒犯了阁主,还请恕罪。” 他一连串地磕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周围的贵人们全都死了? 是女尊做的吗?自己怎么一点印象也无? 蓝沙一时吓得大骇,磕到一半僵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少废话,我们问,你来答,若是有半句虚言,便小心你和你全家的脑袋。” 弄日烟抱着太遗剑冷脸站在金不期一侧,放狠话充当恶门神。 “是!” 蓝沙一个激灵,赶紧低头不再吱声,却在心底哀嚎。 果然近墨者黑,这日曦女尊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啊,平日里温柔娴雅,眨眼间竟然就杀了这一园子的权贵。 “今日呈给 第141章 抄家 “赤鞠草、海牡牛汁、蓝纹黑蟹膏……” 一切都很正常…… 从蓝沙口中得来今夜宴席糕点的原料后,金不期翘腿坐在凳子上,一边抚着下巴一边思索其中有无相克之物。 蓝沙早已化为了人形双腿,跪在地上汗流浃背。 他一路打拼成侯府的大管事,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虽嘴上老老实实地回答着金不期的问话,心中却已绕了好多个弯。 碧溟侯不见踪影,整个侯府的人、包括主母与公子也都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不管是不是这杀神女尊做的,现在她和金阁主好端端坐在这里就是一种实力。 他忖度了半天,终于还是吞吞吐了开了口。 “小的……小的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什么?” 金不期闻言眯了眯桃花眼,这管家果然也不老实,问了这么半天,嘴里还留着秘密。 弄日烟以前出入宫闱也见多了下人,她不屑用那迂回婉转的方式去和蓝沙绕,直接太遗剑出鞘二寸,悬停在空中“嗡嗡”作响。 “若再有隐瞒,就此杀了。” 蓝沙连忙磕头,这下是真的再不敢绕弯子了。 “今日宴席的菜是侯夫人定的,原本定的拿到莲香酥蟹膏用的金纹黑蟹膏,可夫人说金纹黑蟹的蟹膏与沧浪海叶同时入口会中毒……” “可你方才说今日点心里的原料是蓝纹黑蟹膏。” 弄日烟冰冷蹙眉道。 “你好大的胆子,我三番五次警告你,竟然还在说谎?” “女尊恕罪!因夫人这样说了,于是后面厨房的人把金纹黑蟹换成了蓝纹黑蟹,可刚才我突然想到今夜中途我回厨房为酒壶添酒时,在处理完的蓝纹蟹壳里看到了两个金纹黑蟹壳,这才赶紧向您禀报。” 蓝沙吓得磕头都忘了,一个劲地解释,就怕自己下一秒血溅当场人头落地。 他这么说倒显得无辜了,弄日烟也不再说什么,金不期听了若有所思。 “若是金纹黑蟹与沧浪海叶,确实是会产生导致灵力暂时性溃散的毒效。” “看来碧溟侯便是在这黑蟹上做了文章。” 弄日烟将剑重新收起,又看了眼低头不语的蓝沙。 “你起来吧。” “还好,此毒没有其他危害,解毒的法子我知道,就是其中一味药材需要鲛人的眼泪做引子,这也不难得,” 金不期拍了拍手,同弄日烟都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什么阴毒之法。 看了看满地还躺着的鲛人们,弄日烟无法施法,金不期不懂相关法术,只好传讯给了女王,告知了今夜碧溟侯府发生的大事,请她来善后。 听到自己的弟弟竟然有可能勾结邪神想要篡位,且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被女尊杀了,女王大骇,顷刻间便带着王室卫队赶到了碧溟侯府。 这期间不知是因为歌姬已逃的缘故,她们歌声中对宾客施加的法术效果也已到了时限,宾客们一名接一名醒来,睁着迷茫的双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女王的卫队包围了侯府? 女王原本还在议事,顶着璀璨的皇冠便走进了花园。 “参见女王陛下。” 园中宾客齐齐低首行礼。 “都起来吧。” 女王根本无心顾及其他,她匆匆行至弄日烟面前,焦急地问道。 “女尊大人,碧溟侯他真的……真的……” 她向来强势,如今话语中却蕴藏着脆弱之意。 “真的勾结了邪神?” “千真万确。” 丢下一园面面相觑的鲛人贵族大臣们,弄日烟和金不期带着女王来到那面烧焦的贝壳墙前,又细说了一遍方才发生的一切。 “墙里发生的事,我虽经历了,却也无法证明。我看陛下带来了卫队,碧溟侯信仰邪神,又在府中设了这面墙,陛下不若搜查一番侯府,也许会有更确凿的证据。” 弄日烟知晓女王对这个弟弟感情深厚,且碧溟侯一向伪装得滴水不漏。 今日之事发生得毫无征兆,现在人死了,却连尸首都看不见,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 金不期也拿出了碧溟侯这些年在聚宝阁大肆采购武器法宝的账簿递给女王。 女王垂眼翻了翻账簿,难看的神色越发深重起来。 “那便查吧。” 她一挥手,身后乌泱泱的卫队便分成几队人马没入了侯府。 “住手!你们为何胆敢擅自闯入侯府内院!” 弄日烟同女王一起回到园子里时,碧溟侯的夫人正切齿愤盈地阻拦着卫兵,见到女王出现,她赶紧一下扑到女王面前弯着鱼尾跪下。 “女王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感应不到侯爷,如今怎么还有您的卫队闯入我们内院?内院女眷颇多,若是受了冲撞……” “碧溟侯有策反之心,如今朕亲至督查此事,查明前,所有人不可离开。” “什么……” 事关海国安定,女王收起了祥和的一面,露出独属于帝王的冷酷神情。 侯夫人似乎对此事浑然不知,听了女王的话一下子瘫软在地,她与碧溟侯的独子连忙上前扶住她。 一园子鲛人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如今听了女王的话皆是噤若寒蝉。 策反! 能参与今夜宴席的都是海国位高权重之辈,从这一句话便听出了一股变天的意味。 如今见陛下已至,卫队开始行动,碧溟侯却迟迟未出现。 不是逃了……便是已被捉拿。 弄日烟冷眼看着这群鲛人心怀鬼胎、神色各异。 不多时,一队卫兵便带着好几只装满证据的贝母箱,将之呈给了女王。 密谋书信……亲信证物……粮草账簿…… 女王一一看去,神色越发森冷了起来。 证据确凿,碧溟侯谋反的罪名是铁板钉钉了。 侯夫人看着这些贝母箱 第142章 劳累的神子 “碧溟侯意图谋害我,已死于我的剑下。” 弄日烟淡淡开口道,女王没有对外详说邪神一事,也是怕打草惊蛇,她便也不对侯夫人解释太多。 侯夫人听了此话双眼通红,悦耳的嗓音变得分外沙哑。 她撕扯着嗓子喊道:“侯爷已死,到底发生了什么岂不是任凭你胡编乱造!” “呵!” 弄日烟闻言嗤笑一声,看向侯夫人。 “我一根指头,整个碧溟侯府都会灰飞烟灭,想杀他还需如此费力?如今你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对我出言不逊,已是我看在女王陛下的面子上,懒得与你计较了。” “拖下去。” 女王见弄日烟眼里隐约有着愤怒,赶紧吩咐卫兵将碧溟侯一家子拖了下去。 海国境内出了这样的丑事,还波及到了女尊和金阁主。 若真有个什么好歹,恐怕女尊不说什么,那血道魔尊也要把海底掀了。 一场兵荒马乱后,权倾朝野的碧溟侯府狼藉一片,在极盛的宴席装饰下显出了完全的破败。 邪神一事兹事体大,女王邀请弄日烟与金不期连夜回到碧海宫谈论此事。 “那歌姬两人跑了,海祈节在即,恐怕她们还会再寻机会滋生事端,陛下得重视海祈节的防御了。” “女尊提醒得是,恐怕这次海国的高手得倾巢出动了。” 女王扶了扶额,面露疲倦。 “还有一事要请女王相助。” 金不期比弄日烟还关切她中的毒,见她们结束了商议,立刻就上前告诉女王弄日烟中毒一事。 “这实在是……” 女王听罢,露出个惭愧的苦笑。 “女尊赏面在我海国停留,未曾想到竟遇到这样的糟心事。” 她唤来侍女,低声吩咐了几句,不多时,侍女捧来一个精致玲珑的象牙贝母盒。 女王打开盒子,从中取出一只盛着晶莹液体的水晶瓶。 “沫儿年幼时常哭泣,这是我当时存放的一些眼泪,还请金阁主收下后为女尊研制解药吧。” “这怕是陛下得珍藏之物吧,如此给我解毒,会不会不妥。” 弄日烟早知女王对鲛人公主疼爱深切。 方才她瞥了那贝母盒子一眼,里面都是些玩具物什,这恐怕是她收集的关于公主成长的物品。 想到谢慈也有一个这样的盒子,专门放着她心血来潮或闲来无事时赠给他的小玩意,她的心微不可察地抽痛了一下。 女王浅浅笑了。 “无妨,女尊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且沫儿的病也是女尊与金阁主治好的,她的眼泪能派上用场,也是她的荣幸。” “公主已经好了吗?” 弄日烟想了想,好像距金不期为汐沫诊治也没隔上几日。 说到汐沫,女王眼里一下又有了神采。 “受龙神庇佑,沫儿已经转醒了,虽未完全好透,但据她所言,体内竟然已经能感受到灵力了!” 她话里满是掩藏不住的激动之意,金不期闻言也十分激动。 “竟然已经醒了?公主身体较弱,原本我还以为会花很长时间才能恢复,比我预料的竟然早了这么多天!” “女王陛下,我们能否去探望公主?” 见金不期激动万分,料想他应该十分想去检查病患的身体,弄日烟主动提出探望汐沫。 毕竟金不期是男客,要他提出前往女孩子的寝殿也不太好。 “女尊与金阁主关心沫儿,我自然欢喜,咱们不妨这会就去?” 女王也很高兴,她唤来身边的大管事问道:“公主这会可醒着?” 大管事款款欠身。 “回陛下,公主自醒来后很是兴奋,一直未入睡,现在也在寝殿里拉着侍女们聊天呢。” “这孩子。” 女王笑着摇了摇头。 “让女尊和金阁主见笑了。” 于是一行人行至汐沫的寝殿,女王又让她好生道谢了一番,金不期检查了汐沫身体无碍,便借着公主偏殿的场地当场研制起了弄日烟的解药。 待服下解药后,弄日烟体内灵力的禁制已除,身体又恢复了以往的状态。 碧溟侯一事还有良多需要善后的地方,他们便也不多留,又回到了别院。 直觉告诉自己,海祈节一定会出事,弄日烟一边在别院养伤,一边等待着海祈节的到来。 等到海祈节前五日,整个琉如海国境内张灯结彩、普天同庆的氛围已经浓厚非常了。 弄日烟难得出门散心一趟,便收到了好几个路人送的贝壳花环,她全部串在手上,心中被这喜悦的氛围感染,也松快了许多。 待一路穿过海底的聚居地,弄日烟来到了龙神塔前。 远远望去,龙神塔仍是一片圣洁无暇,鲛人们在龙神塔周围的空地上铺满了大片的白色海葵花,趁着塔后烟波浩渺的远山,越发显得庄重寂寥。 弄日烟驻足看了片刻,正准备回到别院,突然看见一个人影出了龙神塔。 白发蓝袍,无喜无悲,除了神子迦勒还有谁? 他们都是高境界的修士,瞬间都感知到了对方的存在。 “女尊。” 迦勒抬首,弄日烟也跨步走了过去。 “无尘。” 弄日烟察觉到他对自己一向用的是尊称,心底不免也有些悲叹。 人往高处走,昔日不多的道友一些情谊也被这一层层的层级磨灭了。 “你怎得如此憔悴?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她细细打量了迦勒一番,只觉得他较之上次见面不过十几日,整个人竟然消瘦了一圈。 脸颊凹陷、脸色苍白,那头飘逸的白发似乎也失去了光泽,如同衰老般黯淡了。 想到迦勒除了侍奉龙神,平日还要在太乙宗修行。 玄易宗被血洗,大陆势力势必洗牌。 作为仅仅排在玄易宗后面的天下第二大宗首徒,迦勒这些日子 第143章 魔尊吃醋 迦勒似乎没料到她会追问,一时也愣了一下。 随即他淡漠礼貌地微笑。 “女尊此言差矣,我侍奉神明,当是全心投入、诚心诚意。只是如今恰逢海祈节,进出龙神塔的人多了起来,需要龙神开光之物也有良多,这段日子确实繁忙了些。” 弄日烟想想也是,碧海宫连一株珊瑚摆件都要拿到塔里,海祈节这样盛大,不知龙神塔这些日子接收了多少事物。 这龙神成天赐福,果真毫无神明的架子,难怪海国鲛人的信仰如此虔诚。 “你确实劳累了,太乙宗那边可还好?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还请尽可找我。” 迦勒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到世俗之事。 他意识到弄日烟似乎一直还把自己当做太乙宗的剑道好友,还不是高高在上的海国神子。 弄日烟看他眼睫轻颤,冰冷无情的脸上如冰雪融化般绽放出一个浅笑。 “多谢女尊,我会的。” 他放下手中珠串望向头顶的碧波,鬼使神差地多说了两句。 “海祈节当日,龙神将会显圣赐福,届时女尊可将这朵花簪在鬓边,能获得神的恩赐。” 迦勒手中无形变幻出一朵冰蓝色的海莲花,层层叠叠的莲瓣绽放着由深到浅的蓝。 “哦?神子为我行的小小方便。” 弄日烟好奇地接过这朵海莲花仔细端详。 “这是施了什么海国独有的法术吗?” “不过是我的一个小法术罢了,女尊便当个玩意戴上吧。” 迦勒深深地看着她,此时海底的海葵花丛开始释放微量的灵力,花瓣流动间金色的光点渐渐向上漫开。 金光落在他的眼底,好似在看一场如梦幻境。 …… 眨眼便到了海祈节当日,幽深的海底早就亮起了数条长达百里的长龙灵灯。 弄日烟沿着璀璨夺目的灯路与金不期汇合后,两人顺着一路蜿蜒的海底灯火浮上了水面。 今日他俩谢绝了同海国王室一同出席这盛大庆典,反而遮掩了容貌气息,准备混在一众鲛人中借机探探有何诡异之处。 弄日烟可没忘记,那日她在岸上通过龙神护身符看到的符纹,同碧溟侯府中贝壳墙上的可是一模一样。 此事她未告诉金不期,若是牵扯到了所谓“龙神”,对金不期可不算一件好事,有她一人追踪就够了。 甫一浮上水面,数朵巨大的烟花便在他们头顶炸了开来。 鲛人们不喜高温与火,却独独很爱烟花。 壮丽的烟花金色齑粉撒向海面,纵使如弄日烟与金不期这般见多识广,也沉浸在了这片刻的绚烂里。 “阿烟,待会盛典就要开始了,吃下这鲛身丸吧。” 金不期率先回过神来掏出两粒化形丹药。 他与弄日烟既然要遮掩身形,最好的方法便是幻化出鱼尾,成为一个土生土长的鲛人。 弄日烟接过丹药一口咽下,只感觉下半身一阵凉意,冻得腿几乎没了知觉。 “哗啦”一阵巨大的水花在海面上溅起,金不期猝不及防被浇了个彻底。 “啊,不期,抱歉抱歉!” 银色的鱼尾在海面上下若隐若现地起伏,上面撒着星星点点的荧光亮粉。 弄日烟罕见地窘笑着朝金不期道歉。 第一次变为鲛人鱼尾形态,她还不太会控制这个身体上的新鲜玩意儿。 “哈哈,阿烟你这样可太好笑了,真应该让谢慈那厮来看看啊!” 金不期抹了一把脸,摆着自己的鱼尾哈哈大笑起来,他曾经变幻过鲛人,如今已经很是得心应手了。 他脱口而出的名字让两人都微微沉默了一瞬,复而又和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笑了起来。 “把你的尾巴想象成并拢的双腿,再一齐用力……哎,对!” 在金不期卖力的鼓舞下,弄日烟很快便掌握了使用鱼尾的诀窍,在海上颇有些如鱼得水起来。 由于琉如海国的居民不仅只有鲛人,也有人类修士和人鲛混血。 海祈节便一半在陆地,一半在海洋,鲛人们沿着最繁华的城镇海边,在海上绵延布置了数百里的海中盛宴。 实在是太热闹了!弄日烟游到一半,突然不知从何处冲出来一堆年轻的鲛人们,裹挟着她不由自主地随着波浪游到了海市里。 也许是她遮掩后依然难掩清雅的气质吸引了大大咧咧的鲛人们,在她被周围闹哄哄的吆喝声吵闹了许久后,身旁一直挤着她的一名黑皮鲛人青年终于注意到他与友人间似乎夹杂了一个陌生人。 “啊!” 他看清弄日烟纤弱的身姿,惊得倒吸了一口气,张开双臂大声呼喊那些同他一样咋呼的友人们。 “快让开,这里有一个小瘦子!” …… 日曦女尊还是头一回被人这样称呼,一个无形的疑问缓缓打在她的脑壳顶上。 她一个指头便能灭掉一个宗门,竟然有人会叫她“小瘦子”这种啼笑皆非的称呼。 “小瘦子” 黑皮鲛人弯下腰一脸关切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不好意思,方才没有看见你,你被我们夹着没有受伤吧?” 鲛人奔放,他一边问,一边就有点关切地伸手想要扶住弄日烟。 “没事!” 弄日烟被人高马大的鲛人们围着,只感觉水下长长的鱼尾在互相乱撞。 她灵活地躲开黑皮鲛人的触碰,勉强露出个微笑。 “没关系,我这就走。” 一边默念着他们只是热情的鲛人,弄日烟一边赶紧退出人群的包围,否则她怕自己会突然暴起伤了这群无辜又奔放的鲛人们。 “哎……别走呀……” 黑皮鲛人嘀咕了一声,在友人们哄笑声中涨红了脸,脑子里轰得一下就想再去追赶那银尾的小女鲛。 突然不知哪里钻出一只手,铁一般箍住他的胳膊就拉着 第144章 海底深吻 弄日烟好不容易摆脱了热情的鲛人包围圈,她感受到海底深处似乎有些波动,但今日的海域实在是太过繁杂,也许是两条大鱼在打斗吧。 “喂!停住!” 她真想摆尾离开,突然身后刚才那群鲛人里有一个年长些的金发青年追了上来。 “小瘦子,你看到刚才我们那个同伴了吗?” 他拦住弄日烟一边比划一边问。 “就是那个黑皮肤的,和你说话的那一个,他刚才追着你过来了,可我们没看到他,声波叫他也没反应。” 鲛人间独特的声波发音,人类修士是没法听见的。 “追着我过来了?可我没有见到他……” 弄日烟先是疑惑了一瞬,随即便反应过来,她来不及多说什么,神色一凛便甩着鱼尾潜入海水深处。 不是什么大鱼!那个黑皮鲛人遇害了! 她的神识先行往下探,却被另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弹开来。 是谁? 弄日烟惊疑不定地下潜,待凑近了,发现深海里寂静无声,黑皮鲛人漂浮在海水中,遍体鳞伤,已经失去了意识。 谨慎地探出一点灵力,没有遇到任何障碍后,弄日烟上前接住黑皮鲛人。 她还没有碰到鲛人的手臂,身后就有一股恐怖的力量袭来。 弄日烟早有准备,瞬间丢出一股轻柔的灵力罩住受伤的黑皮鲛人。 同时鱼尾有力一摆,将身后偷袭之人拍出十几尺。 “是你!”看清来人后,她恼怒地皱起眉。 幻化出一条黑色鱼尾的谢慈正带着几分血腥气息的邪笑盯着她看。 “你为何要伤害无辜之人?”弄日烟满腔怒火。 她将黑皮鲛人的防护罩往远处送去,唯恐稍后打起来会波及到他。 “什么无不无辜?我喜欢便做了。” 他散漫地笑起来,纯黑的鱼尾在身后若无其事地摆动着,突然猛得一下卷了过来,带着一股蓬勃的力量向弄日烟袭去。 “你真的很纯真善良啊,竟然还有空布下隔绝结界?” 他感受到这片深海被笼罩在弄日烟的结界中,忍不住嗤笑一声。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草菅人命?拥有强大的力量不是你为所欲为的理由。” 弄日烟躲过了鱼尾的袭击,沉着脸说道。 谢慈的出现出乎她的意料,今日情况特殊,她并不想因为无意义的事情与谢慈开战,若是惊动了邪神一党便不好了。 怎料谢慈的鱼尾只是虚晃一枪,他虚影一晃猛地出现在弄日烟身后。 健壮的手臂一把箍住她因为变幻了鱼尾而裸露在外的纤细腰肢。 鲛人的服装布料稀少,弄日烟被他箍住,细腻洁白的后背紧紧地和谢慈火热的胸膛肌肤相贴。 “你又要干什么?” 她被他身上陌生而熟悉的气息扰乱了一瞬心神,随即飞快地将灵力化为利刃向后刺出。 黑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化开她的灵刃,缠绕住她的手臂与鱼尾,竟然将她死死固定在了谢慈怀中。 “今天看到你变成鲛人的样子,倒是与以往的乏味大不相同。” 谢慈靠近她的耳边,话语中带着一丝恶意的温柔。 “我算是有些理解那个懦弱鬼为何会这样痴迷于你了,因为我也有些想看到你在我身下哭出来的样子。” “你真恶心。”弄日烟心里直作呕,她明白谢慈现在越看到她情绪波动越是兴奋,于是干脆收敛起神色,安静地待在谢慈手中。 谢慈双眼通红盯着弄日烟没有表情的脸,心底生出一股暴戾。 “嫌我恶心?” 他哂笑一声,一把捏住弄日烟的下巴,强迫她扭过头。 “唔……” 炙热的气息和霸道的吻一起覆了上来,弄日烟发出一声闷叫,但却没有挣扎。 她闭眼紧紧蹙着眉,分明是不情愿的样子,却突然舒展了眉眼,在谢慈怀中卸了力道,软软地任他亲吻。 “想明白了?还是我好对吗,我能给你这世间的一切,只要你想。” 见她软下身段,谢慈轻声笑了起来。 他的身体在冰凉的海水里依然火热地熨烫着弄日烟,只有鱼尾上的鳞片与她银色的鱼尾轻轻摩擦,无端缠绵。 弄日烟还是闭口不言,只是睁开的一双眼睛里波光粼粼。 她眼神氤氲地盯着谢慈,白玉般的脸庞染上一丝羞色,似乎默认了他的看法。 谢慈傲然颔首,放松了对弄日烟的禁锢,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笑着加深了这个吻。 一深一浅的鱼尾亲密地交缠在一起,无情冰冷的深海仿佛也镀上了一层温情的面纱。 直到弄日烟额间金光盛放,一朵莲印映衬着两人鸦羽般的眼睫,这昙花一现的温情便迅速地破碎了。 “你竟敢!” 谢慈满脸愠怒,弄日烟被他粗暴地甩开,受到冲击后体内的伤隐约又有了裂开的痕迹。 她浑然不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地看着谢慈。 “你竟敢这般对我……” 谢慈俊美的面孔宛若遭受了偌大的折磨,五官都在痛苦地扭曲,血色的眼瞳深处泛上一丝金光,而后越来越大,直至盖住了那片深不见底的血红。 “如悯?” 弄日烟见状简直不知所措,她方才假意顺从,实际上找机会便驱动体内莲印去克制谢慈的黑气,竟然真的有效。 “茵茵……” 谢慈满脸抑制不住的扭曲,却还挣扎着朝弄日烟露出一抹微笑。 这样的温柔……只有她的如悯才会有! 弄日烟的眼眶刹那间湿润了,泪水无形地融入到海里,她飞快地摆尾游近,一把扎进谢慈怀里。 “你回来了,呜呜。” 她使劲和谢慈拥抱着,然而下一秒,邪恶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 “你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还以为他能回来?做梦!” 弄日烟如坠冰 第145章 龙神塔出世 “阿娘,有海啸?!” 有年幼的鲛人害怕地搂住母亲的手,盯着掀开的大海瑟瑟发抖。 “不怕不怕,不是海啸哦!” 鲛人女子连忙哄着孩子,自己也惊讶地看着凭空分开的海面。 无形而恐怖的力量维持着海面分开,随即一阵神圣庄严的音乐响彻整片海域。 “快看!” 海浪如流云在海面上翻滚,阵阵汹涌的波涛中,无数鲛人仰头向星空,看着从分开的大海中缓缓上升的纯白高塔。 “龙神塔!是龙神!” “龙神塔升上来了!” 巨大的高塔从海面破空而出,塔尖直冲云霄。 圣音阵阵,无数窝在龙神塔内不见天日的银尾祭司腾空而起,绕着白色高塔开始舞动。 “轰”的一声,高塔在海面上腾空定住,分开的海水复而闭合,汹涌浪花一朵朵消弭于水中,最后只剩下庄严的歌舞。 弄日烟带着已被她治好伤的黑皮鲛人浮上水面,在他友人的附近将他默默放了下来。 “此番你是受我连累,为表歉意,这道护身符便送给你吧。” 她塞给黑皮鲛人一个锦囊,下一秒便运用法术消失在原地。 “这……” 黑皮鲛人愣愣的还未反应过来,他打开锦囊一看,里面竟然是渡劫期的恐怖气息。 渡劫期的女修……他后知后觉地和友人汇合,又想到近日听得的一些传闻,这才惊觉自己很有可能在日曦女尊和血道魔尊手上走了一遭。 “喂,你刚才跑哪里去了,害得我们好一顿好找!” 看到他的友人连忙围过来拍他肩膀,又东张西望道:“那个小瘦子呢?你没认识人家吗?” “快别说了!” 黑皮鲛人赶紧堵住友人调侃的嘴,他紧张地四处望了望,唯恐下一秒那可怕的黑尾男人又出来把他们折磨致死。 弄日烟顺着人流汇集到龙神塔下,所有的鲛人们都崇拜地仰头望着清辉下的白色高塔。 “龙神显圣了!” 这时人群高呼出声。 只见一束金光自塔尖冲天而起,清越的龙吟响彻天际,一条幻象金龙在空中腾云舞动,竟然像是在跳某种古老的舞蹈。 “龙神庇护,海国长盛!” 浮在海上的鲛人们满目金光,眼中尽是狂热。 弄日烟默默看着这一幕,掏出迦勒给她的那朵海莲花戴别在了鬓边。 这就是琉如海国今年的隐藏安排吗,竟然直接将龙神塔升上了海面。 无法到达海底的人类信徒此番初次得见龙神塔真颜,痴狂地跪拜祈祷着,口中念念有词,更有甚者,当场便痛哭流涕。 “阿烟。” 与她失散的金不期不知从何处钻出,来到她身侧唤她。 弄日烟正要开口,突然空中的幻象金龙舞姿变幻,显出痛苦挣扎之相。 信徒们还在虔诚祈祷,见到这一幕俱是惊慌失措。 “是邪神!” 敏锐地察觉到龙神塔高空有邪神气息,弄日烟即刻传音给鲛人女王。 今日海国应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所有高手倾巢而出,潜伏在各处蓄势待发,只等着那两个漏网的歌姬现身。 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敢直接染指龙神! 弄日烟抽剑飞上塔顶前去解救金龙,未曾料到银尾祭司中有数十个祭司居然朝她一齐攻来。 龙神塔的祭司也被邪神染指了! 随着弄日烟褪下鲛人伪装,面对她的邪神爪牙们也褪去银色鱼尾,变为了象征邪恶的纯黑鱼尾。 “是你。” 她波澜不惊地看着打头的黑尾女鲛,赫然是那日碧溟侯府的漱玉歌姬。 “我记得你们有两人,另一个又藏在何处耍花招呢?” 她冷冷开口,仅有的歌姬愣了一下,随即面上浮现出愠怒。 “女尊有幸得到主人垂怜却不识抬举,如今与我们相对而立,似乎很是得意?” 黑尾激动地在空中甩出一串水花,歌姬双手一掐,空中的金龙幻象便更显痛苦。 “邪恶的黑尾在亵渎我们的神!” 塔下不明所以的鲛人们忧心忡忡,愤怒地呐喊起来。 更有甚者,露出獠牙便要上前攻击黑尾鲛人。 “别过来!” 弄日烟想到邪神黑气腐蚀心智的效用,立刻向下布下结界,防止那些无辜的人们被黑气腐蚀,反而弄巧成拙。 她抽出太遗剑指向歌姬:“听你之言,似乎另一个人出了意外?” 捕捉到歌姬脸上微妙的神色闪过,弄日烟语气中带着令人咬牙切齿的深意。 “若不是你最后那一击,妹妹也不会逃脱后还活生生疼死在我怀里!” 歌姬双目通红,恨不得将她饮血啖肉。 “没关系,今日你便要与你妹妹团聚了。” 太遗剑出鞘,化为一抹弧光挥向歌姬与其他的黑尾鲛人,而她们同时双手结印,瞬间黑气四起,吞没了冰冷剑光。 弄日烟见状逆着风持剑杀上金龙幻象顶端,直接使出一道“日月重光”,顿时天地色变,四海八荒皆为这剑意胆寒。 剑光清辉将缚住金龙的黑气斩成碎片,而后化为无数小剑刺向黑尾鲛人们。 “主人的力量不会这等雕虫小技消灭的!” 歌姬狞笑着,她腮鳍大张,弄日烟只觉一股腐烂的臭味扑面而来,随即又有一股黑气从金龙体内溢出,缠绕上了太遗剑身。 “嗡嗡。” 太遗剑似乎表达了强烈的愤怒,它身上还有上次打斗的裂缝呢!主人也没给它补! “你乖,打完了我给你好好补补!” 弄日烟赶紧安慰它,太遗剑得了承诺,顿时剑光四放,霎时压住了那腥臭的黑气。 海上狂风大作,拍起惊涛巨浪,弄日烟一面在黑尾鲛人身侧游走出剑,一面暗自心惊这黑气似乎绵绵不断,无穷无尽。 正在这时,黑尾鲛人 第146章 你的无情道破了 “女尊为何阻止我们接受龙神赐福!” 方才还赞美的鲛人们霎时变了嘴脸。 弄日烟顾不上他们,琉如海国的高手们此时正在塔下,他们却看不出这金龙化为的赐福雨中皆夹带着邪神黑气。 不少鲛人开始攻击她的结界,结界难以抵挡漫天金雨,最后在人群中碎裂开来。 此时弄日烟头上簪着的那朵海莲花突然发出幽幽荧光,在金色的赐福雨中为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防护罩子。 迦勒?! 弄日烟悚然一惊,伸手向鬓边摸去。 莫非迦勒早知今日会有这样一场雨,所以提前送了这海莲花给她? 去找他! 她神色一凝,神识探出却发现迦勒根本联系不上。 塔下淋到赐福雨的鲛人们开始发生了变化,黑气无形地钻入他们体内,不少鲛人心中无端生出一股暴戾之气。 “你挤到我了,让开!” “这么多人,都在挤,别找事!” “我杀了你!” …… 人群已然乱成了一锅粥,弄日烟与女王传讯,却也没有得到回音。 发生了什么? 她站在如瀑雨中,望向伫立在喧嚣之外,遗世而独立的白色高塔。 看来必须闯入这龙神塔了。 弄日烟降至海面,受黑气侵蚀的鲛人们双眼通红,獠牙外露,正互相厮杀地火热。 她推出莲印拂过人群,却也只能让他们恢复一霎的清醒。 匆匆拨开不断攻上来的鲛人们,弄日烟拎着太遗剑一脚踹开了龙神塔的大门。 “哐!”的一声,贝母大门撞在墙上,震下几片镶嵌的贝壳。 “她要玷污龙神塔!杀了她!” 被激发了心中恶念的鲛人们见状杀上来,却被一层无形地结界挡住了。 弄日烟抬眼看向门内大殿,空无一人,肃穆庄严,好似外界的一切都与这里没有联系。 只有她能进来?看来今日这局是为她而设。 龙神塔内神识隔绝,弄日烟一层层往上走去却一无所获。 “有暗室?” 纵使她脾气再好,也被这故弄玄虚的龙神塔摆弄地有些许焦躁了。 “可恶的柔鱼,待我见到你,非把你大卸八块架在火上烤了。” 弄日烟恨恨道,这时灵台内莲印一闪,她有些混沌的脑子突然清醒了过来。 方才险些着了邪神的道! 意识到自己心底的暴躁情绪渐起,弄日烟深深吐息了几回,又运转起莲印来,果然发现头脑清明了不少。 她逐层向下走去,突然一震天旋地转,整座塔竟然开始震动起来。 动静是从下面传来的! 弄日烟赶紧掠到一楼,发现脚下珊瑚铺嵌的地砖阵阵颤动。 “地下空间?” 她环顾四周,并未看见任何机关样式的物件。 既如此,弄日烟提起太遗剑凝眉往下一斩,整座塔剧烈震荡着,地砖被劈开一条裂缝,里面传来斑驳的气息。 找到了! 弄日烟提起裙摆,纵身向里一跃。 …… 脚底所触之处是柔软的软水晶,她抬眼一看,眼前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巨大地宫,地宫尽头的壁画上雕刻着黄金巨龙。 而此时巨龙的下半身却成为了无数条粗壮的黑色触手,从壁画中伸得老长,正与一玄衣男子打斗。 居然是谢慈! 他何时入了这里?况且他不是已被黑气侵蚀了吗?为何会与这邪神缠斗在一起。 弄日烟心神俱震,她飞身准备上前,大殿内却凭空穿出一道女声。 “女尊若是再往前一步,您的友人便要当场命赴黄泉了。” 她停下脚步,往身后一看,只见金不期紧闭双眼昏迷着,被吊在大殿上空,一根咸湿的触手横亘在侧,随时都能刺入他的灵台内取他性命。 “你是谁?” 她冷冷注视着地宫穹顶,似乎要穿透这些伪装直视说话之人。 “你们今日利用海祈节设下这么巨大的局,难道就是为了诱我来此?” “呵。” 轻蔑的笑声回荡在地宫内,背后之人似乎愉悦非凡,她轻快地笑道。 “女尊是极聪颖之人,却也看不透我们的局。” “邪神一党,竟然也已经将海国的神灵腐蚀了么?可我记得虔诚的信徒碧溟侯似乎颇为看不起龙神啊,你们的信徒都知道龙神乃是邪神吗?” 弄日烟隔空与这道声音对话,目光却密切关注着谢慈与那触手的打斗。 谢慈的眼睛,不是红色,而是变成了金色…… “大胆!区区龙神那种没用的东西也敢同主人相提并论?不过是主人的手下败将罢了!” 女声勃然大怒,那根绕着金不期的触手也跟着激动地晃起来,黏液溅到他的皮肤上,立刻就腐蚀出一个可怖的伤口。 弄日烟见状脸色沉了下去。 “我听你的没有动作,希望你也能遵守承诺,不要伤害我的朋友。” “女尊果然是簪缨世家出世之人,落到这样的境地也能保持傲气,难怪主人会钦点你为他的祭品。” 女声不悲不喜,“呵呵”笑着,又一根触手从地砖上拱出,在空中悠悠地向弄日烟凑近。 “哦?你的主人看来受了很重的伤啊,竟然需要吞吃我这等渡劫期的修士来进补。” 弄日烟抓住她话里的漏洞,女声听罢果然焦躁了起来。 “闭嘴!你别以为主人要你,我就不敢动你!” 触手挥动着就要朝她打来,一旁突然窜出个白色人影挡在了弄日烟面前。 一道银光闪过,触手被弹了开来。 “迦勒!” 女声愤怒地喝道,弄日烟眨了眨眼,发现是迦勒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帮她挡住了触手的攻击。 “你答应过我不会动她。” 迦勒依然是那副苍白疲惫的样子,只是此刻眼中却罕见地燃着怒气。 “ 第147章 昔日道友,拔剑相见 弄日烟轻声问着眼前的海国神子。 修习无情道之人无欲无求、喜怒哀乐俱已离体,她早就觉得迦勒身上的情绪有些怪异,只当他是因神子这一身份而有些不同。 如今摸到鬓边的海莲花,看见他的愤怒,弄日烟如何不知,迦勒的无情道已经破了。 “是,我的道已经破了。” 迦勒拈着手中珊瑚珠串,半晌眼睫轻颤,低声说道。 “所以你也信奉了邪神?” 听了她的问话,迦勒的脸色愈显苍白,几乎要变成海水般的透明,好似下一秒就要碎掉。 他沉默地闭口不言,弄日烟已经知道了答案。 此刻她的心情也是罕见的复杂。 昔日共同论剑的道友,如今竟然也要金戈相见。 “那我们便是对手了。” 太遗剑光闪了又闪,仿佛代表着主人的心情。 弄日烟退后两步,她的反应在迦勒的意料之中,他露出一抹浅笑,终于第一次抬眼直视了她。 “我不会伤害你的,主人统治这个世界是迟早的事,我为你求情了,你可以不当祭品,只要这次你不出手,等到主人降临,你就不会有事。” 他知道弄日烟不会轻易同意,若她同意了,便不是他心底那个宛如烈阳一般的女子了。 可迦勒还是怀揣着哪怕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眼前的人能点点头,他便能义无反顾地带着她脱离这污浊的一切。 但弄日烟从来不是需要人保护的花卉,她会亲自斩碎一切邪祟。 “多谢,但我不会让你的主人降临的。” 太遗剑出鞘,随着她的心念而动,直接在迦勒和那道女声未反应过来之前上前斩断了束缚住金不期的绳索。 “不期!就是现在!” 弄日烟厉叱一声,原本紧闭双眼装晕的金不期登时睁开了眼。 “可恶!” 缥缈女声重新响了起来,顾不得许多,一条触手重新出现在金不期上方。 然而弄日烟催动灵台莲印,多日前她种在金不期体内的莲印标志一同亮起了金色光芒,光芒照到触手,女声便发出了惨叫。 “走!” 弄日烟紧盯着金不期,金不期落到地上后在莲印保护下迅速掏出一张符篆,即刻被传送到了华之大陆的南境,摆脱了邪神一党手下的禁锢。 自从弄日烟上次阻止邪神降临后,她便发现自己似乎能更为灵活地运用起灵台内的金色莲印。 海祈节前,她猜到邪神也许会对没有武力的金不期出手,于是试着分出了一朵小小莲印没入金不期体内。 此法可行,但分出的莲印至多只能维持十个时辰。 于是今日她与金不期在海面上变幻鱼尾时便重新在他身上种了一朵莲印。 果然邪神一党挟持了金不期用以威胁她。 金不期消失在地宫里,弄日烟没了制擎,面对着怒吼着伸来的几只触手面不改色,直接以莲印攻去。 “迦勒!拦住她!” 女声怒吼着挥动触手,却碍于莲印而不敢靠近,于是转而催促着迦勒对付她。 “阿烟,不要逼我对你出手。” 迦勒看着鬓边还别着海莲花的弄日烟,目露哀戚,话语中带着恳切。 “是你们在逼我出手。” 弄日烟听了他改变的称呼,不由得失神了一刹那,随即又压下了心里那一抹惋惜,冷冷道。 “迦勒,我不懂你为何会信奉邪神,也不懂为何你的无情道心竟然会轻易破道,我只知一点,邪神降临,欲念遍野,整个华之大陆将会陷入炼狱火海,而我,将会尽我所能去阻止这一切发生!” 她到底不愿与迦勒死生相争,而是一心腾空而起,将莲印与剑光融合在一起,朝着地宫上面的触手攻去。 “啊!迦勒!她的剑能克制主人赐予的能力,快拦住她啊!” 她痛击触手,女声便发出了惨痛的尖叫,待那触手被灼伤得焦黑,便不得不又缩回了黑暗里。 不知这邪神之力有何奇特,待她缩回触手,弄日烟便无法再找到,也就无法追击了。 “该你了,无尘。” 她目光转向一直站在地上凝视着她的迦勒,却以俗世名字称呼他。 “那便再来比一比吧,阿烟。” 迦勒收起了珊瑚珠串,反倒握住一柄寒铁长剑。 此时他不是以神子迦勒的名义,而是以太乙宗叶无尘之名,同这世间他唯一的友人最后比试一场。 弄日烟执剑向下直取他门面,她眉目凝结,如墨眉眼中竟是寒意,连带着身侧的风都快要凝出白霜。 这是杀意凝成了实体。 “没有比试了,无尘。” 她展露了一个锋芒毕露的笑颜,随即不留一丝余地地出剑。 迦勒道心虽破,剑术却还在,双剑打了个照面后,他往旁侧一闪,随即化被动为主动,刺向弄日烟的命门。 无奈弄日烟的剑法已是当世无双,加上境界压制,迦勒同她勉强过了两招后便中了一剑。 “噗嗤”。 剑身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他喷出一口血,脸色苍白几近透明。 “阿烟……记得要保护好自己。” 他捂着腹部的伤口,竟然就这样倒下了去。 “无尘……” 弄日烟持着血淋淋的太遗剑,有一瞬的不知所措。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上前探息后发现迦勒虽然倒在地上晕了过去,但是还有气息。 她无暇顾及他,见那触手也缩着没有动静,立刻提剑赶往地宫尽头的雕像前。 谢慈还在那里与触手缠斗,她人未到莲印先至,一道金光打在比方才粗壮了数倍的触手上,无声的尖厉哀嚎在空中刺入耳朵。 谢慈也在莲印金光的照耀之下踉跄了一下,抬起眼时,眸中金红色不断交织,面色痛苦扭曲。 “收起来……” 他看着弄日烟,挥手就 第148章 女王陛下的伪装 “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与你何干?” 谢慈隐下面上的痛苦。痞笑着朝弄日烟说道。 “你身上的黑气就是邪神所致,你为何要与它为敌?” 弄日烟不理解,她心底暗忖,难道谢慈身上的邪气与邪神所出不是同源? 谢慈听了她的话,仰起头来哈哈大笑。 “你果真是个善良又愚蠢的女人。” 他风轻云淡地笑着靠近弄人烟。 “别过来!” 弄日烟用太遗剑指着他低声呵斥道。 她没有忘记在海底时,谢慈最后说的那句话,此番相见,他们必定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打斗。 可现在局势诡谲了起来,他们共同的敌人似乎都是邪神,她与谢慈在此若是两败俱伤,岂不是会让邪神一党渔翁得利。 “呵!这愚蠢的软足怪,妄图用它的力量控制我,可我并非与它以前控制的那些人一样,是个任人拿捏的废物。” 谢慈举起双手停在弄日烟剑指范围之外,血色的眼眸中尽是狂妄。 “邪神看中了我的身体,它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本事吃得下这神龙血脉之躯。” 他侧首盯着那金色的飞龙壁画,勾起一抹肆无忌惮的笑容。 “正巧我看你也滥好心地想要拯救外面那群死鱼,既然我们现在有了共同的敌人,不若暂且放下以前的旧事,先共同解决掉那个逃跑的怪物。” 他抚着下巴建议道。 弄日烟完全没想到谢慈不受控制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太过强大,强大到邪神也无法左右他的神智。 她方才一边听谢慈说话,一边观察他的神色,发现谢慈时不时便抽搐一下眉心,眼中也有金色蔓延,复而又被他压了下去。 “你要打败邪神,取代他的地位?” 她皱着眉问道,若谢慈真心如此想,那她也不能助纣为虐。 “废话真多,你爱来不来。” 谢慈受到她的质疑,面上露出一抹不悦,他转身面对壁画不再多言。 弄日烟束手无策的壁画被他一挥手,轻轻松松地撕开了一条口子,横亘在巨大的金龙腹中。 撕开的裂缝中黑黝黝的无风无音,不知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谢慈看也不看弄日眼一眼,自顾自地大步跨入了裂缝中。 弄日烟回望一眼空荡而寂静无人的地宫,随即也跟着他跨入了这道裂缝。 当她双脚进入黑暗中,立刻便感知到这里面是另一处时空。 “谢慈!” 她一边调动着全身的灵力防御一边呼唤。 只是这浓稠的黑暗似乎蕴藏着未知的力量,竟然对她的灵力有着阻挡的作用。 “簇”的一声,弄日烟的前方亮起了火光。 是谢慈使用了身体内的业火,他将业火扔向两旁,弄日烟这才得以看清他们身处的是一座无比庞大的石制宫殿。 宫殿两侧雕刻着模样各异的妖兽,谢慈的业火点燃了妖兽雕像,雕像变为了一座座奇形怪状的火把。 在大殿的尽头,有一座小山般的庞然大物,在一团黑雾中藏着隐约可见一点蠕动的触手。 而此刻拦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下半身长着触手的女人,她面上蒙着黑雾面纱,气息斑驳,带着腥咸的海味儿。 在这女人身后是方才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数十条黑尾鲛人,弄日烟分辨出这个下半身是触手的女人就是方才地宫中的那个女声来源。 “谢慈!” 触手女怒目瞪着谢慈,满脸都是怒其不争的不甘以及隐约的嫉恨。 “你是主人选定的容器,竟敢利用主人赐予你的力量对付我们!” 她恨恨道,谢慈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双手抱臂,讥笑地看着面前的怪物。 “你们真是跪久了,当真是奴性深重。强者为王,如果我也能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为何我还要听命于这样一个令人作呕的东西?” 他仰头望向尽头的黑雾,面上满是不屑,弄日烟在身后却观察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蜷缩成拳。 他似乎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是如悯在和体内的邪气作斗争吗?她不敢确定。 “与你多说无益,等你见识到了主人的力量,你就会知道你现在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触手女冷笑一声,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向弄日烟。 “先把你解决了,你这个女人刚才受害主人受了不少伤,待会儿就把你的尸体扔给主人,让他好好进补一番!” 触手女发出狰狞的笑声,她一打手势,数十条黑尾鲛人便围了上来,露出獠牙,黑气弥漫。 谢慈此时像看热闹一般风轻云淡地退了出去,似乎把方才壁画外与弄日烟商量的全给忘了。 弄日烟一时无暇顾及他,她看着逼近的触手女,突然笑了一下,接着说道。 “未曾想到女王陛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你的演技可实在是炉火纯青。” 听了她的话,触手女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恼怒道。 “你在胡扯什么?琉如海国的女王,早已成为了主人的腹中餐。” “是吗?” 弄日烟双眼微睁,故作惊讶道。 “您竟然这样诅咒自己,不过您的伪装还不够完美,举止投足之间我能十分确切地肯定您就是女王。” 她说得斩钉截铁,触手女停顿了片刻,似乎也觉得不必多费口舌,一挥手抹去了脸上的黑雾。 包裹在黑雾中的果然是海国女王那张清丽的面孔。 “真是没想到女尊还有这样的本事,竟然能看穿我数百年的伪装。” 她口吻陌生,面对着弄日烟,用那副女王的面孔做出了与寻常完全大相径庭的表情。 “女王陛下乃一国之君,统领着广袤的琉如海域,我想不明白有什么样的诱惑能让您甘愿舍弃掉这无数的子民,转而投入邪神的怀抱。” 弄着烟看着下身触手不 第149章 龙神塔崩塌 “我汲汲营营为海国谋划,龙神却带走了我最有天赋的继承人,剩下一个单纯无用的女儿,野心勃勃的弟弟。” 女王愤恨地甩动着触手,似乎对着弄日烟终于有了倾泄情绪的口子,将内心的愤懑一股脑倒了出来。 “就算沫儿的病被治好,她耽搁了那么久,修为也赶不上其他人了,我修炼出了岔子,身体濒临溃散,若不是主人给了我希望,如今我早已成了海里的泡沫!” 她脸上似哭似笑,面露感激之色。 “我那蠢弟弟,以前想夺王位便争不过我,害了我的女儿,他信奉主人后,没想到还是空有野心,连主人的信任都无法赢得,主人却愿意给予我仅次于祂自己的力量和权力,我当然要扶持主人降临了。” 只见女王激动地说着,身后黑尾鲛人们蓄势待发,而宫殿尽头的那团黑影越来越小,渐渐浓缩成了人形。 那人黑发蓝眼,脸色是诡异的灰色,他似乎不太习惯人形,姿势怪异地一级级走下了阶梯。 “主人!” 下首的信徒们感受到他的举动,一个个都转头向他叩首,眼中尽是狂热。 谢慈见他下来,收起了那副漫不经心的神色,站直身体看着他渐渐走近。 弄日烟瞧着这灰青如尸体复活般的男人,总觉得他长得和女王有些相似,很是眼熟。 他直直地盯着谢慈走来,任身侧信徒如何狂热也不多看一眼。 待他走近,弄日烟脑海里那感到熟悉的面纱终于被揭开。 “你是海英帝!” 她高呼一声,引得谢慈同邪神侧目。 “你认识他?” 邪神咧开嘴,生疏地蹦出几个字。 “海英帝是个非常好用的容器,我后来找了很多身体,除了你,没人比他更好用了。” 他重新盯着谢慈,目光里满是贪婪。 “主人,我的身体也能够供您暂时停留……” 女王听了邪神的话,殷勤地凑上前来献媚。 “滚开!” 未曾料到邪神看也不看她一眼,体内突然伸出一根触手将她击打甩到殿内石柱上摔落。 “你与海英帝都有着神龙血脉,是最好的容器。” 他伸出鲜红的舌头,见多识广如弄日烟也不禁骇然。 那舌头不似人类也不似鱼类,像是某种诡异的蛇形纠结在一起,时刻都准备着吞噬人的生命。 “你把龙神如何了?” 谢慈泰然自若地问着邪神,若不是看见他眼底金光明灭,弄日烟还以为他也安然无事。 龙神……竟然是在此陨落的吗? 她闻言大吃一惊,想问蛙爷爷,可蛙爷爷自从入了琉如海国就失了动静。 “龙神那种没用的东西,最初我落到这个世界时,只是它身上一片发黑的鳞片,等到它想把我除掉时,我已经占据了它身体的半壁江山。” 邪神满脸自负,张开双臂朝上举着。 “它想同我斗争,但是已经斗不过我了,只能蜗居着一点点被我吞噬,现在,我就是神!” “是吗?” 谢慈轻笑一声,一脸不屑。 “你所谓的龙神,只是真正的神只遗留在人间的一道残念。” 他眼中金色漫上,话语带着森冷。 “现在,是我来收回这道残念的时候了!” 殿内空气无风自动,掀起一阵猛浪风暴,弄日烟被两人的对话惊得险些反应不过来。 谢慈的气息突然攀升至恐怖的高峰,他与邪神相对而立,弄日烟只觉自己也无法承受。 她猛地吐出一口血来,一边疯狂运转灵力,一边消化着谢慈的话。 琉如海国信奉的龙神只是真正神龙的一抹世间残念?难怪蛙爷爷口中神龙早已陨落了。 “你还不知,龙神残念一直未死,它从我踏入海国境内的那一刻便在呼唤我,自我踏入地宫时,龙神的力量就全都渡给了我,你分心折腾着海祈节和信徒,还未察觉到它的动作吧?” 谢慈身上的气息越来越陌生,仿佛已经成了半个神只,弄日烟看着心惊又欣慰。 听他此言,他继承了龙神在此间的力量,如今竟能直接对抗邪神了。 “少废话!今日我便吞了你,彻底降临世间!” 邪神恼怒地爆发出黑气,无数触手从他背后伸出,直射向谢慈。 谢慈浑身金光大闪,挥出一掌便将触手挡了回去。 只是他立即就踉跄了一步,气息弱了大半,周身弥漫出黑气。 弄日烟这下明白了,原来谢慈一直面色痛苦,是因为体内邪神与龙神的力量在作斗争! 她要帮他! “如悯!接住!” 她大喊一声,脸涨得通红,一朵硕大的金色莲印从她体内飘出,笔直地没入谢慈体内。 “贱人!胆敢坏主人好事!” 女王与黑尾鲛人原本停在一边恭敬等候邪神吞噬谢慈,见弄日烟如此,立马大怒着扑了上来。 弄日烟激发了莲印全部的力量,只为帮助谢慈驱散体内邪神气息。 她自己本就被两名神只的力量重创,这下只能勉强抽出太遗剑抵挡着信徒们的攻击。 谢慈莲印入体,眼中金明幻灭,一番痛苦挣扎后,一缕黑烟从他体内飘了出来,被他一掌握碎。 他摆脱了邪神力量的束缚,脸上冷意更甚,一言不发便释出一股神力冲着邪神袭去。 “啊!!” 那缕黑烟消弭,邪神宛若受创般发出一声痛苦尖啸,弄日烟被激得耳中嗡鸣,一下子流出血来。 她再也听不见周遭的声音,视线也在重压之下变得模糊,只能凭借着敏锐的感官不断与信徒缠绕着。 灵台内力量已经枯竭,脑中传出剧烈的疼痛。 在一片模糊中,她下唇已被咬烂,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终于视线内金光大放,罩住了整座宫殿。 信徒们被金光照耀,一齐发出 第150章 龙神归位 塔外,还在狂欢着海祈节的鲛人们看见龙神塔崩塌,顿时惊呆了。 待到看见一黑一金两条龙从塔中飞出,更是惊骇得一片寂静。 随着一声清越龙吟,鲛人们纷纷回神,虔诚地跪倒在地。 “龙神显圣了!” “龙神!龙神!龙神!” 海国子民不明所以,还以为看到了千万年难得一见的奇迹,一个个疯狂高呼起来。 直到看见金龙一口咬上黑龙脖颈,黑龙下身化为无数触手,鲛人们方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龙神显圣,是两条龙在搏斗。 “有妖怪,有妖怪在与我们的神斗争!” 塔下有鲛人激动喊道。 金龙占了上风,一声龙吟响彻四海八荒,它身上神只的威压越来越重,逼得塔下鲛人们不得不向后避去。 弄日烟躺在一片废墟中,怔怔地看着天空中两条不断缠斗的身影,只觉得身体的每一寸骨头都被打断了,她动不了,只能生生忍受着神力释放的恐怖威压带来蚀骨之痛。 如悯,一定要赢啊!她默默祈祷着。 除了祈祷,此刻也派不上别的用,这是神只之间的战争,稍有不慎就会死在微小的力量波及中。 黑龙显露出下半身的触手后,用触手缠绕着金龙,暂时又占了上风。 可惜金龙身上神力纯粹,浓郁得近乎凝成祥云。 金龙利爪一撕,黑龙下身的触手便被撕掉了两条,从空中掉落至海里,扩散出一团黑气。 糟了! 弄日烟看着不断蔓延的黑气,心里一“咯噔”。 破碎的白色裙摆在水波中荡漾,眼看黑气如墨,就要染上这抹洁白。 她头上未掉落的海莲花又悠悠亮起,形成了一个虽薄弱却顽固的结界,将她牢牢保护在里面。 迦勒…… 龙神塔崩塌,迦勒在壁画外的地宫里还好吗? 弄日烟正担忧着,就看见废墟中掠出一道身影。 是迦勒! 他踉跄着掠到黑水中央,唇边挂着血。深深地朝弄日烟看了一眼,眼瞳变为幽深的蓝色,而后从背后拿出一根鲛人脊骨。 那是琉如海国的开国皇帝海英帝留存在塔中的一节脊骨。 他忍着邪神的力量运转灵力,使出了海国秘术。 黑水被吸入他的体内,迦勒朝着天空大吼一声。 “谢慈!” 腹部被黑龙捅出一个大洞的金龙闻言呼啸着向下空掠来,巨大的龙头凑近,一口叼走了他手中的脊骨。 海英帝脊骨中残存的龙神力量瞬间没入金龙体内,他又恢复到了最强盛的状态。 面对力量鼎盛的金龙,邪神化为的黑龙节节败退,触手不断掉落在海水中,又被迦勒大面积释放的秘术净化。 邪神在空中不禁愤怒哀嚎。 “你背叛了我!” 他龙爪缩起,将迦勒身上的邪气吸入体内。 迦勒显然十分痛苦,翻着白眼不停地抽搐着,神情扭曲难辨。 他的长发由原本的银白变成了生命枯竭的惨白,可纵使如此,他也没有断掉释放的秘术。 道破心乱,他曾经一念之差走上了一条邪路。 如今幡然醒悟,耗费这条生命保护海国子民,还不算为时已晚。 邪神周身气势再难敌金龙,胜负局势已分。 金龙又一次仰空长啸,整个夜空顿时变得金光灿烂,宛若仙境,霞光漫天。 无数道金光从云层中直射入邪神黑龙体内。尖啸声响彻整个大陆,邪神在一片光明中如一缕青烟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金龙在祥云里蜿蜒翱翔,顷刻后变化为了穿着玄金服饰的男人。 谢慈的双瞳是从未见过的白金色,庄严神圣仿佛蕴藏着无数的亘古回忆。 他的额心多了一竖鲜红的神痕,无尽神力仿佛蕴藏其中。 如悯赢了…… 弄日烟心底的石头这才真正放下。 鞋子落到海面上,谢慈脚不沾水,一步步隔空走向了弄日烟。 “如悯。” 弄日烟费力地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她害怕自己狼狈的样子太过丑陋,甚至还微微侧过头,露出一个干净的侧脸。 “你回来啦?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她温柔地笑着,一边说话,嘴里一边不停地吐出血块,那是在神力冲击下破碎的五脏六腑。 谢慈低头看着因为祭出莲印助他而陷入灵力干涸的弄日烟,眼中露出悲悯神色。 弄日烟见状笑容淡了下来,带着些疑惑,谢慈为何会看着重伤了的她而无动于衷? 她心底蔓延上一股巨大的恐慌。 谢慈森冷无情,看向她的眼神里有怜悯、有关切,却没有爱。 他伸出大手罩住弄日烟的灵台。 金光闪过,弄日烟只觉自己体内干枯灼烧的灵脉与灵台渐渐地被灵气滋润充盈了起来。 “如悯?怎么了?” 她体力恢复了一些,第一件事就是起身抓住谢慈的手。 可是他却挥出一道金光将她弹开。 他漠然地看着弄日烟,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庄重威严。 “多谢你助我击败邪神,我已神体一位,不再是你那个情郎了” 弄日烟只觉得头晕目眩。 神体归位? 随着谢慈的话音起,天上云层中传来阵阵梵音,无数的金色光点从华之大陆的各个方位飞入谢慈体内。 神龙遗留在下界的神只之力在此时全部归位。 谢慈与龙神之力融合在一起,成为了新的神龙。 弄日烟眼睁睁看着他眼瞳变成一条龙形竖线,额上破空而出长出了威仪龙角,黑色鳞片退下,取而代之的是白金色的神龙鳞片贴在他耳后。 “你要成神?” 她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带着哭腔质问谢慈。 “我本就是神。” 谢慈面无表情地转身。 “不行!如悯!你不能忘记我!” 第151章 太遗剑碎,托孤允诺 铿锵一声,太遗剑斩在登天梯上迸发出一阵火光金石。 剑身上的裂缝扩得更大了,弄日烟再也难以自持,怒吼道。 “你不许!” 谢慈冷冷地盯着她,眼神蓦然变得凌厉。 “你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让开。”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弄日烟,如同看着一只蝼蚁。 “我偏不!” 弄日烟倔强道,又一剑斩在通天梯上。 这一剑带着十足的愤怒与委屈,更是蕴藏着渡劫期境界的剑道之力。 通天梯颤抖了几下,落下簌簌碎石。 谢慈的目光冷了下来,他要拨开弄日烟,弄日烟却持着满身裂纹的太遗剑指向他。 她心里难受得宛如有人用长满刺的双手攥着她的心脏。 可她面上还要故作刁蛮地怒道。 “我同你相伴数年,凭什么你一朝成神就要抛弃我?” 此话一出,宛若深闺怨妇。 弄日烟诧异从自己的口中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她真是低到了尘埃里。 眨了眨眼,她压下眼中泪意。 “你不许去!” “放肆!” 谢慈沉下那张无情漠然的脸,嘲弄地看着她。 “我乃神龙,生命亘古悠长,你当做宝贝的数年不过是我记忆长河中渺小的一粟。” 他顿了顿,似乎心底的情绪还是起到了作用,于是软下了语气。 “你要补偿。那我便给你。” 他抬手抚上额间的鲜红神痕,从中抽出一丝精纯神力哺入弄日烟体内。 “这是龙神之力。便当做这些年我对你相伴的答谢吧。” 弄日烟听了此话,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就是如此想的?用这点力量来打发我!” 她飞身掠到天梯旁,大声说道。 “我才不要你的什么力量,我只要你上不了这天!” 说罢,弄日烟不再看他,她双手挥剑,目露坚毅的光芒,举倾世之力朝着通天梯斩去。 轰的一声。通天梯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而太遗剑身也遍布裂纹。 谢慈见状满身杀意。 他见弄日烟还要提剑,于是神色一冷,双眼闭上一抬手,挥出一道金光将她打落在地。 弄日烟于九天之上重重摔下,虽未受伤,可神力压制得他她无法动弹。 她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谢慈一步一步通过登天梯消失在金色祥云中。 “不要!” 待通往上界的通道关闭,登天梯开始一节一节消失在高空。 弄日烟身上压制的力量也跟着消失了。 她飞快地冲向高空,只来得及斩碎最后一阶阶梯,一切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这最后一斩,太遗剑上的裂缝扩大,发出一声哀戚剑鸣碎在了弄日烟的眼前。 本命神器受损,弄日烟的心脉也受到了重创。 天上万丈的霞光释放出无数灵气,化为灵雨淅淅沥沥地滴落在大地上。 所有的人都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神迹而狂欢欣喜。 唯有弄着烟拎着断了只剩半截的太遗剑,站在雨中失魂落魄。 渡劫期的境界在此刻仿佛成为了一种折磨,每一滴雨声都仿佛如佛寺钟鸣,深深叩响她的心。 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在这场灵雨下得到了空前的淬炼。 可她的呼吸粗重,喉头不断有血腥翻滚,显然心境已经受损。 弄日烟怔忡地坐在泥地里出神,半响后一双湛蓝色的靴子停在她的面前。 她呆呆地抬起头,张口欲言。 “迦勒……” 迦勒施展了秘术后整个人也是油灯枯尽之态。 他露出一抹惨淡的笑,伸出手递至弄日烟面前。 “阿烟,你是曜日,怎能泡在泥坑中?” 弄日烟闻言,颤抖着眼睫说不出话来。 是啊,曾几何时,她的眼里填满了谢慈的背影。 她分明是此间剑道第一人,身怀西王母莲印,却为何将自己落得这种狼狈的境地? 她都快忘了,那种一个人无拘无束在剑风中自由自在的感觉。 弄日烟心中似乎有什么种子破开了,她眸中泛起一丝微光,将沾染着泥沙与血迹的手放在了迦勒手上。 “谢谢你,无尘。” 他褪去了面上那抹无助与脆弱,又恢复了那副温柔却坚韧的面孔。 迦勒担忧地看着若无其事的弄日烟,满眼都是关切。 他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 弄日烟搭上他的手腕,脸色一变。 “你的身体……” 她一脸凝重,取出随身的芥子袋就要掏出救命丹药。 迦勒的经脉一派衰败之相,竟是时无多日了。 没想到迦勒拦住了她,他微笑着道。 “谢谢你,阿烟。我使用了海国秘术,代价便是这一生寿命,人做了错事总要弥补的,我能有如今的结局已经很是开心了。” 他一向沉默寡言,冰冷无情。还是第一次这样温柔地说出这些话。 弄日烟不禁有些怅然,又一位好友要离开自己,可她别无他法。 “如今邪神已灭,龙神塔崩,若我去后,便只剩下妹妹一人了。” 迦勒咳嗽了两声。捂住嘴的指尖全是鲜血。 他面色哀戚,恳求地望着弄日烟。 “阿烟,我以叶无尘的名义恳求你。在你飞升之前,帮助沫儿重建海国好吗?” 他分明修的是无情道,却满身牵挂,家国神恩,样样都沉重地压在心上。 迦勒仿佛又从无情无欲的神子变成了昔日那个翩翩剑君。 弄日烟握着断掉的太遗剑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放心吧,无尘。” 她莞尔一笑,故作轻松道。 “谢慈走了,现在我一定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我会帮助沫儿成为一个好帝王的。” 得了她这声承诺,迦勒似乎终于放下了心底的石头。 他惨 第152章 飞升 “你们听说了吗?南境豆步城最近又找我们市场买了一批白珊瑚入药。” “你也知道啦?我有个亲戚在珊瑚市场摆摊儿,他昨天晚上也和我说了这事。” “这豆步城的金城主真是大善人呐!听说他买我们的白珊瑚,给的都是顶级的价钱。” “那可不,他那豆步城里全都是医修,消耗也大。再说了,咱们琉如海国的白珊瑚品质可是一等一的绝,他花了顶级的价钱,咱们供的也是顶级的货呀。” 此处乃是琉如海国的海上城镇因汤,此时两个鲛人正坐在餐馆里吃饭。 四周高棚满座,两人谈到兴致高昂处,其中一人偷偷地捂嘴道。 “你可别说,我听闻两百年前那金城主的命就是我们海国的女尊救的。” “你是说那场双龙之战?” 另一鲛人抓了抓脑壳,好奇问道。 “那时我还未出生,现在世上流传的好几个版本我都听过,就是不知哪个才是真的。” 短发鲛人得意洋洋地举起酒杯喝了一口,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当时我们女尊还和血道魔尊是一对道侣,听说那一战中魔尊灭了邪神,两人在空中打了三天三夜,直到龙神塔垮塌。” 他放下酒杯,夹起一口冰蓝果子。 托女尊的福,现在琉如海国是整个大陆最为强盛的势力,很多陆上的东西也走商到了他们这。 “最后上天降下了登天梯,魔尊竟然就此吸收了龙神之力,飞升到了上界。” “照你这边说,他是抛下了女尊,一人去了上界?” “这我就不知道了,前任女王与神子全都在那一战中陨落,只剩下一个大病初愈的公主,也就是咱们现在的女王。” 鲛人喝下一口烈酒,畅快地“啊”了一声。 “最后还是女尊一心辅佐着我们的女王,这才一同开创了我们海国的又一重盛世啊。” “真是厉害啊!听说女尊的相貌敢于日月争辉,我还从未见过呢。” 长发鲛人目露憧憬,短发鲛人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你可别想啦,女尊从不以真容示人。但香纱阁上还挂着一幅早年女尊同魔尊一起的留影像,你可以去看看,那可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这样啊,行!改天我去看看,哎,你说咱们下次再买什么品种的鱼去走商比较好?” “我觉得大洪鳟鱼不错……” 两人谈天说地,一下又把话题转到了别处。 两名身段婀娜的女鲛从他们身侧走过,待到了因汤城外,女鲛一下钻入水中,变换出妩媚和清雅的容貌。 “烟姐姐!” 汐沫笑着画出召唤出一条座骑海鱼,同弄日烟一齐坐了上去。 “这些鲛人们真有意思,竟然还在八卦你的事。” 弄日烟闻言笑了笑。 “他们爱讨论便讨论吧,横竖如今日子好过了,子民们才有空闲聊些趣事。” 弄日烟留在琉如海国的两百年间,不仅将汐沫一手带徒弟般教诲成了如今的海国女王。 前段时间她出门游历,甚至还寻到了两块掉落在下界的神力碎片。 其中一片被她同不朽石混在一起,找匠人为太遗剑重新锻造了新的剑身,威力更甚以往。 另一神力碎片,据蛙爷爷所说,上面的神祈气息已被万年的时光冲刷殆尽,只剩下纯粹的力量可以为她所用。 “所以,烟姐姐下月你真的要去上界了吗?” 汐沫趴在深海鱼背上看着弄日烟,满眼都是不舍。 弄日烟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我身体中的力量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了,若再不飞升,也许哪天我就要爆掉啦。” “她故意说得轻松愉快,只有汐沫才明白其中凶险。 多少个日夜,弄日烟为了压制体内汹涌的力量而痛得生不如死,她全部看在眼里。 她早就可以离开此界了,只是为了兑现哥哥的那句承诺才俺一直留在这里。 如今海国繁荣昌盛,统治稳定。 她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了,弄日烟这才能放心离开。 “那你一定要在上面保重呀!” 汐沫虽然已有女王的威仪,面对着弄日烟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撒娇的语气。 “那头臭龙也在上面,你上去了,他不会继续欺负你吧?” 这句话刚一问出,汐沫就暗道不好。 这些年来弄日烟一直闭口不提她和谢慈的往事,如今她这样说,岂不是又勾起了弄日烟的伤心事? “哎呀,对不起,烟姐姐,我说错话了,你就当做没听见吧!” 汐沫赶紧道歉,弄日烟只是温柔地笑着摇了摇头。 “没关系,你说得对。” 她抚摸着身下的海鱼,满脸平静。 “上界又不止他一人,是个什么光景还不好说呢,不必如此忧愁。” “那烟姐姐你若成了神仙,可一定要保佑我呀。” 汐沫调皮地说着,弄日烟不由得失笑。 “放心,若我有这个能耐,不保护你保护谁?” 两人笑着到了碧海宫。汐沫去处理政事,弄日烟则是前往居住的宫殿为一月后的飞升做准备。 一个月后弄日烟独自一人又来到了剑冢。 她怕汐沫难过,并未告诉她自己具体的飞升时间。 今日趁汐沫小睡,她便一人来到此处,准备迎接修士飞升的雷劫。 果然不出她所料,同前几次渡劫的情形一样,上天似乎针对着她,降下的雷劫分外恐怖。 可她积攒了这么多年的力量不是吃素的,就是为了与之抗衡。 弄日烟持着太遗剑轻松切开天雷,渡完最后一道雷劫,天空中不情不愿地出现了吉祥天象。 最后回身看了一眼这万里绵延的山河,弄日烟回头准备往上界飞去。 这时远处传来了呼唤声。 “烟姐姐!” 汐沫早已被她渡劫的动静惊醒,只是雷劫力量过于恐怖,她只能在远处观望。 见弄日烟顺利渡过雷劫就要飞入上界通道,汐沫赶紧上前来喊道。 “烟姐姐,保重啊!” 千言万语尽在她欲言又止的眼神中。 “我会的。” 弄日烟朝她挥挥手 这时又一道金光闪来,金不期也出现在她面前。 “阿烟,我就知道是你在飞升。” 金不期比起以前又多了几分威严,但此刻他又回到了弄日烟初见时的样子,风流倜傥地摇起了折扇笑道。 “上去以后替我教训教训谢慈那厮,你俩等我上去后再一起喝酒!” “知道啦,金老板。” 弄日烟不禁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随后她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飞掠入了天空。 弄日烟经过一阵天旋地转,只觉得周身灵气前所未有得充盈。 灵气浓郁到一定程度后就变成为了仙气。 她从一片白雾中跨出,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块剔透的玉石高台上。 而长长的阶梯下有两名仙侍正恭敬站立。 仙侍见到她的面貌不禁一怔,随即拱手道。 “恭迎神女飞升,还请神女随我们来,帝君已等候多时了。” 第153章 帝君与玉女 神女? 弄日烟不知他们为何这样称呼自己,她不动声色地缓步向下,同时观察四周。 这白玉高台周围仙雾缭绕,空旷一片,只有极远处才有一片宫阙屋檐影影绰绰地在云雾中浮动。 到处都是云雾烟霞,倒是很有所谓“仙境”之感。 待她走到阶梯底部,那一男一女两名仙侍立即恭敬上前。 “参见神女,我们乃是夜庚帝君宫中仙侍,帝君筹算到您今日将飞升上界,特命我们到璞玉台接您前往帝宫。” 女仙侍说着便双手奉上一条洁白裘衣。 “璞玉天严寒非常,神女初次来此恐怕会不适应,还请披上这万年炎狐裘保暖为好。” 她这么一说,弄日烟方才感到周身确实十分寒冷,她刚才过于集中思考,现在走到了云雾中,发现这些雾比北境极寒之地更为冰冷,沾染在肌肤上,那股寒冷便浸入到了骨子里。 她的衣袍本是纹饰了无数阵法的,在此界居然也都失去了效用,变成了一件寻常衣物。 仙侍见她一言不发也不动弹,似乎也猜到了她的想法,便抿嘴笑了笑。 “神女初到上界,多有不习惯之处,若有疑问尽管问我俩便是,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仙侍热情而周到,弄日烟想想自己孑然一身到此处,蛙爷爷又唤不出,不若先离开这个璞玉台再说。 “夜庚是谁?” 她一边接过仙侍手中狐裘一边问,狐裘披在身上,似有了意识般无风自动,将她密不透风而轻柔地裹了起来,只留下一张白玉般的脸蛋,衬得她越发如珠似玉。 万年狐裘果然神奇,弄日烟只觉得浑身都是一股舒适的暖意,从骨子里赶走了刚才的寒冷。 仙侍未曾想到她竟直呼夜庚名讳,愣了一下后伸出一只手,若无其事地说道。 “夜庚帝君乃是上界五帝之一,是长夜天的统治者,也是您在大虞国的故人。” 她话音刚落,璞玉台远处的浓雾开始蔓延出淡淡粉色,仙侍见状立刻变了脸。 “还请神女随我们走,我们先离开璞玉天再说。” 两位仙侍似乎非常着急,温润的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着隐晦的凝重。 他们直接凭空展开一顶小轿,催促弄日烟乘坐上去。 弄日烟不明所以,但听到仙侍口中竟能说出凡间大虞国的事,她心底起了疑惑,便不声不响地上了轿。 小轿被两名仙侍扛着,一头扎进了云雾中,飞一般地远离了璞玉台。 弄日烟掀开轿帘看向外界,只能看到浓雾浓罩着周围,什么也看不清,也不知这两个仙侍是如何摸得的方位。 极远处的粉雾在缓缓蔓延,仙侍们似乎视那粉雾如洪水猛兽,鼓起了全力加快脚程。 弄日烟坐在轿中被极快地架着走,竟然略微生出些不适之感。 她心中不免生出惊骇,飞升前她已是渡劫境之上的高手,早已远离了肉体的一切病痛,如今居然又和凡人一般,开始晕轿了不成? “还请神女忍耐些,我们马上就要到跨界桥了。” 仙侍似乎知道她会不适,一边拼命架轿,一边还柔声安慰她。 眼见那粉雾就要靠近,弄日烟看见轿子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泛着白光的玉桥。 这便是跨界桥? 两名仙侍似乎松了一口气,然后下一刻身后一直穷追不舍的粉雾猛然扑了上来,一把将小轿笼罩了进去。 伴随着一阵悦耳银铃响动,娇俏空灵的女声在云雾中响起。 “两位侍君好不容易来璞玉天一趟,怎得这般匆忙,像是逃命似的就要离开了?” 弄日烟方才看见粉雾扑来时便放下了轿帘,只留下小小一条缝隙观察外界。 两名仙侍如临大敌,放下了小轿,一左一右地挡在了轿前。 只见那女声“咯咯”笑着,随即一双粉色的绣鞋从雾中踏出,踩在了洁白无瑕的玉石地上。 只见星光灿烂地缀在那粉色裙摆之上,轿帘挡住了女子的上半身,但弄日烟也能凭那双白皙柔婉的双手与周身气质猜出,这位女子是何等绝色。 “见过琼华玉女,我们乃是奉帝君之命,来璞玉台迎接帝君故旧。” 弄日烟见仙侍紧张的样子便猜这位琼华玉女也许和夜庚帝君不太对付,此番夜庚帝君的人好不容易到了她的地盘上,她便匆匆赶来截住了人。 “哦?” 那女子走了两步,声音带着疑惑问道。 “璞玉台乃下界飞升上界之所,夜庚帝君如今还有旧友飞升?” 她靠近了小轿,见仙侍紧盯着自己,不由得又发出“咯咯”笑声。 “你们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她裙边荡漾着迷人的星光,弄日烟正准备再掀开一点轿帘,那琼华玉女却像身侧长了眼睛般,身体瞬间转了过来。 即使看不见她的面容,弄日烟也能感到她的目光灼灼,正透过轿帘盯着自己。 “琼华玉女恕罪,我们还要回长夜天复命。” 女仙侍斗胆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急什么!” 没想到那琼华玉女猛一挥袖,一束粉光打到仙侍前面的地上,将白玉地面击出了一个深坑。 “我倒要看看,是夜庚帝君的哪位故旧,值得你俩这样遮遮掩掩。” 她拔高了声音,身形一晃便来到小轿前,一把掀开了轿帘。 弄日烟与这通身粉得透白的琼华玉女四目相对,不动神色地攥紧了座下软垫。 美而陌生的面孔,她不认识。 “原来是你。” 然而琼华玉女似乎认识她,她冷笑一声,伸手就朝弄日烟抓来。 “玉女!使不得!” 仙侍们拼命扑过来挡在轿前,阻止琼华玉女去抓弄日烟。 弄日烟也并未坐以待毙,见这琼华玉女来势汹汹,她立刻拔出太遗剑指向她。 “你认识我?” 太遗剑出鞘,散发出在下界从未有过的辉光,琼华玉女见状双眼微眯,倒是退了出去。 “鸿蒙莲、羽神剑,你果然是那个神女!” 她眼底露出几分忌惮,随即又轻蔑笑道。 “可你如今还不到地仙修为,你知道这里有多人双眼睛虎视眈眈盯着你吗?夜庚想护着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一心盯着弄日烟,没注意身后的跨界桥中缓缓步出一人,略一挥手,琼华玉女便仿佛被扼住了咽喉。 第154章 你是英武帝! 白衣白发的男子周身流转着清贵气息,隔空扼住了琼华玉女的咽喉。 他火红色的眼睫轻轻颤动,如红玛瑙一样剔透的眼眸流转出晶莹的光芒。 “本尊知不知天高地厚,似乎还轮不到你说。” 莫非这位男子就是夜庚帝君?末日烟心底暗自猜测。 她细细地打量了男子的眉眼,的确发现有些熟悉之感。 可她想遍了自己身边的人和事,也未想到自己怎会与这位上界帝君成为故旧。 夜庚帝君将琼华玉女扼得脸颊通红,随后一把放开手,嫌恶地瞥了她一眼。 琼华玉女捂着脖颈倒退两步,不住地咳嗽。 “咳咳!夜庚你竟敢如此对我!” 弄日烟这才发现那夜庚帝君手上不知道用了怎样的神力,琼华玉女白皙的脖颈上竟然出现了红得发紫的勒痕。 “我父亲后几日就要从未央天回来了!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她姣好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委屈,像个没吃到糖的少女。 若不是看到她刚才对自己出手时的恐怖神情,弄日烟还真会被她这般纯真可爱的外表蒙骗了。 看来这琼华玉女不会再动手了,她也收起了太遗剑。 夜庚听了琼华玉女的威胁巍然不动,他勾起一抹笑容,直叫这璞玉天都失了颜色。 “长清帝君同我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玉女插手。” 琼华玉女听了更是生气,不管不顾地指着弄日烟叫道。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为何偏偏是她?父亲知道了是你把她接走,必定会伤心的。” 夜庚闻言缓缓走了两步靠近小轿,他这才转头向弄日烟望了一眼,剔透红眸如雪间琉璃,澈亮沁人。 “我自会与长清帝君自处,倒是琼华玉女你,平白无故地拦住我的仙侍,惊吓了我的贵客,若你还执意胡闹,那我便不客气了。” 他笑得矜贵,轻飘飘的话语中却暗藏着无限杀意。 “你!算了!我走!” 琼华玉女被他这番话说得红了眼眶,她跺跺脚,不知是真害怕夜庚出手,还是自持骄矜,亦或是两者都有。 总之琼华玉女即刻腾起一片粉雾,载着她飞快地离开了跨界桥。 满场只剩下夜庚与弄日烟,还有两个不敢出声的仙侍。 弄日烟满头雾水,怎么一个两个似乎都认识她。 夜庚转过身走向小轿,她想了想,主动从轿中走了下来。 “神女不必如此。” 见她披着狐裘如一片云般飘下了轿子,夜庚眼神深了三分,他赶紧上前想要扶她,却被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弄日烟微笑却疏离地仰头看着面前清贵的帝君,不愧是上界帝君,虽然夜庚已放下身段语气柔和,可周身威仪尊贵的气势是藏不住的。 “多谢帝君相迎,只是两位仙侍说我与帝君乃是大虞国故旧,但我却没什么印象。” 她眨了眨眼,希望夜庚能为她解惑。 夜庚闻言松怔了眉眼,随即展露了清俊笑颜。 “是我太心急了,忘了神女已在下界过了多年,有些往事一时记不起来也是正常的。” 他说着便手一挥,白衣白发变成了墨发金龙袍,弄日烟再定睛瞧着,便瞧出了几分呼之欲出的熟悉之感。 “帝君你是……” “你是英武帝!?” 她瞪大了双眼,脸颊被毛茸茸的洁白狐裘围着,仿佛一只受惊的小狐狸。 夜庚似乎被她这反应取悦得愉快非常,他轻笑着点了点头,声音越发温柔起来。 “承蒙天女还记得我。” 他用的是凡间那一世的称呼…… 弄日烟只觉得造化弄人,目光再三不可置信地在夜庚脸上梭巡。 夜庚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他稍微向弄日烟靠近了一步,这次弄日烟没有避开。 “神女定然还有许多疑惑,我在宫内设了私宴,不若我们先上轿子,边回边说?” 他虽然嘴上询问,可手上已经施了仙术,原本的单人小轿瞬间宽阔了一倍,变成了一顶大轿子。 弄日烟想到大虞朝那些天女像,和最后跪在她面前虔诚闭眼的英武帝,心中对夜庚的信任增添了不少。 她欣然坐上轿子,随后夜庚也掀开门帘坐在她身边。 不远不近的距离,礼貌而不失亲近,让她非常舒心。 仙侍们又扛着轿子开始前进,这次有夜庚坐镇,步伐缓慢了许多,弄日烟连轿子的动静都快感受不到了。 “还请帝君告诉我,为何您会是英武帝呢?” 她的疑惑在心中绕了又绕,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确切来说,英武帝乃是我下界十世轮回中的最后一世轮回。” 夜庚沉吟半响,缓缓张口。 “原本我该历十劫难方能归位,最后一世,也是最为艰险一世,可神女当时下凡相助,为我与大虞朝渡过了最大的难关,因此我的第十世然而格外顺利。”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笑着看向弄日烟。 “还未问过神女,英武帝神魂离体前,最后在殿中恍惚间感到有人抚摸额顶,还有微声叹息,是神女亲至吗?” 弄日烟见他提到那时的景象,不禁微微红脸点了点头。 那时英武帝已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她只当他是虔诚信徒,才会与之肢体接触。 未曾想到世事难料,曾经的信徒摇身一变竟成了上界帝君,还是个分外俊逸的美男。 她弄日烟一生就喜爱这些美好赏眼的人物,实在是很难心生好感啊! 夜庚心情大好,又为她解释了如今上界的一些常识。 譬如上界分为七重天,六重天中每一重各有一位统治者,只有第七重天乃是上界议政设宴之所,由元启天尊直接管辖。 “我方才听那位琼华玉女说我是地仙境界,上界的境界修为又是如何划分的呢?” 弄日烟对那句颇为嫌弃的话耿耿于怀,她飞升上界,难道又得一层层爬起?这样何时才能找到上界与玄易宗勾结之人。 “地仙、天仙、真仙、金仙、大罗金仙,此乃上界仙人的五个境界,再往上便是五大仙尊,一大天尊。” 夜庚解释道,弄日烟不禁有些疑惑。 神呢?且不说蛙爷爷口中的西王母等,就是谢慈,他不也是神龙归位了吗,莫非不在此界? 第155章 世间唯一一个神造物 “敢问帝君,仙界之上是否还有神呢?我在下界时也曾接触过一些神的遗迹。” 弄日烟还是按捺不住向夜庚问道。 夜庚听到这个问题明显愣了一下。 “神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自从远古战争之后,神灵几乎全部陨落,现在上界已经没有神了。” 他看着弄日烟,最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 “神女真是想问前不久飞升的神龙么?” 夜庚想起他作为英武帝那一世见到弄日烟时她身侧的男性修士,似乎就是神龙。 “没错,此人我在下界的道侣,他已经飞升归位了,所以我才问出此话。” 弄日烟面色坦然,她与谢慈虽未举行过什么道侣大典,也未契约过什么神魂之契,但他俩一直默认了是道侣关系。 夜庚闻言神色微动,漂亮的红色眼睛像是蝴蝶栖息的花朵。 “神龙归位已有些时日了,神龙乃是洪荒中诞生的先天神灵,因为神境早已崩塌,所以神龙现在独自住在七重天外的蓬莱仙岛中。” 蓬莱仙岛……弄日烟心念一动。 “我记得民间曾有东王公、西王母之说,这蓬莱仙岛是否曾是东王公领域?” 夜庚未曾想到弄日烟还知道这些,他思忖半晌,点点头道。 “确实,七重天外也还有一处神域,乃是西王母曾经的道场——昆仑仙山。” 听到西王母,弄日烟不禁想到体内的莲印,自入了上界后,莲印便一直在默默自发地吸收仙气,就同夜庚走的短短这一段路上,她便感觉自身的修为又增长了不少。 她一运转莲印,夜庚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主动开口道。 “西王母的道场也与神女有关。” 和她有关? 弄日烟面上浮出疑惑,终于要告诉她何谓“神女”了么? “还请帝君为我解惑,为何我甫一来到上界,便有人称我为神女,还似乎都认识我。” “神女乃是世间唯一一个神造物。” 神造物……这个词怪怪的,弄日烟莫名感到刺耳得很,她眉心微蹙,夜庚及时捕捉到了这点,又笑着宽慰她。 “神造物只是个说法,因为神都是先天形成的,无法繁衍,而神女却是当初西王母瑶池中的一朵灵莲,不知西王母做了什么,竟生生创造出了神女。” “如此来说,我是这天上地下独一份的存在了?可我同普通人无异,也什么无神之力。” 弄日烟不知夜庚知不知晓自己体内莲印的存在,谨慎起见,她也未提及此事。 夜庚闻言笑了笑,看着她的目光越发柔和。 “神女不在上界生长,确实白白浪费了一些时日,但如今到了上界,有这蓬勃的仙灵之力滋养,神女很快就会成长起来。” “届时恐怕连我,也要恳请神女垂怜了。” 弄日烟觉得夜庚虽然周身自有威仪,对着她却一丝架子也无,如今说些话,总让她莫名想到以前在大虞朝做王家女时,见过的长公主面首。 说着说着,轿子就停了下来,夜庚一顿。 “到我的宫殿了,容我冒昧,还未邀请过神女,现下斗胆弥补一句,神女可愿先至我宫中下榻?” 他怕弄日烟推辞,又补充一句。 “明日之后,神女归来的消息便会传遍七重天,届时将有不少上界之人蜂拥而至,恐怕神女初来乍到,难以招架。” 弄日烟想到那个琼华玉女,虽不知她是何等境界,但蛙爷爷最近又没声音了,她一人在上界一穷二白,确实举步维艰。 若暂时与夜庚交好,还能知道些上界的消息,他身为帝君,能够统领一重天境,实力应当不弱。 至于谢慈……她不免有些心灰意冷,既然命运弄人,他便做他的神龙去,从此泾渭分明,前尘往事不再提。 回过神来,弄日烟朝夜庚露出个清浅笑容。 “那便叨扰帝君了。” “无碍,神女不必同我客气,你于我有恩,唤我之名夜庚便好。” 夜庚一边下轿,一边微一动指,一道白玉阶梯就横于轿前,他伸出一只手,弄日烟从善如流地扶上,然后顺着阶梯缓缓落地。 夜庚安静注视她,不得不承认,即使弄日烟初来上界,骨子里的风雅与贵气却是无法隐藏的。 她一举一动间都媲美上界中最矜贵端庄的女仙,又没有那份死板与暮气,反倒如一副赏心悦目的仕女图,动静皆宜。 弄日烟绣鞋落地,于洁白狐裘绒毛中仰起脸来看着面前的恢弘仙宫。 长夜天境内黑夜长存,在夜空下,仙宫宛若飘在云端。 灯火辉煌、白玉雕栏,灵砖琉瓦,宫殿大门正中间是龙飞凤舞的一行墨字——玄夜宫,墨字犹如活了般在匾额上游动。 宫殿层层叠叠,仙侍从中穿梭,间或有些微小的传送阵法或仙术装饰,看得弄日烟啧啧称奇。 不愧是上界,帝君的宫殿不仅宏大华丽,细节上的精巧也非凡间可比拟。 “夜庚你的宫殿很美。” 喜爱一切精美事物的弄日烟由衷赞叹,夜庚眼中涌上喜悦,轻轻拍了拍手,便有无数如云仙侍从等候的隐秘处涌出,在玉阶上恭敬高颂:“恭迎帝君、神女回宫。” 弄日烟其实不太喜欢这般过于铺张的排场,但她也知夜庚乃一域之主,不能以她的想法来衡量。 她默默同夜庚一起进殿,穿过大殿后在仙侍簇拥下来到一块微型的传送石板上。 “我与神女便不讲那些虚礼了。” 夜庚笑着看向微风中发丝飘浮的弄日烟。 “我们直接到起居寝殿去,一同用些我早已备好的灵食,而后再带神女去我安排好的宫殿歇下可好?” 他周到有礼,弄日烟自然从善如流。 待传送阵一闪,弄日烟眨眼间便踩到了宫内另一处地界。 无数淡紫色的花树在庭院内此消彼长地绽放,散发着柔和的幽光。 不断有花瓣从树梢掉落,待落到地面上,又如同水入海面般瞬间消融。 “此花甚美。” 弄日烟忍不住赞叹道,她还想再夸两句,突然天旋地转间,便在夜庚面前绵软倒在了地上。 “神女?” 夜庚大惊,他上前扶起弄日烟,只发现她双眼紧闭、呼吸绵长,似是进入了深眠。 第156章 你怎么还在纠缠我 弄日烟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梳了女子及笄后的发式,穿得一身流云烟罗裙,盛装坐在一堆花团锦簇的命妇贵女中。 “听说过几日,谢家的媒夫人就要到王家纳采了,可是真的。” 她眼神还松怔着,坐在她一旁的黄裙圆脸少女便用手指悄悄戳了戳她的胳膊,小声与她耳语。 这具身体有自己的意识,弄日烟无法自如行动,仿佛只是待在她脑中在看一场以自己为主角的戏曲。 “陆娘子可别问了,”她听到自己有些害羞地说,“小姑娘家家的怎好意思说这种话呀。” “王六娘与陆娘子说什么悄悄话呢?脸红得和杜鹃花似的,说来让我们也笑笑。” 坐在上首的贵妇一袭大红牡丹洒金裙,气质雍容,她一张口,整屋人的眼光都朝着两个少女看过来。 “公主殿下您也不疼我,净拿我打趣。” 黄脸少女原本一脸活泼笑容,被长公主点了名后却支吾说不出话来。 还是弄日烟这具身体落落大方,朝着长公主卖乖撒娇一气呵成。 “六娘一向爱玩爱笑的,刚才脖子都红了,我看是王谢结好……” 一旁又有贵妇顺着长公主的话想要调笑一番,弄日烟被说得耳朵尖都红了。 这时外间的婢女进来通报。 “秉长公主,谢家三公子、陈家五公子前来觐见。” “哦?正说着谢三郎呢,他便来了,快宣。” 长公主笑着抬袖,不多时,仆从推开厅门,一前一后两个身影逆光踏入厅堂。 贵女们一时都有些躁动,走在前面的少年面如冠玉、眼若启星,满身肆意流入眉梢,一派意气风发。 正是谢三郎。 “见过长公主姑姑。” 谢三郎流云似水地鞠躬行礼,一双星目却直往弄日烟这处瞟。 “方才我与陈五猎了一头鹿,想到姑姑这正设宴,便将鹿带来了,记得姑姑府上有位手艺上好的烤肉师傅,侄子斗胆求姑姑赏一口肉吃。” 他带着一抹细黑抹额,言笑晏晏,举止间进退有度,惹人欢喜又不显轻浮。 弄日烟脸红红地看着他,与他眼神碰撞在一起又极快地掠开。 只听长公主伸着丰腴手臂指着他笑骂道。 “你这泼猴,哪次来本宫府上少过你一口吃的了?净会皮,我看你眼睛都快瞟到墙上去了,留下来罢,待会我吩咐下人们去院里摆鹿宴。” “就知道姑姑疼我,我先去看着下人们弄那鹿了,鹿皮娇嫩,可不能叫他们磕坏了,回头还能给姑姑” 谢三郎一点也不在意长公主的话,他爽朗地笑着告退,临走前还侧过脸朝弄日烟眨了眨眼。 “这个谢三郎呀!还真是继承了谢家嫡系的潇洒,肆意风流得很。” 他一来一走,顿时搅和了一室平静。 过了半晌,弄日烟也向长公主提出出门透气。 “你呀……” 长公主弯着红唇点了点她的额头,意味深长地嗔怪道。 “从方才起心便飞了,去吧,小没良心的丫头。” 弄日烟提搂着流云般的裙摆,踏着小碎步飞一般地跑了。 她绕过花园里一片葱郁灌木,突然被一双大手拉到墙根下。 “啊!” 少女娇呼一声,立刻被一把捂住了嘴。 “是我!叫什么叫!” 少年清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颗扑通扑通的心这才缓缓跳慢了些。 “谢慈!” 弄日烟一把挥开他的手,转过身噘嘴对着他,叉腰道。 “你又吓我!” 少年郎笑得世界在他的映衬下都黯淡了许多。 “是我不好,吓到了茵茵,该罚。” 他大步往前一跨,一把捉住弄日烟细弱皓腕。 “便罚茵茵做我的新娘好吗?” 少年眼中的戏谑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珍重和炙热,仿佛一团燃烧着的火焰。 弄日烟似被这火烫伤了般,她面上飞快地染上一片红霞,眼神往别处一转。 “你……你瞎说什么呢!登徒子!” 她嘴上骂得凶,手却老实地待在谢慈手掌心中未挣开。 谢慈仰起头“哈哈”大笑,好一派少年朝气。 “就知道茵茵最好了,走,我带你看梅花鹿。” 弄日烟被他捉着手大步往前走了两步,突然眼前的身影拉长不少,少年红色的衣冠被墨色浸染成了深不见底的黑。 “谢慈?” 她心底一颤,轻轻喊道,前面的人回了头。 金瞳凤眸的淡漠神色,耳后是金色鳞片,额上是乌色龙角。 男人薄唇轻启,露出一个残忍无情的邪笑。 “你怎么还在纠缠我?” !!! 弄日烟倏然睁开眼,看见一片如星云般闪烁的紫色纱幔。 她粗重地喘着气起身,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头一身的冷汗…… 地仙已是琉璃体,居然还会出汗? 她擦了擦汗,纱幔外似有人候着,听见动静后,一脸沉静的仙侍掀开纱幔进来问道。 “神女终于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随即一杯热茶便递到了她手上。 弄日烟捧着茶盏有些愣神,她迟疑地摇摇头。 仙侍轻叹一声。 “神女是被殿前院里的那兰楹丁香迷住了,都是我们的疏忽,忘了兰楹丁香在夜间的香气是有致幻作用的,神女飞升不久,还未能修得抵挡这香气。” 她将纱幔扎起,见弄日烟还是坐在床铺中未动便劝道。 “神女好歹用些茶水吧,此茶专解兰楹丁香,有宁神定气之效。” “谢谢。” 弄日烟这才啜了两口茶水,她捧着碗想下床,未曾想脚一沾地,便头晕目眩,一下往地上跌去。 “神女!” 仙侍正扎起另一侧纱幔,见她软绵绵地倒下,不禁惊叫一声。 夜庚才接到仙侍的消息跨入殿内,见到的便是弄日烟往地上摔去的画面。 他眼瞳微缩,瞬间动用了仙术移到床榻前,一把接住了脸色苍白的弄日烟。 一股风吹进殿内,将紫色纱幔扬得如梦如幻。 “帝君……” 弄日烟气若游丝地叫着,不着痕迹地轻轻推开了他。 夜庚眼神一暗,若无其事道。 “神女身体还很虚弱,还是卧床修养为好。” 第157章 唯有龙涎香方能净化 虚弱? 弄日烟感受着身体内明明灭灭的灵力涌动,根本不是一句虚弱可以解释的。 “不对、帝君……我体内有异!” 她被夜庚和仙侍抚着重新坐上床榻,乌青着嘴唇脸色异常难看。 夜庚看到她虚弱的样子也心惊,只是兰楹丁香的致幻香气,怎会有如此严重的病症? “去请伯亦仙子来。” 他绷着脸吩咐仙侍,随即又温声叮嘱弄日烟。 “神女莫要担忧,青鸢已去请医仙伯亦了,你脸色实在难看,不如先躺下吧。” 弄日烟也觉得自己体内实在是难以支撑虚弱的异常。她只好白着脸躺回床铺中。 夜庚站在床边抬起大掌,掌心涌动出一些仙气。 弄日烟被先仙气滋养围绕着,感觉身体内部那股枯竭的虚弱感减轻了一些。 “多谢帝君,为你添麻烦了。” 她苍白地笑着,向夜庚露出一个由衷的微笑。 “神女不必如此客气。” 夜庚收回手,温和地看着她。 “怎么又这般生疏了地称呼我了?”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手指在袖中反复摩挲。 弄日烟也一愣,方才发现自己晕倒前还称呼着夜庚的名讳,醒来后又自发地变成了帝君尊称,她有些不好意思。 “或许是我还不太习惯。” 殿内的仙侍们都垂眉低首,耳朵却竖得尖尖的。 听着自家帝君收敛起往日的威严庄重,装作无害地诱哄着面前的神女。 从未见过帝君如此低声下气的样子,莫非帝君的春天来啦! “帝君怎么三天两头地唤我,这次又有哪里不舒服?” 慵懒的女声从外面远远地传入殿,弄日烟侧过头去,只觉得眼前一亮,满目清新。 一名身型高挑、梳着飞仙发髻、身穿嫩清浮玉色裙装的女仙正快步向殿内走来。 这女仙眉黛如远山,眉目如潋滟湖光。看上去细弱的五官却散发着勃勃生机。 让人一看便觉得心中有一股沁人心脾的灵泉涌过,抚平了内心焦躁的难受之感。 “伯亦女仙。” 夜庚转过身去负手而立,在床榻前朝着这位女仙淡然招呼。 “此次麻烦你来,是神女在我殿中陷入了兰楹丁香的幻香,醒来后身体便十分不适,连我也看不出问题所在。” “哦?竟然连堂堂五大帝君之一的你也无法看出病症?这我可就来兴趣了!” 伯亦一挑眉,她是洒脱之人,也不讲究那些虚礼,直接就奔向弄日烟榻前。 “这便是那位传闻中的神女吗?果真是倾城之色!神女好,我是医仙伯亦。” 伯亦看到弄日烟苍白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她最喜欢美丽的女子了!眼前这神女容颜清雅,看起来真是赏心悦目! “劳烦伯亦女仙了。” 弄日烟轻轻一笑,面上露出一抹歉意。 “无碍,正好我研究研究。” 伯亦爽朗一笑, 弄日烟心里暗中偷笑,她与金不期曾经说过的话倒是一模一样,莫非医修都这么热爱钻研么? 伯亦竖起手指结了个法印,一只古朴的木箱就出现在众人眼前,有一人高,像个大斗柜。 弄日烟十分惊奇,倒是夜庚与殿内众多仙侍已对此习以为常,熟视无睹。 伯亦执起弄日烟的手,一抹清幽的绿光从她指尖钻出,沁润入弄日烟白如凝脂般的肌肤下 “这……” 她仙力探入,脸上立刻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 “神女,你这是?天髓玉、扶桑木?!” 伯亦一下就看出了弄日烟身体的不对劲。弄日烟被她提醒方才记起,自己身体早已不是肉体之躯。 “是,伯亦女仙,我这身体不是血肉之躯。” 弄日烟细细地为吃惊的伯亦和夜庚说了一遍自己这具躯壳的往事。 “原来如此。” 伯亦眼神在弄日烟身上爬了一遍又一遍,露出啧啧称奇的神色。 “下界之人竟有如此精妙的手法,神女这般出色的皮囊他们竟然能给完全一致地还原了。” 伯亦感叹完,神色又严肃了几分。 她打开那个一人高的木箱,从中取出一片巴掌大的琉璃净片,将之放在弄日烟裸露的胳膊上。 “神女请看,这便是你感到异常虚弱的原因。” 弄日烟凝神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透过琉璃净片,就如同之前金不期的显影药水一样,能够看清她皮囊之下的宝材本质。 手臂上,原本用来连接着经脉的天髓玉竟然微微泛着乌黑,更有些细如微丝之处已然断裂。 “这是?” 弄日烟看着自己身体内可怖的样子疑惑道。 “为何我的身体成了这样?” 伯亦眉头紧锁。 “天髓玉乃天生至宝,便是在如今的上界,此物也已经销声匿迹。不知神女下界那户人家为何会有如此大量的天髓玉为你塑造躯体,天髓玉此物纯洁无暇,受不得丁点的污秽。你是否在下界接触过污秽之物?导致身体受到了污染侵蚀。” 污染……弄日烟想到了邪神。 伯亦叹了口气继续道。 “且我观神女脉象有灵气逸散之感,这具身体应当受过多次重创,这天材地宝再金贵,到底也比不过活生生的血肉,因此难免留下了一丝隐伤,如今天髓玉败坏,神女体内的隐伤也就爆发了出来,因此才会这般难受。” “那我现在的身体岂不是濒临破败了?” 弄日烟从伯亦的话中听出了严重的意味,她眼神一凝,强撑着问。 伯亦凝神盯着她的胳膊细看了片刻,摇了摇头。 “天髓玉受了污染还能勉强得到净化,然而神女体内目前还存在着更大的问题。” “是什么?快说!” 夜庚在一旁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不禁绷着脸追问,语气不善。 “神女自己身体乃为扶桑木、天髓玉、雪丹灵芝所塑,塑体之人未曾想过神女在修行之路上能走这么远。这三种材宝只能供神女的身体修行到天仙境界,若再往上修行,神女这具身躯便要承受不了境界的威压,届时将直接爆体而亡。” 听了伯亦的话,弄日烟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满眼都是不甘。 “那我如今只能等死了?” 伯亦又摇摇头。 “神女如今只能先把天髓玉净化掉,这样身体勉强还能恢复如常。然而在升到天仙境之前,神女必须再寻到更为强韧的材料为自己再塑躯壳。” 竟然只能如此…… 弄日烟看着自己平平无常的手臂,随即抬头问道。 “那如今我该如何才能净化天髓玉呢?” 伯亦闻言瞥了夜庚一眼,露出一种奇妙的神色。 “唯有龙涎香方能净化天髓玉。” 龙涎香……那不是龙的……口水吗! 仙侍们面面相觑,如今普天之下,可就只有一位神龙了。 第158章 此毒需找人缓解 伯亦此话一出,弄日烟与夜庚俱愣住了,夜庚率先反应了过来,顿时一张俊脸黑如沉铁。 “敢问伯亦女仙,龙涎香是……那味熏香?” 弄日烟第一反应是下界帝皇常用的香,但她也知,能够解此种仙材的,不必可能是凡物。 果然伯亦被逗笑了。 “神女说笑了,我说的龙涎香乃是真龙口中分泌物,经过炼制后方能成为一种药物。” 弄日烟眉头都听皱了。 “唯有此物能解了吗,如今真龙应该只有那位神龙了吧,说来不怕女仙笑话,我与神龙在下界时有些龃龉,恐怕此番……” 她话未说完,未尽之意全是为难。 伯亦叹了口气,有些为难地度了两步,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以我如今所知,恐怕只有那位了……” 弄日烟抿了抿嘴。 “那若我不净化天髓玉的话……能否直接去寻新的材料重塑肉身呢?” “不可。” 伯亦一个反身,严肃地凑到她面前。 “神女,你现在的身体是绝对无法承受直接重塑的。” 弄日烟出神地看着伯亦发髻上的翠珠帘晃晃荡荡,夜庚见她神情不好,连忙接过伯亦的话。 “既然如此,那我去见神龙。” 他分明很不情愿,但对着弄日烟,还是露出一副笑脸。 “神女无需担忧,神龙应能给我几分薄面的,你好好修养,只需到时候安心恢复便是。” “不行,夜庚。” 弄日烟抖着嘴唇,挣扎着想起身,伯亦连忙扶住她。 “神女莫要动了,你体内好多经脉都已断了。” 她与弄日烟拉扯间,目光看到弄日烟发丝间一丝微小的粉色颗粒,面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别动!” 伯亦摁住她,反手隔空一挥,那一人高的箱子里便飘出一根细长的玉镊子。 弄日烟不明所以,僵在伯亦手下,看着她专注地从自己头发里夹出一粒细小的粉色珠子。 这珠子十分渺小,若不是在场的都是修行之人,根本看不见这么小的东西。 “这是什么?” 见夜庚和伯亦的脸色在见到珠子后变得十分难看,弄日烟不明所以。 “这是蝶恋花,是最歹毒的秘药之一,看神女的身体状况,应是昨日飞升后中的毒。” 伯亦轻声道,夜庚此时的脸色堪称难看至极。 “我又中毒了?” 弄日烟闻言明白了,看来上界那勾结玄易宗之人、或者说势力,是一心置她于死地啊。 伯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继续说道。 “此毒……非一般的毒药,而是媚毒,中毒之人每逢满月定要寻人缓解毒性,否则毒性爆发,蔓延至整个经脉,便是天尊来了也救不活了。” 她说得隐晦,弄日烟还是听出了言下之意…… “而且此毒最狠的一点便是,即使次次缓解,毒性还是会慢慢深入体内,到最后依旧是一个死字。” 夜庚嘶哑着声音补充道,弄日烟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的身体都快赶上以前玄易宗的试验灵田了,什么牛鬼蛇神的状况都发生了。 “好在神女本来就是要重塑躯体的,若是重塑后,肉身都换了,此毒便迎刃而解了。” 伯亦怕弄日烟今日连番经受太大打击,连忙补充。 “所以归根结底……我必须得一边净化体内天髓玉、一边缓解蝶恋花此毒,然后再寻机会重塑肉身了?” 弄日烟总结道。 “没错,就是如此!” 伯亦从床榻上起身,开始收拾起一人高的箱子。 “夜庚帝君,今日我毕生所知都用上了,方才神女所言,便是最佳的选择了,否则,时间拖得越久,神女的性命便越危险。” “本座知晓了,今日劳烦女仙,还望女仙不要告诉任何人神女的身体状况。” 夜庚深吸一口气,亲自送着伯亦走出殿门,伯亦同他刚走出弄日烟视线,便立刻布下结界。 “帝君,我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她似乎有些踌躇,但想到床榻上弄日烟那张苍白的脸,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女仙有何事要问?” 对着旁人,夜庚脸上显露出长居庙堂之上的傲慢与疏离。 “敢问帝君,留住神女是否是为了那鸿蒙轮回莲?” 伯亦话一说出口,夜庚周身气势一变,一股无形的力量立刻将她震地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她捂着心口起身吞下一粒丹药,似乎早已料到自己会受此重创。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问我这样的话!” 夜庚的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森冷恐怖,他一步步走到伯亦面前,眉目垂凝。 伯亦微微一笑。 “原本我不想过问,可今日初见神女,我是真的很欢喜,神女一路上受了不少苦,我实在有些不忍她再被命运践踏。” “女仙多虑了。” 夜庚闻言面色稍霁,冷冷道。 “若无神女,我便不会如此顺利归位,我比世间所有人都更希望神女与天同寿、日月长存。” 伯亦露出了然的笑。 “是吗?还望帝君往后定要记住此刻所言,毕竟……” 她话里有话,夜庚已经不耐烦再听下去了,一会广袖,一道仙术便将伯亦移出了玄夜宫。 待他重新回到弄日烟的寝殿,弄日烟已又体力不支地躺下了。 “没有护好神女,是我此番的疏漏。” 夜庚站在床榻前,有些沉痛地对她说。 弄日烟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无了,连忙摇摇头虚弱道。 “此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怪你,只怪我自己防护不够,竟这样轻易着了道。” 夜庚眼中情绪晦暗难明,最后哑着嗓子问。 “下个满月就在不久后了,神女可想好了,蝶恋花毒发之际要如何?” 弄日烟一怔,惨无血色的脸上浮上一丝红霞,缓解毒性非得与人…… 她在此间只认识夜庚,夜庚此言颇有深意,她只能装作听不懂,盯着头顶纱幔道。 “今日事情太多,此时我思绪都有些转不过来了,夜庚你让我再静一静吧。” “那神女便好好修养,我们日后再谈。” 夜庚闻言也不惊讶,他点点头,大步跨出寝殿后,抬头望了望天,化为一道光掠向远方。 第159章 她是尊上下界时化身的道侣 七重天外的蓬莱仙岛终日仙雾缭绕,原本有不少的吉祥瑞兽生活在此地。 然而自神龙归位以来,仙兽出逃、祥瑞离家,整个蓬莱仙岛进入了坟墓一般的死寂。 “啪”的一声。 干净透亮的白瓷茶盏在石板上摔成了滚珠碎玉。 古朴的宫殿大门缓缓打开,从中退出一个垂着头红着脸,眼里噙着泪花的美丽仙侍。 “泡的什么东西?给我滚!” 低沉愤怒的声音夹杂着龙的鸣音从殿内传出。 仙侍不敢多言,躬身掩上了门,走出大殿范围后才敢躲在树影中委屈地抹泪。 “牡丹姐姐。” 穿着嫩黄衣裙,梳着两个灯笼发髻地面嫩仙侍红着眼眶望着面前气度雍容的妩媚女仙。 “我被派来之前从未见过如此暴戾恐怖的神,我出生晚,未曾见过仙神大战,莫非所有的神都是这种脾气?难怪当时的仙界要造反了。” 她委屈极了,一时有些口不择言。 牡丹仙子的脸色在听到“造反”两个字后立刻变了,连忙遏制她。 “茯苓!此话万万不可再说了,若被神龙听了去,小心一掌将你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牡丹一向和气的脸色变得有些吓人,茯苓连忙捂住了嘴,噤若寒蝉。 “我、我刚才在气头上,不小心说错了,牡丹姐姐,你就当没听见。” 她一脸惊慌,牡丹为她整理好发髻旁歪了的花朵发饰,抿嘴笑了笑安慰道。 “无事,以后不可再说了。” 她想了想又道。 “既然我俩被分配到了此处伺候神龙尊上,还是得好好干才是,管事的不也说了吗?尊上虽脾气有些大,可他已是世间留存的最后一位神了,所谓险中求富贵,他若是指缝里漏一些资源出来,便够我们吃好久了。” “况且这仙岛中的瑞兽们都跑了。咱们平日里管起花花草草来也方便了许多,再没什么蛮牛蠢羊乱吃我们种下的植物了。” 听了牡丹的话,茯苓吸了吸鼻子,破涕而笑道。 “是的诶,我前些日子种在南坡的花又长高了好一些,等过些日子长好后,我把花瓣采了,给姐姐你做一个花苞枕头。” 牡丹看着单纯活泼的茯苓笑了笑,摸了摸她乌黑的秀发。 “你去做别的吧,尊上的茶我来泡。” “谢谢牡丹姐姐,牡丹姐姐最好了。” 茯苓笑着一把搂住牡丹的腰晃了晃,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接着放开她跑去看自己种下的那些花草。 牡丹微笑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拿起撒拉茶字的茶盘,微微叹了口气,去重新泡了一壶茶。 她正守着茶炉煎着茶,仙侍间用来传递消息的燧石突然发出了亮光。 “牡丹。” 是所有仙侍的首领百花仙子。 “快派人去蓬莱仙岛的入口处候着,夜庚帝君去了。” 百花仙子言简意赅地扔下一句指令便关闭了通讯。 夜庚帝君来了?牡丹一怔,连忙熄了火,整理了一番仪容后运用仙术传送到了仙岛入口。 一白衣白发,眼睫火红的男子站在入口前的石滩上,神色平静,正是夜庚。 牡丹快步上前,正要行礼问安,夜庚极快地伸手阻止了她行礼。 “速去通报,本座有要事同龙尊商议。” 长渊在殿内的榻上缓缓睁开了金色双瞳,他绷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神色晦暗不明。 自夜庚踏入蓬莱仙岛周围,他便有了感应。 然而他方才被记忆中属于谢慈的那段下界经历烦扰得气息不稳。 加之仙侍笨手笨脚,泡的茶不是冷了就是热了,只惹得他心头燃烧着一团怒火。 夜庚便在此时撞了上来。 牡丹正要转身返回通报,长渊的声音就响彻在整个蓬莱仙岛境内上空。 “直接进来吧,无需通报了。” 他语调懒散,似乎这五帝君之一莅临仙岛就如水滴没入海面,是如此稀松平常的事。 夜庚面无表情地在牡丹的带领下进入了仙岛境内。 一进来他便发现这昔日的神域因有了神只常住,已对他这般境界的仙者产生了威压。 神只先天克制着仙,他在此境内无法施展大范围的法术。仿佛被束住了手脚,十分的憋屈。 这就是神对仙的绝对压制吗。 所幸这世间唯一的神龙归位后似乎并不想搭理他们这些仙者。 归位当日,神龙只在他们面前露了一面,然后就直接一声龙吟化为一条清贵耀眼的金龙,一头扎入了蓬莱仙岛的云雾中。 虽关于神龙与神女的传闻已在上界甚嚣尘上,但神龙本尊始终没有再露过面。 只偶尔从仙侍闲聊中听闻,分来伺候神龙的仙侍已被更替了好几批,无他,实在是神龙的脾气过于恣睢。 就像一座终年爆发的火山,横亘在蓬莱仙岛上。 祥瑞灵兽的感知力更强,难怪神龙归位当日,那些瑞兽就全从仙境逃似得跑走了。 在脑海内想着,夜庚被牡丹带到了神龙的寝殿前。 他站在台阶下立了一会儿,大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通身玄黑,双瞳金黄的高大男子面无表情地从殿中走了出来,额上生着粗壮龙角,身上气势慑人,面色不善,仿佛随时随地就要喷出一口龙炎烧毁一切。 “你有何事?” 长渊盯着下方面容清俊的男子,闻着他身上一股熟悉的兰香,心中莫名地生出一股戾气。 他自归位以来,发觉自己受下界那段经历的影响比想象的还要深。 不仅脾气阴鸷了不少,就连心中也总是无法安定,常常在夜深人静之时浮现出一些往事。 夜庚的脸色也不太好。 当初神龙归位时,他有要事在身,只远远地瞧上了一眼。 并未发现这位神龙身上的气势如此的富有压迫性。 他好歹也是五大帝尊之一,对上龙尊却莫名其妙地矮了一截气势。 “见过尊上,此番前来叨扰尊上,乃是因为我有一贵客不慎身中剧毒,唯一的解毒之法便是以龙涎香炼制成的药物,因此,我斗胆来向龙尊求取一些龙涎,望龙尊悲悯。” 长渊只觉得莫名其妙,当初他将自己的神力分散到下界躲过了神祈陨落的那个时代。 如今再次归位,众仙对他来说全然是陌生的存在,他未灭了他们、而是容忍他们占领着上界大片的地方,已是极大的仁慈了。 如今又为了什么东西来敲响他的门。 他冷笑一声,毫不在意。 “你的贵客与本座何干?出去!” 他金眸一眯,就要抬袖将夜庚赶走。 夜庚见状咬紧了后槽牙,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在长渊施展神术之前,他沉声说道。 “我这位贵客龙尊应该也有印象,她是尊上下界时化身的道侣,也是最近才飞升上界的神女——弄日烟。” 第160章 情毒发作 长渊原本丢下话便转身向殿内走去,闻言他倏然转身,金瞳亮出慑人光芒。 “她来了?” 他一个挥袖,瞬间出现在夜庚面前,居高临下冷冷问道。 “她在你那里?” 长渊不知道现在心底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在听到夜庚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又油然而生出了一股愤怒。 “既是她有病,那便让她亲自来见我求我。” 他嘴角擒着一抹冷笑,负手立在夜庚身前傲慢道。 夜庚眼底闪过一丝晦涩,却依旧平和地说。 “本该如此的,但神女如今已虚弱得躺在榻上起不来,连话都不能多说几句,恕她无法亲自求见龙尊。” 又来了,长渊闻言,皱紧了眉头,整个人显出一种威怒的气势。 他的心底泛起了密密麻麻针尖般的疼痛,仿佛有一股陌生的情绪左右着他。 “该死。” 长渊低声咒了一句,随即抬起头来。 “本座知晓了。” 他眉心一动,整个仙岛境内无形地爆发出一股力量,瞬间便将夜庚排斥在了外面。 夜庚一晃眼,还未来得及抵挡那股力量,便又重新站在了蓬莱仙岛境外。 他眉眼紧紧地皱在一起,片刻后又松怔开来。 “既然你亲自将神女推开,那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白发红瞳的神君裂开嘴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随即施展仙术消失在了原地。 弄日烟心中烦闷不已,她未曾想到自己刚飞升上界,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成了一个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木头。 那日夜庚消失后不知去了哪里,回来后异常兴奋地对她说自己找到了寻找龙涎香的法子,让她这些日子好好养病,等他回来。 她一连等了多日,除了在这死寂的宫殿内躺着毫无办法。 想询问仙侍,可仙侍也只能摇摇头。 “帝君尚未传回任何信息。” 到了今日,她眼看着仙侍们捧着物什鱼贯而入,便知又到了一日夜里。 仙侍们为她擦洗身体时,弄日烟只觉得一股剧烈的疼痛从心肺中蔓延。 她什么都来不及说,便咳出了一大滩黑色血块。 “神女!” 仙侍们惊骇不已,弄日烟知道自己的身体又进一步恶化了,她无力地笑了笑,反过来安慰她们道。 “无事,伯亦女仙说过,这都是我这具身体会出现的正常现象。” 仙侍们除了担忧,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越发轻拿轻放地为她净身,又点了些凝神静气的仙草熏药,以期让弄日烟能休息得安稳点。 好不容易睡着后,到了深夜,弄日烟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深处像燃起了一簇火苗似的,发热起来。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的身体又开始难受了。 但渐渐的,便觉出些不对劲起来。 弄日烟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了,在体内好几次热潮起伏后,她便知道大约是之前伯亦所说的,那名叫蝶恋花的毒药开始生效了。 寂静的寝殿内,只余急促的呼吸声响起。 弄日烟在床榻上难耐地攥紧了锦被,她奋力与这种灼烧的欲望抵抗着,忽见金光一闪,纱帐外便多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长渊今日在神境内打坐,突然感觉体内一直沉寂着的那朵莲印痕迹有了异动,他神识略微一探,便感应到了弄日烟的所在。 那日夜庚只对他说弄日烟身体中仙材净化一事,他不知自己体内的这些反应是蝶恋花的毒素所致,还以为是弄日烟又在耍什么花招。 于是长渊神念一动来到了长夜天。 夜庚的宫殿有禁制,然而对他来说,那层结界就像一层豆腐般,一戳就破。 在不惊动任何仙侍的情况下,长渊布下了一层伪装结界,进入了弄日烟所在的寝宫。 他脚一沾地,便听见了帐中传来的细细碎碎的娇吟,鼻尖也嗅到了一股越发馥郁的兰香。 长渊金色的眼底越发得森冷,他大步上前拨开了床幔,待见到帐中媚态横生的女子后,眼瞳一缩,呼吸粗重了几分。 只见弄日烟陷在一堆如云锦被中,寝裙散乱,如雪的肌肤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她一向清明的眼神潮湿而氤氲,汗水将额角鬓发浸透得乱七八糟。 看见帐子打开,她涣散的眼神似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重新聚焦到一起。 “是你?” 弄日烟嫣红的嘴唇微张,散发出阵阵热气,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虚弱地问出一句话。 “你来做什么?” 她脑袋费力地转动思考着,神龙归位、避世而居,谢慈怎会在今夜出现在此。 气氛无端得暧昧。 长渊冷冷看着此时分外诱人的弄日烟,心底却闪过一丝极其怜惜的感觉。 又是这般不受控制的情绪,他抿着薄唇,面无表情,随即眉头紧皱地将这一股感觉压了下去。 “你中了毒?夜庚可没给我说过这些。” 他绷着俊脸,冷淡地发问。 凭借着过往如洪流般的记忆,他一眼就看出了弄日烟中的是蝶恋花。 然而弄日烟已经没有理智再回答他。 她只觉得体内的火要将她燃烧成灰烬了,感觉到长渊站在床边,她便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手和滚烫的脸贴上了他垂下的双手。 好冰凉,好舒服…… 弄日烟的脑中只剩下这一种感觉。 “你做什么?放手!” 触到那片温暖肌肤,长渊罕见地愣了一下,随即抽手怒道。 “如悯……我好难受。” 弄日烟轻轻地呢喃出声,在灼热的火烧感中又吐出一口血。 蝶恋花的毒素在折磨着她,若不解毒,他将会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 长渊冷眼看着,只觉得自己体内那朵莲印与弄日烟产生了一种冥冥之中的联系。 若弄日烟死了,他便也无法独活。 他闭眼感受了片刻,只觉得此时出奇的愤怒。 自他归位后便知晓,弄日烟体内那朵金莲乃是西王母手中的先天法宝——鸿蒙轮回莲,那是天地诞生之时由先天之气形成的一朵莲花法宝。 但他没想到自己也是先天之气形成的神只,却依然被这莲花牢牢地克制住了。 他不能丢下弄日烟不管。 静静地伫立了片刻后,长渊眼神微黯,脱下了织金玄龙云纹外袍。 第161章 神龙与帝君的修罗场 暧昧顺着长渊垂下的发丝丝丝缕缕的融进了冰冷的空气里,不受控制地发酵。 长渊看着身下盯着他眼神涣散又迷离的美丽女子,像是受了蛊惑,鬼迷心窍般地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散乱的碎发。 指尖划过弄日烟光滑滚烫的脸颊,她不禁偏头去蹭着那一点丁儿的凉意。 “如悯……” 她早就失了神智,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忘记了自己的恋人已被无情的神只吞噬。 长渊听到她的喊声,眼中冷意汹涌,手上动作却更用力。 弄日烟还想挣扎,只觉得手腕被遏制住,黑暗中耳后有温热的吐息如兽般舔舐肌,惹得浑身轻轻战栗。 “不是他,是我。”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而后是无数滚烫的吻如雨点般落了下来。 她抖了抖身子,心尖狂跳不止,脑子陷入一片混沌。 暖熏炉、温斗帐,玉树琼枝两相依…… 殿内春情一片,殿外,满身夜露的夜庚脸色黑得恐怖,身边跪倒了一片仙侍。 “这……夜庚帝君,这似乎是蓬莱仙岛那位的印记结界。” 白发长须,头顶一个蜻蜓图案帽子的老仙站在他身侧,看着金光明灭的显影结界说道。 “本座没瞎,看得见。” 夜庚眼中怒火蔓延,苍灵真人抬头瞧着,只见他身后喜狮法相若隐若现,当真是怒到了极点。 “那……我这收藏还能用得上吗?” 夜庚没有理他,苍灵真人挠了挠头,心底偷偷生出对夜庚的惋惜。 夜庚帝君曲曲折折地通过神通阁得知他手头有一份收藏了万年的龙涎香,于是跨越三个重天,不远万里跋涉到净汀山,又闯过先天迷雾找到了他。 结果好不容易带着他回到长夜天,却发现自己的寝殿被占了,还破不了结界。 夜庚没理苍灵真人,他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作出失去理智的事情。 万万没想到,那日神龙长渊嘴上说着不管,竟然趁着弄日烟毒发之日,直接潜入了他的宫殿,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罩上了自己的结界。 此举无异于当众抽他耳光,实在是欺人太甚。 苍灵真人就陪夜庚这样在殿外站着,不知过了多久,结界金光一闪倏然消失,夜庚双手展在身前,心念一动召出了本命神枪。 待看到长渊抱着弄日烟出现在殿门口时,他再也忍耐不住,一把将长枪掷了出去。 火红的光芒带着焰火裹挟着长枪呼啸而去,长渊一挥手,一道金色龙形在空中出现,清啸着一甩尾,将火狮长枪挡住弹开。 长枪重重地扎在远处的蓝楹丁香树上,土地龟裂,倏然燃起了熊熊烈焰。 苍灵真人看着这两人为了神女争风吃醋,不禁偷偷往后退了两步。 乖乖,龙尊和帝尊斗法,可别殃及到他这个小仙头上啊。 “龙尊夜入我的宫殿,破坏结界,这是何意?” 夜庚愤怒地握紧了双拳,眼神如同狂风暴雨般凌厉,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露出了獠牙,让人不寒而栗。 长渊沉眼看着他,眼中一片傲慢之意。 “她是我的人,只有我能碰她。” 他知道夜庚在想什么,而只要一想到弄日烟被其他人碰到,他心中那股火就烧得几欲发狂。 夜庚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上界势力错综复杂,况且他心中还有别的成算,与神龙打斗是极其不明智的举动。 他死死地盯着长渊,最后蹦出来一句。 “神女的身体受不了折腾,在我这里,她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长渊闻言笑了,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紧闭双眼的弄日烟,眼中金色似在融化流淌。 “你这里有的,我都有,你没有的,我也有。” 两位尊上仿佛两小儿辩日般斗嘴。 苍灵真人快被这两人逗笑了,他缩在后面,极力忍住笑意。 有了现成的龙尊,哪里还需要那手里的陈年龙涎,看来自己这万年收藏能保住喽。 “龙尊太有自信了,可知神女得知自己需要龙涎香时,便是愿意赴死,也不愿寻求龙尊相助?神女根本不想见到你!” 夜庚牙咬切齿道,若不是弄日烟在长渊怀中,此刻他的法相早已攻上去了! 长渊闻言皱了眉眼,不过只一瞬间便松了开来,他冷哼一声。 “那又如何?我知道她还有心愿未完,若想活着,她便只能求我。” 两人立在檐下僵持着,直到长渊怀中弄日烟突然颤抖了两下,极其不安地发出了些呓语。 长渊见状,立刻伸手向她眉间注入一股精纯神力,又当着夜庚的面,轻轻吻住她的眉心,弄日烟霎时便又安稳了下来。 “瞧,有了我的龙涎,根本无需什么仙医炼药,她自然就能受到净化。你千辛万苦找到的那陈年旧物可没有这般功效。” 他伸出手指轻轻一点,弄日烟体内那天髓玉的根骨就浮现了出来。 上面盘亘腐蚀的蛛网状暗影已消了一些,难怪她的气色红润了不少。 “再说了,我们可是昔日道侣,你想为她解毒,想必根本得不到首肯吧?” 长渊眼中闪过一丝耀武扬威的得意,夜庚见状脸色更加难看,他无法反驳,铁青着脸怒到极点后,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挥衣袖扬长而去。 “帝尊!帝尊!您去哪?还需要我这收藏吗?” 苍灵真人忙跟在身后嚷着追了上去。 长渊勾起唇角,胸腔发出闷笑,他看了眼沉睡的弄日烟,催动神术消失在了原地。 …… 弄日烟只觉得自己睡在一团温暖的云朵中,浑身轻盈舒畅。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自从卧床不起后,她的身体无时无刻不蔓延着龟裂的蚀骨疼痛。 昨晚更是毒发难耐…… 等等!毒发? 弄日烟惊得睁开了眼,既然现在她已无事,那么是何人为她解的毒?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睡颜,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耳后沿入脖颈的是金色鳞片,头上还有金色龙角…… 谢慈? 弄日烟的心狠狠跳了一下,随即又沉寂了下去。 不对,是神龙…… 昨夜不多的一些记忆如水般泄入脑海,看着面前男人缓缓睁开的金瞳眼眸,弄日烟脑中一片空白。 “你醒了?” 长渊轻笑着伸手向她挽来。 第162章 你不找我,还想找谁 弄日烟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拥进了一个滚烫的怀抱,而后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额间。 “放开我!” 她伸手去推,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恢复了不少,不仅那股时时刻刻锥入骨头的疼痛感消失了,就连无法动弹的身体也灵活了起来,甚至能推动眼前坚挺的胸膛。 长渊看着她睡得坨红的脸蛋笑了笑,却不愿放手。 他原本十分嫌弃弄日烟,总觉得自己那个在下界的化身谢慈是凡夫俗子,轻易便被蛊惑。 然而经过昨夜,他发现自己心情舒畅了许多,原本回到上界后看谁都不爽,现在却觉得一切都顺眼起来。 美人在怀,真的是美事一桩。 “跑什么?你的身体离不开我,你跑了也得回来。” 他用力箍紧怀中软香,神色懒散地悠悠道。 “你自己也能感觉到吧,身体是不是恢复了不少?不疼了,有力气了,对不对?” 温热的吐息混着一股松香罩在弄日烟头顶,她浑身酥软,一张脸红了又白,面色惨然地问道。 “你为何要救我?我们早已不是一路人了。” 她忘不了神龙归位时看向她的眼神,是那样漠然而嫌恶,好像沾上了她,就沾上了世上最肮脏的东西一般。 最让她的痛心的是,此时她脑海中涌现出昨夜的回忆,在最沉沦的时刻,她居然将眼前人认成了谢慈…… “原本是不想救你,可你与我性命相连,你不会不知道吧?” 长渊垂眼看着她,忍不住伸出指腹在她侧脸颊上摩挲了起来,温软如玉,惹人遐思。 弄日烟躲开了他的触碰,她奋力坐起身拢好寝裙,收敛了神色,长长眼睫颤动,冷淡地看着他。 “那也不必劳烦神龙费心,我有友人已在为我寻……” 长渊闻言闭眼低笑一声,打断了她。 “你说的是夜庚?” 他的眸子重新睁开,眸中光华流转,顺带这无尽的讥讽之意。 “这世间只有我一条活着的龙,他就算翻遍整个七重天,也不会找到更有效的龙涎香,况且……” 他拖长了语调,话音中尽是揶揄:“蝶恋花的毒只昨夜一种解法,你不找我,还想找谁?” 弄日烟被他言语中的意味刺痛了,她狠狠地盯着神色餍足的长渊。 “陈年龙涎香的效果没你好但并不是无用,顶多花费的时间长一些便是,至于蝶恋花解毒,也不是只有你才可以!” 长渊听她这样说,收敛了懒散的神色,眸中射出慑人的精光。 “你最好想好再说,我可是上天入地唯一的神只,七重天那些仙不过都是我的垫脚石罢了。” 他眯着金色双瞳,如同蝮蛇般盯着弄日烟。 “你体内的鸿蒙轮回莲给我打上了印迹,我们同生共死,那些人碰不到我一片龙鳞,却只用一根手指便能碾碎你,如此你还觉得自己能安存于世?” 弄日烟不禁捂住了腹部丹田,鸿蒙轮回莲……竟将自己与谢慈的生命连在了一起吗。 为何谢慈无法伤害自己,为何她受重伤,谢慈的身体也会受到伤害。 这样一想,好像以往那些不明所以的现象都有了答案。 “不知西王母到底为什么在你身上设了局,可她将我也算计了进去,你觉得我还会放开你?” 床边的纱幔无风自动,长渊完全地显露出了神只无情的一面,直压得弄日烟喘不过气来。 少顷,他冷酷的面上扯起一抹假笑,一把攥住弄日烟纤细地脖颈,凑到她耳边森然道。 “只要这莲印一日连着我与你,你就一日不许离开我身边。” 那温热的呼吸像蛇一样缠绕着弄日烟,让她觉得分外窒息。 “谢慈……你不能……” 她知道神龙在盛怒之下,而自己同他的力量对比乃是杯水车薪,最好不能硬碰硬,于是准备委婉地再为自己争取。 “吾名长渊。” 长渊下了床,一个响指便走进一队仙娥为他束发更衣。 待他穿戴整齐准备离开,仙娥却留了下来。 “这些人你随便吩咐,”长渊在门口回头,眼中神色晦涩难明,“若再叫我那个凡间的贱名,我便亲自施法,让你再也不能开口。” 森冷的话语在殿中回荡,弄日烟看着殿外透过镂空窗花透进来的明媚光线有些怔忪。 “神女可要更衣?” 直到仙娥甜美的声音响起,她才回过神来,不禁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一夜之间,事态怎会发展成这样,夜庚那处……也不知长渊是如何交待的。 多半是掳了她直接走了。 “为我更衣吧。” 她定了定神,压下心中那股悲愤与忧伤,面无表情地问着仙娥。 “我现在在哪?” 仙娥都长着秀美不似凡人的面孔,与她比起来却还是如同萤虫对着日月。 为首的仙娥上前为她一边梳头一边答道。 “神女现在在神龙尊上的宫中,这里乃是上古神境遗迹——蓬莱仙岛。” 果然在长渊盘踞的地方,弄日烟回想起夜庚为她讲过的上界势力,不禁暗地里想着。 “我能出蓬莱仙岛吗?” “神女恕罪,尊上未允您出仙岛神境。” “我能与夜庚联系吗?” “……” 弄日烟看着垂首沉默的仙娥们,自己也知道了答案。 她被长渊囚禁了。 “神女,尊上说了,仙岛境内您可随意走动,若想做些什么,只消告诉我们便是。” 似乎她的表情太过于凄苦,仙娥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那便出门瞧瞧吧,蓬莱仙岛应该也很大。 弄日烟苦中作乐地想着,带着一队如云仙娥出了殿门。 仙岛境内仙雾弥漫,灵气充沛,甫一出门,她就觉得周身轻盈了许多,仿佛置身云端。 走过整整十二层不同层数的白玉阶梯,入目的是一处搜神夺巧的花园。 弄日烟被这样精美的园景稍稍打起了些兴致,她缓缓步入园中,却看到一颗叫不出名字的红叶树下有个女子在轻声抽泣。 “奴婢为神女清道。” 身后的仙娥走出一名就要去赶走那边的女子,弄日烟赶紧拦下。 “不必了,这仙岛内还有其他人住?” 第163章 神兽大人 她一边问着一边走上前去,那哭泣的女子听到动静连忙用衣袖擦拭着满脸泪水,慌慌张张地朝她行礼。 “奴婢见过神女。” 奴婢? 弄日烟打量了一下这梳着灯笼发髻的黄衣女子,她的穿着打扮与身后仙娥的统一服装不太一样。 “神女,这位是茯苓仙子。” 方才那位仙娥见弄日烟面露疑惑,又主动站出来为她解惑。 “茯苓仙子与牡丹仙子同属百花仙侍,目前在仙境内侍奉神龙尊上。” 弄日烟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长渊专属的高级仙侍。 “你为何再次哭泣?” 茯苓长着一张圆圆的小脸,乌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上去很是可爱,弄日烟不禁心生了一些好感。 “奴婢……今日尊上吩咐奴婢未神兽大人净身,可奴婢无法触碰神兽大人,若完不成尊上的吩咐,届时又要受罚了……” 她还有些抽噎,时不时打上个嗝儿,抽抽搭搭地将自己哭泣的缘由告诉了眼前姿容绝伦的神女。 “什么神兽?这境内还有第二个神么?” 弄日烟闻言更好奇了,茯苓摇了摇头,头上的朱红浆果也跟着摇晃。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恐怖的吼叫声,回荡在蓬莱仙境的高空。 茯苓听到后脸色瞬时变得刷白,她腿脚都软了,强撑着背后的树干不让自己在神女面前瘫痪在地。 “这是那个神兽的叫声?” 茯苓咬着唇点了点头 听了那道叫声,弄日烟皱了皱眉头,好焦躁的声音…… “带我去看看那位神兽。” 她裙摆一甩,朝着方才那道叫声响起的方向走去。 “神女、神女,神兽大人会伤到您的……” 茯苓从身后追来,向她劝道。 “神兽大人的脾气很暴躁,若见了生人它会直接喷出冰焰,我第一次见它时便被烫伤了,敷了好一阵子的药才恢复。” 她害怕极了,既怕那神兽又攻击人,也怕神女一意孤行受了伤,尊上又得罚她。 “无事,那神兽是关起来的吧?否则岂不是能够到处在仙境内跑?” 茯苓点点头。 “是被尊上限制在一个地方的。” “那还怕什么?” 弄日烟轻笑一声,继续往前走去。 仙境很大,方才那声叫声听着响亮,弄日烟却走了好一会才堪堪看到一点影子。 “就是那里吗?” 她指着前方渺小的一点黑影问茯苓。 “是的,神女,万万不可再上前了,跨过那道掌刺草就是神兽大人栖息的地方了,它不会离开那道草。” 茯苓恨不得躲在弄日烟身后,眼见那道黑影渐渐放大,她更是吓得两股战战,说不出话来。 弄日烟凝神看着那道身影,觉出些不对劲来。 那银得发亮的白毛、疯狂摇摆的打卷尾巴、红彤彤和宝石般的眼睛。 还有那看出一丝谄媚的大脸。 这不是福福是谁! 福福被长渊带到了上界,还摇身一变变成了神兽! 茯苓和一众仙娥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弄日烟看清那神兽的脸后,反而一脸欣喜地迎了上去。 “神女!不可!” 她尖叫一声,就要不顾尊卑地运用仙术将弄日烟卷回来。 完了完了,神女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对上神兽只有一个死字啊! 可惜已经迟了,福福兴奋地飞奔而来,站在弄日烟身前便张开了血盆大口。 神兽要吐冰焰了! 茯苓绝望地闭上了眼,印象中的惨叫却没有发丝。 神女不会叫都没叫一声就死了吧! 她一脸惊恐地缓缓睁开眼,却发现弄日烟满脸灿烂笑意,神兽却伏着庞大的身躯,伸出可怖的大舌头在弄日烟手上疯狂舔舐。 “这……这……” 茯苓惊呆了,这神兽还有这般亲人的一面,为何对她不这样呢? “福福乖、福福乖,慢一点啦,我的发髻都被你舔乱了。” 弄日烟宠溺地揉着巨狼的脸颊。 或许是受了上界气息的影响,福福又长大了一圈,面目也更显狰狞。 以往憨厚的气息没了,取而代之的确实是“神兽”的威仪与慑人。 “女主人,福福好想你。” 就在一人一兽其乐融融的时刻,稚嫩可爱的孩童声响起,弄日烟手下动作一停,不可思议地看着巨大的狼头。 “福福,你会说话了?” 她简直难以置信,又好像看到自己奶了很久的孩子终于成长了一般欣喜若狂。 茯苓已经完全呆滞了,她喂这神兽喂了那么久,连一声哼哼都没听过,从来不知道它还会口吐人言。 “嗯嗯!主人把我关在这里时给我吃了个果子,然后我就能说话啦。” 福福的声音是可爱的小男孩音·,听得弄日烟心都要化了。 “宝宝哟,我的小宝宝,能缩小吗?快到我怀里让我抱抱。” 她揉了揉福福洁白的颈毛,笑眯眯地问。 福福站直了身体,浑身一用力,便泄气似的变成了小小一只有翼白狼,一下扑进了她的怀中。 “神女,您认识神兽大人吗?” 茯苓终于大着胆子凑了上来,小心翼翼发问。 “呼,讨厌的人!” 未想到福福立刻龇牙咧嘴地朝她怒吼,吓得她一下跌倒在草地上哭喊起来。 “神兽饶命,神女救我!” “福福!” 见茯苓吓得不轻,弄日烟立马厉声呵斥,同时按住怀中小狼。 “怎么回事?她不是喂你吃饭和洗澡的人吗?为何这般讨厌她?” 福福的性格一向很好,不会无缘无故这般袭击别人。 弄日烟觉得不太对劲,于是板着脸问道。 “呜……这个坏人每次喂我吃的肉都是坏的,洗澡时也笨手笨脚,总是弄断我的毛。” 福福被呵斥后不再嚣张,只呜呜咽咽地趴在弄日烟怀中,委屈地控诉。 “茯苓,怎么回事?” 听了它的话,弄日烟的脸色沉了下来,没想到茯苓看起来是个老实姑娘,私底下竟做这种事。 “这、这怎么会呢?” 茯苓听了小狼的话一脸惊讶。 “奴婢每次喂的都是新鲜宰杀的仙兽呀,而且……而且为神兽大人洗澡时,奴婢用的是其他仙侍推荐的刷子,未曾想过会伤害您呀。” 她委屈极了,一时眼眶都有些红。 第164章 翼狼的生长症状 “福福,是这样吗?” 弄日烟拍了拍怀里的狼崽,福福也委屈上了。 “臭的!明明是臭的!” 一狼一人相争不下,最后弄日烟直接拍板。 “茯苓带我去瞧瞧,你平日都是喂的什么?又是用什么刷子。” 福福被长渊限制了不能出结界,茯苓只有老老实实地带着弄日烟前往她准备养护神兽的地方。 她当着弄日烟的面吭哧吭哧杀了数十只仙禽,用仙术放在一个篮子里,又提着刷子和木桶,同样也是施了仙术,小小的一桶,待放到福福面前才陡然变大了。 “好臭、好臭,快拿开!” 仙禽尸体血淋淋地摆在那,福福整只狼都跳了起来,它前爪扒着弄日烟的轻纱裙摆,死死地不肯放开,哇哇大叫。 “福福,这都是我亲眼盯着宰杀的,怎么会臭?” 弄日烟用力把福福扒下来,捉着它举起来仔细瞧着。 “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看了看福福湿润地鼻头,明亮的大眼睛,也看不出来哪里有恙呀。 “你都是神兽了,不吃也饿不死,现洗澡,待会我让你主人给你瞧瞧。” 一直让一众仙娥陪她耗在这大草地上也不是事,弄日烟摸了摸福福的耳朵,把它放在了地上。 “茯苓,你去吧,它不会伤你的。” 弄日烟退后两步,又用眼神示意了福福,茯苓这才拎刷子和桶走上前,战战兢兢地沾了清水往福福身上刷去。 “嗷嗷嗷!” 没想到刷子刚下去,福福就嗷呜叫了起来,虽然这次没攻击茯苓,却也把她吓得跌倒在地,不停地往后退着。 “怎么回事?” 弄日烟皱着眉头上前,茯苓欲哭无泪地举起刷子。 “神女您看,奴婢真的没有做任何动作呀。” 她接过刷子瞧了瞧,只是很普通的鬃毛刷,过去下界野猪的毛比这硬多了,福福哼都不会哼一声。 福福明显有些焦躁起来,弄日烟赶紧上前抚摸它。 “乖,我们不刷了,来让我看看。” 巨狼趴伏在地上露出柔软的腹部,弄日烟轻轻拨开方才福福喊痛的皮毛,茂密的绒毛下,原本淡黄色的皮肤已经变得通红不已。 她手指抚上去,福福又嗷嗷叫了起来。 “福福,你真的生病了。” 弄日烟收回手,轻轻将它巨大的爪爪搂在怀中,有些担忧地摸了摸他的黑色指甲。 “茯苓,你去请龙尊为福福请大夫吧。” 她原本很不想再见长渊,但为了福福,还是不得不让茯苓走这一趟。 最好只有大夫来,那臭男人别来。 她这般想着,茯苓不知用了什么仙术联系了长渊,没过一会儿,长渊便抓着一个青衣人影从天上落了下来。 弄日烟瞧着那浮玉色裙摆露出一抹笑容。 “伯亦女仙。” 伯亦原本被长渊直接领着,脸色很是不虞,待看到弄日烟的笑脸,她的面色才好了一些。 “放开我,长渊尊上。” 她从长渊手中扯过后衣领,把被勒得喘不过气的脖颈扭了扭,这才大步跨向坐着的弄日烟。 “神女,别来无恙,你的身体比上次好了很多,看来龙涎香的效力果然强大。” 她是医者,眼中只看到病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话也无拘无束,整得弄日烟双颊微红,垂下了眼眸。 “狗崽子哪里不舒服,让她瞧瞧。” 长渊见她根本不看自己,心中有些不快,又不想表露出来,只好硬梆梆道。 “伯亦女仙还会治兽?” 弄日烟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长渊黑着脸:“就她一个治病的,现拉来看看,不行再另想办法。” 伯亦倒是不恼他的说辞,总归有病看她就很开心。 “来,让我瞧瞧,这只翼狼有何问题。” 她又召出了那个一人高的大箱子,从中取出一套怪模怪样的头套手套给自己戴上,而后小心翼翼地靠近。 “伯亦女仙不必如此小心,福福性格非常好,我抱着它呢,您直接来就是。” 弄日烟见她们一个两个都十分害怕福福,不禁摸了摸巨狼的头。 福福明明是个好宝宝啊,就是长得太巨大了,有些吓人。 伯亦女仙见福福在她手下温顺的样子吃了一惊。 “这!翼狼是出了名的脾气暴戾之族,竟然在神女手下如此温驯!” “啊?” 弄日烟也吃了一惊。 “福福一直都很温顺。” 伯亦得了她的话,稍微放松了些,长渊见状不耐烦地一挥袖,顿时一层金光落在她身上,形成了一道淡淡的防御。 “多谢尊上。” 她满眼都是翼狼,心不在焉地道了谢后,终于碰到了福福的皮毛。 “嗷呜。” 福福不安地动了动,弄日烟赶紧安抚它。 伯亦拨开皮毛看到那红色的皮肤,心中便有了成算。 “可看出有什么问题了吗?” 弄日烟一直紧张关注着她的动作神情,长渊在一旁负手立着,心中有些吃味。 一头狗崽子,有什么值得这样紧张? “这头翼狼年纪还小,如今到了生长期了,这味觉变化和皮肤变红都是翼狼一族生长的标志。” 伯亦看完后十足地确定了福福的症状。 她看了看身后那片草地,又看了看长渊和抱着福福的弄日烟,若有所思地问。 “我再多问一句,这头翼狼……是尊上和神女在下界时养的灵宠?” 这话问得两人俱是一怔。 “是……这和福福的症状有何关系?” 事关福福,沉默了半晌,弄日烟还是尽数如实托出。 “福福的性格亲人,也和你们的养育有关,它应该年幼时就被你们养着了,十分迷恋家的氛围,此番尊上神女轮番飞升,中间隔了不少时日,福福又独自在这草原上待着,心里难免孤寂,因此它生长的症状格外强烈。” 伯亦说起医理来丝毫不怕他们尴尬,对着众人侃侃而谈。 “啊!竟然还会如此么……” 弄日烟又意外又心疼,想到自己方才来时,福福一个小黑点孤零零在广袤草原上的模样,不禁将狼头又搂紧了些。 “女主人……福福要喘不过气了……” 福福在她怀中幽幽道。 第165章 这次得你主动 弄日烟赶紧松了松胳膊。 “别搂着了,它已是神兽翼狼,一掌便能打翻十个你,无需你护着。” 长渊再也受不了她这守护珍宝的样子,忍不住出言讽刺。 弄日烟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反而又低头亲了亲福福的额头。 “我建议尊上与神女这些日子对福福多关爱些,最好也不要将它拘在这草原上了,若有祥和花,可以每日给它吃上一朵,能够缓解肌肤疼痛。” 伯亦对两人间的暗涌视若无睹,她借机摸了摸福福的白色颈毛,偷偷露出个喜爱的笑容。 “祥和花可不好找,应当已经绝迹了。” 长渊冷着脸盯着福福,语气冰冷。 “不若就这般守着,生长期要多久?” 他毫不在意福福的痛苦,弄日烟有些愤怒地攥紧了手掌。 想到自己和福福一样,都只在这烂人手下苟且,不免心生几分悲凉。 “几个月到几年都是有的,福福身体这般大,恐怕要的时日不会太少。” 伯亦摇了摇头,暗自腹诽长渊心狠,她瞧了瞧弄日烟,觉得还是得靠她。 “神女这些时日可多陪福福玩耍,心情愉悦,身体的疼痛自然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弄日烟点点头。 “多谢伯亦女仙,待福福好了,我让它变成狼崽给你摸。” 她看出来伯亦很喜欢福福,但是福福现在不宜被陌生人触碰,还是以后再说吧。 伯亦眼前一亮,用力点头道。 “可以!神女这些时日若有何身体不适,只管唤我来便是。” 她起身依依不舍地走离草原,恢复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看着长渊。 “病已看完,劳烦尊上再将我送出去。” “茯苓。” 长渊没去碰她,直接吩咐茯苓将伯亦送了出去。 弄日烟看在眼中心神一动。 她知外人不能随意出入,这蓬莱仙岛的结界,莫非茯苓这等侍女也能出入? 她默默地将这事记到了心里。 “抱够了吗?抱够了就起来。” 长渊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他臭着一张脸一挥手,一层金光自大草原上空显现,又渐渐消融在空中。 “结界消了,今后神兽可自由活动,你们往后境内行走注意着些,若惹恼了它变成狼口下的亡魂,可别怪自己命不好。” “只要不主动招惹,福福不会乱吃人的。” 弄日烟见他故意将福福说得这般唬人,皱着眉头反驳道。 她脑海中想着方才伯亦说的话,面上突然起了一丝红霞,放开福福,有些犹豫地走到长渊面前,小声道。 “我有一事想同尊上说明,还请屏退旁人。” “麻烦!” 长渊沉眼看着她低垂的脸,一把抓住她,眼前一晃,弄日烟就同他到了一处空旷的宫殿内。 “说。” 他抱起双臂,傲慢地往金玉龙柱上一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弄日烟抿了抿嘴,声若蚊呐。 “请尊上……再用龙涎香为我医治两次。” 长渊闻言浓眉一挑。 “呵!” 他低笑一声,俊美无俦的脸凑近了两分。 “你被夺舍了?” 弄日烟的脸爆红起来,她恨恨瞪了长渊一眼。 “我只是想尽快恢复些身体,打开我的识海!” “打开识海做什么?想逃?” 长渊眯了眯狭长凤眸,金色的眼瞳中涌上些许冷酷。 “就算恢复了你全盛时期的力量,也撼动不了我这仙岛结界的半分。” 弄日烟被他这种欠打的样子惹得牙痒痒,她咬牙思忖片刻,最后决定向长渊和盘托出。 “不瞒尊上,我识海中有座百草仙山,乃是古神狌狌的遗留神迹,里面有不少仙界神草,我想打开识海后去瞧瞧,是否有祥和花。” 长渊未想到她身上还有这种奇物。 “古神神迹?哪来的?” 她不是一直都和自己在一起吗? 他沉沉盯着弄日烟,那种不受掌控的感觉让他非常不虞。 “是在下界时,稽山秘境中偶然所得。” 既然已告知了长渊百草谷的存在,弄日烟也没想到再隐瞒什么。 长渊闻言哼笑一声。 “稽山秘境……竟然那个时候就有了。” 他松开手臂,绕着弄日烟走了两圈。 “人不可貌相,神女竟瞒了我这般久。” “这也算我的一个依仗,还请尊上见谅。” 弄日烟不卑不亢地直视着他,长渊倒没有为难她,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促狭。 “助你恢复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也知我尊贵,这次得你主动。” “你!” 弄日烟被他直白的话语说得面红耳赤,她咬着唇压下心头怒气,狠狠瞪着长渊,却被他轻笑着长臂一伸,捞到了怀中。 “放开我!” 她激烈挣扎,却感到某处炙热已在升温。 龙性本淫,这才两句话的工夫,长渊就这样了? “呵呵。” 滚烫的吐息打在她细嫩的脸颊上,长渊凑近了轻嗅她身上的馥郁兰香,声音低沉醇厚。 “你既然那样担心那个狗崽子,不若现在就身体力行,早些解开你那识海,早些让它缓解些疼痛。” 紫金莲花香炉内熏香袅袅升起,满室散漫。 拉起幔帐的幽深床塌中,长渊金色瞳仁越发璀璨,倒映着酥金软骨的绝色佳人。 美人冰肌玉骨,若秋水皎月。 对上一双哭到发红的明眸,他的心底莫名有些柔软。 手上力道却加重了些,直把那鸦羽般的长捷都打湿成了一簇一簇。 “不要……” 龙涎香的味道越发浓烈,弄日烟昏昏沉沉地几近失去知觉,却在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凑到耳边。 “一次应该不够吧,我便好人做到底,奉献自己到神女直接打开识海为止。” 第166章 你身上好浓的神龙味道 “莲娃儿,莲娃儿!莫睡了,快醒醒!” 弄日烟昏沉中,感到一直有人在推自己,她睁开沉重的眼皮,一束明媚阳光透了进来,面前显出一张人参两颗黑溜溜圆眼睛的大脸。 “蛙、蛙爷爷?” 她费力地眨了眨眼睛,惊喜地喊道。 “蛙爷爷!真的是你!” 周围绿草茵茵,彩蝶纷飞,不远处,一只顶着七彩羽毛帽子的狸奴正“吨吨吨”地伸出舌头在溪边喝水。 她在百草谷中! 蛙爷爷的人参须须一把扑到弄日烟身上,哇哇大哭道。 “莲娃儿,苦命的莲娃儿,蛙爷爷还以为你死喽!” 弄日烟听到这久违的哭声,一边头大一边温柔地抱住了大大的人参。 “你啷个识海关闭了这么久?狸奴都长得肉笃笃了。” 蛙爷爷黑豆般的小眼睛蓄满泪水,它鼻子抽了抽,疑惑道。 “你身上好浓的神龙味道,还有仙气,你和那神龙小子飞升了?” 弄日烟自知瞒不过蛙爷爷,只好同它简略说了自己与谢慈分道扬镳、谢慈如今已是神龙一事。 “吃得麻花绞绞害,这个烂屁娃儿!” 蛙爷爷听到一半就忍不住叉腰大骂,头上的绿叶子跟着一抖一颤,恨不能浑身都长嘴骂人。 “莲娃儿你真是背时,好不容易搞到个男人,结果还是个铲附子!(注:讨厌的人)”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蛙爷爷,如今我的身体需要重塑,还得仰赖他恢复呢。” 弄日烟苦笑着制止了蛙爷爷的谩骂,下一刻,便有一双大手从她背后探出,一把将蛙爷爷提溜了起来。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古神遗迹?这是什么?人参精?” 长渊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潜入了弄日烟的识海,他打量着手中挣扎个不停的人参老头,嗤笑了一声。 “我说你怎么明明恢复了还不肯醒,原来躲在这里。” 弄日烟想到自己晕倒前两人的样子,不禁羞怒地红了脸。 “我一醒来就躺在草地上,并非有意躲避尊上。” “本座允你直呼我的名字,作为你取悦我的奖励。” 长渊放下口中喋喋不休的蛙爷爷,当着它的面一手揽过弄日烟的纤腰,面上露出餍足的神色。 “放开莲娃儿!” 蛙爷爷气得七窍升天,手里的须须打到长渊腿上,却反而震疼了自己。 “多谢尊上相助,既然我已恢复了识海,暂且也不必再劳烦您了。” 弄日烟在他臂弯中拼命挣脱,长渊却岿然不动,他轻笑一声,搂得更紧了些。 “吃饱了就想丢下烂摊子走人?你当本座是什么?公主的面首?” 他凑近了一张俊脸,金色的竖瞳倒映着瑰丽的光芒,弄日烟却无端感到有些战栗。 “既已成了本座的人,就要有自知之明,安分地待着,随叫随到,自尊心不要这么强,知道了吗?” 弄日烟眼睁睁看着长渊在自己额间落下轻柔一吻,她却在神只的愠怒之下无法动弹。 “你喜欢这人参精,多待一会也无妨,但若是下次再这样躲着我……” 长渊松开她后盯着她,似笑非笑地放下了一句话,而后转瞬间消失在了百草谷中。 “他走了,莲娃儿,你没事吧!” 蛙爷爷赶紧扑了上来。 弄日烟赶紧收敛起情绪露出笑容。 “没事,蛙爷爷,我想起来要找找有没有祥和花,福福生病了,需要吃这个呢。” 她牵起蛙爷爷的人参须须在柔软的草地上走了两步。 “祥和花?” 蛙爷爷眼前一亮,朝着跑远的狸奴叫了一声。 “还真有,在山谷那头,我们走!” 两人骑上狸奴飞快地翻过了一座山,入眼处是一片洁白的大簇花朵。 “这都是,你随便摘,反正它们长得还挺快。” 蛙爷爷叉着腰自豪道,弄日烟反而有些惭愧。 自得了这百草谷以来,自己连整个山谷都未怎么了解过,反倒是蛙爷爷带着狸奴,把这里的每一寸地都快摸透了。 反正是自己的识海,随时可以进入,她取了一朵祥和花,想着福福还在忍受着疼痛,便想快些出去。 “你去撒,反正我还是能和你说话的。” 蛙爷爷无谓地挥挥人参须,人参脸上露出一个颇为滑稽的笑容。 弄日烟神念一动,再睁开眼时,眼前又是长渊殿内那熟悉的床幔纱帘。 长渊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依旧是如云的仙娥候在殿内,见她醒来,便一窝蜂地将她捧在云端般伺候着梳洗了起来。 “这个神龙小子不得了,你身上穿的这条裙子以前西王母都只有两条哦,他好有钱。” 蛙爷爷潜在弄日烟的识海里观察着外界,看着大不相同的蓬莱仙岛啧啧称奇。 “这仙岛以前应该是东王公的道场,神龙以前也住这里吗?” 蛙爷爷就像一本古老的答疑书,弄日烟找福福的路上听它呱唧呱唧说了许多仙界八卦,不禁有些好奇地问。 “不是,神龙主宰神界所有海域,不过听你说神域塌了,现在只有蓬莱仙岛和昆仑仙山两个神境,估计他也是没地方去了,蓬莱好歹有些海和湖,不像昆仑仙山,只有个天池。” 蛙爷爷侃侃而谈,待见到远处奔来的福福,不禁又聒噪地惊呼起来。 “福福都这大了,真是个胖娃哦!” 弄日烟抿嘴一笑,朝福福招招手。 “福福快来,我给你找到了祥和花,吃下去后身上就不会那样痛了。” 福福张开血盆大口,吓得一众仙娥后退了几步,弄日烟把花扔进它嘴里,它砸吧了一下,花便尽数消融在了嘴中。 “嗷呜,好好吃,女主人对福福最好了,爱你!” 福福巨大的狼头蹭了蹭弄日烟,沾了她一脸毛。 “福福,你这是……” 她从脸上摘下一簇白毛,有些惊讶地看着福福。 生长症还伴随着褪毛吗? 福福也愣住了,它抬起自己的爪子轻轻挠了挠脸,空中顿时又飞出好些“蒲公英”。 “哇……” 于是仙娥们立刻就看着威武霸气的神兽大人大嘴一张,哇哇大哭了起来。 “什么东西在哭?好生吵闹。” 弄日烟手忙脚乱哄着福福,突然院墙后绕出一道粉色身影,看清她的脸后,一道仙术立刻从空中打了过来。 第167章 养福千日用福一时 “琼华女仙!” 仙娥反应过来后,手忙脚乱地施展仙术为弄日烟抵挡射来的攻击。 弄日烟恢复了几成力量,勉强能召出太遗剑抵挡了几道逸散的仙术。 琼华女仙!她居然来到了蓬莱仙岛! 想起初入璞玉天的窘境,弄日烟眉目一凝,手中长剑犹如燃烧的火焰,带着炽热的气息瞬间划过天际,刺向那道粉色身影。 “哟,神女恢复力量了?” 琼华女仙偷袭不成一闪躲过,面上带着咬牙切齿的笑意向她袭来。 弄日烟再想提剑,却被琼华的仙力死死压制住了。 “哼,区区地仙之力,也跟与我相对!” 她轻蔑一笑,一掌挥开身前的仙娥。 “前脚还让夜庚哥哥带着,后脚就睡到了龙尊的神境,都让开,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吼!” 一道白光从弄日烟眼角闪过,福福在霎那间膨胀长大数百倍,成为一头顶天立地的巨狼,横亘在她的面前,朝着琼华露出了尖厉恐怖的獠牙。 它背上双翼展开,顿时遮天蔽日,让整个院落都开始下起了“蒲公英”雨。 “你、你是龙尊的神兽?” 琼华看着巨大的翼狼,一缕白毛落在她的鼻尖,惹得她瘙痒不已,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神兽你让开!这个女人诡计多端,龙尊已被她骗了,你别也被她骗了!” “你才诡计多端!” 哪知巨大的狼头张开嘴口吐人言,稚嫩的孩童声音响彻长空。 “女主人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你要打她,我就踩死你!” 踩死你…… 死你…… 愤怒巨大的狼声回荡在高空,正与长清帝君闲谈的长渊闻言笑容一凝,放下手中棋子,侧头看向远方。 “这……” 长清今日带着女儿来拜访神龙,此时听到动静不免有些尴尬。 “是我的神兽。” 长渊垂眸淡淡道。 “龙尊境内还养了神兽么?听这声音好生威风洪亮,呵呵。” 他上一秒还尬夸着,下一秒,联系着女儿所带护身符的玉佩便绽放出耀眼光华。 “华儿!怎么回事?” 长清惊疑不定地用仙术联系上琼华,女儿不是在蓬莱仙岛境内吗?怎么还能出事? “爹!快救我!” 琼华惊慌的声音从玉佩中传出,紧接着便是一道孩童愤怒的呼声。 “死女人!哪里逃!” 这声音好生耳熟…… 长清反应了一瞬,顿时看向了长渊。 这不是方才龙尊那个神兽吗? “真是胡闹!” 长渊眉头一皱,手里执着的黑子瞬间化为齑粉。 他起身一挥袖,消失在了原地。 弄日烟正好整以暇地被仙娥们围着,看远处福福口吐冰焰追着琼华满场乱跑。 不愧是她的大宝贝啊,瞬间就为她报仇了。 “很高兴?很好玩?”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仙娥们纷纷垂首退后。 她嘴角笑意还未褪去,长渊便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琼华是本座的客人。” 他沉沉看着弄日烟的笑脸,总觉得她还是在榻上哭的样子更加可爱。 “那又如何。” 弄日烟笑吟吟地看着福福狂奔的样子。 “她方才差点杀了我,养福千日用福一时,福福帮我报仇岂不是妙哉?” 长渊冷哼一声。 “她不过第一次见你,为何杀你?” 他又不是没有记忆,眼前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娇弱的白莲花,她的手狠起来恐怕与自己不分伯仲。 弄日烟向他瞥来一个暗自嫌弃的眼神。 “我飞升上界后到的便是璞玉天的璞玉台,夜庚派仙侍接我,还未出璞玉天,琼华女仙就拦住了我的轿子,给了我好一顿难堪。” 她拍拍沾满福福白毛的手心,从芥子袋中掏出个盒子将那白毛收好,看得长渊嗤之以鼻。 “她心仪夜庚多年,长清又和夜庚关系不错,记恨你也算正常。” “嗯,所以我让福福报仇,也算正常。” 弄日烟看着福福一团冰焰烧焦了琼华的裙摆,脸上的笑容不禁扩大了几分。 “毕竟我这条小命还和尊上连着不是吗?尊上还是多给我几个防身宝物和防御神术才好,万一没有福福,今日我岂不是变成了琼华女仙的手下亡魂?” 她想通了,反正长渊也怕自己死了,若不仗着他这“上界唯一的神只”地位作威作福一番,岂不是很浪费自己这番际遇? 被她这样一提醒,长渊勉强哼了一声,有些不情不愿地伸手,将兴奋追逐的福福和仓皇逃命的琼华都制止在了空中。 长清帝君在蓬莱仙岛境内无法运用仙术遁地移动。 待他紧赶慢赶赶到这里时,见到的便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头脸焦黑,仙裙破烂,一脸惊恐地被定在空中,后面还有一头穷凶恶极的翼狼。 长清帝君心疼死了。 “敢问龙尊,这是何意?” 他一脸美髯都在颤抖,宝贝女儿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若不是长渊实力远胜于他,他早就出手了! “长清帝君,你女儿似乎不是很聪明,你带她来我的地界做客,她却转眼间就开始欺负我的人。” 长渊长发在风中飘荡,宽大的袖袍也随风而动,他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 福福和琼华都从空中掉了下来,福福受到了无形的契约牵制,再不能对琼华出手,只好恹恹地垂着尾巴走了回来,把大头凑到弄日烟身侧让她抚摸。 “爹!” 琼华看到远远的亲爹身影,再看了看自己焦黑一片、破破烂烂的粉色仙裙,再也忍受不住,当场就哭了起来。 “这个死女人,她唆使龙尊的神兽追杀我!” 她哭哭啼啼地指着弄日烟,长清帝君这才发现一众仙娥身前还有一个人。 “这……” 他双目微睁,面色严肃了几分。 “这位可是前不久飞升的那位神女?” 琼华见长清帝君没有第一时间给自己出气,连忙不依不饶地抓住他的胳膊摇晃。 “爹!管她什么神女,帮我教训她啊!” 谁知向来疼爱她的长清帝君猛地一回神,皱着眉头甩开了她的手。 “怎能在神女面前放肆?” 第168章 薅长清帝君羊毛 长清帝君面上假装糊里糊涂,心中却门儿清地暗自嘀咕。 这神女不是被夜庚那家伙截胡藏在长夜天了吗,怎么转眼就到神龙这来了。 想到之前流传的神女和神龙在下界的香艳事迹,他不禁暗自咋舌。 还以为神龙归位后就摒弃了下界过往呢,没想到如今又再续前缘起来。 只是神女在夜庚手中还好,若是又和神龙在一起……他们的筹谋就难办了啊。 短短几个弹指间长清帝君就思考了这么多事情。 无论如何,面上的尊敬还是要给的,否则神龙一怒之下能把他们都给打得半死不活。 长清帝君摸着长髯,瞥了眼自己不够聪明的女儿。 “琼华,我们是客,神女是龙尊下界历劫时的道侣,他们关系匪浅,神女也不是寻常客人,你怎能如此不知礼仪,在蓬莱仙岛里就对神女出言不逊?” 他知晓女儿爱慕夜庚多年,当初弄日烟被夜庚接去,琼华在璞玉天发了好大的脾气。 可惜他在这上界也不是只手遮天的,女儿啊,你也该尝尝不如意的滋味了。 长清帝君老神在在地想着,长渊见琼华当着自己的面还这么拎不清,直接沉下了一张俊脸。 “分明是琼华女仙攻击我在前,怎么此时倒贼喊捉贼来了?” 不等他开口,弄日烟就直接笑着说。 “我喂狼喂得好好的,若不是仙娥抵挡及时,那仙术就打到我身上来了,琼华女仙也知我修为低下,这是打算在蓬莱仙岛蓄意杀人了?” 本就是琼华跋扈在前,先动的手,她没什么好怕的。 反正长渊也不会真让她受到伤害,毕竟她受了伤,他也会疼。 弄日烟瞥了长渊一眼,好像在说“你看着办吧。” 她嘴角挂着冷笑,倒真的不再说话,而是和长渊那副欠揍的样子一样,抱臂靠在了一棵树上。 琼华在一旁看着两人的神同步更加恼火。 可惜长渊一开口,她的火就被灭了。 “长清帝君说得对,你们是客人,怎么敢随便欺负我的人?准备好赔礼道歉吧,否则今日就别想走出仙岛结界。” 长长的发丝垂在他如玉般的脸颊旁,长渊金眸低敛,似笑非笑道。 他只是随意抱臂站在那,周身气势却好像藏着千军万马。 琼华这才惊觉,她耍脾气似乎耍错了地方。 上界少有比长清帝君地位更高的人,她跋扈惯了,此刻感应到长渊的神龙气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开始在体内蜿蜒。 她这才真正害怕起来。 长清帝君一直看着自己女儿的神情,知晓她真的被上了一课,这才重新拢着袖子上前。 他面目和蔼,温声向弄日烟鞠了一躬。 “小女被宠坏了,还请神女、龙尊谅解。” 他袖中金光一闪,一个玲珑剔透的精巧水晶铃铛被拿了出来。 “哇哦,是天仙级别的攻击灵器,虽然比不得以前神界的,但放在他们仙中也是好东西了。” 蛙爷爷在弄日烟识海内看着外面,此刻夸赞道。 “哎哟,真是江河日下,堂堂帝君也只能掏这种东西出来赔礼,不晓得是他穷,还是他小气。” 它在弄日烟脑内感叹,弄日烟没有说话,她也不懂。 长渊掀起眼皮看了那水晶铃铛一眼,嗤笑一声。 “就拿这种东西给我的人赔礼?用来盛洗脚水本座都嫌弃。” 他慵懒地换了个姿势,又把弄日烟揽到自己身侧彰显亲密,再次盯着长清帝君道。 “本座听闻长清帝君手上有块补天石。” 补天石?! 弄日烟一惊,是女娲补天的那种东西么?竟然真实存在着? 长清帝君万万没想到,长渊居然知道自己手上有补天石。 他原以为自己稍微给些无足轻重的东西,就能将今日之事蒙混过去。 可惜他低估了长渊的实力。 “我手上乃是上界中唯一一块补天石了,龙尊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 他沉着脸,身上那股松弛的气息已经荡然无存。 长渊笑了笑,眼中金色流转,整个蓬莱仙岛的气息开始发生变化。 弄日烟看着不断流转的云层,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难道他们要在这打起来? 她还想着躲远点,长渊却将她箍得更紧了些。 “怕什么?嗯?” 他旁若无人地同她调笑,仿佛长清帝君他们不存在一样。 “这天下还没有能打过我的人。” 长渊张狂而自负地笑着,弄日烟在他脸上仿佛真的看到了龙在空中翱翔的那种自由和骄傲。 “龙尊,倒也不必如此如此为难人吧,您要什么天材地宝不好,为何非要夺人珍惜之物?” 长清帝君在一旁再也听不下去,忍不住沉着脸说。 若不是神龙对他们仙族的压制实在太大,他堂堂五大帝君之一,何时这样忍气吞声过? 长渊轻笑。 “就是珍惜之物,才有夺的价值啊。” “你!” 他说得嚣张,长清帝君却无可奈何。 “还在磨蹭什么?” 见他久久不动,长渊金眸眯了眯,语气中带上几分威胁。 “是直接把补天石给我,还是被我打得半死后再被夺走,长清帝君自己选一个。” 第169章 为你解毒时再主动些 “长渊龙君!” 长清帝君沉下声来。 仙境内一片死寂,琼华早已骇得不敢说话,她在七重天内向来横着走,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卑躬屈膝的一面。 弄日烟看着她鹌鹑似的缩着,头上一撮被福福喷火烧焦的粉毛头饰迎风飘荡,就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她心中清楚,长清帝君不可能和长渊打起来的。 当初长渊能直接闯入夜庚的长夜天,将她从那里带出来,而夜庚气得要死都不敢与他动手一下。 她就知道,所谓五大帝君的实力,在神只面前一定什么都不算。 长渊什么都没说,而是噙着一抹霸道的笑,静静盯着长清帝君。 只是他的眸子越发晶亮,空气中也隐约传来云层挤压的恐怖气息。 这是神只的威力在作祟。 僵持了片刻,长清帝君不得不低下了头。 他面上重新露出和蔼的笑容,复而伸手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散发着古朴气息的香檀木盒。 木盒外似乎逸散着纯粹的力量,辐射向四周后,弄日烟立即感到自己身体中一直隐隐作痛的地方被安抚了下来。 躁动不安的福福也如释重负地抖了抖耳朵,高兴地露出大舌头哈了哈气。 “既然今日小女打扰了神女和龙尊清修,那本座便奉上薄礼以表歉意吧。” 长清帝君能屈能伸,瞬间就变幻了说辞和表情,将长渊夺人珍宝这件事说成了一桩冠冕堂皇的美事。 他心里滴着血,还要主动地施展仙术,让装着补天石的盒子往长渊面前飘去。 亮着荧光的盒子悠悠飘到长渊面前,他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随即一挥衣袖,将那盒子收入囊中。 整座仙岛结界内的恐怖威压如冰雪消融般霎时褪了下去,感受到危险的消失,琼华长长呼了一口气。 “多谢长清帝君割爱。” 长渊露出一个英俊到惊心动魄的笑容,从懒散的站姿换了个靠着弄日烟的姿势。 他有点重,弄日烟大病初愈,觉得撑着他有些吃力,于是暗自瞪了他一眼,稍稍往后退了两步。 长渊长臂一伸,又将她拢了回去。 “跑什么?” 他懒洋洋地问着,手指摩挲着她细嫩的脸颊肉,又看向眼珠子盯着弄日烟冒火的琼华。 她不敢瞪长渊,于是就盯着弄日烟在心中痛骂。 不知羞耻的女人,当着外人的面就搂搂抱抱,还好意思心安理得地受什么神女的称呼。 贱女还差不多! 弄日烟没功夫看她。 她被长渊这种和谢慈一般,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行为惹得很恼火。 她既打不过他,又不想当着长清帝君和琼华的面外露情绪。 只好面露微笑,咬牙切齿地伸手到暗处狠狠拧了长渊大臂内侧的嫩肉一圈。 长渊面色不变,笑着对琼华道。 “你父亲都道歉了,你这始作俑者怎么还在装死?” 他手指一动,远处树上的一颗果子就飞到了他手中,被他来回抛着取乐。 “我?” 琼华没想到这事还没完,而是到了她头上。 她迟疑了一瞬,长渊凤眸危险地眯了起来,在长清帝君还未出声提醒琼华时,便直接将手中果子掷了出去。 那果子在空中飞出一抹残影,正好落在琼华被烧得焦黑的裙摆下,霎时打出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差一点就能将琼华的脚打烂。 “啊!” 琼华吓得瞬间跳到了长清帝君的身侧,面色惨淡,欲哭无泪道。 “对、对不起!” 长清帝君在一旁站着,面如黑铁不出声。 他若还看不出来,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这长渊,分明是在变着花样给弄日烟出气! 唉……谁让他把女儿宠坏了呢。 反正最宝贝的补天石都已经给出去了,让琼华受受挫折也好。 “你在和谁说呢?” 长渊对琼华虎视眈眈,又一枚果子飞到了他手中。 琼华见父亲也不能帮到自己,于是转了个面向,向着弄日烟磕磕巴巴道。 “对、对不起,神女,方才是我唐突了,我不该向您施仙术。” 她的面色还算诚恳,可见是真被今日的遭遇吓到了。 弄日烟不是那种刁难人的性子,见长渊看着自己,大有她不满意就让琼华一直道歉的样子,她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长渊这才丢开手中果子,神念一动,蓬莱仙岛中的威压便完全散了。 “今日也叨扰多时了,本座先带小女回璞玉天了,下次有机会,再请龙尊与神女去璞玉天做客。” 长清帝君立刻拱手道别,脚底抹油似的,拉着自己的傻女儿一溜烟跑了。 他们一走,福福立刻上前凑到弄日烟面前邀功。 “乖宝宝!” 弄日烟被长渊箍着,却还是朝福福露出个赞赏有加的笑容。 长渊见状嗤笑一声。 “也不看看是谁的宠兽,做得好,下次再有这般不长眼的人,直接咬死。” “光嘴硬!” 蛙爷爷不知偷偷看了多久,此时突然出声,吓了弄日烟一跳。 “莲娃儿,那个补天石是好东西,你想办法从神龙小子那搞来,可以做你身体修补的材料。” 听了蛙爷爷的话,弄日烟的心思活泛了起来。 伯亦当初说要找新的材料如何艰难,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现成的。 补天石毕竟只有一块了,都不是“稀奇”可以形容的。 她正想着要如何从长渊手中讨这块石头,长渊却直接掏出方才的香檀盒子抛给了她。 “收好。” 他松开了搂着她的手,弄日烟惊讶地看向他。 “这是补天石,你这是做什么?” 长渊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让她有些失色。 “你重塑躯壳不是正好能用上吗?” 他如墨的长发披在肩上,此时随着俯身的动作垂下来几缕,在微风吹拂下飘到了弄日烟脸上,勾得她从脸到心都热了起来。 “可是……这补天石太贵重了……” 长渊这般,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收下。 “本就是为了你才找那老东西要的,本座要这东西做什么,我又不补天。” 长渊不耐烦地揉乱了她的一头精致发髻,看她有些感动,又立刻勾起一抹邪笑。 “若你过意不去,那就下次为你解毒时再主动些。” 第170章 梦要醒了 弄日烟才不接他的话。 她一把抢过那补天石装进自己的芥子袋中,看得一旁的茯苓目瞪口呆。 龙是最霸道的生物,神女居然敢从龙尊手中抢东西。 长渊笑了笑,他当然是故意漏给她抢的。 弄日烟的动作在他眼里慢得像最迟缓的动物,若他不放水,她一辈子都抢不到。 他觉得自己自从“献身”为弄日烟解毒后,心态就发生了重大变化。 以往他认为谢慈那段小小的下界回忆,在他的记忆长河中只是非常不起眼的一丁点儿。 可接触到弄日烟后,那些回忆就像浸水的棉花团一样涨大了很多倍。 像一粒细小的毒素,慢慢侵蚀着他这具庞大的身躯。 他不得不用盛怒和冷漠来掩藏自己不断改变的记忆。 神龙活了这么久,从来未曾对谁动心,以前没有过,那么现在、将来,也不会。 长渊压下心底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再看向弄日烟时,觉得在这偌大的仙岛中再有一个陪伴也不错。 不过只是陪伴而已。 弄日烟不知道长渊下了个什么样的决定,否则定会发笑,天塌下来有长渊的嘴顶着。 她又温柔地哄了福福好久,长渊在一旁静静看了片刻,突然要拉她去试衣服。 “我就在这仙岛内,衣服难道不够穿吗?芥子袋中还有很多以前的衣物,不必浪费了。” 长渊喜怒无情的,弄日烟不想和他生很多事。 她心中还有自己的谋划,此时看着长渊立在这,倒有些碍眼起来。 长渊如何看不出她嫌恶自己。 他轻哂一声,话中带上了傲慢之意。 “下界带来的东西在这里还不如不穿,几日后有白凤帝君在凤鸣天设宴,我要带你参加。” 弄日烟微微皱眉,想到上界还有想致自己于死地的人,她如今手无缚鸡之力,就不是很想去。 但转念一想,自己总有一天要踏出这仙岛境内,接触外面世界的,如今她与长渊性命相连,有他护着,自己起码性命无忧。 这上界对她来说太陌生太新奇,去看看也好。 她被长渊带到了起居寝殿,由着一众仙娥给她试了无数款式的仙裙,殿中立满了捧着无数首饰衣物的仙娥。 蛙爷爷在脑中不停地感叹,这种待遇,恐怕上天入地也只能在长渊这里得到了。 “龙性贪婪自私,还喜欢这种亮晶晶的物件,长渊手里头的东西是他攒了几万年的,现在的仙界哪能看到这些哦!” “莲娃儿,跟到他算了,我看你每天过得也很巴适。” 蛙爷爷原本还在气长渊最开始侮辱弄日烟,现在被这金玉满堂迷了眼,居然开始反过来劝解她。 弄日烟被仙娥摆弄着套上一件黑色雾罗纱裙子,暗自和蛙爷爷闲聊。 “蛙爷爷,这么快就倒戈了吗?西王母的话你都忘了?” 当初蛙爷爷说她是解救世间的关键,她又怎么能囤于这个仙境内,做长渊的玩物呢。 “那不一样!” 蛙爷爷激动叫嚷,显然有自己的一套见解。 “他不是以前的神龙了,他现在有和你过去的回忆,你要是拿下他,有了神龙相助,想干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不一样。” 弄日烟看着满室泛着璀璨光芒的首饰,面色露出一些怅然。 长渊怎么会和她的如悯一样呢,如悯永远不会对她露出那样的眼神,说出那样的话。 和如悯在一起的时光,那么漫长又那么短暂,好像是从神只那漫长的一生中偷出来的一小段瑰丽梦境而已。 现在他归位了,这段梦也该结束了。 “这件不错。” 长渊一直在旁边慵懒地围观弄日烟换装,仙娥们战战兢兢,换了一件又一件,直到这件黑色的裙装上身,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他起身站在弄日烟面前,见她眼里还有未褪下的惆怅,于是有些不解。 弄日烟及时地收回了自己的心绪,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长渊没有在意。 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她脖颈间露出的细嫩肌肤:“这里漏太多了。” 指尖金光闪过,神术将袒领改成了保守的交领。 弄日烟觉得好笑,往日她穿什么,谢慈都不会给出任何意见。 她深知长渊是个什么性子,此时不想和他争辩。 长渊满意地打量着身前身姿婀娜的美人:“就定这件了,与我那件龙纹玄衣十分相配。” 他也不是全无审美,又挑了一支栩栩如生的花朵珐琅簪为弄日烟别在了鬓发间。 “甚美。” 弄日烟轻颤着眼睫看着面前气势威仪、又流露出一丝温情的男人。 日光弥漫在安静的殿内,像金色的齑粉揉进了她的眼睛,让她有一丝恍惚。 这样的场景,过去也有过很多次。 鬼使神差的,她看着长渊的脸,突然伸长手臂倾身环住了他。 馥郁的兰香拢住了两人,长渊微微僵硬了一瞬,而后调侃。 “时间多的是,神女又想解毒了?” 他比初见时卸下了很多冷漠。 弄日烟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将他推开。 她在长渊怀里埋头不知想着什么,最后轻轻说了一声。 “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短暂地见到了谢慈。 “嗯?” 长渊不明所以地挑眉,还以为弄日烟是喜欢这些衣裙。 “我的库里还有许多,喜欢的话随便拿。” 弄日烟从他怀中抬头,眼中是潋滟的光。 “嗯。” 接下来几日,弄日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突然温柔了起来。 长渊还以为她想开了,一边喝着她亲手煮的汤,一边觉得这样一直下去也还不错。 白凤帝君的设宴日很快就到了。 凤鸣天是最靠近第七重天的地方,其中仙气比其他五重天都要更浓郁。 “白凤帝君是白凤一族的最后传人,也是当今仙界除了元启天尊外最有实力的仙君。” 坐在八头青鸢拉着的马车中,长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和弄日烟聊着。 青鸢飞得极快,待他们到达凤鸣天时,也不过一盏茶的工夫。 不过刚扶着弄日烟下了马车,长渊的脸就沉了下来。 狭路相逢,夜庚的车架也想一道流星划过天际,稳稳落在了他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