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全家抄斩,我带大军劫法场》 第1章 带着十万大军劫法场 大元永安八年,国都洛阳。 午门口,几个蓬头垢面的死囚,跪在问斩台上,他们披头散发,领后亡命牌上,大大的‘斩’字,红得渗人。 他们身侧,满脸横肉的刽子手,嘴里含着烈酒,‘噗’的喷向刀身。 冷光刺骨。 “这不是崔相爷家吗?我记得他家月前刚被贬官,流放南岭,怎么突然问斩了?” “得罪了九千岁呗,人家掌管锦衣卫,那是多大的势力?敢参奏他,他不把人往死里整治?” 斩台下,百姓们窃窃私语。 刽子手环视四周,得意抬着下巴,逞威风的捏住离他最近一个十二、三岁小姑娘的下巴,将她拽向自己,黑呼呼的手也顺势在她脸颊上摸了两把。 “不要,放开我!呜呜,父亲,大哥啊,救命。”小姑娘吓坏了,哭喊挣扎间,抓挠刽子手的胳膊。 “嘶!臭娘们,给脸不要!”刽子手吃痛,恼怒踢向她,大手扯着她的衣领,露出里面樱色的肚兜。 “四妹!” “贼子尔敢!” 崔家人激怒扑上前,想跟他拼命。 刽子手越发得意了,用刀背狠狠抽打过去,崔家人满脸是血,滚地葫芦哀嚎。 “够了!” 突地,清冷悲愤之声响起,刽子手心里一悸,侧头去看,就见斩台上,一个戴着枷的年轻公子挣扎起身,挡在崔家人身前。 正是长房嫡孙崔君琢,洛阳城最具才名的清贵公子。 他一身狼狈,目光犀利如朗星,让人望之生畏。 刽子手本能后退,旋即又觉得被犯人吓住,太丢脸了,就破口大骂道:“抄家灭门的囊货,跟我耍什么狠?” 崔君琢长身玉立,寸步不让。 两相僵持住了。 “午时已至,开斩……” 监斩官扔下命牌。 ”干你娘,让你跟老子横,今儿,老子先送你上路!”刽子手气急败坏,揪着崔君琢的领子,拽到身前,大刀凌空,狠狠冲着他的脖子砍下来。 “啊!” 百姓们转头,不忍看血溅三尺的惨状。 就在这紧要关头,人群外蓦然有一抹箭光破空而来,带着凌厉风声,正中刽子手。 ‘噗。’ 箭羽透肩而过,血花飞溅。 “啊!” 刽子手惨叫,大刀顺着崔君琢的肩膀滑过。 “是谁?”监斩官惊叫,拍案而起,“好大胆子,要劫刑场不成?” “白大人莫急,小女子哪有胆量劫刑场?事有从权罢了。”人群外,一道嘲弄女声响起。 众人赶紧去看,就见笔直官道上,一个手持巨弓的锦衣女郎骑黑色骏马,徐徐而来。 女郎身侧,跟着数百骑兵,亮甲银盔,杀气腾腾。 “这是乔瑛?”斩台上,崔君琢喃喃,面色凝重。 “那不是倒贴咱们大郎君的杀猪女吗?” “她是来救人的?” 崔家人满脸土灰血痕,惊疑不定。 “这些骑军,好像是并洲的啊!” 百姓们也哗然,中有几个不甚起眼的,按着腰间短刃。 崔君琢目光一扫。 那几人立刻不动,躲入人群。 “并州军,乔太守?”白监官狠狠拧眉,眼前这数百铁骑,明明是并州骑兵,怎会从千里外的边关赶来? “你这女郎是乔太守门下?因何阻碍皇令?” “白大人,小女子名乔瑛,正是乔太守之女。”乔瑛勒紧缰绳,骏马扬蹄,两步奔至斩台前,白监官吓的连退三步,狼狈不堪。 乔瑛驻马,居高含笑,“我乔家无阻碍皇令之意,但白大人要斩我夫君,让我当个寡妇,我自是不能允的。” “夫君?”白监官一怔,“你夫君是哪个?” “就是他!”乔瑛指手,马鞭指向崔君琢,语气带六分怜悯,四分嫌弃,“我和他八岁订亲,六礼已过,他是我乔家的人,我过来带他走。” 她边说,边把长鞭甩出,卷住崔君琢的腰身,将他拽下帐台,打横对折着扔在马背上。。 坚硬马鞍硌着崔君琢的胸腹,他难受地挣扎起来。 乔瑛沉脸,不耐拍他的腰,“崔大郎,老实些,风水轮流转,这会儿,不是你威风着嫌弃我的时候了!” “再敢闹腾,扔你下马!” 崔君琢面色铁青,身体僵硬。 “乔瑛,你大胆!”眨眼间犯人没了,白监官大惊急声,“崔家犯的是蔑君之罪,万岁爷下旨诛他一房!!” “锦衣卫何在?快快将乔氏拿下!” “是!” “小娘们,你拿命来吧!”锦衣卫亮出大刀,精神抖擞地冲上来,看乔瑛的眼神,像看大笔赏银似的。 “抓我?就凭你们?”乔瑛笑吟吟的眉眼一沉,马鞭扬起,她身边,几百并州铁骑齐齐抽出枪。 “喝!” 他们大吼一声,列上方阵,勒马往前冲。 步兵对骑兵,几十对几百,哪里会是对手啊?锦衣卫来得快,退得更快,跟土鸡瓦狗似的,几个回合间,就被并州铁骑撞散黄了。 “我的娘啊。” “救命!” 锦衣卫翻滚在马蹄下嚎叫,哭爹喊娘,“姑奶奶啊,饶了我们吧,别踩了!!要死了!” “一群废物!”乔瑛嗤笑挥手,并州铁骑们直接把锦衣卫捆了起来,扔到路边。 锦衣卫们跟小鸡崽般,不敢吭声。 白监官吓得浑身冷汗,“乔瑛,你,你这还不是要谋反?锦衣卫你都敢绑,简直胆大包天。” “附近禁军营足有五万兵,你能把他们都绑了?” “五万?”乔瑛挑眉,悠然一句,“很多吗?” 她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数百铁骑突地齐齐勒马,骏马扬蹄,重重踩在地上。 “喝!” 骑兵们竖枪驻地,大喝出声。 白监官都没反应过来呢,远处,好似洛阳城外,突地响起雷霆降 第2章 乔瑛,你为妻无德,为妾无貌 “十万?乔瑛,你疯了啊!!你,你怎么敢啊!!逆女,愚妇,为了个男人,居然干出这种事?置乔家清誉不顾!” 白监官冷汗淋漓,恐极生怒,咆哮道:”要上奏万岁,我一定要请万岁诛你全家!” “诛我?你配吗?并州守边,为国尽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说诛就诛,而且,你们要杀我未来夫君,让我当寡妇,我怎么不能反抗了!” “今天,我一定要带他走。”乔瑛话强势至极。 寸步不让。 数百铁骑立马她左右。 城外,军威阵阵。 白监官哪敢拒绝? “夫君入狱几月,身心受创,需要照顾,他的家人,我也一块接走了。”乔瑛不等他回答,直接下令。 骑兵里跃出两个年轻女将,二话没说,上得斩台,三下五除二,把崔家人的绳子挑开,带进马车,安顿好了。 乔瑛才回头,“白大人,你没意见吧?” 你都把犯人塞马车里了,才问本官意见? 大军临城,本官敢有意见吗? 白监官咬牙切齿,不敢出声。 乔瑛见状,从容抱拳,“如此,瑛多谢白大人成全了,将士们,咱们走。” “是!” 骑兵高呼,扬鞭打马。 来去如风。 秋风瑟瑟,卷落叶而起,飞过白监官头顶,他脸色惨白地立着,片刻,猛地跺脚,丧家之犬般朝皇宫的方向跑去。 斩台前,就留下被捆得像螃蟹似的锦衣卫和无数百姓。 “娘,那个女将军好厉害,她,她真威风呀。” 人群里,有个小女孩从母亲身后探出头来,看着乔瑛远去的背影,满脸憧憬。 —— 七进的太守府,厅堂宽阔明亮。 阳光从雕花窗栊照进来,映在乔瑛脸上,她放下马鞭,轻揉额角,神色有几分疲惫。 “姑娘,为了崔家的事,咱们跑了一个多月才到洛阳城,总算赶上救了他们,您也歇歇息吧,奴婢给您打盆热水泡泡脚?” 陆商换了身短打,满脸心疼的询问。 “不用了,洛阳城局势太复杂,快点把事情了结,咱们赶回并州。” 乔瑛拧眉摆手,“你去看看,崔家那群窝囊货收拾妥当了吗?叫崔君琢来见我!” “是!”陆商应声,转身离开。 外间,石竹端着茶碗进来,不满地嘟囔着,“姑娘,要奴婢说,您真多余来救他们,崔家那些人……哼,您猜怎么着?刚才嫌弃咱们给的新衣裳不是云锦,说咱们看不起他们,要找您评理呢?” “找我评理?呵呵,有意思,我根本就不讲理!”乔瑛一脸不耐,“你放他们过来,我让他们看看,我的鞭子有多硬!” “那倒不必,他们让崔大郎君给喝住了,只是,奴婢瞧着,他脸色也不好,不晓得会不会跟您吵!”石竹小声。 “我千里之遥赶来救他,他跟我吵什么?至于崔家,哼,一窝子没用的鳖孙,都把崔宰相连累死了!” 乔瑛冷哼,片刻,又叹声,“算了,崔家长房几百口人,就剩下这几个了,好好护回并州养着,也算全了两家的情分。” “对了,二叔那边有消息吗?什么时候需要我进宫?还有城外的十万人,让李参将好好看管,不准扰民!” “放心吧,姑娘,有奴婢盯着呢。”石竹一一应答。 两人正说着话,外间,商陆带着崔君琢来了。 清水净面,金冠束发,换上月白长衫,崔君琢一扫午门前的狼狈模样,死里逃生的险境,几近灭族的经历,没让他失去分寸。 他不矜不伐,跟在石竹身后,也不提什么云锦的事,而是大步来到乔瑛跟前,缓缓施礼,“乔世妹,世伯救命之恩,崔家感激不尽,日后必结草衔环相报。“ 崔家和大太监严森党争败北,洛阳世家无人敢救,乔瑛领兵前来,肯定是奉了太守乔渊的命令。 雪中送炭的恩情,崔家长房必然要领。 “崔君琢,我还以为,你会像前年那么清高,骂我‘屠户之女,不堪为妇,别往脸上贴金,以你妻子自居’,结果,你居然不提吗?” 乔瑛捏着下巴,似笑非笑,“怎么?你是准备认下我们的亲事了?” 清河崔家,三公四卿,望家世族,乔家呢,祖上就是个杀猪的,大字都不识多少。 门不当,户不对,乔瑛能和崔君琢订婚,全靠乔渊脸皮厚。 崔家清贵,从不承认乔瑛是未来主母,传闻,崔君琢私下和友人说过:乔瑛专横跋扈,放浪无羁,为妻无德,为妾无貌。 那意思:别说当他正妻了,乔瑛连做他的妾都不配。 她相貌不够柔美。 此事是真是假,尚可不考。 反正,乔瑛是把这话记下了。 “世妹说笑了,崔家冒犯龙颜,已经贬官去职,君琢代罪之人,世妹不嫌弃,就是我的幸事,崔家的福分了。”崔君琢神色黯淡。 垂眉掩下瞳底的晦暗和猜疑。 乔瑛撇嘴,心里想刺他句‘虚伪’,但想想他的处境,祖父死了,父亲自尽,亲娘改嫁,大房几百人,就剩下刚救回来的几个。 够惨了。 再骂,好像有点过。 她把冲到喉头的话给咽下去了。 “得了,你我的婚事怎么来的,大家心里都有数。” “当年,你崔家有权有势,我爹巴结你们,不管你们怎么羞辱,都硬要把我推成你们崔家的主母,眼下你家败落了,咱俩的婚事自然不算。” “世妹要解除婚约?”崔君琢眸光莫名,“刚刚午门前,你口口声声不想做寡妇……” “救你们下来的理由罢了,你当真了?” 崔氏琢这么天真? 那怎么被吹捧成‘洛阳四公子’之一的啊,花银子啦? 乔瑛挑眉。 崔君琢沉吟,“这是世伯的安排?” 第3章 咱们府里进人了 乔瑛昂首阔步进宫,心里做好了准备,要跟万岁爷和严森斗智斗勇,大战三百个回合,结果…… 她谁的面儿都没见着,乾坤殿里,就出来个首领太监接待她,给她颁布道圣旨,然后,人家让她跪安了! 跪安了!! 乔瑛呆呆的展开圣旨,看着那上面的御令,整个人都麻了,半点携十万大军劫法场的气势都没有。 茫然无助。 她懵怔好久,把圣旨反复看了三、四遍,突地…… “这回有意思了,崔君琢啊崔君琢,我本来不准备占你便宜,只想退婚,两不相干,但如今,是万岁爷不饶你,跟我没关系。” “是你命不好啊!” 乔瑛表情奇异,一脸幸灾乐祸,却又强行忍住,她轻咳一声,转身大步离开皇宫,快马回到太守府。 石竹和陆商迎上来,眼巴巴看着她。 “无事了,陛下准我请奏,饶崔家残遗性命。”乔瑛淡声,展臂一挥,大红斗篷从她肩膀滑下。 商陆连忙接住,双手合什念了句佛,“佛祖啊,总算是没事了,崔家那些少爷小姐们,刚才还一遍遍地催问,让您快些过去商量呢,眼下有了结果,奴婢就去跟人们说一声,免得他们怪罪。” 乔瑛抬眸,似笑非笑,“准了。” “是。”商陆放下披风,匆匆转身。 石竹瞪眼看她背影,小声抱怨,“怪罪?他们有什么脸怪罪?都阶下囚,要靠姑娘活命了,还认不清局势呢!” “也是,崔家多清高啊,就是落了毛的凤凰,他们也看不起山鸡,你巴上去有什么用?姑娘都不被他们放在眼里,更何况咱们这些奴才殃子……” “哎,你说她,编排我做甚?”乔瑛不满。 石竹噎声,缩了缩脖子。 “别嚼那些没用了,说正经事。”乔瑛斜靠在软榻上,半闭着眸子。 “是。”石竹正色,腰板挺的笔直,“姑娘。” "咱们这一行,救下崔家长房七人,其中有三个女眷,剩下四人,两个是大郎君的堂弟,长辈仅有庶出的七老爷,二夫人把女眷带到后宅了,大郎君等人,暂居观梅院。" “不过……”她身体凑向乔瑛,压声道:“姑娘,奴婢探到,崔大郎院里进人了。” “进人?”乔瑛猛地坐直身体,“是谁?” “探不出来,那几人手脚灵便,来去无踪,只是看身手,仿佛是死士……” —— 观梅院,正屋。 崔君琢正危襟坐,身侧站着两个堂兄弟,面前跪着四个暗卫。 “大郎君,半月前,十二少爷、十四少爷和十九少爷,已经平安送回清河老家,交到二老爷手里了,不过,相爷身亡,大老爷自尽,老家人心纷乱,嫡脉几位老爷都有意争家主之位!” “属下等人,着急来劫法场,未曾阻止,请大郎君恕罪。”暗卫首领叩首禀报。 崔君琢沉吟,抬手示意。 暗卫们起身退到角落。 “大哥,祖父一生尽心竭力,替族中谋了无数好处,大伯父身为族长,对族人也是费尽心思,如今,咱们大房被阉狗害了,族中竟无人相助,就连护着小十二,小十九他们,都要藏着瞒着,简直,简直!” 崔四郎恨声跺脚。 “四哥说得对,大哥,我们要早做打算,族长之位是你的,怎能被旁系夺走!”崔六郎俯身,压低声音,“刚刚乔氏蛮女的丫鬟过来,说万岁饶恕了咱们。” “既然无事,咱们干脆快点赶回清河,拿回族长的位置,在联络阿什部,以图后事……” 崔君琢静静听着,深思不语。 “那杀猪妇,怎配得上大哥,咱们走吧!” 崔四郎骤然低声。 崔君琢指节轻扣,沉思片刻摇头,“严森恨我入骨,就算有乔太守的面子,也不会轻易放我离开,如今,有乔瑛的十万大军守着,我们才能安然无恙。” “独自回清河,不妥。” “难道咱们还要受制那杀猪妇吗?”崔四郎嘟囔,“她无礼无德。回府这么久,都不曾来拜见七叔。” “你可是她的夫主,七叔是她长辈,她怎敢如此傲慢?” “果然不愧是刁蛮……” “够了!”崔君琢轻喝,英俊面容沉下,正色侧头,“四郎,无论如何,乔瑛是我等的救命恩人,你当以礼待她,不可冒犯。” “大哥,是她先不守礼的!”崔四郎不服地嚷嚷。 崔君琢长眉微拧,脸色越发难看了。 崔六郎见状,暗地推了崔四郎一下,提醒道:“四哥,你该听大哥的。” “我,我……”崔四郎咬牙,半晌,恭敬垂首,“大哥,弟领训。” “嗯!”崔君琢颔首,随后看向暗卫们,“尔等暂时避在暗处,我需要时,自会传讯于你们。” “另,暗九!” “属下在。” 暗卫首领膝行上前。 “你派人前往关外,把我的信交给阿什部落酋长!”崔君琢递出信封。 阿什部,是关外匈奴人的部族,族人五万余,全族皆兵,乃是他留下的后手,按他原本打算,暗九等人劫法场,他得救后,就远离洛阳,改名换姓前往关外接手阿什部。 割据一方。 但如今! 能留得‘清河崔’的身份,祖父会欣慰吧。 崔君垂眸,眼底晦暗阴鸷。 严森,小皇帝,终归一天,他会用他们的头颅,用大元皇朝来祭奠祖父、父亲和崔家大房几百人的在天之灵。 —— 玲珑阁。 乔瑛得知崔君琢在她府里暗会死士的消息,也没着急,反倒慢悠悠用完午膳,洗漱一番,直到石竹来报。 “姑娘,死士离府了。” 乔瑛淡笑展袖,“成了,他们走了,就该轮到我了。” “石竹,带路观梅院。” “是,姑娘。”石竹应声。 第4章 讲理,谁跟你讲理? “乔瑛真是个惹祸精,崔家是万岁爷下令处置的,她呢?因为崔君琢是她未婚夫,敢带着十万人来劫法场,上赶子倒贴!” “丢尽了我乔家的面子。” 乔环低声骂着。 一旁,丫鬟小声劝,“姑娘,瑛姑娘是您堂姐,看在一家人的份儿,您别骂了,万一让人听见可怎么好?” “听见就听见,她敢做,还怕人说?”乔环瞪圆眼睛,扬手给了那丫鬟个耳光,“背主的东西,你是我的人,替乔瑛说什么好话!” “啊,奴,奴婢有罪,求姑娘饶恕。” 丫鬟捂脸,下跪求饶。 “本姑娘不恕!”乔环娇声,抬腿要踢人,但未等行动呢,就感觉有人在她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乔环一惊,本能回头。 “哟,小环跟丫鬟说我坏话呢?” 乔瑛的身影,直直撞入她的眼帘。 乔瑛生长在民风彪悍的边关,从会走路起,便跑马习武,她的相貌,跟乔环这般洛阳贵女完全不同。 她的皮肤是健康的蜜色,剑眉鹰眸,鼻梁高挺,唇儿不朱不翠,反倒有些厚,微微一笑,邪气四溢。 这是张打眼一看,就肆意张扬的脸。 她的体态,也不符合大元女子的弱质纤纤,而是高挑健美,足足高了乔环一个头,两人相对而站,像成人和小童似的。 “小环,你不讲究啊,背后说人,啧啧,怎么跟我一样没有家教?”乔瑛似笑非笑,居高临下地沉声。 语气不辨喜怒。 丫鬟心里一悸,看着被乔瑛高大身影笼罩,仿佛个小鸡崽似的自家姑娘,她焦急着想出声打圆场。 “瑛姑娘恕罪,是奴婢的错……” “你闭嘴!”乔环暴喝,一脚踢开她,她气势汹汹,仰头大声骂道:“乔瑛,你跟我横什么?我说错了吗?” “你本来就不要脸,为了个男人千里奔波,人家崔君琢根本就不喜欢你,他当面说过你‘不堪为妇’,崔家也不承认你是未来主母,就这样,你还上赶子倒贴!” “你做了,凭什么不让我说?” 她跳脚喊。 乔瑛缓缓挑眉,心里深深一叹。 如果不是她爹有令,她真不想来劫法场,一点好处没得着,反倒惹了一身骚…… 呃! 不对,她捏了捏袖里圣旨,想想那上面的内容。 羊肉,她是有可能吃上的。 乔瑛勾唇,心情蓦然好了许多,都不想跟堂妹计较了。 偏偏…… “乔瑛,你跟你娘一样,都是爱倒贴的,你娘明明是司马家贵女,偏偏硬要嫁大伯,你呢,比她更恶心,还带着十万‘嫁妆’自送上门。”乔环越骂越难听。 乔瑛的脸,瞬间阴沉下来,鹰眸带着股迫迫夺人之势,她抿了抿嘴角,突然笑了。 乔环蓦然噤声,莫名有些浑身发冷。 那感觉,像小动物被猛兽盯上般。 “小环啊,小环,我本来不想理你的,你一个闺阁少女,好好当你的大家小姐,骂骂丫鬟,使使性子就够了,朝堂风云,党争派斗,父亲和二叔对政事的布局,我的筹谋……” 乔瑛淡声,笑容漠然,“你不知情,辱我骂我,我不跟你计较,但,你千不该,万不该,牵扯上我母亲!” “当初,我父母之事,你应该听二婶提过,今日,却还能说出那样言论,就是找事~” “找事又怎么样?有能耐,你和我去祖母面前理论啊,你看祖母是向着你,还是向着我!”乔环瞪眼不服。 乔瑛失笑摇头,“小环,你好天真!” “评理?我用跟你评理吗?”她摊手,未等乔环反应,突地扬声,“来人。” 两字一出,花园里凉亭后,假山侧,甚至是树上头,突地跳下了五、六个膀大腰圆的女子,俱都是紧衣短打,腰配利刃。 “姑娘有何吩咐?” 几人齐声。 “叉起来!”乔瑛扬声,手指乔环。 “是!” 几人领命,大步上前,把还陷在斗嘴思维里的乔环夹起来。 “啊啊啊!” 乔环两脚离地,像被母鸡叼起的小鸡崽子似的,悬空踢踹着。 “乔瑛,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啊啊啊!” “干什么?给你点教训啊!”乔瑛耸肩,从容走到她面前,缓缓抬起手,称量着力度,直接给了她个耳光。 ‘啪!’ 乔环脑袋一偏,脸上五个手掌印。 “乔瑛,你敢打我?你疯了?”她尖声大叫。 乔瑛失笑,“打你怎么了?难道要挑日子吗?乔环,我是乔家长房嫡女,司马家的外孙,我的十万大军就驻扎在城外,连万岁和严森都不敢轻易处置我,你!” “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放肆!” 她蓦然冷下脸,抬手给乔环打了个左右对称。 “你,你,你这个贱人……”乔环娇娇嫩嫩的姑娘,从小没挨过打,顶着两个巴掌印,她都要气疯了,张嘴就想骂。 “环姑娘,您噤声吧,我们姑娘够给您脸了,她在并州处置犯上之人时,能两鞭把人拦腰打折!” 石竹蓦的冷声。 乔环吓得眼睛瞪圆,整个人都懵了。 “行了,叉走吧,交到二夫人手里,把情况如实告诉她。”乔瑛不耐地挥手。 “是。”亲卫应声,分出两个,叉着乔环,招摇过市的穿过花园,往正院去了。 —— 乔瑛带着石竹继续往前,这回很顺利的来到了观梅院。 石竹上前叩门。 “崔郎君,我们瑛姑娘前来拜访!” 屋里! 刚把暗卫打发走,想跟堂弟们商量些事的崔君琢一怔,旋即狠狠拧眉,面色凝重。 他很不悦。 在崔家,哪有人敢如此大胆,不经他贴身侍卫通禀,便叩他之门? 果然寄居旁人蓠下,就是艰难。 “请进!” 第5章 崔君琢,要不我娶你吧 第五章 “乔瑛?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屋里,没等崔君琢反应过来呢,崔四先炸了,瞪着眼睛跳过来,他指着乔瑛,“你想入赘我大哥!”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杀猪女,无德妇,你配吗?” “我配不配,你说了不算,万岁爷下的旨,你有能耐,到皇宫门口敲闻登鼓告状,你撞死御前啊!” 乔瑛讽刺,目光冷冽。 崔四心里一悸,蓦然想到,崔家长房已孤立无援,需要靠乔瑛的十万大军保护,但,乔家对清河崔氏常年的讨好巴结,让他习惯性地鄙视乔瑛。 “谁知道你进宫跟万岁说了什么?或许,就是你请旨羞辱我大哥?” 崔四嘟囔。 崔六面色也是不善,阴沉面容盯着乔瑛。 “没有我,你们长房都灭门了,用得着我羞辱?”乔瑛冷笑,“崔四,觉得受辱了,你自尽吧?嫌疼的话,我来送你归西!” 以前,因为她爹的命令,她要避让崔氏,人家说什么难听的,她都要当不知道,如今! “呵呵!” 她抽出鞭子。 崔四梗着脖子,寸步不让。 气氛一触即发。 “够了,四弟,六弟,你们出去!”崔君琢蓦然出声,清俊脸庞一派阴沉,他强压怒火。 “大哥!” 崔四崔六焦急。 “出去!” 崔君琢断喝。 崔四崔六面面相觑,不甘不愿的转身,离开前,崔四还狠狠瞪了乔瑛一眼。 乔瑛对他邪气一笑。 崔四气的差点没背过去。 ‘吱’。 房门关上,屋里,仅有崔君琢和乔瑛两人。 “瑛世妹,此番皇宫一行,内情究竟怎样?”崔君琢目光阴鸷。 大元王朝,赘婿地位极低,不能科举,无法入仕,就连行商,都要受人白眼。 “寻常百姓家的男丁,不到活不下去的地步,都不会选择入赘,崔氏千年世族,累世公卿,万岁何故如此辱我?” “辱你?有吗?” 乔瑛玩味的挑眉。 比之进宫前那次见面,她对崔君琢的态度,缓和了不少,甚至露出笑脸,“君琢啊,你有没有想过?崔家长房差不多都死光了,所以……” "你本人,就是你嘴里‘活不下去’的那个呢?" 你都走投无路了,入赘不是应该的吗? 谁辱你了? 崔君琢:…… 他喉中一噎,心里生出股想骂人的冲动。 他在关外有五万兵马! 清河老家坟地里,埋着他祖父一生的积蓄,只要挖出来,他富可敌国。 怎么能算‘活不下去’? 但…… 不能明言。 崔君琢看了一眼乔瑛,目光凶狠。 乔瑛见他如此,到是不愿意了,她挑眉冷笑,“崔君琢,你那表情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想‘娶’你啊!!” “你身无功名,满门抄斩,生父自尽,母亲改嫁,家业败落,又蹲了几个月大牢,谁知道落没落下病根!” “搁在女子里,五不娶你占全了,你跟我横什么横?” 世人娶妻常言——‘五不娶’。 丧母长女不娶:崔君琢大房嫡长子,生母改嫁。 世有恶疾不娶:他蹲过大狱,身体单薄。 世有刑人不娶:他祖父戴枷流放,死在路上。 乱家之女不娶:万岁爷亲口御旨,崔家长房蔑君之罪。 逆家之女不娶:崔家犯上…… "崔君琢,你看看你自己的条件,品品你在婚嫁市场内的份量,你配跟我瞪眼睛吗?” “我是太守之女,手握十万骑兵,你……” 乔瑛上下打量着他,嗤笑,“五不娶!!” 崔君琢面沉如水,心中恶意暴涨,表面却冷静下来,声音平平淡淡的,他道:“世妹,我知晓昔日薄待你,你心中有气,但,乔、崔两家世代交好,请世妹看见往日情份上。” “莫要任性。” “我任性?”乔瑛拳头紧握,鹰眸里浮出抹厌恶。 崔家人……果然还是那么讨厌,骨子里带着那些傲慢和理所当然。 “你想知道什么啊?”她问。 崔君琢眉眼冷淡,“世妹进宫是何情景?万岁是如何下的旨?” “圣驾没见我,连严森都没看着,就一个小黄门颁了道旨,然后,就把我打发了!” 乔瑛撇了撇嘴。 崔君琢眸光深邃,他沉吟片刻,“洛阳城内驻军仅有五万,世妹带着十万骑兵围城,严森心有顾及,不敢跟你碰不碰,却又不甘心轻易放过我,所以,下了这道旨……” 阉狗断他后路。 “你为何不拒绝?”他拧眉追问。 乔瑛捏着下巴,看了看他,半晌,突地冷冷一笑,眉眼凌厉,“崔君琢,你要搞清楚,是你们崔家犯事,被满门抄斩,我是来救你的,是施恩于你,不是我欠你的。” “你这种语气,真的非常让人讨厌!” 她的拳头又痒了。 “那世妹的意思,是真的想迎‘娶’我?”崔君琢握拳,俊颜微冷,“你曾直言,婚约取消,又说我是‘五不娶’……” “我是不想跟你扯上关系,但万岁爷下旨了,我有什么办法?”乔瑛挑眉邪笑,肆意飞扬,“况且,嫁跟娶还是不一样的!” “我嫁你,是嫁到家族凋零,夫君厌恶,族人鄙视的婆家,但你嫁我,我却能‘娶’到个相貌俊美,名声清贵的状元之才。” “你还能替打理后宅,传宗接代,教养儿孙!” “想想其实也还可以。” 她摊手,笑的邪气,“君琢,对我来说,这桩婚事,已如鸡肋,娶不娶你,两可之间!” “你不想嫁我,就自己想办法,但,如果你妥协了,想进我后宅,那看在两家情份上,我会给你一副好聘礼的。” “你!”崔君琢那样深的心机,都被激 第6章 你要听妻主的话 离开观梅院,乔瑛笑容满面地回到玲珑阁,她的唇一直勾着,心情很是愉悦。 能把崔君琢那个伪君子气得跳脚,出了这几年在崔家受的窝囊气。 乔瑛感觉神清气爽,歪斜坐在软榻上,她鹰眸都明媚了。 石竹小心翼翼凑过来,“那个,姑娘,你真要崔大郎入赘啊!” 清河崔的长房嫡长,‘竹心玉骨’崔君琢嫁自家姑娘,她,她怎么有点不敢想象呢! “得了吧,石竹,就崔君琢那清高虚伪的样儿,我娶他是嫌命长吗?“乔瑛嫌弃撇嘴,“我怕他半拿刀捅死我!” “那,那你刚刚说要备聘礼!”石竹瞪眼。 乔瑛耸肩,“激他,让他给好处‘赎身’啊!崔相入内阁二十年,崔族长又生财有道,有这样的父亲和祖父,崔君琢手里怎么可能没东西?” "钱?权?兵马?粮草?我哪样都不嫌弃,分我一半,放他自由,不过分吧!" “但,但那是圣旨啊!”石竹瞠目结舌。 乔瑛不以为然,“圣旨能管到百姓被窝里吗?真遵旨,假成婚,堂拜完,我放他回‘娘家’,没什么不行吧!” “他得听妻主的话!” 她大笑着说。 石竹:…… 莫名觉得,姑娘说的挺有道理。 —— 崔家诸事已了,乔瑛不愿在洛阳这个是非之地久留,点齐兵马,她准备回转并洲。 乔二老爷携夫人出城十里送侄女。 三人非常默契的没提乔环挨打之事。 二老爷夫妻握着乔瑛的手,“好侄女儿,可惜不能多留你几日,咱们都没亲相够呢!” “二叔,二婶,下回有机会,瑛一定再来叨饶。” 乔瑛依依不舍,翻身上马。 “整军!” 李参将挥动令旗,咆哮大喝。 数十偏将领着各自的队伍,整齐划一的前行,官道之上,威威赫赫,狼烟滚动。 乔二老爷站在高处,瞧着漫天遍野,勇猛悍勇的骑兵,抹了把冷汗。 “万岁爷把崔君琢赐给瑛儿做赘婿,瑛儿不会出嫁,留守家中,必然要跟表妹……呃,跟嫣夫人争斗,大哥膝下男丁,皆出自嫣夫人,司马只生三女,这要是斗起来!” 他噎声,满面苦涩,“大哥再难安宁。” 乔二夫人冷眼看他,面上未语,心里冷笑。 大哥先背叛嫣表妹,后骗娶司家夫人,享齐人之福,妄权色皆收,活该如今倒霉! 并洲,真是要热闹了! —— 洛阳城离并洲有两千里,快马也需一个月,乔瑛为救崔家奔波而来,已是人疲马乏,眼下回转,倒是无需太赶。 对经年‘长’在马背上的乔瑛来说,这个行军速度,几乎等同游玩,但崔君琢就不一样了,他是洛阳贵公子。 善谋略,断乾坤! 却不会拳脚。 如此行军,对他完全就是折磨,几天功夫,不说奄奄一息吧,也…… “姑娘,白军医禀报,说是崔四向他讨要跌打散,洗衣娘也说,崔家人送出的换洗衣服上有血。” “亵裤里最多。” 傍晚,大军驻营时,石竹凑到乔瑛身边,幸灾乐祸的禀告。 乔瑛挑眉,心念一动,“崔君琢也一样吗?” “姑娘,他的最多!”石竹偷笑。 “哦~”乔瑛玩味的挑眉,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她对崔家很有些心结,不涉及生死,但也乐得看他们倒霉! “石竹!”她蓦然起身。 “哎,姑娘有何吩咐?”石竹一怔。 “拿上我的伤药,咱们看热闹……不是,当好人去!”乔瑛甩袖,大步向前。 —— 大军中央,燃烧的篝火堆上,架着热水。 崔六郎跪坐地上,舀出一瓮递上前,“大哥,用些吧。” 崔君琢俊美容颜疲惫,倚坐在树前,他伸手接过,咽药似的咽了几口。 此番回并洲,因是行军,乔瑛只备下两辆马车,都给崔家女眷用了,他、崔四和崔六只能骑马。 挺遭罪。 从不曾急行军的人,突然一天八个时辰长在马背上,他们的腿内和臀侧磨皮见肉,血液跟亵裤粘连,晚间褪下衣物的时候,能把皮肉扯下一大片。 “咱们在天牢时,都没受这样的活罪。”一旁,崔四恨声跺脚,结果动作太大,扯到伤口,瞬间疼得表情扭曲。 “大哥,反正严森那阉狗已经放了咱们,咱们为何还要跟那杀猪,咳咳,乔瑛去并洲啊,倒不如找个机会回清河,或是阿什部,好图谋大事!” “何必受个娘们的气?” 他呲牙咧嘴地骂。 “走?”崔君琢掀眉,神色奄奄,眸内却蕴藏精光。 “对啊?不走,难道真给并洲蛮女做赘婿,她也配?”崔四嚷嚷,满眼鄙夷。 入赘! 两字入耳,崔君琢原本苍白的脸色,蓦然变黑,他握紧拳头,内心告诫自己。 小不忍则乱大谋。 严森意图未明,清河崔家内斗不止,祖父在世时,曾狠狠得罪过外戚刘家,十万铁骑,是他目前安身立命的依仗。 哪怕到了并洲,需要他关注的也是太守乔渊那个老狐狸,而非刁蛮肆意,不通人事的乔瑛!! 她,她…… 他怎么看见乔瑛走过来了? 崔君琢眼尾猛地一跳。 乔瑛带着石竹,慢悠悠的靠近,她鹰眸微扫,瞧见崔君琢身侧,坐着几个眼生的大兵,以围拢之势,隐隐把他护在中间。 哦~ 后手吗? 她勾唇一笑,当做没看见似,走到崔君琢身侧,直直据坐下来,长眉一挑,“喂,听说你受伤了?” 崔君琢眉心跳着,看她那不规矩的腿,强压想管的冲动,“无妨,只有些不适急行军罢了。” “我知道,你从小就是文人嘛,崔相也把你当成谋主培养,身手差点也没什么,反 第7章 你的命,我收下了 乔瑛变温柔了? 崔四的眼睛都瞪圆了,整个就是一个不敢相信。 这并洲蛮女上回见他们,还喊打喊杀,要一鞭子抽死他,叫嚣让大哥入赘,怎么突然软和起来了? 他真的不懂。 倒是崔君琢,接过药瓶,他面色淡淡,眼底隐有嘲讽之色。 打一鞭子给个甜枣?前次入赘事羞辱了他,此番就来示好,如此的‘恩威并施’,真是粗糙到极点。 也亏得乔氏能用出来。 他冷笑着把药接过,刚想说些什么,突地,就见对面乔瑛面色一凛,凌厉鹰眸如星空般明亮,直直投射向左侧密林。 “谁?”她大喝出声。 崔四崔六一悸,茫然转头。 “怎么了?”崔君琢敏感察觉不对,脱口询问。 但话音未落,就见密林阴影处,冲出二、三十个黑衣黑甲的人,他们身形高大,脚步却是极轻极快,几乎是眨眼间,冲到崔君琢身前,袖中闪出匕首,朝他面门刺来。 崔君琢瞳孔收缩,一个晃身,狼狈避开。 “大哥!” 一旁,崔四和崔六惊声,急步朝崔君琢奔来,想要营救他,但那三十余黑甲人,却早有预料般,四下分散。 十人去围崔四和崔六。 五人追杀崔君琢。 剩下那二十来个,居然冲乔瑛来了。 “刺客吗?”乔瑛扬眉,手握钢鞭,刚上树梢的月光映出晕白的光圈,照映在她脸上。 鹰眸锐利,漠然如寂。 她抽出钢鞭,跟黑甲人交上手,过了两招,她就感觉出来,这些人并不想杀她,只是准备拦她一拦。 他们的目标就是崔君琢。 “跑到我面前杀我的人?你们当我死了啊!” 乔瑛突的冷声,像带着冰茬子,身形一晃,不知怎么走的,就穿过阻拦她的黑甲人,悄无声息来到了崔君琢。 彼时,崔君琢被五个黑甲人逼到绝境,匕首直直冲他胸膛扎来。 他长睫微颤,按住袖箭,准备冒险出手。 突地! 一股大力从他背后袭来,柔软的手拎住他的衣领,猛地将他往后拖,匕首擦着他的发丝而过。 “你的命,我收下了。” 乔瑛漠然声音响起,随后,竖鞭如剑,朝着黑甲人脸上打去。 ‘呯’。 一声巨响。 血花炸开,黑甲人的眼珠子被生生抽爆,他倒地翻滚着嚎叫,“啊啊啊啊啊啊!” 半晌,不动了。 居然是活活疼死的。 崔四和崔六看见这一幕,动作同时僵硬,身体本能颤抖两下。 这时,距离众人最近的骑兵反应过来,百人成一队,四队齐上前,把剩余的黑甲人围起来。 很明显,这些黑甲人全是那种万军中取人首级的刺客,专门来刺杀崔君琢的,突袭失败,就再没机会。 他们很快被骑兵抓住。 “掰他们的嘴,别让他们服毒。” 乔瑛厉喝一声。 太晚了。 未等并洲骑们反应过来,刺客们咬碎口中毒囊,眨眼间死了一片。 看着这一幕,乔瑛面沉如冰,鹰眸锐利地环视周围骑兵,跟她目光接触者,无不胆怯垂头。 “是属下失职了,请女郎责罚。” 李参将满头大汗地跑上前,二话不说,跪地叩首请罪。 “去领五十鞭子。” 乔瑛冷声。 李参将汗流浃背,堂堂三品武官,万岁御令的虎威将军,在乔瑛面前居然连头都不敢抬。 “是,多谢女郎宽恕。” 他低声,跪退去领罚了。 “乔太守他,他是个公私不明的人吗?李参将三品将军,区区女眷都能鞭打他?” 崔四惊骇上前,看着地上那具一脸暴浆眼珠的死尸,“女子理应贤良淑德,并州蛮女杀人成性,刁凶异常,大哥,你不能……” 他凑到崔君琢身边,习惯性的贬低乔瑛,然而,话没说完呢,突然,凌厉的鞭梢打中他的脸。 ‘啪!’ 一条长长鞭痕出现在崔四脸上,他疼的惨叫一声,回身去望,就见乔瑛握着鞭子,面色淡漠看着他。 “泼女,你干什么?” 崔四捂脸惊怒。 乔瑛柳眉一挑,“崔据,闭上你的狗嘴,否则,你就跟他做伴去吧。”她指着地上那具暴眼珠死挺儿,步步走向崔四。 鲜血顺着她的鞭尖滴下来。 崔四感觉血都吓凉了,再无辱骂她‘并州蛮女’时的猖狂,他色厉内荏的僵硬在原地。 “崔据无知,出口不驯,请世妹看在君琢的面子上,莫要跟他计较。”崔君琢忍着刚刚被乔瑛推倒撞地的疼痛上前。 俊颜展出矜持的笑。 “你的面子?崔君琢,在我面前,你有什么面子?最先骂我‘并州蛮女’的就是你!崔据辱我时,你也不曾阻止,现在装什么好人!” 乔瑛冷冷一笑,染血的鞭子挑起崔君琢的下巴,“为妻无德,为妾无貌,这话是你说的吧!” “这……” 崔君琢被迫抬头,心中大悸。 乔瑛真的恼了? 为何? 往日崔四也曾当面骂她,她都一笑而过,如今怎么会? “世妹要翻旧账吗?”他眸光暗沉,脑海翻涌无数念头。 “我没那么无聊,只是想提醒你一句,眼下,你被许给我这个‘并州蛮女’了,你是我的赘婿,等同我‘妻’,夫妻荣辱一体,我是‘蛮女’,你又是什么?” “刁夫吗?” 乔瑛竖眉,侧头看了眼崔四和崔六,“你们两个,有点‘陪嫁’的自觉,别真的惹我发火。” 说罢,她用鞭梢拍了拍崔君琢的脸,扬长而去。 崔四和崔六无端瑟缩,片刻,小心凑到自家兄长跟前。 “大哥,并,咳咳咳,乔瑛她,她是……” 他们在不敢叫乔瑛‘并州蛮女’了。 崔君琢俊颜微沉,静静看着 第8章 乔瑛真的有十万大军? 并州十万骑兵是谁的? 崔君琢的话刚出口,崔四和崔六直接愣在当场。 “大,大哥,你什么意思?并州铁骑当然是乔太守的……” 不然是谁? 他们脱口而出。 未必。 崔君琢长眉一扬,“莫要废话,去探。” 崔四和崔六面面相觑,片刻,齐齐恭身,“诺。” —— 大帐里。 石竹提着两桶热水走进来,开始伺候乔瑛洗漱。 换下染血的衣裳,散开青丝,洗得香喷喷,泡得软绵绵的乔瑛懒散坐进太师椅里,开始擦拭鞭子。 “姑娘,李参将已经将三十具尸体扒光,仔细检查,在他们腰间,发现了‘清河崔’的族徽。”账外,商陆掀帘子进来,面色凝重。 “族徽?是崔家内斗吗?”石竹一怔,脱口而出,“是了,崔大郎是长房嫡长孙!” “崔家有人不想让他活着回去,继承族长之位?” “我猜得对吧?” 她把询问目光转向商陆。 商陆:…… 瞬间噎住,哭笑不得。 “石竹,你稍微转转你的小脑袋瓜吧,别名字里带个‘石’字,就真把脑子当石头用了!”乔瑛叹声,一脸无奈。 “啥意思?” 石竹茫然。 “清河崔氏派人来杀自家大郎君,用身上印族徽的死士?他们是生怕名声太好吗?”乔瑛冷笑,垂眸猜测。 三十个悍不畏死的刺客,不是一般世族能培养出来的,主使者必是一方大族,所以,是谁呢? 严森? 外戚? 皇室? 还是崔家人自导自演? 她猜测着,片刻,突然幽幽感叹。 崔君琢啊崔君琢。 你是真招人恨啊,三十人死士团,跨越千里追杀你,这种待遇,连她爹乔太守都没有。 “鸡肋~~” 这桩御赐婚事,这般麻烦人物,真是太鸡肋了。 “行了,让李参将把刺客特征记下,然后把尸首给崔君琢吧,看他能否瞧出什么来!” 乔瑛有力无气的说。 “诺!” 陆离应声,转身离去。 石竹撇嘴,跟自家姑娘告辞一声,也端着盆出去了,把脏水扬到黄土路上,正准备回转呢。 她看见远处有人走近。 身形蹑手蹑脚,相貌贼眉鼠眼。 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崔家的那些讨债鬼! “真他娘的晦气!”石竹翻个白眼,小声‘啐’了口,转身就走。 “等等!”崔四高声唤住她,“那小丫……” 他想说‘小丫鬟’,但见石竹一身甲卫,腰系绣春刀的打扮,硬生生把‘鬟’字咽回去。 “小姑娘,我有事要问你。” 他大步上前。 石竹皱着脸儿,顿步看他,“什么事?” “不知李将军是否查出刺杀我兄长那些人的来历?”崔四低声,问得直白。 一个小丫鬟而已,不用他婉转试探。 “刺客啊?”石竹眼珠乱转,突地升起坏心思,“查出来了,是你们清河崔家的人。” “什么?”崔四一惊,汗毛倒竖,“不可能!!” “尸体有你们清河崔的族徽,每具都有,你要是不信的话,我们姑娘下令,让李参将把尸体给你们,你自个儿扒衣服瞧去呗!” 石竹嗤笑。 崔四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读书人嘛,心就是脏,想得也多,眨眼间,他从栽赃陷害,想到自导自演,又滑到假戏真唱,借题发挥…… 一时间,脑仁都疼了。 石竹看他那样儿,想到自家姑娘没说放弃崔大郎,未来,那位可能是自己的主‘公’。 多少给点面子吧。 “四郎君,你不用担心,我家姑娘武艺非凡,麾下十万骑兵,别说一个崔大郎,就是十个都能护住……” “十万骑兵是乔姑娘麾下?”崔四心里一悸,猛地想起大哥交代,忙问道:“他们不是并州骑兵吗?” “当然不是,他们是我家姑娘的人,昔日,司马夫人嫁进乔家时,带了两万曲部,百万嫁妆,后来姑娘接手,又广招流民,建立坞堡。” 石竹仰着下巴,像骄傲的小孔雀似的,“明白了吧,救你们的是我家姑娘,你们记点恩,在让我听见你们背后骂我家姑娘!” “奶奶我的刀……” 她想抽刀威胁,然而,手里端着水盆呢,实在空不出来,也不够有威慑力,就干脆扬了扬盆! “奶奶我的盆可不容情!” 她举着盆冲崔四挥了挥,随后,挺胸昂头地走了。 崔四怔怔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都忘了生气,喃喃道:“乔瑛她,她真有十万大军……” —— 刺客的尸体送到崔君琢那里,他细细检查了,随后,什么都没说,甚至未曾写信质问清河老家,反倒拜托李参将,把尸体全烧了。 族徽没了。 死无对证。 对他的处理方式,乔瑛有些不解,却也没管,反而催促大军加速前行。 崔君琢太招恨了,刚出洛阳,就有三十死士团来杀,一千多里路,更不知还能冒出什么‘妖魔鬼怪’? 古语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万一她一个没照顾到,崔君琢在哪个角落让宰人杀了,她不白来一趟? 乔瑛心内盘算,催促大军急奔前行,前后用了月余时间,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并州询阳府。 “尔等回归坞堡吧。” 乔瑛亲自把十万大军送到了惠宁县外的坞堡,随后,带着百余亲卫和崔家七人,回到太守府。 彼时,乔太守已经得了消息,亲自站在府门口迎接,一眼看见崔君琢,他粗犷老脸硬凹出悲痛表情,大步上前,蒲扇般大手像铁锤似的,一下一下狠拍崔君琢的后背。 “贤婿啊,你真是受苦了,严森阉狗陷害忠良啊,可怜崔相爷为国一生,客 第9章 爹,你要点脸儿 朱红大门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乔太守身…… 嗯。 袖子上。 崔君琢长眉微挑,鼻翼轻嗅,果然,太守身上有股隐隐的生姜味儿。 他看着乔太守。 乔太守捋了捋胡子,袖子一甩,“哎啊,贤婿,你回来之前,老夫偶感风寒,正在喝姜汁,没成想居然蹭到袖子上了吗?” “不服老不行了啊,吃饭嘴都颤!” 他大笑,完全不带尴尬的。 崔四和崔六脸上浮出恼意。 “伯父身魁发乌,何谈老迈?”崔君琢沉声,风轻云淡。 自从十年前,乔渊当着他们崔家大房的面满地打滚,要求他‘以身相许’,报救命之恩,娶乔瑛后,他对此人的脸皮,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就是个纯粹的流氓。 “爹,你这个借口……”略显不要脸啊! 乔瑛挑眉,冷笑着想拆台。 “瑛儿,你来回奔波三个多月,你娘思念成疾都生病了,还有莹儿夫家,像是闹了矛盾,这三个月,她回来五、六次……你是你娘的主心骨,快回去看看吧。” 乔渊怕二女儿再说出更难听的话来,赶紧抢先开口。 “大姐?她出什么事了?”乔瑛拧眉。 乔渊摆手,随意道:“似是些后宅纷争,妇人勾当,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好问,让你娘跟你说吧!” “不好问啊~” 乔瑛朱唇勾出抹讽刺的弧度,鹰眸深邃,她深深看了乔渊一眼。 “快去快去,一会儿你娘该催了。”乔琛心虚地转过脸。 乔瑛没言语,冷笑着挥手。 几百亲卫直接上前,打开太守府正门,乔瑛甩袖,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亲卫行她身后,浩浩荡荡。 秋风萧瑟,一群人,包括乔太守在内,看着她威风凛凛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许久,许久! “咳咳咳,贤婿啊,别,别在门口站着啊,快进来,我叮嘱了你李伯娘,她亲自给你收拾了院落,你先安顿下来!” 乔渊拍了拍崔君琢的肩膀,安抚他道:“万岁爷下的那道圣旨,入赘什么的,你也别往心里去,清河崔家的未来族长,哪能做赘婿?” “如今万岁爷尚在气头上,待得日后,他老人家消气了,伯父替你上书,放心,我家瑛儿肯定会嫁你的!” “咱们两家是过命的交情啊!” “多谢伯父抬爱了。”崔君琢垂眸笑语,暗自凝眉。 乔渊不愿意他入赘,为什么? 李夫人吗? 他心里猜测,脚步不停,带着崔四崔六等人,跟随乔渊来到英武阁。 那是李夫人给他准备的院落,三进小院带着花园,修饰得清雅古朴,崔君琢谢过,又跟乔渊打了会风机。 乔渊离开了。 崔君琢坐在窗前,清俊脸庞凝重,片刻,他蓦然起身来到大案前,铺开笔墨,挥笔而书。 “乔太守府?呵呵,有些意思!”他淡笑,眸光冷凝,“把我的帖子送去王家,邀王十四郎来府里清谈!” 他得会会并洲世家,探探情况了! "是!" 崔六应声,恭敬接过。 —— 乔瑛大步流星穿过花园,很快来到正院,进得门来,就见院里奇花异草盛放,汉白玉石铺路,雕花窗笼,富丽堂皇。 亲娘还有心情整治花草,她提着心神一松。 看来是没什么大事! 她掀掀衣摆,没等人通传,直接往正屋里走,来到门前。 屋里,一只素白的手儿掀起帘子。 “二姑娘回来了!”娇媚婉转的女声响起。 乔瑛侧头,就见门口站着个三十出头,相貌娇美,弱柳扶风般的女子,穿着水红色的衣服,立在那儿。 一脸挑衅。 “这都下半晌儿了,李姨娘还在?”她沉声,瞳孔轻晃。 “夫人身子不适,妾来侍疾啊!”李姨娘阴阳怪气。 侍疾,穿着水红色? 乔瑛眉眼微垂。 李姨娘视若无睹,直视乔瑛,她试探着问,“二姑娘平安回来了,夫人的身子也会好些,就是不知……” “你此番前往洛阳,可曾救下未来姑爷?” 乔瑛柳眉一扬,五官也跟着凌厉起来,鹰眸上下打量李姨娘,半晌,她突然笑了笑,“顺利,当然是顺利的,而且,顺利地过了头。” “姨娘有所不知,万岁爷把崔家大郎赐给我,让他当上门女婿了,这样子,我就能一辈子留在家里,帮父亲掌管家业。” “姨娘,你开不开心啊?” “这……”李姨娘脸色一变,笑容勉强,这时,屋里一个粉衣丫鬟掀帘了出来,“是二姑娘回来了,夫人让您快进去呢!” “是,是啊,夫人肯定想您了,是妾的错,耽误您这么久。”李姨娘垂眸,掩下眼里的慌乱和杀意。 乔瑛似笑非笑,睨她两眼,却没多说什么,而是脱下披风扔给她,让她拿着,随后,便迈步进了内寝。 寝内,入目是八宝琉璃阁,阁里放着各色珍玩——夜明珠、琉璃碗、金边白玉杯……应有尽有,另,琉璃阁旁,放着个小小茶几,上面摆着掐丝嵌彩宝金辟邪剑。 此乃前朝皇族遗物。 价值连城。 如今却这样简单当个赏玩之物摆着。 乔瑛啧啧两声,目光投向千工拔步床里侧靠着的贵妇。 她看着四十出头,五官平平,颧骨极高,带有几分刻薄,脸颊……从左至右,有一道横过全脸的旧伤痕。 很是恐怖。 能止小儿夜哭。 “娘!”乔瑛上前行礼。 这贵妇——自然是太守府当家主母,前朝皇族司家氏嫡出,乔瑛的亲娘司马惠。 “我儿回来了,此行可平安吗?”司马惠朝女儿招了招手,笑容温柔,但…… 非常吓人。 笑意扯动皮肤,她脸上的伤痕像蜈蚣攀爬一 第10章 瑛儿,你别打死了他 并洲太守乔渊,有一妻一妾,两子四女。 长女乔莹,次女乔瑛,四女乔瑕,都是司马惠所生。 长子乔玺,次子乔璋和三女乔琼,则是侧夫人李嫣养的。 五年前,乔莹十里红妆,嫁给金陵王家的嫡脉——王十四郎王至洲,那人玉面修容,学问不凡,就是品行…… “又找打呗?”乔瑛挑眉,鹰眸明亮看着母亲,“说吧,娘,这回让我怎么打他?打个几成死?” “不然……干脆打成烂羊头得了,让他挨个狠的,免得他三天两头起刺儿……” 她冷哼,起身要往外走。 “快快快,赶紧拦住你们姑娘!”司马惠惊声,屋里丫鬟们团团围上前,又哄又劝把乔瑛按回座位,“瑛儿啊,你这孩子,怎么这样鲁直呢?王至洲好歹是你姐夫,是贤儿的亲爹。” “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收着点脾气。” 司马惠好言相劝。 “娘,我已经很收着了,不是看在大姐和贤儿的面上,我早把王至洲打死了,能留他到现在?让他白白恶心着我?” 乔瑛斜靠榻上,没好气地道:“行了行了,您说说,他又干什么了?” “他,他,他……”司马惠犹豫,片刻,长长一叹,“瑛儿,你大姐嫁进王家五年,就养下贤儿一个女孩儿,王家借口说,怕你姐夫绝后,停了通房的避子药,上回你姐回来告诉我,一个叫娇娘的通房,已经怀上身孕。” “要是她生下来,怕是,怕是……” 她咬唇,难堪的掩面。 让未婚女儿管姐夫房里事,替姐姐出头,这事搁在哪儿都不合规矩,偏偏,她无法可想。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太恨嫁,如果我不恨嫁,就不会被你爹骗婚,如果我没被你爹骗婚,就不会沦落到这样一个,不前不后,不尴不尬,让人伤心的境地~” “你们姐妹也不用受这种鸟……咳咳,夫家的气,你们要是跟我姓司马,是前朝宗室贵族,什么王家,什么崔家,他们敢嫌弃你们是杀猪匠的后代吗?干他娘,咳咳……” 司马惠捂唇,把太过激动的心情压下去。 乔瑛:…… 摸摸鼻子,装做没听见娘亲的‘鸟气啊,干你娘啊’之类的话,平平淡淡地道:“行,娘,我明白了,这事好办,我会处理的,您别管了!” 说罢,起身就走。 “瑛儿,你别打你姐夫……”司马惠急急追出来。 乔瑛顿步,无声回头,缓缓挑眉。 司马惠掩唇,弱弱道:“瑛儿,你别打死你姐夫!” “好!” 乔瑛爽快答应,嘴角勾出个又坏又邪的笑。 她带人出府,直奔王家而去。 —— 王府,正院。 乔莹坐在太师椅里,看着面前的婆婆,神色带着几分抑郁。 “乔氏,我知道娇娘的事儿,是有些委屈你,谁让你肚皮不争气呢?嫁进我家五年,连个儿子都没给至洲养下,他都快三十了,膝下无子,你想让他绝后不成?” 王夫人端着茶杯,优雅轻啜着。 “母亲,我……”乔莹颤声,不晓得该怎么跟婆母说?自从贤儿出生后,夫君就没跟她同过房了! 她一个人也生不出孩子啊! 难道梦日入怀吗? “你什么?难道你想不同意?”王夫人捂唇,一脸惊讶,片刻,又大度道:“罢了罢了,你虽是寒门之女,好歹有个姓‘司马’的娘,看在前朝宗室的份上,我不薄待你!” “娇娘生下的儿子,我允诺抱到你膝下抚养。” 乔莹启唇,欲言又止! “娇娘!” 王夫人没理她,高声呼唤。 外间,一个穿着粉色华服,相貌娇媚的女子,袅袅婷婷进前,先给王夫人行了个礼,随后,跪到乔莹膝前,白嫩小手捧起茶杯。 “奴奴见过主母。” “喝了她的茶,就是认下她的身份。”王夫人淡声,“娇娘,这是你儿子的嫡母,你不可骄矜,要好好服侍她。” “奴婢遵命。”娇娘细声,把茶杯举得更高。 乔莹看着怼到眼前的杯子,轻轻咬唇,神情越发为难,迟迟不肯伸手去接。 王夫人瞧着,眼里显过鄙夷和不耐,哼,杀猪匠的后代,软弱无能,至洲要是娶了个世家女,哪会有这样的事儿? “乔氏,你愣着做什么?还不是快……” 她话没说完,乔莹突然抬起头,眼神非常复杂,“母亲,你确定娇娘生的一定是儿子吗?” “要是个女儿呢?” “女儿也给我养吗?” “我有一个了!” “呃……”王夫人噎住,显然没想到儿媳妇会问这事,她怔忡片刻,茫然答道:“那个,嗯,生下女孩,就让她自己养好了,什么时候生下儿子,你什么时候抱走!” “我们王氏,是讲究礼义廉耻的,不像你家,妾室生下男嗣,居然不抱给主母,真是没规矩!” 她冷哼。 乔莹握着帕子的手一紧,瞬间没了声音。 没有同母兄弟撑腰,这是她最痛的软肋,一戳一个准儿。 “我……” “你什么?”突地,外间传来不耐的男声,随着声音而来的,正是王十四郎——王至洲,他俊美脸庞阴沉,目光愠恼走到乔莹跟前,大声道: “莹娘,我都听半天了,母亲已经答应把孩子抱到你膝下,你还犹豫什么?” “三年无子,便可休妻!” “我给你足面子了。” “你别给脸不要!” 乔莹往太师椅子里缩了缩身子,“夫君,我没不要啊,娇娘不是没生吗?男孩儿,女孩儿都不晓得,我现在怎么要?” “等她生出来了,我再瞧瞧……” 她陪着笑脸,不去看娇娘,也不接她手里那杯茶。 王至洲狠狠拧眉 第11章 姐夫,你的儿子,送给我吧 妾室敬主母的茶,让妻妹给喝了。 这…… 怎么办? 王至洲一怔,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呸,这茶不好,全是沫子!”乔瑛拧眉,不满地啐了一声。 全吐王至洲青衫上了! “呕!” 金陵王家世族公子,漱口都用山泉水,出门恨不得布帛铺路,这回,让妻妹吐了一身茶叶沫儿。 王至洲英俊脸庞扭曲发绿。 “瑛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乔莹惊声,蓦然起身,握着妹妹的手腕,满脸急切,“崔家大郎救下来了吗?他怎么样了?” 妹妹和崔君琢订亲十年,六礼已过,他要是死了,妹妹难免要被灌上克夫之名,日后姻缘都要受影响…… “没事,没死,也不是很重要,有机会细说。”乔瑛挥手,把姐姐按坐下,随后,邪气四肆的脸庞挂上笑容。 她皮笑肉不笑地环视,目光从王夫人,滑到王至洲,又从王至洲落向娇娘。 “二,二妹~” 王至洲打了个哆嗦,声音发颤。 他不是怕乔瑛,而,而是……乔氏女粗鄙,打人太疼了。 “姐夫,你放心,今儿我不跟你切磋武艺,我刚从洛阳赶回来,疲累得很,没心情……” 打你! 乔瑛淡声,上前给王夫人问了个礼,随后,一双鹰眸,饱含深意的盯着娇娘。 娇娘:…… 莫名瑟瑟,后背发凉。 屋里所有人都看见了乔瑛的举动,却没人敢说话,王至洲更是满心懊恼,原本想趁乔瑛这个‘夜叉星’不在,把娇娘的名分定下。 已成事实,她回来也无法可想,但,但…… 怎么会这样寸! 他跺脚,狠狠瞪着乔莹,都怪这个不下蛋的母鸡,要不是她拖延,妾室茶早就喝上了! 乔莹垂眸,身体抖了两下。 “姐夫,看什么呢?” 再看眼珠子给你挖了! 乔瑛邪气一笑,吓得王至洲赶紧扭脸儿,她这才满意挥袖,迈步上前,抬手把娇娘拽到身边。 “哎!” 王夫人见状,急呼一声,匆匆起身要阻止。 乔瑛回眸,看了她一眼,鹰眸深邃,目光仿佛冷枪般。 王夫人腿肚子一软,又坐回去了。 “姐姐~”乔瑛满意转身,笑盈盈地,一手拽着浑身发麻的娇娘,一手握住乔莹的手腕,好声好气的道:“这次我去往洛阳,来来回回的,真是受了好多的苦,你瞧我都瘦了。” “所以,我琢磨着呀,是得找几个温柔贤良,会服侍人的丫鬟,贴身伺候我!” “好姐姐,我瞧你这个就不错,赏我吧!” 她把娇娘往前一推。 屋里,霎时响起巨大的抽气声。 王夫人懵了。 王至洲愣了。 就连乔莹,都被妹妹的操作惊呆,她一指娇娘,满脸惊愕,“瑛,瑛儿,你跟我讨要她?” “对啊!怎么?一个丫鬟罢了,姐姐不舍得给我?”乔瑛挑眉。 乔莹慌乱,“不不不,当然舍得,但是,但是……” 乔瑛冲她眨了眨眼睛。 乔莹:“但是,就,就给你吧!” “成啊,那我带走了!”乔瑛勾唇,把娇娘往身后一拽。 “啊!” 娇娘惊呼。 “等等,乔瑛,你疯了?你快放开娇娘,你要干什么!!!”王至洲终于回过神了,他一脸惊怒,上前欲拉回娇娘。 乔瑛淡笑一推。 王至洲踉跄,差点摔个跟头。 “姐夫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你妻妹,难道,你连个丫鬟都舍不得赠我?”乔瑛凝眉。 王至洲跺脚,“什么丫鬟?她,她,娇娘是我的通房……” “通房又如何?妾室都能赠人,更何况一个屋里人~”乔瑛似笑非笑,“姐夫,你不会那样小气吧!” 世族公子间,互赠娇婢美妾,都是美谈,乔瑛讨要丫鬟也不算失礼,但,但…… “娇娘怀了我的子……” 王至洲想说:子嗣! 话没落地,乔瑛脸色蓦然一沉,鹰眸犀利得仿佛冷枪,把王至洲扎得浑身发麻。 他喉咙干涩,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怀什么?姐夫,这丫鬟怀了你的什么?你给我说清楚了!”乔瑛面沉如水,嗓音暗沉危险。 “你们金陵王家族规里写着的,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我记得,你今年刚刚二十有四,尚差着十六年呢?” “怎么丫鬟肚子里就有东西了?” “王至洲,你给我好好解释!” “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违背族规!!” 她一步一步,压迫感十足地向王至洲走去。 王至洲脸色苍白,颤抖着向后退,“我,我……” “我儿侍母甚孝,是我想抱孙子,我让他……”王夫人见儿子狼狈不堪,被逼墙角的模样,心疼嚷着。 乔瑛缓缓转头,“你让你儿子违背族规了,啧啧啧,好厉害的亲娘,竟然比王家老祖宗都有威望!” “但,子弟无故违背族规的惩罚,好像是除族啊!你让王至洲做的?你确定?” “夫人,那是要被休的。” “我,我……”王夫人浑身发麻,冷汗直流。 王家的确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族规,但规矩是规矩,事实是事实,没人告状,族里哪会有人管? 乔氏一个杀猪匠的女儿,嫁进王家五年,连个儿子都没生出来,她,她抬举个妾怎么了? 乔瑛有什么资格不依不饶? 王夫人气得眼冒金星,身体都打晃了,“至洲,我,我儿……” 王至洲连忙上前扶,见母亲眼泪直流,他胸中一口恶气沸腾,转头怒目而视,“乔瑛,你欺人太甚!” “就欺你!你耐我何?”乔瑛厉声,冷笑伸手,直接拽住王至洲的领子,“姓王的,你有骨气,当着我的面承认,你就是违背王家族 第12章 怎么办?好像把姐夫欺负哭了呢 瘦巴巴的老爷们,金陵王家文采风流的十四郎王至洲哭了。 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都滴到乔瑛手上了。 “姐夫,男人流血不流泪,你爷们点儿!”乔瑛鹰眸浮出厌恶,胳膊一甩,把王至洲扔到太师椅,“丫鬟送不送啊?” “给个痛快话,小里小气的,像个娘们!” “我,我,我……”王至洲捂脸,声音哽咽,“给,给,你带走,都给你!” “等,等等,怎么就给了?娇娘就算了,还有孩子呢!!”王夫人懵了,流着眼泪急切跺脚。 “什么孩子?哪来的孩子?”乔瑛挑眉,闲闲侧头看娇娘,“你有孩子吗?” “回,回二姑娘,奴婢,奴婢有!”娇娘抖如筛糠,说话都带颤音儿。 “哦,有啊~”乔瑛摸摸下巴,笑容‘亲切’,“那是我姐夫的吗?” “不,不是!”娇娘捂脸,开始哭了。 正院里五个人。 三个哭的仿佛死了爹,乔莹垂脸坐着,脸上心里都是一片懵忡。 她有点没反应过来。 乔瑛心情倒是很愉快,“亲家夫人,你看,我姐夫和娇娘都说,孩子跟你们王家没关系,而我呢,大人有大量,也不介意身边丫鬟生养。” “我不管这孩子是谁的,生在我家里,就是我的。” “人,我就带走了~”她拽着娇娘,回身招呼乔莹,“姐姐,我好不容易来一趟,没见着贤儿呢,回你院里,咱们姐妹好好说些私房话。” “啊?哦~”乔莹茫然起身,询问的看向婆婆。 “亲家夫人宽容,不会介意的。”乔瑛邪气一笑,“对吧?” “……对。”王夫人泪水奔涌如泉。 乔瑛笑容灿烂,一手挽姐姐,一手拽娇娘,她迈步往向走,路过王至洲的时候,突然停步。 “姐夫,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不能纳妾,就没有子嗣,有了也不是你的。” “要记住啊!” “记不住,我也会来提醒你!我家屋广粮多,不介意多养几个大肚婆儿!” 她说罢,带人扬长而去。 正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王夫人和王至洲面面相觑,许久,许久…… “呜呜呜,太欺人了!!!” 两人放声痛哭,跺脚咬牙,半晌,王夫人狠狠抹泪,“不行,不行,至洲,娇娘怀着我王家的子嗣,怎么能让血脉外流,你去,你去想办法把人要回来!” “最少,也得把孩子要回来啊!” “真生到乔家,算怎么回事?” “娘,你,你别急,儿子来想办法。”王至洲咬牙,思索片刻,亲手写了封帖子,“你送去乔家。” “是,少爷。”书童领命,转身匆匆跑了。 —— 正院里发生的这些,乔瑛自然不知道,她左手乔莹,右手娇娘的来到兰因院。 那是乔莹这个王家少奶奶的住所。 “你先下去歇着吧,待会随我归家。”乔瑛盘着单腿坐在榻前,随口吩咐。 “是,姑,姑娘。” 娇娘表情木呆呆的,恭敬俯身退去。 屋里,就剩乔家姐妹两人。 许久…… “姐,你不怪我吧,我今儿一点面子,都没给姐夫留,算是撕破脸了!”乔瑛突然出声。 语气调侃,鹰眸却浮出认真。 正所谓:至亲至疏夫妻,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她一个做妹妹的,按理不该插手太多。 “瑛儿,你姐姐我,难道是不识好歹吗?”乔莹苦笑,眉眼带出凄楚,“我和王家的姻缘,是父亲强求的,你姐夫本就不愿意!” “我嫁进他家五年,孝顺公婆,主持中馈,对你姐夫体贴入微,本想暖热他的心,好生跟他过日子,谁成想……” “人家到底看不上我。” 她掩面,偷偷眨掉泪水,“罢了罢了,看不上就看不上,又能怎样?就像你说的,王家族规在那儿摆着,日后,他们再敢纳妾,偷生私子,我就哭到王家族里就是。” “夫妻情谊,也就那样了,有更好,没有也无妨,王至洲!他想要儿子,总要来找我!” “你想的开就好。”乔瑛捻了颗果子,慢条斯理的吃着,“反正,不管你做了什么,都有我在,就是把王家的天捅漏了,我也能补上。” “怕他做什么?一个文官,无兵无将,真惹急了我,直接踩平他们王家。” 她冷哼,目光桀骜。 “唉,瑛儿,你手下虽有十万人,但你能总留着他们吗?你岁数不小了,很快就要嫁人,到时候,这十万兵马就得留给父亲,然后被乔玺,被乔玺!” 乔莹噎声,不愿意承认母亲经营半辈子,妹妹艰难维持的家业,要被庶兄继承! 乔瑛眉眼沉下。 当年司马惠下嫁乔家,带着十里红妆,两万曲部,多年发展,收拢流民,如今乔瑛麾下有十万兵马,这些人,本该只从听她的命令,是独属司马惠的‘嫁妆’,跟乔家无关。 但…… 乔瑛养不起这些兵马。 脱产练兵,吃穿兵甲!这十万人所需的银钱,司马惠的嫁妆都填里面,也是杯水车薪,所以,他们是挂在并州府兵马司之下,领着并州地方,说白了,就是乔渊的月俸。 乔瑛未婚,是乔家姑娘时,这些兵马当然归她调用,一旦她出嫁,成了‘外姓人’,兵马就要留下,归属乔家继承人——李夫人生的乔玺了。 乔莹不敢跟王至洲母子硬碰硬,看着软弱可欺的根本原因,就是这个。 她没有靠山。 妹妹的威风,像是风中楼阁,不一定什么时候散了。 “我不嫁人了!”乔瑛突然道。 乔莹一怔,片刻叹息,“你啊,说什么胡话?女子哪有不嫁人的,而且,就算你不嫁,爹爹能同意吗?” “他攀附世家大族,连脸都不要的找那些王孙贵族, 第13章 乔瑛:我要留下争家产 手握四十万雄兵,把匈奴打的不敢冒头的并州太守乔渊。 他相当的不要脸。 为了让大女儿嫁进王家,他故意把王氏族长哄进深山,美其名曰:一同观景。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王族长被土匪绑走,悲苦生啃三天窝头,才带兵营救,又以‘救命恩人’之态,要结儿女亲家。 王至洲迎娶乔莹。 至于乔瑛和崔君琢,也是差不多的路数。 “爹当年骗婚娘亲,司马一族深恨他,外祖父和外祖母也不放心,让他掌着我们姐妹的婚姻大事,偏偏,爹想要你的兵马,想要我们早早出嫁,别留在家中,妨碍他的宝贝儿子继承家业!” 乔莹握拳,眼眶泛红,显然恼了许久。 “他费尽心机,给我们找世家之子,金陵王氏,清河崔氏,司马家的女儿嫁他们都算高攀了,我们身为‘乔’姓,能嫁进这样的门户,外祖父也无话可说,但,但……” “爹手段那么下作,人家哪会真的尊重我们?你姐夫厌我至深,崔家也迟迟不肯成亲,对你屡有讽刺,害你名声扫地!” “瑛儿,姐姐真的后悔,当初不该贪图王家门户,答应嫁进来!” 她哽咽出声。 杀猪匠之女,武夫之后,玷污司马家的清名,这种评价,贯穿乔莹半生,让她自卑不止,所以,当父亲问她,是否愿意嫁进王家时,她毫不犹豫答应了。 结果…… 现在眼里哭出的泪,都是当初看家世不看人品时,脑子里进得水。 “就不该听爹的!”乔莹恨声。 “我没打算听他的啊,姐姐,我真的不需要嫁人了,此番我进京去救崔君琢的事,你是知道的,人嘛,我救下来了,本来打算跟他退掉亲事,一了百了,结果,万岁爷横插一刀,把他赏给我做赘婿了。” 乔瑛双手撑着脸儿,悠然道:“他嫁给我,我留在乔家守灶,跟乔玺争夺家业,你觉得怎么样?” 乔莹一怔,“入赘?” “争夺家业?” “这话怎么说?瑛儿,你不是厌恶崔君琢吗?” “厌恶……哎,姐,大丈夫不要在乎细节嘛!”乔瑛挥手,眼里浮出崔君琢那张俊美冷漠的脸,她突然笑了笑,捏着下巴。 “你瞧那些男子,他们娶妻的时候,不都是看女子的相貌和家世吗?长得够美,家世够好,谁管厌不厌恶啊?反正,关了灯都是一样的……” 乔莹:“说什么呢?” 乔瑛:…… “就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嘛~”她嘟囔两句,随后,便正色道:“姐姐,爹爹能做到并州太守的位置,司马家助他良多,乔家能有眼下这份家业,也多亏娘的嫁妆。” “乔家吃娘的,用娘的,如今发达了,就想把我们三个踢出去!” “凭什么?” “因为我是女子?呵呵,真是可笑了,我偏不服,我就要争,就要抢,就要以女子之身,继承乔家的一切!” “那是我该得的!” “乔玺,乔璋,谁敢跟我抢,我就咬断谁的喉咙。” 乔瑛鹰眸闪过狠戾。 乔莹看着,都不免有些胆战心惊,“瑛,瑛儿,怪不得外祖父总说,你是狼性的孩子,骨子里最像爹,但,但……” “你抢得到吗?” “就算你守灶,留在家里,但,你一日养不起兵马,就要受制爹爹一日……” 乔瑛垂眸,沉默许久,突地一笑,“不要紧,我总会有办法的。” —— 王府,乔家姐妹俩闲聊片刻,乔莹让人抱来贤儿,三人喝茶吃点心,边玩边闹,气氛融洽极了。 乔府武英阁内。 崔君琢把崔家女眷安顿好后,身坐太师椅,纤长手指疲惫地揉着额心。 “大哥,暗九传来消息,族里已经知道您被刺杀的事儿,二老爷大怒,召集族众,当堂询问,又审了几个平时闹腾的厉害,有心争族长之位的!” “却没出什么结果。”崔六沉着脸。 崔四咬牙,“二老爷手太软了,没结果?哼,抓着人往死里打,看有没有结果?” “够了,清河离并州千里之隔,我不能亲至,是真是假,难分清楚,审有什么用?” 崔君琢沉声,不甚感兴趣,这也是他烧掉尸体,决定不追究的原因。 “族里诸事,暂无需理会,你让暗九多盯着阿什部,命他们的族长,前来见我!” “是,大哥。” 崔六应声。 崔四瘪嘴,不敢说话。 这时,外间突地有人叩门。 “谁啊?”崔四不耐烦地吼。 “奴名王福,是英武阁管事,李夫人派奴来伺候几位郎君!”王福恭敬进门,俯身下跪。 “起吧。”崔君琢眉眼淡淡。 王福谢恩,翻身爬起。 “王总管前来有何事?”崔君琢又问。 王福垂首,“回郎君的话,王家十四郎君派给您送信,约您明日梅园一聚!” “王十四郎?”崔君琢凤眸微闪,浮出半缕疑惑,“你已经给他送帖子了?” 崔四怔怔,“没,没有呢?妹妹她们都没安顿好,我哪会那样急促,本是准备明天过去的。” 他怎么先来了? 崔家三人面面相觑,都有想不明白。 还是崔君琢最先反应过来,他伸手把帖子接过,展开看看——内容倒是很正常,无非是那些: ——闻君已至,杯酒已盈,梅园芳华,共享盛宴。 字迹是王至洲的,但…… “有些潦草。” 很急吗? 为什么? 崔君琢猜测,心里浮出十几个阴谋,一百多个诡计,面上没动声色,“告诉来人,我必赴约。” “是!”王福闻言,领命而去。 “大哥,王至洲是什么意思?这样失礼急切地来见您,难道,王家也想谋相爷留下的东西……” 崔六凑上前,语 第14章 男女交锋,就是东风压西风 什么儿子? 哪来的儿子! 崔君琢的表情有一丝呆滞,立刻回缓过来,“王兄,你此话何意?” “唉,崔兄,此事,此事……要不是着实紧急,我真是羞于开口。”王至洲以袖掩面,好像很惭愧般。 “就是昨日,你的妻子,我那妻妹乔瑛无故闯进我家,把我的通房……那是我的……孩子……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居然说,孩子生到她家,就是她的!” 王至洲把事儿都跟崔君琢说了,他越说越生气,最后,居然义愤填膺起来。 崔君琢轻啜香茶,不动声色地引导。 王至洲满面薄红,拍桌敲案的诉苦。 片刻…… 崔君琢优雅端起茶壶,给王至洲倒了香茗,随后,轻声细语地问他,“至洲兄,你的事,我听明白了。” “但,你来找我做什么?” 你找乔瑛啊! 又不是我抢了你的通房? “这~”王至洲噎声,面色有些窘迫,又隐带三分鄙视,两分娇矜,他道:“崔兄,我已经得到消息,知道你被万岁爷赐给乔瑛为婿,日后,你俩就是一家人。” “虽然你是赘婿,好歹也是大男人,在府里应该能做得乔瑛的主,我想请你好生管教她,让她守妇德,尊妇道,少管娘家的事。” 崔君琢凤眸微晃,面色冷下两分。 清河崔,金陵王,都是大元朝的顶尖世家,他和王至洲从小相识,因为他是未来族长,王至洲自认低他三分,往日见面,颇多谄媚之意。 眼下…… 呵呵,真是谁都能落井下石了! “王兄,说来惭愧,我个赘婿,恐怕做不了瑛娘的主!” 崔君琢垂眸,浓密的长睫,掩住瞳孔里的冷意。 “赘婿怎么了?那也是男人!崔兄,你不要气馁,得管住乔瑛啊,否则,否则,她招赘入门,不需远嫁,还不晓得要惹出多少祸来呢!” 王至洲焦急,眼底闪过恐惧。 他想起被乔瑛拉到校场‘切磋’,打的鼻青脸肿,痛不欲生的过往。 硬生生打个冷战,王至洲握住崔君琢的手,悲苦地道:“崔兄,你就真不能想办法,把乔瑛娶到清河吗?只要她不守灶,不管崔兄有何吩咐,我都愿助你一臂之力!” “守灶?” 崔君琢眉头一动,若有所思。 司马惠…… 乔家姐妹…… 乔渊…… 外嫁女…… 突然,他笑了,他好像找到了乔瑛的软肋。 —— 梅园里,崔君琢跟王至洲坐了半天时间,闲聊间,把并州诸多世家的消息打探清楚。 期间,王至洲频繁要‘儿子’。 崔君琢恭而有礼,如沐春风的敷衍着他,直到从他嘴里掏不出东西了,才起身告辞。 “崔兄,我儿之事,托付给你了!”王至洲恳切。 崔君琢浅笑,凤眸布满不耐。 他转身离开。 雅间里,王至洲抹了把脸,坐到席间,小厮膝跪上前,小心担忧地问,“少爷,崔郎君好歹是清河崔家的少爷,您,您这样随意对他?真的好吗?” 少爷虽宴请崔郎君,看着客客气气,实际相处言谈间,半点不见尊重,倒像是吩咐平民管事般。 “崔郎君不会生气吧?” “生气?哼!”王至洲轻浮地冷哼一声,“一个赘婿,我肯下帖邀请,称他一声‘崔兄’,就很他脸面了。”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那他会听话,给您办事吗?”小厮犹豫。 王至洲眉头一挑,傲然道,“他敢不听?呵呵,那他这辈子,就别想融入并州世家之中了。” —— 崔君琢离开梅园,刚刚回到太守府。 乔瑛就得到消息了。 “诸君,怎么想的啊?”她坐在榻间,捏着下巴询问。 屋里,商陆,石竹,娇娘一众,都垂着脸儿,默默无语。 气氛一时凝固。 “别含糊着,说话啊!!”乔瑛拍了拍桌子。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商陆咬了咬唇,犹豫着劝道:“姑娘,放宽点心吧,说不定,崔郎君和王姑爷,就是很久没见,想叙叙旧呢?” “你这么单纯吗?”石竹冷哼,握拳恨恨,“姑娘,你不要让商陆误导你啊,王至州和崔大郎,他们肯定没安好心。” “我是猜不到他们想干什么?我只清楚,崔家自进了太守府,就没安生过,崔四和崔六四处打听咱们坞堡的情况,旁敲侧击,问咱们骑兵的花销!” “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到处乱问,肯定想算计您!” “那个,石竹,你把人想的太坏了吧,或许是误会呢……”商陆小声。 石竹冲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乔瑛:…… 凌厉脸庞凝重。 自从崔家人住进英武阁,李姨娘就接手了他们,一应吃穿用度,奴仆婢女,都由她来安排,乔瑛看着像是大撒手了。 实则…… 怎么可能呢? 她的未来女婿,御旨赏下来的,又是个‘清河崔’,她怎么会不管不顾?自然是一天12个时辰让人监视。 王至洲邀约崔君琢的事儿,她昨晚就得到消息了,两人相谈什么! “我其实猜的到,崔君琢吃亏就吃亏在根基浅,不了解并州,也不了解乔府,如今,王至州补齐了他这一点,他肯定摸清我的情况,想要翻身了!” “他让人打探坞堡,打探骑兵,算是捏准了我的命脉,想来,很快就会找我谈判!” “来,给我出出主意,我怎么能把他压下去,占个上风呢!” 她询问。 屋里,鸦雀无声。 压住崔君琢,那个三元及第,竹心玉骨的崔家未来族长? 谈何容易啊? 乔渊都做不到。 “要不,姑娘,咱们有话好好商量!”商陆小声。 石竹眨眨眼 第15章 君琢,你好白啊 天下居正院里,娇娘怯怯凑到乔瑛面前,柔声细语,缓叮慢嘱。 乔瑛鹰眸圆睁,恍然大悟。 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经过几天的‘突击练习’,严阵以待几日,崔君琢上门了。 天下居,大院正门。 崔君琢面色平淡,抬指轻叩。 ‘叩叩叩’~ 几声响来,脚步由远由近,娇娘打开院门,浅笑嫣然,“请问郎君何事?” “二姑娘在吗?君琢求见。” 崔君琢目不斜视,嗓音温和。 “原是崔郎君,请随奴奴进来吧。”娇娘轻声,带着崔君琢走进天下居,迈步进正屋,转过猛虎下山的八扇屏风,乔瑛盘着单膝坐在窗前榻里,一派轻松。 “来了!” 她鹰眸轻扫,放下兵书。 暗暗吸了口气,冷静些,从容点,不要被看出破绽。 战争要开始了! “君琢见过世妹。”崔君琢恭手,矜持优雅,胸有成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到一起。 气氛莫名有些紧张。 娇娘咬唇,无助地左右望望,没用谁说,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屋里一片寂静。 片刻…… “行了,别跟我假客气。”乔瑛漫不经心地掀着眼帘,抬手指了下身前,“你坐下吧。” “多谢世妹。” 崔君琢凤眸流转,仿佛从容地上前坐到榻里。 临窗的软榻不大,顶多也就一米长,乔瑛坐姿很随意,腿儿半蜷半抬,独自占了三分之二,崔君琢身高七尺,身材…… 称不上壮硕,却也苍劲有力。 他往下一坐,侧腰刚好挨上乔瑛的小腿。 跟她凌厉狂妄的脾气不同,她身上很软,靠近时,能嗅到一丝皂荚的清香。 干爽,清雅。 崔君琢注意到,她的面颊也不同往日般凌厉,反倒有些湿漉漉的,细细的绒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出些许稚气。 她的发丝有些湿。 是刚刚洗浴完吗? 他的心,莫名跳快了一拍,却又马上压下,强自做出从容神色,但…… 脑子有些乱,把想说的话忘了。 乔瑛见状,心里一定,玩味笑道:“君琢,眼下这个时辰,天都要黑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没什么!”这一声,惊醒了崔君琢,瞬间回神,他抿唇淡声,“就是,蒙世妹一路照顾,我才能平安来到并州,特意前来感谢罢了。” “感谢?你不是来骂我的吗?” 乔瑛挑眉,轻轻展袖,玄色衣摆搭到了崔君琢月色的长衫上。 黑白分明。 “骂?”崔君琢指尖轻扣,凤眸不由自主的落下衣摆相接之处,他们……是不是靠的太近了? 他蹙眉,拉回心神,“世妹这是何意?我难道是不记恩的白眼狼?你救我性命,我怎会骂你?” “得了吧,以往你是清河崔家的未来族长,身份尊贵,偶然路过并州时,哪天不是四、五十个请帖,那大世家,小贵族捧着礼物,想要见一见你的玉面,如今呢?” 乔瑛撇嘴,“你住进我府里这么久了,有人设宴邀请过你吗?有谁来拜见过你吗?世家把你视作无物,你能接受得了这个落差?” 崔君琢淡声,“世妹小看我了,这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以往,我是崔家未来族长,身份尊贵,从者自然众多,如今,我是你的未来赘婿。” “大元朝,赘婿不入良民籍,世家当然不会屈尊见我。” 这也是当初得知此事,他那样愤怒的原因。 赘婿,不过是没签身契的奴仆罢了。 “崔君琢,你吃错药了?”乔瑛挑眉,猛地坐直身上,捏着下巴上下打量他,“以前我提入赘这事,你都咬牙切齿,跟谁挖你祖坟似的,怎么这回居然平静了?” “你想通了,不抱着你那‘清河崔’的高傲,跟我硬抗到底?” 还是,王至州跟你说了什么? “世妹,你猜呢?” 崔君琢淡淡一笑。 “我猜什么?猜你有多恨我?还是猜我爹跟你保证了多少次,一定会把我嫁到清河?” 乔瑛挑眉,面容冷下。 崔君琢心悸,心里莫名浮出个念头,这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倒比刚刚,烟行媚视的娇娘顺眼些。 念头转瞬而逝,没在脑海里停上一刻。 他轻咳一声,笑道:“世妹言重了,世伯乃有恩必报的豪爽性格,的确多次提过,不愿我受辱,要替我向万岁求情,但!” “世伯待我恩重,我怎忍心让他因我之事,开罪万岁爷?” “我拒绝了。” “哦?”乔瑛挑眉,摸了摸下巴,最终,鹰眸落到他俊美脸庞上,“崔君琢,拒绝的意思是,你愿意嫁给我了?” “怎么?你我回并州路上的辗转几月,朝夕相处,你终于发现我的好?愿意委身给我了?” 她调侃着,抬手捻着崔君琢垂下的发丝,轻轻握住替他掖到耳后。 乔瑛的指尖,划过崔君琢颈边的皮肤。 细细的,刺刺的。 带着一丝丝异样的感觉! “嘶!”崔君琢凤眸瞬间扩张,身形向后,似乎想躲,却又猛然顿住。 他是男人! 怎么像个被调戏的姑娘一样? 崔君琢!稳重些! 他暗暗告诫自己,耳后微微有些发烫。 “世妹玩笑了,君琢此番来,就是想跟你谈一谈!” “谈什么?”乔瑛俯身靠近。 皂荚清香扑面而来。 崔君琢握了握拳,“今日,王家十四郎约我见面,告诉了我不少情况,我在太守府内的几天,也多少了解世妹的处境。” “你想留在乔家,孝顺伯母,照拂姐妹。” “世妹友爱家人之心,君琢佩服,也愿助你一臂之力。” “助我?”乔瑛低吟,朱唇勾起,“怎么助?你嫁我,帮我守灶?” 第16章 我是个黄花大闺女啊,居然变流氓了 崔君琢凤眸圆睁,半惊半恼。 乔瑛收回手,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君琢,崔郎君,你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吧,我承认,我确实想留在家里,可赘婿的人选,未必非得是你。”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街都是!” “你们崔家看不上我,但在并州,只要我传出想要招赘的消息,愿意进我后宅的男人,能从并州城大门,排到关外匈奴的帐篷里。” “你不是我唯一的选择。” “你嫁我了,就想跟我共治兵将,你觉得,你值这个价钱吗?” 她冷声,抬手掐住崔君流的下巴,强迫他把俊颜抬起来,鹰眸明亮,上下打量着他。 “让我来看看你,嗯,相貌的确不凡,气质也很出众,清贵矜持,如玉如琢,不过,仔细找找,并州勾栏院里也能寻到跟你差不多的。” “人家便宜,千两银子就能赎身。” “甚至,并州是流放之地,多有罪臣公子过来,以我的身份调几个贴身伺候,也没人敢反对。” “他们都不要钱!” 十万大军,是乔瑛,不,应该是司马惠和乔家姐妹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哪怕是生父乔渊敢碰一下,乔瑛都能跳起来打他的头。 崔君琢来之前,她曾经猜过,这位会提什么条件?却没想到,居然敢这么过分? 直接断她的命脉! 这是没得谈了? 乔瑛面容冷峻,决定不玩了,抬手掀桌子,她气急生恼,开始刻薄起人来。 但…… 贵公子啊! 清河崔啊。 就算吵架,都是引经据典,绵里藏针的,哪见过乔瑛这种指鼻子骂脸,还动手动脚的套路,崔君琢气的脸色苍白,羞得耳根通红。 “不可理喻。”他大喝。 无耻!! 鲁妇!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道理都不知道! 简直荒唐。 莫名其妙,谈判都没有分寸,他,他要是再来找她,他就是狗! 崔君琢气的不行,起身就要走。 “站住!” 乔瑛断喝。 崔君琢身影蓦然停顿。 “崔君琢,利益是对等的,想要多少,就要付出多少。” “做个‘贵夫’,荣华一生,有个好‘姓儿’足够了,想要军队,想要权利,自然要给出相等的代价,单出一个人,不够。” “清河崔,没你想象的那么价钱!” “别问我能给你什么,你问问自己,你能为我做什么?” 乔瑛淡声。 崔君琢背对着她,握了握拳,片刻,大步离开。 乔瑛坐回榻间。 屋里火药味慢慢散了。 石竹、商陆和娇娘小心翼翼的走出来,怯怯看着自家姑娘。 乔瑛缓缓吐气,压下胸口那沸腾的…… 羞意! 是的,就是羞意。 调戏男人! 捏着下巴,摸人家的脸儿,这般女流氓的行径,乔瑛也是第一次做,别看动作很熟练,实则心里挺羞涩的。 她是未嫁女。 黄花大闺女! 让她突然对男子动手动脚,崔君琢相貌在俊,也说不过去,不过…… “沙场征战,遇敌军破绽,当猛攻之!” 崔君琢被她三番两次,弄得脑子都不好使了,没想到她话里的破绽。 并不是谁都能当她的赘婿,身份得压得乔渊,让他无可挑剔,无话可说。 “男欢女爱,如同博弈,挺有意思的~” 乔瑛浅浅一笑,脸颊薄红慢慢消散,她对娇娘招了招手。 娇娘乖巧的凑到她身前。 “好丫头,主意出的不错,日后,把你会的那些手段,多跟我说说。” “我得好好练习啊。” 今儿用的,还是有些不太熟练呢~ 乔瑛低声。 “奴奴遵命。”娇娘提着的心儿,终于放下了,她笑盈盈跪坐榻间,娇软馨香的身躯,轻轻挨着乔瑛的腿,白嫩小脸儿仰着,唇红齿白,眸光盈盈,看着乖顺可人。 像是无辜的羔羊般。 “奴奴保证,把会的都教给您,当初,奴奴这般被调教出来的,都记得着~” “你是专家,听你的。”乔瑛捻起果干扔进嘴里,抿唇一笑,她看着娇娘,脑海里猛然闪出个画面! 崔君琢像娇娘般,跪坐在她膝下,捧着果干,满面笑容,轻声细语的服侍她! “操!” “真特么吓人!” 乔瑛猛然打了个冷战,甩头把那惊悚画面扫出脑海,她轻咳两声,从袖口里掏出个香包,扔给娇娘。 “这有十两银子,算是你出了有用主意的赏钱~” 娇娘一怔,朱唇微颤,却没拒绝,欢天喜地把银子塞进袖口,声音更娇了,“奴奴谢过姑娘恩典。” “无妨。”乔瑛淡声,侧头吩咐,“商陆,你去把天下居西厢房收拾出来,单留一间给她!” “她每日用度,两斤肉,一只鸡,一条鱼,青菜若干,冬日一筐银丝炭,夏日冰山一盆,另,月银五两,每月棉布一匹,银饰两件,胭脂若干……” 她指着娇娘。 “啊!” 给,给我吗?为什么? 娇娘惊声,明媚的大眼睛睁圆,显得呆兮兮的。 乔瑛没看她,径自吩咐,“商陆,你带她去挑屋子吧。” “是!” 商陆应声,俯身扶她,“娇娘,跟我走吧。” “啊?啊!”娇娘懵怔,乖巧跟商陆往外走,娇行几步,突然回身,满面茫然,“姑娘,您,您这是……” 什么意思啊? 居然给她这样好的待遇? 她在王家陪聊陪睡陪怀孕,每月也就一两的月俸,日常三餐,只有王至洲来她处时,才有肉有鱼,平时都是大锅菜,珠钗新衣,更是要撒娇卖痴许久,才能哄出一件半件。 “姑娘,您,您要奴奴做什么?” 只是教些她日常就会的东西, 第17章 跟着姑娘我,有肉吃 跟着我,有肉吃! 有功就赏。 哪怕是个奴婢。 娇娘不明白,茫然四顾。 “跟着姑娘时间久了,自然会懂她的好,你呀,要细细的品。”商陆笑言,拉着她走了。 屋里,乔瑛放下果盘,微微阖眸。 “姑娘,这个娇娘,可信吗?”石竹凑上前,眉头拧着,“她肚子里揣着王家的崽……” “咳咳,血脉呢!” 那是金陵王家的公子和姑娘,哪怕庶出,都堪比郡主县主! “她会甘心,留在咱们这儿吗?” “我有她的卖身契,是掐着王至洲的脖子,从他手里抠出来的,身契在手,生死由我,她没有不甘的本钱。” 乔瑛冷声,眉眼淡漠,“更何况,她是个聪明人,审时度势,会识时务!” “聪明人,不会做傻事的。” “姑娘心里有准儿,奴婢就放心了。”石竹小声,“她住进厢房后,奴婢也会找人盯着她。” “嗯!”乔瑛颔首,长眉蹙起。 暂时压下崔君琢,并不能解决她的困境,她弱与父亲,不得不听命他,把家里资源,甚至外祖家的人脉,源源不断补给乔玺的根本原因是…… 她没有钱。 她养不起十万曲部,需要从并州得到补给。 有人。 没钱! 万事皆空,崔君琢那儿……看他的态度,暂时也榨不出崔相留下的‘遗产’! 怎么办呢? 哪能抠出银子来啊!! 乔瑛坐在窗前,面沉如水。 她心情复杂。 崔君琢也不高兴,胸口沸腾怒意,他一路回到英武阁,面色铁青的踢门。 ‘怦’ 一声巨响。 屋里,正吃果子的崔四吓的一哆嗦,果核呛进嗓子眼儿,面色瞬间通红,他掐脖子,拼命咳嗽! “大,大,咳咳咳,救,救,救……” 崔君琢柳眉紧拧,两步上前,大力拍他的后背。 许久! “噗!” 快被呛死的崔四,终于喷出半颗果核,满脸涕泪,他断断续续地喘,“我,咳咳,我的天啊,总,总算,咳咳,活,活过来了!” 崔君琢面无表情的看他,片刻,狠狠甩袖,坐回榻间。 崔四脸红脖子粗的喘气,也不敢说话。 大哥脸色好难看! 刚刚好丢人! 经过刚刚那场闹剧,崔君琢已经冷静下来了,凤眸深邃,沉吟思量。 乔瑛…… 话里有漏洞。 她的情况,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乐观,她的夫婿,不是谁都能当的,但,谈判现场慌掉手脚,没有一击必杀,犀利指出。 如今…… 再跟乔瑛谈,不会有什么效果了,甚至,乔瑛可能会耻笑他。 不,按他对那女人的了解,她一定会耻笑他。 崔君琢的拳头瞬间握拳。 乔瑛…… 她还有什么弱点呢? —— 那场针锋相对过后,几天的时间,乔瑛没再单独见过崔君琢。 偶尔跟他在司马惠那里的相遇,也是相视一笑,彼此不去交谈。 乔瑛知道,他是没有想好怎么反击,她也不着急催促,优秀的猎人,都有足够耐心! 但…… 她有,司马惠却没有。 对女儿和未来女婿之间的暗流涌动,老母亲完全没察觉,她满心想着,女儿18了,岁数不小了,往日不提嫁人之事,是怕扔下弱母幼妹,放心不下,如今女婿能倒插门~ 天赐良机。 必须把握住啊,赶紧成亲,否则,崔家那边来人,闹不好这事就成不了! 司马惠找了乔渊,让他赶紧准备婚礼。 乔渊不愿,竭尽全力的推辞,夫妻俩极限拉扯,终于…… 闹得满城风雨。 暗夜下。 有人蠢蠢欲动起来。 —— 天下居。 清晨,乔瑛醒来给司马惠问完安,刚想往前坞堡。 突地,娇娘来了。 “奴奴请姑娘安。” 她弯膝行礼。 乔瑛鹰眸微弯,马鞭探出轻抬她的胳膊,“你怀有身孕,别累着了,起来,一旁坐下吧。” “谢姑娘恩典。”娇娘顺势起身。 商陆搬来个绣蹲,她乖巧坐下,一双妩媚的眸儿笑盈盈的。 “找我什么事?”乔瑛盘膝,不着急走了。 “是这么回事,昨儿姑娘出门后,奴奴到花园散心,偶遇如意院里的巧雪姐姐,她跟奴奴搭话,说什么‘一见如故’,‘见奴奴就像见着亲妹妹’……” 娇娘顿声,从怀里掏出个翡翠戒指递上前,“她把这个给了奴奴,让奴奴日后,多跟她联系!” “如意院的~”乔瑛勾唇,接过戒指惦了惦,“怪有钱啊,这翡翠怎么也值个十几两,李姨娘的丫鬟,养得真肥。” 如意院,是李姨娘的院子,巧雪,则是她的贴身大丫鬟。 手伸到她院里了,接触她的人,想干什么啊? 乔瑛面色玩味,鹰眸冷冽。 屋里的空气,为之一肃。 商陆和石竹垂头不语。 娇娘把素白小手置在膝前,乖乖巧巧坐着,水盈盈的眸儿,怯怯看着乔瑛,“姑娘,若是巧雪姐姐在来找奴奴,奴奴要怎样应对呢?” 她小心猜测着新主子的想法。 “你说呢?”乔瑛挑眉。 娇娘眼波流转,试探着问,“奴奴拒绝她,再不见她……” 乔瑛鹰眸垂下,目光淡漠。 娇娘话锋一转,“……那自然是不成的,石竹姐姐跟奴奴提,说姑娘曾经教过她,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所以,奴奴觉得呀,应该跟巧雪好好相处,亲如姐妹……” “这才好套出,她想做什么?又要怎么做?才能防备。” 她怯怯窥视乔瑛一眼,想了想,“甚至反击~” “好丫头,真机灵!”乔瑛赞她。 娇娘眉眼微弯,扬着娇艳笑 第18章 飞龙骑脸,打掉你四颗牙 瑕姑娘! 乔瑕! 司马惠最小的女儿,今年刚刚十四岁,性格娇气,俏丽可人,大眼睛,圆圆脸儿,睫毛卷翘浓密,唇儿小巧玲珑,站在花园里,就像女孩儿玩的布娃娃似的。 可爱极了! “青石,你快点呀,我都半个月没回府了,娘肯定特别想我~”乔瑕娇俏笑着,连声催促。 这段时间,她到琦县司马家小住了,得到二姐回府的消息,才急急赶回来。 “四姑娘,您慢些,小心脚下!”丫鬟青石沉稳劝着。 “我又不是小娃娃,走路不会摔跤啦~”乔瑕皱皱鼻子,娇里娇气的嗔声。 一主一仆往前走着。 路过八角玻璃亭的时候,突地…… “大姐姐啊,真是害人害己,她嫁到王家五年了,都没给姐夫生下男嗣,姐夫多好啊,一没打她,二没骂她,三没休她,就是想纳妾生子……” “他都答应把妾生子抱到大姐姐膝下抚养了,她还不满意,难道想上天不成?” 风中,传来娇滴滴的羞涩女声。 乔瑕娃娃脸儿沉下,放眼去看。 就见观景湖边,太守府里唯一的庶女,三姑娘乔琼,满面羞意坐在台阶里,跟小丫鬟嚼舌头。 她双手托腮,脸色酡红的咬唇,神色有些迷醉,“草儿,我见过大姐夫的,你不知道那人有多好,温文有礼,俊美不凡,那样的男子,要不是爹爹偏心正院,大姐姐踩着高跷都攀不上~” “当初,若是嫁给大姐夫是我,那,那……” 乔琼万般娇羞。 玻璃亭外。 “四姑娘,您冷静点,您不要动啊!咱们去找夫人,去找二姑娘告状!”青石用尽全力抱着自家小姐。 “你放开!!你撒手!!”乔瑕明媚的大眼睛通红,像个愤怒的小猫儿,在青石怀里张牙舞爪。 “不,不行,您不能再打架了!”青石急声。 乔瑕咬牙,回手往她胳肢窝那挠了两下。 “嘿嘿嘿~”青石不受控发出怪声,身子一软,力道卸下。 乔瑕跟个小炮弹似的‘飞’出来,两步跑到湖边,腾空而起,大声喝道:“乔琼!” “啊?” 少女怀春着的乔琼听见喊声,回眸就见…… 飞龙骑脸! “啊!!!!” —— 天下居,乔瑛慢悠悠地换完衣裳,准备前往正院,跟司马惠一起见四妹的时候…… 外间,青石匆匆跑过来。 “三姑娘,不好了,我们姑娘,我们姑娘跟琼姑娘打起来了,李姨娘带着大少爷过去了,我们姑娘要吃亏了!” “您快瞧瞧去吧!”她急声嚷着。 乔瑛:…… 果然不愧是四妹妹啊,回来就打起来了吗? 她感慨着,动作却没耽误,“快,前面带路!” “是!” 青石急声,转身就跑,乔瑛带人跟上,很快来到湖边,站定脚步,放眼一看。 湖边凉亭处,一个白衣男子拧眉站着,李姨娘则带着四、五个丫鬟,围着两道翻滚的身影,焦急地转着圈儿。 “别打了!” “四姑娘,快住手,求求您了!” “琼儿,琼儿啊!” 李姨娘痛声喊着,俯身想拉,结果…… 莫名挨了好几拳。 “哎哟,我的天啊!”她疼的直捂眼睛。 “乔琼,我让你嘴贱!”乔瑕像个愤怒的小鸟儿,一个翻身骑到乔琼身上,揪着她的头发,左右开弓扇她的脸!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我大姐五年无所出,该自请下堂,她不替夫君纳妾,活该被打……你这是人话吗?你自甘下贱,愿意拉皮条,你上青楼拉去啊!’” “你替王至州报不平?你报得着吗?” “那是我大姐的夫君,你敢窥视!!这么上赶子想当填房啊?” “啊啊,疼死我了?啊啊,乔瑕,你疯了啊!!你放开我!”乔琼痛呼,精致发髫揪散了,妆容也哭花了! “我,我什么时候说要当填房?我,我是替乔家着想啊,我说错了吗?” “乔莹自己生不出孩子,她还让二姐抢走姐夫怀孕的通房,天呐,这多野蛮,多无礼啊!你知道,她们这样会影响乔家女子的清誉吗?” “外面都人有说闲话了!” “王伯伯也找爹爹诉苦了!” 她大声哭嚷,拼命挣扎要还手。 乔瑕:…… 小小的身躯,大大的力气,且,她都飞龙骑脸了,怎么可能被翻盘? 乔琼越挣扎,她打得越狠。 “住手,快点住手啊,你这个野丫头!” 李姨娘见女儿脸上见血,终于慌了,失去理智,她伸手去揪乔瑕的头发,想把她拽开。 然而…… “姨娘,小孩儿争吵,咱们当大人的,不好拉偏架吧!”淡淡女声响起,李姨娘肩膀一疼,腾云驾雾般,被原地拔起,放到一边。 “啊!”她惊叫,回头一看,就见乔瑛抱着膀儿,一派悠然地站着,“怎么是你?” “你阻止他们啊?你快让乔瑕住手。” “为什么要住手?”乔瑛笑着出声。 “一家姐妹,打打闹闹,偶尔拌嘴吵架,不是很正常吗~” “你急什么?” 乔瑛浅言,嗓音淡淡。 “您说我急什么?”李姨娘大吼,纤手指向被骑着打的自家女儿! 你妹妹占上风,你当然不急了!! 况且,拌嘴有上手的吗? 乔瑛:……呵呵。 没忍住笑了一声,随后,上前指尖轻触妹妹的肩膀,“瑕儿,住手吧!” “呼呼,呼呼呼呼,好!”乔瑕很听话,喘息着爬起来,乖巧站到姐姐身边。 地上,乔琼鼻青脸肿,嘴角流着血挣扎起身,尖叫刚骂一句,“娘,乔瑕这个贱……” 话音未落。 ‘啪’声脆响。 一个耳光,抽中她的脸。 第19章 乔瑛,我要杀了你 乔瑕今年十四岁,身量尚没长成,论力气,虽然比乔琼这种纯闺阁弱女子强些,但也有限。 她单方面殴打乔琼那么久,也只把她打得嘴角流血,脸颊青紫,一点‘致命’伤都没有。 乔瑛不同! 她是天生神力,两鞭子把人拦腰打折的武将啊,简简单单一个大耳光扇下去,乔瑕吐出整整四颗牙,半边脸都是麻的。 脑子‘嗡嗡’直响,她都哭不出来了。 整个人都是懵了。 “琼儿,我是你姐姐,我教你,你要好好听着,否则……就像你说的,多给咱们乔家女子丢人啊,会连累姐妹闺誉的。” “而且……”乔英沉声,随便找了个借口,指着李姨娘,“谁让你唤她‘娘’的?” “你是姑娘,是主子,她是妾,半主半仆!” “你叫她娘,你想做什么?挑战整个大元朝正室的地位?让文官参爹爹宠妾灭妻?” 她咔咔扣大帽子,唇角勾出冷意,“王家祖训,四十无子方可尚妾,大姐也不是无所出。” “无所出,指的是久久不孕,大姐膝下有贤儿,她生育过,你自己不把自己当人看,大元律法,却是认可女子地位的。” “律法婚姻七条——夫为寄猳,杀之无罪!” “大姐夫未经大姐允许,跟女子苟且,大姐杀了他都不犯法,之所以容下他,是大姐贤良,心地温柔,你懂不懂?” 乔瑛问一句,拍一下乔琼的脸。 乔琼被打得像风中烛火,摇摆不定。 “住手,你,你快住手,那是我的女儿……”李姨娘终于反应过来,急急叫了一句。 乔瑛抬手,轻轻一推。 “哎啊!” 李姨娘直接摔了个跟头,尾巴骨生疼,眼泪流出。 “二妹,琼儿无知犯错,你教训她就罢了,姨娘终是父亲的妾室,算是半个长辈,对她动作,有些说不过吧!” 一直静静旁观着的白衣男子——乔玺淡淡开口,语气冰冷。 乔瑛鹰眸轻掀,四光如炬。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锋。 火花四溅。 “大哥!”乔瑛率先出声,鹰眸直视乔玺,她道:“妾就是妾,谁是她的女儿?” “三妹是我娘的女儿!” “你,也是我娘的儿子!” 虽然我娘不是很想要你,但…… “大哥,你要认一个妾当娘吗?”乔瑛沉声,“你说认,我就给她道歉。” “你敢认吗?” 那谁敢啊! 庶子扬言不认嫡母,那不是自断前程?甚至,别说前程了,本朝以孝治国,哪个御史参他一本,罪名都够流放的了。 “三妹误会了,大哥也是一时情急。”乔玺压声,胸膛沸腾怒意,面上不敢反驳,“是我没教好琼儿,她口误了。” “我会让她向母亲道歉的,只是现下,她容颜有损,见母亲恐怕不雅,待她养好伤再说!” “我就带她走了。” 他沉声,强压怒气,带着李姨娘和乔琼离开。 “我靠!你站住,我跟你没完……”乔瑕跳脚嚷着,拔腿想追。 乔瑛拦住了她,“行了,瑕儿,适可而止吧。” “可是!!”乔瑕猫儿眼圆睁。 “没有可是~”乔瑛摇头,“本来这事儿,就是你先动的手,我又替你出气,乔瑕牙都被我打掉了,再追究就不占理了。” “爹爹面前,不好说话。” “明明是她犯贱骂大姐……”乔瑕愤愤不平,但想想乔渊就是偏心眼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嘟唇不满,跺着脚,气呼呼的转身,“我找娘去!” 乔瑛看着她的背影,纵容一笑,迈步跟上。 姐妹俩刚走到假山旁,迎面,就看见崔君琢带着崔四和崔六站在那儿。 三个人面色都有些异样。 乔瑛和乔瑕停步,目光迎着崔家人的脸儿。 崔家人:…… 包括崔君琢在内,都默默无声的回望,视线交汇片刻,崔君琢转开了眼神儿。 他避让了。 乔瑛见状,勾唇一笑,缓步走上前,长眉扬起,“刚刚的,你们都看见了?害怕了?” “别怕别怕,没事的,君琢,我平时,其实不发脾气,这回,是琼儿让我太生气了,我才没忍住的,你跟她又不一样,懂礼知节,不会惹我……” 她身子向前探,表情意味深长,“你不会惹我的,对吧?” “嘶~” 崔君琢心悸,面上发烧,向后退了一步。 随后…… 脸色蓦然变黑。 他躲什么? 难道是怕了乔瑛吗? “不知所谓!”崔君琢恼声挥袖,漂亮的凤眸却是深邃幽暗。 乔瑛也没生气,反而朗声大笑,“好好好,我不知所谓,我不惹你,瑕儿,咱们走!” “好。”乔瑕应声,狐疑望望两人,抬步从崔四和崔六中间穿过。 崔四抄手退开。 崔六:…… 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那惊疑炙热的目光,锁在脸庞,乔瑕不适的拧眉,警告回眸。 崔六视若无睹。 乔瑕跺脚,蛮声斥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啊!” 崔六一惊,连忙缩回头去。 乔瑕‘哼’声,大步走了。 假山旁边,三个‘崔’目送姐妹俩离开。 片刻! 崔四突然喃喃,“并州是什么风水?这么擅长孕育蛮女吗?四姑娘瞧着娇娇小小,怎么也这样悍?” “真吓人啊!” 崔君琢垂下凤眸,脑海里乔瑛含笑探身望他的模样…… 吓人吗? 也没有吧! —— 乔瑛带着妹妹回到天下居,替她处理打人时,留下的‘后患’~ “你看看你,是不是冲动了?当初打人时,光顾着痛快,没想到会这样的麻烦,对不对?” 她真心实意地控诉,“崩一身的血,多不好洗啊。” 乔瑕 第20章 崔君琢啊,长的是真好看 李姨娘诅咒发誓,终于让乔琼停了啼哭。 傍晚,乔渊回府后,也知道这事了,他多少懂点礼,知道庶女不认嫡母是多大的错处,就安慰了心肝小棉袄一番,满口子许下她几百件首饰。 总算把她哄开心。 乔渊没有惩罚乔瑕,不追究她打姐姐的错处。 他满意的觉得,把庶女嫡女都照顾到了,真是公平公正。 但! “乔渊,你这个老王……”正院里,司马惠厉声,贯穿整脸的伤疤扭曲着,显得很是吓人,她狠狠拍桌子,张嘴想骂。 乔瑛和乔瑕坐在她对面,两双眼睛认真明亮地看着她。 司马惠咽了下口水,咬牙切齿:“老不死的,偏心眼偏得没边儿了,只有乔琼是你心肝肉是吧?我的女儿是外头抱来的?” “都是打架,我家瑕儿手都破了,你见都不见,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乔琼一个背后说人闲话的,你到愿意花银子哄她!” “知道的,你是哄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哄老娘呢!” “我错了,我当初不该嫁进来的,如果我不嫁进来,我的女儿怎么会受这样的错待……” 她捂脸开始。 乔瑛和乔瑕对视,齐刷刷爬上榻。 两人一个哄,“娘,你别生气,为了爹不值得的。” 一个劝,“对啊,我没受伤,手上的口儿,是洗漱的时候刮到盆上了,跟乔琼没关系!” 她们抱着司马惠的胳膊,笑盈盈的撒娇。 司马惠收了悲声,转头看她们,“瑛儿,瑕儿,乔渊那样对你们,你们……要是伤心,就跟娘直说,不要瞒着。” 凡是儿女,谁不奢望父亲疼爱,她还记得瑕儿幼时,抱着小剑,睁着猫儿眼,哭唧唧地问:爹爹,怎么还不来看她…… 她骗瑛儿,好好用膳,乔渊就会重视她,瑛儿当时没说什么,晚膳却直接吃的撑了,足足难受半宿。 “小时候或许在意过,现下已经释怀了。” 乔瑛垂眸淡声。 指节捏的泛白。 乔瑕冷冷哼声,傲娇的抬下巴,“谁在乎他偏不偏心啊?我有娘就够了!” 五岁读书,知道自己姐妹三人名字的含义时,她的心就冷了。 乔莹。 莹:白色的石头。 乔瑛。 瑛:似玉之美石。 乔瑕。 瑕:白玉微瑕。 她们姐仨儿在父亲眼里,全都是冒充美玉的破石头。 如意院那三个呢。 乔玺:国之玉玺。 乔璋:祭祀之器。 乔琼:美玉之浆。 两相一比,简直天差地别,她又不贱,怎么还会对父亲抱有希望? 乔瑕咬唇,她抬起头,倔强的不肯让泪水流下来。 “什么首饰?我才不稀罕!” 她恶狠狠地说,抬袖拭泪,把脸擦得通红。 司马惠忙拉住她,狰狞伤疤下,全是心疼。 “行了,多大点事儿啊,想要首饰,二姐给你补,要多少有多少!”乔瑛温声,摸摸妹妹的头发。 “不用啦~”乔瑕收了眼泪,瘪嘴偎进司马惠怀里,有些害羞地道:“二姐,我都是大人了,你不要用哄三岁宝宝的手段来哄我啦!” “哄三岁的宝宝的不行?四岁的行吗?”乔瑛浅笑,捏捏她的脸。 “啍!”乔瑕炸毛猫般瞪圆眼睛,嗔声告状道:“娘,你看二姐,就会欺负我!” “好好,瑕儿不生气,娘替你说你二姐!”司马惠抱着女儿,狰狞脸庞去了悲苦,浮出笑意。 她轻轻拍了拍乔瑛的胳膊,“你看你,怎么能说你妹妹是四岁娃儿,她……” “怎么也有五岁吧!” “娘!!” 乔瑕娃娃脸儿胀红,又羞又恼的猴儿在亲娘身上,又是拍榻,又是踩脚,闹翻了天。 “好了好了,小祖宗,快收了神通吧!” 司马惠顾不得伤心,连声哄着,眼里闪过慈爱和笑意。 乔瑛见状,默默对妹妹竖起拇指。 哄老娘,还是妹妹在行。 乔瑕昂着小下巴,得意的不行。 —— 花园里一场闹剧,乔渊两边活稀泥,仿佛平息了。 乔瑛在坞堡和太守府里之间奔走,默默等待着李姨娘和崔君琢,看他们谁先出手! 这一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乔瑛打坞堡转回,路过花园里。 “世妹~” 一声清悦,如玉石相击之音的男声传来,乔瑛侧头去看,白衣如雪,鬓发如云的崔君琢,坐在柳树下的石桌内,优雅招手。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这是洛阳大儒李圣对‘竹心玉骨’崔郎君的美赞! 但…… 乔瑛偏远边关之女,书读得不多,此情此景,她就合掌‘啧啧’两声,“嘿,真特娘的好看。”随后,迈步来前石桌前,坐到他对面。 “君琢,叫我有事?” 她笑盈盈地打招呼。 像是没发生过几天前的争吵。 崔君琢不像她那样不要脸——咳咳,世故,俊颜淡淡,白皙指尖轻叩石桌,他道:“前次,世妹跟我一番深谈,言语恳切,我觉得有几分道理。” 让乔瑛连摸带搡教训一顿,他本是恼极,准备甩袖就走。 可转念一想,他去哪里? 清河老家,倒是能回去,他也有把握压住族人,拿回大房该有的一切,但万岁御令让他在并州做赘婿。 公然返程,就是抗旨。 目前的他,没有造反大元的底蕴。 前往关外去阿什部,天高海阔,却要放弃清河崔的身份,万不得已,他不愿意如此。 左思右想,留在并州都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乔瑛手里的十万人马,他是真的想要。 “……我堂堂男儿,世家之子,的确不该依然家世欺你,所以,我带来了些小玩意供世妹赏玩。” 崔君琢淡淡地 第21章 崔哥哥,别那么生气嘛,我也不是故意的 郎绝独艳的崔君琢,一扫刚刚的淡定优雅,俊颜骤变,凤眸带出深刻的恼怒和…… 疼痛。 茶好烫。 石桌硌着他的腰身和,和他的‘伤处’。 太疼了! “乔瑛,松手!” 崔君琢大喝,凤眸里蕴含风暴。 “对不住,对不起,君琢,你不是故意的!”乔瑛鹰眸眨动,连忙推手把他扶正,心里暗叫一句:坏了。 世家都重颜面,以往,她怼崔君琢都是用言语,出一口,入一耳,也没外人,但如今…… 人来人往的花园,她把人家横空拽起就算了,还烫了,烫了~ 她轻咳,鹰眸流转,泄出丝笑意。 崔君琢俊颜发黑,气得甩袖就要走。 乔瑛赶紧抓住他手腕,跨步来到他对面儿,直接拍他的衣摆,“来,我看看,你烫哪儿啊?” “都是我的错,忘了自己力气大,你没事吧?快让我瞧瞧,严不严重?” 修长的指尖从眼前扫过,直奔身下而去,耳边,是乔瑛口口声声的‘看看伤处’…… 崔君琢眼前发黑,顾不上生气了,他焦急拦住乔瑛的手,“你不要乱碰,我无妨!” “真的?我看你脸色很不好呢~”乔瑛‘关切’地问,执意上手,“还是让我帮你看看吧。” 崔君琢捂着衣摆,气急败坏,“我说无妨就无妨!” “哦,那好吧,听你的,你既然无妨……我们就谈回正事吧。”乔瑛‘焦急关切’的表情瞬间收回,悠然坐进椅子里,“君琢,你刚刚说铁矿!” “怎么回事?” 你展开讲讲。 崔君琢:…… 怔在原地,凤眸浮出茫然。 怎么一下说回铁矿了?他明明正在生气啊,要,要原谅吗?他很不甘心,然,凤眸垂下,扫过乔瑛的手! 崔君琢生生打了个冷战,冷着俊颜坐回石桌,“谈正事。” “对对对!”乔瑛半弯眉眼,暗笑不止。 娇娘说得对,男女谈判,跟同性交锋不同,该抢要抢,该混得混,使些花活儿就很方便。 崔君琢啊,那么要面子,你日后要吃亏啊。 她抿唇,压下笑意,一本正经地道:“君琢,你说黄山里有铁矿?真的吗?” “自然。”崔君琢浅浅呼吸,平稳情绪,想要抢回谈判的上风,他淡淡道:“几年前,我翻阅家中藏书之时,偶尔找到过两百年前的孤本,那是位旅者的手书!” “我看过后,觉得颇有意思,查了些藏书,大明历记载:万永末年,黄山被匪类占领,曾有铁矿流出。” “惠宁县县志也记载,千余年前,此地出过铁矿。” “朝花笔记、喻岁散文……” “有七、八本书里,提过黄山铁矿,只是,明朝万永历距今,已经有300多年,历经两朝,孤本大多流失,今人倒是不晓得了。” 他淡笑,欲端茶优雅啜饮。 然…… 杯里没茶。 茶水全在他身上呢。 崔君琢脸色一暗。 乔瑛若无其事,当没看见,正色道:“盐、铁两物,从来都是朝廷专营,连宫内都没有黄山有矿的记载,你这消息……” 保真吗? 她很怀疑。 崔君琢垂眸冷笑,“大元皇室,马奴起家,区区百年国运,他们知道什么?” 乔瑛,“嗯~” 刚刚发家20来年的杀猪匠女儿,感觉好像被内涵了呢~ 她眨着鹰眸,“君琢的意思,你想用铁矿的消息,来换取地位和我的帮助……” “一个‘姓儿’不够!这是你说的!”崔君琢摊手,克制住饮茶的冲动,凤眸深沉,“我调查过,黄山有奇峰三座,占地一万三千亩地,此山份属私产,一分为二。” “其有三千亩,在令姐婆母王夫人名下。” “余者一万亩,则是乔伯父的私有,两年前,过户给令兄乔玺。” “王家用黄山做围猎之戏,令兄却是用来安排私军,据说山内藏了两千多人!” 他指尖轻叩桌面,玩味道:“世妹,你想要铁矿,不容易啊~” 一个刚刚被她狠狠得罪,抢走通房的王家。 一个跟她针锋相对,势同水火的庶兄。 想从他们手里抠出黄山来,怕是要扒层皮的。 “君琢~兄这么问,是愿意出手相助嘛?”乔瑛挑眉,身子前倾,朱唇勾出笑来。 淡淡的皂荚清香,扑面而来。 一声‘兄’,叫得崔君琢心里一悸,忘记本来准备的讨价还价和刁难,他道:“想要跟世妹平起平坐,我不能只给个消息~” 总要让乔瑛看见他的本事。 “世伯那儿……” “我爹手里的地,我自会讨来,不用君琢兄费心!”乔瑛断然。 崔君琢也不强求,“那王家就交给我吧。” “我求之不得。”乔瑛弯眉,声线放软,“拜托君琢兄了。” “真是多亏有你,谢谢哦~” “无妨!” 崔君琢矜持颔首,起身告辞。 乔瑛无声看着他背影,片刻,突然…… “噗~” “崔君琢,你是被烫傻了吗?你就没发现,我和你说了那么多,却没有一句‘承诺’吗?” “我什么都没答应给你,但,我说过‘谢谢’了,日后你发现,不要生气哦!” “唉,看来,又要给娇娘加月俸了呢!” 她浅笑,悠然转身离开。 —— 崔君琢自认跟乔瑛商量好了,出府相约王至州。 人家行动了,乔瑛当然不会怠慢,她开始用各种能想到的办法,刺激李姨娘,乔琼又频频哭诉缺四颗牙,这回嫁不出去了! 新仇加旧恨,李姨娘出手了。 她找来了一种茶叶,据说喝上后会飘然若仙,飞快成瘾,长期服用则身体孱弱,久之无疾而终。 这药,是从西域来的。 “姑娘 第22章 哥哥,请你喝一杯毒茶 清晨的太守府,沐浴在阳光之下。 书房里,乔渊带着乔玺,父子俩正美滋滋地喝酒吃肉,聊天说地呢。 乔瑛来了。 “爹,大哥。”她打招呼,毫不客气地上前,坐到乔渊身侧,“你们都在呢!” “正好我有事跟你们说!” 她边说,边夹起烤肉,放到嘴里嚼了两口,剑眉蹙起,“这肉好腻啊,大哥,你帮我泡壶茶去吧!” “啊?” 乔玺一怔。 “我这好茶叶,就用这个!”乔瑛掏出个茶包,直接递过去。 乔玺被她理所当然的态度,闹得一愣,完全没找到反驳地点,他站起身亲自泡了壶茶。 “给你。”他一脸警惕。 乔瑛随手接过,给他和乔渊都倒了一杯,“尝尝,这是我新得的茶叶,据说是养生的,相当贵了~” “养生的?那我得尝尝。” 人到老年,对养生用品很痴迷的乔渊,赶紧端起茶喝了两口,“不错不错,味道是好!” “大哥,你也喝啊!”乔瑛侧头。 乔玺英俊脸庞布满怀疑,却也不觉得乔瑛会粗暴到当场下毒,沉吟着啜了几口茶,他沉声道:“二妹说有事要跟我和爹商量,是什么啊?” “哦,跟姨娘有关,等她过来一起说吧。” 乔瑛淡声。 乔渊和乔玺面面相觑。 正院和如意院势同水火,前几日,两个小的还打得鲜血乱飞,门牙迸溅呢,怎么…… 乔瑛的事,就跟李姨娘有关了? 不太对啊! 乔渊心乱如麻,正想要问,外间~ “太守大人,李夫人求见。” 来了!! 乔渊和乔玺眼睛一瞪。 “让她进来!”乔瑛扬声,守门小厮应了声‘是’,大门开启,李姨娘穿着一身水红衣裳,袅袅婷婷地走进来。 “妾给老爷请安~”她低声,侧头看了眼乔瑛,“二姑娘安~” “表妹,跟我多礼什么,走一路累了吧,来,上我这儿坐着,我给你拆肉吃!”乔渊招手。 李姨娘回眸,含情脉脉地笑着,坐到他身边。 乔瑛和她,一左一右,把乔渊夹在中间。 乔玺则坐在乔瑛身侧。 “老爷,您唤妾过来何事啊?”李姨娘娇声。 “啊?我没让你过来啊,是瑛儿喊的你……”乔渊茫然。 乔玺蓦然提高警觉,果然其中有事吧?乔瑛没安好心,她,她要干什么?跟爹爹告状那天,他和琼儿认妾为母的事吗?还是要追究姨娘脱口而出的那句‘我女儿’…… 如果,爹爹偏向他们,乔瑛会让司马家施压吗? 一时间,他心思百转。 倒是李姨娘,自认计谋已成,乔瑛必死无疑,她的态度很宽和,仿佛完全没记恨,乔瑛扇掉她女儿四颗牙。 笑意里带着居高临下的从容,“二姑娘,你叫妾来……妾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帮我~”乔瑛浅浅勾唇。 “对,瑛儿,你二娘私下是疼你的,有事跟她说,别客气,说!”乔渊拍桌,一脸欣慰。 他是乐得见正室和如意院关系融洽的。 妻妾和睦。 兄姐情深。 多好,就该这样啊。 还是嫣表妹贴心,有长辈风范,愿意退一步示好,果然,府里只有嫣儿懂他! 乔渊感动不已。 乔瑛似笑非笑,鹰眸冷冽,“我还真有件事,要姨娘帮忙来着,昨儿,你让娇娘往我院里送了两斤茶叶,我看着挺好的,想问问你,是在哪儿买的?我想在要些送人……” 李姨娘蓦然心颤,脸儿微微一白。 乔瑛怎么会知道茶叶?是娇娘背叛她,把事捅穿了?那,那,死丫头查没查到,茶叶有毒呢? 当场讨要,又是什么意思? 诓她的? 李姨娘心思百转,口中推搪,“二姑娘说什么茶叶?我不知道啊!” “你院里,有个巧雪的丫鬟送的啊,据说非常贵重,是什么健身茶,娇娘拿到后,都没舍得喝,直接献给我了~”乔瑛玩味笑着。 “那你喝了?”李姨娘心里一喜,激动地握拳,鞋里脚趾都抠得了。 那茶叶,是她从西域高价买来的,几次就能成瘾,乔瑛要是喝了,那,那就太好了,死丫头仗着天生神力,死死抓着曲部不放,那明明是她家玺儿的…… 玺儿是长子啊,全府都该是他的。 李姨娘脸上放光。 乔瑛摸摸鼻子,“没喝啊,巧雪一共就给了我两斤,我看它怪好的,想着也不能喝‘毒’食儿,所以……” “我把茶分了五份。” “一份儿给了爹。” “一份儿给了大哥。” “一份儿给了二哥。” “一份儿给了琼儿。” “还有一份儿……”乔瑛眉眼弯想,抬手指着桌面,摆在乔渊和乔玺面前的茶壶儿,“就在这儿了!” “爹,大哥,你们刚刚喝着这茶怎么样?” “挺好的啊,甜滋滋的。”乔渊脱口而出。 乔玺俊美脸庞冷笑,眼里带出讽刺地想着,司马家的外孙女又如何?看看那没见识的样儿,两斤茶叶都要拆成五份,四处送人,还都送了他们如意院的人。 嫡母、乔莹和乔瑕一根茶叶梗都没分到,这是…… 打了琼儿,现在后悔,来示好了! 下贱。 他矜持垂眸,“一般吧,品相不纯,算不上什么上等茶叶。” “哦~”乔瑛勾唇憋笑。 乔渊皱眉,心里疑惑,觉得茶挺好喝的。 李姨娘:…… 李姨娘心都凉了,全身的血,都冲到头顶,她蓦地起身,眼睛瞪得像铜铃,“你喝了?” “玺儿,你把那个喝了?” “喝,喝了啊,怎么了?”乔玺皱眉回应。 李姨娘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僵硬转头看向乔渊,“老爷,你,你也喝了?” “ 第23章 乔瑛,你怎么不去抢 李姨娘完全接受不了,如此残酷的现实。 上万两银子买来的西域毒茶,乔瑛一口没喝,平均得分成了五份,给了,给了…… 给了她的儿女和男人。 玺儿的、璋儿的、琼儿的,老爷的,一个都没落下! 璋儿和琼儿,他们,他们也都喝了吗?喝了多少啊?那西域商人说,两次就上瘾呢。 李姨娘眼前直冒金星。 “姨娘,你怎么了?”乔渊有点懵。 李姨娘哑声,眼珠直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是有理智存在的,不能暴露她知道茶叶之事,要不然说不清楚。 “我,我无事。” 她艰难出声,想找借口赶紧带儿子离开找大夫,结果…… 乔瑛直接打断她,“姨娘是太高兴了吧,大哥,你身体一向不太好,又不爱习武,如今,有了这个养生茶,正好补全你的缺点,来,多喝点,对你有‘好处’~” 她侧身,小手快如闪电,直接掐住乔玺的腮帮子,强迫他张嘴,随后,抄起茶茶,往他嘴里灌。 “噜咕噜咕噜咕……” 乔玺猝不及防,把半杯残茶全喝了。 “怎么个情况?” 他茫然眨眼睛。 “啊啊啊!”李姨娘大声尖叫,却什么都不说。 还挺坚决~ 乔瑛斜睨她一眼,干脆抓起茶壶,把粗粗的茶嘴插进乔玺喉咙,“那点不够,大哥,你接着喝!” “多喝热水!” “喝热水有益身心!” 她边说边灌。 “噜咕噜咕噜咕,呕,呕,噜咕噜咕噜咕……咳咳咳咳,噗……放开,咕咕咕,呛,呛死,呕,了……噜咕噜咕……嘎……” 乔玺拼命挣扎着,茶水烫得他想哭,满嘴大泡,鼻子里呛出茶叶梗子。 他连踢带踹。 乔瑛恍若未闻,掐着他的要害,无情灌茶。 “哎啊,瑛儿,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你哥,喝茶好好喝啊,又没人抢!”乔渊惊了,起身想阻止。 但…… 有人按着他的脑袋‘飞’过去了,李姨娘像旋风似的,从他全世界路过,冲到乔玺身侧,一把推开乔瑛。 ‘啪’。 茶壶掉落,摔了个粉碎。 里面没有茶水了。 小‘毒’食儿全被乔玺喝下去了。 “天啊,天啊!!怎么办?怎么办?这东西两次就上瘾了?怎么能喝那么多?呜呜呜,一壶,那么大一壶!” “儿子,玺儿啊!!”李姨娘惨叫,浑身颤抖着,泪流满面地去抠儿子的喉咙眼儿,“你快点吐,都吐出来,那茶不能喝的。” 乍离虎窝,又进狼窝。 很难分辨,戴着指甲套儿的手指捅嗓子眼儿,和滚烫茶壶嘴塞喉咙里,这两种‘酷刑’,哪个更让人痛苦? 乔玺只知道,他刚刚烫出来的水泡被抠破了,嘴里又喊又腥,还特别疼。 “你松手!!” 他咆哮,狠狠推向李姨娘。 李姨娘不堪巨力,后退两步,腰身一下撞到桌子上。 ‘呯’。 桌子被她撞翻了,那上面的八菜一汤,外加烤肉,横着飞出来,迸了乔渊一脸。 “哎啊我去!” 酒水溅进眼睛里,他疼得嚎嚎直叫。 乔瑛:…… 早早退到安全角落,她欣赏着这人仰马翻的场景! 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啊。 经过李姨娘的不懈努力,乔玺终于让她抠哕了,英俊的白衣雅士,这会儿跪在地上,满脸茶叶梗子,‘哇哇’地往出吐血。 是的! 吐血。 也不知是小‘毒’儿起的作用,还是嘴里让李姨娘抠破了,他吐出带着鲜血的液体。 “儿啊,玺儿……”李姨娘跪在他身边,哭得泣不成声。 乔渊用剩下那只好眼,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勃然大怒,“乔瑛,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爹,你不懂吗?”乔瑛淡声,踩着满地碎片,从容上前。 乔渊蓦然噎住。 李姨娘停止抽泣。 就连乔玺身子的呕吐速度,都变慢了。 “咱们乔家,没有人是傻子?要我把话说的那么清楚吗?”乔瑛淡淡,鹰眸犀利盯着李姨娘,“你不知道巧雪收买了我的丫鬟,你也不知道茶里有什么?你甚至不知道这个茶的存在?” “刚刚你是这么说的吧?” 她询问。 李姨娘瑟缩,身体身颤。 “你是无辜清白,纯洁无瑕的,那我来问你,什么叫‘两次就上瘾’?什么叫‘你不能喝这个茶’?你抠我哥嗓子眼的原因是什么?” “这茶里有什么?要我说的那么清楚吗?” 乔瑛居高临下,声冷如枪。 李姨娘惊恐的看着她,眼里泪水冒着出来,她猛然回头,哀声求救,“表哥,表哥,你帮帮我。” 乔渊面色铁青,大手狠狠搡了两下李姨娘,“地上的祸不惹,你惹天上的祸,这几年,好不容易跟正院关系好点。” “你做这些干什么?” “表哥,对不起,我气不过!”李姨娘梨花带雨。 乔渊深深吸气,尽量平复下心情,片刻,他拍拍李姨娘,“一边待着去!” 李姨娘瑟缩后退。 乔渊把目光转身乔瑛,“瑛儿,闹了这么一出,你是为什么啊?” “或者,我干脆点问你,你想要什么?” “这个啊,呵呵,换个地方谈谈吧!”乔瑛弯唇一笑。 —— 书房里狼藉满地,又是茶,又是菜汤的,确实不是谈判的地方。 而且…… 乔玺被抠成那样,又灌了一肚子的‘毒茶’,也不晓得身体受不受得了,乔渊下令,先把他送回院子歇着,又找来大夫给他诊治,顺便,再把乔瑛送到乔璋和乔琼那儿的小‘毒’食儿要回来。 其间有个插曲,乔璋泡茶喝了几杯。 李姨娘:…… 她把嗓 第24章 死都不给?好,那你就去死吧 惠宁县外的方圆百里,自然包括黄山。 且,不仅限于黄山。 还有十座小村,两个小镇,七条大河,几百万亩地……虽然能用在耕种上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但,但…… “你妄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些地是我的,是我的……” 是我辛辛苦苦从表哥手里抠出来的!! 表哥贵为并州太守,也就兼并了区区四个县的土地而已,她,她能抠出这些,已经是看在两个儿子的份上,这辈子都不会在有了。 “乔瑛,这些地,我死都不会给你的!”李姨娘面红耳赤,几乎快要飞起来了。 “不给?”乔瑛鹰眸暗下,毫不犹豫,大步上前抬腿踹过去,“那你就去死吧!” 她沉重的牛皮靴子踢中李姨娘的小腹。 “啊啊!!” 李姨娘张嘴奔出口血来,腾空而起飞出两米多远,‘啪’的一声撞到墙,惨叫着满地翻滚。 “啊啊,表哥,疼死了,天啊,呕……” 她‘哇哇’地吐,眼睛都开始向上翻儿。 “嫣儿!”乔渊大惊,连忙扶起李姨娘,伸手往她身上摸索,发现胸腹处有明显的干瘪凹痕。 肋骨折了。 “乔瑛,你要造反啊!!在我府里敢打你二娘,你把没把我放在眼里!!”他扬起拳头训斥。 “李姨娘还在你的府里,给你女儿下毒呢,我不是跟她学的吗?”乔瑛抱着膀儿冷笑,鹰眸漠然,不带丝毫感情,“爹,你该庆幸,你有能拿捏住我的地方,我也有想要的东西,否则……” “今天,李氏休想有活命!” “我皮都给她扒了!” “逆女,你还想当着我的面杀人啊?你有没有点当女孩儿的样子?什么叫‘拿捏’,什么叫‘想要的东西’?我是你爹,你就对我这种态度?一点都不孝顺!” “我就奇怪了,你明明小时候挺懂事的,怎么越长大,越不招喜欢了?” “这得理不饶人的狗脾气,随了谁了?是,你二娘是对不起你了,那又怎么样?反正你没事,那茶你也没喝,打什么人啊!” 乔渊气地抓起桌上茶杯,直接扔过来。 乔瑛没躲。 茶杯直直砸到她的身上,把她的衣服都浸透了,她抬手,慢慢地把溅到脸上的茶水擦掉,没气没骂,反倒是笑了笑。 “原来,你还记得,你也是我的爹啊。” 多荒谬。 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怎么能在那么好的同时,又那么坏呢! 乔瑛冷笑,掩下眸底的复杂情绪,直视乔渊,“爹,你不需要跟我扯这些没用的,直话直说!” “土地,你给不给?” “你给,户籍一过,下毒的事,就此做罢。” “你不给,我出了你的书房,直接打马琦县,求外祖父奏折一封,状告你宠妾灭妻,纵妾室杀害嫡女!” “你敢~”乔渊虎目一瞪。 “你觉得我敢不敢?”乔瑛毫不示弱,又居高临下看向李姨娘,“你有你的‘表哥’,我有我的外祖,比靠山,你我算是平分秋色。” “还想逞凶,那就要比自身了。” “我有十万大军!” 你有什么啊? 李姨娘:…… 我,我,我有两个儿子。 她捂着断掉的肋骨,泪流满面。 乔瑛嗤笑,不再理她,把矛头对准她的‘靠山’。 用亲情吓唬不住二女儿,乔渊脸色难看,犹豫不定,他自然是不想让嫣儿出事的,但乔瑛开口,要掉他十分之一的家产。 惠宁县附近的土地,是他补贴给玺儿的。 屋里,气氛寂静。 突地,门外响起‘叩叩叩’之声,小厮高声禀告,“太守大人,崔郎君派人过来询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说有事跟您相商!” 相商?崔君琢? 乔渊脸色发黑。 乔瑛心里一动,“对了,我还有崔家郎君呢?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的未婚夫,我受欺负了,怎么都说要跟他说道说道的!” “爹,你要家丑外扬吗?” 那哪行啊? 乔渊瞪圆虎目!!妾害嫡女,父女相争……好说不好听,传出去,他们乔家怎么做人! “行行行,你要惠宁县的土地是吧?给你,全都给你!!”他没好气地挥手,怒极骂道:“真是特么的晦气,老子没死呢,开始争家产了!” 乔瑛充耳不闻,从怀里直接掏出份文契,拍到桌上,“既然答应了,爹,你签契按手押吧!” 乔渊,“你,你提前准备文契了?” 算计得那么明显,一点都不隐藏吗? 太猖狂了吧! “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况且,我也只是反击而已!”乔瑛淡声催促,她完全不给乔渊反悔的机会,抬脚踩着李姨娘来到桌案前,亲手磨墨,用笔沾好了放到他手里,“爹,别磨蹭了,赶紧签吧。” “你签完了,才好带李姨娘看大夫啊,你看她脸色多白,肯定难受,咱们速战速决,别耽误她看病。” 乔渊:…… 你知道她难受,为什么踢她踢得那么狠? 他咧嘴,满心怨言,不情不愿的接过狼毫,签上名字,最后一笔落下,乔瑛飞快抢过来,鹰眸微扫,没有不对的地方,直接揣进怀里。 “爹,你陪姨娘吧,我有事就走了!” 她毫不留恋的转身。 乔渊手里握着笔,满脸茫然。 乔瑛快步走到门口,片刻,突地又停下,回眸道:“对了,爹,我记得大哥在黄山里置了私兵,你让他撤出去啊,否则,我派兵进山剿匪的时候,‘万一’不小心,把他的人杀了!” “我不负责的!” “我提醒过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乔渊抽搐嘴角,气得两肋生疼。 李姨娘蜷缩地上,呜呜哭泣,半昏半醒,至于他 第25章 崔哥哥,你看妹妹的甜枣大不大? 崔君琢来要好处了。 她刚签完文书,都没捂热呼呢,这位就来了。 真是迫不及待了! 一刻钟等不了。 乔瑛暗暗翻了个白眼儿,面上带笑,“达成了,达成了,当然达成了,我要多谢君琢兄的帮忙呢!” “刚刚在书房里,我跟我爹谈判的时候,要不是你突然派人过来,我爹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松口~” 她晃了晃文契,朱唇浮出个真切的笑意。 绚烂如烈阳,炙热心脾。 崔君琢凤眸微晃,呼吸有瞬间的停顿,片刻,又垂下眸子,“我既然向世妹承诺,自然会出手相助。” “只是不知,世妹是否会遵守诺言!” “那是自然了。”乔瑛毫不犹豫,几步上前,她站到崔君琢面前,微微仰头看他,“君琢兄助我良多,我怎会背信弃义?” “就是……我刚刚得到文契,黄山里面,乔玺的私兵未退,我的人还没驻扎进去呢,况且,王家那里还没要来~” “事儿挺多的。” “当然,世兄要是有事想要我做,我自然会先紧着你,毕竟,我把你看成最重要的盟友呢~” “世兄有什么,要我帮忙吗?” 她含笑探身,鹰眸明亮。 乔瑛的相貌,不算传统意义上的娇美,可她那绚烂如同烈阳的笑容,轻翘的朱唇,桀骜猖狂,仿佛烈马般的性格。 无疑是非常能引起男人的征服欲的。 崔君琢也是男人。 他当然不会例外。 尤其……自从洛阳劫法场,两人开始有了接触,乔瑛跟他就是针锋相对,偶尔给个笑脸儿,也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 巴掌打得狠,甜枣儿一点点。 这般笑言软语,真是第一次,崔君琢居然有些受宠若惊,蓦然升起的愉悦,让他薄唇微翘。 “无事,不过是来提醒世妹一句罢了,王家之事,我会尽快办妥,世妹不用担忧,你先忙吧,黄山之中,若有需要我的地方,派人来寻我就是。” 他说了几句,转身告辞。 如来同时,飘然远去。 乔瑛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挺直身体,朱唇勾出玩味的笑。 “君琢啊,我的君琢‘哥哥’,你看世妹我这甜枣大不大~” “你一个人吃,怕不怕?” —— 乔瑛顺利要到了惠宁县方圆百里,她带着兵马,开始巡视起来。 期间…… 乔渊和如意院的倒是没惹麻烦。 “哼,他们居然讲信用~”石竹嘟囔着,有些不敢相信。 乔瑛剑眉一挑,似笑非笑,“你觉不觉得,有可能是他们伤没养好呢~” 她那一脚,踢断李姨娘两根肋骨,那位现下还躺在榻上‘哼哼’着起不来,至于乔玺…… “李姨娘送的茶真好啊,她真舍得‘为’我花银子,一分一钱货,说两次上瘾,真的就上瘾了~” 乔玺在书房里,自己喝了一杯,又让她按着脖子灌了半壶。 那个量,要比两次多呢! “奴婢听说了,大少爷院里天天嗷嗷叫,老爷急得不行,四处给他找神医……”石竹捂嘴偷笑,幸灾乐祸。 乔瑛莞尔,却没放在心上。 她分出两万兵马,在黄山里建营扎寨,四处检查铁矿的位置,崔君琢也来了两次…… 最终,她确定了位置。 那是现成的矿井,虽然不大,也是废弃的,却省了她不少的事儿,翻新矿井,组织人挖矿,打造盔甲兵器…… 乔瑛忙得坐下来歇歇的功夫都没有,自然没时间理会乔玺。 她把七成的注意力,都放在开采铁矿上,另外三成搁在王家。 王夫人手里,有她小半拉黄山呢! 崔君琢什么时候能给她要过来?是上次给的甜枣儿不够甜吗?要在去找娇娘‘进习’? 有点忙啊,抽不出时间呢! 乔瑛叹息,准备约崔君琢见面详谈的时候,王家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准确点说,是王至州找过来…… 他带着贤儿。 “二姨母~” 三岁的小贤儿穿着鹅黄色的对襟褂子,圆圆脸颊坠着两个小酒窝,看着又甜又乖。 看见乔瑛,她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一亮,迈开小短腿,‘出溜儿出溜儿’地跑上前,张开小胳膊。 “要抱抱~” 她娇里娇气。 乔瑛鹰眸浮出笑意,俯身抱起小贤儿,捏捏她的小鼻子,“贤儿,怎么有时间来看姨母啊?” “爹爹带我来的~”王贤儿脆生生的回。 “这样啊,那你娘呢?为什么没跟来啊?”乔瑛笑着问。 笑容却未达眼底。 王贤儿抱着二姨母的脖子,根本没察觉,甜笑着道:“娘,娘去收租子啦,出城不带我,哼哼,贤儿跟爹爹玩儿……” “好开心,就是好累哟~” “累?怎么会累呢?”乔瑛垂眸。 王贤儿对着小手指,嘴儿撅起来,“贤儿自己走,要翻门槛槛,走好远好远,爹爹不抱贤儿,也不让别人抱,贤儿累的把香香的小珠子都掉了~” “找不到了~” “二姨母,贤儿的快乐不见了~” 她委屈巴巴的说。 乔瑛见状,眼底冷意更深了,哄了哄孩子,她把转向王至州,笑容变浅,“姐夫,你真有心啊,特意趁着我姐出府的时候,带着贤儿过来,是想拜见我父母吗?” “也对,我听说,自从我去到洛阳之后,得有三、四个月了,你都没进太守门一回,知道的是你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尊重岳父岳母呢。” “现在你来了,正好他们都在府里,我给你带路……” 她抱着孩子,起身准备出门。 “回来,乔瑛你回来!”王至州急声,大步上前拦她,支支唔唔的道:“那个,嗯,我今日来得急,什么礼物都没带,空手拜见岳父岳母,有些失礼…… 第26章 崔君琢,不好了 王贤儿才三岁,她生辰又小,是12月份,出生周一岁,如今,说是三岁,其实也就19个月罢了。 她刚刚会走,稍微快点都要摔倒。 眼下是9月末了,凉风刺骨,跟小刀刮儿似的,这样的天气,谁家的孩子不是好好养在屋里,去院里玩会儿,都要包得严严实实的。 结果! 王至州! 为了美色,这么折腾女儿,那是他的亲生孩子! “不拜见我爹我娘,姐夫,你大冷天来干什么?”乔瑛冷着脸儿。 王至州一怔,莫名想起妻妹几次三番,拉他到校场‘切磋’,把他搓的跟滚地葫芦似的场景,心里直接虚了,他几乎想退。 但…… 想起崔君琢所言:乔瑛已经后悔抢走娇娘了,只是姑娘家面子矮,需要个台阶下。 ‘咕噜~’ 他咽着口水,强撑精神,“瑛妹,今日来找你吧,嘿嘿,姐夫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你从我那要走的通房,咳咳,是丫鬟,那个娇娘……” “贤儿很喜欢她,离了她,吃不香睡不下的,你看能不能还给我!” 乔瑛挑眉,“贤儿喜欢?这不对吧,姐夫,娇娘是你的贴身丫鬟,贤儿怎么会离不开她?” 还吃不下睡不香?说的是你自己吧? 她嗤笑。 王至州腆着脸,“我是当爹的,日常总是陪着贤儿,娇娘就跟她熟悉了,她特别喜欢娇娘,天天缠着她,对吧?” “贤儿?” 他低声。 “我,我……嗯~”王贤儿甜甜的笑容瞬间没了,避开王至州的眼神,她往乔瑛怀里钻。 她在害怕。 “贤儿,二姨母问你,你认识娇娘吗?”乔瑛拍拍她的背。 王贤儿眨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睫毛忽扇忽扇,委屈巴巴的小声,“认,认识,会给贤儿抓蝴蝶的姐姐!” “哦~”乔瑛侧身,挡住王至州,“那你想让这位姐姐跟你回府?你想她了吗?” “我想,我想弟弟~”王贤儿瘪嘴,干巴巴地说。 乔瑛目光一沉,“弟弟?谁告诉你有弟弟了?姐夫……” 我明明跟你说过,四十之前,你不会有儿子的,有也不是你的吗? 她剑眉高挑,面色凶煞。 王至州本能缩着脖子,狠狠瞪向女儿,恼她说错话!!真是的……小丫头就是不中用,教她那么多遍,还能记错! 鹦鹉学舌,都学不明白吗? 废物! 他咬牙。 王贤儿怯怯对着手指儿,无辜的转过脸儿不看他,甜甜小脸儿却露出坏坏的笑。 爹爹不抱她! 爹爹要接坏女人回府。 祖母总是骂娘亲,嫌弃贤儿,爹爹都不帮她们,好过分,哼哼…… “二姨母,是爹爹教我,让我跟你要弟弟的,你有弟弟吗?藏在哪里了呀?我都没有看见呢,你把弟弟叫出来好不好?爹爹说了,如果这次要不回弟弟,他就要骂贤儿!” “说贤儿是又没用,又不乖的坏孩子~” 王贤儿委屈巴巴的告状。 王至州脸色微白。 乔瑛笑容消失。 王贤儿,“二姨母,我是没用不乖的孩子吗?我明明是个‘小赔钱货’呀?怎么又变没用了?” 她接着告状。 王至州的脸色,由白转青。 乔瑛鹰眸蕴藏风暴,为了不吓坏孩子,她勉强勾出个笑,“贤儿,谁说你是‘小赔钱货’的?” 王家哪个人不要命? “是祖母呀,我偷偷听到的!” 王贤儿‘天真’回答。 虽然‘小赔钱货’这个评价,是跟在祖母身边,又凶又爱骂人的许嬷嬷说的,但是,祖母说过呀,长辈跟前的‘猫儿狗儿’都是尊贵的,让娘亲给许嬷嬷行礼…… 那她把许嬷嬷说的话,当成祖母说的,也是一种‘孝顺’嘛。 没错! 她是最孝顺的孩子了。 “就是祖母说的。”王贤儿认真。 “姐夫……”乔瑛侧头,露出个‘凶神恶煞’的笑。 王至州哆嗦,脸色从青转黑,“那个,瑛妹,你别听贤儿的,她都是瞎说,小丫头不知道跟谁学的,就爱撒谎!” “我没有!” 王贤儿大眼睛瞪圆,气鼓鼓的哼声。 乔瑛到是平静了,面无表情,鹰眸漆黑,她伸出手来拎住王至州的脖领子,“姐夫,我们好长时间没一同练武了。” “走,咱们一起轻松轻松!” “啊?不不不不不~” 王至州脚尖儿着地,像个待宰的大鹅似的,仰着脖子尖声大叫。 乔瑛充耳不闻,大步向前。 王贤儿抱着她的脖子,大眼珠儿溜溜乱转,小小声地念,“鹅鹅鹅,曲径向天歌……” —— 英武阁。 崔君琢放下信笺,指尖轻揉额头,俊美面容弥漫深思。 崔六站在他身前,“大哥,二老爷的信,你怎么看?要不要让崔源过来……” “来不来都无妨,也改变不了什么。”崔君琢淡声,他放下信笺,凤眸浮出丝阴晦。 二伯在族里查刺杀之事,查的翻天覆地,怨声载道,一点效果都没有就算了,反倒让族里人对自己生了抱怨。 他要派人过来,口口声声替他‘讨公道’,不会让崔家小看他,但,他也从未上折子奏请万岁,彻查大房冤案。 “看来,二伯也有些小心思了。” 崔君琢冷笑,指间叩着桌案,“你通知暗九,让他催促阿什部族长,想办法尽快来边城……” “多带些人。” “是!”崔六应声,转身准备出门,突然,‘哗’的一声门响,崔四满头大汗跑进来,“坏了坏了,大哥,坏了!” 崔君琢柳眉拧起。 “你好好说话?” 什么叫‘大哥坏了’? 他好好的呢。 “出什么事了?” “那个,那个,大哥 第27章 乔瑛:我想把他打死,真心的 太守府校场里。 王至州正‘迎风招展’着。 “松开我……我,啊啊啊,我不行了,二妹妹,瑛妹,你饶了我吧,呜呜呜,我错了,我,我……” 什么都招!! 王至州哀嚎着,他两脚离地,鼻青脸肿,浑身跟软面条似儿,骨头缝儿都快酥了。 乔瑛纤手拎着他的领子,臂膀用力,朱唇翘起,玩笑般地道:“姐夫,你也不行啊,好好的大老爷们,堂堂的金陵王家,君子六艺,自然要精湛。” “弓马娴熟,这是最基础的。” “以往,我时常陪你演练时,你还有几分花架子,怎么如今,你居然生疏……” 没有以前抗打了? “那怎么行?姐夫,你得好好努力啊!” 王至州气息奄奄,堂堂男子汉,被妻妹拎着脖子薅的两脚离开,‘迎风招展’,他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努力? 努力什么? 怎么更抗揍吗? “……你要努力,好好的给贤儿当榜样啊,你看,她才多大点儿的孩子,就能自己迎着风寒出门,这是你起的带头作用,你要继续坚持!” 乔瑛笑着,手腕一晃,“姐夫,能做到吧?” 王至州跟着她的动作,身体像蚯蚓似的晃动着,脸色发青,他有点想吐。 “贤儿,帮二姨母监督你爹爹,好不好?” 乔瑛垂眸,笑盈盈地问。 王贤儿含着手指,坐在小木马上,眨着大大的眼睛,重重点头,“好的呀!” 她笑的像花儿似的灿烂。 乔瑛,“姐夫,你看,贤儿都愿意帮你进步了,你一定要做到啊,反正你是个闲职,天天都有时间,那么,每天抽出两个时辰练武,两个时辰骑马?” “不成问题吧?” “两,两个时辰?”王至州瞪圆眼睛,两脚蹬地,显得背过气去。 两个时辰练武,两个时辰骑马? 一天才十二个时辰啊! 这不是让他死! 他本能摇头,刚想拒绝! “二姨母,贤儿会督促爹爹上进哒,如果爹爹不听话,贤儿就告诉你,你帮贤儿说他……” 王贤儿歪着小脑袋,一脸‘我是个孝顺女儿,你们快夸我’的表情。 她‘天真’无邪。 王至州:…… 他让女儿‘孝顺’的眼冒金星,眼睛流出泪来,他不明白,他,他是来要娇娘,要孩子的啊。 为什么会被拉到校场?打成这样。 被打了! 又被打了! 妻妹总是打他,没有天理了! 王至州流泪满面。 乔瑛余怒未消,看着这个身居这样处境,都‘迎风招展’了,还敢偷偷瞪贤儿的‘老王八’,她都快气死了,有心再狠狠揍他。 “瑛妹快住手!” 校场外,崔君琢带着崔四和崔六,急匆匆的跑过来了,凤眸一转,看见有出气,没进气,奄奄一息的王至州,他眼前一黑。 “王兄,王兄,你没事吧?” 他大步上前,连声问道。 “我,我……”王至州艰难侧头,勉强睁开红肿的眼睛,他看见崔君琢的身影,“崔兄,呜呜呜,你总算来了!” “救我啊,啊啊啊啊~” 他顾不得鄙夷崔君琢,痛哭哀求着。 崔君琢俊颜阴沉,默默咬牙,他用漂亮的凤眸,狠狠瞪向乔瑛,随后,表情缓转,“王兄别怕,我来劝瑛妹,她,她……” 他顿声,转头看乔瑛,“你要干什么?” “就是跟姐夫切磋~”乔瑛仰面望天,“玩玩嘛!” 玩玩? 这是跟王至州玩玩吗? 明明是你在玩王至州! 崔君琢深深吸气,握拳压制咆哮的冲动,他缓声,“练武也不是一蹴而成的事儿,玩一会儿得了,瑛妹,快点松手!” “好吧,我给你面子。”乔瑛也打的差不多了。 她松开手。 王至州像个没有支撑点的‘皮影’似的,飘飘荡荡地软倒,砸在崔四和崔六脚边。 崔四和崔六:…… 慌脚鸡般跳开,心脏‘怦怦’直跳。 王十四郎要是死在他们脚下了,王家会不会找他们算账啊? 就很怕。 两人不敢动弹。 崔君琢见状,狠狠抿唇,“四弟,六弟,你们两个叉……咳咳咳,不是,是把王兄扶起来,先送到英武阁去,再去请个大夫过来,练武容易伤到筋骨,还是要注意为好。” “是。” 崔四和崔六应声,心里很是佩服自家大哥,能把‘挨揍’说的这样清新脱俗。 他们上前扶起王至州,半抱半拽的把他带到英武阁,又叫来大夫,替他诊脉。 “哟,公子这是让几个人打的啊?骨头都裂开了!”大夫很吃惊。 王至州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然后,埋脸捂被子里哭,崔君琢边劝他,边打听情况! “王兄,你跟瑛娘,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呜呜呜……你说二妹松口了,我带着贤儿,我俩……”王至州流着泪,有气无力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茫然仰天,“本来说的好好的,二妹突然生气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 “又不是我说的‘小赔钱货’,她找得上我吗?” 王至州满腹委屈,满脸无辜。 崔君琢恨不得给他两拳。 话不是你说的,但你是贤儿的亲爹啊!以父敬子,你要是平时表现的看重贤儿,宠爱有加,王家人怎么敢轻蔑她? 瞧不上发妻就算了,女儿总是亲生的吧。 为了个通房,大冷天的折腾孩子,王至州…… 还是打的轻。 崔君琢柳眉蹙着,清冷凤眸浮出轻蔑,忍着恶心,安慰他片刻,“王兄,我去给你看看药好了没有?” “多,多谢崔兄了!”王至州抽哒,握着他的袖子感激。 幸好崔兄来得及时啊,要不然,他真的要 第28章 乔瑛她,她撒娇了? “贤儿,二姨母有事要跟你崔伯伯说,你跟石竹姐姐玩一会儿,好不好?” 榻里,乔瑛看见崔君琢出来,便低头哄孩子。 “好的呀,二姨母做正经事,贤儿自己玩,不过,等你忙完啦,要来陪贤儿哟,不要把贤儿忘记~” 王贤儿抱着姨母的脖子,依依不舍的小声。 “好。”乔瑛捏捏她的小圆脸。 王贤儿伸出小手指,“那咱们拉勾勾,二姨母不能反悔哦,不然的话,贤儿会哭哒!” “不反悔!”乔瑛含笑,勾住手指。 王贤儿认真地晃了几下,甚至盖了个章儿,又扑到乔瑛怀里,软软地亲了亲她的脸颊,“二姨母忙正经事,贤儿自己去玩了。” 随后,她爬下软榻,努力抬起小胳膊,把小手递到石竹面前,“姐姐,我们走吧!” “是,贤姑娘。”石竹笑眯眯俯身,抱起王贤儿,带她回天下居了。 乔瑛目前两人离开,直到看不见,这才对崔君琢招招手,“怎么样?他死了没有?” 这个他,自然是问王至州了。 “死是死不了,活也不活得不太好。”崔君琢俊颜沉着,压下纷乱心情,他上前坐到乔瑛身侧,“你是怎么回事?王家的土地没要到手呢,你这时得罪王至州干什么?” “帮不上忙,倒是会坏事!” 那一瞬间的心悸,让崔君琢产生警惕,本能不想给乔瑛好脸儿,他语带训斥,“……果然粗鲁。” 乔瑛愠恼,鹰眸幽深,几乎想要给崔君琢看看,什么叫‘翁大的拳头’,可娇娘妩媚脸庞却突然浮现在她眼前。 那字字句句的软语轻声~ ——以柔克刚。 ——四两拨千金。 ——手段不分好坏,成功就行。 她打了崔君琢,联盟就散了。 乔瑛吸气,唇角微弯,勾出个委屈的弧度,“君琢,我也不是故意的,是王至州欺人太甚~” “你没问他,我为什么动手吗?” “我们姐妹三人,只有大姐成亲了,膝下仅贤儿一个孩子,我们爱她如眼珠儿,捧到手里怕摔着,含在口里怕化了。” “王至州……哪怕是打我的脸,我都能忍了,可他欺负贤儿。” “我真没压住气啊。” 她蜷着坐在软榻里,仰着脸儿,眸儿明媚地看着他。 语气有点委屈。 崔君琢:…… 大脑一片空白。 乔瑛在,在,在跟他诉苦?或者撒娇吗? 怎么会? 他浑身僵硬,心里那点警惕,如同大雪遇见烈日般,转瞬化成水,无影无踪。 “我,我……那你也不能打人……” 他坚持着断声。 “你怪我吗?要我去跟他道歉吗?”乔瑛眼珠转着,学着贤儿的样子,歪头眨了眨眼睛。 心里则想:如果崔君琢敢说一个‘是’字,她就不管盟不盟友了,一跃而起,先给他个飞龙骑脸,然后…… “不必,世妹是什么身份?何等样人?为什么要给王至州那种人道歉?”崔君琢断然。 乔瑛默默收回拳头,缩着膝盖问,“那,我不会给你惹麻烦吗?你能解决吗?” 平心而论,她还是想用‘正常’方式,得到黄山。 让她的曲部们换下军装,伪装土匪,抢的王家人不敢进山,不得不卖地什么的! 有些过了。 她怕乔渊来剿。 “世妹不必担忧,我自有分寸。”崔君琢挥手,侧头看着乔瑛的脸庞,心里想着。 小蛮女跟他横眉立目,针锋相对,三番两次气得他失去风度…… 他都没让她道歉呢! 王至州,什么东西?哪配让她低头! —— 乔瑛不知道崔君琢跟王至州说了什么,反正,透过屏风,隐隐约约,她能看见王至州靠着崔君琢的肩膀哭泣。 他握着崔君琢的手。 他还摸人家的肩膀。 崔君琢英俊面容矜持,温声开解他,凤眸里的嫌弃和厌恶,都快溢出来了。 王至州被他哄住了,因为身体虚弱,被打太狠,他决定在英武阁住几天,跟‘崔兄’抵足夜谈。 崔君琢‘欣然’应允。 乔瑛乐得看他的笑话,她陪着贤儿玩耍,又带她前往正院见司马惠。 司马惠年近半百,就一个外孙女儿,哪有不疼的道理?抱着贤儿上榻,不顾长辈威仪,跟她滚成一团。 后来乔瑕来了。 她们滚成了‘三团’。 乔瑛斜坐着,含笑慈祥,直到天色将晚,她才出声,“娘,姐夫没把带贤儿来咱们家的消息告诉大姐。” “还是让她尽早回去吧~” “好吧!”司马惠捋捋头发,依依不舍地香了香小贤儿的脸颊。 “外祖母,我过几天再来看你,给你带香香的小珠子~”王贤儿用软呼呼的小身子蹭了蹭司马惠,随后,懂事张开双臂,“二姨母带我,回去见娘亲~” 乔瑛抱过她,转身离开,顾及王贤儿,她没有骑马,而是坐得马车,马夫扬鞭,俊马扬蹄,一个时辰后,她们来到王府,乔瑛先去给王夫人问安。 人家没见她。 她也不生气,抱着王贤儿来到兰因院,彼时,乔莹尚未归来,贤儿却是累了。 “你把她抱下去歇息吧。”她吩咐。 “是,二姑娘。” 奶娘恭声,抱着贤儿离开。 乔瑛静静坐着,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乔莹回来了,看见妹妹过来,她很惊讶的寒暄询问。 乔瑛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 “……就是这样,我把姐夫打的挺惨~” 乔莹:…… 抿唇呼吸,握拳阖眸,片刻,断然一声,“该!怎么不打死他呢!” 若为己身,不管王至州怎样待她,她都会遵守妇道,避让隐忍,但她的女儿不行! 她不能让贤儿,活得跟她们姐妹似的。 “瑛儿, 第29章 靠男人,能有什么好结果? 崔家是清河大族,历经七朝,存世千余年。 如今,崔家嫡脉有三。 大房满门抄斩,剩下崔君琢一人,三房闲云野鹤,松柏相伴,不问俗世,掌管崔家的代族长,就是二老爷崔正雅。 他是崔君琢的二伯,崔相爷的嫡二子。 “崔源……应该是崔二老爷的庶子吧,他要过来?大姐,你这消息保真吗?” 乔瑛剑眉轻蹙。 “保啊,我听公婆……”乔莹顿声,吐出实话,“我偷听公婆说的。” 那是她请安之后,溜到窗户根儿下,听见公婆闲聊,按照妇德妇容,她应该非礼勿听,赶紧离开。 但她听见公爹提起‘清河崔’。 事关妹妹,礼不礼的就无所谓了,乔莹忍下羞涩,蹲了墙根,不止听全‘清河崔’,她还知道了婆母因为公爹找小妾气恼,骂公爹是‘活王八’。 这就无需跟妹妹说了。 “崔家派人来了,以他们家的门第,是不会让崔郎君入赘的,瑛儿,你若真有守灶之心,就得快刀斩乱麻。况且……”乔莹凑上前,压低声音,“父亲心念乔玺,他不会让你留在家里。” “你要尽快啊!” “大姐,我心里有数的。”乔瑛垂眸,思量片刻,缓缓笑了,“崔家,崔君琢……” 他们当然很重要,但打铁需要自身硬,哪怕她跟崔君琢结成夫妻,又能怎样? 崔氏再好,也不是她的。 她能跟崔君琢结盟,能利用他,能哄骗他,未来,要是他们真的做了夫妻,她也能试着相信他,但…… 她永远不能依赖他。 靠男人? 能有什么好结果? “姐姐,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乔瑛沉声。 “重要的事?”乔莹不解,“瑛儿,现在什么事情,能比你的婚事更重要?” “当然是……”乔瑛垂眸,掩下鹰眸里的凉薄。 是铁矿。 是她的十万曲部。 那才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没有这些,她能在太守府里肆意妄为吗? 能压得如意院不敢出声吗? 她爹会顾及她的想法?小心翼翼地待她吗? 甚至,崔君琢会千方百计的哄着她,让着她,跟她结盟吗? 一年前,这位‘竹心玉骨’的郎君,还曾鄙夷的说她——为妻无德,为妾无貌。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嚷嚷,皆为利往。 “姐姐,我心里真的有数。”乔瑛笑言。 乔莹担忧的看着她,没再劝什么,眼看天色不早,乔瑛起身,准备告辞了,谁知,刚刚走出兰因院的大门。 突地! 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拦住了她,“乔二姑娘,我们老爷有请。” “你们老爷?”乔瑛剑眉挑起,“王大人?他找我干什么?” “乔太守在老爷处做客,听闻二姑娘来了,想唤您一见,似是有什么要事要谈。”侍卫垂头,恭敬禀报。 “我爹也在?”乔瑛鹰眸深邃,“那好,你带路吧。” “是!” 侍卫应声。 乔瑛就跟姐姐告辞一声,随着侍卫离开兰因院,转过西跨院,他们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来到王府主宅书房。 侍卫进门禀告一声,片刻回转,“姑娘,我们老爷和乔太守请您进去!” “嗯!” 乔瑛颔首,推门而入。 淡雅风姿的书房里,乔渊端着杯茶,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 王至州的亲爹——王亚骄抚着长须,坐在乔渊身侧,清隽脸庞带着温和的笑,他对乔瑛招手,“瑛儿来了。” “瑛见过王伯伯,见过父亲。” 乔瑛行礼。 “别客气了,一旁坐下吧。”王亚骄挥手。 乔瑛真没客气,上前直接坐到两人中间,左右一望,“王伯伯,父亲,您二位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啊?” 难道是知道她暴打王至州,所以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老的还找帮手啊? 王亚骄和乔渊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乔瑛见状,剑眉高挑。 乔渊轻咳,对王亚骄挥手示意。 “咳咳。”王亚骄心领神会,轻咳两声,他含笑开口,“瑛儿,今日我和你爹找你来,的确是有些事情……” “我们想找你借兵。” “借兵!”乔瑛挑眉,“为什么?” “月前,青州生了蝗灾,你听说过吧?” “青州……”乔瑛垂眸回忆,片刻,“我记得,遭灾的是济县啊?” 她的坞堡,最近收下不少济县流民。 “蝗虫有翅,害完一地之粮,自会飞远,如今,半个青州都在蝗灾之下,万岁已经开仓放粮,偏偏,那些贱民竟不记恩,纠结成匪,落草造反,他们杀了济民县令!” 王亚骄清隽面容浮出狠辣,“区区贱民,犯上杀官,罪无可恕,当诛九族!” “我等当万岁解忧,前去剿匪。” 青州和并州相接,青州生乱,有可能会影响并州。 但…… “跟我有什么关系?”乔瑛鹰眸冷淡,“父亲手下掌握着四十万边军,想要剿匪,挥军直去便是。” “找我借什么兵?” 王亚骄抚须,“瑛儿啊,眼下正值秋收,你父要提防匈奴来打秋风……” “边军不能动。” “那你们的意思?”乔瑛挑眉。 “自洛阳回来,你的曲部便空闲下来,左右也无事做,不如去剿匪,这是千载难逢的练兵机会,你要好好珍惜……” 王亚骄淡声,仿佛给了乔瑛多大好处似的。 绝对不提旁物。 乔瑛不为所动,“借兵可以,你们准备借多少?借多久?拔多少粮食?给多少军耗?” “这……”王亚骄噎声。 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乔瑛!”乔渊见状,狠狠拍了下桌案,怒声道:“你的曲部领我并州俸禄,入我州军籍,就该听我的调遣! 第30章 这一晃一晃的,都晃到崔君琢心尖儿上了 王亚骄和乔渊两人施压,都没见乔瑛胆怯,她面色从容,腰背笔直,笑意不变。 “父亲,王伯伯,济县赈灾失败,民乱成匪之事,你们未曾向万岁爷禀报吧!” “我没在邸报上看过。所以,跟并州借兵,是青州太守私下与你们谈的?” “我记得,青州太守也姓王。” 乔瑛顿声。 乔渊沉默。 王亚骄的脸色也变得难看。 乔瑛摊手,鹰眸明亮地直视他们,“王伯伯,我姐姐嫁了你家,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那两家话,你们想瞒过洛阳,私自调我的兵替你们王家平乱,这不是不行,但该给的总要给。”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人不能既要又要还要! “乔瑛,你跟我讲条件,我是你爹!!你这个小畜……”乔渊气得脸色胀红,拍案大骂。 “乔兄住声。”王亚骄抬手拦他,眸里浮出丝阴鸷,他皮笑肉不笑地问,“瑛儿想要什么啊?” 乔瑛勾唇,“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我要粮! “可!”王亚骄颔首。 乔瑛挑眉,“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我要甲胄。 “允!”王亚骄抿唇。 乔瑛垂眸,“兵贵神速。” 我要马! “善!”王亚骄咬牙。 乔瑛轻笑,“军汉野性,不听外人调令,我的人,我要自己带!” 她要正名。 “什么?” 王亚骄和乔渊拧眉,异口同声。 “不可!” “胡话!” 天下哪有女人带兵出征的道理? “不让我领军,你们谁去?”乔瑛冷笑,“王伯伯……” 瘦得小鸡崽似的,身无二两肉。 “父亲?” 并州兵都不能用,你一个太守能行? “我们打算让你长兄领兵……”乔渊面色难看。 “乔玺?”乔瑛笑容更冷了,鹰眸蕴藏寒霜,“爹,你怎么想的啊?让乔玺带走我的人?” “你觉得我会信他?还是他能信我?” 你不怕他死在半路上吗? “乔瑛,那是你亲哥哥,有点矛盾,也是自家吵闹,不该记仇!”乔渊气声,‘啪啪’拍桌子,“你怎么说话呢?” “我就这么说话!不愿意听,别来找我啊!”乔瑛讽声,“我的条件,就是如此。” 就这瞎苞米,爱啃不啃! “你,你……”乔渊被噎得心口直疼。 王亚骄拧眉,“罢罢罢,我跟你爹商量一番,你先退下去吧。” “告辞。” 乔瑛闻言,淡淡一句,断然转身。 毫不留恋。 看着她挺直的背影,乔渊眼珠子都红了,吹胡子瞪眼,他咆哮道:“亚骄,你看看,你看看这个讨债鬼,对我有一分一毫的尊重吗?” “她把我当成亲爹了吗?” “你看她梗着脖子的那样,她简直像是我爹!”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啊!!!” “乔兄息怒,孩子不懂事,可以慢慢教,眼下还是正事要紧!”王亚骄沉脸劝道:“青州之乱,必然要平,我们需要你女儿。” “但她要带兵?真是可笑,大元开国至今,哪有女人出征的道理?朝廷知道了,下旨怪罪她是小,我,我,我……”乔渊拍腿,“我丢不起那个人!” “乔家清誉都毁于一旦了!” “乔兄言重了,区区剿匪而已,怎么能算出征呢?至于名声……”王亚骄扶须笑道:“反正,我们也没打算把这事详细上报洛阳,更不会向万岁爷请功,不能在履历里添上一笔,谁去带兵?还重要吗?” “哪怕传出去,也是女儿家胡闹,你疼孩子罢了,武将家的女孩儿,粗鲁些也是有的。” “不妨事。” 他淡声,眸里浮出鄙夷。 乔渊没注意,满面愤愤,“女人家,哪有平乱的本事啊?到时候她不行,让人打回来?谁给她收拾烂摊子?” 王亚骄道:“那就让她顶个名声,你给她派副手监军,把她高高供起就是了。” “唉,也,也只能如此了!”乔渊跺脚,恨恨道:“真是作孽啊,我那正妻生的三个女儿,怎么都这样难缠?” “三个捆在一块儿,都不如琼儿贴心,莹儿也不是个好的,嫁到你家五年,没给你添个孙子,我来见你心里都愧得慌,真是的……亚骄啊,要是当初,我把琼儿给至州就好了。” 他满脸遗憾。 王亚骄垂眸,未曾言语,心里暗道: 乔莹好歹有个前朝宗室的生母,外家是司家一族,算半个世家女,乔琼……那是个什么? 贱妾所生,区区庶女? 做妾都嫌她没养在大妇名下! —— 乔瑛离开正院书房,跟姐姐打了个招呼,赶在宵禁之前,回到太守府。 次日,王亚骄派人传信给她,让她准备五万兵马,前往青州平乱。 “成了!” 乔瑛淡笑。 石竹和商陆也很兴奋,她们摩拳擦掌,发誓要做出番功绩,不让人小瞧。 乔瑛派出斥候,调查青州情报。 司马惠虽然担心她,每每望她垂泪,却不阻止她惊世骇俗的举动,反而手书一封给司马家,帮助女儿要来青州录。 司马家给的地图和文制,比王家给的全,乔瑛认真翻看,才发现青州参军竟然是崔家人。 “你去,把崔君琢请过来。” 她吩咐。 “诺!”娇娘应声,莲步款款地离开,约莫两柱香的功夫,她带着崔君琢回来了。 “世妹唤我有事?” 进得门来,崔君琢的凤眸,不自觉追逐着乔瑛,她正拿着封信,斜靠在窗前的榻里,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过来,淡化了她锐利的五官和桀骜的气质。 让她显出几分柔和。 约莫是在自己房里,她不像往日般严肃,身上就穿着了淡樱色素衣,倒是 第31章 乔瑛,我要到崔哥哥那里拆穿你 临窗榻前。 乔瑛和崔君琢一左一右,目光相撞。 片刻! 乔瑛把手中信件递上,“你看看吧,眼下半个青州都被蝗虫占领了,济县有十几万流民兵,他们杀了济县县令尤不足,又屠了全县几万百姓!” “他们占县为王,喊出‘蝗神出山,天地将换’的名声,这是造反。” “你六叔崔松是青州参军,手下有精兵五万,但流民占着城墙之利,王太守久攻不下,才来借兵!” “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崔君琢凤眸垂下,青州之事,他也有所耳闻,本不打算参与其中,毕竟,崔松只是崔家的旁系庶出而已。 但。 “世妹的意思是?”崔君琢凤眸闪烁。 乔瑛能参与其中,或许有利可图。 “就是扬扬名,顺便捞点好处~”乔瑛浅笑,神情轻松,“再跟世人展现一下,我不止是乔家的女儿,也是带兵将军,能剿匪,能杀人,也能……” “争家产?”崔君琢挑眉,意味深长。 乔瑛朱唇缓缓勾起,鹰眸明亮。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气氛仿佛紧张,又好似暧昧。 许久,许久…… 崔君琢率先垂下眸子,他轻咳一声,“世妹,青州之乱,已经祸及了半个州府,瞒,是瞒不住的。” “不过万岁爷圣寿将至,此时上报,必然龙颜大怒,王太守福祸难料,王家欲保他的命,才来借兵,想用最快的速度,把民乱平息。” “王太守戴罪立功,方有转圜的余地。” “那你六堂叔呢?”乔瑛挑眉,纤指轻点信件,“这个消息,对你没用?” “青州之乱,自然要找个替罪羊,崔松是最好的人选,我本来没想插手,但是……”崔君琢侧头,“世妹既然有意,我随你往青州走一趟,可好?” 崔松的人情,不捡白不捡,大小也是个参军。 崔君琢凤眸弥漫诡意。 “当然好啊,我把你叫来,就是准备带你一起的,你是我曲部们的未来‘主公’,当然要见见。” 乔瑛朱唇轻勾,探身唤他。 上回给的甜枣儿,崔君琢接了,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回她决定给个更大的。 ‘主公’二字入耳,崔君琢的瞳孔瞬间一缩,他的心脏不正常地跳动起来,面上却没动声色。 “既然这样,我也不推辞世妹的好意思,就,就先回去收拾行囊,免得误了世妹的大事。” “君琢失礼,告辞了。” 他避开目光,起身稳步离开。 仿佛若无其事。 “我送送你。”乔瑛起身,鹰眸敏锐扫过他红透的耳朵,内里盈出一抹笑意,她让崔君琢送出门去,随后,转身扬声,“石竹,商陆,你们也该收拾行囊,咱们后日出发。” “是!” 外间,两人齐声回道。 —— 时间流逝,转眼月落日升。 乔瑛跟司马惠禀报后,往前武英阁找崔君琢,商量起程之事。 李姨娘捂着肋骨,躲在树后看着她的背影,眼里都快恨出血了,“死丫头,这个赔钱货,那明明是我家玺儿的机会,那是我儿的……” 她跺脚,虎脸转身往回如意院,彼时,乔渊正在房里打盹儿。 “呜呜,呜呜呜~” 李姨娘呜呜咽咽坐到床边,如泣如诉地开始哭。 乔渊被哭醒了,他翻身坐起,看着心爱表妹梨花带雨的脸庞,心疼地抱住她,“嫣儿,你这是怎么了?” “是身上又疼了?” 她被乔瑛踢断的两根肋骨,都没养好呢! 李姨娘泣声微停,眸里浮出恼意,“表哥,你真是一点都不懂我的心思,呜呜呜,二姑娘要出征了,她一个女娃娃,都能领军做大将军,但我儿呢?” “我的玺儿,我的璋儿呢!” “表哥,他们是庶出,但也是男嗣,是能给乔家传宗接代的儿子,你,你怎么能把他们忘了?就偏心你的嫡女?” “要不是你,他们怎么会成为庶出的?” “你做事不公!”她幽怨小声。 乔渊脸皮张紫,尴尬不已。 二十多年前,违背婚约,骗婚司马家,把订亲三年的表妹贬为妾室,他心里一直有愧。 每每,表妹提到这事,他都无话可说。 “嫣儿,你想怎么样?”他苦脸问。 李姨娘小手锤他,“扬名之事,为何要交给女儿家?二姑娘的曲部是你养的,为什么不能要过来给玺儿!” “这回前往青州剿匪,这样露脸的大事,为什么不能让他去做?” “他才是你的继承人啊!” “这……”乔渊噎声,不知怎样解释,这些年,如果没有司马家扶持,他当不上这个太守,坐不稳这个位置。 供养曲部,是司马家替他在朝中世家周旋的代价。 “嫣儿,为夫也是无奈啊,乔瑛是嫡出,性格桀骜暴虐,前次,唉,你又做错了事,把她得罪了,我要替你跟司马家和崔家道歉,不就得舍她些好处吗?” 拉不下大男人的脸面跟爱妾承认,自己吃岳家软饭,又不愿坦诚算计女儿,乔渊顺口胡扯。 “崔家?这事跟崔家有什么关系?”李姨娘被唬住了,瞪圆眼睛问。 乔渊道:“崔君琢跟瑛儿有婚约啊!” “他,他都是罪臣了啊,你怕他干什么?”李姨娘怔怔。 乔渊叹声,“罪臣?嫣儿,你不懂世家,他们的底蕴深厚啊,谁知道崔相给崔君琢留了多少后手?置了多少产业?” “他是嫡脉里的嫡脉,他活着,崔家必然要尊崇他。” “为夫我一个杀猪匠的后代,不敢招惹!” “竟,竟是这样吗?你原来是为了我!”李姨娘听傻了。 “对啊,都是为了你,你不知道,司马家和崔家有多霸道,为了保下你,我吃了许多苦头,表妹,你 第32章 琼儿,你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英武阁。 乔瑛和崔君琢相对而坐,相谈甚欢。 外间,娇滴滴的女声传来,“你让我进去,我有事找崔哥哥,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崔哥哥,我是琼儿啊,我是李夫人的女儿,我有乔瑛的事要当面跟你说,你,你让我进去吧!” “崔哥哥~” “琼儿?”崔君琢俊颜浮出疑惑之色。 他不记得这个名字了。 “我三妹妹,上次花园里挨我打的那个!”乔瑛好心提醒。 崔君琢恍然,柳眉蹙起,“一个闺阁女眷,找我做甚?崔四……” 他想让族弟把人‘劝’出去。 “别别别,让她进来,瞧瞧她想干什么?”乔瑛扬眉,探身握住他的手腕,笑容邪气四溢,“崔哥哥……” 她有个很有趣的想法。 能够避免她行军时,被家里人‘背刺’。 “世妹。”崔君琢瞳孔一缩,警惕回眸,“你想干什么?” “你别管了,让她进来就是!”乔瑛捏着下巴,鹰眸弯起,朝崔君琢眨了眨,随后,转身走到屏风后,静静坐下不出声了。 崔君琢沉浸在那含笑的眼眸里,怔了片刻,突然大咳一声,“咳咳咳,四弟,请乔三姑娘进来!” 门外,崔四明显愣了,半天才应声,“是,大哥!” “三姑娘请进。” ‘哗啦’门响,一身娇嫩粉色的乔琼俏生生地走进来,她含羞带怯地看着崔君琢,俯身盈盈下拜。 “妹琼儿给崔家哥哥请安。” “三姑娘不必多礼,请坐吧。”崔君琢凤眸警惕,身体向后靠了靠,他指向离自己最远的位置。 乔琼咬唇,含羞脉脉地看着他,欲事还羞。 崔君琢柳眉拧起,浑身发麻,“三姑娘有言,寻崔某有要事?” “是何事啊?” “崔哥哥!”乔琼娇声,莲步款款上前,身体都要挨着榻边儿了,委屈地道:“妹妹本来不想来找你说这些话,倒显得我是个坏人似的。” “只是,崔哥哥这般高洁的品格,竹玉的风骨,妹妹实在不忍心,让你被我二姐姐欺骗……” “欺骗?”崔君琢面上不动声色。 身体则绷住,做出随时推人,起身就走的姿态,“三姑娘,此话何意?” “崔哥哥,我二姐姐乔瑛她,她真不是个好人,她霸占我爹爹的兵,抢我哥哥的功劳,不顾青州和百姓们的危险,好大喜功,她还占着司马家的势力,肆意妄为。” 乔琼柔情款款地娇泣,晶莹眸光凝视崔君琢,“崔哥哥,我二姐姐真的配不上你,她刁蛮任性,蛮横不讲理,你们要是真的成亲了,她,她一定会欺负你的,呜呜呜……” 崔君琢沉默,俊颜神色莫名。 他把凤眸抬起,看向屏风。 屏风后,乔瑛探出小脸儿,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继续。 多有意思呀! 她用眼神传递着这句话。 崔君琢暗暗叹气,目光看向乔琼,无奈开口,“瑛娘和我的婚事,是万岁赐下,无论她性格如何,都不能改变!” “怎么不能呢?” 乔琼急声,怯怯地道:“崔哥哥,你们崔家那么厉害,你是那样好的人,仔细想想,肯定有办法退婚的……” 你退了婚,乔瑛不能再仗你的势,爹爹就不会委屈娘和哥哥们,乔瑛也丢了大脸,出她出口恶气。 “哪怕不能,那,那,我听爹爹说,万岁赐婚,也是赐的你跟乔姓女,乔家未嫁的女儿有三个呢,也不是非要乔瑛不可啊!” “崔哥哥,你看看我,我也很,很堪配你……” 她羞声,脸颊绯红。 崔君琢:…… 大可不必! 他蓦然站起身,起身退到屏风前,凤眸流转。 他受不住了。 屏风后,乔瑛高挑剑眉,失笑走出,看着脉脉垂头,无限娇羞的乔琼,她幽幽叹了口气。 蓦然出声,“琼儿啊,你说你,怎么总干这样的事情呢?” 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本该只有两个人的屋子里,乔琼吓得寒毛倒竖,心里哆嗦,赶紧抬头,霎时,瞠目欲裂。 “乔瑛!!” “是我啊!”乔瑛摊手,面上带着淡漠的笑意,她一步一步地走向乔琼,口中淡淡道:“上回,你挨瑕儿的打,就是因为你暗窥大姐夫,想要大姐被休,你好嫁过去当填房~” 乔琼:…… 瞪圆眼睛,吓得拼命摇头。 不,她没有,那时,那时她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这回呢,你又暗窥你未来二姐夫,怎么?别人的干粮格外香?还是姐姐的男人格外俊?你怎么记吃不记打呢?” “你想让我把你刚补好的牙打掉吗?” 乔瑛嗤笑着。 乔琼脸上冷汗直冒,她惊骇地看着乔瑛,心里慌得不行,嘴上却不肯认输,梗着脖子挑衅道:“乔瑛,你,你少吓唬我,我不怕你,我也没有冤枉你!” “身为女子,就该安分随时,不争不抢,你呢,偏偏不安于室,天天跟那些臭兵汉,野男人厮混,你早就不干净,不是贤良女子了!” “崔哥哥是我们家的世交,我,我深慕他的为人,想要提醒他一句,有什么不对吗?你有什么资格不让我接近他?” “当然,是因为我不是贤良女子啊!”乔瑛淡声,抱着膀儿,鹰眸平淡的扫着乔琼,“琼儿,我性格霸道不讲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又不是知道!” “旁人挨过我一回、两回、三回地打,多少都能长点记性,躲我远些,只有你从小到大,百折不屈,屡败屡战!” “人都说:不撞南墙不回头,你呢,撞了南墙,你也不回头,真让我不得不替你的坚强精神拍手。” 她合掌,似笑非笑地拍了两下。 屋里,回荡起‘啪啪’的声音。 崔君琢忍不住碰了 第33章 哟,白日宣淫呢~ 利刃奔着脸来了。 刺目的白光擦过脸颊,乔琼双股颤颤,放声尖叫,随后…… 她的眼前‘扑簌簌’的落下了一缕一缕的! 青丝! “我的头发,啊啊啊啊,我的头发啊!!”乔琼惊声尖叫,抬手想要撕打乔瑛。 下一秒。 乔瑛的素手抬起,直接掐住乔琼的脖子,将她高高抬起,两脚离地。 “啊!” 外间,崔四和崔六听见响动,闯了进来,看见这一幕,下意识尖叫出声。 崔君琢瞳孔微缩。 “咔,咔,放,放开我,啊!”乔琼双目通红,两腿晃动,双手拼命扒着乔瑛的胳膊,窒息感阵阵袭来。 她,她要死了? “爹,爹会,会杀了你的,我让爹爹杀了你!你,你这个泼妇,崔哥,乔瑛就是泼妇!” 乔琼艰难出声。 乔瑛嗤笑,剑眉一挑,“琼儿,你真坚强啊,都到这个程度了,依然不忘暗窥姐夫,我真替你的精神感慨了!” 暗窥姐夫? 大哥吗? 发生了什么事? 崔四和崔六把好奇的眼光投过来。 崔君琢气恼挥袖,阴沉出声,“瑛娘,莫要跟她纠缠,你的对手不是她。” “我知道啊,我要是跟她计较,也不会容她活到现在了。”乔瑛耸肩,凤眸微凛。 动作却没停。 她一手掐着乔琼的脖子,把她按在墙上,另一手拿着短剑,慢条斯理的给她剃头。 乔瑛的手很稳,很快。 乔琼的头发,在她的尖叫声里,‘扑簌簌’的往下,很快,她齐腰的乌发,就成了个极为‘明媚’的发型。 中间没毛两头光。 啊! 有点刺眼~~ 乔瑛鹰眸半阖,松手放开了她。 乔琼一屁股坐在地上,泪眼朦胧的伸手摸向头顶,一点毛发的感觉都没有了,光滑的腻手。 “我,我,乔瑛,我,我不活了!!爹,爹啊!哇哇……”她接受不了的尖叫,屁滚尿流的爬起来,抱着脑袋转身。 她在阳光下奔跑。 嗯~ 很刺眼。 “瑛姑娘,杀人不过头点地,过分了吧。”崔六突然开口,语气有些不满。 崔家主母,不言贤良,也该大度,剃掉女子青丝,此举不见血,羞辱性却是极强。 正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也,孝之始也。 髧刑,辱人太甚。 姑娘家面子薄些,甚至可能自尽。 “做人应该厚道。”崔六小声。 崔君琢心里一悸。 “厚道?”乔瑛轻笑一声,鹰眸转向崔六,目光如同寒冰,漠然打量着他。 崔六如坠冰窖,头皮发麻。 乔瑛的唇勾出桀骜肆意的弧度,她抬腿,一步一步走向崔六。 崔六:…… 很恐惧。 他忍不住向后退,腿弯撞到榻边,身子晃动,摔倒在地。 “瑛妹,三姑娘一定是去向伯父告状了,你若有什么打算,最好快些赶去,抢占先机。”崔君琢见状,沉声开口,“崔某愿陪你一同。” “咱们走吧。” 他上前,轻推乔瑛肩膀。 乔瑛剑眉轻挑,似笑非笑。 崔君琢垂下眸子。 “行啊,走吧~”乔瑛玩味,回手握住崔君琢的手腕,两人提步往前走。 屋里,崔四和崔四深深松了口气,但…… 松的有些早。 乔瑛路过崔六时,突然抬腿,冲他肩膀踩了一脚。 “嘶!” 崔六脸色煞时惨白,疼的冷汗直流。 “崔六郎,我做人要是不厚道,你们崔家大房的坟头草都长到三尺了!” “端谁的碗,受谁的管,你要是觉得乔琼好,我就把你送过去陪她!” 乔瑛鹰眸冷冽,声音沉冷。 崔四和崔六窒声。 “行了,走吧。”乔瑛招呼。 崔君琢苦笑一声,抬步跟上。 两人离开房间。 屋里,崔四把疼的脸色惨白,说不出话的崔六扶起来,他脸色复杂震惊。 “六弟,一年前,乔瑛在咱们面前,乖巧的像个绵羊,大哥那样羞辱她,玲妹妹和云妹妹把她当成笑话儿看,她都不敢吭声,怎么如今,如今……” “居然这样霸道了!” 崔四不敢相信啊。 哪怕受难,他们也是崔家人,清河崔氏千年世家,几万族众,乔瑛她,她怎么敢的! 居然动手打他们。 “四哥,今时不同往日,局面变了,我,我们也该,也该……”崔六喘息,忍着肩膀剧痛,“这回,是,是我错了。” “对乔瑛,我们要更慎重。” —— 此时,如意院。 乔渊一脸满足的靠在李姨娘满身软肉里,摸着她的脸儿。 突然。 ‘呯’巨大响,一个亮闪闪的东西窜进屋里。 “啊啊啊!”赤祼着的李姨娘尖叫,捂脸飞快钻进被窝。 乔渊吓的哆嗦,抽手拽过衣衫,围在腰上,沉脸大吼,“是哪个不要命的?闯老子的门!” “你要干什么?干什么?” 妈的抓他奸啊!!! “爹,娘,呜呜呜呜,乔瑛要杀我,她,她把我头发剃光了,天啊,怎么办啊?我马上要过生辰了!!我都把赏梅宴的帖子发出去了,我的朋友都要来,呜呜呜,我怎么有脸见她们啊?” “我活不了了,我要死,让我死啊!” 乔琼闯进门来,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乔渊和李姨娘惊魂未定的去看,就见宝贝女儿的头顶‘光辉灿烂’,直扎人眼睛。 两人大惊失色。 李姨娘顾不上羞了,随手抓件衣裳披到身上,爬下床抱住女儿,“天啊,琼儿,你的头发,怎么会这样……乔瑛?她给你剃的,为什么啊?” “天啊!!你都十七岁,眼看就要订亲的人了,没有头发怎么办啊?” “呜呜呜, 第34章 乔瑛:我会拿他祭旗 李姨娘浑身赤裸,浑身上下就披了件衣服。 乔渊坦坦荡荡,腰里系着条被子。 乔瑛站在门口,似笑非笑。 崔君琢侧身阖眸,非礼勿视。 “呜呜呜,娘,姨,姨娘,你怎么了?你别捏我啊,好疼!放手啊!”乔琼眼睛哭得太肿,心里太难受,反倒没有察觉不对,她被惊骇尖叫的生母捏着胳膊,疼得猛然甩手。 她的指尖扫过生母肩膀。 李姨娘披着的衣服被打掉了。 “啊啊啊啊!”一阵冷风袭来,李姨娘像死了爹似的嚎叫,抛下女眷的矜持,她推开女儿,踩着乔渊的大腿,跃身跳上床,钻进被子里,一动都不敢动。 “哟哟哟!!” 乔渊大腿被踩青了,疼得面容扭曲,勃然大怒,破口大骂,“乔琼!!乔瑛!!你们两个要干什么?” “爹!呜呜呜~” 乔琼嘤嘤泣着,楚楚可怜,一时竟让乔渊不忍骂她,满肚子的火撒不出去,他转头,咬牙切齿的怒声。 “乔瑛!” “你疯了啊你,你剃你妹妹头发,又带着崔郎君闯进后院!!他是男人,是男人!” “你是让你姨娘死啊,太放肆了,太恶毒了,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 乔渊习惯性地把怒火全倾泄给二女儿。 崔君琢微微拧眉,心里有些不悦。 乔瑛很习惯了,眉眼淡淡,唇角勾着轻蔑的邪笑,“爹,李姨娘能养出妹妹这种,见一个姐夫,爱一个姐夫的女儿,想来脸面这种东西,她也是不会要的!” “爱,爱姐夫?”乔渊怔住,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崔君琢。 “琼儿跑到武英阁自荐枕席了。”乔瑛语出惊人。 崔君琢瞳孔一晃,胸口震动。 乔渊嘴巴张的老大。 “你胡说!!”乔琼脸色羞红,脑袋锃亮,她都快蹦起来了。 “我二姐姐刁蛮任性,配不上你,万岁赐婚,言赐予乔家,未曾明说赐给谁?我也是行的,堪配崔哥哥……” “这话是不是你说的?”乔瑛淡声,“你这话,不叫自荐枕席吗?” 乔琼瞪圆眼睛,“我,我……” 她的目的是拆散乔、崔两家的婚姻,不让乔瑛仗着崔君琢的势,逼迫爹爹,抢大哥的功劳? 跟崔君琢撒娇,就是习惯罢了,她只是想着,如果崔君琢爱上她,乔瑛会丢脸难堪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乔瑛要提这个? 乔琼很懵。 乔渊脸色却是铁青,恼声气喘,他大喝,“乔瑛,你胡说!琼儿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崔哥哥,该你了!”乔瑛不出所料,肩膀轻撞崔君琢。 崔君琢凤眸阖着,口中淡淡,“伯父,瑛妹所言不假。” 他就是来作证的。 “啊!”乔渊捂着胸口,眼睛都开始往上翻了,他狠狠瞪着乔琼,片刻,又转回乔瑛,“你,你,你想要什么?” “要在这儿说吗?”乔瑛莞尔,鹰眸扫向床榻,“一会儿,姨娘该憋死了。” “你走,走!”乔渊气得浑身颤抖。 乔瑛眸光微转,毫不犹豫拉着崔君琢,转身离开。 —— 花园,八角玻璃里。 乔瑛、崔君琢和乔渊坐在里面。 乔渊穿上衣服,恢复光鲜亮丽的模样,崔君琢终于可以睁眼,从容面对他了。 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乔瑛倒是笑盈盈地直视乔渊,率先开口,“爹爹,琼儿十七,岁数不小了,我听说,你已经开始给她选婆家。” “这会儿,如果闹出她看上一个姐夫不够,又看上另一个,自荐枕席挨打的消息!” “爹,你想想,你看上的那些青年才俊,会不会要她啊?” 一阵轻风吹起,落叶盘旋着扫过乔渊的头顶。 他的脸和叶子一样,黄中带绿。 “琼儿是你妹妹!!亲的!!她闺誉受损,对你有什么好处?”乔渊胸口生疼,咬牙切齿,“你照样受影响!” 女子清誉大过天!! “我一个‘并州蛮女’,要招赘的人,在乎这个?”乔瑛不慌不忙,转头从容看向崔君琢,“我不用在意,对吧?” “世俗之言,瑛妹无需介怀。” 崔君琢淡声,俊颜舒缓。 乔瑛眉眼含笑。 两人目光相对。 自有一番默契,弥漫其中。 “草!”乔渊脸皮抽搐着,想做最后的努力,“你不在乎,你,你总得想想莹儿和瑕儿吧!” “王家本就对瑛儿不满意,瑕儿还没嫁人……” “你还知道啊!”乔瑛蓦然沉脸,声音冷冽,“爹,不要垂死挣扎了,你的宝贝琼儿,已经把你打进谷底,你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老实听话吧!” “否则,我让你的宝贝琼儿,顶风臭出一千里!” “你,你……”乔渊瞪圆眼睛,脸色变幻莫测,似乎想要发怒,但看着乔瑛冷漠的脸,最终颓然叹气,“好,你说吧,你要什么?才能当这事没发生过,饶了你妹妹。” “我要乔玺监军!”乔瑛爽快地说。 乔渊脸色骤变,他愣了片刻,愕然问道:“你说什么?” “我要乔玺!”乔瑛沉声,“我带大军出征,你和王伯伯不会放心,肯定要派副手和监军。” “我不反对,你派几个都行,但是,这副手和监军里,一定要有乔玺。” “为什么?”乔渊脱口而出。 他有点懵。 乔瑛不是很厌烦,他往司马家曲部里插人手吗?前次,他想让玺儿带兵,她还翻了脸? 怎么现在…… 居然主动了? “那不一样啊,爹~”乔瑛看出他的疑惑,好心替他解释着:“乔玺独自掌握我的曲部,和他在我的曲部中间由我指挥,是完全不同的!” “爹,你得承认,乔玺不是你,他没有你的本领和魅力,能快 第35章 崔君琢:混在这么多女人中间,有点尴尬啊! 八角玻璃亭里。 乔瑛不顾亲爹青黑的脸色,毫不客气。 她赤裸裸地用乔玺的命威胁。 偏偏,碍着乔琼的闺誉,乔渊也不好反对,他只能狠狠拍桌子,脸红脖子粗的吼,“乔瑛,你长没长心!!” “玺儿是你哥,他是你亲哥,你们血脉相连!!!” “如意院给我下毒的时候,可没想过什么血脉不血脉的!”乔瑛冷笑,毫无动容,“爹,你少给我打亲情牌。” “我没有亲情。” “给个痛快话,两字‘同意’,三字‘不同意’,我就要这两个答案。” “同意,你好我好大家好。” “不同意,乔琼直接进尼姑庙,正好,我头都给她剃好了,不用费二遍事。” 她冷面如霜。 薄情绝情冷酷无情。 乔渊被二女儿‘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模样弄得措手不及。 正院的四个女子,背靠司马家,抱着十万大军,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桀骜如乔瑛,在嫣儿‘偶尔’招惹挑衅她时,也都息事宁人。 很少还击。 怎么如今?她,她变得这么有攻击性了? 下毒那事,今天这事? 到底怎么了? 乔渊想问,然而看着二女儿冷心冷肺的样子,他深深吸了口气,“行,玺儿是你亲哥哥,你回头带军,他帮帮你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会让他去,但是,玺儿,你哥武艺不错,随我抵抗匈奴犯边时,都不曾受伤,跟你去青州,自然也没事。” “他是去帮你的,出自一片护妹之情,你要保护他的安全,别浪费了他的一片心意,否则,爹爹伤心,恐怕会耽误公务。” 乔瑛和崔君琢同时听懂了乔渊的意思。 他要乔瑛保证乔玺的安全,不能伤到一丝油皮,否则,就要断她的粮草! 乔瑛面色如常。 崔君琢凤眸垂着,掩下内里的愠恼。 乔渊,如此偏心不公,怪不得乔瑛会那么尖锐,变着法地想要守灶。 “你应不应?”乔渊追问。 “可以。”乔瑛点头,鹰眸闪过一抹意味不明之色。 乔玺…… 到了她手里,呵呵,不伤人,亦可毁之。 —— 把乔玺要下来,乔瑛开始准备出征之事,她亲自前往坞堡,调动曲部里最精锐的五万。 她几次三番前往王家,从王亚骄手里抠银子。 抠出好几万两。 把王亚骄抠的脸都绿了。 大军后勤也准备得很充足,随时都可以出征。 乔莹带着贤儿回娘家,给妹妹送行。 正院里,司马惠、乔瑛、乔莹、贤儿、乔瑕、石竹、商陆、娇娘……老、中、青三代,十几个女子,谈笑风生的喝酒。 崔君琢敬陪末席,俊颜从容。 内心…… 很复杂啊。 他默默喝酒。 “我祝瑛儿,旗开得胜,凯旋归来!”乔莹举杯,死死压下心里担忧,笑容满面。 “我儿勇武,无人能敌。”司马惠压着泪,憋气高声。 “二姐威风!!”乔瑕嚷着,“我长大了,也要跟二姐一样当女将军!” 然后,把她爹和狗屁的李姨娘,打得满地乱爬!! “二姨姨厉害!”王贤儿眨着大眼睛,靠进司马惠怀里,伸出小手,擦着她的脸颊,“外祖母不担心。” “贤儿陪着你,我们帮二姨姨烧香,一起敲鱼鱼,让佛祖保佑二姨姨打赢回来!” “好,贤儿真乖。”司马惠抱着外孙女,泪中有笑。 乔瑛静静看着,面色温和。 崔君琢清冷的俊颜,也带出丝红尘烟火气。 屋里气氛温馨又和谐。 但…… 跟正院相隔不远的如意院,却是截然不同。 内寝里。 李姨娘娇容狰狞,气喘如牛,乔琼抽抽搭搭地跪在地上,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般。 “呜呜,呜呜呜呜……” 她细细弱弱地哭泣,委屈得不行。 李姨娘神色更加恼怒,终于忍耐不住,上前扬起巴掌,狠狠抽向她的脸颊! ‘啪’! 一声脆响。 乔琼被扇倒在地,哀哀惨叫,“啊,疼,疼,娘,呜呜呜!” “你还有脸哭?你把你哥害惨了!”李姨娘诅咒,又慌又恨,她拧着乔琼的耳朵,“他要孤身跟乔瑛那个蛮子去平乱!!” “他一个人!” “乔瑛恨我们入骨,你哥落到她手里,能有什么好结果?玺儿,娘的玺儿啊!” 她回身抱着儿子的肩膀,慌乱哭泣,“这可怎么办啊?” “娘,你别担心!”乔玺低声,底气有些虚。 折腾了这么久,终于把成瘾茶给戒了,他整个人都清瘦不少,削尖的下巴,让他显出几分阴鸷来,“这次出征,爹会卡着乔瑛的后勤,她不敢对我如何。” “反而……” “我到是没有这个限制,娘,这是我们的机会。” 李姨娘泪眼朦胧,茫然抬头,“什,什么机会?” “杀乔瑛的机会!”乔玺狠声。 “杀她?”李姨娘怔住,慌乱握着儿子的手,“不不不,玺儿,你听娘的,不要冲动,你的安全最重要。” “你是瓷器,她是顽石,你跟她硬碰硬,哪怕伤着一点汗毛,都不值得。” “想杀她,我们有的是机会……” “不,娘,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乔玺沉声,眼里弥漫厉色,他道:“你别管了,帮我联系舅舅。” “我要乔瑛死在青州!” —— 青州共有五城十三县,占地面积约莫是并州的一半。 青州太守王亚春——乃是王亚骄的同胞兄弟。 青州守备崔松,则是崔君琢的远房族叔。 大世家。 世卿世禄,至此而来。 如今,青州有两城六县弥漫蝗灾,这就算了,偏偏,济县衙役姜 第36章 乔瑛:你想跟我玩啊,行,老子就跟你玩玩 青州衙门,前院大堂。 把五万曲部安排进军营后,乔瑛带着崔君琢和乔玺来到大堂,推门而入。 屋里已经坐着八、九个人了。 她站定,放眼去看。 这些人大多穿着青州禁军官员的衣裳,只有两个最为显眼,一个是身形削瘦,戴着面具的女子,另一个,则是满脸大胡子的男人。 应该是佛奴和周老大。 这时,屋里的将领们闲闲开口,“乔姑娘来了啊。” “小女郎坐吧。”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招呼,谁都没把乔瑛看在眼里,反倒是…… “玺儿来了,快到我这来了。”坐在上首的中年将领起身,关切地招手。 “舅舅!”乔玺应声,把乔瑛和崔君琢撇到身后,大步走上前,向那中年将领行礼,“侄儿拜见!” “快起快起,一家人,何必客气啊!”中年将领——李姨娘的亲哥哥李志尚沉声扶住他胳膊,把他按坐下。 两人目光交汇,暗含深意。 乔玺捏了捏李志尚的胳膊。 李志尚回了个‘我心中有数’的眼神,随后,“诸位同僚,这是我外甥,并州乔太守的长子乔玺,以往曾随乔太守出征匈奴……” “玺失礼,见过各位叔伯。” 乔玺从容上前,朗声行礼。 “客气客气。” “乔大郎太多礼了!” “大郎君看着斯文,没想到居然出征匈奴,果然虎父无犬子!” 屋里,众将领们笑着跟乔玺寒暄,不再搭理乔瑛。 对他们来说,就算乔玺是个副手,也比真正带着五万大军而来的乔瑛重要。 人家是男子,是乔家继承人。 乔瑛是什么? 女人上什么战场?真是闲的。 他们嗤声,围着乔玺,把他让到上位坐好。 彼时,屋里就剩下两个空位,正是周老大和佛奴中间。 乔瑛挑了挑眉。 崔君琢眸光垂下,“世妹暂安,等崔松过来再说。” “嗯!”乔瑛玩味笑着,迈步走到周老大身侧坐下,崔君琢无声坐到她旁边。 周老大侧头,一双肿起的鱼泡眼,笑眯眯盯着乔瑛,时不时舔舔嘴唇。 形容很是猥琐。 崔君琢狠狠皱眉。 乔瑛却注意到,佛奴的衣衫有些不整,腰带像是被扯开过,只是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如何。 “瑛妹,看开些。”崔君琢浅声。 乔瑛颔首,对座位问题和屋里将领们的冷待,她不太在意,这回出来,她主要是想打出旗号,平乱青州,占据民意…… 她不准备惹事。 所以,乔玺叫李志尚舅舅,周老大摆出那副死样子,她都当成没看见。 但…… 人不咬狗,狗偏偏来咬人。 “嘿,有小娘子来了,真是少见,这回居然不戴面具,能瞧见脸儿了。”周老大轻佻嘿笑,像是对待青楼娘子般,伸手去揽乔瑛的腰。 乔瑛鹰眸暗沉,侧身避开。 “小娘子,别躲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听说你没成亲,想跟你亲近亲近,你看啊,你是杀猪匠的女儿,我是招安的土匪,咱们这身份多般配啊!” 周老大嬉笑着,再接再厉向乔瑛的脸颊摸去,“我不嫌弃你抛头露面,跟老爷们厮混着打仗,你也别嫌我土匪出身,我如今,正经是六品的将军呢!” “配你足够了。” “你跟我玩玩,玩好了,我给你下聘!” 他嬉皮笑脸。 崔君琢暮然沉容,俊颜如水。 屋里,将领们事不关己地看着热闹。 到是李尚志和乔玺,眼里露出解恨和笑意。 乔瑛鹰眸轻扫,把一切收入眼底,她没有恼,而是抬手拍了周老大的胳膊肘一下,语气轻松,“你想跟我提亲?” 周老大如被雷击。 乔瑛是天生神力,挥鞭子拦腰把人打断,小耳光扇掉四颗牙的体魄,她的手‘轻轻’一拍。 周老大疼得‘嗷’一声,差点从椅子里摔下去。 “你这个臭娘们,给脸不要脸?居然敢动手打人?你是什么好货色啊?我跟你提亲怎么了?那是看得起你!” 他口沫横飞,破口大骂。 将领们无动于衷。 李尚志和乔玺的眼神扫过崔君琢,得意地笑着。 乔瑛已经明白了。 周老大应该是李尚志的人,这是李家对她最近打压如意院的报复…… 造她的黄谣来了。 跟男人相比,毁掉女子是最最轻而易举的事,就像如今,弄个泼皮恶心,猥琐不堪的男人纠缠,说点‘浑话’,造点‘黄谣’,往下三路里撕扯。 不管女子多清白,都有口难辩。 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若清白自守,哪会招来流氓呢? “真是下作啊!”乔瑛呢喃,眸光轻扫。 崔君琢俊颜铁青,明显很恼。 呵呵,果然啊。 乔瑛冷笑,这样恶心的事,哪怕她不在意,但她‘未婚夫’在身边。‘清河崔’啊,千年世家,骄矜清傲,她当众闹出这样一出,崔君琢心里肯定会有芥蒂,到时,夫妻不合! 哈哈哈,一个女人,夫君不疼不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也就像司马惠似的守空房,当个活死人罢了。 乔玺阴鸷的笑,目光恶毒。 二妹妹,这是我给你的第一个‘礼物’,你看你喜不喜欢啊!! 乔瑛的神色很平淡。 表情很从容。 气质寂静无波。 仅仅是厌恶的打量了周老大两眼,她缓缓起身,抬起手来,不知怎么动作的,一把掐住周老大的脖子。 “哎哎哎!” 周老大骂得正痛快呢,蓦然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剧痛,他惊悚大叫,“啊啊啊,干什么?松开我!” 屋里,响起一阵抽气声。 将领们,李尚志,乔玺,包括崔君琢,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 第37章 乔瑛:我是大家闺秀啊,真哒~ 一下、两下、三下,十下…… “啊啊啊啊!” 周老大放声尖叫,鲜血流了满地。 他脑袋都快磕漏了。 “好玩吗?还玩吗?喜欢吗?我现在给你脸了,陪着你了,你开心吗?” 乔瑛砸一下问一句。 周老大眼泪顺着眼角往脑袋上流,混进血堆,凄惨无比。 乔玺的笑容僵在嘴角。 李尚志眼睛瞪圆,大口喘息。 将领们随着周老大撞地的‘呯呯’声响,一抽一抽的。 他们感同身受,脑门仿佛要裂开。 崔君琢:…… 不忍去看。 他捂住眼睛,唇角勾出笑来。 “救,救命……”周老大开始吐沫子了,他感觉自己头骨都要被磕碎,“李大人,救,救我!啊啊啊啊啊!” 他不顾脸面,惨声求饶。 “瑛娘,快住手,在青州府衙,你怎么敢这样放肆?”李尚志回过神来,大声喝道。 乔瑛充耳不闻,专心‘捣蒜’。 乔玺抽了口气,“二妹,舅舅问你话?你敢无视……不孝长辈,母亲白教你了!” 他上前就扣大帽子。 本朝以孝治国,就像他不敢不认嫡母般,乔瑛也不能轻视长辈。 那是跟忤逆一样的罪名。 “长辈?”乔瑛闻言停手,胳膊一甩,周老大像个血葫芦般‘咕噜’到地上,缓缓蠕动着,爬不起来。 将领们捂脸,感同身受地替他疼。 乔瑛眼角都没扫他,从容拍手上前,鹰眸上下打量李尚志,“他?” “大哥,他算我哪门子的长辈?” “乔瑛,你大胆!舅舅是父亲的亲表哥,是……”乔玺厉声。 乔瑛打断,“他是你姨娘的兄长,是乔府妾室的家人!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妾的亲戚,也敢到正室嫡出面前充大辈?” “要我尊敬他?管他叫舅舅?大元开国至今,有这种规矩吗?” 她冷声,一点面子都没给。 乔玺噎声。 李尚志脸色铁青,阴沉得吓人。 屋里也是鸦雀无声。 周老大的痛苦呻吟都小了。 “妾通买卖,半主半奴,妾的亲戚,在正室姑娘面前,需要下跪请安。”崔君琢淡声。 也就是乔家寒门武将出身,不讲究规矩,要是崔家,李尚志这样身份,进府连正门都不能走。 更别说叫‘舅舅’了。 “乔兄,按照礼法,你的舅舅只有司马氏,望你自尊自重,莫要……” 他顿声。 “自甘下贱。”乔瑛补充。 屋子里…… 将领们都不忍心,去看李志尚和乔玺的脸色了。 “真凶啊!” “啧啧啧,这小姑娘……” “并州蛮女名不虚传,真是,真是,咳咳,闻名不如见面啊。” 他们小声嘟囔着,一时间,倒是收起对乔瑛的无视,转而变成种莫名的,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乔太守的嫡女,司马家的外孙,跟他们印象里的女子完全不一样。 手真狠啊。 嘴真毒啊。 有人她是真打,有脸她是真撕。 而且…… 他们把目光投向满脸是血,蠕动着往座位上爬的周老大。 不敢惹不敢惹。 屋里瞬间一片死寂。 乔瑛目不斜视,反身从容坐回位置里,她轻拉裙摆,腰背笔直,仪容风范,妥妥的大家贵女。 受过司马家皇室教育的她,只要愿意,也可以很‘闺秀’。 青州将领们:…… 垂头看看蠕动的周老大,抬头看看她,抬头看看她,在垂头看看蠕动的周老大。 苍天,眼睛都要瞎了。 乔瑛有毒! 他们开始怀疑人生。 幸好,没怀疑多久呢,房门‘吱呀’声响,王亚春带着崔松进来。 屋内众人,莫名其妙地感觉松了口气,他们齐齐起身,抱拳行礼,“末将们见过王太守,崔参将。” “诸君们太客气了!”王亚春挥手,刚想跟大家寒暄几句,眼角一扫,无意看见周老大血肉模糊的脸,他愣了,“你……” 什么情况? 周老大苦着脸,询问眼神扫向李尚志。 李尚志视若未见。 周老大咬牙,想要说什么。 崔君琢凤眸一转。 崔松心领神会,凑到王亚春身边,小声道:“大人,武将间的纷争,咱们莫要理会,还是说正事要紧。” “哦,你说的有理。”王亚春也懒得理会粗鲁武将们的内讧,转而坐定上首,说起平乱济县之事。 屋中人,除去乔家兄妹和崔君琢,其者,包括周老大在内,都是能征善战之人,太守下令了,他们就围坐起来,开始讨论何时出兵?怎样部署?谁来攻城?哪个殿后? 是前后夹击?还是分而攻之? 平乱军是几方势力组成的‘杂牌军’,谁都不愿意充做前锋营,把自己的兵当炮灰用,一时间争得面红耳赤。 乔瑛也不例外。 撸胳膊挽袖子,她加入战团。 这时候,没人觉得她是女人,要让着她了! 崔松把前锋营位置踢给乔瑛,“年轻人,理应奋勇向前,立那头功。” “不敢争,不敢争,瑛是小辈,这回是来学习的,怎敢担当大任,万一做错,不是害了百姓。”乔瑛很谦虚了,她一个太极推手,把锅扣给周老大,“万安寨悍勇,又是初来投奔,应该很想立功。” “前锋营的位置,让给周寨主吧,当是投名状了。” “招安的寨子,不止是我,还有乞活寨呢!”周老大捂着红肿的脸,偷偷去捏拂奴的腰身,让她出头。 “我寨里大半都是女子,扛不动攻城器了。”佛奴垂眸小声,“还是崔大人吧。” “他的人是青州本地的,会更了解地况。” 崔松:…… 绕了一圈儿,锅回来了。 “不行不行……” 第38章 崔君琢:乔瑛,你是想要气死我找别人吗 书房外。 幽径小路。 清静花园。 秋色瑟瑟,袭卷落叶飘旋。 崔君琢沿着小路,向前走了两步。 崔松挺直腰背,双手抱拳,准备跟主脉郎君问好。 崔君琢蓦然停步,回去了。 崔松:…… 乔瑛:…… 她仰头,鹰眸茫然,“你干什么?” 人潮也不拥挤啊,怎么走走停停的? 崔君琢垂头,凤眸暗沉的凝视着乔瑛,半晌,沉声道:“瑛妹,青州局势,比我预想里的要复杂,除我之外,你暂时谁都不要相信。“ 济县反贼局势不明,青州四里蝗灾不定。 观书房之争,王亚春对平乱之事,不是十分上心,反到像要找人背锅。 至于崔松,他神来一笔,招安土匪,甚至连女匪都接受,应该也有自己的打算。 又有一个占据地利的青州武将李尚志,他是乔玺的舅舅,乔家嫡庶之争…… 内忧外患啊。 瑛妹和他,想在热油里捞到好处,恐怕没那么容易。 崔君琢凤眸凝重,慎之又慎的道:“我去跟崔松周旋,待探得情报,仔细分析后,我们在做打算。” “此番济县之行,不止是平乱那么简单啊!” 乔瑛歪了歪头,慢吞吞的应了句,“哦!” 崔君琢:“……” 他缓缓皱起眉头,吐出口气,“瑛妹,‘哦’是什么意思?” 你听懂我话里的意思了吗? “‘哦’的意思,大概就是嫌你有点麻烦,明明可以真刀实枪,一鞭一个,偏偏要把事情做的复杂。” 乔瑛叹息,一脸感慨,“阴谋诡计,明刀暗剑……想想就烦。” 简单点。 打仗的方式简单点! 崔君琢,“……” “瑛妹,将者上上之策,不战而驱人之兵,你,你!!” 他看着乔瑛闲闲的表情。 “你听话。” 乔瑛,“哦~” 崔君琢阖眸,深深吸气,压下胸膛沸腾的怒意,他握拳,在不想理会乔瑛,大步向崔松走去。 崔松见状,赶紧迎上来。 两人互为供手,寒喧几句,相携离开。 “姑娘,好端端的,你惹崔郎君做什么?你看看把人家气的!”看着两人背影,石竹不解的小声。 “乔玺和李家狠闹一场,我总要让他们觉得,有些收获吧。”乔瑛鹰眸锐利,若有所指。 石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回廊拐弯处,乔玺和李尚志偷偷摸摸,藏在墙后,向这边张望,对上她的视线后,慌忙转头,无事人般离开。 “呃!” “两个大男人行偷窥之事,不要那个驴脸。” 乔瑛笑笑,不可置否。 这时,书房里,诸多青州武将都出来了,看见乔瑛,纷纷上前跟她打招呼。 乔瑛收敛神色,应付他们,直到把他们都送走,这才带着石竹和商陆前去后院。 身为王家亲戚,又是个姑娘,她跟诸多武将不同,自然是住在后宅里。 王亚春的夫人,特意给她安排了个两进的小院儿。 乔瑛回去,简单洗漱,用过膳食,准备静静等待崔君琢回归,石竹突然掀帘子进来。 “姑娘,佛奴求见。” “谁?”乔瑛挑眉。 “乞活寨的女寨主佛奴!”石竹小声,“就是那个戴面具的!” “她?”乔瑛沉吟,回想着今日书房里,佛奴的表现……衣衫不整,周老大对她的态度随意。 捏手揉腰。 青州将领们视而不见。 如今,她来找自己! “同为女子,想要抱团吗?还是……”她轻喃,旋即扬声,“请她进来。” 无论如何,见面再说。 “是!”石竹应声而去,片刻,带着拂奴走了进来。 乔瑛脸上挂着温和笑容,刚想跟她客气两句。 佛奴二话没说,俯身跪地,‘呯呯呯’磕了三个头。 木头面具,都磕出裂纹来了。 乔瑛:…… 石竹:…… 面面相觑,有点被磕懵了。 “女寨主这是何意啊?好端端行此大礼,石竹,快点扶起来。”乔瑛回神连声。 “是!”石竹赶紧上前。 佛奴顺从起身,垂着头儿,她声音闷闷的,“乔姑娘不用害怕,我没有别的意思,是来道谢的。” “道谢?”乔瑛不解,“为什么?” “因为周老大。”佛奴闷声,“我和他同在龙岭为匪,我的乞活寨里女子居多,说是为匪,更多是依山种田,极少下山做‘买卖’,跟周老大没有利益纷争,可他仗着人多势众,屡屡来欺,甚至抢我的人。” “我打不过他,又听闻青州招安,就想给寨里人博个良民身份,谁知道,周老大也跟来了。” “他让我举寨归入他麾下。” “我不愿意,却无法可想,青州将领不愿替女人出头,崔参将也把乞活寨归给周老大管。” 她顿声,紧紧握拳,俯视乔瑛。 这般居高临下的视线,让乔瑛蓦然发觉,佛奴居然比她高半个头。 要知道,她的身高已经跟普通男子持平,甚至略高一些,佛奴却还要她仰视! “所以……今日我打了周老大,你觉得我替你出了气,就来感激我?” 她心里百转,口中闲闲。 “嗯。”佛奴点头。 乔瑛摸了摸下巴,“那现在你感激完了,接下来呢?” 这个戴着面具,神秘高诡的女子,单纯来道歉? 她怎么不相信呢! “我想投奔你!”佛奴没有犹豫,直白道:“我听说,你是大官的孩子,有钱有势力,又是女子,应该会比周老大他们好相处。” “我是女人,被招安了也没有官职,只在周老大手下当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兵!” “我寨里的姐妹都是如此。” “王太守用我们平完乱,就要我原地解散乞 第39章 我送你一座盐山 相谈甚欢,笑逐颜开。 乔瑛和佛奴的相见,气氛很是融洽,她温和大气地接受了佛奴的‘投诚’,随后,和和气气把她送走了。 佛奴临走前,已经叫她‘主公’。 她径自把人送到门口,看着佛奴的背影远去。 “姑娘,您不是说,这个女寨主来历有问题吗?怎么,怎么……”石竹眼睛瞪圆,满面疑惑,“您到接受她了!” 还对她那么客套! “信口应下而已啊,谁会当真?”乔瑛转着茶杯,淡笑道:“反正是她投我,也不是我投她。” “她认我当主公,下跪拜我,管她什么心思呢?先赚她几个头再说!” “姑娘,您缺人磕头啊!”石竹无奈。 乔瑛耸肩,“不缺啊,但多一个也没什么不好,况且,我看她手下那些人就挺好的!” “挺好?姑娘,你,你想吞了乞活寨?”石竹惊愕。 乔瑛挑眉,勾唇一笑,“是啊,一万壮夫健妇,都是打过仗,见过血,拿来就能用的,崔松碍于男女之差,见识浅薄,不愿意用他们,我不介意啊。” 她现在…… 手里有铁矿,有惠宁县方圆百里,把人抢过来,哪怕去开荒也是好的。 “就这样定了,佛奴,我这个主公啊,你认下了,就不能反悔~”乔瑛眉眼弯起,鹰眸犀利。 —— 佛奴离开青州府衙门,骑上俊马,很快来到城外军营,她没回崔松分给她的小院子,反倒转弯去了营地北方。 那里有一处两进的小宅,上书‘周府’字样。 没用通报,她叩门进入,目光一扫。 屋里,周老大盘膝坐在炕里,喝着酒啃羊腿,他身侧,坐着羽扇纶巾,美如冠玉的男子。 正是万安寨的白纸扇——西门巡。 “寨主,师爷!” 佛奴哑声,屈膝跪下。 “野杂种,哄个小娘们都那么磨蹭,真是废物,让老子白等了那么长时间,过来!”周老大恼声,把肉往桌上一甩。 ‘啪’的声,汁水溅起。 西门巡挥扇,眉尖轻蹙。 “是!”佛奴身影微晃,膝行来到周老大身前,周老大沉着脸,油呼呼的手撕开她的衣服,去揉着她的身子,“你事儿办得怎么样?那姓乔的丫头信了你没?” “信了。”佛奴木头般不动。 周老大揉捏着她,解开腰带,打掉她脸上的面具,拽着她的头发按向自己,“呼!官家的小娘们也都是废物,稍微用点计就上当了,嘿嘿,可惜了,老子收了李尚志的银子,要不然,倒想把那姓乔的小娘们弄到寨子里,给兄弟们享受享受,咱也尝尝官家女的滋味……” 佛奴蜷缩,身子摇晃。 她仰着脸庞。 高颧骨、瘦长脸、鼻梁很高,面部轮廓深刻,眼睛是黄褐色…… 不像中原女子。 反倒有几分像匈奴人。 “这几天,你多跟着乔瑛,巴结她点儿,让她信你,等到攻城的时候,你借机给我宰了她,我和李尚志会配合你,听懂了没有?”周老大赤红眼睛,喘息着吩咐。 佛奴面现痛苦,按着周老大的腰,含糊着道:“我,嗯,我,会死……” “死呗,你个野杂种,替我做事死了,我还能给你找块好地埋了!”周老大浑不在意,拍着佛奴的脸,他冷声,“你别忘了,你手下那几千人的命,捏在我这儿呢!” “你老实听话,帮我办成大事,李尚志能给她们办个户籍,让她们做青州人,你不听……” “哼哼,军营里的红帐子空着,全她娘得去干营妓!” “反正,你们也做惯这营生了,军里的汉子更有劲儿,你们算是享受着了。” 他哈哈笑着,一把将拂奴拽上炕来,扒了她的衣衫。 佛奴面无表情,像块死肉似的躺着,半晌,才低哑道:“我替你杀人,你要信守承诺。” “安顿我的姐妹们!” 周老大不言语,尽顾着胡天胡地。 一旁,西门巡冷眼看着,面上显出嫌恶之色,转瞬收敛,他挥了挥扇子,温和道:“大寨主,刚刚李大人派人来传信,让咱们去商谈攻城之事!” “您如今忙着,不如属下往前……” “去去去,那是咱们的财神爷,你,呼呼,你伺候好了!”周老大挥手。 “是。”西门巡垂眸,起身离开。 从始至终,他没有看过佛奴一眼,仿佛她是个没血肉的器具般。 ——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衙门后宅,乔瑛醒来,洗漱用膳过后,前往正院。 终归是借居,又是亲戚家,她总要给王亚春些面子,拜会他的夫人。 乔瑛携石竹、商陆,离开小院,刚穿过花园,迎面,一个看着二十来岁,身穿青衣,相貌清雅的女子行来。 孤身一人。 未曾带着嬷嬷丫鬟。 乔瑛鹰眸微转扫过,不曾停歇。 女子却突然唤住她,“乔将军留步。” 乔瑛剑眉微挑,住身回眸望她,“这位姑娘是……” “妾身王如凡,王家行六。”女子轻声,敛身施礼,一派优雅自然。 王如凡? 乔瑛抿唇回忆大姐提过的王家女眷…… 王如凡应该是王亚春的嫡长女,七岁许配给谢家公子谢蕴,只是,那位谢公子命短,狎妓出游时,无故失踪,久寻不到,王如凡玉洁坚贞,换孝衣,自梳发,守起望门寡。 她深居浅出,基本不出现在人前,今日怎么? “王姑娘唤在下,是有什么事吗?”乔瑛轻声。 心里百转千回:是王亚春有话跟她说?又不方便跟她见面,借女儿之口来传话?不对啊,传话,为何不用王夫人?而是用王如凡…… 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错,乔将军,妾身是有所求。”王如凡振袖,款步上前。 乔瑛收回 第40章 未婚夫妻,果然默契 我赠将军盐山一座! 盐山一座! 一座…… “你说的是真的?” 花园中,秋风瑟瑟下,乔瑛看着眼前,青衣高裙的王如凡,仿佛看着一个活的‘财神爷’。 “王姑娘,盐铁乃朝廷专营,不能玩笑啊!” 她语调都变浅了。 “乔将军,大世家之所以能延绵不绝,武为其一、钱为其二、文做其三,三者并立,方可传世!”王如凡矜持淡声,“朝廷专营……管的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大世家,从来都不普通。 清河崔、金陵王、柳州谢、宴明陈……那些氏族谱里排行靠前的大世家,哪个手里没有铁矿、盐矿! “今日,我愿以盐山一座,换将军救婉儿一命。” “西门婉儿……”乔瑛微微吐气,缓过神来,脑中飞速运转。 西门? 西门!! “是史部尚书西门让的女儿吗?我隐约记得,他曾在青州任过州牧。” “我和婉儿彼邻相居四年,直到她随父回归洛阳,也没有断掉书信,只是后来……”王如凡握拳,“西门一族犯事,满门抄斩,女眷被贬做官妓。” “我辗转将她调到济县,本想庇护她,哪成想,居然,居然害了她!” 婉儿刚来半月,她都没来及见一次。 她,她那样胆小,落到姜三猫手里! 王如凡垂泪,慌慌用袖子去擦,大家贵女,风范治雅的人,终是显出丝狼狈。 “王姑娘别哭了。”石竹心生不忍,掏出手帕递上去。 “多谢~”王如凡哽咽接过,擦了擦泪,随后,便渴望地看向乔瑛,“婉儿之事,不知乔将军意下如何!” “我会留意,也会尽力,不过,乱军中,我不好做下什么保证。”乔瑛沉吟片刻,这般回答。 “将军尽力,妾身就感激不尽了。”王如凡急声,把西门婉的画像掏出来递给乔瑛,说了许久。 担忧不已地离开。 她转出花园,行至小湖边,那里,她的奶嬷嬷正焦急地等着,见她来了,慌慌迎上前,“姑娘,怎么样?乔瑛答应了吗?” “她应了!”王如凡轻声,满面疲惫。 奶嬷嬷长长出气,“阿弥陀佛,西门姑娘总算有救了,不管怎么着,先把命保下来了。” “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着实有些贵了~”奶嬷嬷顿声,一脸心疼,“姑娘,您手里也就那一座盐山,每月能赚上大几千两,就这样给出去了!” “乔瑛是太守之女,手握雄兵,不给足她好处,她怎肯为我所用,况且,我又不缺银子。”王如凡低声。 她是王家女,未嫁守洁,算是为家族赢得清名,族里对她也没吝啬,加倍给她嫁妆,谢家感念她的痴情,把聘礼赠送给她。 手握千金,行止随心。 王如凡当然可以豪掷盐山,救幼时姐妹。 “况且……嬷嬷,眼下大元四里不稳,青州蝗灾、宴州水患、凉州旱灾、纷州极乐教盛行,关外匈奴虎视眈眈,我一个守寡之人,不好结交位高权重的男子,好不容易有个手里有兵的女将,当然要交好!” “我宁愿给她更多。” 奶嬷嬷皱脸,语出傲气,“姑娘,咱们堂堂金陵王家,谁敢动咱们?你太多虑了……” “是你想得不够。”王如凡摇头,挥挥衣袖,她向前走。 “姑娘,您干什么去?”奶嬷嬷惊声。 “想救婉儿,一个乔瑛怎么够,我总要多准备些。”王如凡抿唇,驱车出府,来到郊外军营。 “将军慢行,我愿许诺千金……” “参将且住,听我一言……” “周寨主转头,我有钱……” —— 王如凡满城散钱之时,崔君琢从崔松的书房里走了出来。 “……大郎君,我之事,就尽数交托给你。” 崔松垂首,满面恭敬。 “我自会保你无恙。”崔君琢颔首,疏离矜持,他淡声吩咐,“你按我所言,给族中写信。” “崔家会替你在朝中周旋。” “多谢大郎君救我!”崔松高声,激动不已。 他以为此回济县之灾,定然会扣到他头上,逼反百姓,致县城被屠十余万人的大罪,非贬官卸职,甚至抄家流放不可解。 哪怕他姓崔,能留一条命,也不会再有未来。 毕竟,他手下的五万州军,都是从各府县调过来的,自有将领,根本不听他的。 但…… “大郎君游说乔家来援,救我性命,我日后必然马首是瞻,衔环相报!” 崔松俯身想下跪。 崔君琢握住他手臂,虚扶一把,语气温和,“族叔太客气了,你我同宗同族,本是一家,何必如此。” “倒显得见外。” “对对对,同宗同族,我们是一家人啊!”崔松一介庶出旁枝,在主家面前,腰都挺不直。 崔君琢啊! 嫡房嫡出,未来族长,何等尊贵?这般温和待他,又救他性命,替他奔走,崔松难免心潮澎湃,一时间,居然生出‘感君深恩,愿为君死’之感。 仅仅跟崔松畅谈,写了封信的崔君琢淡淡一笑。 他转身欲走。 “郎君……”崔松突然叫住他,凑到他身前,小声道:“你是随乔瑛过来的!” “乔家嫡庶之间,斗得厉害,李尚志似乎跟万安寨周老大勾结,有些谋算。” “您小心些,莫要被乔家连累了!” 崔君琢闻言,凤眸晦暗,片刻,展颜一笑,“多谢族叔惦记,我知道了。” 说罢,两人告辞。 崔君琢携崔四、崔六,准备回转城里,行至军宫门口时,突然见一个白衣玉冠,羽扇纶巾的男子的侧影。 他转过营角。 一扫而过。 “咦?”崔君琢眉头缓缓蹙起,顿住脚步。 “大哥 第41章 君琢哥哥,你这么有钱咩 明刀暗枪。 祸心包藏。 尔虞我诈。 各怀鬼胎。 乔瑛和崔君琢谈笑风声。 崔君琢没把崔松已经投靠他的事实,告诉乔瑛,只是轻描淡写的提醒她,让她小心李尚志。 “此人跟周老大有勾结,应该是要暗害你。” 崔君琢凤眸晦暗,俊颜担忧。 乔瑛:…… 心中冷笑:用得着你说? 她皮笑肉不笑的回应,“君琢,真是个有用的消息啊~” 同时,乔瑛也没提王如凡的请求,到是‘仿佛’好奇的询问,“世卿世禄,族众万余,你们世家是靠什么养活的?” “我听王至州说,你们会挖朝廷墙角,私下犯卖盐、铁,是真的吗?” “这可是大罪啊!” 她‘无意’间,聊起世家。 崔君琢蓦然生出警惕,凤眸疑惑看她。 乔瑛展颜一笑,特别无辜的眨着眼睛。 崔君琢沉吟,思索片刻,没想出哪里不对来,便淡淡回,“盐、铁虽然是朝廷专营,等闲百姓不得私犯,但,世家不同。” “像我崔家,八百六十三年前,崔氏十七代族长,崔长青辅佐商朝开国之君商太祖,征战天下,立下汗马功劳,太祖御旨,要跟崔家共天下。” “天下都共了,崔家自然能经营盐、铁……” “商朝已经亡了,那是四朝之前!”乔瑛抽气抿唇。 “商灭,崔家未曾。”崔君琢傲然。 乔瑛:…… 她抻了抻领子,嗓子有点紧,“只有崔家如此吗?” “不,千余年前,王家扶周之江山,安邦定国,五百年前,谢氏佐司马……也就是你外祖家开国,功在社稷,三百年前,陈氏救驾亡山,扶起苍生……” “林林总总,约莫七、八家吧,都有列代帝王允许,自营盐、铁!” 崔君琢语气平平。 仿佛说的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儿。 “……那像你们这样的世家,就有很多盐山铁矿呗!”乔瑛轻咳,“多到什么程度?能分给子嗣们当聘礼嫁妆?” 王如凡! 她真的有盐山吗? “嫡出子弟,分家时自然会有。”崔君琢意味不明的垂眸,若有所指道:“至于出嫁女,到是极少,不过……” “若是联姻世家,结两族之好,就不同了。” “嫁妆会丰厚些。” 乔瑛鹰眸微敛。 王如凡联姻谢家,又自愿守洁,维护王、谢两家的交情,她手里,应该有很多的财物。 最起码,谢家聘礼、王家嫁妆,都应该归她。 王如凡没有说谎,她肯定有盐山。 而她……要是能找到,并救下西门婉,那座金山,咳咳,不对,盐山就是她的! 乔瑛忍不住翘起嘴角,鹰眸闪出金子一样的光亮,她看崔君琢的眼神也变了。 以往,她知道崔家有钱,也知道崔相会给长孙留下‘遗产’,但具体是多少,是没有概念。 但如今…… 仅仅王家二房的望门寡妇,就能拿出一座盐山来! “君琢哥哥~” 乔瑛弯着眉眼,嗓音都甜了。 崔君琢眸子晦暗,本来正盘算着乔瑛问这事的目地,她是否有事瞒着自己,他该跟谁打探? 但~ 那一声‘君琢哥哥’,那晶莹明媚的鹰眸,那专注的凝视,仿佛自己是全世界最珍贵,最重要的宝物…… 乔瑛她,她怎么了? 瞬间,崔君琢脑子一片空白,足足半柱香的功夫,他什么都没想,怔怔的回着她。 红霞袭上他英俊的面容。 心脏也不受控制的‘呯呯’跳动。 “哦~”崔君琢缓缓应声,“瑛,瑛妹!” 乔瑛笑容变大。 哇哦,给娇娘涨月钱吧! —— 援军到齐,崔松准备攻打反贼,他给众人两天时间整军,随时准备出征。 乔瑛趁机面见王如凡,敲定‘报酬’。 一座有盐井十座,日产盐几千斤的中型盐山,位置在济县附近。 佛奴来拜见乔瑛两回。 第一回,她问乔瑛,“只要忠诚,没有反叛之心,女郎是否什么人都能接受?不分男女?” 乔瑛颔首。 第二回,她带来乞活寨的花名册,下跪正式认了主公。 乔瑛欣然应允。 毕竟…… “不管她怀着什么祸胎,送上门的人,不要白不要,我算是麻痹她吧!” 她浅笑。 颇有些‘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劲头儿。 乔瑛静候李尚志和周老大出招。 这一候。 候到大军出发,候到围剿济县,候到周老大几万前锋营伤亡过半。 古来征战,攻城一方,往往要比守城的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兵力。 姜三猫的人是普通流民,刚吃上几天的饱饭,没有盔甲兵器,不曾受过训练。 崔松有五万州军,乔瑛有五万曲部,另有招安的三万土匪,都是骁勇善战之辈。 两者武力相差甚远。 不过,姜三猫的人刚刚屠县,满身凶性,又兼城墙之利,反观崔松的联盟军,鱼龙混杂,各怀鬼胎。 光是那分属不同州县的十来个将领,就让他头疼了,周老大也因为伤亡太重,干脆放赖,不在攻城。 局势僵持住了。 “这不行啊!!”乔瑛站在两军阵前,看着中军大帐,看着满目颓军。 “我愿意带曲部过来,是要扬名立万,名利双收的,天天窝在军营里,让一个流民头子,打成‘王八不出窝’,这算怎么回事?” “姑娘,‘不出窝儿’的,又不是只有咱们,崔参军和各州府的将领们,还有李将军,甚至是大少爷,都不言语。” “咱们是不是也……” 石竹顿声。 她想说:出头的梭子先烂,闷声大发财为佳。 “他们行,我不行!”乔瑛看着她的神 第42章 我要我的姑娘,光耀万丈,名震大元 两军阵前,乔瑛和石竹相对而立。 乔瑛眉眼浮出犀利,“我没有别的机会!” “石竹,我是女子,天生弱势,并州境内,父亲不会给我任何出头的机会,这么多年来,他带领咱们的人抵抗匈奴,征战沙场,他在慢慢地,把我的曲部,变成他的并州军!” “他要把我的人留给他儿子。” “我束手无策。” 她握拳,掌心掐进肉里,看着高高的济县城墙,“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向曲部们证明,我跟男子没有什么两样,跟着我,他们也能加官进爵,惠及后代。” “并州不行,我就来青州。” “不管局面多难,不管对我有多不利,只要有机会,我就要死死地抓住,石竹,这回齐县平乱,我必须得立功,立奇功,立首功,立无人能遮,无人能挡的大功。” “我要我的名声传进洛阳,传进所有看父亲不顺眼,想要打压他,制衡他的人耳里。” 因为我是个女子,因为我有乔渊那样的父亲,因为我想让我娘,想让我的姐妹们,能直起腰背,像个人一样活着,所以…… “我要竭尽全力,让人觉得,我有利用的价值。” “我必须要做到。” 做不到,就不会再有第二个机会了。 “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济县里。” 乔瑛回眸轻笑。 无端让人心酸。 石竹咬唇,忍住眼里的泪水,“姑娘,我帮您,我陪您,我们一起进济县,一起杀姜三猫,一起立大大的功劳。” 我要让我的姑娘,光耀万丈,名震大元。 —— 济县是个大县,县内曾有八万户百姓,前后八个城门,乔瑛观察几天,发现守备最少的,是位于县右的宣德门。 这个城门最小,仅能容下两辆马车。 但也是门! 深夜,乌云遮月。 崔松的杂牌军收兵,济县流民军们也陷入沉睡。 四下寂静,仅有夜鸟啼鸣。 济县城墙外,乔瑛握着铁钗钩,手下用力,猛然往上甩。 天生的巨力起了作用,‘咔’声轻响,铁钩带着绳索,腾空而起,径自钩住十几米高的城墙边。 乔瑛抿唇,鹰眸犀利如冷枪,抓住绳索,足尖轻点墙面,敏捷如猎豹,悄声似游蛇,她爬上城墙,翻过墙头。 从十几米的高空,一跃而下。 鹰击长空。 乔瑛滚进草丛,放缓呼吸,默默趴下,她观察着宣德门里的守卫们。 烽火台。 叫军号。 十人一队! 目前没有破绽。 乔瑛很有耐心,足足两个时辰,她像雕像般趴着,趴得浑身冰寒,身体发硬。 终于。 她等到了机会。 换岗了! 新来的流民年纪小,不懂规矩,打闹嬉笑着,半个时辰里,竟然走了七个。 乔瑛鹰眸精光闪过,握住腰间短刀,无声逼近。 三个守卫两个在闲聊,一个在瞌睡。 “狗子哥,俺想睡女人,想生娃,猫王爷能给咱分一个不?” “分啥?” 乔瑛凑近,听见两个闲聊的声音。 “猫王爷找的那些女人,得有好几百,他一个人也使不完,腻歪了,不得赏给咱们吗?” “你说那些妓子?二娃,她们是婊子,耍耍还行,可不能让她们生娃,脏得哩!” 守卫们边说,边不耐地四下巡逻,来到草丛里,突然,他们眼睛一跳。 “狗子哥,你看草里是不是有东西……” 守卫二娃话音没落,一抹身影如闪电般,直冲他面门而来,“啊啊!!敌袭,救……” 他惊呼,‘命’字没出口,嘴里一阵剧痛,短剑插进他的喉咙里,搅烂他的舌头。 他疼得摔倒,掐着脖子翻滚。 乔瑛目光冷冽,抬腿踩向二娃的胸口。 ‘噗’声闷声。 二娃胸口塌陷,断骨插入内脏,顷刻毙命。 乔瑛半步不停,微一沉身,眨眼间冲到狗子哥身边,短剑扬起,鲜血从狗子哥喉头喷涌出来。 弥漫空中。 血腥味浓重地把瞌睡的守卫熏醒过来,“狗哥,二娃哥,你们咋了?” 年轻最小的侍卫——传根睁开眼睛,两具死尸倒在他面前。 鲜血淋漓。 死不瞑目。 尸体旁边,乔瑛握着短剑,鹰眸冰寒,容颜冷冽,她慢条斯理地擦着脸颊溅上的血水。 “娘啊!有鬼,敌袭!!猫,猫王爷!!” 传根肝胆俱裂的呜咽,他想去点烽火台,想去吹传令号,想通知上锋,然而,太过惊惧让他的喉咙收缩,让他的身体发硬。 他无法动弹,瑟瑟着缩成个蛋儿。 就连喊叫,都微乎其微。 “原来是个怂包蛋!”乔瑛轻笑,俯身揪住他的领子,拽着他来到城门边,单手握住绞盘。 ‘嘎吱嘎吱’刺耳声响里,绞盘滑动,五米高的城门,缓缓打开。 传根浑血冰凉,眼睛凸瞪! 娘,娘啊! 济县是大县啊,城门是铁包木,上面有几百颗拳头下的铜钉,足有上千斤,就算用绞盘,都要十人以上,方能绞动。 眼前这个女人,明明是个女人…… “是鬼,娘啊,见鬼了,呜呜呜,救命,女爷爷饶了我!” 传根呜呜哭着。 乔瑛不理会他,两臂用力。 五米高的城门完全开启。 城门外! 崔君琢身骑骏马,带领着乔瑛的五万曲部,从容走进。 他身后,跟着灰头土脸的崔松、李尚志、将领们、周老大……和杂牌军们。 他们的表情十分微妙,很难形容,非要说的话,就是……特别相似的目瞪口呆。 他们不敢置信啊。 他们无法理解啊。 他们非常慌乱,非常害怕啊。 “怎么会有女人……这么大力气?” “原来,真的有人能 第43章 乔瑛,你给我杀了她们,杀光她们 周老子抽冷子踢了佛奴一脚。 佛奴猝不及防,‘扑通’摔倒,闷哼出声,她胸着剧痛的胸口,滚在烂泥里,仰头看着周围…… 青州诸多将领,包括招安她的崔松,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解救她。 她艰难爬起来,一言不发,木讷挥手,转身向前。 大军内,戴着面具的乞活寨众沉默站出来,跟着她追向乔瑛。 “干他娘的死寨妓,戳一下才动地方!”周老大骂骂咧咧着,突然,感觉到一道目光,从身侧射过来,他猛然转头。 李尚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冷出声,“骂什么?你也去!” 周老大:…… 他噎声,抹了把脸,招呼兄弟们,默然前行。 —— 大军无声无息进入济县,崔君琢一马当前,直奔流民军营而去。 至于乔瑛…… 她拎着传根,面寒如霜,“姜三猫在哪儿?”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她已有攻县之功,再来个诛恶首之名,就很完美了。 “县,县衙~”传根被拎得两脚离地,双股颤颤。 根本不敢撒谎。 “县衙在哪儿?“乔瑛晃晃手臂。 半空中,传根‘流线型’地晃动着,怯怯伸手指向北方。 “我们走!”乔瑛挥臂,直奔县衙。 三百精锐无声跟随。 他们身后,佛奴带着两百人潜行追赶,又有周老大,大大咧咧地寻找! 众人前后脚来到了县衙。 乔瑛一马当先,跃上院墙,踩着瓦当,在房顶上举目去望,就见县衙后宅,灯火通明,隐隐有琴乐舞蹈之声。 “哦,金山,不,不是,盐山,呃……” “咳咳咳,西门婉在那儿吗?”她鹰眸闪亮,如遇金山,纵身从房檐跳下来,无声打开大门。 石竹带着三百精锐,顺顺利利地走进来。 “上上上上!” “快去救我的金,咳咳,杀逆首,立大功!”乔瑛挥臂,带着精英们直接冲进后宅大堂。 一脚踢开房门,入目…… 狼狈不堪。 几十个坦胸露乳的反贼高层们,正抱着些瑟瑟发抖的女子们寻欢作乐。 他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女子们衣带不整,花容失色,眼角带着泪珠,还要强颜欢笑,唱歌跳舞,供人玩赏。 听见乔瑛踹门的动静,他们蓦然回首,没等说话呢! ‘啪!’ 一声巨响。 带着铁刺的钢鞭,直接卷上离门口最近的反贼高层的脖子,阵阵刚刺入骨的‘嘎吱’刺耳声。 血花飞溅。 反贼高层的脑袋,像是被巨野咬中似的,硬生生从腔子上连根拔起,鲜血喷出一米多高! 反贼喊都没喊,死尸倒地。 “啊啊啊啊啊啊!” 本来坐在他怀里,被按着亲嘴的粉衣女子,正好被那腔子血喷中,血糊得她都睁不开眼睛了,她放声尖叫。 “我的娘啊!” “啊!!” 随着她的‘带领’,叫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众反贼高层们回过神来,抽出刀剑,想要反抗。 乔瑛卷回鞭子,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声,“姜三猫!” “啊?” 人群里,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本能应声。 乔瑛鹰眸明亮,一个饿虎扑食,大步冲上前,挥着大刀,朝他脖子抹过去。 姜三猫猝不及防,脑袋飞起。 随后,就是单方面的屠杀了。 乔瑛带了三百人过来,俱是精英,银盔银甲,全副武装,而反贼高层们,不到一百个,喝得面红耳赤,走路直晃。 理所当然的。 佛奴和周老大带人追上来的时候,反贼高层们都死光了。 “操!!两个大功都没了!” 破城的,诛贼首的!! “这特么的小娘们,真能抢啊!!”周老大咧嘴小声骂,眼睁睁看着乔瑛拖刀,一步步走到上首位置,径自坐下。 “都来了!”乔瑛淡淡扫过他和佛奴,心里警惕,面上却没动声色,而是扬声,“你们是济县的官妓?” 她鹰眸扫向那些瑟瑟下跪的女子。 “回,回姑,将,将军的话,奴家们正是!”阶下,官妓们颤颤下跪,头都不敢抬。 “有叫西门婉的吗?”乔瑛扬声。 官妓们瑟瑟跪着,一言不发。 毕竟,眼前这女子带人冲进来,二话不说,杀得胳膊腿儿乱飞,虽说死的反贼,算是解了她们的围,但…… 鲜血淋漓! 胳膊腿儿砸到脚面上,迸一脸血,很吓人的好吗? 官妓们沉默。 “西门婉,你的好友,请我来接你!”乔瑛挑眉,从怀里掏出玉佩,对着官妓们晃了晃,“这个认识吧?知道是谁的吧?” “你若在就请现身!” 出来吧! 我的金山! “这是……”阶下,隐身官妓里,有个格外削细,相貌清瘦的黄衣女子,眸光一亮,她咬唇,蓦然起身,“这位,这位将军,奴家就是西门婉!” 她认得玉佩。 那是她送如凡的生辰礼物,如凡,如凡请人来救她了?自从西门家满门抄斩,亲戚四散,朋友远离,夫家退亲,举目惶惶…… 她一个娇弱的官家贵女,沦落成了官妓,任由以前那些,她称做‘李家兄长、王家叔伯、甚至宋家祖父’的男人戏弄。 如凡来救她了。 如凡一个清清白白的守洁寡妇,不顾名声,搭尽人情,花费无数,将她从洛阳救出来,如今,她沦落逆贼手里,如凡又来了! “我就是西门婉,你,你是她的朋友对不对?如,如……”西门婉怯声,不想让‘王如凡’的名字,从自己这个妓女口中说出,连累好友名声。 她含糊过去,急急的道:“这位将军,我,我求求你,你去县衙后宅的地牢里,那里关着男人,他是,他是……” 第44章 斗大的脑袋,腾空而起 县衙里,异常尖锐的女声,高亢响起,带着恐惧和深深的杀意。 “杀了她们,把她们都杀了,这群,这群下贱的妓女,让她们死!!” 屋里众人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转头去看。 就见门口,那个被反贼腔子血,打得睁不开眼睛的粉衣女子,正艰难爬起来,要去抓刀呢。 “乔瑛,杀她们,把她们都杀了!” “嗯?”乔瑛鹰眸微转,她看着粉衣女子。 这人叫她名字哦。 认识她? 是谁呢?血糊的太多太密,看不清楚脸儿! 乔瑛蹙眉,起身随手扒了件死尸的衣裳,上前对着粉衣女子狠狠擦了两下。 女子的脸,瞬间出现两道血痕,她痛得嚎叫。 一旁,周老大眼珠子溜溜乱转,踢了佛奴两脚。 佛奴握拳,握住短刀,向前走了两步。 乔瑛余光撇见,暗自冷笑,她捏住粉衣女子的下巴,端详她片刻,“你是王淑惠?” 我大姐的庶出小姑子? “你怎么会在济县?还被反贼抓了?而且……” 你被抓了,你亲爹王亚骄,你亲叔叔王亚春,两个大活人,居然一句都没提起你来! “你认出我了?乔瑛,我,我是来济县赏秋的,结果,被反贼堵在城里,他们,他们……”王淑惠泣声,四方八方,几百个人的眼睛盯着她,让她的精神有些承受不住。 “我被他们抓过来了,他们胆子太大了,我是王家贵女,我是世家千金,他们怎么敢把我,把我!!呜呜呜!” “乔瑛,你给我杀了她们,这些下贱的妓子,她们看见我,看见我……” 从贼。 “还有,还有你带来的这些兵,他们也看见,你把他们都处置了,我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你听见了没有?” 王淑惠伸手揪住乔瑛的领子。 几乎是命令着。 乔瑛神色冷冽地看她,鹰眸深邃,“王淑惠,我会让我的人守口如瓶,至于她们……” 她扫了眼官妓们,沉声道:“我也会尽量帮你,但是杀,恕难从命了。” 王淑惠是王亚骄的小女儿,乃是他宠妾所生,很受宠爱,她性格刁钻难缠,乔莹曾受过她不少刁难。 乔瑛打过她。 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印象,更别说,她这样又作又闹的要杀人,但…… 看着她胸前和脖颈上的红痕,和几近崩溃的眼神,乔瑛轻轻叹息,伸手替她拉好衣服。 同为女子。 她不愿在这种时候训斥她。 “我不,不,不,乔瑛,你必须杀了他们,一个都不能留!我给你银子,我爹说你缺银子,我赏给你,一万两,十万两,都可以!!”王淑惠喘息着,双眼通红。 乔瑛:…… 妈的,这些世家女,为什么都这么有钱啊!!!! 王如凡挥手一座盐山。 王淑惠张嘴就是十万! 天下只有她一个人穷得尿血是吗? 是吗? “不行!”乔瑛咬牙,艰难的拒绝。 “为什么?我都答应给你银子了?乔瑛,那只是些下贱的妓女,是些没用的大头兵而已,我是世家千金啊,我比他们贵重一千倍,一万倍,为了我的清白,他们死是理所当然的。” “官妓不过几十两银子一个的贱人,曲部二两安家费,能招来一群,他们就是奴隶,我给你十万,十万!” “为什么不帮我杀人?”王淑惠咆哮质问着。 乔瑛剑眉拧起,一脸不耐烦,她不打算再理王淑惠了。 再理下去…… 恐怕忍不住想打人。 她放开手。 王淑惠摔倒在地,依然不肯放弃,“乔瑛,你,你果然跟这些贱民一样,从根儿里就是下等人,不懂得贵卑贵贱!!”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警告你,你必须听我的,你别忘了,乔莹是我嫂子,爹爹和哥哥最疼我了,你不帮我,我回府后,我会整死乔莹的!” “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你……”乔瑛回眸,鹰眸浮出恼意。 救出西门婉,得到盐山,她本来心情不错,想当个体贴的好人,做点善事的。 结果! “王淑惠,你真是给脸不要啊!”她不耐地拧眉,“回到王家?不让我姐姐好过?你做什么白日梦呢?” “就你这样的,你还能回王家?” “为什么不能?”王淑惠一怔,旋即勃然大怒,“你要杀我吗?” “你敢?” “杀你?你不配让我动手,也不需要我动手,王淑惠,我来济县平乱,是受你爹请托,攻县之前,我在王亚春,就是你亲二叔那里休整了五天。” “但是……”乔瑛鹰眸锐利,语气平淡,却带着刻骨寒意,“无论是你爹,还是你叔叔,他们都没有提过一句,你在济县受困。” “反倒你二婶偶尔说起,言你‘偶感风寒’,久病不愈,你说说,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这……”王淑惠瞪眼,不敢置信地拼命摇头。 她眼泪喷涌出来。 “你都要被王家‘病逝’了,还有闲心跟我叫嚣?”乔瑛挑眉,冷笑看着她,“王淑惠,你说官妓是贱人,你说我的曲部是奴隶,为了你这个高贵王家女的名声,他们理应赴死。” “但,对千年世族王家来说,你也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庶女,把你‘病逝’,保家族清白,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在王家眼里,你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王如凡,嫡脉嫡出的姑娘,为了家族都要守寡。 世族。 贵女! 比她要高贵得多的多,地位堪比公主的大家千金。 呵呵~~ “什么都没有手里的刀,麾下的兵来得重要!”乔瑛喃喃,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就在这时。 蓦然! “佛奴,动手!”周老 第45章 明明是你,在战场上诛杀同撩 沉默。 沉默是今天的县衙。 佛奴…… 她把周老大捅死了呢! 明明,被捅的应该是乔瑛啊! 周老大的手下们全都怔住了,他们呆呆地看着佛奴。 乔瑛:…… 她摸了摸自己,发现没有什么‘隔山捅牛’的神功,又垂眸看了看周老大。 嗯! 是没有脑袋的周老大。 脑袋滚到她脚边了呢。 鲜血淋漓的。 “这个肯定是没救了,苦肉计,没有真的‘苦’死的道理!” “是真的被杀了!” “佛奴,你……” 什么意思? 她想问。 话音未落,佛奴蓦然握拳,暴喝出声,“愣着干什么?快动手!” “是!” 跟随她来的乞活寨众们,果断抽中腰间的刀,直接砍向周老大的人。 血肉横飞。 惨叫连连。 毫无防备地沉浸在‘老大脑袋怎么没了’的万安寨众们,顷刻间被屠尽。 乔瑛静静看着,又招手把几百曲部唤到身侧,同时,也拽住了她的金山——西门婉。 至于官妓们,没用她管,都非常机灵地躲到墙角。 屋里一时鸦雀无声,气氛却紧张古怪。 直到! “啊啊啊啊啊啊啊,杀人了,又杀人了!!救命了!!”王淑惠翻着白眼尖叫。 周老大那没脑袋的尸体,倒在她脚边了。 “佛奴,你这是何意?” 焦灼气氛被打破,乔瑛把玩着鞭子,仿佛随意询问。 鹰眸却盯紧着。 “主公,我替你杀周老大!”佛奴朗声。 乔瑛,“替我杀?” “对,周老大跟李尚志勾结,他让我暗杀你,但是你已经答应我的投奔,是我的主公了,我当然不会动你,又怕周老大不放过我,我就把他杀了!” 佛奴沉声。 声音平平,好像是理所当然。 “嗯,周老大是你以前的‘主公’,然后,你觉得我比他好,你就投奔了我,怕他找你麻烦把他杀了?” 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呢? 好像很危险的样子。 乔瑛沉默片刻,问了一句,“你……再认下一个主公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 佛奴沉默,身体轻颤。 乔瑛扬眉不语。 乞活寨和曲部们相对而立,手里紧紧握住兵刃。 许久…… 佛奴突然哑声,“主公,待到济县平乱结束,我会亲自跟你解释清楚的!” “请给我些时间!!” 她说着,直挺挺地跪下。 屋里,乞活寨一众,也齐刷刷的矮了半截。 乔瑛鹰眸深邃,看着这些戴着面具的壮男壮妇,他们身材异常健硕,手脚粗大,就算跪着,都比王淑惠高! 她心里蓦然闪过些念头。 屏住呼吸,目光如炬地凝视了佛奴许久,乔瑛缓缓吐出口气,“好,佛奴,我给你机会。” “你最好仔细想想,要怎么跟我解释!” “是!” 佛奴垂头,像块粗砺的石头。 —— 姜三猫死了,斩首行动成功,乔瑛吩咐官妓们藏好,随后,她带着西门婉、王淑惠和曲部们出了县衙。 杂牌军和流民们打得如火如荼。 一个装备精良,一个敢拼命,也算是势均力敌。 “匪首已死,姜三猫服诛!!放下兵器,跪地抱头,不杀!!” “姜三猫死了!!” “放下兵器!” “跪地抱头!” “投降,投降不杀!!” 乔瑛拎着姜三猫的头,纵马飞驰,乞活寨众和曲部们放声大喊。 “猫王爷死了?不能,不能够吧!” “那,那咋办?猫王爷没了,咱们听谁的?二子,管咱们的那位大老爷呢!” “王爷的小舅子呢?” “咋都没了呢!” 流民们听见动静,纷纷慌乱地叫嚷着。 流民军的一众高层们,刚刚被乔瑛一锅端了。 她让曲部和乞活寨众们挑着那些人头,沿途高喊,流民军们人心散乱,杂牌军乘胜追击,气势大震,终于在天亮之前。 两军争出胜负。 杂牌军们投降了,十五万大军,降了十万,剩下的或死或逃,崔松下令,把他们全都绑进了荒兵营内,随后,一众将领们碰了个头。 “什么?周老大死了?” 李尚志虎目圆睁,死死瞪着乔瑛。 “对啊,死了呢!” 乔瑛无辜浅笑。 “他怎么死?”乔玺恨声。 “就……被姜三猫杀掉的啊!”乔瑛理所当然。 “那他的人啊?他带了几百人跟过去呢,一个都没回来?”李尚志冷声,摆明不信,“他们全让姜三猫杀了?” 明明是你! 是你在战场之上,诛杀同撩!! “万安寨的人,确实都被姜三猫杀掉,他们殉国了,真是太遗憾了呢,可惜我没救下他们!”乔瑛耸肩,一脸‘你爱信不爱’,并且,非常气人的回首,“佛奴,石竹,是姜三猫杀的万安寨众,对吧?” 石竹高声,“我们姑娘说得对!” “姜三猫可恶。”佛奴垂眸,“幸好乔将军替周寨主他们报仇了!” “乔将军真是个好人!” “好人?” “报仇?” 你,你放屁!! 李尚志和乔玺气得脸色铁青。 崔松不耐烦地挥开他们,“好了,不要纠缠无用之事,济县百废待兴,还有十万的流民需要处置……” “你们不去干正事,抓着乔姑娘做甚?” 周老大,一个土匪头子而已,死就死呗,正好方便他收拢万安寨一众。 “去去去,别磨蹭,都干活去!” 他吩咐。 李尚志脸色铁青,乔玺咬牙切齿,两人深深瞪了乔瑛几眼,随后,无奈离开。 乔瑛看着他们的背影,冷冷发笑,片刻,挥袖跟着崔松离开,回到 第46章 他都死了四年了,凭什么复活啊?? 军营,昏黄灯光下。 崔君琢和乔瑛四目相对。 一个从容不迫,一个暗自警惕。 “世妹太客气了,你是天生的武将,能力非凡,为兄看着很是佩服,所以……”崔君琢优雅端起茶杯,轻啜两口,“我有心想让崔四和崔六,进入你的曲部中,学习一番。” “你意下如何?” “学习?”乔瑛剑眉一挑,心里警惕更重。 崔君琢要往她的曲部里安插人手了?明明,以往不管怎么谈,哪怕气得他拂袖而去,都仅是口头协议,现下…… 为什么突然要开始实际行动了? 而且…… 乔瑛鹰眸渐冷,“不方便吧!” 崔君琢凭什么认为,自己会答应这种要求? “没什么不方便的。”崔君琢轻笑,半点不恼,“我刚刚收到了崔四的信,至州兄把黄山的山契转给我了!” “转给你?” 乔瑛挑眉。 地契在你手里,所以,你觉得你可以向我提好处? 给那么点东西,就想把间谍安插进我的曲部里,呵呵,想的太美了! 像每个被侵占领土的狮子一样,乔瑛鹰眸里流露锐利之色和强烈的敌意。 曲部,是她最后的底线。 谁敢跨过,就是她的死敌。 崔君琢很明白,却不在乎,他静静看着乔瑛,“世妹,黄山的地契,我暂时收着了,算是帮你管理,毕竟……” “你日后做官,恐怕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做官?”乔瑛一怔,鹰眸茫然,“我做什么官?” “济县大破反贼十五万,这是朝廷近些年来,最大的战功了,其中,世妹居功甚伟!” “破城!斩首!” “此二功,换个五品、六品的官职来做,乃是常理!” 他一派理所当然之色。 乔瑛:…… “我是女子。” “大元朝,没有女子当官的先例!” 所以,就算立有大功,她也只想博个名声,徐徐图之! “没有先例!”崔君琢顿声,凤眸浮出抹傲气,“那就创造一个好了。” “瑛妹,你就是大元的先例。” “嘶……” 乔瑛倒抽口气,鹰眸睁得圆圆的,她咬唇,罕见地有些虚,“崔哥哥,你什么意思啊?” 她连‘称呼’都变了。 崔君琢傲然气势一顿,指尖轻抵下巴,别扭地避了一下,他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你的战功,就是你的,没有人能抹掉,也不会有人能抢走。” “无论是你父亲,还是你兄长,我都有办法应付,不过……” 他悠悠凝视。 要她拿曲部的控制权来换? 乔瑛的狂喜心情,瞬间被冷水扑灭。 怎么办? 她该如何选择? 崔四和崔六进入曲部,必然是要掌事,要实权,他们背后是崔君琢,答应就等于让崔君琢打入她的后方。 对他! 乔瑛一直很警惕。 但,当官儿…… 代表她能像男子,像乔玺一样,在朝廷里占有一席之地,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来争夺乔家的继承权。 乔渊私产无数,富可敌国,近几年,也费尽心机地想要谋一个爵位。 他还有并州铁骑。 太守的位置。 乔瑛呼吸急促起来,蓦然抬头,狠狠盯着崔君琢,“你真的能做到吗?” “让我当官?” “我敢说,当然能做到。”崔君琢淡声,“你的功绩足够了。” 他信心十足。 乔瑛沉默,许久,许久,“你,你让我想想!” "好!"崔君琢从容笑着,施然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乔瑛鹰眸变得深邃,深深吸气,她拼命克制着激昂的心情,片刻…… “唉!” 突然苦笑出声。 “怪不得,这段时间崔君琢那么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以为,我把他骗住了,原来……” “在这儿等我呢!” “果然啊,娇娘说的道理,男女之间,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 “我……” 要被他压住吗? 让他牵着鼻子走? 乔瑛面色阴沉,眉眼带出股狠戾和阴鸷、 “该怎么办呢?脸……是不能翻的,我不能得罪崔君琢,最起码目前不能,他很重要!” “官,我要做,权,我绝对不给,鱼和熊掌,我都想要,所以,该怎么办呢?” 她呢喃着,没想出个所以然呢,突然,门掀一帘,石竹急匆匆地闯进来。 “姑娘,大事不好,这下可糟了,我们,我们遇上大麻烦了……” 她跑到近前,气喘吁吁地喊着。 脸色煞白,眼神透着惊恐。 “什么麻烦了?乔玺在后面追你啊?这么慌?”乔瑛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没好气地问。 “呃……”石竹噎住,抽角直抽,片刻叹息道:“姑娘,我没夸大,这件事是真麻烦。” “还不如大少爷在后面追我呢!” 好歹能打不是? “哦?” 石竹说得这样严重,乔瑛也不免重视起来,暂时把崔君琢和当官抛到脑后,她问道:“什么事?” “你展开说说!” “就是……您记得吧,在县衙那会儿,那位西门姑娘让咱们去县牢里,找一个年轻男人?” “说是对王如凡姑娘很重要!”石竹满脸‘天塌了’的模样,眼珠都苦的,她说:“您让我去找了,我也去了,也找到了,也救出来了,然后,然后,我就是多嘴啊!” “我是真欠啊,我就问了他一句:‘公子贵姓高名’,姑娘,我发誓,真就一句,我连他‘家住何方’都没问,结果,结果……” “他说他叫谢蕴!” “嗯,谢蕴怎么……”了? 乔瑛蹙眉,本能出声,话音未落,突然反应过来,把鹰眸睁得溜圆,像猫儿眼似 第47章 怎么没让妓把你狎死呢 他活着干什么? 乔瑛捂脸,感觉十分崩溃。 谢、王都是大元的顶级世家,枝繁叶茂,跟崔君琢这个‘落难凤凰’不同,人家如日中天。 谢蕴和王如凡,并非族长血脉,也是近枝嫡系,地位不凡,这两人的事儿…… 她一个杀猪匠的女儿搅活进去,怎么想怎么没好儿! “谢蕴,他,他是怎么死的来着?”乔瑛有气无力地问。 石竹一言难尽,“姑娘,谢公子是狎妓游湖,不慎落水失踪,三个月后,谢家给他办了丧事。” “丧事都办了,就是死透了啊,这个,我们不能当他是假的吗?”乔瑛眼巴巴地问。 她知道,石竹能来找她,肯定是确定了谢蕴的身份,但…… 让她奢望一下嘛。 “谢公子拿出了族徵和他的私印。”石竹一脸抑郁。 乔瑛捂脸,颓废坐回太师椅里,整个人都瘫了。 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 崔君琢没打发好呢! 谢蕴就来了,真是,真是…… “你怎么不让妓狎死你呢?”乔瑛恶狠狠的说,随后,无力无气地挥手,“你让西门婉过来,我问问她!” “找西门姑娘啊?”石竹一愣,本能问道:“您不见谢公子吗?” “见他?我见他干什么?见了不就得确认身份,确定完了,我不得恭恭敬敬给他送回去?到时候,谢蕴‘原地’复活,王如凡白守四年寡,王、谢顶级世家的扯皮,我站中间?”乔瑛冷笑,“我怎么那么闲呢?” “先弄清楚情况再说吧!” 贸然冲进去,太容易当炮灰了。 “是!”石竹应声,转身离去,约莫两刻钟的功夫,又带着西门婉回来。 “奴西门氏见过将军!” 进得帐来,西门婉盈盈下拜。 “西门姑娘不必客气,一旁坐下吧!”乔瑛抬手虚扶,鹰眸婉转,她看着西门婉。 “多谢将军!”西门婉儿匆匆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的焦急和愤怒,她直接道:“将军,奴不知,您,您是否找到了谢公子……” “啊~”乔瑛抬眉,“找,是找到了,不过,不好确定身份。” “我记得,谢公子死了啊!” “没有!将军!!谢蕴根本没有,那个今生不休,来世做狗的混蛋王八羔子,他把如凡害惨了!”西门婉恨声,压抑的怒火喷涌而出,就连呼吸都跟着乱了。 “西门姑娘别急,你,慢慢说~” 有内情啊。 乔瑛眉心一跳。 “将军,是,这么回事……”西门婉儿娇美脸庞全是恨意,咬牙说着! 不像乔瑛想的复杂,世家风云,明争暗斗,真正意外的简单和恶心! 大体来说: 谢蕴爱上了个叫朝云的妓女,许诺纳她,谢家不许,于是,风流成性,一诺千金的谢家公子,直接留书一封,诈死离身,跟朝云过起闲云野鹤,悠然田园的小日子。 “他和朝云隐居济县,如果不是姜三猫造反,抓了要杀他,他也不会暴露身份!” 西门婉恨的双眼泛红。 乔瑛:…… 主打一个大写的‘懵’。 谢蕴背弃婚约,跟妓女跑了,明显是谢家不占理啊,“为什么王如凡会守寡?” 这不对啊! “如凡以为谢蕴真的死了!她是个重感情的人,就,就……”西门婉握拳。 想起四产前,好友伤心地吐血,诅咒要替谢蕴守洁陪他的模样! “将军,你也是如凡的朋友,请你,请你替如凡做主。” “这……”乔瑛抿唇,缓缓吐出口气,“西门姑娘,谢蕴复活,事关重大,关系着王姑娘的未来,我~” 跟她也不是很熟,一座‘金山’的关系罢了。 不能替她决定那么重要的事啊! “王姑娘是个有主意的人,让她处理比较好吧!” “石竹。” 她突然唤。 “姑娘。”石竹上前。 “你去把谢公子‘请’进马车,再派人去和崔守备告个假,就说我有大事,需要赶回青州!” 乔瑛吩咐,石竹领命而去,她又侧头看向西门婉,温声道:“姑娘也跟我一起回去吧。” “好。”西门婉应声,告辞自行去准备了。 乔瑛独自站在帐中,看着窗外天空。 崔君琢、做官、谢蕴、王如凡、甚至是李尚志、乔玺,并州的局势,青州的乱局…… 一切的一切,在她脑中飞快浮现。 “我怎么能利用这些,左右逢源,让我既要,又要,还要……最好全都要呢。” “火中取栗~”她喃喃着,片刻,突地勾唇一笑,“未尝不可嘛!” —— 乔瑛做下决定,就不再怠慢,她带着西门婉儿、谢蕴和两百骑兵,轻车简行,快马扬鞭赶回青州。 她走得隐蔽。 悄无声息。 崔君琢半天之后,才得到消息。 “乔瑛……跑了?”他紧紧拧眉,心里浮出无数猜测。 不对啊! 乔瑛的反应很不对。 他提出的要求直击乔瑛命门,崔君琢有心理准备,她不会轻易答应,也做过无数猜测,自认胸有成竹,能应对她所有的回击。 但…… 跑了? 这是什么招术? “大哥,乔瑛是在故弄玄虚吗?”崔四很迷茫。 崔君琢面色阴沉,默然不语。 崔六拧眉,“不对,四哥,乔瑛眼下算是四面受敌,除却大哥,不会有人替她在朝堂里周旋。” “乔渊恨不得把她压进尘埃,至于司马家,他们是前朝皇室,地位、富贵尽有,朝廷之上,却没有太得用的人。” “乔瑛故弄玄虚,有什么用?” “那……这没有,那没有,她为什么要跑?总不能是想避得一时,是一时吧?” 崔四摊手。 “一个女子而已,被逼急了,或许会出 第48章 崔君琢:我是你家姑娘的相公 崔君琢从容询问。 商陆目瞪口呆。 “姑娘她,她,她……” 想起自家姑娘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崔君琢得知她的下落。 商陆含糊着,“崔君琢,我们姑娘的行踪,不太方便告诉旁人!” “我不是旁人。”崔君琢理所应当地说。 商陆:…… 崔君琢:“我是你未来姑爷。” 商陆:…… 崔君琢:“我是你家姑娘的相公。” 商陆:…… 崔君琢:“我和乔瑛是夫妻,我们是一家人,她去哪儿我不能知道?有什么必要瞒着我的?难道,她跟我不是一条心?你们乔家,真把我当成入赘,看不起我吗?” 商阱:…… 眼睛都瞪圆了。 匆匆追上来的崔四和崔六,看着自家清冷如孤松的公子爷,这副,这副…… 能称得上‘胡搅蛮缠’的样子。 真是张口舌结啊。 “公子,你,你……”两人抽气。 “你们闭嘴!”崔君琢冷声,随后接着对商陆,“乔瑛是没把我当回事吗?” “不是,崔公子,你,你不能这样,你听奴婢解释,我们家姑娘没有那个意思,她很尊重你的,就是,就是……” 商陆被问懵了。 崔君琢面色淡淡,不依不饶,“没有那个意思?为何不告诉我她的去向?难不成,乔瑛也和那些招赘入门的放纵女子般,畜养情人,怕我知道?” 商陆:“不不不不不!” 她惊恐万分,完全抵抗不住,糊里糊涂的,就让崔君琢把乔瑛的去向套出来了。 “多谢。” “告辞!” 崔君琢展颜一笑,转身出来,径自吩咐,“四弟,六弟,打马青州!” “呃……” “是!”崔四和崔六面面相觑,半晌,对望一眼,转身离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崔君琢默默垂下眼帘,大手握拳,抵到唇边轻咳一声。 小蛮女这套招术,也挺有用的嘛。 —— 乔瑛不知道,她前脚刚走,后脚,崔君琢就追来了,快马跑了一天一夜,她秘密回到青州府。 没有直接拜访王家,她来到乔家在青州的庄子,然后,让石竹送张帖子,把王如凡约过来了。 “你说,你救到婉儿了?” 王如凡乔装前来,看见乔瑛的第一面,脱口而出。 “幸不辱命。”乔瑛浅笑,轻轻拍手。 石竹带着西门婉出现。 “如,如凡啊,呜呜呜呜……”西门婉泪眼汪汪,乳燕投林般扑到王如凡怀里,放声痛哭。 “别怕别怕,出来就好了。”王如凡强忍泪水,柔声安慰。 两人喜极而泣,哭了许久,终于止泪。 王如凡拍了拍西门婉的肩膀,用眼神安抚着她,随后,侧身转向乔瑛,盈盈下拜,“多谢将军救了婉儿性命,如凡感激不尽!” “答应将军的报酬,我已备下,随时能送到将军府上……” “那个不急!”乔瑛挥手,面色复杂,“我这里,还有件极重要的事,此番济县之行,除了婉儿姑娘,我多救了个人,跟你有莫大的关系!” “跟我有关?”王如凡蹙眉,疑惑道:“是谁啊?” 她的交朋友范围里,没谁去济县了! “西门姑娘,你来说吧~”乔瑛抿了抿唇。 不想趟雷。 西门婉收泪,哭花的小脸儿愤怒不已,“如凡,谢蕴在济县,他根本没死,他是跟个妓女跑的!!” “啊?” 王如凡脑子里‘嗡’的一声,脸色霎时惨白,“你说什么?谢蕴他,他跟谁跑了?” 西门婉儿跺脚,“跟朝云!就是那个洛阳第一花魁,你不记得了吗?她和谢蕴有七、八年的交情了。” “……我是被姜三猫掳走时,遇见朝云和谢蕴的,我认得他的脸,他又向姜三猫表明了身份,我又惊又气,求了姜三猫,让他把我和朝云关在一处。” “我追问她,她不说,我,我还把她打了……”她急急的,把知道的情况全说了。 王如凡太阳穴的青筋都暴出来了,浑身颤抖,嘴唇毫无血色,她伸手抓住西门婉的胳膊,才制止自己没有倒下。 “我,我……” 深深吸气,布满血丝的眼睛直视乔瑛,“谢蕴在,在你那儿?” “嗯!” “带来了??” “嗯!” “请将军,容我见他一见!” 王如凡咬牙切齿。 “没问题!” 乔瑛应允,眼里担忧地呼之欲出。 王如凡的状态,是真的很不好,“石竹,你带她过去吧。” “是!” 石竹应声,刚想要走。 王如凡拦住她,转头看向乔瑛,目光如血,“我能请将军,跟我走一趟吗?” “我?”乔瑛扬眉,本能想要拒绝,谢蕴……明显是个万年大坑,又是妓女,又是诈死,妥妥的丑闻。 谢家的丑闻,是那么容易看的吗? “王姑娘……” 你不要害我啊! 她摇头。 “一事不烦二主,将军都掺和进来,现在想脱身,哪有那么容易?”王如凡突地强势起来,大步上前,一手拽乔瑛,一手拽西门婉儿,高喝道:“都跟我走!” “你带路!” 她瘦小的身体,爆发出了强大的力气。 石竹一时竟然不敢拒绝,茫然四顾,“我,我,姑娘……”怎么办啊? “罢了罢了,带路吧。” 乔瑛回眸。 王如凡明显不讲武德,铁了心,要把她拽进这件事里,既然如此…… 那就不躲了。 丑闻就丑闻了,谢蕴敢做,难道她不敢看?无论如何,她是救了谢家公子那条命,谢家在恼,明面也要感谢她。 可以收点谢礼呢。 铁矿、盐山、多多益善,她不嫌弃的。 乔瑛挑眉,指手一指。 石 第49章 乔瑛,请你帮我杀了他 装饰简单的客房里,谢蕴披发跣足,骂不绝口。 “谢,谢七哥?” 王如凡瞪圆眼睛看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蓬头垢面,满身脏泥的男子,就是谢家‘华冠满洛阳’的谢七公子。 “你怎么成这样了?” “那个,呃,谢公子在济县牢里关了很久,我又着急带他来找你,所以,没顾得上给他洗漱,你,你……” 你凑合问吧。 乔瑛小声。 王如凡沉默。 这时,谢蕴也注意到几人到来,尤其是王如凡,看见她的一瞬间,谢蕴的眼神有一丝恍惚,旋即又收敛,恶狠狠地冲过来,他拽住王如凡的胳膊,“是你?如凡,是你把我关到这来的?” “怪不得,怪不得我已经表明身份,这些臭丘八却不放我,原来是你下的令!” “你快放我走,耽误了我救云儿,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他喝着,抬手就要朝王如凡脸上挥。 王如凡瞪圆眼睛,一动不动。 然而巴掌没打到她脸上,半空中,乔瑛攫住他的手腕,鹰眸冷若冰霜,“谢公子,有话好好说!” 你别给我动手动脚的。 “谢七哥,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王如凡颤声,痛苦惊愕,“你真的为了个妓女,抛弃宗族,诈死离家?” “她是个妖女吗?把你迷昏头了?” “王如凡,你不要侮辱云儿,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要不是家道中落,不会沦落风尘,我跟她是真心相爱,容不得你质问?” 谢蕴暴怒指责,“况且,要不是因为你,我父母不会恼怒,我也不会离开家族,隐姓埋名,跟云儿浪迹天涯!” “因为我?”王如凡不敢置信,“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连你活着都不知道。 “对啊,谢蕴,你别冤枉如凡!”西门婉义愤填膺,想往上前冲。 乔瑛伸手拦她,鹰眸冷冰冰的,毫无感情波动。 谢蕴这种人,她见得多了,光她家里的……她爹、李姨娘、乔玺、乔琼、王至州! “跟他讲道理没有用的。” 对这种人,就得用拳头。 这是她的经验之谈。 可惜,王如凡不知道,依然追求着答案。 谢蕴脸色骤变,“跟你无关?王如凡,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当初,你我准备成亲之前,我带朝云回家,准备纳她做侧室,是你父母不愿,逼得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带她离开……” “我不知道这事啊!”王如凡目瞪口呆,浑然没想到‘华盖满洛阳’的谢蕴,居然不这样不讲理,“况且,我父母不愿意,不是很正常吗?” “正妻未娶,你哪来得脸纳侧室?你、我两家都是世族,我也是嫡出女儿,嫁给你不算高攀,联姻,联姻,是结两姓之好的,你让我跟个妓女姐妹相称?” “当初,两家订亲之时,谢伯伯亲口承诺,三十无子,你方能纳妾!” “你也答应了!!” “那是因为我没遇见朝云,遇见她,我才明白何为真情!王如凡,你不懂,你这种抱着王家尊荣,如同木雕般的女人,又怎么会懂?”谢蕴摇头。 眼神里是怜悯,是仁慈。 “我本来想着,在隐居三、五年,等得朝云生下我们的孩子,就带她回谢家,再把你迎进门!” “云儿天真善良,愿意认你做主母,也劝我给你正妻的体面,我会让你做谢夫人,我们会相敬如宾,你百年后,也不会做个孤魂野鬼,能葬进我谢家墓地。” “呵呵!”王如凡冷笑。 西门婉眼睛都红了。 乔瑛面无表情,掌心发痒。 这是她面对家人——乔玺和李姨娘之时,才有的感觉。 迷之想抽人。 她环视,看了下王如凡和西门婉。 两个女子脸色通红,气喘吁吁,掌心握紧。 她们眼里浮出暴虐。 谢蕴没察觉她们三个的愤怒,依旧故我,“如凡,我把你当成妹妹,也知道耽误了你的青春,我想过未来补偿你,好好待你,甚至,给你一个孩子。” “谁知道,你居然这么恶毒!” “你让乔瑛,你让这个并州蛮女囚禁我!!我告诉你,就算你害死云儿,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我会恨你一生……” “你爱恨就恨吧,谁在乎啊!!”王如凡终于忍耐不住,两眼冒着红光,她大步冲到谢蕴身侧,抬起巴掌,轮圆给了他一个大耳光。 ‘啪’! 谢蕴被扇得脸颊红肿,眼前冒金星,“你,你敢打我?” “打就打了,你在我面前这样叫嚣,打你不是应该的吗?”王如凡暴声,泪水长流,眸里盈满心碎,“谢蕴啊,你怎么能这样呢?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我们从小订亲,我从七岁开始,准备了十年,就是要当你的新娘,做谢家主妇,不给你丢人。” “我那么努力,那样期盼,知道你死的时候,我恨不得自尽随你去了,谢伯伯和谢伯母要求我守洁,我知道,他们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才提的过分要求。” “但是我认了,我想替你守着,我想为我们的感情守着,结果,结果……” “你就这么回报我吗?” 她撕心裂肺地喊。 满心凄凉。 “我算什么啊?我这样算什么?” 十年情深期盼,四年孤身苦守,她,她是准备守一辈子的啊。 “我就是个笑话啊!” 她泪流满面,转身就跑。 谢蕴眼里流露出一丝怜惜,片刻,又冷哼一声,甩袖回身,“并州蛮女,你告诉王如凡,让她把云儿带来,否则,我不会原谅她!” “嗯~” 乔瑛和西门婉面面相觑,心里很想打他,但王如凡的状态,更加让人担忧,两人抿唇,没理会谢蕴,转身追出去,沿路寻找,直到湖边。 第50章 瑛瑛,往向走,不要怕~~ 别庄,花园的湖边。 王如凡身着白衣,泪眼朦胧,楚楚可怜地泣立湖边。 乔瑛握着她的袖子,一脸‘我好怕你投湖’,那样…… 咳咳咳。 ‘我的盐山就没了’的表情。 她想把王如凡拽回来,结果,人家当头给了她一句,“我要杀了谢蕴。” 乔瑛:…… “啊?” 幻听了。 她怔呆当场。 这时,远处,西门婉踮着脚,忽匆匆地追过来,焦急喊道:“将军,将军,天啊,如凡怎么样了?” “呜呜呜,都怪我,怪我太多事了,我要是守口如瓶,你就不会知道了,如凡啊,你想开点,千万不要做傻事……” “做傻事?为谢蕴?”王如凡冷笑,眼圈红肿,目光却是凶狠,“那种像渣子一样的东西,他也配让我做傻事?” “他算什么啊?” “敢把我贬进泥里?是,我承认,我是爱慕他,也是真心真心意为他守节,但是,前提是他得爱我,他得值得,现在,他为了一个妓女,为了他所谓的‘真爱’,弃我如鄙。” “离开朝云活不了是吧?恨我是吗?真爱是吧?好,我不耽误他!” “他就去死吧!” “将军,帮我杀他!” 她血红的双眼直视乔瑛,“将军,你要盐山吗?你要铁矿吗?你要琉璃工坊吗?你要山路吗?你要曲部吗?” “帮我杀谢蕴,这些,我全都给你。” 我都想要啊! 乔瑛浑身颤抖,鹰眸里都开始闪出小星星了,呼吸窒住,她狠狠掐着大腿,死死忍住想回客房,一刀把谢蕴捅死的冲动。 “王姑娘,你稍微冷静点,不要太激动了,这事吧,咱们慢慢聊,谢公子言行是过分了,教训他是应该的,狠打一顿也行,但是杀就……” 过了吧。 倒不是谢蕴不值得,而是! “我怎么跟谢家交代呢?” “为什么要交代?他明明就是死的。”王如凡狠狠抹了把眼泪,“不要告诉谢家,直接杀掉,挖个坑随便埋了。” “这么粗暴吗?”乔瑛挑眉,捏着下巴,若有所思,“也不是不行,但是,王姑娘,济县里有很多流民军知道,姜三猫抓过谢家七公子!” “谢蕴表明过身份。” “所以,就得麻烦您了!”王如凡冷静下来,表情狠厉,她道:“请将军替我扫尾。” “有点危险啊!” 天下没有漏风的墙,做了,早晚会有人知道。 “将军,我允诺财物无数。” 她的嫁妆,不是那么好拿的! “嗯~”乔瑛垂眸称量。 王如凡静静看她。 空气寂静,气氛紧张。 西门婉浑身僵硬,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 怎,怎么回事? 为什么突然要杀人? “如凡,我,我还以为,你会把谢蕴打一顿,送回谢家,然后退婚,或者,或者……” 捏着他的把柄,谈好条件嫁过去。 结果,直接就杀吗? 这么直白? “那好歹是谢家的公子!” “我还是王家姑娘?谢蕴拿我当回事了吗?把他送回去,放他自由,让他全家团聚?我没那么自贱!我守了四年的活寡,他要拿命来还!”王如凡厉声。 西门婉噎住。 倒是乔瑛,鹰眸显出赞同之色,看着王如凡,她不由自主地想到她娘司马惠,要是当初,娘被骗婚之初,就当机立断,直接把乔渊宰了,那…… 嗯~ 就没她们姐仨儿什么事了呢! 乔瑛眨了眨眼睛,“王姑娘,事关重大,你让我想一想……” 怎么能杀干净,不让谢家找麻烦! 她想说,突然,远处石竹急着脸跑过来,“姑娘,崔郎君追过来了,说要见您~~” “啊?”乔瑛怔住,鹰眸睁得滚圆。 崔君琢来了? 这么快? 她,她没想好呢! “崔公子来了,那,嗯,将军,我和婉儿是否要避一避?”王如凡出声询问。 乔瑛本能抬头望她,蓦然心里一动。 或许,她该听听别人的意见? “王姑娘,大可不必。”她轻声,鹰眸流转,“我和你结识的时间虽然很短,但经过谢蕴一事,我觉得,我们算是朋友了,所以,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王姑娘……” “不敢说教,将军请问。”王如凡很客气。 她说要杀谢蕴的时候,乔瑛没有呵斥,没有阻止,她就觉得! 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王姑娘,我有一个朋友……” 乔瑛朱唇抿起,思索片刻道:“他是并州的武将,手里有点小权,可惜家世一般,朝中没有助力,刚巧,他结识个落难的公子,那人信誓旦旦,能帮他平步青云,位列朝班,却要分走他的权利……” “你觉得,他应不应该答应?” “分权?”王如凡垂眸,“怎么个分法?” “我朋友是个武将,落难公子要进入他的军营,任一官职。”乔瑛沉声。 鹰眸深邃。 她把事情稍微装饰一番,直接说了。 王如凡面现不解,“任官职?那不是成了你朋友的手下?有什么可怕的啊?” “那公子孤身一人,在你朋友的麾下,做你朋友的手下,该怕的是他吧?” “呃。”乔瑛怔住,本能地道:“我朋友家势平平,远无亲朋,近无好友,族中完全帮不上他,反要给他拖后腿,他给不了手下太多利益,所以……” 她只能给曲部们温饱,无法带他们建功立业,不如崔君琢…… “你朋友高升,位列朝班了,就能给手下好处了啊!”王如凡拧眉,面带冷漠,“况且,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如果,你朋友的手下,仅是因为那位公子许下的蝇头小利,就弃义背主,那么,将军,恕我直言。” 第51章 呃,我要把崔君琢杀掉吗? 乔瑛没有自信吗? 这个问题,问一百个认识她的人,一百个回答都会是! “她可太自信了!” 五岁习武,七岁执枪,十岁战场杀敌,十二岁,就能拎着长鞭,暴打姐夫、带着乔瑕群殴庶出一脉,硬抗乔渊,顶着他的怒吼,把李姨娘抽的满地乱爬。 她曾经带着十万大军,跟乔渊打起来过。 她差点把并州府墙给打崩了。 “我没有自信吗?” 乔瑛垂眸喃喃,她很想反驳,她能举一百个例子,但是,叩心自问。 “是啊,的确没有啊!” 她是杀猪匠的女儿。 她父亲骗婚司马氏。 她们姐妹三人都是女儿,所以,娘亲不受爹爹的重视,堂堂司马室的贵女,被一个小妾压得不能翻身。 她能跟父亲据理力争,她能压下李姨娘,能殴打庶出。 但…… 于事无补啊。 她耗费那么大的力气,强迫自己坚强,无所畏惧的结果,就是落了个‘并州蛮女,为妻无德,为妾无貌’的评价。 她以为,她不在乎。 其实…… “我还是有些自卑的,我被父亲,被崔君琢影响了,我怕他们,我觉得他们比我厉害,所以,就算乔玺和李尚志算计我,他们想杀我,我也只是简单的把周老大宰了!” “我觉得这样就算报仇了。” “我觉得这就够了。” “我跟西门婉有什么区别?我妥协了啊!” “我不能这样,我应该……” 乔瑛喃喃自语着,片刻,唇边突然勾出个邪气放肆的笑,她抬头看向王如凡。 “王姑娘,你说的很有道理。” “自信些是对的。” “我的朋友,就该跟你学,自卑什么啊?谁让他自卑,他就应该把谁杀了!” 乔瑛喃喃。 南宫婉:……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觉得有点可怕呢。 石竹:…… 她能听懂自家姑娘的乔装,所谓‘一个朋友’,就是姑娘自己,所以…… 姑娘要把崔郎君杀掉吗? 不要吧! “将军悟了。”王如凡笑笑,红肿眼里浮出欣慰,“人生在世,理应如此。” 谁让我一时不舒服。 我就让他一世不舒服。 “王姑娘稍候,等我处理些私事,回来后,再跟你详聊谢蕴的生死。” 乔瑛鹰眸发亮。 “将军请自便。”王如凡颔首。 乔瑛转头,大步离开花园。 石竹:…… 她眨着眼睛,茫然看着自家姑娘的背影,又瞅瞅一脸从容的王如凡。 “姑娘,你,你真要把崔郎君杀掉吗?” “啊啊啊啊啊!” “不要啊,现在杀太显眼了,瞒不住的了!” 她尖叫着追了过去。 湖边,西门婉目瞪口呆,“如,如凡,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在说乔将军的朋友吗?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要杀崔公子?” 王如凡侧头,看向好友,幽幽一叹,“婉儿,你不知道那所谓‘我有一个朋友’的意思吗?” “我,我……”西门婉茫然。 王如凡没再回答她,仅是咬着唇思量。 乔瑛想要做官吗? —— 乔瑛气势汹汹来到书房,推门而入。 窗前,崔君琢蓦然回首。 君子如玉。 白衣如雪。 “世妹回来了!” “嗯~”乔瑛沸腾情绪蓦然收住,她微微吸了口气,鹰眸晃晃,“嗯,回来了。” 美色误人啊。 “世妹快坐吧。”崔君琢含笑,乔瑛默默上前,两人坐到窗下榻里,四目相对。 崔君琢缓缓替她斟茶。 乔瑛慢慢饮着。 “世妹不言不语,匆匆赶回青州,到是吓着我了,是出了什么大事吗?”崔君琢慢吞吞地问。 乔瑛垂眸,不咸不淡地回,“没什么,一点女儿家的私事而已。” “哦?私事吗?我以为,是我提的要求太过,让世妹面对不了,所以跑了呢!”崔君琢轻声,仿佛开玩笑。 凤眸则犀利如炬。 乔瑛握茶杯的手一紧,缓缓吸口气,她启唇,想要答应下。 是的! 她没有杀崔君琢的打算,那对她又没好处,相反,她准备应下他的条件,换到强大自身的机会。 打铁。 就得自身硬。 她若芬芳,蝴蝶自来! “崔……”她启唇想说话,鹰眸无意扫下,蓦然看见自己腰间挂的香囊。 素色香囊,银丝滚边。 里面放着醒脑的草药。 是临行前,娇娘送给她的。 乔瑛朱唇微抿,脑海里飞快闪过娇娘俏丽的脸庞和…… 她曾经说过的话。 ——“姑娘,男子,跟咱们女子不同,男为天,女为地,男为尊,女为卑,天生地位崇高,让他们不管多普通,都无比自信。” ——“他们总觉得,能轻松掌握女子,他们觉得女子很蠢,痴迷小情小爱,不管他们做了什么,他们都觉得,只要愿意施舍陪伴和歉意,女子就会感激涕零。” ——“姑娘如果有意,可以往这方面想想~” 这些是乔瑛向娇娘‘进学’时,很偶尔的一课,却让她联想到了谢蕴。 那个男人,谢家公子,明明对王如凡那么坏,做事那样恶心,却觉得愿意迎娶她,给她嫡妻的尊重体面,是对她最好的补偿,她该感恩戴德。 崔君琢也会如此吗? 那么普通,又那么自信。 如果是的话…… “君琢哥哥~”乔瑛心念微动,眸光流转,朱唇翘起,勾出抹清爽的笑意。 崔君琢凤眸蓦然一颤,身体有些许发僵。 君琢哥哥~ 乔瑛这样唤他,他总觉得有些胆寒,却又莫名异动,耳尖微红,“嗯?” “你想让崔四和崔六进我的曲部任职,当然是没有问题啦,我以前 第52章 崔君琢的心里,居然有点甜 朝夕相处,日夜相陪? 为,为了培养夫妻感情? 他和乔瑛是…… 夫妻? 崔君琢耳后蓦然发烫,心脏‘呯呯’乱动,呼吸有瞬间紊乱,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崔哥哥,你说话呀,好不好嘛!” 乔瑛含笑,桀骜声线刻意放软。 心中暗暗叹道:不行啊,最近平乱太忙了,都忘了练习娇娘布置的‘功课’? 这种捏着嗓子说话的本事叫什么来着? 小夹子? “瑛,瑛妹!”崔君琢细细呼吸,脑子有些迟钝地转着,他进入乔瑛的曲部里,倒是比四弟和六弟要好。 操纵别人,不如亲自上阵来得方便。 他这么想着,无意忽略了跟随乔瑛,就不能直接深入曲部中间,跟他们朝夕相处,培养默契…… 或者,高高在上太久,他根本没有在乎这些。 “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崔君琢淡然应允。 脸颊依然有些烫。 乔瑛鹰眸微闪,笑容加更,“那我就谢谢崔哥哥,愿意陪我喽!” “嗯。” 崔君琢垂下眼帘,心里有些别扭,也有些喜悦。 脑中有一瞬间,他莫名产生了个念头,乔瑛这样的做法,怎么那样熟悉?依稀就在眼前…… 仿佛! 他敷衍欺骗王至州。 崔君琢蓦然抬眸,迎面是乔瑛弯弯的眉眼,那张桀骜肆意的面庞上,挂着清甜的笑容。 这样的笑,只有他见过。 瞬间的得意和喜悦压过了那丝疑惑。 崔君琢心里有点甜。 —— 崔君琢心满意足地离开,乔瑛派人偷偷跟着,发现他带崔四和崔六返回济县,径自去找崔松了。 “这是给我要官职去了?” 乔瑛垂眸,思量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又去找了王如凡。 “王姑娘,我答应替你杀了谢蕴,不过,就如我所言,他的身份太太敏感了,想杀他,需要慢慢谋算,希望姑娘不要着急。” “死,他是肯定会死的,就是……” 乔瑛顿声,含笑不语。 王如凡眨了眨眼睛,现在沉思之色,半晌,突然笑了笑,“将军答应帮我,如凡感激不尽,赠上谢礼若干,聊表心意。” “望将军不要嫌弃。” 她使了个眼神。 西门婉捧着托盘,盈盈上前,双手递上。 “不敢当,不敢当,王姑娘太客气了~”乔瑛边推辞,边拿过来,仔细翻看。 红漆雕花的精致托盘里面,放了一叠洛阳纸。 最显眼的是银票。 二十万两白银,一万五千两黄金。 一两金,十两银,这就是三十五万两。 乔瑛鹰眸闪了闪,两鞭子能把活人抽断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她深深吸口气,内心暗暗告诫自己: 镇定! 乔瑛,你要镇定。 别跟没见过银子似的,你麾下那些曲部们,每个月就要消耗十多万两,这些,不过能养活他们三、两个月而已。 不算什么,真不算什么…… 但是? 但是!! 曲部的月俸是并州府兵马司给的,跟她没有关系,她反倒要因为曲部们额外的花费自掏腰包。 她娘的百万嫁妆都快被她花光了。 好久,好久没看见这么多银子了! 呜呜呜…… “谢蕴,好值钱啊。” 乔瑛感慨着,接着又去翻托盘里剩下的纸张。 地契。 全是地契。 第一张,是救西门婉赠送的盐山。 “里面有盐井十座。”王如凡解释。 乔瑛抿唇,接着去看。 第二张,琉璃工坊一座。 “在济县城外,占地五百亩,内有庄子两座,健奴一千二,工匠五百,月产琉璃七千件。” 琉璃是大元贵族间的小奢侈品,一件怎么都值得十两、二十两,工艺复杂的,几百两都是有的。 月入几万。 乔瑛:…… 咽了下口水,她接着翻。 下面是:铜山一座,煤山三座。 “煤价低贱,三座煤山,是有些拿不出手的。”王如凡歉声,“不过,我想着将军麾下,曲部甚多,冬日用谋耗量巨大,有煤山在手,多少会方便些,这才添上。” “要是将军觉得不好,尽可减去!” “我,我……” 乔瑛噎声,鹰眸里流转着晶莹的泪水。 不! 不! 富婆姐姐,好,很好,太好了,这大煤山,咋这么好呢! 呜呜呜。 乔瑛真的被王如凡的‘豪’给砸昏了,她鹰眸郑重,诅咒发誓的道:“王……王姐姐,你放心,我必然会让谢蕴,死无葬身之地。” 他肯定死得老惨了。 “将军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王如凡淡笑,又赠上矿井、工坊、煤山、庄子里奴仆和工匠的卖身契。 足足三千多张。 那么厚的一叠,乔瑛想塞怀里都塞不下,最后拿着食盒拎出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西门婉悄悄看着好友,欲言又止。 “婉儿,你想问什么?” 王如凡察觉,悠然回眸。 西门婉咬唇,一脸犹豫,“那个,如凡啊,谢蕴的确可恶,但为了杀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真的值得吗?” “你寡居之身,没有银子……” “谁说我没银子?”王如凡微微蹙眉。 西门婉惊声,,“你不是把财物都给乔将军了吗?三十五万的现银,一座盐山、一个工坊,三座煤山,一座铜山……” 那么多! “多吗?”王如凡神色淡淡,从容摊手,“那仅是我名下产业的三分之一罢了!” 西门婉:…… 俏丽容颜狰狞。 瞬间,她的心情跟乔瑛神奇地共通了! 这些有钱到该死的大世家子女们!! 他们壕得灭绝人性! 灭绝人性! 第53章 乔瑛,你个女人,有什么用? 书房里。 檀木桌案后,乔瑛高高挑起剑眉,“大哥,你……” 放的什么屁啊? 大破济县之功,让给你? “大白天的,也没睡着啊,你怎么开始做梦了?”乔瑛挑眉,似笑非笑。 “这是爹的命令,你要反抗吗?”乔玺表情阴沉,冷冷看着乔瑛,他从袖口甩出封信,直接砸到桌上。 厚厚的信件,砸出‘啪’声响来。 乔瑛抿唇,两指夹起展开,鹰眸垂下。 信里内容。 就像乔玺所言,乔渊让她把攻破济县大门,以及诛杀贼首的两项大功,全都让给乔玺。 “姐夫说了,他会亲自写下奏折,上书万岁爷,替玺儿请功,有了破县和诛首两项,姐夫有把握,给玺儿讨要四品官位,至于你……”李尚志沉声,眼神得意的打量着乔瑛。 他道:“姐夫答应,给你一万两白银。” 乔玺冷哼,眸光阴寒,似乎非常不满。 一万两啊。 他的月钱也就五百两,乔瑛不过立了些许功劳,就能拿一万,真是,真是…… “打发要饭的啊?”乔瑛嗤声,抖了抖信,“我冒着风险,立了两个大功,你们空口白牙,区区一万两就想要走,怎么想得那么美啊?” “乔玺,你来济县一趟,文不曾掌握后勤,为士兵执一粥一饭,武没有扬鞭立马,替万岁杀一敌一寇,就会躲到舅舅身后看热闹。” “你这种表现,想凭‘军功’做官?” “真是……” “呵呵,我不想嘲笑你,因为掉价儿。” 她耸肩。 “乔瑛,我没立功无妨,反正你立了!”乔玺冷笑着,表情充满恶意和痛快,“你是个女人,就算你能破捅天,就算你肆意任性,逼得爹拿我没办法。” “你也是个女人。” “男为天,女为地,我才是爹的继承人,是乔家在外行走的‘脸面’,你有十万大军又怎么样?爹日后得到爵位,世子会是我,这辈子,我注定压着你。” “你不服吗?” “一万两,是我和爹给你的恩赐,我劝你识趣拿着,要不然,你什么都得不到!” “爹要压我的功?”乔瑛挑眉。 乔玺鄙夷冷笑,“压你?需要压吗?你一个女人,立了功又如何?谁会给你上报朝廷,就是上报了?” “万岁会嘉奖你吗?满朝文武会替你请封?” “别笑掉我的大牙了。” 乔瑛鹰眸沉下,忍下想要打人的冲动,她缓缓站起身。 乔玺瞳孔一缩,蓦然后退两步。 李尚志见状,挡到外甥身前,皱眉斥他,“你这孽障,瑛儿是你妹妹,你怎么跟她说话呢?真是不懂事。” “哼!”乔玺别头。 乔瑛缓缓扬眉。 “瑛儿,你哥性格鲁直,口无遮拦,你别跟他计较,不过……”李尚志转头,语重心长,“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一个女儿家,要军功有什么用啊?传播开来,反倒让你的名声变差,跋扈自恣,残暴不仁的称呼,也不好听。” “倒不如,你就听你爹的,把功劳让给玺儿,你们是亲兄妹,哪里来得隔夜仇,我会劝他和你二娘,跟你们母女好好相处。” “你娘没给乔家生个儿子,日后老了,要靠玺儿和璋儿供养,你们姐妹在婆家,也要兄弟撑腰。” “闹僵了有什么好处?” “瑛儿,我是替你着想啊。”李尚志高高在上的扮演着‘白脸’,又转头斥乔玺,“你当哥哥的,要有风度,还不快给瑛儿道歉!” “哼!”乔玺高高仰头,眼里…… 装模作样的闪过一丝懊恼,状似被说服了,他倔强的道:“如果瑛儿愿意助我,我当然是想跟她和平相处的。” “就当看在爹的面子上。” “好,这才听话嘛。”李尚志欣慰出声。 乔瑛:…… 她无声看着甥舅两个表演,一个红脸儿,一个白红儿,拙劣的表演着浪子回头,可惜,她没有那个闲心,跟他们唱那重归于好,兄妹抱头痛哭的戏码。 她很忙的。 又要接收流民,又要寻找朝云,又要应对崔君琢,又要接收‘王富婆’给的产业,还要想办法,悄无声息地杀谢蕴~ 咦! 悄无声息的杀谢蕴? 乔瑛鹰眸蓦然一亮,目光上下打量着乔玺,她突然勾了勾唇角,声音有些放软了,“李大人,我觉得,你说的有些道理,军功嘛,我留着是没什么大用。” “反正,朝廷也不会封我的官职,倒不如卖个好价钱。” “一万两,我觉得少了。” “你要多少?”李尚志立刻追问。 乔瑛笑容加深,“这个嘛,我得找人问问,仔细想想,你们……暂时在我这儿住下吧。” “等我想好了,我再找你们。” 乔玺和李尚志对望一眼。 “好!” 他们兴奋应声,相携离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乔瑛的鹰眸在烛火下闪闪发亮。 “姑娘,您真答应他们啊?咱们好不容易立得功劳?”商陆忧心忡忡,片刻,又深深叹气,“罢了罢了,反正,咱们女子立了功也没用,换些实在的也好!” “说不定,此番事过,老爷真能看见您和夫人的好呢。” “嗯。”乔瑛颔首,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随意道:“你去帮我把斗篷拿来。” “是!”商陆应声,转身离开。 书房里。 剩下了乔瑛和石竹两人。 石竹脸上放光,凑上前,兴致勃勃的小声,“姑娘,碍事的走了!” “你就吩咐吧,咱们怎么干他?” “这个嘛。”乔瑛莞尔,眸光流转,她勾了勾手指,“你附耳过来……” 石竹兴冲冲的凑过。 乔瑛将唇抵到她耳边,声音轻巧,语气肆意地道:“我打算…… 第54章 去,把君琢哥哥找来~~ “请崔郎君和崔大人吗?”商陆有点懵。 自家姑娘找崔郎君,倒是正常,未婚的小夫妻哪怕不对付,总要相处的,但是崔大人? “请他做什么?” “有正事!”乔瑛淡声,鹰眸玩味,“别多问了,你就去吧。” “嗯嗯嗯,你快去快去,问那么多干嘛!”石竹催促,死死压着亢奋的情绪。 “呃……”商陆狐疑看着两人,没再多问,转身离开。 见她走了!! “姑娘,我可以去了吗?我去了啊!!”石竹急急跳出来,脸上表情是紧张和迫不及待。 乔瑛鹰眸含着笑意,“去吧,抓准时机。” “是!” 石竹大声,转身离开。 片刻…… 商陆回转,“姑娘,崔郎君和崔守备过来了。” 乔瑛连忙收起脸上的肆意表情,转化成了一种,愁容满面的模样,她声音颓颓的,“请他们进来吧。” “是!” 商陆应声,旋即,崔君琢和崔松走进来。 三人互相见礼,一旁落坐。 乔瑛吩咐商陆去沏茶,把她支开了。 崔君琢敏感察觉,看着乔瑛微微苍白的脸色,略显无助和慌乱的眼神,他拧眉问,“世妹,怎么了?” “你遇见什么事了?” 几天前还好好的啊! “君琢哥,这……”乔瑛抿唇,鹰眸垂下,刻意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这,唉,我的确是有些麻烦,不知要如何应对~” “什么事?”崔君琢抿唇,“世妹但说无妨。” “不错,乔姑娘,你是平定济县的功臣,又跟大郎君有婚约,于崔家不是外人,有什么难处尽管提,大郎君会替你分忧。” 崔松闻言,拍着胸膛保证。 被救下性命的他,对崔君琢有股迷之自信,深觉无论何种困难,大郎君都能解决。 “乔姑娘,你说吧,交给大郎君就好了。”他朗声。 崔君琢:…… 深深看了他一眼,心里暗道:以小蛮女那难缠的劲头和惹事的频率,他都不敢保证,事事替她分忧。 崔松对他很自信嘛。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君琢哥,崔守备,我,我……”乔瑛犹豫,眸光转着,片刻,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我在济县,无意找到了谢家的七公子。” “那就是那个死了四年,有号做‘华盖满洛阳’的谢蕴。” “谢七?”崔君琢一怔,同为世家子,他当然知道这个人,甚至,四年前,他参加过谢蕴的葬礼,给他写过挽联,“他活着?” “嗯,不止活着,还活的很……”乔瑛苦笑,把王如凡、谢蕴和朝云的纠葛说了。 她说的很全。 仅隐藏了王如凡要杀谢蕴的决定。 当然,她也没说,她收了多少礼。 哎啊! 好多的银子。 想起来就高兴! 乔瑛羽睫轻垂,掩下眸里的愉悦,她沉声道:“……眼下,王姑娘哭闹不休,执意不肯放谢公子离去,谢公子闹着要回济县,寻找朝云。” “我只能关着他。” “这,这……”崔君琢和崔松面面相觑,目光震惊,不敢置信,“不可能吧。” “世妹,这是真的?” “乔姑娘,你不能谢家的公子开玩笑啊!” 两人异口同声。 “我没玩笑啊,谢公子他,他就在前院客房‘住’里呢!”乔瑛叹声,一脸‘我也是没办法’的模样,“我不敢放了他。” “一则,我跟王姑娘是好友,谢公子所为,着实令人气恼,二则,济县里还有流民军逃窜,放了他,他必去找朝云,我怕他出事,谢家不能跟我甘休,但是……” “我也不能关他一辈子啊。” 她顿声,眸里盈满‘求助’,“君琢哥,崔守备,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杀猪匠的女儿,王、谢两大家庭的内幕,真是让我慌得不行,完全不知该怎么处理?” “你们是‘清河崔氏’,又是我的‘自己人’,所以,我想请你们帮帮我,劝劝谢公子消停些。” “你们看行不行啊?” 崔松脸皮抽动,目光呆滞,没太反应过来,谢家嫡脉嫡出,‘华盖满洛阳’的公子哥,怎么突然死而复生? 跟个妓女搅事到一起了。 到是崔君琢,凤眸闪烁,脑海中本能开始盘算,他能从这件事里捞到什么好处? 谢、王两家。 联姻! 妓子! 守寡…… 他盘算着,同时不忘卖好给乔瑛,“世妹都开口了,我怎么能拒绝呢?” “你前面带路吧,我去见见子归兄。” 谢蕴,字子归。 “好的呀。”乔瑛喜上眉梢。 心中大定,她起身,招呼着崔君琢和崔松,三人走向前院客房,到得门前,崔松定睛看去。 客房四周,一排四、五十个侍卫,肩并着肩,手拉着手,沿着回廊,把房子团团围住。 宽大的木板,定死了所有的窗户。 唯一能开的大门,也被大腿那么粗的门闩拦死。 “这里面的是谢公子?用得着这么防吗?” 野猪都跑不出来吧! “松叔,没办法,谢公子太倔强了,昨儿他爬了房顶,想跳出来,差点把腿摔折!”乔瑛叹息。 心道:谢蕴,那是她的金山、银山、肯定要好好看管的。 一百个侍卫,她还嫌少呢。 铁将军守门也不算什么,她恨不得把房顶都封了,让他上天无路,下海无门。 她想着,上前挥退守卫,亲自打开门闩,屋里,谢蕴听见动静,从床上翻身而起,冲到门边。 “乔瑛,你这蛮女,放我离开,我要去找朝云……” 他破口大骂,话音未落,乔瑛蓦然后退,把崔君琢让了出来。 ‘华盖满洛阳’的谢七公子和‘竹心玉骨’崔郎君四目相对。 崔 第55章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客房里。 乔瑛笑盈盈的坐着。 谢蕴、崔君琢、崔松,三人六只眼睛,尴尬的对视着。 谢蕴率先开口,“咳咳咳,我,嗯,呵呵呵,真是让玉郎见笑了,是愚兄遇事太急,有些失礼,希望你不要介意。” 崔君琢沉默。 谢蕴握拳抵唇,望向崔松。 崔松讪笑,面色窘迫。 客房里,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乔瑛鹰眸环视,唇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无声等待着。 半晌,崔君琢幽幽一叹,“子归兄……” —— 九转回廊里。 石竹带着乔玺,快步向客房走来。 “乔瑛找我干什么?这么着急?是要答应爹爹的条件,把军功让给我?” “哈哈哈,早该如此了!” 乔玺气喘吁吁的跟着,两眼放光。 石竹脚步不停,回眸轻笑,“大少爷,主子的想法,奴婢哪里知道啊?就是听吩咐罢了。” “反正,应该不是坏事儿。” “二小姐亲口说的,有天大的好处给您呢!” “哦,是吗?”乔玺根本不信,却并不担心,乔瑛会害他。 毕竟,司马惠、乔莹、乔瑕都在并州府内,乔瑛敢动他一个手指头,爹爹就会拿那三个女人祭旗。 有爹爹护着,他无所畏惧。 乔玺自信满满地跟着石竹,走到九转回廊的尽头,他们来到了客房门前。 门前空无一人。 屋里传来说话的声音,最明显的是乔瑛,她的声音最响,其余的…… 乔玺隐隐能听出崔君琢和崔松的语调,剩下的,似乎有一个年轻男子。 里面的人似乎在争吵。 乔玺眼里闪出兴奋。 石竹压下眼底的担心和兴奋,扬声,“二……” ‘姑娘’两字没出气,乔玺猛然上前捂住她的嘴,眼神凶恶,压低声线,“你闭嘴!” “唔,唔!”石竹骇挣扎着,手臂碰到木栅栏,发出轻微的一声‘咔’响。 屋里,乔瑛耳朵蓦然一动,鹰眸婉转,无意扫向窗外,然后,她看见了走廊里,乔玺捂着石竹的嘴,蹑手蹑脚地凑过来偷听的模样。 石竹貌似挣扎的同时,调皮地冲她眨着眼睛。 乔瑛含笑,心想:很好,人都到齐了,戏就可以开台! “……都不要吵了!”她骤然开口,打断正在劝谢蕴‘稍安勿燥’的崔君琢。 “谢公子!” 她一扫刚刚含糊不清,左右拉架的风范,直接对上谢蕴,“你不要说了,我不可能放你走。” “我答应了王姑娘,她给了我报酬,我得听她的。” “她一个女人,能给你什么?”谢蕴拧眉,因为有崔君琢和崔松在,他需要保持最起码的世家风度,倒是没有骂人,仅是轻蔑道:“乔姑娘!” “你区区微贱出身,不懂得世家公子的本事。” “我承诺,只要你帮我找到朝云,送我们回柳州,无论王如凡承诺什么,我都加倍给你!” “哦?这样吗?但是……”乔瑛仿佛震惊,目光一直扫着窗外,她信口道:“王姑娘答应帮我袭爵了。” “嗯!!” 崔君琢挑眉,心里一惊,觉得有哪里不对,他掀起眼帘,正正对上乔瑛凌厉又明亮的鹰眸。 乔瑛勾唇,眉眼弯起,朝他调皮的歪了歪头。 崔君琢心里一悸,把冲到喉头的话咽了下去。 崔松:…… 他实打实的震惊和不解着。 “袭爵?什么意思?”谢蕴沉下面容,上下打量着乔瑛,嗤笑着:“你区区一个女子,袭什么爵?况且,你家根本没有爵位……” “我爹爹再谋取啊,他贿赂了大太监严森,据说,万岁爷已经同意了,给他一个爵位呢,王姑娘答应保我做世女!” 乔瑛叹声,装模作样地道:“而且,她也说了,如果我爹爹谋不到爵位,她就会帮我争夺我家的继承权。” “就是因为她承诺我这么多,我才会囚禁你,否则,我是疯了吗?敢来得罪你?” “实在是,是王姑娘给的太多了。” 这句是真话。 王如凡给的真多。 而爵位啊,争夺家产啊,都是乔瑛信口开河。 谢蕴信了,心里轻蔑地想:果然,寒门卑微,眼界短小,一点点的利益,就能让她们野狗扑食,不计后果的行事。 “乔瑛,王如凡答应你的事,我都也可以答应,甚至,我现在就能一封手书,送回族里,让我父亲上书万岁,许你坐产招夫,继承家业。” 他在外流落太久,还不知道崔君琢‘被’入赘的事情呢。 乔瑛鹰眸一亮,眼神看向窗外。 乔玺趴在窗框上,眼珠子都凸出来了,呼吸粗重,他又急又恼,看着像要失去理智。 他都把石竹放开了。 “这个,谢公子啊……”乔瑛再接再厉,装作为难的模样,她怀疑道:“你真的能做到吗?我家里,都是我爹爹说了算了,对继承人,他更看重我大哥。” “他叫乔玺!” 她加重音量。 窗外,乔玺蓦然瞪圆眼睛。 乔瑛接着道:“他是我家的长子,我爹爹很是看重他,他也很出色,年纪轻轻就能抵抗匈奴,家里长辈都很看好他,我爹爹也替他求官了!” “唉,想从他手里,给我抢继承人的位置,谈何容易啊?” 窗外,乔玺脸上流露出满意,心道原来乔瑛知道她自己不行,私下如此推崇他,看来…… 哈哈哈哈。 他果然优秀出色到嫡系都胆怯的程度。 “乔玺?那是什么下贱东西?”屋里,谢蕴轻蔑的出声,他抬着下巴,高傲自矜地道:“乔瑛,你家的情况,我也有所了解,你说的那个哥哥?他是个庶出吧。” “区区庶孽,跟奴隶有什么两样?不过是嫡系的下人而已,你竟然被他拿捏处, 第56章 大哥,谢公子被你打死了呢! ‘呯’的一声巨响。 乔玺忍无可忍,踢门而入,指着谢蕴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啊?你敢胆骂我!!我是太守府的公子哥,我爹爹夸我是天纵英才!!” “我十七岁抗击匈奴,我爹和我娘青梅竹马,是他的嫡亲表妹,她是侧夫人……” “你懂什么啊?你就敢大放厥词,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 “你就是被乔瑛囚禁的犯人,你这个小白脸子!” 他气的跺脚。 屋里的人,让这猝不及防的一幕,闹的有些回不过神来,怔怔看着乔玺,他们没有动作。 只有乔瑛! 她深深松了口气,无声站起身来,表情做出‘担忧’的模样,往前走了两步。 她凑到谢蕴身侧。 这时! 谢蕴也回过神来了,平没受过这种羞辱,他气的浑身颤抖,眼睛都快瞪裂开了,“你说谁是囚下阶?我看你才是粗鄙武夫,太守府的庶孽,你不止身份卑贱,居然还偷听!” “区区贱民,行为卑劣,也跑到面前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 乔玺:…… 他真的不知道。 毕竟,刚刚乔瑛说话时,刻意避开‘柳州谢’的三个字,也从未提过谢蕴是世家公子。 乔瑛是故意的。 她怕这两人吵不起来。 于是,乔玺理所当然地被误导了。 “我管你是谁呢?看你这样儿,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哈哈哈,说什么‘帮乔瑛争夺家产’,真是上嘴唇碰下嘴唇,说的容易!” “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谁?青州这个地界儿,我爹就是天,我就是王法!” “你是天王老子都不好使。” 乔玺两眼充血,跳脚大骂。 崔松瞪圆眼睛,不敢相信,乔家子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在世家公子面前,这样粗鄙。 崔君琢凤眸垂下,若有所思。 乔瑛神情更担忧了,也凑的越前,心里暗想:乔玺啊,真是听不得‘庶’这个字,一点就炸,不枉她费力引导。 “乔玺,妾室养下的奴仆子,不知天高地厚,本公子不屑跟你争吵。” “你不配!” 谢蕴轻蔑地说。 那股高高在上的姿态,彻底激怒乔玺,怒火冲上他的头顶,让他失去理智,“我操你妈的!” 他大骂,挥拳打向谢蕴的脸。 谢蕴猝不及防,被打的踉跄,向后退去。 “啊,谢公子,你怎么了?”乔瑛鹰眸一亮,仿佛担忧的大步冲上前,扶住谢蕴的胳膊。 她的表情,流露出一丝狠戾和冷意。 谢蕴站稳了。 他是学过君子六艺的,多少会些武艺,乔玺外强中干,没太大力气,打的又是胸膛,他连摔倒都未曾,反倒因为疼痛生起恼意,刚想挥拳还手。 突然…… 他感觉胳膊上传来巨力,猛然抬头,入目是乔瑛的冷漠死寂的眼神。 “谢公子,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要吓唬我啊你,你没事吧!”乔瑛故意担忧询问着,手却顺着谢蕴的胳膊,飞到攀到他的肩膀,随后,不着痕迹的用力,狠狠向下压。 “啊!” 谢蕴像被马车撞到般,失去平衡,大叫着摔倒。 “公子啊!” 乔瑛惊呼上前,俯身用后背把几人的视线全都挡住,随后,面容一厉,抬手抓住谢蕴的脑袋,狠狠向地面砸去。 ‘呯!’ 一声巨响。 谢蕴的后脑勺怼上大理石的地板。 乔瑛是什么力气啊? 能砸城门。 能扛巨鼎。 就砸了一下啊。 谢蕴脑浆都暴出来了,双眼暴突,鲜血淋漓。 瞬间毙命。 死的透透的。 “天啊,君琢哥哥,崔守备,谢公子死了,他死了!大哥,你,你把谢公子打死了!!” 乔瑛睁圆眼睛,‘惊恐’万分的回头。 崔松:…… 不不不不不! 崔君琢:…… 也有点反应不过来。 至于乔玺,更是表情僵硬,两眼充血,整个人处在‘很生气’和‘好懵啊’这两种情绪中间。 “什,什么杀人?我就是推了他一下啊!” “是啊,大哥,是你把他推倒了,他撞到地板,所以磕死了!”乔瑛回眸。 直接给出了结论。 乔玺本能顺着她的话,恼声辩解,“你放屁!我又不是故意的啊,是他自己没站稳,哪有大男人摔倒就磕死的!” “是他自己命短!” “大哥,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你不是故意的,谢公子也被你杀的啊!”乔瑛‘惊慌’着强调。 他杀的哦。 是乔玺杀的谢蕴哦! 崔松狠狠抽气,终于反应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 谢蕴死了? 谢家的嫡脉公子,就这样死在他眼前了? 妈的! 谢家问起了,他怎么交代啊! 崔君琢瞳孔收缩,看着谢蕴脑浆迸溅的尸体,片刻,蓦然转头,凤眸紧紧盯着乔瑛。 乔瑛‘做戏’做的如痴如醉,根本不看他。 到是乔玺完全没察觉出‘二妹妹’的险恶用心,深吸了几口气,他反倒有些冷静了,伸手抹着额头的汗,他走上前,居高临下看着谢蕴的尸体,嗤笑道:“算了。” “杀就杀了,能怎么样?一个敢在边关地界儿骂我的人?他就是找死!别说我是无意杀的他,就是故意把他宰了!” “他又能怎么样?” “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丢了命也活该!” 乔玺的态度非常高傲。 崔松:…… 他十分惊恐。 乔家庶子疯了!!他疯了!!他一个无根无源,仅有一爹的庶出子,怎么敢这样轻蔑的对待谢家嫡出? 杀了就杀了? 崔家族长都不敢这么狂妄啊! 谁给乔玺的勇气? 崔君琢凤眸深邃,心里有些明白了,“乔世 第57章 瑛妹,你这手玩的阴啊 柳州谢家的嫡出公子,‘华盖满洛阳’的谢蕴被他杀了。 被他杀的! 这个念头,一旦植进脑子里,乔玺的脸都绿了。 绿里发黑啊! “不不不不不不,不是我,我,我,我,我,我……”他垂头,看着谢蕴脑浆迸裂的尸体。 整个人主打一个‘心胆皆碎’。 谢家的公子? 他,他杀了? “我没有啊!!” “你有!”乔瑛高声,“崔守备和君琢都看见了。” “就是你杀的,对吧?” “呃!”崔松抽着脸皮,惊魂未定,“对,是,是乔公子无意所为,他,他……” “他把谢蕴杀了。”崔君琢接话,口中这样说,凤眸…… 别有深意的望着乔瑛,轻轻挑起眉头。 乔瑛根本不理他,‘惊慌’的看着谢蕴的尸首,她咬唇向崔松求助,“崔守备,谢公子被我哥杀了,他,他死在我儿,我们要怎么办啊?” “谢家死了嫡系,不会轻易放过的,他们要是追究起来,我们恐怕应付不了。” “这……”崔松脸色一变,头痛不已。 是啊,谢家子嗣艰难,嫡系男子更是难得,他们家又护短,谢蕴死在自己面前! 哪怕跟他没关系,谢家人都难免会迁怒,“我……” “不能告诉谢家!”乔玺大声咆哮,“反正,他,他死都死了,谢家都给他办过葬礼,我们,我们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 乔瑛鹰眸微闪,心里晒笑。 花费心思,布置谋算,就是为了玩把大的,一箭三雕,乔玺想‘当做无事’,想得那么美呢? 不可能! 她抿唇,刚想说话。 “我们闭口不言没用,王姑娘也知道谢蕴的存在。”崔君琢淡淡出声。 乔瑛骤然住口,斜睨他一眼。 崔君琢莞尔。 “王姑娘是谁?给她银子,让她闭嘴,或者寻找寻个罪名把她抓了,关进大牢。” 乔玺大吼。 被乔瑛刻意隐瞒了重要信息,他是真什么都不知道。 乔瑛挑眉。 崔君琢轻蔑勾唇。 崔松:…… 自认为被无辜连累,惹上好大麻烦的他,忍无可忍地朝乔玺咆哮道:“你这个天上无双,地下难得蠢货,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你以为王姑娘是谁啊?人家是王家嫡女,是你这个庶孽,踩着梯子都够不到的人物!” “你囚禁她?” “你收买她?” “你知道她有多少私产吗?” 乔瑛:…… 我知道我知道!!! “你给我滚远些啊,浑蛋王八羔子,你那个破手,为什么那么欠啊?谢公子骂你怎么了?你非要推他,你本来就是庶孽,庶孽!!”崔松气的都顾不上,自己也是个庶出了。 乔玺被骂的狗血淋头,却不敢回嘴。 “怎么办啊?呜呜呜,我杀了谢家的公子,我不是故意的,爹,娘啊啊啊啊!” 他坐在地上,开始哭了。 乔瑛毫不意外,眼波流转。 外间,一直关注着客房情况的石竹,‘怯怯’提议,“那个,姑娘,这件事太严重了,您做不了主,要不咱们回并州吧!把事情告诉老爷!” “告诉爹?”乔瑛朱唇翘起。 “对,这事得告诉你爹,我记得,你家跟王家有联姻,看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崔松高声。 “那……我们就回去。”乔瑛挑眉。 “秘密回去,我也得过去。”崔松断然,“立刻,马上,带着谢公子的尸首,明日出发。” “哦,好的呀!”乔瑛‘听话’的点头,随后,上前俯身,一个大耳瓜子,就把依然尖叫的乔玺抽昏了。 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拽出客房,又让石竹把谢蕴‘安置’好。 乔瑛‘愁眉苦脸’的把崔松送走。 九转回廊里。 崔君琢和乔瑛相对而立。 空气寂静。 许久,许久! “呵呵~”崔君琢突然笑了,凤眸蕴藏笑意,他意味深长的道:“世妹,谢公子……真是死的很意外啊。” “谁说不是呢?”乔瑛抱着膀儿,似笑非笑,“只是,唉,也没有办法啊,谁能想到,我哥哥会那么冲动,我们三个人,又那么倒霉,亲眼看见‘意外’发生,没阻止得了呢!” “世妹武艺非凡,居然也没拦住乔世兄,真让我没想到。”崔君琢挑眉,意有所指道:“而且,你去扶子归的时候,用的力气不小啊!” 他当时没看亲,如今回忆,根本不像扶人,反到…… 像是砸! “是啊,我哥哥打的太重了嘛!”乔瑛态度从容的把他的试探打回去。 不能承认。 坚决不能承认。 没有当场将她杀人的手按在地上,她就绝对不可能承认。 “君琢哥哥,听传闻言谢家很护短,家风霸道不讲理,我们看见谢蕴身死,让他们知道的话,会被迁怒吧!” 咱们三个都是‘无辜’的旁观者,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蹦不了我,也跑不了你。 与其琢磨着抓我把柄,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事情瞒过去,并且…… 乔瑛眸光流转。 崔君琢俯视看她,凤眸漠然,片刻,突然笑了笑,“世妹早有安排,自然不会走露风声。” “崔松也会处理谢蕴隐居济县所有痕迹,这不是你找他来的目的吗?” “君琢哥哥,你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懂!”乔瑛转转眼珠,仰头望天。 猜到有什么用? 她也不能认。 “呵呵,我会稳住崔松,王如凡那里,你自行处理,回到并州后……”崔君琢顿声。 想想乔瑛应下共享曲部。 自己人。 帮帮是应该的。 他沉声,“我会配合你的!” 乔瑛抿唇,向他嫣然一笑。 崔君琢轻咳,蓦然避开视线, 第58章 爹,你看这个棺材,它又大又圆 佛奴! 乞活寨的那个,把周老大脑袋砍飞,身高八尺的女寨主,商陆提起了她。 乔瑛恍然,狠狠拍手,“哎哟,我最近事情太多了,居然把她给忘了啊。” 那个女子,带着麾下一万余壮男健妇,说要投奔她,如今,那一万多壮男健妇,跟着乔瑛的曲部们在济县安抚民生,招收流民重建县城,至于佛奴…… 她身份存疑,暂时被关押,呃,不,应该是在她别庄里‘做客’。 不太自由的那种‘坐客’。 乔瑛一直想跟她谈谈的,可惜没有时间,事情太多了。 “哎,谢公子是重量级啊,‘华盖满洛阳’,谁都得给他让位!”毕竟有银子。 乔瑛喃喃。 “姑娘,你说什么?”商陆没听懂,凑身上前。 乔瑛回神,淡淡挥手,“没什么,就是……我还有些要紧事要处理,暂时没有时间见佛奴,你先把她送到并州,嗯,不,送到我娘的坞堡去。” “对她客气些。” “别让她乱走乱问。” “是,奴婢遵命。”陆商咬唇,犹豫应声,转身走出房门,找到侍卫头领,把乔瑛的命令布置下。 她亲自去见佛奴,将人妥善送走,才忧心忡忡地回房间。 进得门来,商陆迎面撞见石竹推开门,急匆匆的跑出来,脸上全是汗。 “这是干什么呢?急惊风似的!”她拽住石竹。 “姑娘有事要我办,你松手啦,我忙着呢!”石竹焦声挥她的手。 商陆没放,反倒上下打量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问道:“你,你,最近你和姑娘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总是风里来,雨里走的,一天到晚没个闲功夫。” “商陆,我的好菩萨姐姐……”石竹闻言,柳眉一挑,倒是不急了,回身笑道:“有些事啊,你知道太多,没有好处!” “咱们都是当奴婢的,姑娘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呗。” “你掌管好内宅就是了!” 毕竟,您是司马家送来伺候姑娘的,一家子的身契都在那边儿,日常又跟个菩萨似的,可怜这个,同情那个~ “嘿嘿,姐姐,您就高卧吧,脏活累活,我来就成了。” 石竹笑眯眯挣开手,一溜烟儿似的跑了。 她得去找冰块,把谢蕴的尸首‘镇’起来,要不然,过几天要招苍蝇了。 “哎!” 商陆惊声,冲着石竹的背影招招手,想说什么,片刻,又叹息着咽了回去。 —— 把青州的事简单处理好。 也不晓得崔松是怎样操作的,没过两天,王亚骄就下了诏令,讨逆大军可以返回并州,乔瑛头一回没有随军,命令随行参军等人压着粮草杂物,慢慢回程。 她,轻车简行。 不简不行了! 谢蕴已经开始臭了! 用冰镇都没用! 众人……就是她、崔君琢、崔松、乔玺和谢蕴(的尸体),顺利回到并州。 乔瑛没有回太守府,而是带着众人,扛着棺材,直奔衙门,点名要找乔渊。 守门侍卫一脸为难。 衙门重地,乔瑛无官无职,不好随便进去。 “本官有!”崔松不耐站出来,喝斥道:“本官是青州守备,有重要公务特来跟乔太守商量,你速速通报。” “是,是!”侍卫听话了,转身跑进衙门,约莫一柱香后,又返回来,“守备大人,太守有请。” “嗯!” 崔松背手应声。 众人跟着侍卫走了段路程,很快来到衙门公堂,侍卫开门,几人走进。 公堂内。 乔渊沉着脸,负手而立,他身侧,李尚志凑到他耳边,小声跟他说着什么。 乔瑛等人进来时。 李尚志一眼看见,大声嚷嚷道:“姐夫!姐夫!!玺儿肯定是被乔瑛害了,那天,他去找乔瑛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他的!” “他是我姐的儿子,是你的长子啊,你不能不管他!” “乔瑛来了,你问她,你快点问她,让她把玺儿交出来。” 他恨恨盯着乔瑛。 “好了,尚志,你不要吵了。”乔渊虎脸,眉眼带出不耐,他膝下庶子和嫡女,关系是不好,见面必吵必打。 但…… 乔瑛不是个傻子。 目前,司马惠母女四人,她们的坞堡曲部,都要他来保护供养,乔瑛不会跟他撕破脸。 无论玺儿对她做了什么,她都不敢真的动手。 前次,嫣儿下药,都想取她性命了,她不是也含糊过去了吗? 乔渊很自信,垂眸凝视阶下众人,他颔首跟崔松打了个招呼,彼此见礼后,才随意道:“瑛儿,你哥呢?他又哪里得罪你了吗?你稍微教训他一下就算了。” “赶紧把他放了吧。” “我哥……”乔瑛挑眉,似笑非笑,“到真跟李大人说的一样,是被我关起来了,不过,他不是得罪了我,而是……” 话音未落,李尚志跳脚打断她,“姐夫,你听你听!!真是这个孽女关了玺儿!!” “她这是不敬兄长,蔑视你这个当爹的,你不能轻易放过她啊!” 乔渊拧眉,没理会李尚志,反到看着面色凝重的崔松和崔君琢! 他心里蓦然浮出股不详的预感。 “只是什么?玺儿没得罪你,那他得罪谁了?” “爹跟我出去看看就知道了!”乔瑛没正面回答,招了招手,转身走出公堂。 乔渊神魂不定的跟着,迈过门槛,来到院子里。 空场地,漆黑的棺材摆在当中。 大好的棺材,黑面金漆,富丽堂煌。 乔渊脑子‘嗡’的一声,眼前直冒金星,大步冲上前,跪到棺材前,他转头,不敢置信的咆哮,“乔瑛,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棺材?” “你,你真把你哥杀了?” 怎么会呢! “天啊,玺儿!”李 第59章 妈妈,我做梦了 黑面金漆的樟木棺材,雕刻精致花纹,乔瑛一把掀开棺盖,伴随着樟木木香传来阵阵冷气。 乔渊赶紧垂看,就见棺材里躺着两个男人。 一个脸色死灰,用冰镇着。 不认识! 一个五花大绑,口中塞糠,通身狼狈。 正是乔玺。 “儿啊!!”乔渊高声,忙去探他的鼻息,见他还会喘气,心里一喜,复又一惊,猛然回身大喊,“乔瑛,你忘了,你走时,我对你说过什么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哥哥?” “你把我看在眼里了吗?” “你要杀了他吗?” “我没想杀他,是他杀了别人。”乔瑛耸肩,微抬下巴,“就跟他躺一起的这位,就是他杀的。” 乔渊虎目一瞪,拍腿要骂。 “……柳州谢家的公子。”乔瑛飞快说着,又好心替他介绍,“就是跟清河崔、金陵王、宴明陈并列四大世家的那个柳州谢。” “我哥杀了他们家的人。” “嫡系嫡脉的七公子啊。” “啊?”乔渊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反驳,“你放屁,不可能,你哥是最懂事的人,怎么可能给我惹这样的祸?” “是真的,我亲眼看见他杀的。” 一旁,崔松面无表情地说。 乔渊:“……”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可能,我也看见了。”崔君琢接话。 “看,爹,我没骗你吧,我没有故意找个流民的尸体,诬陷我哥,我也没有栽赃陷害他,崔守备看见了,君琢也看见了~”乔瑛笑盈盈的把乔渊所有能反驳的角度,全都堵死了。 这也是她当初找崔松和崔君琢来当‘证人’的理由之一。 乔渊哑口无言,气喘如牛半天,“这,这事得瞒下来……” “不好瞒呢,王亚春的嫡女,是这位被我哥杀掉的,谢家公子的未婚妻。” “她知道这事了。” 乔瑛勾唇。 那,那是所有的出路都堵死了?玺儿杀了谢家公子,那不是普通的人啊,谢家护短霸道,家世强大,当今皇后就是谢家女,这,这,这…… 乔玺眼前直发黑。 谢家会让玺儿给他家孩子陪葬,甚至,不止于此,就连乔家都要被迁怒,闹不好就得家破人亡。 “你怎么不拦着你哥啊?” 他惨叫一声,承受不住打击,昏倒在地。 院子里,几人无声看着他的惨状。 崔松拧眉,想上前叫醒他,崔君琢伸手阻止,“族叔,这里交给我和瑛儿,你风尘一路,肯定累了,先去歇息吧。” “呃,事情没说完,谢蕴……”崔松一怔。 “无妨,我知道要怎么处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瑛妹早有计较。”崔君琢淡声,心里暗叹,对乔瑛来说,你的作用到此为止,再留下就碍眼了。 “你先去吧。” 崔松茫然眨着,片刻。 “哦!” 他跟着石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 衙门大堂。 乔渊睁开眼睛,捂住胸口,僵硬的坐直身体,他喘了两口,突然自语,“哈,哈哈哈,真是有意思,我居然梦到玺儿杀了谢家的公子?太荒唐了,太荒唐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定是我太担忧挂念玺儿,不行,一会儿我要写封信给王亚春,让他早些把玺儿放回来……” “对,对,放回来,玺儿这次出征辛苦了,我得带他去草原转转,哈,哈哈哈哈!” 乔玺心虚的大笑时,一旁…… “爹,把我哥放回来可以,到草原上转,恐怕不行的。”乔瑛淡淡出声。 “嘶!!”乔渊蓦然回首,昏迷前恐怖的记忆瞬间突袭,他脸色惨白,昏昏欲倒。 “爹,你别在昏了,逃避是没用的,事情总要解决。”乔瑛冷漠,面上讽刺,“你难道想让我哥死吗?” “呼,呼呼……”乔渊直翻白眼,自掐人中,直掐出血印儿,“你,你想怎么样?” 谢家公子死了! 崔松、崔君琢和王家姑娘都看见,谁能瞒过去? 瞒不过去,谢家知情,别说乔玺了,整个乔府都不会有好下场,娘的,他,他奋斗半辈子,忍痛吃软饭,沙场纵横,苦战匈奴,从一个杀猪匠的儿子,做成一朝太守! 他容易吗? 就因为一个四处乱窜的谢家子,难道,难道他半生努力,毁于一旦? 乔渊不甘的眼球充血。 但…… 谢家女是皇后。 谢家女生的孩子是太子。 当今皇帝,是谢太后生的。 谢家族长在内阁任首铺,六部尚书,有两个谢家人,他孤身一个臭武将,怎么跟‘谢半朝’抗衡? 乔渊绝望了。 乔瑛神色淡淡,一派理所当然的模样,“当然是把事情瞒过去了,我查过了,谢家公子是秘密来济县的,谢家没人知道他的下落,陪他来的‘友人’,我抓住了,没人知道,他来过乔家别庄。” 乔渊眼睛蓦然一亮。 乔瑛:“看见大哥杀他的人里……” “君琢听我的。” 乔渊爬起来。 “崔松听君琢的。” 乔渊凑过来。 “至于王家姑娘嘛,我跟她有几分交情,有把握让她守口如瓶。” 乔渊气喘如牛,他站在乔瑛身侧,瞪圆眼睛,“你能让他们都听话,那玺儿不用死了?咱们家没事了~” “哈哈哈哈,好孩子,真是我的好女儿。” “有你这样的孩子,真是爹的福份……” “稍等,听我说完了,你再夸不迟。”乔瑛挥手,制止她爹那一顶接一顶的高帽子,“我的确能把谢公子的死压下去,不露风声,咱们接着过太平日子。” “但是……” “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啊?” “啊?你帮家里做事,居然还想要好处。”乔渊骤然变脸 第60章 人真的能既要,又要,还要 乔渊从善如流的上了道,冷静下来愿意谈了,乔瑛唇角勾起,‘和善’的伸手把棺材盖上。 她‘孝顺’地扶起乔渊,把他带回公堂。 公堂里,鸦雀无声。 乔瑛淡然落座。 崔君琢从容跟随。 乔渊:…… 他脸都绿得发黑了。 “爹,你不想乔家给乔玺陪葬,就需要我来帮忙,而我……”乔瑛抬手指着自己,笑容明媚,“我是司马家的外孙,前朝皇室后裔,出手的价格不便宜!” “你得有心理准备。” “你,你说!”乔渊咬牙,脸色从黑转紫。 “第一,乔玺给乔家惹下灭门大祸,我要你逐他出族,你不介意吧?”乔瑛竖起一根手指。 轻描淡写的说出石破惊天的话。 驱逐乔玺出族? 这不是让他死吗? 正所谓:人必有家、家必有谱、谱必有训。 出族意味着要收回乔玺的‘乔’姓,从此,他生不入乔家,死不入祖坟。 就是个孤魂野鬼了! 乔瑛出手,真是毫不留情啊。 崔君琢斜睨她,原本以为,她只会废掉乔玺的继承权,没想到是直击命脉。 乔渊被打懵了,“你,你说什么?乔瑛,你再说一遍!” 他不敢相信。 “我要你逐乔玺出家门,把他从族谱中划掉,从此,你的庶长子变成乔璋,你和李姨娘,没有乔玺这个儿子!”乔瑛神色淡淡,鹰眸犀利,看着乔渊咬牙切齿,像要杀人的表情。 她浑然不惧,意味深长地道:“爹,别忘了,你还有乔璋呢,那也是你的宝贝儿子,你要替他着想啊。” 别为了一个,搭进去一门。 “你,你……你也是乔家女,真暴露了,谢家不会饶过你!”乔渊气急败坏。 乔瑛两手一摊,十分光棍。 “无妨,真出事了,我就劝我娘和离,然后,我和瑕儿一起随娘改嫁!” “外祖家肯定能保护我们。” “更何况……”她弯眉,向崔君琢展颜一笑,“我还有君琢哥哥呢?” “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崔君琢凤眸深邃,浓密睫毛垂下,口中淡淡,“瑛妹不必担忧,万事有我。” “哎呀,君琢哥哥,你真是太好了。”乔瑛歪头。 崔君琢耳根微热。 乔渊:…… 乔渊肺都要气炸了,心又疼,眼又花,他捂着胸口,都快躺下了。 “爹,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乔玺除族喽!”乔瑛勾唇,竖起了第二根手指,“第二……” “你还有第二?”乔渊恨声。 “我还有第三呢!”乔瑛耸肩,也不理他,径自道:“第二,我需要大量的银子和珍玩,说服王姑娘帮我们隐瞒。” “勉勉强强,你给我个百八十万两吧?” “百八十万两?你当你爹有银矿啊!!并州一年的税收才多少?”乔渊黑脸,狠狠甩手,“我没钱!” “没钱卖家产啊,你当初心疼乔玺,不是给了他不少私产吗?反正他要除族,再不是乔家人,你把他的私产卖吧卖吧,都填补给我吧!”乔瑛理所当然地说。 乔渊:…… 乔渊翻着白眼,开始自掐人中。 乔瑛看都不看他,竖起第三根手指,“第三,我在济县立了破城,诛贼首两项大功,崔松崔守备,要帮我上书朝廷请功,你也别嫌着,上折子吧。” “我要做官!” “啊?”乔渊被打击懵了,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我立了功,理应受封,‘招讨使’,‘千户’,总兵,总督,不管是什么职位,都我一个,我都不嫌弃~”乔瑛道。 “你,你不嫌弃?”乔渊抽着脸皮,狠狠吸了口气,勉强把心神收回来,“乔瑛,你痴心妄想!” “招讨使,千户,总兵,总督……” 这里面,全是正五品以上的官儿。 多少男子,十年寒窗苦读,金榜题名,也就是个七品,乔瑛张嘴就敢这么要。 “你是不是疯了?” “你别忘了,你是女人!!” 乔渊黑着脸吼。 “乔玺倒是个男人,他差点给你灭了门!”乔瑛浑不在意,浅浅一笑,她道:“爹,我暂时就这三个要求,你做到了,谢蕴的死,我来承担,保证不走漏风声。” “做不到!” “我现在,立刻,瞬间,马不停蹄到我娘面前,跪求她和离,带我和瑕儿改嫁别户。” “你带着你的儿子、小妾和全家,一起去承担柳州谢家的怒火吧!” 她看着面色由青转绿,由绿转紫的乔渊,幸灾乐祸道:“柳州谢家哦!” “人家千年世家,目前一个太后,一个皇后,一个太子,一个首铺,两个尚书,三个侍郎,另有大小官员无数,势力遍布整个大元。” “哇哦,乔家要完蛋了呢!” “你,你……”乔渊气的眼前发黑,心口疼的厉害,他想吼,想骂,想斥责,然而,短时间内,承受这么多的打击,让他铁塔般的身体都撑不住了。 猛然站起身,刚指着乔瑛想骂她几句呢,乔渊就觉得呼吸一窒,眼前一黑。 ‘啪’的一声。 他摔倒在地,昏死过去了。 “乔伯父~”崔君琢惊诧,俯身想扶他。 乔渊太沉了,三拽两拽没拖不起来。 崔君琢眉眼微眸,轻轻喘息。 乔瑛背手而立,居高临下俯视着,片刻,勾唇一笑。 “爹,这么点事,就受不住了?” “这才哪到哪儿啊?有你哭着后悔的时候。” —— 昏一时,也不能昏一世。 乔渊终于要醒来面对一切。 谢蕴已经开始招苍蝇,崔松频频催促,崔君琢暗中加压,王如凡受乔瑛请托,几次三番派人前来,做出副要‘评理’的模样。 乔渊痛苦绝望整整三天。 第61章 你这个人,真不识逗儿。 赐掉乔玺,把他从继承人的位置的掀翻。 干掉谢蕴,顺利得到了王‘富婆’姐姐的赏赐。 栽脏陷害,置身事外,两边不沾,两边要好处。 一石三鸟。 一箭三雕。 至此,仅仅差个完美谢幕了。 乔瑛把银票拢进袖口,好心道:“爹,你别太生气了,气大了伤肝。” “你还有璋哥要照顾呢,气死了怎么办啊?” 乔渊‘奄奄一息’,“滚,你给老子滚!” “真不识逗儿!”乔瑛耸肩,听话的‘圆润’离开。 她先去了英武阁,本来准备找崔君琢的,结果,崔四站在门口,横眉立目。 “大白天的,你这儿干嘛呢?”乔瑛笑着问道,伸手推门。 “哎哎哎哎!!!”崔四惊声,瞪圆眼睛要阻止。 结果,乔瑛动作太快了,他完全没拦住,朱红雕花的门大敞四开。 “我的天!!”崔四蹲地捂脸。 乔瑛百般不解,随意一看。 屋里,崔君琢穿着件半湿的亵裤,修长的手拎着亵衣,正要往身上披。 屋里弥漫着蒸气。 屏风旁,放着浴桶。 崔君琢俊美脸庞带着些湿意,点点水滴坠他的发尾,墨色长发贴在后背和肩头。 美男出浴。 又仙又欲! 乔瑛缓缓挑起剑眉,鹰眸顺着他修长的脖颈,滑到锁骨,那里汪着些水。 “乔,乔瑛?” 崔君琢惊声,吓着般猛然一动。 水珠顺着他的锁骨坠下,滑过线条分明的胸肌。 “哦!” 没想到,崔君琢看着削瘦,居然有肌肉。 六块哟。 难道,这就是娇娘说的,脱衣显瘦,穿衣有肉吗? 乔瑛抿唇。 崔君琢白玉般的面容,缓缓爬上嫣红,“乔瑛,你是个女儿家,你,你有没有点女子矜持,你看什么看啊?” “你给我出去!” 他怒吼。 乔瑛摸摸鼻子,“哦!” 她转身离开。 随后,就听见脚步声飞快靠近,大门‘啪’的一声被甩上,屋里,崔君琢怒极的吼声传出,“崔四,你怎么给我看的门?” “那个,那个……” 门外,崔四缩着脑袋,把指责的目光投向乔瑛。 乔瑛一派从容的背手而立。 她脸都红了。 心脏也是‘呯呯’乱跳。 虽然,虽然在军营里,她看过不少曲部打赤博,但军野粗汉,跟崔君琢这如玉公子,的确是有分别。 羊羔细乳,珍馐美食养出的公子。 真,真…… 咳咳咳。 真白啊! 她握拳抵住唇边,轻咳两声,姿势沉着。 娇娘说过:遇见事情不要慌,只要端的住,装的像,尴尬的就是别人。 “乔姑娘,你,你这脸皮,真是,真是……有乃父遗风!”崔四看了半天,见乔瑛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由恨恨切齿。 “多谢!”乔瑛一脸理所应当。 崔四噎的直翻白眼。 这时,屋内唏嘘声响停止,崔君琢的平淡语气传来,“世妹请进吧。” “好啊!”乔瑛甩袖,再次推门去,就看崔君琢安稳坐在窗前榻里。 他穿着月白长衫,外面套着银色褂子。 两件都是高领,把修长脖颈挡的严严实实。 切,这就没意思了! 乔瑛转转眼珠,几步上前坐到他对面,“君琢,刚刚真是抱歉了,我有事想找你商量,有些急了,没想到居然会……” “你闭嘴!”崔君琢优雅俊颜瞬间一黑,猛然挥手,“不要再提这件事。” 乔瑛看着她。 崔君琢回望,两人四目相对,片刻,他自己没忍住,咬牙切齿的道:“乔瑛,你知不知道,进别人房间时,需要敲门。” “这是礼仪。” 乔瑛挑眉,反唇相激,“崔君琢,你知不知道,洗澡的时候需要栓门!” “这是常识!” “我让崔四把守了!”崔君琢咬牙。 乔瑛抿唇,“他明显没守住啊,我推门他都不管,他要是拦我,喊一句你在洗漱的话,我不会进来的!” 崔君琢喘息不语。 门外,崔四急急把脑袋探进来了,委屈的高声嚷,“乔瑛,你讲点理啊,是我没拦你吗?你走的跟飞一样,手那么快,我都没来得及开口呢,你就把门推开了!” “那是你慢,你嘴笨,跟我有什么关系?”乔瑛回眸。 崔四愤愤不平。 两人眼看就要吵起来了。 崔君琢忍无可忍。 “都给我闭嘴吧!”他冲着乔瑛暴喝,“你给我老实点。” 乔瑛:…… 不甘不愿的垂头。 “你滚出去,把门关上。”崔君琢怒骂崔四。 崔四委屈巴巴,不敢反驳的退走了。 崔君琢阖眸,强行压下沸腾的情绪。 族弟和乔瑛在他的房间里,当着他的面讨论,他被人看光…… 刺激有点大。 自幼读书礼教,尚君子之德的他真受不了。 “世妹,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崔君琢沉声,仿佛平静。 细听音调有点颤儿。 乔瑛心里暗笑,面上没敢表露出来,怕崔君琢恼羞成怒,于是,便一本正经的道:“我爹那边,算是谈妥了。” “乔玺很快会‘病逝’,我也找过王姑娘,她答应守口如瓶,你族叔呢?” “崔守备不会多嘴吧。” “你不是算准了,我能让他听话,才让他当‘证人’的吗?”崔君琢眉眼轻垂,勾唇轻笑。 笑容不达眼底。 乔瑛鹰眸流转,没接他的话题,反而避开道:“你这么说,我就当你有把握了。” 今儿,闯了他的‘空门’,看了点不该看的,这家伙好像很生气的样子,都不叫她‘瑛妹’了,算了算了,不惹他了。 “咳咳,君琢,我的官职呢?我爹会帮我保 第62章 崔君琢心中,升出几分甜蜜。 崔家大房满门抄斩,明面理由是‘蔑君’之罪,实则牵扯到夺嫡。 崔君琢的姑姑,老崔宰相的嫡幼女,是当今永安帝的贵妃,膝下育有二皇子湘王、四皇子谦王和六公主北翁。 湘王仅比太子小两个月。 兄弟俩相处的不错。 谢皇后和崔贵妃也妻妾和睦,屡传佳话,可不晓得为什么,就在半年前,四皇子谦王突然落水而亡,洛阳掀起股邪风,说是谢皇后所为。 谢皇后脱簪请罪,自求严查。 永安帝允了。 结果,查着查着,三司六部给出了个崔贵妃自导自演,残害亲子,陷害东宫的结果,老崔宰相进宫辩驳,当场被侍卫拿下,永安帝派出绣春使围了崔府,把崔家大房连人带狗,当场诛杀,又把崔君琢等年轻人关进牢里。 他流放了老崔宰相。 老崔宰相病死路上。 崔父投鼠忌器,左右思想,不敢造反,自绝府内。 大房烟消云散,仅剩小猫几只…… “当初,奉命调查‘谦王案’的,就是严森,查抄你崔府的也是他,他算是你的头号仇人了,你让我去贿赂他?”乔瑛小声,狐疑眼神打量着崔君琢。 怎么? 看他几眼而已,那么生气吗?跟她闹这种别扭? “仇归仇,用归用,两者互不妨碍。”崔君琢垂眸,语气平淡,神色…… 却有些意味不明之意。 乔瑛本能觉得屋里好像变冷了,女子天生的第六感,让她觉得崔君琢此刻,大概是言不由衷。 她脑袋中突然里浮现出娇娘一句,‘姑娘,世上之人,无论男女,无论强弱,都需要体贴关心,有时,关键时候一句暖人心窝的软话儿,就比苦恋一辈子,傻兮兮付出性命来管用。’ ‘端看你能不能掌控时机了~’ “君琢哥哥!”乔瑛低语,眸光明亮,她觉得,眼下可能就是个时刻。 身体向前倾,手掌握住崔君琢肌肉分明的肩膀,“我不会的。” “就算贿赂严森,能让我立刻达到目的,能做五品、四品,甚至一品的大官,我都不会做。” “为何?”崔君琢凤眸微深,目光利箭般直视。 乔瑛不避不让,一脸真诚,“因为你!” “你是我的人!” 我们是盟友。 “我舍不得让你难过!” 你难过了就会跟我翻脸。 “严森是你的灭门仇人,那就等同我的仇人了~” 这句是真心的,那阉狗不是个好饼。 “君琢哥哥,我不会为了区区官职,就让你伤心,向仇人献媚,哪怕你同意了,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妥协。” “你为了我,我当然也会为了你。” “我们是夫妻啊,你是万岁爷赏给我的‘倒插门女婿’……”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崔君琢呼吸轻浅,心潮沸腾,一时间,竟然不敢看她。 以往听见‘万岁赏赐’,‘倒插门女婿’,他心里都难掩愤恨,但如今,如今…… 竟转上几分甜蜜和动容。 “君琢哥哥,我们是夫妻,异体同心,荣辱与共。”乔瑛软声,语调轻柔,像催眠似的,“你会为了我,应付王至州,结交崔松,苦心筹谋。” “我自然也要为你付出呀。” “这都是理所当然的呢。” 虽然…… 我只付出了不去贿赂严森,省了银子这种代价,听来好像不是很重要。 但! 凡事得看整体,别在乎细节嘛! 乔瑛安慰般拍着崔君琢的肩膀。 崔君琢脸色微白,凤眸半阖,里面隐隐带着些暗晦,他终归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一朝父亡母嫁,家族凋零,从云端跌落谷底。 不管多坚强从容之人,都难免痛苦迷茫。 只是…… 太多人依靠他,太多人把性命和未来系托在他身上,崔君琢不能软弱,不能恐惧,不能退缩,不能胆怯。 他必须智珠在握,从容不迫。 他是崔四和崔六的兄长。 他是妹妹们的依靠。 他是崔家未来的族长。 他是阿什部背后的掌权者。 他是祖父和父亲宁肯放弃性命,都要保护的人,他承载着重振崔家大房的重负,承载着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 他是所有。 偏偏不能是个正常人。 乔瑛把他当做一个需要安慰,需要体贴的活人。 “你,你……”崔君琢瞳孔晃动,生平第一次,居然压不住沸腾的心神,他伸手有些狼狈的捂住眼睛。 乔瑛清楚看见,他眼角流露出一抹水光。 “崔,崔君琢!” 她也有些慌了,她,她就是按照娇娘教的,随便说了几句话而已,崔君琢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是‘竹心玉骨’崔郎君啊! 那个刚骂过她‘为妻无德,为妾无貌’,转眼就云淡风清,跟她爹对酒当歌的人。 他,他被自己几句说哭了? “你没事吧?”乔瑛慌神探身。 崔君琢蓦然垂头。 眼神撞入彼此的瞳孔。 乔瑛的唇也擦过他的嘴角。 浅浅的,薄薄的接触,温热柔软。 崔君琢心头大悸,呼吸一乱,他猛然向后,撞的榻头风铃‘劈啪’作响。 乔瑛脸色微红,轻轻咬唇,鹰眸罕见闪过羞涩。 她的心脏,也微微加快了跳速。 崔君琢啊! 整个大元朝数一数二的贵公子,洛阳贵女的深闺梦里人,才华横溢,绝色出众。 谁会不爱呢? 两人沉默着,房间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呯呯’的心跳声,也分不清是谁。 空气,像是因为炙热而稀薄。 崔君琢伸了伸领子,佯做优雅的轻咳,把茶杯推到乔瑛面前,“那个,嗯,瑛妹,你,你渴不渴?你喝茶啊!” 乔瑛:“……那个是你喝过的。” 崔君琢俊颜 第63章 一报还一报,很公平 在这个世道,宗族除名,去姓驱逐,就等同死亡。 乔瑛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就没打算让乔玺活着。 乔渊心知肚明,所谓的‘病逝’…… “我没有那么天真,我爹的‘病逝’,大概是隐姓埋名,仆奴成群,家财万贯,江南豪富!”乔瑛微垂鹰眸,掩下眼底的不自在。 她握拳轻咳。 避开崔君琢的目光。 崔君琢也不看她,指尖轻扣案榻,“那你就放任了?” “你的意思呢?”乔瑛询问。 “穷寇莫追,把人逼到绝境,并非智举。”崔君琢轻声。 这话到是真心的。 李姨娘这脉的庶出,乔玺、乔璋……哪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乔渊,他才是乔家的掌权者,是执柄一州之地的太守,不能把他彻底压服之前,妄动乔玺性命! 太冲动了。 “君琢,你说的对,按理来说,我该睁只眼,闭只眼的。”乔瑛颔首,朱唇勾出抹冷笑。 不过…… 她不想按理。 乔玺必须要死。 “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就别管了。” “这……”崔君琢深深看着她,见她眸光坚定,不由微叹,“算了,你小心就是。” —— 乔渊不愧是从一介杀猪匠的儿子,奋斗到一品太守位置的男人,内宅之事,粘粘呼呼,一旦事关家族存亡了。 果然是当机立断。 他仅见了乔玺一次,问清当时情况,不管乔玺怎么哭求,他都铁面无私,直接对外宣布‘庶长子重伤,不治身亡’的消息。 “姑娘,我听说,大少爷当时把额头都磕出青了,吐了好几回血,老爷一点都没动容,亲手把他拖进暗室!” 天下居,石竹幸灾乐祸,挤眉弄眼,“哈哈哈,姑娘,你不知道,我今儿出门,遇见李姨娘了,她眼睛哭的跟核桃似的,在花园里‘哇哇’跑,摔的都没人样了。” “如意院里的奴婢们传,她现下天天左边太上老君,右边菩萨佛祖,早上抄道经,晚上捡佛米的替大少爷祈福呢!” “您说,她知道大少爷‘病情’的真相吗?” “老爷没告诉她?” “告不告诉,她也改变不了什么。”乔瑛眉眼淡淡,这就是她宁肯沙场浴血,跟人拼杀,都不想回归内宅的原故。 为人莫做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独霸后宅又如何?两子一女能怎样?到头来,除了求神拜佛,还有什么用处? “你盯着我爹的动向,看他把乔玺送去哪儿了?”她吩咐。 石竹正色应声,“是。” 时间辗转,缓缓流逝。 转眼三天时间,乔玺‘正式’病亡,府里给他举办3盛大的葬礼,乔渊和李姨娘哭的像死了爹似的。 李姨娘几次哭昏在灵前,她扒着棺材,一哭一声,“我的儿啊,啊啊啊啊,你怎么舍得弃娘而去,让我随你去吧,你把我带走吧!” “嫣儿,别伤着身子。”乔渊抱着她,虎目含泪。 乔璋和乔琼跪地痛哭,泪如雨下。 灵堂上,乔家一众主子,司马惠、乔瑛、乔瑕、包括出嫁的乔莹和王家人都参与了,他们做为丧主,迎谢所有来吊孝的宾客。 乔瑛站在司马惠身后,悲容敛身,一派大家闺秀的模样,鹰眸却流转着,递向门外天空。 忙忙碌碌一整天。 夜幕落下,宾客离开,众人都回去歇息了。 天下居。 乔瑛一步迈进正院,脱下丧服递出去,商陆连忙接过来,“姑娘,都这么晚了,奴婢伺候您洗漱,您歇了吧。” “嗯,我看会书,你下去吧。”乔瑛淡声。 商陆犹豫应声,“是。”随后,转身离开,小心关上了门。 石竹见状才凑上来,小声道:“姑娘,人抓回来了。” “哦?在哪儿呢?”乔瑛挑眉。 石竹,“地牢里。” “走!” 乔瑛断然,起身来到书柜前,抬手按住香炉,转了两下,书柜突然打开,露出个窄小的密室门来,石竹拿着烛火照亮,主仆两人走进密室。 七拐八扭,走了约莫一柱香的功夫。 乔瑛来到地牢。 这是修建太守府地下的暗室,连乔渊都不知道的存在。 毕竟! 太守府的前身,是司马惠的嫁妆宅子,内里布置,各处秘道,自然只有宅子的主人知道。 “在司马家的宅子里,处置庶子……到也合适。” 乔瑛讽刺笑着,她和石竹来到地牢入口,一道修长沉默的身影站在那里,她戴着面具,手握铁锤。 正是佛奴! 乔瑛抬头看向她。 佛奴瞬间矮身跪地,口称,“主公,属下幸不辱命。” “嗯!”乔瑛淡淡颔首,垂眸问她,“你的人可有伤亡?” “回主公,没有,乔玺周围护卫仅有百余,属下带了千人围剿。”佛奴声音闷闷的,沉默片刻,又补充道:“我是听了石竹姑娘的吩咐,装做土匪抢劫的模样。” “这是我们干惯的本行,不会有人怀疑的。” “怀疑也没事,没证据就成了。”乔瑛勾唇,俯身扶起佛奴,“帮我做了这票,你算是给了我投名状,待我把事情‘处理’完之后,我会仔细听你说!” “你现在,应该想跟我说了吧?” “是!”佛奴应声。 乔瑛莞尔,向她和石竹做了个手势,随后,独自向地牢深处走,行了五十几步,迎面高架木上,乔玺四肢张开,被吊在半空中,他脑袋搭拉着,处在昏迷状态。 身上没伤没血。 乔瑛挑眉,抬手拎起水桶,对着他的脸泼过去。 ‘哗~’ 整整一桶夹着冰块的凉水,泼满全身,乔玺蓦然打个冷战,颤颤微微的睁开眼睛,脑子有些昏沉,他茫然四顾,骤然看见乔瑛。 “是,是你?” “怎么 第64章 你到底是谁? 昏暗的地牢里。 乔瑛神色放肆,唇角勾着仇恨的弧度。 乔玺冻的脸色发青,浑身瑟瑟,他停止挣扎,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乔,乔瑛,你说那件事干什么?那都十年了,而且,而且,爹下过令,那是意外,不许任何人提起!” “是啊,爹下过令,可是,现在他不在!”乔瑛冷笑,解开腰间长鞭,她面容一戾,狠狠挥出。 ‘啪!’ 一声脆响。 “啊啊啊啊啊!”乔玺的惨叫,回响在地牢里。 那声音,就像十年前,司马惠早产的那个小小男婴一样。 是的! 司马惠生过一个儿子,乔瑛三姐妹曾经短暂的拥有过弟弟。 那年乔瑛八岁,天真的可以,每天睁眼的烦恼就是:姐姐带她到哪去玩儿?妹妹总是尿她身上怎么办?她要是好好读书习武,爹爹会不会带她去打猎,能不能像疼爱琼儿那样喜欢她,抱抱她…… 她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 直到司马惠怀孕了,所有替她诊脉的大夫,都说她怀的是个男胎,外祖母搂着她们三姐妹,欣慰着说她们未来有人撑腰,母亲晚年有靠! 结果,乔玺横冲直撞的出现了。 如意院那批庶出,他们都没用下毒、堕胎这种计谋,就是简简单单,12岁的乔玺蹴鞠时,不小心把球踢到司马惠的肚子上。 六月早产。 那个像云朵般轻,青黑孱弱的婴儿,就死在乔瑛眼前。 “乔玺,我们同父异母,本该是很亲近的兄妹。”乔瑛淡声,青紫交加的死婴和司马惠痛哭的脸庞,交替浮现,她握着鞭子,一步一步的上前,“是你,是你亲手打破了我们之间,和平相处的可能。” “也是你,让我明白了,乔渊只是你们的慈父!” 当年,他看都没看那个孱弱的婴儿,就冲到司马家跟外祖父和外祖母据理力争,几乎撕破脸都要保下乔玺。 “我本来也可以像大姐,像小妹一样,做个闺阁女儿,当千金小姐!”不用举刀跨马,征战撕杀。 虽然这样的生活,未尝不好,她也不可能再回到任人宰割的状态里。 但…… “最初的最初,这不是我的选择,是你们逼我的!”乔瑛挥起鞭子,缓缓缠住了乔玺的脖子。 “啊啊!!不不不,二妹妹,你,你别这样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杀我啊,我是你亲哥哥啊,亲杀会下地狱的,那是孽,是罪啊!”乔玺肝胆俱裂,眼泪和鼻涕一块流下来。 他嚎叫哀求着,“我,我已经没用了,爹都把我除族了,我连姓氏都被收回,乔家从此没有我这个人,我受到惩罚了!” “呜呜呜,二妹妹,我再也不能跟你抢了,你放过我吧。” 乔瑛握着鞭柄的手,慢慢收缩,眉目平静,鹰眸浮出漠然,“你从来没想过,要放我们姐妹三个,如今又必何自作丑态呢?” “胜者为王,败者寇。” “大哥,你先去地狱吧,在那儿慢慢等着,我会把姨娘、你弟弟、你妹妹,都送过去给你的。” 她说着,手越勒越紧。 “啊啊,咳咳,啊啊,呕……”乔玺拼命挣扎着,身体剧烈晃动,眼球充血暴突,鼻涕、口水,甚至是尿液齐齐流出来。 屋里一阵腥酸骚味。 乔瑛面不改色心不跳。 十岁那年,亲手杀死第一个背主之人,大病半月后,她对结束生命这种事,就已经无感了。 “你,你该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乔玺脸色青紫,伸着舌头,留给了乔瑛一句诅咒。 他死了。 乔瑛看着他的惨状,片刻,突然嗤笑一声,“做人我都不怕你,做鬼?难道你就厉害了?” “你这个只会靠爹的家伙。” 她说完,收回鞭子,转身拿起短刀,把乔玺的头颅割下,装进放着石灰的锦盒里,随后,若无其事走回来。 地牢门口。 石竹和佛奴依然把守着。 “你去把里面的尸首烧了,骨灰撒河里,至于你……”乔瑛吩咐石竹,随后,鹰眸看向佛奴,“跟我来。” “是!”石竹应声,返身向里走。 佛奴不语,闷闷的跟在乔瑛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天下居,彼时,月上中天,万籁俱静。 乔瑛回到屋里,把锦盒往桌上一放,随意洗了把手,她坐到榻间,剑眉挑起,“行了,说说吧。” “你是什么来历?你那个乞活寨里,万余壮男健妇从哪来的?他们那身高体型~” 熊般健壮,七、八尺的身高,不分男女。 这不是大元人会有的模样,反到是像! 乔瑛鹰眸直视。 佛奴也早有心理准备,不再隐藏,她伸手摘下面具,一张极具匈奴相貌特征的脸,出现在乔瑛面前。 “嘶~” 乔瑛抿唇,早有心理准备,依然觉得麻烦,“你是匈奴人?” “我……”佛奴犹豫,先是点头,复又摇头。 “你什么意思?”乔瑛拧眉。 “我是匈奴人和元女生的,匈奴觉得我是汉奴,大元骂我是匈奴狗,我也不知道,我算什么!”佛奴低声。 乔瑛听着,沉默片刻,又问,“你寨子里的人?他们……” “都是杂种!”佛奴说,对‘杂种’这两个字,态度非常淡然,像是说惯了般,“戴面具的全是。” 并州是边城,边墙外,就是茫茫草原。 匈奴时常犯边,每年都要打上一、两次的谷草。 并州城在乔渊的守护下,从来没被破过,周边镇县村落,却时不时会遭到匈奴的骑兵洗劫。 他们抢粮食、抢银子、抢女人。 被他们祸害的并州女子们,不计其数,有的被抢到草原,充做女奴,不堪受辱,拼死逃生,也有没被劫走,只是糟蹋了。 她们都会生孩子。 第65章 主公,你会是我的佛吗? “我们是杂种,没有户籍,没有州府愿意接纳我们,我就带着她们躲进深山,结果,进山第三天,就让万安寨的人抓住了。” 佛奴垂眸。 这时,石竹已经回来了,刚好听见全过程,“抓,抓走?是,是……” 她眉头拧着,眼底弥漫仇恨,又仿佛有些许不忍。 “是做寨妓。”佛奴没忌讳,她很坦白地道:“不过,我们这些匈奴和元人的杂种,身材普遍高大,力气都不小,周老大觉得我们做寨妓太浪费了,就把我们训练成了炮灰营。” “以往,寨子里有什么危险的活儿,都是我们做,后来他嫌弃我们血统不纯,收容我们被‘同行’笑话,就让我插竿儿,建议了乞活寨,把他或买或抢的杂种们,都交给我来管理了。” “只是,我们依然住在万安寨后山,除了有名声,跟以往没什么两样。” “所以,你反了他?”乔瑛挑眉,心情有些沉重。 “没有!”佛奴棱角分明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语气也不带起伏,她道:“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活着的,周老大给我吃的,安顿我的兄弟姐妹们,没什么不好,我把他杀了,也未必能找到更好的存身之处。” “匈奴和大元,都不要我们。” “我杀他,是因为他被招安之后,青州府不要女人。” 乔瑛剑眉一挑。 佛奴,“我手下一万两千三百六十四人,有八千四百三十二个都是女人,包括我在内。” “青州府不要我们,周老大被招安了,我们无处可去。” “崔守备保证,会把我们配给披甲人为妻,以后好好过日子,可他不知道我们是杂种,是寨妓,摘下面具,那些士兵不会接受我们。” “好好过日子……不能戴着面具。” “唉!”石竹轻叹,那股发自内心的恨意,终于消散了。 没有并州人不恨匈奴。 他们犯边、屠城、抢粮食、放火、烧村、强掠妇女、杀死孩童! 他们是所有并州人的噩梦和死敌。 像佛奴这样被强迫生下来的杂种,的确有不少,他们像是游魂般,或在草原当奴隶炮灰,或在并州城的阴影角落里苟且偷生。 石竹平时不关注他们,但多多少少的,也会把对匈奴的恨意,迁怒到他们身上。 然而…… 佛奴神色平静的看向石竹,片刻转回目光,“主公,我们就是丧家犬,无处可去,偏偏,周老大还要利用我们,啃掉我们最后一块骨头。” “他要我们杀你!” “他要我们这些,像匈奴人的杂种来杀你。”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我只知道,你是并州太守的女儿,你是天上的云彩,是高高在上的贵人,我们是你脚下的泥,是躲在角落里苟且偷生的臭虫。” “我不敢碰你。” “我碰你一根寒毛,我们就都得死。” 乔瑛闻言,垂下眉头。 至此,她终于明白了李尚志和乔玺全部的计划。 简单粗暴,却十分的有效。 如果她没有天生的神力,如果她稍微马虎一点,如果她被周老大激怒,如果她信了佛奴…… 有很多如果。 但凡一个成立,佛奴真的刺伤了她,那么,谁都不能替她讨回公道。 包括母亲,包括崔君琢,也包括司马氏。 她是被‘匈奴人’杀掉的。 佛奴手里那把刀上抹的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划破一点皮肤,就会当场毙命,救无可救。 “佛奴,你现在对我坦白,不怕我出尔反尔吗?”乔瑛轻声。 佛奴沉默,“……我只能相信你。” 没有选择。 乔瑛鹰眸深沉。 佛奴死死的盯着她。 片刻! “那就留下吧,带着你的人,去惠宁县附近,那里方圆百里都是我的地盘,会有人带你们修建坞堡,安置你们。”乔瑛淡淡,“待得明年春时,你们开荒吧。” “我会让人给你们送良种和牲畜,在粮食丰收前,我会养活你们,日后,就靠你们自济自足了。” “不过,不要忘了练兵,我随时会用你们。” 佛奴僵硬站着,许久,许久,她俯身跪下,闷声说道:“主公,属下遵命。” —— 月上中天,佛奴戴着面具,回到乔瑛给她安排的小宅子里。 刚刚进门,五、六个高大削瘦的女子围过来,小心翼翼,目光忐忑。 她们都是乞活寨的‘高层’。 一些受万安寨当家们‘偏爱’,调上来掌管寨妓和营奴的苦命‘杂种’们。 佛奴环视着她们。 她们颤抖着唇,脸色煞白,“怎,怎么样了?” 贵人愿意接受她们吗?能给她们个活命的地方吗?她们不会要求太多,一日两餐,身上有衣。 这就够了。 她们不会惹麻烦,也不求良民籍,她们能吃苦,能拼命。 “行吗?” “行!”佛奴哑声。 “真的?”几个女子不敢置信的惊声,“让我们干什么啊?” 佛奴,“先盖坞堡,明年开春种地,半耕半兵。” “天啊,那不是跟青州兵一样吗?” “现在快冬天了,我们怎么种地啊?” “建坞堡?那位女公子是收下我们做曲部了,不用伺候兵丁吗?” 女子们急切追问。 “嗯,我们是主公的私军,不是营妓,主公会养活我们到明年,她给我们种子和农具,派人教我们盖房子和种田。”佛奴低声。 女子们怔怔看着她,脸皮止不住的颤抖,带着匈奴血脉的褐色眼睛里,突然冒出泪花。 “能,能活了吗?” “这回真的能活吗?” “能!” 佛奴沉声,回头看向窗外的天空,她耳边响起她娘的声音,那时,她娘还没有死,她也没有被舅舅卖进青楼。 她娘 第66章 崔君琢,你觉得我是个毒妇吗? 次日清晨。 乔瑛命令商陆回转青州,接回乞活寨众,再把她们全都安顿到惠宁县附近。 她们成了乔瑛的‘隐户’。 商陆是司马家调教出来,能帮主母管家的婢子,心性待考,能力非凡。 把乞活寨这些‘麻烦’交给她,乔瑛很放心。 商陆:…… 面对一万多个看长相就很匈奴,看身材更匈奴,连户籍都没的壮汉壮妇们。 她眼前一黑啊。 “姑娘,我能不同意吗?”商陆颤颤微微。 乔瑛嫣然一笑。 “你说呢?” “我不说了!” 我想死! 商陆绝望的想着,又毫无办法,一个脑袋肿成两个那么大,她一脑门官司的离开了。 —— 清晨。 细雨微滴。 空气里弥漫着清新冷冽的气息,乔瑛从沉睡中醒来,她洗漱完毕,简单用过早膳,随后,怀抱装着乔玺脑袋的锦缎木盒来到正院。 彼时。 司马惠刚刚收拾完,准备去给应付宾客们。 乔玺的头七未过,灵堂依然摆着呢,身为乔家主母,她需要到场。 “瑛儿来了,等等瑕儿,咱们一块吧。”司马惠迎上前,纵横伤疤的脸庞,挂着开朗的笑容。 完全不像去守灵报丧的人。 她一点都不伤心。 乔瑛勾唇,默默点头。 司马惠不满的絮叨着,“乔玺真不长眼,不会挑个好时候死,瑕儿马上要及笄了,他这一死,我都不好给瑕儿大办了,真是的,乔玺就是我命里的克星,前头害我一回,后面又害瑕儿。” “女儿家及笄是大事,一辈子就一回,不行不行,你得去长安庙里,你弟弟牌位前多烧几柱香,诅咒乔玺死了都不得安宁。” 那个早产而亡,连名字都没有的孩子,因为生而夭折,不能葬进乔家祖坟,司马惠不忍心让他当个孤魂野鬼,就捐了大笔灯油钱,把他的尸骨和牌位供在长安庙里,日夜三柱香。 祝他早日投胎,来世富贵安稳。 “娘,你要去看弟弟啊,把这个给弟弟带去吧,算是我给他的祭品,他……”乔瑛把锦盒拿出来,鹰眸里浮出一丝不确定。 弟弟会喜欢吧? 毕竟是仇人头颅。 弟弟虽然很小,嗯,是特别小,应该也不例外?对…… 吧! 乔玺不太敢确定。 “这是什么?”司马惠好奇的接过,想要打开。 “等等,娘,我来吧。”乔瑛阻止她,她怕把她娘吓坏了。 她把锦盒放到桌上,慢条斯里的解开,边解边道:“这里面是乔玺的……” 司马惠迫不及待的探过头,垂眸一看,眼睛蓦然睁圆,“脑袋?”她吓了一跳,捂住胸口,脸色煞白,片刻,眼眶突然红了,脸上伤疤抽动,狰狞恐惧,“乔玺的头,他,他……” “怎么会在你手里?” 她惊疑的看着女儿。 乔瑛迎着母亲的目光,大大方方的道:“娘,十岁那年,我从你手里要过坞堡和曲部时,就对你发过誓,我会把乔玺的头颅摆到弟弟墓前,让他谢罪忏悔。” “现在,我做到了。” “乔玺不是被流寇所杀,是我亲手砍下他的头,他完完全全是被我杀死的。” “我们去找弟弟吧!” 司马惠:…… “嗯,瑛儿啊,娘觉得,你弟弟会很高兴,你替他报了仇,但是,拿头颅当祭品摆着上供什么的,就算了吧!” 毕竟,在幼童尸体前以血相祭! 感觉不太正经。 好像要养什么似的! 司马惠轻咳,看着锦盒里乔玺鲜血淋漓的头,她脑海里想着要怎么劝女儿放弃,但,想着想着,突然,眼前模糊。 伸手一摸。 居然全是泪。 “我,我怎么哭了?”她喃喃,自责的嘟囔着:“司马惠啊,司马惠,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一点都不稳重,女儿在你面前呢,你别吓着孩子,别,别……” “哎啊!” 她捂脸,泪如涌泉。 她的儿子啊,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乔瑛不言不语,无声陪伴着母亲。 许久…… 外间,突然传来丫鬟禀告之声,“夫人,二小姐,崔公子前来请安。” “君,君琢来了!”司马惠一怔,赶紧掏出手帕抹了泪,催促乔瑛,“快快快,把盒子盖上,放到床下,不好让君琢看见。” 大姑娘抱着亲哥的脑袋…… 她急急的想拿过锦盒,刚伸出手,就被乔瑛握住了,“瑛儿?”她惊异抬头,对上女儿明亮的鹰眸。 “娘,崔君琢早晚跟我们是一家人,他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乔瑛淡声,眉眼坚毅。 司马惠拧着眉,神色很不赞同,但她从来都是尊重孩子意愿的母亲,不管是乔瑕的暴炭脾气,乔瑛的离经判道…… 她都是引导,不会强硬拒绝。 “你既然有主意,那就听你的。”司马惠叹声。 乔瑛笑笑,扬声道:“请崔公子进来。” “喏!”丫鬟应声,片刻,帘子一掀,崔君琢修长的身影步入房内,他挥袖敛身,优雅从容的对司马惠行礼。 “君琢见过伯母。” “不必多礼,太客气了。”司马惠虚扶他,崔君琢顺势而起,薄唇勾着客气的笑,他侧头,想对乔瑛说些什么,结果眼角余光,正好对着锦盒里的乔玺。 乔玺鲜血淋漓的脸,死不瞑目的眼,直勾勾的对着他。 崔君琢:…… 客气优雅的笑容瞬间消失,他俊颜不带一丝表情。 “怕吗?”乔瑛突然问。 崔君琢:“什,什么?” “乔玺是我的哥哥,同父异母,算是再亲近不过的关系了,我却亲手杀了他。”乔瑛顿声,不带丝毫感情的鹰眸落到头颅上,“按照普世观念,杀亲,十恶不赦之罪。 第67章 自甘为妾? 崔家是千年世族,辉煌光耀的同时,内里的脏污事,数不胜数。 杀兄,害弟、爬灰、养小叔子、偷父妾、兄弟争产、吃绝户……累世公卿的贵族,细细看来,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昔日,崔宰相把崔君琢当做继承人培养,自然不会让他天真,各种内情污事,从不曾对他隐瞒。 “瑛妹,我之见闻,远超你想象。”崔君琢凤眸漠然扫过乔玺的头颅,伸指轻点,“庶兄……” 算什么? 活剐亲爹的,他都审过。 “早些处置了吧,过些时日要臭了。”他凝着乔瑛淡声。 乔瑛满意颔首,盖上锦盒。 司马惠眨了眨眼睛,看看女儿,在瞧瞧女婿,瞧瞧女婿,在看看女儿。 呃…… 老了老了。 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绪了。 不想了不想了,反正,女婿不害怕就好。 不怕他就不跑! —— 时间如水,飞快流逝,转眼,乔玺的头七过了,乔渊带着次子乔璋扶灵,亲自送长子回老家祖坟,好生安葬。 这不合规矩。 天下没有长辈给晚辈扶灵的道理! 无奈乔渊是个‘孝子’,又是乔家最厉害的那个,谁劝他都不听,只能做罢了。 十月十五,万里无云,太守府全家,目送他出城。 看着灵车行进官道,远远离开,司马惠回身,面色淡淡的吩咐,“你们回府吧,我有事要办。” 说完,她带着两个女儿上了马车。 车厢里,放着乔玺的人头。 她们要去万安庙祭奠亲人。 “夫人慢走!”管家恭声,静候片刻,待马车离开后,他才轻声,“侧夫人,三姑娘,咱们回府吧~” “啊!” 李姨娘喃喃,面容呆滞,僵硬上了马车。 管家回身,又去请崔君琢。 崔君琢从容上马扬鞭,这时,崔四和崔六策马上前。 崔四叹声,“大哥,想当初刚来乔府的时候,李氏曾迎过咱们,那时,她容光姣美,完全不像四十岁的妇人,仿若二十如许,如今……” “不过月余功夫,凭空老了十岁啊!” “晚年丧子,何许悲也?” “四哥,评论他人女眷相貌,不是君子所为。”崔六蹙眉。 “一个妾室罢了,说说又如何?”崔四扬声,在他们在这些世家子眼里,妾室是可以赠送,以示亲近的物件。 对李氏的些许不同,是因她替乔家生下子嗣。 并非尊重。 “总归她有了年岁。”崔六沉声,不由感慨,“唉,月岁无常,半月前,乔玺尚且活蹦乱跳的跟乔瑛挑衅,如今却成了白骨一堆。” “谁说不是呢?”崔四沉声。 兄弟俩对望,想起了崔家大房的灭亡,心里不免唏嘘。 崔君琢静静听着,心里晒笑:乔玺要是肯老实,不向乔瑛挑衅,说不定,他现在依然活蹦乱跳呢? 凡事有一因,就有一果。 “不说那些没用的事了,崔源已经上路了?是吧?”他突然问。 崔源,崔氏宗族的代族长,他亲二叔的庶子,宗族派来替他这个赘婿‘撑腰’的人。 “是啊!”崔四面露为难,“上次,按你的吩咐,我已经去信辞了二老爷的‘好意’,但他执意不允,言语切切,一定要让崔源来,待我再次去信时,清州传来消息,崔源都出发了。” “是我没办好差事,请大哥责罚。” “不必了,二叔想做之事,你也拦不了他。”崔君琢垂眸。 崔四暗暗松了口气。 崔六就问,“大哥,崔源此番来,不知是好是坏?咱们要怎样应付啊?” 崔君琢垂眉沉吟,片刻,突地一笑,“且待他来了,再看看吧。” —— 太守府,如意院。 李姨娘换下丧服,神情麻木的坐在床里,眼珠一转都不转。 脸色一片灰暗。 透着股死气。 “娘,呜呜呜呜,你不要吓唬我啊,你,你看看我吧,大哥已经没了,你不能再出事了!!”乔琼眼皮红肿,脸色惨白。 跪在脚塌上,她惊恐地摇着亲娘的身体,“娘,你跟我说句话吧,我好害怕啊!” 大哥死了,娘要再出事,她,她…… 她该怎么办啊? “娘!”乔琼哭声。 李姨娘怔怔侧头看着女儿,半晌,容颜突然狰狞起来,眼里流露出恨意。 她蓦然起身,挥手朝乔琼打过来,“你这个害人精!都怪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你哥的!!” “要不是你自作主张,被拿住把柄,你哥怎么会被乔瑛要挟着去青州!!” “他是在青州战死的!!” “他不去青州的话,根本就不会死!” “都怪你,是你,是你!” 李姨娘眼球充血,披头盖脸的打着女儿。 “啊啊啊,娘啊,天啊,疼疼疼,呜呜呜,不要啊,娘!”乔琼的脖子被抓破了,发丝凌乱,脸颊红肿,她又痛又怕,也不敢反抗失去理智的生母,只能拼命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任由亲娘发泄。 她嘴里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娘,呜呜,不是我!我没害哥哥,你听我的解释,哎啊,哎啊,呜呜呜,是乔瑛害死哥的啊!” “不能怪我!” “乔,乔瑛?”李姨娘喘息着,瞪圆眼睛,“你什么意思?” “是二哥告诉我的,他,他偷偷跟我说,爹传授他兵书的时候,无意说漏了嘴,大哥是被乔瑛所害。” 乔琼捂着红肿的脸,泣不成声,“二哥追问爹,爹不肯说,反到骂了他一顿,他,他又私下调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他,他就没敢跟你说!” “但是,娘,肯定是乔瑛害大哥,她就是嫉妒大哥,想害死大哥跟咱们争家产!” “家产?”李姨娘神色扭曲,暴怒拍桌,“不可能,乔家是我的, 第68章 你招赘也没用了 乔家富贵刚刚三代。 乔渊的祖父乔四五是个普通农夫,有薄田十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乔渊的父亲是乔四五的独子,自幼生得高大,就跟屠夫学了杀猪的手艺,是四里八乡有名的杀猪匠,在县里开了肉铺,有几个余钱后,便送乔渊习武。 乔渊天生神力,武艺不凡,考进并州军后,从一届小兵当起。 期间,乔渊的父亲,给他订了表妹李嫣为妻。 慢慢的,乔渊崭露头角,在一次匈奴犯边时,立下奇功,获封从六品的千夫长,司马家看重他的能力,强迫他退婚,把丑女司马惠硬许给他。 乔渊情深意重,顶着大世家的压力,把表妹李嫣迎做二房。 这是乔琼幼时听过的版本。 后来长大了,她知道她爹是贪图司马家的余威和身份,骗婚司马惠,这也没什么,反正短短二十来年,爹爹从一个无名无姓的散官,成了大元朝正一品太守,手握四十万雄兵。 她也成了并州府的‘小公主’。 乔家,从一个连寒门都算不上的庶民之家,成功做了并州的‘土皇帝’。 乔瑛很为她爹骄傲,但,但…… “娘,你说当年,爹,爹骗婚司马惠是你怂恿的?”乔琼简直不敢相信,“你们两个合谋?那,那……” 爹为什么会对你歉疚不已? “他……”李姨娘咬牙冷声。 乔渊当然不知情了,她做的天衣无缝,事到如今,乔渊还觉得她‘深明大义’,怜她命薄甘做妾呢! “琼儿,这件事,你把嘴闭严了,绝对不能透露出去!”李姨娘哭了一通,打了一顿,算是把满腔的痛苦和邪火都发出去了,多少冷静了些,她垂头吩咐女儿。 “嗯,我,我知道了。”乔琼抽泣,怯怯应声。 李姨娘冷眼看她,阖阖眸子,“你二哥还对你说什么了?你爹真不让他追查玺儿的死?” “对,二哥说,他缠着爹问了好久,爹都生气骂他了。”乔琼小声。 李姨娘面色难看。 “男人就是靠不住,上次我被乔瑛打,你爹不管,这回,我的玺儿,玺儿他,他……”她眼泪流恨,恨意横生,“我儿子都被乔瑛害死了,他还要贪图司马家的权利,不肯追究处置。” “好,那我就找个能处置她们的人!” “琼儿,你去给我拿纸笔来,我要给你祖母写信!” “好,好!”乔琼赶紧爬起来,跑到外间翻出笔墨纸砚,捧回来铺好,伺候着亲娘书写。 李姨娘狠心咬破手指,把血滴进墨里,写下血书,快马加急送往洛阳的乔老夫人…… 乔渊的亲娘。 她嫡嫡亲的姨母手里。 血书的上的第一行字:姨母亲启,外甥女要被司马氏贱妇逼死了! —— 乔瑛祭奠完弟弟后,开始收拢手里的势力。 曲部回归坞堡,接着受并州兵马司马调遣,领着那边的月俸,不用她管,倒是乞活寨一众人,乔瑛准备把他们隐下来当‘后手’用,便没有上报,而是独自养活。 一万多人。 就算不用月俸,单是吃喝拉撒,需要花费的银子是海量的,浪费的心力也是不凡,整整两个月,乔瑛把所有的心神都耗在这上头。 幸好她有铁矿和从王如凡那得来得报酬,要不然,真是熬不住从无到有的过程。 “行了,乞活寨最后一批房子盖完,坑都盘好了,让她们好好训练,准备猫冬就行了。” 放下账本,乔瑛轻揉额头,她想了想,又叮嘱道:“对了,你让商陆多盯着点儿,那些女子多年受苦,身体亏得厉害,不要吝啬银子,把她们调养好了。” 才能给她卖命! “姑娘,你放心啊,商陆是个菩萨心肠,最看不了别人受苦,她在乞活寨都快哭毁了,听说认了好几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做妹妹,要同甘共苦呢。”石竹捧着香茶递过来,嘴里说着,片刻,又一叹,“那寨子里,最小的才八岁啊!” “哪怕是匈奴人,都太过了。” 乔瑛轻啜口茶,眉眼没动。 “对了,姑娘,咱们这边动静这样大,我看崔四、崔六一直在暗探呢,要管吗?”石竹想起什么似的。 乔瑛眉眼微动,唇边勾出抹笑。 她想起这些日子,崔君琢明示暗示,旁敲侧击,她哪来的这些银子?乞活寨的人去哪儿了? “不用理他们!”她笑声。 崔君琢已经进了她的坞堡,乔瑛把十万曲部的日常用度,后勤大业,以及和并州兵马司的交接问题,全都交给他了,那姓崔的,官职都没给她讨回来的,她就给出这么多的‘信任’。 足够啦。 想要看她的底牌,崔君琢得付出更多,想来他也明白,所以没直接问到他头上,反而迂回着来。 “我会处理的,崔四他们要是在四处打听,你不用客气,直接怼回去就成了。” “行,姑娘,我懂了。”石竹想想崔四那张臭脸,摩拳擦掌。 这时,门外帘了一掀,娇娘扶着肚子进来,扬声道:“姑娘,外间有位娇客来拜访,说是您的青州旧故。” “旧故?”乔瑛侧头,“谁啊?” “是王家姑娘!”娇娘垂眸,神色有些忐忑,“自称名唤王如凡!” “她?”乔瑛一怔,王如凡……她的富婆姐姐来做什么? 她们之间,牵扯着谢蕴一条人命,又是那样尴尬的恶心情事,乔瑛以为,她和王如凡这辈子都不会相见了。 毕竟,看了就难免想起‘妓女,守寡’,这对王如凡来说,定然是不堪提起,结果…… “请她进来,算了,我亲自去迎她!”乔瑛猜不透,干脆站起身向外走去。 隔室里,风尘仆仆的王如凡,一眼看见,直接迎上前来,握住她的手,直接给出一句,“你爹的爵位要下来了。 第69章 宝儿,你的秘密保真吗? “爹谋算那么多年,花了那么多银子,呵呵,终于拿到爵位了!”乔瑛低声喃喃。 从八年前,乔渊任职并州太守之后,他就一直盘算着,想要给儿子们留个富贵。 爵位,当然是最好的。 “镇远候……候爵啊!” 大元朝的爵位排行:公、侯、伯、子、男,公爵最高、男爵最低,乔渊能获封排行第二的侯爵。 “不知道花了府里多少库银,家底都要掏空了吧!”乔瑛嗤笑,片刻,又抬头看向王如凡,“王姑娘,你这个消息是从哪来的?” 保真吗? “我爹书房偷看的。”王如凡轻声,犹豫片刻,又道:“我还看到了,我爹给陛下写的折子。” “两封。” “一封请罪,一封请功。” 请罪——自然是请,身为青州太守,令流民攻县生乱。 请功——则是请,幸蒙万岁圣恩,流民闻万岁之威,感万岁之德,一触即败。 又奉上几个平乱有功的官员。 “没有你。” 乔瑛鹰眸流转,表情一点都不惊讶。 有乔渊以及,咳咳,她暴打王至洲无数次的底子在,王亚春不给她下绊子就不错了,自然不会替她请功。 但是…… 镇远侯的位置。 继承人~ 她爹请封世子吗?应该没有,圣旨都没颁布呢,那,她是不是能掺合掺合? 乔瑛心里百转,面上未动声色,笑盈盈地道:“王姑娘,多谢你千里迢迢送信来,要没有你,我还被瞒在鼓里呢!” “无需言谢,你帮过我大忙,我就是略表些心意而已。”王如凡浅笑,苍白脸庞温和,“你我虽相识不久,却屡经风波,我心里已经把你当成知交好久。” “不用那么客气,叫什么‘王姑娘’了,我虚你几岁,你叫我声姐姐就好!” “凡姐姐。”乔瑛一笑,打蛇随棍上,立刻换上亲密模样,“我家姐妹,都唤我做‘瑛儿’!” “瑛妹妹。”王如凡轻唤。 两人相视而笑,又很是亲昵地聊了片刻。 王如凡起身告辞,乔瑛亲自把她送出府,上了马车,王如凡掀开帘子,温和笑着朝乔瑛挥手。 “快回去吧,别送了。” 随后,便坐回车厢,一脸疲惫的轻揉额角。 奶嬷嬷跪坐着,满面心疼地嘟囔,“老奴的姑娘哟,您看看,您这是做什么啊?为了赶到并州,你都两天没合眼了,那个乔氏,一介武夫之女,就算救了西门姑娘,也不值得您替她奔波劳神,折下结交啊!” 前次叫乔瑛‘杀猪匠之女’,让王如凡训斥后,她倒是学乖,改叫‘武夫’了。 王如凡半睁眼眸斜睨,“奶娘,你不懂,眼下这个年月,已然无所谓折下与否,而是看眼光。” 能否挑对‘主公’了。 大元朝内有阉患,外有天灾,匈奴虎视眈眈,百姓民不聊生,已经初见乱相,每逢朝代变迁之时,都是世家消亡最快的时候。 崔、王、谢、陈,都是千世大世家,清贵无双,尊贵不凡。 然。 千年前,世家不止四个啊。 百家争鸣,留下的仅是崔、王、谢、陈,余者呢?自然是消失在朝代更替之时了。 她要给自己留后路。 还是那句话,在乱世里,对一个手里有兵,擅长打仗的人来说,怎样交好,都不算过。 —— 王如凡留下消息,扬长而去,留下乔瑛左思右想,起飞智想要套些消息出来,无奈…… 咳咳咳! 最近她把乔渊整治得太惨了,继承人都死了,乔渊看见她就火冒三丈,乔瑛不好总在他面前晃。 她还不想把两人的脸皮,彻底撕破呢。 乔瑛婉转打探,尚不曾有消息。 冬天来临。 乔琼的生辰到了。 作为太守府最最受宠的三姑娘,往年,乔琼的生辰简直就是并州的盛宴,来往宾客如云,皆是官宦权贵。 然而今年…… 乔玺死了。 如意院的庶出们事事不顺,乔琼的生辰宴也简陋不少,昔日她广发请帖,邀请的闺中好友,如今,她得一个一个地写帖子道歉。 生辰宴取消了。 她十七岁的生辰之典,只来了少少十几个人,那场景,真是冷冷清清,凄凄然然。 惨得连乔瑕都不忍心骂她了。 “三姐,你想开点嘛,反正,你头发没长出来呢,那么短短几指,也束不成发,插不了钗,来多少人都办不成宴的,我记得,你害怕了好久,你那些小姐妹们笑话你当尼姑……” “这回不用了,她们不来了~” 乔瑕像个偷腥的小猫儿。 一旁,司马惠笑着轻拍她的头,“老实点,不许笑话你三姐!” “娘,我没笑话她,我明明是在安慰她嘛!”乔瑕撅此,得意不已。 她还是个小孩子脾气,黑白分明,直爽简单。 讨人厌的三姐不开心,她就开心啦! 哈哈哈哈哈! 看三姐那个样子,刺猬般的短头发,沉着个猪腰子脸,一副郁闷要死的模样,真让她高兴啊。 乔瑕笑的前仰后合。 席间几人…… 谁都不说话。 就连李姨娘和乔璋都没帮腔。 至于乔渊,人家根本没来。 乔琼快把唇咬出血来了,大眼睛里盈满了愤怒和惊慌,她死死瞪着乔瑕,片刻,突然逞强的抬高下巴。 “切,谁在乎那些跟屁虫来不来?反正,我已经得到最好的礼物了!” 她着说,从袖口掏出一个紫檀木的小匣,当着乔瑕的面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放到阳光下,“四妹,你瞧瞧这是什么?” 乔瑕放眼去看。 乔琼手里,拿着个晶莹剔透,灿灿生辉的凤头钗。 “这是……”乔瑕一怔。 “水晶琉玻九尾冰凤钗!”乔琼高高抬着下巴,万 第70章 摔你一个大马趴 小宴前。 乔琼的表情充满恶意。 “瑕儿,不是我这个当姐姐的说你,你啊,脾气太野太差了,一点女儿家的贤淑都没有,怪不得爹爹不喜欢你。” “爹爹私下跟我说过好多次了,咱们家四姐妹,大姐无子不贤,二姐粗野不淑,你呢,刁钻多嘴,不良不惠!” “只有我,我是爹的贴心小棉袄……” 她勾着嘴角,看似炫耀般的得意扬扬,实则,却是心虚太过的装腔作势。 大哥因她之过出战济县身死,这对她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娘迁怒她,二哥恼她,就连爹……都像是怪上了她。 她几番求见都不允。 连今日的生辰宴,爹都不来参加。 乔琼真是很怕很慌,她一个深受嫡母和嫡姐嫡妹厌恶的庶女,爹娘要是不管她了,她怕被正院的折磨死,所以就虚张声势,向所有人表达,她依然是最受爹爹疼爱的女儿。 “瑕儿,你啊,修修口德吧,否则,小心嫁不出去!”她仰头哼声。 乔瑕气得猫儿眼红,拍案而起,“乔琼,你,你……” “我什么?你难道要打人吗?我去告诉爹爹,你嫉妒他更疼爱我!”乔琼瞪着眼睛,不甘示弱。 乔瑕气结,她本来就不擅言词,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琼儿,女儿家做事要留分寸,太张狂了没好处。”司马惠淡淡说了一句。 身为世家贵女,她…… 更不擅长骂架。 “母亲,女儿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何来张狂之言?”乔琼半点不让,越是心虚,反倒越强硬了,“至于分寸?” “女儿没拿名字说事,已经很有分寸了!” “四妹妹那个‘瑕’字,不就代表了爹对她的看法吗?” 瑕:白玉微瑕! 司马惠脸色蓦然一变。 乔瑕眼眶更红了,这回不止气恼,更添伤心。 十四岁的小姑娘,怎么受得了这么直白的扎心之语。 乔琼见状,娇俏脸庞露出笑容,果然,这个府里,众多姐妹间,还是她最厉害。 李姨娘阴郁的神情,也有丝异动,显出畅快。 正院受挫,她心情是不错的。 倒是乔璋神游天外,不晓得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外院突然传来含笑女声。 “琼儿,你跟二姐说说,我和瑕儿的名字,有什么典故?说得好了,我有赏给你!” 乔瑛飒爽进门,直奔乔琼而去。 “二姐!” “二姐!” 乔琼和乔瑕异口同声。 一个是惊吓,一个是惊喜。 “瑛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坞堡有事,要在外面住几天吗?”司马惠出声询问。 李姨娘面上,闪过抹狠辣和杀气。 乔瑛敏感的察觉到了,鹰眸流转,虚虚晃过,像是没看见般,她笑声道:“这几天气候太冷了,我不耐烦在坞堡待着,就把那些乱糟糟的事交给君琢管了。” “反正,他磨磨叽叽,想的又多,爱管这些杂七杂八的!”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君琢是性格沉稳冷静,细思多谋,怎么到你嘴里那样难听!”司马惠没好气的笑斥。 乔瑛耸肩,“行行行,你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我不跟你顶着来,就是因为君琢冷静多谋,所以他管过去了,我就不会担心了,这样,才有时间回来参加宴会……” “听见琼儿对我们名字的高见?” “是吧?琼儿?” 她朱唇含笑。 笑容却不达眼底。 乔琼细细的抽气,表情充满不安和恐惧,她,她就是看乔瑛不在,才敢那么张狂的。 司马惠和乔瑕都是纸老虎,但乔瑛她,她,她…… 她可是真老虎啊。 “二姐,你,你别误会,我不是有意的,就是,就是……”乔琼慌乱解释着。 “就是什么啊?你好好说说,我好好听听。”乔瑛挑眉,伸手抓住乔琼的领子,往出一拽。 乔琼一跃而起,上半身悬空,下半身拖着桌案上的膳食。 ‘哗啦~’ 七碟八菜被乔琼宽大的裙摆扫到地上,砸的碎瓷迸溅,菜汤乱飞。 “哎啊!” 李姨娘让糖醋鲤鱼打脸。 “嘶!” 乔璋被瓷片砸了眼角。 母子俩狼狈不堪。 至于司马惠和乔瑕……乔瑛刻意留心了,她俩什么事都没有。 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瑛儿,别跟你妹妹计较了,她不懂事,又是大好的日子,放下她吧!”司马惠温声劝着。 倒不是圣母心,而是,乔玺死了,乔渊心情不好,跟疯狗似的见谁骂谁,她不愿意因为乔琼,让女儿惹上麻烦。 倒是乔瑛,鹰眸流转,颇具深意的看着乔琼,勾唇不语。 乔琼像被野兽盯上的小动物似的,心胆欲裂,寒毛倒竖,“二,二姐,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我,我……” 她刚想服软,说一句‘我知道错了’,突然,乔瑛一把捂住她的嘴,高声说了句,“三妹,既然你不知悔改,非要跟我倔,那咱们就到爹爹面前辩一辩!” “亲自问问他,我们姐妹的名字,是否像你说的,有失贤淑……” 说罢,不等乔琼反应,拽着她的领子,大步向外走去。 乔琼半个身子拖在地上,沾着菜汤的裙摆,在道上滑过一道水痕,她使尽全力,拼命挣扎着。 乔瑛完全没感觉到,身不动,影不斜,顺便还对乔瑕眨了眨眼睛。 乔瑕茫然。 “哎,乔瑛,你要干什么?你放开琼儿……”一旁,乔璋终于有反应,捂着眼睛恼怒站起要追。 “二哥,你小心,前面有石头。”乔瑕瞬间回神,‘担忧’上前,一个腿绊。 乔璋‘叭’的一声,摔了个大马趴,疼得哀嚎,“啊啊啊啊啊!” “璋儿!”李姨娘飞奔上前 第71章 姐妹俩撕成一团 暗阁不大。 里面放着个黑匣子,上面挂着小小的锁头。 乔瑛抿唇,鹰眸凝重,俯身拿起来,惦了惦。 “还挺沉!”她轻笑,端详片刻,从怀里掏出弯头铁丝,捅进锁口里,轻轻转反转着。 没多久。 ‘咔嚓’一声轻响,小锁头应声而开,乔瑛小心摘下,打开匣子,淡黄棉缎里,摆着四个奏折,她拿出来一一翻看。 前三本,都是永安帝给乔渊下的密折,令其监视王家情况,若有异向,随时上报。 乔瑛冷笑。 儿女亲家,也是钩心斗角。 她接着翻向最后一本,那却是乔渊亲笔写的,还没上报的秘折。 乔瑛咬唇翻开去看。 ——臣乔渊泣立,蒙万岁圣旨,微臣舔居镇远侯位,愧不敢当,为报万岁圣恩,世代镇守边关,看门守户,微臣请立二子乔璋为镇远侯世子,继臣之职,为大元建功立业,望万岁恩准。 “果然啊,爹,你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没了一个儿子,也记不住教训。” 乔瑛冷声,指尖在‘镇远候世子’的五个字上划过。 她鹰眸浮出狠戾。 这时,书房地上,乔琼‘嘤咛’一声,有转醒之意。 乔瑛回身,轻轻踢向她的头。 乔琼:…… 睫毛一颤,接着昏迷。 乔瑛没有耽误,回身把折子放回匣中,又把横在折子中间的那根头发,仔细摆成原来的样子。 “自己府里也这样警惕,爹啊爹,你看你混的。” 她冷笑把匣子锁上,仔细放回暗阁,又回到书柜里的书推上,随后,在书房里仔细翻看查找。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乔琼缓缓苏醒了。 这回乔瑛没再踢她,反倒是伸手把她揪起来,直接按坐到椅子上,随着她幽幽转醒,睁开眼睛。 乔瑛二话没说,扬手大耳光扇过去。 ‘啪’! 一声脆响。 乔琼‘嗷’的一声,醒的不能再醒了,猛然蹦起来,痛呼惊怒,“乔瑛,你打我干什么?” 疼,疼,疼死她了啊。 “你敢骂我?”乔瑛挑眉,无中生‘骂’的冷声,“乔琼,你找死吗?我拉你过来,是想找爹评理了,你想跑就算了,还敢骂我是‘刁蛮泼女’?” “你是真不知‘死’字怎么写啊?” “我,我骂你?”乔琼怔住,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被踢了好几脚,钝钝的发疼。 她脖子也疼。 脸也疼。 浑身上下,都没有舒服的地方,脑子自然不太清醒。 她骂乔瑛了吗?应该没有吧,但是被拽进书房的时候,她的确在心里辱骂,难道是当时太生气,太害怕,把心里话骂出来了? 乔琼觉得,可能是这样,不由委屈巴巴地嚷,“那你也不能打我啊!” “你骂我,我为什么不能打?”乔瑛寸步不让,真有那么回事似的嚷嚷。 两人争吵起来。 这时,得到侍卫通报,二女儿闯他书房的乔渊,匆匆赶来,推门而入,正好看见两个女儿撕成一团。 准确地说,是二女儿拎着琼儿的领子,单方面殴打她。 琼儿被打得嚎嚎惨叫啊。 声音那个凄凉。 “住手,都给我住手!”乔渊气急败坏,大力拍桌。 乔瑛和乔琼同时松手。 乔瑛抱膀望天,一言不发。 乔琼捂脸哀叫,哭声连连。 “爹,爹,呜呜呜呜呜……” “你们是亲姐妹啊,这是干什么呢?跑到我书房打架,有没有点女孩的样子!!”乔渊气的虎目圆睁,口沫横飞,“乔琼,我记得今天是你生辰,不好好的庆祝,为什么跟你二姐打架?” “还有你,乔瑛,你妹妹一年才过一回生日,你就不能有点姐妹情意,好好替她庆祝吗?” “打她干什么?” “你有点姐姐样儿!” 他骂着,眼神扫向书柜位置,见没什么异动,稍稍放了些心。 “爹,呜呜呜呜,原来,你记得我的生日了,我,我还以为你忘了,不关心我的呢!”乔琼‘嘤咛’着扑向乔渊怀里,放声大哭。 乔渊眼里闪过抹心疼,却没有安慰她。 长子的死,也让他对三女儿产生了心结。 “爹啊!”乔琼惨呼。 乔瑛挑眉,飞速回到‘姐妹吵架’模式,“打架打输了,不找个地方窝着,你嚎什么丧?大哥停灵的时候,都没见你哭的那么惨。” 一语。 直接扎心。 乔琼哭声小了。 乔渊脸色黑了。 “乔瑛,你不会说话就闭嘴!”他恼声,一把推开三女儿,厉声道:“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说!” “我,我……”乔琼噎声。 她怎么说:是她挑事嘲讽四妹,结果让二姐抓住,揪到这儿来对峙,又挨了好几个大逼兜? 她犹豫着。 “不想说就滚!”乔渊怒声。 乔琼瑟瑟,不知所措。 一旁,乔瑛见状,伸手把她推开,“你不想说,我替你说。爹,琼儿显摆你给她的琉璃钗,就是太后赏赐的那个,她嘲讽我和瑕儿,不尊母亲……” 她把经历一一说明。 最后扬眉,“爹,我知道你偏心庶出,但是也得有个度吧,我们姐妹三个,从小到大,没从你手里拿到过什么好东西,大姐嫁人时,除了公中,你没给她添过妆。” “瑕儿快及笄了,那钗子不留给她,反到给琼儿……” “她一个十七岁零碎生日,不整不重的!” “你就为这么点小事儿闹腾?”乔渊挥手,仿佛不耐,眼神却充满怀疑。 争抢首饰? 这不像二女儿的作风啊! “钗不钗的,我不在乎,可瑕儿不行,她还是孩子心性,会为了这些不公平难受,所以……” 乔琼像是没看见他的试探,浑然不惧 第72章 谁让你戴钗环的? 乔琼瑟瑟发抖,“你,你又要干什么?” 你不能在打我了?我现在浑身上下哪儿都疼…… 她想向亲爹求救,然而,头都没回呢。 突然间,乔瑛抬腿踹她,“谁让你戴钗环了?” 乔琼:…… 横着摔倒,脑袋上那个‘罪魁祸首’拍到地上,摔成三截。 “哈哈哈哈!” 乔瑛见状,朗声笑着,扬长而去。 “我的凤钗,呜呜呜呜,爹啊,我的凤钗~”乔琼又疼又惧,捧着碎成三段的凤钗,她艰难爬起来,想向乔渊诉苦,乞求怜爱。 “滚出去,别在这碍事!” 乔渊面沉如水,不耐斥她。 “爹~”乔琼仿如雷击,不敢置信,“你,你怎么……” 这样骂我? 我不是你最疼爱的女儿了吗? “爹啊!” “我还没死呢!嚎什么丧?你大哥都没听过你这个动静儿!”乔渊斥着,脸黑如炭,“我再说一次,滚出去!” “我,我……” 乔琼脸色惨白,半晌,哭着捂脸要跑。 “站住!”乔渊突然喊。 乔琼蓦然回首,满眼渴望。 “你和乔瑛进我书房后,一直没有分开吗?”乔渊询问。 乔琼咬唇,怯怯回答,“我,我们一直在吵架啊,爹,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用你管,滚吧。”乔渊不耐挥手。 乔琼满脸失望,哭泣着离开。 书房里。 乔渊独自站在书柜前,气喘如牛。 许久,许久…… 他突然狠狠握拳,低骂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死丫头,一点都帮不上我,就会给我惹麻烦。” 说罢,他迈开脚步,来到书柜前,直接打开暗阁,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小锁头。 乔渊第一个检查的,就是他放在几本奏折之间的那根发丝。 还在。 没有被动过。 乔渊深深松了口气,又翻出那本‘请封世子’的奏折查看,也没什么异样。 “真是的,八十老母到崩孩儿,我一个当老子的,反倒畏女如虎,乔瑛啊乔瑛,你这个孽女,真是老子的克星!” “我的玺儿,我的儿子都让你害死了!” “什么土匪?什么意外?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啊!” “我的儿!” 乔渊抱着折子痛哭,眼里闪烁着仇恨的光,“玺儿,爹没保住你,是爹不称职,这回,爹一定要保住璋儿,让他继承爹的爵位。” “这个家,爹所有的财产,还有司马惠的嫁妆,那十万曲部都是你们的,是你娘,是你弟弟的,爹跟你保证!!” “爹会替你报仇的!” 书房里,回荡着悲泣的哭声。 —— 乔琼的生日宴,不咸不淡地结束了。 气氛…… 很尴。 乔琼挨了几个大耳光,又被亲爹迎头怒骂,回院后就病了,高烧不退,满嘴胡话,眼看病得很严重。 她终归是李姨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李姨娘多少有些不忍,前去照看她,母女俩算是勉强和好了。 倒是乔渊和乔璋,天天早出晚归,不晓得在做什么。 乔瑛派人探查,也不曾有得用消息,她只能静静等待着,心情难免急躁,行事也有些异样,不免让司马惠看出不对来。 她不明内里,觉得女儿是在府里待得不耐烦了,就把她叫到跟前,细声叮嘱。 “你要是觉得没意思,就到坞堡去练兵,或是去看看你姐姐,也借机把贤儿接过来住几天,我有日子没见着她了。” “对呀对呀,二姐,你不用担心我和娘,乔琼被你打病了,半死不活的,如意院没时间招惹我们!” 乔瑕眨着猫儿眼,笑盈盈地说。 她心情十分愉快。 刚刚被挤兑几句,二姐就替她报仇了,仇人病卧床榻,半死不活,她开心的跑到如意院门口,叉着腰大笑三声。 爹没训她。 还给她送来了两盒首饰。 娘也心疼她,私下补她月钱。 乔瑕快乐的像个偷着灯油的小老鼠,喜得见眉不见眼的。 “二姐,你去找大姐嘛,然后把贤儿抱回来……” “让她陪你玩儿对吧?”司马惠眉眼含笑地接话。 乔瑕皱皱小鼻子,跺脚嚷道:“娘,你说什么呢?我都多大啊,贤儿才几岁?怎么会让她陪我玩儿?” "上回是谁跟贤儿滚到一块的?"乔瑛回神,‘无情’的拆穿妹妹,“我把她抱回王家的时候,我都看见你抹眼泪了!” “乔三岁!!” “我不是,我没有!!”乔瑕又羞又气,脸颊鼓鼓的。 像个被?中要害的炸毛小猫。 乔瑛含笑,两手一摊。 乔瑕不依,凑到司马惠身上猴着她,“娘,你看二姐,她欺负我?” “好好好,你别闹我,我说你二姐。”司马惠抬指轻戳小女儿的额角,好笑道:“乔五岁!” “娘,你怎么也这样!!”乔瑕嚷嚷。 母女三人笑成一团。 闹了片刻,乔瑛当真离开去往王府找乔莹了,许久没见,她也有些担心姐姐,毕竟,王至州那家伙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格。 有些日子没‘擂’他了。 甚是想念呢! 乔瑛抱着这个心理,快马前往王家,先跟王亚骄和王夫人见了个面,虚假的客套了一番,随后,便去兰因院见乔莹。 乔莹面色红润,笑口常开。 看着真是神轻气爽。 “大姐,你最近状态不错啊!”乔瑛挑眉,颇有些惊讶。 自家大姐嫁给王至州那个人渣之后,大多时间都带着淡淡愁容,很少这么喜形与色的。 “怎么了?遇见什么开心事了?” 说出来让我也开心开心呀。 “乔玺死了,爹爹痛失爱子,咱们姐妹没了长兄依靠,这个……”乔莹眸光婉转,幽幽一叹,“还不够 第73章 君琢哥哥,想我了吗 兰因院里。 乔瑛抱着王贤儿,一大一小,两个眼睛圆圆,笑容弯弯的女孩儿四目相对。 乔莹含笑瞧着,口中叹笑,“唉,我生的女儿,相貌不像王至州,也没有随我的地方,反倒跟你相似。” “瞧瞧你俩那眼睛,又大又圆,简直一模一样。” “贤儿是我外甥女嘛,像我很正常!”乔瑛盈盈笑着,微弯膝盖,颠了颠小贤儿,随后,刻意凝重下面孔,认真地问,“贤儿,你说你爹爹不听话?” “他怎么了?” “告诉二姨姨~~” 王至洲又炸刺儿了? 上回打的不够狠,迎风招展不够丢人? 她挑眉。 王贤儿撅起小嘴,委屈巴巴地道:“二姨姨,我前天到祖母那里请安,有偷偷听到她跟徐嬷嬷说话!” “她们说,爹爹在外面养了‘小妖精’,什么‘歌姬、舞姬、倌人、戏子’……” “她们还说,不能让王家子投到那些人肚子里,要给她们灌药。” “二姨姨,妖精都好坏的,娘跟贤儿说过,贤儿不吃饭,想多玩,晚上不睡觉,妖精就会把贤儿抓走,舔贤儿的脚心!” “妖精不好,爹爹养妖精,一定是要害娘!” 王贤儿握着小拳头,愤愤不平地道:“二姨姨帮帮贤儿嘛,帮贤儿和娘亲打妖精。” 几岁的小孩儿,在机灵也是有限,王夫人和徐嬷嬷的话,她明白不是好的,却半知半解。 不知内里。 乔瑛和乔莹听得懂。 笑容瞬间消失在嘴角,两人互望一眼,目光都很复杂。 乔瑛深深吸口气,勾出个不达眼底的笑容,她揉了揉王贤儿的脸,“好贤儿,二姨姨知道了,我来处理,会把那些妖精们都打跑,不会让她们来舔你的脚心,欺负你娘!” “真的咩?”王贤儿瞪圆眼睛。 “真哒!”乔瑛含笑。 “二姨姨真棒,二姨姨是大将军,是大英雄,是最厉害最厉害的姨姨!”王贤儿扬起笑脸,小嘴抹了蜜似的甜,“贤儿最喜欢二姨姨啦!” “二姨姨亲亲!” 她凑上前,嘟起充满奶香味的小嘴,‘叭哒’一声,亲向乔瑛的脸颊。 乔瑛鹰眸弯起,心都软下来了。 她陪着王贤儿玩耍一会,几次三番向她保证,会‘管教’她爹,时间来到正午时分。 王贤儿困了,乔莹吩咐奶嬷嬷抱她回房午睡。 “贤儿去觉觉了,二姨姨不要走,我们下午接着玩啊!”王贤儿小手揉着眼睛,依依不舍的撒娇。 “好。” 乔瑛含笑点头。 奶嬷嬷就把她抱到侧室歇息。 一大一小,两人迈出门槛的刹那,乔瑛的脸色,蓦然沉下来,鹰眸浮出漠然和恼恨。 转头,她静静看着乔莹。 乔莹脸色有点些白。 姐妹俩视线交汇,谁都没说话。 许久,许久。 空气有些寂静。 乔瑛打破沉默,“姐,王至州找妓子和戏子了,王家……看样子是不想管,你要听之任之吗?” 凡世男子花心,纳妾弄婢算常事,王家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也只是说明,不让纳妾。 他有通房和婢子。 这些乔莹根本不管,不给名分,不弄出孩子就成了,然而…… “妓女不一样,姐姐,你不会忘了六堂叔死的有多惨吧!”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乔渊做官,乔家那些不知道一堂多少千里的族亲,当然也跟着富贵起来。 六堂叔算是乔渊较近的一脉亲缘,靠着太守府的威风,做点买卖,赚了不少银子,开始花天酒地,然后,不负众望的得了花柳病。 死的时候,鼻子眼睛都烂没了。 三姐妹拜祭过他的葬礼,亲眼目睹他的死状。 乔莹脸色惨白如纸。 她握拳,牙关打颤,“花柳病要,要过身才能染上,我跟王至州已经断了夫妻情缘,应,应该没事吧!” 王至州都不进她房了。 乔瑛剑眉一挑,鹰眸阴鸷,“大姐,你不是自欺欺人的性格……王至州玩戏子。” 戏子多大是男的。 王至州不止过‘水路’,他还走‘旱道’。 “龙阳之好,更宜染病,跟寻常花柳不同,得上必死,又极易传染,日常饮水共食,同处一室,都会感染!” 乔瑛沉声。 当兵三年,死母猪都赛过活貂蝉,军营里是男子交好最多的地方,偶尔会有得那个病了。 根本没治。 “大姐,王至州无耻花心、不要个逼脸也就算了,眼下,他开始不走好路,你得多想想了!” “你还有贤儿呢!” 乔瑛沉声。 “想想?我能怎么想?婆婆不管,难道我要去告诉公公吗?”乔莹眸里盈出水光,指甲掐着掌心。 “王亚骄也不会管的,他自己都不干净!”乔瑛冷笑。 乔瑛沉默着,眼眶泛红。 “大姐,你别忘了,你还有贤儿呢!” 乔瑛给出‘致命一击’。 一个女儿,一个妻子,她会隐忍,会自欺,会想着息事宁人,会‘结都结了,还能离咋的’,可身为一个母亲。 贤儿是乔莹的逆鳞。 想到女儿有可能会被王至州招上脏病,乔莹眼眶通红,她看着妹妹,剧烈喘息着,片刻,“瑛儿,你让我想想,我来想想。” “我和王至州,我和他……” 和离? 义绝? 不,爹不会允许的,她强硬行事,也不能带走女儿,那,那,或许…… 乔莹眼前突然浮现出去年,到王亚春家中坐客时,偶然遇见王如凡时的场景。 王如凡! 望门寡…… 寡,寡妇! —— 在王家陪姐姐待了一天,心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抑郁了。 傍晚时分。 乔瑛坐着马车,越发颓颓的回到太 第74章 乔瑛,付出总有回报 乔瑛进门的时候,崔君琢正坐在临窗的小几旁自弈。 黑白棋子,纵横厮杀,权谋诡计,就在这小小的方寸之间。 崔君琢执黑子,俊颜冷漠,运筹帷幄,秋风袭袭,淡拂白衣。 真是好一派‘美男下棋图’,乔瑛看着…… 脑仁子生疼啊。 崔君琢,‘竹凡玉骨’,崔家谋主,最爱阴谋诡计,云里雾里那套,每每跟她见面,哪怕落下风,都要玩心眼。 说一句假话,藏三句半真话。 平时,她有闲心跟他折腾,今日…… 谢邀。 拒绝。 心情不好! “君琢哥哥,你找妹妹干什么呀?绝对是想我了吧,我来啦!” 乔瑛决定简单粗暴。 以力破谋。 恶心死人不偿命。 一句‘甜甜’的君琢哥哥,一声‘你肯定想我了吧’!刹时间,把崔君琢营造的气氛破坏殆尽。 崔君琢指尖狠狠捏着棋子,吸气阖目。 “哥哥~~” 乔瑛凑上前,笑盈盈的唤。 说真的,看崔君琢心情不好,她抑郁的情绪,好像都缓解不少呢。 “瑛妹,你不要跟我闹了。”崔君琢凤眸里流出无奈和习惯,他耳尖微红的看着乔瑛,“我今天找你来,是有大事要告诉你。” “你过来,好好坐下。” “哦!”乔瑛应声,慢吞吞走到他跟前,坐到他对面,双手捧住脸颊,歪了歪头,“什么重要的大事呀?” 她眨着眼睛。 那模样,神似王贤儿。 崔君琢凤眸里流出抹动容和隐忍,指尖轻捏的棋子,仿佛变成了乔瑛的小脸儿,他浅浅吸了口气,垂眸避开她的正脸。 他尽量沉声道:“你的官职下来了。” “什么?”乔瑛鹰眸一亮,戏弄人的心思瞬间消失,她蓦然坐直身体,正色道:“万岁爷的圣旨下了吗?” “真的给我官位了?” 大破济县,诛杀贼首之功,是崔松替她报上去的,她又勒逼乔渊替她敲边鼓,有这两个主将的请功。 她要是个男子,肯定加官进爵,但…… 她不是! 她是女子。 她没有把儿。 所以,能不能得到官位,一直在两可之间,乔瑛虽然抱着最大的希望,却也做着最坏的打算,结果今日…… 否极泰来吗? “几品?几品?”乔瑛兴奋追问。 崔君琢看着她,唇角不自知的勾出抹笑意,“从五品的卫营参军,归并州兵马司调配。” 从五品! 相比正经有官有号的五品武将来说,从五品依然算是个流将,却已不是散秩,算是中等武官了! 文官科举,位列三甲,状元、榜眼、探花进官场的时候,也就是个六、七品的职位。 也就是武将吧,一场大胜,就能位列朝班,封爵做候。 她一个女子,初入官场,能得从五品的官场…… “好的很,好的很!”乔瑛眉眼弯起,她盘膝坐在崔君琢对面,鹰眸盈盈凝着他的脸庞,“君琢哥哥,你这个消息保真吗?” 万岁大封功臣什么的,她完全没听说啊。 “当然。”崔君琢依然垂眸,把玩着棋子,淡淡道:“王亚春给严森进贡了二十万两白银,严森趁着万岁心情畅快之时,禀报了青州造反之事。” 那太监很有话术,先言——青州得蒙天恩传来捷报,再轻描淡写的说了说,流民不知好歹,妄负圣恩行了反事。 他把济县屠城的惨案隐下不谈。 大元朝这几年,四处不安,太需要一场大胜来振奋民心,对济县的‘真相’,永安帝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 反正,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他认下了‘军功大捷’。 “王亚春赏黄金千两,承‘轻车都尉’之爵,崔松官升一级,仍领守备之职,参加平乱的武将,均有收获,你的名字夹在崔松进上的折子里,不甚起眼!” 崔君琢淡声。 乔瑛蹙眉,“你的意思是,万岁爷不晓得我的女子?” 这不好吧! 算欺君吧? “他当然知道,谁敢骗他啊?”崔君琢挑眉,语气里带着深刻的嘲讽,“乔伯父被你逼着上折,万岁怎么会不清楚?” “那他怎么答应给我封官的?”乔瑛好奇。 大元朝,自开国以来,都没有女官。 崔君琢泰然莞尔。 乔瑛看着他那模样,“果然,还是我家君琢哥哥做了什么吧?大郎君,你是真的靠谱啊,不愧是‘竹心玉骨’的崔玉郎,我的……” “贤内助!” 崔君琢闻言,面色一板,脸颊一红,“胡说八道。” “乔瑛,祸从口出。” 他生气了。 羞恼。 乔瑛勾勾唇角,也不在乎,到是从善如流,“好嘛好嘛,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君琢,万岁爷什么时候下圣旨啊,我要多久,才能官袍加身?” 有了武将,就能正式领军,她也能带着曲部们,出城打打匈奴了。 总在大元朝境内横行,再霸道,都立不下足够让世人无声的战功。 “根本消息,万岁颁下圣旨,令传旨太监八百里加急赶过来了,大概十来天吧,天使就会驾临,你做些准备吧。”崔君琢淡声。 乔瑛闻言,眉眼微动。 崔君琢在洛阳,有这样厉害的人脉吗? 永安帝刚刚颁布圣旨,天使未曾出洛阳城门呢,他就先得到消息了,甚至,他连王亚春贿赂严森多少银子,都摸的一清二楚。 啧啧啧。 老崔相的遗泽啊。 好想要!! —— 时光流转,日月穿梭,转眼就是十几天的功夫。 如崔君琢所言,天使果然来了。 领头的传旨太监严庆儿,是严森的第九十四个干儿子,他带着一众绣春使,先去青州,给王亚春和崔松传了圣意,随后,若 第75章 大元朝第一个女武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并州太守乔渊之嫡次女瑛,御敌有功,特赐从五品卫营参军之职,饮此。’ 圣旨内容,真是非常的简单,严庆儿朗声,片刻说完了,然而,太守府里,乔渊和如意院一脉的脸色,都黑得如同锅底。 尤其是乔渊。 他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居然真特么成了,怎么可能呢?”他跪在前面,握拳嘟囔着,一脸的不敢想念。 大元朝!!永安帝!!为什么会允许女武将存在? 这不合规矩啊。 他虽然被乔瑛那个逆女逼着上了折子,但,但他不是真心的,折子内容写的很含糊,按他对今上的理解! 万岁应该会一眼扫过,不当回事。 怎么会颁旨呢? 乔渊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知道,在他之外的地方,乔瑛早已做足准备。 崔君琢指使崔松。 王如凡偷偷鼓动人脉,写信给昔日洛阳城的闺中姐妹们。 司马惠也传书回娘家。 乔渊的折子,按理是不起眼儿,但几番使力之下,乔瑛依然成了大元朝的‘独一无二’。 “微臣乔瑛,谢万岁厚爱,万岁万岁万万岁!”乔瑛鹰眸明亮,她拂袖起身,接过圣旨。 笑容明媚自信。 半点都没有因为成了大元第一个女官而自得,甚至都没有受宠若惊之态。 这是她应得的。 理应如此。 一旁,撇眼看乔渊目光阴沉,呆怔怔一动不动,司马惠拧眉,扶膝站起,笑容满面地迎严庆儿,“真是烦劳公公远道而来,这一路的风霜太辛苦了,我府内已摆下宴会,公公快入席吧。” 严庆儿圆圆脸儿挂着谦卑的笑,像是没看见司马惠恐怖的外貌,只把她当成个普通人,“哎哟,杂家是什么牌面的人?哪担当得了夫人一句‘辛苦’,都是替万岁爷办差,应当的,应当的。” “公公真是忠心耿耿啊。” 司马惠高声,笑容有了几分真心。 她优雅又不失矜持地上前,从袖里掏出个小香包,不着痕迹地递到严庆儿手里,“快快请进。” 严庆儿捏了捏香包,触觉应该是银票。 他的眼睛笑的更小了,顺从的跟随司马惠离开。 下人们上前把香炉桌案抬走。 乔瑛自然跟着司马惠,去应酬严庆儿,离开前,她回眸看了一眼,院里,乔渊已经起身,轻拍着乔璋的肩膀。 李姨娘站在两人身侧,面色难看的掐着乔渊腰间的软肉,仿佛说着什么。 乔琼搂着李姨娘的胳膊,要哭不哭。 乔瑛的心情,蓦然有些不愉,顿步片刻,她抿唇离开。 进得内宅,陪严庆儿畅饮几杯,随意聊聊,大太监就累了,从洛阳一路来到并州,八百里加急,严庆儿骨头都快散架子了,于是,宴会没开多久,他就要歇息。 司马惠给他安排了个三进的院落。 乔瑛亲自送他把送回院,看他进了门,这才转身离开,转进花园,刚想去正院,跟司马惠儿聊聊。 一转头。 假山石下,玲珑窗前,崔君琢长身玉立,凤眸含笑。 “你怎么过来了?”乔瑛一怔,大步上前。 崔君琢是犯官之后,不好出现在严庆儿面前,因此,接圣旨的时候,他没现在人前,而是避到回廊后观察,结果…… “我看你有些异样,过来瞧瞧。”崔君琢沉声。 他看出乔瑛心情不好了。 “刚刚接圣旨的时候,你明明无事,很是兴高采烈,怎么回头看了眼伯父,突然就变了?” 那一家四口的模样,刺痛她的心了? 不至于啊! 乔渊和李氏他们……看着挺痛苦的,完全是大受打击的模样。 按崔君琢对小蛮女的理解,她应该会很高兴? “为什么不开心?” “我……”乔瑛顿声,神色有些犹豫。 该不该说呢? 她目前没理出头绪,应该是瞒着更好的,但是,刚刚连娘都没看出她不高兴,反倒是崔君琢一眼发现…… “君琢,我得到消息,万岁爷封了我爹爵位!”乔瑛蓦然开口,语气有些低沉。 “嗯?” 崔君琢,“爵位?” “对,镇远侯位,世袭三代而斩,真是皇恩浩荡了。”乔瑛苦笑,片刻又道:“我偷进我爹书房,看到他请立乔璋为世子的奏折。” 崔君琢的眉头锁起来。 他懂乔瑛因何低落了。 “瑛妹,你是觉得,历尽辛苦,破城杀敌,不过得了个区区的从五品,乔璋却只要高卧,就有伯父将超品侯位送到手中吗?” “这样颓废,倒不像你了。” 小蛮女就该飞扬肆意,跋扈嚣张,黯然神伤真是不适合她。 “君琢,我的崔哥哥,我又不是钢筋铁骨,区区肉体凡胎……”乔瑛叹气,笑容苦涩。 她也会难过啊。 崔君琢默然,凤眸有一瞬间的慌乱,看着乔瑛不同往日的脆弱,他竟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要,要安慰吗? 他狠狠握拳,心里有声音催促他,去拍拍小蛮女的肩膀,说些什么!别这么愣着,但……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竹心玉骨’的崔玉郎,崔家未来族长,阴谋算计,运筹帷幄,这个他行,可是安慰女孩子。 没学过! 不会啊! 崔君琢额头开始冒汗。 幸而,乔瑛的性格,注定她的难过不会维持太长时间,几乎就那么几瞬的功夫,她轻垂的眉眼就扬起,深深吐气。 像是把所有的不好情绪都吐出去了。 “行了,我没事了。”她高声,鹰眸一转,想起正事,“君琢,世子这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啊?” “我不能让我爹把爵位传给乔璋。” 传了,她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就白费了啊。 “我爹的爵位,必 第76章 娘怎么敢的?我都快怕死了 “你对不起我,乔大头,你对不起我……”李姨娘泣不成声,呜咽着手下使劲。 乔瑛呲牙咧嘴,疼得面容都扭曲了,也不好挣扎,“松手松手,嫣儿,疼疼疼!” “疼死你才好呢,你这个没天良的负心汉,我把我好好的儿子交给你,你就让他没了命!”李姨娘‘嘤嘤’哭着,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庞流下,倒有几分楚楚之姿。 她泣道:“玺儿没了,儿子死了,我没了半条命,你倒是屁事没有,反倒有心思替你女儿谋划?” “谋划?我谋划什么了?”乔渊陪笑,也不敢恼。 乔玺的死,他心里虚啊。 是他默认了儿子的死。 “嫣儿,你别冤枉我,我心里最重要的就是你、璋儿和琼儿……” 他表着衷心。 “你放屁!!”李姨娘柳眉倒竖,“你最重要的是我们,那为什么,你要替你的女儿,替乔瑛讨官职?她一个小毛丫头,死赔钱货,她凭什么啊?” “从五品啊!” “我弟弟打了二十多年的仗,也不过是个从四品。” 她哭得直跺脚。 乔渊满头雾水,“嫣儿,我冤枉啊!!乔瑛那官,根本不是我给她要的!” “不是你?你骗谁啊,我听我弟弟说,就是你给她上的折子!”李姨娘几乎跳脚,瞪圆眼睛怒声:“你亲自上折子替她请功,不是给她要官是什么?” “乔渊啊乔渊,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我是你的亲表妹,十岁跟你订亲,结果,你背叛我,为了荣华富贵,你娶了司马惠,就那样,我都对你不离不弃,自甘为妾,也要跟你!” “我给你生了三个孩子啊!!” “你说你会疼他们,你说你最看重的就是他们,结果呢?玺儿死了,死前还是白身,璋儿都二十了,你不给他请官,琼儿十七岁,大好的华年,你也不替她找婆家!!” 她破口大骂。 乔渊被她喷得直缩身子。 屋里,乔璋和乔琼站在角落,看着这一幕。 乔璋脸色郁郁,愤愤不平。 乔琼却有些恍惚,她握着拳头,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不敢靠前。 她知道真相啊。 当初是娘让人诱哄爹去骗婚的,所有的事,都是娘暗中策划,爹一无所知地被骗了二十多年! 因为心虚,因为内疚,爹为娘做了那么多坏事,做了那么多的妥协…… 大哥‘杀’过司马惠的儿子。 娘几次三番要杀乔瑛! 这些都是爹扛下来的,如果,如果他知道,当年的事是娘骗他,那那…… 乔琼瑟瑟发抖,心里万分恐惧,她不明白,娘怎么敢用那事来责备爹?是她的话,瞒都来不及呢! 她不是李姨娘。 李姨娘充满野心,胆大包天,她不止要用‘骗婚’的事责备乔渊,她还要辱骂,“乔渊,老王八!!” “乔莹嫁了王家子,乔瑛有了崔家婿,你还替她讨了官,你的两个女儿,个个威武显赫,我的孩子这般落魄!” “不成,我告诉你,我不允许!” “你给我替璋儿要官,他要当四品,三品,二品,你要把应该给玺儿的东西,都加倍给璋儿。” “这是你欠我们母子的!” 她咆哮着说出目的。 就是要保证、要银钱、要地位、要荣华富贵。 她根本没有表现出的那样伤心,绝望,反而,她很冷静,流泪的角度,愤怒的神态,掐人时的力道,都是精心设计好的。 巧妙的拿捏在让乔渊内疚不止,却又不会恼羞成怒的阶段。 乔渊没察觉出来,跟李姨娘半辈子相处,他被人家摸的透透的,心里的特别难受,万分怜惜心爱的表情。 他长叹一声,“嫣儿啊,我跟你说句实话吧,我有爵位了。” “爵位?”李姨娘哭泣的动作一怔,瞳孔瞬间收缩,“什么爵位?” 墙角,乔璋和乔琼也都抬起头。 “侯爵之位,能世袭三代!”乔渊摇头,“这些年,我忍着正院儿,纵容乔瑛,利用司马家的人脉,结识了不少权贵,苦心筹谋,花尽家产,终于得到了个能世袭的爵位。” “本来按照我的打算,我是想让玺儿继承这个爵位,传承乔家基业,至于璋儿,我给他安排的路子,是科举做官,转换门庭,日后当个宰相尚书,不用刀头舔血,所以一直没有替他谋官,也不曾替他娶妻。” “我想让他考中进士后,娶个清流之女的。” “琼儿,我也想让她嫁个文官之家,跟她两个哥哥守望相助。” “谁知,谁知玺儿他……” 杀了谢家公子啊,逼得他不得不忍痛放弃长子。 乔渊泪目,抹了把眼泪,“玺儿没了,我膝下就剩璋儿一个孩子,这个爵位,我自然会传给他。” “嫣儿,你放心,我不会让咱们的孩子没有下场。” 他回手抱住李姨娘的腰身,动情地说。 李姨娘完全没有感动,反而急切喘息着,“真的爵位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有圣旨?” “你给璋儿请封世子了吗?” “呃,请了请了,不过,万岁是刚刚做下决断,未曾真正颁旨呢,我封爵的圣旨,大约要年后才会传来。” “没有爵位,哪来的世子?所以,我那请封的折子刚写完,没往上递!”乔渊低声。 李姨娘眼里有光,她抿着唇,掐人的手松开了,也不在骂人,反而嘘出口气,语带歉意,柔情脉脉地道:“表哥,我没想到,你居然替我们娘几个做了这么多!” “你替我们考虑了,给玺儿璋儿谋划了最好的未来。” “呜呜呜,是我错怪了你,我真是不知好歹,你千万不要怪我,我是失去了玺儿,心里太难受了!” “我的儿啊!” 她悲泣。 乔渊瞬间 第77章 老黑胖子 巧雪急慌慌地跑进来,脸上的表情惊讶欢喜。 “出什么事了?火烧屁股似的!”李姨娘暗骂一声。 “侧夫人,是老太太,老太太来了!”巧雪扬眉,“她老人家进府门了,你快过去迎迎吧。” “老太太?姨母来了?”李姨娘微怔,片刻,喜上眉梢,“我的天爷,怎么没人通报?” “快快快,璋儿、琼儿别愣着,去迎你们祖母。” "是!"乔璋和乔琼闻言,赶紧应声。 是母亲那封血书把祖母招来的吗? 乔琼暗暗想着。 一旁,乔渊面色有瞬间的懵怔,他压根没得到老太太要来的消息,“洛阳到并州,几千里地呢,那么大岁数了?她来干什么?” 他嘟囔着,趿上鞋子,带人迎出门去。 彼时,司马惠等人也得到消息,她带着乔瑛和乔瑕,母女三人等在二门口上。 乔渊带着如意院一帮儿来了。 夫妻俩相视一望。 真是相看两相厌。 正院和如意院各站门前一边,互不侵扰,真是左右分明。 很久! 门分左右,一顶八人抬的大轿进来,轿前四个丫鬟、八个嬷嬷,一边六个,浩浩荡荡,气势如虹。 “祖母还是这个脾气,哼哼,皇太后都没她排场大!”乔瑕缩到最后,小声嘟囔着。 “那是你祖母!不许当面说她!”司马惠听见,回头拍了她一下。 乔瑕瘪了瘪嘴,一脸的不高兴。 “瑕儿,不许当面说,咱们就背后说!”乔瑛含笑,回眸眨了眨眼。 “嘿嘿!”乔瑕又高兴了。 这时,八人大轿停下,嬷嬷上前,像伺候皇太后似的,小心翼翼掀开帘子,一身大红锦衣,头上插着八、九个金灿灿,明晃晃珠钗的老太太端坐着。 黝黑的脸庞,在太阳的照射下泛出油光来,她坐在轿里,一动不动,苍老眼神,直直射到司马惠身上。 “娘,您怎么过来了?”乔渊率先开口。 乔老太太没有回答,目光依旧。 乔瑛拧了拧眉。 李姨娘勾了勾唇。 司马惠狰狞的脸庞浮出无奈,她掀起裙摆,曲膝下跪,“儿媳妇恭迎母亲,母亲万福金安。” “嗯,起来吧。”乔老太太咧嘴笑着,像是满意了,她伸出布满皱纹的手。 司马惠恭敬上前,服侍她下轿。 乔老太太高仰着头,得意非凡,那个架势,倒像是把司马惠当个丫鬟使唤似的。 乔瑕看着这一幕,握紧小拳头,心里满是愤怒。 乔瑛鹰眸微愠。 从她们两个有记忆开始,乔老太太对司马惠的态度就是如此,什么‘贬低、支使、打压’,都是常事了。 似乎对她来说,越是压服出身尊贵的儿媳妇,越能显示她是个威风厉害的婆婆般。 “老大媳妇,你怎么教孩子的?两个丫头崽子,见着我这个当祖母的,居然没下跪请安?”乔老太太拄着拐棍,眼皮耷拉着,“什么世家贵女,家风不凡,我看啊,也就那么回事。” “都不如我们村头的秀才!” “瑛儿、瑕儿,给你们祖母请安!”司马惠面色平平。 乔瑛和乔瑛垂着脸儿上前,俯身行礼,“祖母。” 乔老太太嗤声,眼角挑得老高。 一旁,乔琼见状,眼珠乱转,两步凑上前,亲切抱住乔老太太的胳膊,撒娇痴缠道:“奶奶,我好想你啊,您要过来?怎么都不提前派人知会一声,我们出城去迎您呀!” “不声不响就来了,吓了我们一大跳呢!” “是啊,母亲,您怎么突然过来了?”乔渊凑过来。 面对心爱的儿子和孙女,乔老太太的态度,显然不像对司马惠那么冷淡,伸手抚摸着乔琼的青丝,苍老脸庞带着悲戚。 “我咋能不过来?我不来,嫣儿不得让人欺负死?” 她意有所指的说着,拐棍‘呯呯’柱地,“我的玺儿啊,我那么老大的孙子,都能成家立业了,一错眼珠就没了!” “哎啊,这是要了我老婆子的命了,我哪能不来送送他?” 并州是边关,条件恶劣,酷暑严寒,不是宜居之地,乔老夫人有了年岁,身体也不太好,就跟随二子生活在洛阳城。 洛阳距离并州几千里了。 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来说,奔波过来也真是劳累,乔老夫人哭了两嗓子,老脸煞白。 “娘啊。”乔渊上前去扶,看着母亲苍老的脸庞,听着她一声一声地哭长子,他不免悲从中来。 抱着老娘,放声大哭。 “玺儿啊! 李姨娘跟随。 “大哥!” 乔璋和乔琼见状,也挤出眼泪。 祖孙三代抱成一团,痛哭流涕。 司马惠:…… 乔瑛:…… 乔瑕:…… 母女三人抱着膀儿站着,跟没事人似的,有点尴尬,又有点想笑。 乔瑕捅了捅二姐,猫儿眼一眨:要不要参与一下? 她示意着。 乔瑛抿唇,剑眉一挑:怎么参与?挤不进去吧? 乔瑕皱皱鼻子:那就干看着? 乔瑛摊手:要不然呢? 乔瑕眉头蹙起:干看着,一会儿她们哭完了,祖母会找咱们麻烦吧? 乔瑛示意:那?往里挤挤? 两人打着眉眼官司,脚步慢慢向前挪了挪。 司马惠蓦然上前,一手一个拽住她们两儿,面无表情地出声,“太守,母亲一路风尘,想必很累了,应该早早安顿歇息,你不要惹她悲伤……” 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别在猝死了。 “对对对,夫人说得有理。”乔渊收泪,赶紧扶着乔老太太,转头吩咐,“夫人,你派人收拾一下梨香院,伺候母亲住下,再把下人安排好。” “是!”司马惠应声。 这是主母的责任,她不会拒绝,然而…… “用不着她。” 第78章 咱得给他找几个媳妇儿 大元朝的规矩,以孝治国。 婆婆对儿媳,那是天生的压制。 猫和老鼠,不在一个量级上。 司马惠前朝皇族之后,也承受不起乔老太太几句似是而非的指责。 她只能跪下。 乔老太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出声,“老大媳妇,我老婆子也没什么事,就是玺儿没了,大头膝下仅余璋儿一个男丁。” “太稀薄了。” “所以我这次来,打算给璋儿寻个媳妇,让他早早成亲,替乔家开枝散叶,这本是你这个当家主母的责任,却要我点出来。” “你啊,太不贤惠了,我真后悔,让大头娶你进门。” 司马惠有点愣。 李姨娘眉眼带笑。 乔瑕气得像个愤怒的小狮子。 到是乔瑛,剑眉拧眉,淡淡出声,“祖母,大哥刚死了一个月,尸骨尚且未寒,你就准备给二哥娶妻吗?” “况且,昔日爹给大哥和二哥算命,不是说了,他俩都不能早娶,否则,无子送终!” “你忘了?” 那是几年前,乔渊害怕司马惠藏恶心,随便给庶子订婚,找得借口。 “呃……” 乔老太太噎声,她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母亲,太守曾有言在先,璋儿的婚事,不需要我插手,他会自行安排,母亲的指责,恕儿媳不能接受。”这时,司马惠总算反应过来了,她的脸儿冷下来。 “你怎么跟婆婆说话了?反了你了!!”乔老太太恼怒的瞪圆眼睛。 “行了行了,娘,夫人,别争了,一家人有什么可争的?”乔渊见状,开始熟练的拉架,他对老太太说,“娘,璋儿的事,我的确是说过,不用夫人插手,这事怪不得她。”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璋儿这个年岁,是该考虑成亲了,娘过来,正好给他把把关!” 乔老太太冷哼一声,别头不言语了。 乔渊又看司马惠,“夫人,我娘养我长大不容易,我娶你进门,是要你陪我一块孝顺她的,老人家说你两句怎么了?” “孝顺,孝顺,顺了才有孝。” “她恼怒,你请罪就是。” 司马惠冷笑不止,也不回话。 乔渊眉头一立,“还有你,乔瑛!怎么哪都有你?真是显着你了,连你祖母都敢顶撞?” “滚回你的院子去。” 乔瑛静静的看着他耍威风。 她没反驳,无声给司马惠使了个眼色。 司马惠心领神会,“成成成,看我们母女不顺眼,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反正,母亲是要李姨娘服侍的!” “李氏,你伺候好老夫人。” 说罢,一手拽乔瑛,一手拽乔瑕,“我们就告辞了。” “去吧!”乔渊挥手。 司马惠带着两个女儿离开。 —— 院子里,剩下了‘相亲相爱’的祖孙三代。 李姨娘抱着乔老夫人的胳膊,亲亲热热的说话,流着眼泪感动,“姨母远路诏诏,为我而来,我都当母亲的人了,还要姨母操心,嘤嘤嘤!” “我真是太不孝顺了。” 李姨娘是乔渊的表妹,也就是乔老夫人嫡亲妹妹的女儿。 这个嫡亲妹妹早早病逝,李姨娘六岁上头,就被乔老夫人抱过来,养在膝下,跟她亲生女儿没什么两样。 “别这么说,嫣儿,本来就是大头对不起你,我护着你是应该的!”乔老夫人一脸慈爱的拍着李姨娘的胳膊,又对司马惠母女离开的方向,吐了口吐沫,“那个疤脸丑婆娘,进我家门那么多年,连个儿子都没给大头生下来。” “一撇腿一个丫头,一撇腿一个丫头……” “连下三个赔钱货,要不是她娘老子有权,我早让大头把她休了。” “嫣儿,在我眼里啊,你才是我的正经儿媳妇呢!” “娘,我就知道你最疼我的。”李姨娘嗔声。 乔老太太眉开眼笑,又把乔璋和乔琼抱到怀里,当小儿般揉搓疼爱。 乔璋和乔琼扬着笑脸,猴儿在老太太身上撒娇。 乔渊咧嘴笑着旁边。 祖孙三代,气氛好的不得了。 李姨娘叫来管家,搬行李,收拾院子,乔老太太正经安顿下来了,就打发乔渊,“干活去吧,你是大官儿,天天有事要忙,嫣儿和璋儿陪我就行了。” 乔渊从善如流的离开。 院子里,剩下乔老太太和李姨娘母子三人。 李姨娘跪在脚榻里,抱着乔老太太的腿,泪流满面,“姨母,您来了,您终于来了,呜呜呜……” “不哭不哭,好孩子,姨母替你撑腰。”乔老太太满脸心疼,都不用李姨娘开口,自顾自的保证道:“有我在,正院那个不敢在欺负你!” “她下的那几个赔钱货,姨母也替你挡着!” “姨母,你打算怎么做啊?”李姨娘小声,眼里闪烁着期盼的光。 “这个嘛……” 乔老夫人把视线投向了乔璋。 —— 正院里。 乔瑛把母亲和妹妹送回去后,见她们什么事没有,开始‘咔咔’说闲话,骂老太太了,她就没做停留,直接离开。 返回二门口。 隐在树后,静静观察,正好看着‘祖孙三代’抱头痛哭骂正院的场景,她剑眉挑起,抱膀冷眼旁观。 李姨娘跟个大蜜蜂似的,四处飞舞,把乔老太太安顿下来,几人相携回到如意院,乔瑛眼眸流转。 她跟过去了。 找了个背人的地方,蹲在如意院墙外,她静静等着,直到乔渊离开,她勾唇一笑,“呐,不是我要偷听哦,是你们把爹赶走了。” “他这个武艺不凡,耳聪目明,能发现我的人离开了,我肯定不能放过机会,一定要听的。” 她呢喃着,勾手趴住墙沿,一个翻跃进去,踩着树枝翻到房顶,趴下身来,轻手轻脚的掀开瓦片。 乔瑛往屋里 第79章 有什么热闹可看啊? 给乔璋娶妻。 李姨娘肯定是不反对的,她盼高门大户的儿媳妇盼了很久,只是乔家那个门第,乔璋那个庶子身份。 谁嫁他啊? 况且…… “姨母,几个是什么意思?” 一个都盼不着呢?老太太上嘴唇碰下嘴唇,就几个? “天下女儿爱好的,咱们璋儿那样优秀的人才,那样俊俏的相貌,哪能单系到一个女子身上?”乔老太太满目慈爱的凝视乔璋,就像看着什么大宝贝似的,“祖母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 “咱们璋儿呢,既然出身差了点儿,那就稍微放低些条件,我瞧着莹儿她二叔,就是青州太守王亚春的闺女,那个叫王如凡的,身份就不错,堪堪能配上璋儿!” “王如凡?”李姨娘一怔,脑子飞快回忆,“是那个守望门寡的!” “对对对,就是她!”乔老太太赶紧点头,“我啊,让人打听过她,据说年岁是比咱们璋儿大点,但也不过是几岁而已,女大三,抱金砖,给璋儿挑个岁数大的,也能照顾着他。” “况且,那王如凡是守望门寡的,没破了身子,勉强也算清白,又有许多的嫁妆。” “谢家当年给的聘礼,听说全给她了,咱们璋儿娶了她,就是迎了座金山,比大头娶司马惠还要实惠呢!” 乔老太太算盘打得响极了,眼珠子都是亮的。 二十多年前,乔渊骗婚司马惠,令乔家一波暴富,她吃足了好处,想让孙儿继承儿子的老路! 房顶上,乔瑛抿唇,眨了眨眼睛。 乔璋……想娶‘富婆’姐姐? 嗯~ 这个真的是! 先不提王如凡愿不愿意,王家也不可能点头啊。 金陵王的嫡脉嫡女嫁个庶子,王亚春大概宁肯女儿出家吧。 “姨母,您的主意当然是好的,王家姑娘也不错,堪配璋儿,不过,人家约莫不能同意!”李姨娘有些自知之明,小心为难地道:“我听说王家姑娘发毒誓要守洁……” “那都是放屁,女子天生外向,哪个到了岁数不想男人的?嘴上说的好听而已。”乔老太太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道:“况且,咱们把她弄进家来,随意摆布摆布,到时候……” “由不得她不同意!” “这……姨母,你想怎么样啊?”李姨娘心里一惊。 “男男女女的,反正就那么回事呗。” 乔老夫人耐人寻味地笑着,“反正啊,你就别管了,我既然来了,自然会替我乖孙儿挑几个最好的……” “难不成,你还信不过我?” “不会不会,我当然是信得过姨母的!”李姨娘心思百转,想来想去,乔老夫人岁数大,辈分高,有她在前面顶着,哪怕不成,也不怕连累自身,王家是大房那边的姻亲,得罪王家,也是乔莹受苦,跟她们不相干。 但万一成了,璋儿做上金陵王的女婿! 想想乔渊靠着司家惠得了多少好处,李姨娘眼里发烫,心里火热,“璋儿的事,就全托给姨母了,有了您,他下辈子都不用愁了,就是……” “咱们不是要王姑娘了,您怎么说要几个?” “家世好是家世好,那姓王的终归是个寡妇,委屈了咱们璋儿,自然要给他配几个更好的孩子来补偿他!”乔老太太理所当然地说。 “啊?”李姨娘怔声,“是,是要纳妾吗?” 王家姑娘不能同意吧! “新婚一年内不能纳妾,这个规矩你不知道?”乔老太太斜眼瞅她。 “姨母,我知道啊,所以……” 您什么意思? 李姨娘更懵了。 “我啊,是想让璋儿肩挑两房!”乔老太太沉声,看着李姨娘的眼神,蓦然忧伤起来,她叹声道:“玺儿命苦,去的太早了,膝下都没个子嗣祭拜他,日后黄泉路下,我怕那孩子不好过!” “璋儿是他亲弟弟,替他娶个媳妇,传承一脉香火,也是应该的,况且,璋儿多娶个媳妇,就能多个岳家助力。” “人多势众,又有我和大头护着你,你也不用怕正院那几个了。” 乔老太太是真心真意替李姨娘着想。 李姨娘多少有些感动,眼泪倒是货真价实起来,把脸偎到乔老太太肩头,她小声道:“姨母,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我一定让璋儿和琼儿好好孝顺你。” 乔老太太欣慰的笑笑,随后,目光看向满面羞涩的乔璋,“璋儿,祖母肯定给你找两个最最好的媳妇。” 随后,又望望乔琼,“你哥哥娶了好妻,你的身份也能跟着提提,到时候,咱们家琼儿也嫁个世家大族,不比正院下的崽子差!” “多谢祖母!” “祖母,您说什么呢?” 乔璋和乔琼,一个感激,一个羞涩,靠到乔老太太身边,跟她撒娇,没有谁提到这样不对。 一家四口,祖孙三代,又温馨又欣慰。 房顶上,乔瑛眼里流露出厌恶,她静静地趴了一会儿,见下面四人,开始‘你侬我侬’,享天伦之乐了。 她不想辣眼睛,小心盖上瓦片,翻身离开。 一路回到正院,司马惠刚刚把炸毛的乔瑕安抚好,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撸她呢,见二女儿回来。 “瑛儿,你干什么去了?怎么闹得一身土?” “哦,没事,就是……”乔瑛莞尔,拍了拍趴房檐留下的‘痕迹’,她轻咳两声,“我啊,是去欣赏了一下,什么叫做‘不自量力’!” 富婆姐姐那么烈的脾气,谢家子都说干死就干死,乔璋那个木呆子想‘怎么样’人家,逼她就范。 呵呵! 乔瑛觉得,王如凡应该不介意守‘二次寡’。 “什么不自量力?”司马惠一脸茫然的询问,乔瑛却含笑不答了,只是让亲娘和妹妹最近留在家里…… 看热闹! “哪来的热闹?祖 第80章 哎,这要怎么说出口? 给母亲和妹妹稍微透了透底,乔瑛没把话说得太明白。 司马惠和乔瑕都属于直肠子脾气,不会做戏,知道内情后,言谈间说漏,倒是不美了。 她甚至没告诉崔君琢,仅仅是快马加鞭,亲自前往青州一趟,见了回王如凡。 她含蓄地把事情跟王富婆说了。 王如凡也没恼,仅是笑笑看着她,问了她一句,“你想让我怎么配合你啊?” 下注阶段,她不介意释放更多的善意。 乔瑛心领神会。 从富婆姐姐这里得到多少,日后她有能力,自然会加倍偿还。 “姐姐,你听我说……”她把唇凑到王如凡耳边,小声说着。 王如凡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片刻,摇头失笑,欣然应允。 乔瑛秘密返回并州,静静等着如意院的出招。 三天后。 乔老太太广发宴会帖,要办什么‘赏梅宴’,并州、青州两地,有名有姓,有头有脸地都收到了。 当然包括王家,她还特意点名,让他们家的大姑娘,小媳妇们都一块来热闹热闹。 请帖名单里有王如凡。 王亚春不想应,守寡的女儿,青灯古佛就是了,跑来参加什么宴会,没得败坏了名声,不过,乔渊刚刚帮他解决济县之乱,不好反驳他,王如凡又说,说去散散心。 王亚春左思右想,决定给乔家些脸面,应允赴宴。 王如凡给乔瑛写了封信。 乔瑛接到后,暗暗布置起来,色色都准备得妥当,静待时机之时。 “姑娘,崔公子求见。” 商陆禀报。 乔瑛剑眉一扬,心里惊讶,口中扬声,“请他进来。”随后,就站起身走到客厅。 “是!” 商陆应声,转身离开,片刻,带着崔君琢归来。 眼下已经是十一月的寒冬,北风冷冽,雪花飘扬,处处银妆素裹。 天气冷得厉害。 崔君琢生在清州,长在洛阳,从没来过并州这种大北方。 一下就好几天不停的鹅毛大雪啊,抹过膝盖的雪窝儿,把崔君琢冻得小脸泛青。 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怎么有功夫来?不是不愿意出门吗?” 乔瑛看着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像个球似的,外面还要披着斗篷的崔君琢,唇边勾出抹笑。 咳咳! 虽然知道,这么想不好,但是…… 崔君琢好像个披斗篷的汤圆啊! 还是芝麻馅儿的那种。 “我,我……”崔君琢低声,眉眼凝着雪,牙齿打着颤。 他想问个礼,然而,冻得有点硬。 手打不过弯儿来。 “得了得了,别来那些虚的,快进屋暖和暖和,商陆,抱两个火盆子进来。”乔瑛失笑,上前握住他的手腕。 “哎啊,冻得跟冰坨子似的。” 她说着,小手包住了他的大手。 炙热细腻,掌心有练武磨出的薄茧,轻磨冻僵的手背,带出丝丝缕缕的疼。 崔君琢苍白的脸庞,蓦然泛上了抹红痕,他暗自捏了捏指尖,明明,咳咳,刚刚还冻得没有知觉呢,现在倒是麻酥酥的。 可能是,是…… 屋里暖和吧。 他这般暗示自己,无视泛红的脸颊和跳动的心脏,“我,我没事,一点都不冷,就是,就是,咳咳咳,有点事想来问你。” “哦?” 乔瑛挑眉,神色有些好奇。 最近,崔君琢冻得,连耗费那么多心神,抢来的协理曲部之权都不要,他连坞堡都不去了。 乔瑛听石竹说:他天天躺在房里,窝在炕头上,一动不动。 “君琢哥哥,是什么天大的风波,能劳动你的贵足啊?” 崔君琢看了她一眼,英俊脸庞微微苍白,他暂时没回答,迈步进内寝,坐到温软的木榻里,微微嘘出口气。 他道:“你祖母给我四妹下了帖子,请她参加三天后的赏梅宴。” “啊?”崔君琢的四妹妹?乔瑛一怔,脑海里泛出一张幼稚,慌乱的小脸儿,那个劫法场时,让刽子手调戏的小姑娘,她记得,那位才十二、三岁吧。 祖母给她下帖子干什么? 难道是…… 乔瑛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可笑的‘肩挑两房’~ “我祖母亲自送的?” “不错,老太太越过我,亲自见了我四妹妹,把帖子硬塞到她手里,让她一定要来。” 崔君琢沉眉。 乔瑛从洛阳救回了七个崔家大房的人,其中,崔君琢、崔四和崔六是住在太守府的,余者四人由崔七老爷带领,在太守府附近,买了个小小的院子住着。 “四妹媛儿的父母仙去了,她需要守孝三年,这事府里应该没人不知道。” 可乔老夫人依然亲自送了请帖,还避开了他。 “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崔君琢面色凝重,“瑛妹,你怎么看?” “我……” 睁着眼睛看。 乔瑛哑声,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乔老太太那个‘肩挑两房’的打算,对象不会一个是崔媛儿,一个是王如凡吧?这,这乍看十分可笑,仔细想想,居然又挺合理的。 崔、王两家富贵非凡,家里放出的丫鬟,都有官员愿意讨做正妻。 然…… 这些在爱孙如命,觉得孙子最尊贵的乔老太太眼里,崔媛儿或许是个父母双亡,命硬不详的人,王如凡少艾守寡,有人要她就不错了。 她们两个,一个有名。 崔家珠玉。 一个又有名又有钱。 王家良媛,刚好能给她孙儿做个两头大,更别说,王、崔两家都是正院的姻亲。 乔莹高嫁王至州。 乔瑛欲迎崔君琢。 两家都是正院的助力,乔老太太想要破坏,就让乔璋纳两家女儿,把崔、王都归入如意院的裹中。 “这算盘打的,真是又恶心又无耻!” 崔媛今年 第81章 王姑娘,你准备好了吗? 崔君琢十分疑惑。 乔瑛:…… 非常心虚。 不管如意院和正院怎么纷争,外人看来,一笔写不出两个‘乔’字。 她‘理应’替乔老太太和乔璋遮掩。 然…… “君琢哥哥,我祖母和李姨娘她们,大概是想让我二弟娶你妹妹!”乔瑛一点没掩饰,直接说了。 要是没有什么天大的意外,崔君琢会是她未来夫婿,况且,济县之行、谢蕴之死、乔玺之谋…… 这些他都参与了。 乔家丑事,她的心思,崔君琢知道得一清二楚,没必要隐瞒。 那样倒是见外了…… 吧! 乔瑛轻咳一声,心里有些忐忑。 算计人家没及笄的妹妹,这个…… 好说不好听。 “什么?”崔君琢凤眸凝出一缕疑惑,像是没听清楚般,他问了一句,乔瑛讪讪笑着。 他眨眨眼睛,理解了内里意思。 长眉一挑,他俊美容颜沉下,神色带出恼意,然而,看着乔瑛心虚的模样,鹰眸都不亮了。 崔君琢长长吐出口气,“乔林氏要分化你我!” 乔老太太娘家姓林,崔君琢是气的连‘老夫人’都不想称呼她了。 “对啊,我祖母就没安好心,那老太太坏得头上生疮,脚下流脓,她不止要算计你妹妹,她还要捎上王姑娘,人家准备两头大呢!”乔瑛赶紧凑上前,把得到的情报,都跟崔君琢分享了。 崔君琢面色凝重,眸光流转。 他定定看着乔瑛。 乔瑛无辜回望他! “那个,你不要迁怒我哦,我是有准备的,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想办法拿到我祖母的宴请人选,不会让你妹妹出事……” 乔瑛碎碎念着。 崔君琢沉默,意味深长的凝视她半晌,突然,他伸出修长纤直的手掌,抚摸着乔瑛的头顶。 “很辛苦吧?” 乔瑛一怔,迷茫的抬起脸儿,“你什么意思?” 不生气啦? “家不成家,亲不成亲,群狼环绕,你……”崔君琢顿声,凤眸里流露出一丝,几近怜惜的神情,“过得很辛苦吧。” 乔瑛鹰眸蓦然明亮,身体有些僵住,她咬唇,平生头一次,竟然有点不敢面对崔君琢的眼神了。 半晌…… “我没事啊,都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真计较这些,不得把自己气死。”她仿佛大度的挥手,声音爽朗,然而…… 肩膀向后缩了缩。 浓密睫毛也窘迫的垂下。 “纵然习惯,终归意难平吧。”崔君琢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满头的青丝揉的散乱。 乔瑛没有躲,也没有回答。 屋里一片寂静。 但…… 跟以前剑拔弩张,彼此算计的紧张气氛不同,眼下,两人之间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到一处。 空气都温柔起来了。 许久,许久! 崔君琢轻咳着收回手,面色淡淡,凤眸流泄出半缕羞涩,他仿佛镇定地说:“……瑛妹,你想怎么做,我大概了解了,四妹那里,我会亲自送她来赴宴。” “我不会让乔林氏的计谋得逞,也不会破坏你的打算。” “必要时刻,我会出现。” 他给出保证。 乔瑛默默垂头,一言不发。 从崔君琢的高度,他能看见乔瑛微颤的睫毛和慢慢浮上红晕的脸颊。 瑛妹脸红了。 因为他! 脑海里反应出这个念头的第一刻,崔君琢的心‘轰’的一声炸开了,一股从来没体会过的情绪蓦然涌入,让他莫名其妙的面红心跳。 有些排斥! 因为本能告诉他,这种情绪很危险,会影响他的思绪,磨光他的理智,让他变得不像他。 可又有些甜,有些软。 丝丝缕缕,细如水流,浸入他的心田,让他几乎迷失在里面。 这是情吗? 祖父生前说过,崔家子应压五情、轻六欲,修得圆润通透之心,方可无坚不摧,无懈可击。 他,他要振兴崔家。 他要重建大房。 他不能,不能…… “瑛妹,我还有事,先离开了,有需要我的地方,让崔四、崔六传达给我。”几乎狼狈,崔君琢匆匆言道。 随后,没等乔瑛回答,他起身快步离开。 ‘啪’的一声。 门关上了。 白雪红梅间,凉风肃肃处,如玉郎君,仿佛随风而去。 “姑娘,怎么回事?崔郎君怎么跑了?” 石竹走进来,满脸好奇。 乔瑛没说话,反到是静静看着崔君琢背影消失的方向,许久,许久,她突然喃喃道:“娇娘说的好有道理啊,偶尔示弱,真的比一直强硬有用,本来,我都以为,崔君琢会狠狠坑我一笔呢,结果……” “就这么过去了?他还答应帮我了?” “好意外哦!!” “看来,我还要接着上娇娘的学堂,真有用。” 她这么说着。 脸颊的红晕,却一直没退。 —— 时光如水,转瞬流逝。 眨眼间,来到了十二月初八,正是乔老太太举办的赏花宴的日子。 并州府内,有头有脸的官宦人家都来了。 前院里,乔渊带着乔璋这个亲生儿子。以及王亚州和崔君琢,一个现女婿,一个未来女婿,一块招待男客。 乔老太太、司马惠笑迎女宾,乔莹也来了,她带着王贤儿,陪在亲娘身边,至于,乔瑛、乔瑕和乔琼三姐妹,负责招呼各家贵女。 包括王家姑娘们。 王家和乔家是姻亲,乔瑛刚帮了他们大忙,王家很给太守府面子,人来的特别全,王亚春夫妻、王亚骄夫妻…… 他们膝下六子七女~ 又有庶出几脉。 总共三十多人,乌乌泱泱的,乔家人真是热情迎接啊,王家大世族来得这么齐,是给乔家面子。 乔瑛无声瞧着。 第82章 瑛妹,办的漂亮点儿 梅花阵阵香,冬风徐徐凉。 风卷着残雪和梅蕊,盘旋在半空中。 暗香浮动。 官员们推杯换盏,谈笑风生,贵公子们背手而立,观梅作诗,小姐们红着脸儿,窃窃私语着哪家公子俊美?谁家郎君大才? 被讨论最多的,是崔君琢和王至州。 乔璋无人问津,孤单地站在乔渊身边,像个无助又庞大的‘婴儿’,嚅嚅跟随,贴在亲爹身侧。 乔渊走一步。 他走一步。 乔渊停止。 他就站住。 乔渊让他说话。 他就打招呼。 “瑛儿,你的兄长,包括死了的那个,都跟‘身后灵’似的,就差长在你爹怀里了,对付这种人,我准备什么?”王如凡嗤声,轻蔑笑言,“莫说,你已经提前跟我相约,我有所防备,就是一无所知,我也不会被他们算计着~” “你那祖母看我的眼神儿,都快烧着我了。” 王家姑娘,世家贵女,不拘是哪个男子,谁娶着她们,都等同平步青云,迎座金山进门,从小到大,她们受到的诱惑数不胜数。 她们的睡前故事,是‘公子拾小姐玉钗,深情痴恋,情定后花园’,是‘牛郎织女’、是‘梁祝哀史’、是‘牡丹亭里的崔莺莺和张生’! 然而,跟普通姑娘们不同,贵女们听的不是痴男怨女,缠绵爱恋,而是…… 公子拾到价值千金的玉钗,才会‘痴恋’,要是捡到丫鬟们的木钗,怕是随手就扔,牛郎窃取织女仙衣,强迫神女坠落凡尘,无耻下流,‘梁祝’真心相爱,然,门第不同,真情只能赴死1 张生和崔莺莺在牡丹亭内结局圆满,但现实里,张生玩弄崔莺莺后,抛弃了她,迎娶高门贵女,又在崔莺莺另嫁后,前来痴缠挑逗~ 世家贵女,最起码王家姑娘们的婚前教育,都是这些。 “你二哥,就是天纵英才,潘安转世,我都看不上他!”王如凡淡笑。 乔瑛沉默着。 她用一种充满怜惜的眼神,看着王如凡。 王如凡:…… “你什么意思?这么看着我做甚?” “如凡,你觉得我二哥会诱惑你,跟你弄些私情,飞鸽传情,红娘递信吗?”乔瑛叹声。 王如凡,“不是吗?” 乔老太太举办这个宴会的目的,不是给乔璋一个认识她的机会?而她们,也要直接揭穿,让王家和如意院的翻脸。 “你不是要这么做?” “我是啊!”乔瑛理所当然地点头,随后,又‘怜惜’地道:“不过,我祖母和乔璋,不是要私下跟你结识,勾引与你,而是……” “他们是要做成事实。” “轻一些的,弄些落水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啊、衣衫不整啊之类,要是狠一点,直接抓捉在床,我都不奇怪。” “哦,对了,不止是你,还有崔氏女。” “十三岁的小姑娘~” “他们敢?”王如凡瞪圆眼睛,不敢相信。 倒不是她为人天真,不知道人性本恶,而是,她不觉得有人会那么蠢,都强迫世家贵女了,还敢妄想结亲? 以世家的骄傲,宁肯把姑娘活埋了,都不会随意许人的~ “王姑娘,不是所有人都有条件,学习诗书礼仪,懂得轻重缓急的!在我父亲没当官之前,我祖母就是个小地主婆子,她的手段,简单粗暴到你想象不到……” 抓奸抓双算什么? 乡下地方,姑娘进男方家,让人强娶都不奇怪。 “呃……你祖母无知,你二弟和你妹妹,总是四书五经学出来的吧,他们应该懂得轻重~”王如凡不敢相信。 乔瑛耸肩,“我爹就是他们的‘轻重’。” 他们被乔渊纵容的,完全不知天高地厚,见识甚至不如乔玺。 那好歹是乔渊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晓得眉眼高低,知道分寸轻重,可惜啊,让她用‘信息差’给骗了。 乔瑛眉眼弯起。 哎,想起乔玺的死就开心,控制不住怎么办? “我不信世上会有那样的蠢货!”王如凡摇头。 乔瑛剑眉一挑,“那咱们赌点什么的啊!” “行啊!”王如凡爽快答应,略一思索,“咱们就浅赌五千两白银!” 乔瑛:…… 虽然她坚信祖母和二哥是傻子。 但是…… 五千两太多了。 那两人,哪值得她下这么大的注。 “如凡,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啊,咱们就是,嗯,谁输了谁请客吧?” “就这样吧,好不好?” 王如凡斜睨她,似笑非笑,“也行吧。” 她看重的盟友,出手略显小气啊。 两人谈笑着,宴会开始热闹起来。 乔瑛被乔老太太叫走了。 王如凡独自坐在桌前,跟姐妹们饮酒,喝着喝着,伺候她席面的小丫头,突然手儿一颤。 整整半壶酒,全折到她裙子上了。 “哎啊,王姑娘恕罪,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小丫鬟诚惶诚恐的下跪求饶。 王如凡眉头一挑,心道:人家都这么求了,身为客人,她自然不能怪罪。 所以这是…… “无妨,你起来吧。”她淡声,抻了抻裙子,没有言语。 小丫鬟急忙,“多谢王姑娘宽容,姑娘请随奴婢来,到后院换身衣裳吧。” “哦~”王如凡抽气,“换衣裳啊?” 好像三流风月小说里的乔段,换衣被堵屏风后,如玉公子闻香来? “如凡姐,你是怎么了?”一旁,王家十七姑娘瞧见,关切地问。 “没什么,小事儿。” 有人要上演西厢记了! 王如凡拽着裙摆,“我湿了裙子,且去换换,你们稍候,小丫头,你来带路。”说罢,爽快起身。 “是。”小丫鬟屏住呼吸,紧张地带着王如凡向花园里走。 宴席间,乔瑛看 第83章 小瘪犊子,你出来啊 崔君琢生气了。 他狭长的凤眸睁圆,内里蕴藏着惊人的锋芒,周身上下的气势,说不出的骇人。 乔瑛看着,都忍不住有些心惊。 崔君琢上回那么生气…… 好像还是上回哦。 就是她说要把他招进来当小女婿的时候,看来,这家伙的逆鳞确实是家人。 “我办事,你放心,保证干得妥妥的。”她浅声,笑盈盈,态度非常好的安慰着崔君琢的情绪。 毕竟…… 以后要用他呢。 “嗯,去吧。”崔君琢垂眸,浅浅吸了口气。 沸腾的心绪被他硬生生压下。 乔瑛见状,无声无息的退出宴席,直奔如意院而去。 —— 后花园。 王如凡莲步款款,跟着小丫鬟行走在青石路上。 她刚刚换完裙子。 没有换衣相会,花园偶遇,香肩露背,羞涩难耐…… 话本子里,容易让‘男女一见钟情’的相遇地点,越来越少,王如凡心里,莫名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不至于,真让乔瑛说中了吧。 简单粗暴,直接有效? “青黛,你要带我去哪儿?”她蓦然开口,“这不是我们来时的路吧!” “王姑娘,您就跟着奴婢吧。”小丫鬟青黛回身,笑容满面,“咱们走这边快些。” 王如凡已经跟她出来,算是入局,又换完衣衫,局势定了大半。 她态度从容不少。 “哦!”王如凡应了一声,心里暗想:看来,乔璋就在前头了,不晓得,他要怎么做? 总不至于拽进假山,把她给…… 那也太粗暴了。 她边想边走,迎面,两道身影映入眼帘。 “是谁?”王如凡一惊,不待去看,便侧身躲避,蓦然提高警惕。 “王家姐姐,我可是吓着你了。”对面,稚嫩的少女声音响起,带着些惊慌和歉意,“真是对不起了。” 王如凡闻言,抬头去看。 就见她对面,俏生生站着个体态纤瘦,容貌俏丽的小姑娘,她看着十三、四岁的模样,穿着素色的衣服,头上仅戴了几朵绒花。 颇有弱质纤纤之态。 “你是?”王如凡心里有些猜测。 “王姐姐,小女是崔氏媛儿,昔日洛阳贤王府,我们曾见过一面。”崔媛儿曲膝行礼。 娴雅大方。 只是,她年纪太小了,倒显得有些像小孩儿装大人。 很是几分稚气可爱。 “媛儿妹妹怎么不在席间?倒是出来走动了?”王如凡伸手扶起她,声音轻柔,眼底却浮出抹愠恼。 乔瑛告诉过她,乔璋要算计的,不止她一个,还有位崔家姑娘,她也知道那姑娘才十三岁。 然而知道归知道。 真看见真人!! 崔媛儿楚楚纤瘦,一脸稚气,身量不足,才到她下巴。 就是个孩子模样。 太守府如意院这脉的,真是出乎她意料的无耻。 “王姐姐,我近来一直守孝,身子有些虚了,宴席间有些喘不过气来,紫络就建议我出来转转。” 崔媛儿羞涩浅笑。 像风中摇曳,不曾绽放的花蕾般,青涩稚嫩。 “崔姑娘不舒服,怎么不请大夫啊?气窒不是小毛病,出来走有什么用?简直是胡闹。”王如凡垂眸,眉宇浮出威仪。 乔璋的计谋,她自己顶上算了。 王家的威压,足够让乔渊妥协,没必要带上个小姑娘,哪怕乔瑛提前准备好,不会让她们受到伤害。 但…… 这么瘦弱纤细的孩子,吓着了多不好。 “你叫紫洛是吧,带媛儿姑娘回去。”她直接下令。 王家嫡姑娘,手握千金,富贵无双,居移气、养移体,雍容威风天成,稍一降眉。 紫洛和青黛浑身打颤,简直想跪下。 然而,想想老夫人的吩咐,自家前程,紫络掐着掌心,硬吐出句,“王姑娘,为了今日的宴会,我们府里老夫人准备了许久,她是有年纪的人了,热闹这一回不容易,求您体谅体谅,别扰了她的兴致。” “奴婢瞧着,崔姑娘不像有事,咱们转转,略散散就好了。” 紫络很有急智,借口找得非常好。 青黛没那么会说话,却非常实在,闻言‘扑通’跪下,‘邦邦’就是磕头,“求姑娘们宽容。” “求姑娘们体恤。” 一句一磕。 片刻,青黛额头都冒血丝了。 “你们府里倒是有得用的下人。” 如意院的奴才真是忠心啊! 王如凡气得柳眉倒竖,大声喝斥,倒是崔媛儿,失家丧亲之女,经过坐牢,差点砍头的大祸。 她胆子小了不少,全家居太守府篱下,她不愿意惹麻烦,“我没事的,王姐姐,你陪我走走吧。” 崔媛儿挽起王如凡的胳膊,眼神怯怯,语气乞求。 王如凡:…… 真是造孽啊。 这么小的孩子! 王如凡咬了咬牙,不在是单纯的投资下注,心里倒真的对如意院一众,升起了厌恶。 “行,那就转转。” 她反抓崔媛儿,咬牙切齿地说。 “嗯。” 崔媛儿眨眨眼睛,好奇的看了王如凡一眼。 王家姐姐说话声音好奇怪哦。 她牙疼咩? 她暗暗想着,跟随王如凡的脚步向前。 青黛和紫洛对视一眼,赶紧起身,抢到两人身前,引着她们往湖边走去了。 四人刚刚消失在花园。 她们身后,假山之中,石竹纵身跳下来,目光如炬,环视周围,“你出来!” 花园内寂静,无声无息。 “小瘪犊子,不要逼老娘揪亲自你!”石竹掐腰,声音扬高。 园内柳树后,崔四慢吞吞的走出来,没好气地道:“小丫头,你骂谁瘪犊子呢?” “哦,是崔四郎君啊,原来,你就是大郎君派来保护媛儿小姐的,我 第84章 哈喽,姨娘~~ 作为并州府最具权威的官员。 乔渊的太守府面积很大,足足占了两条街,府内有四个花园,上百间房子。 太守府有个平湖。 湖上能泛舟。 湖下能种藕。 湖深足有三、四米。 乔璋站在湖边,奴仆扶着他进了摇晃的小舟,他展眼去望,紧张不已,“来了吗?来了吗?” “都准备好了吗?不会出错吧!” “二少爷别急,老太太和侧夫人,已经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一会儿,王如凡和崔媛儿就会过来,她们会游湖,会‘无意’落水!” “你要下水救她们。” “您明白吗?” 奴仆小声。 乔璋忐忑的点头。 奴仆接着道:“老夫人提前做了准备,给她们换了特制的衣裳,那衣裳丝线有异,入水即化。” “她们会赤裸着被您救上来。” “到时,老夫人会‘偶然’带人来看,这些人,不止是女眷,亦有男宾……” “等等!”他说到这儿,乔璋突然打断他,犹犹豫豫地说:“那个,娘说过,两位姑娘的服饰,就连小衣都是特制的,入水后,怕是会一丝不挂,那,那能不带男子吗?” “就让那些贵夫人和小姐们来就好了。” 王如凡和崔媛儿,是要给他做妻子的,一想到他的女人,要让别的男人看见,他心里就一阵膈应。 “不成的,二公子!”奴仆摇头,好言好语的劝,“那两位姑娘是崔、王家大姓,单纯的英雄救美,人家顶多送足谢礼。坏她们清白,都是女眷瞧见,也不会有太大的效果。” “大不了人家出家几年,避避风头。” “侧夫人的意思,只有她们两个被数都数不清的男人看见,袒胸露乳,赤条精光,最狼狈,最窘迫……” “她们要被打进泥潭里,永世不得翻身,除了嫁您,就是个死。” 世家贵女,不,不止世家贵女,哪怕是乡野农女,是那最最粗野不堪的泼妇,赤身裸体被男子揪出水面,揪的时候,许是还要触摸着什么敏感位置…… 出来后,又被几百个男了眼睁睁的看着。 那除了嫁给救命恩人和自尽之外,还有第三条路吗? “二少爷,这是侧夫人费尽心机替您想的主意,您莫要任性,好好听话吧。”奴仆劝道。 “那,那行吧,我就忍忍。”乔璋不甘不愿的回答,心里暗暗想着:等事情了结,娶了那两家女子后,他要好好纳几房美妾。 算是补偿了。 “对,二少爷忍忍!”奴仆小声。 两人站在小舟里,静静等候着。 远处,青黛和紫洛的身影隐隐约约出现。 她们身后,跟着王如凡和崔媛儿。 —— 同一时间,同一片天空下。 乔瑛双手扒着墙头,一个翻身跳进如意院。 “什么动……”守院丫鬟闻声回头,‘静’字未出呢。 乔瑛抬手劈她后脖子上。 丫鬟‘根喽’一声,两眼上翻,昏死在地。 乔瑛敏捷如猎豹,脚不沾地的向前滑行,三下五除二,如意院里五个守户的丫鬟嬷嬷,全让她劈昏了。 那速度快的,这些人都没看清她的脸。 “你们稍稍睡了一会儿吧,我没用多大力量,应该不会死……” “吧~” 她喃喃,踱步凌腰窜到回廊里,舔湿指尖,把窗户纸捅破,鹰眸凝视。 屋里。 李姨娘正在来回的转圈儿。 她的额头充满汗水。 她的脸颊苍白焦急。 她的眼神期盼渴望! “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事情顺不顺利,璋儿,璋儿那小子,从小行事就没有玺儿稳妥,他一个次子,哪能想到要靠他撑门户呢!” 李姨娘呢喃,心里悔得要死。 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好好培养二儿子,免得措手不及呢? 可叹她一个姨娘,身份卑微,不能出现在重要场合! 哎,这个时候,就显出做妾的不方便了? 李姨娘心里又急又恨,迈步走到窗前,她打开窗子想要透口气,压压心烦,结果,窗户刚刚推开。 一张呲着白牙儿,笑容满面的脸蓦然出现。 肆意飞扬的眼神。 不怀好意的笑脸。 张狂跋扈的气势。 ‘狮王’两字,本能充斥着李姨娘的脑海,下一秒,理智盖过惊恐,她脱口而出,“乔瑛!” “你好呀!” 乔瑛展颜一笑,抬手揪住她的领子,一把将她从屋里拽出来,原模原样,照着她脖子给了一下。 “啊!” 李姨娘应声晕倒。 软软瘫在廊下。 乔瑛笑眯眯看着,没着急动作,到是反手从背上解下个小包袱,慢慢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套女式衣裳。 从小衣,中衣,大衣,流仙裙,直裾深衣,到罗袜,绣鞋,应有尽有。 “来,姨娘,今儿也让你享享福,我亲自‘伺候伺候’你!”她浅笑轻声,俯身把李姨娘穿着的衣服扒掉,换上她带来的那套。 一件一件,穿戴整齐。 随后,乔瑛背上她翻出如意院,直奔后花园,如同一阵旋风刮过,她很快来到小湖旁,鹰眸流转。 湖里,乔璋坐在小舟里,顿足等待着。 站在岸上,乔瑛能清楚的看见,他脸上的渴望和焦急。 “来吧,我亲爱的二哥,到了你英雄救‘美’的关键时刻了,展现你男子汉的力量吧,就是……” “你左拥右抱,肩挑两房的心愿,可能实现不了了,我只给你准备了‘一美’~” 乔瑛浅笑,语气轻松,鹰眸却泄出凉薄。 她把扛在肩上的李姨娘,大力甩向湖面。 ‘噗通!’ 李姨娘应声落水。 乔瑛捏着嗓子,大声尖叫,“不好了啊,我们姑娘落水了,救命啊,来人啊!!” 第85章 你看他游的像个小王八似的 乔太守的亲娘,宴会主人提出邀约,宾客们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三三两两,熙熙攘攘,百余人谈笑风生地往湖边走。 乔老太太把他们往定好的地方引。 岸边,柳荫下,王如凡和崔媛儿满面惊疑。 崔四双手拎着青黛和紫络,脸色铁青。 石竹微微曲身,扶着崔媛儿的胳膊,小声劝道:“崔姑娘莫怕,都过去了,没事了!” “对,媛儿别慌,四哥已经抓住这个狗奴才了。”崔四沉声,把紫洛扔到地上。 昏迷的紫洛滚了两圈都没醒。 “四哥,我,我不怕!”崔媛儿小脸煞白,沉沉吸了口气,稳定心神,惊疑不定的泣声,“只是,我不明白,这个丫鬟,为什么要推我下水?” “她要害死我,我都不认识她。” 小姑娘吓的,泪水在眼圈里打转儿。 “推你,未必是要害你,就是为了算计罢了。”王如凡淡声。 刚刚她和崔媛儿走到湖边时,青黛和紫络往湖面上看了一眼,就齐齐伸手推她们,王如凡早有准备,拽着崔媛儿闪身躲过。 两个丫鬟见状,凶相毕露,竟然拽着她们,把她们往湖里扔。 石竹和崔四出现了,几掌把丫鬟们劈晕。 崔媛儿不明就里,害怕的不行。 王如凡却是清楚,安慰了小姑娘几句,她把目光转向石竹,急声询问,“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顺利吗?” 乔瑛那里如何? 别白让她们遭一回罪。 “王姑娘放心,我们姑娘办事,自然是妥当的,不信您看?”石竹扬眉一笑,抬手指向远处。 乔老太太带着百多人,浩浩荡荡地来了。 “啊!”崔媛儿脸色一白,瞬间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后怕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石竹见状,赶紧安慰性地指了下湖面,“姑娘别气,给你出气的来了!” 王如凡和崔媛儿顺着她的指引望去。 彼时! 正是乔瑛把李姨娘扔进水里的瞬间。 乔璋在湖里刨啊,游得跟个水鸭子似的欢快,尤其,远远的,他看见祖母带人来了,‘观众’到齐,大戏就要上场。 两个身份高贵,能助他平步青云的世家女,只差一步,就能被他收入囊中了。 乔璋太兴奋了,都顾不得去想,‘贵女’掉进水里后,为什么一不喊,二不叫,三不挣扎,直接沉底儿! 他直接游到跟前,一把捞住‘贵女’的脖子,大手捏住‘人家’的胸膛,扶住她,不让她往下沉。 乔璋焦急的找另外一人。 遍寻不着啊。 自己反倒呛着水。 “怎么回事?咳咳咳,人呢?怎么就一个?那个别,咳咳,别淹死了!”乔璋红着脸儿,身体在水中浮浮沉沉,贪婪着不愿意放弃。 然而,手里这个,衣裳已经开始脱落了。 乔璋感觉浑身发冷,体力渐渐不支。 他是个书生,抱着个昏迷的人,眼下又是冬天,留在水中时间太长,别说救人,怕是自己的命都要搭进去,“罢了罢了,在拖下去,咳咳,我自己都不成了。” “可怜了,也不知道没了的那个是谁?真是红颜命薄啊。” 他假惺惺的喃喃着,抱着怀中人游动。 岸边,乔老太睁着混浊的老眼,拼命张望着,隐隐看见水里有动静,惊声大喊,“哎啊,水里怎么有人?” 这一声,惊天动地,把三三两两赏湖,赏雪,赏景的宾客们全吸引过来了。 不分男女啊。 几乎上百啊。 他们全都围到湖边,惊声喊着。 “是谁这样不小心?冬日时节,居然落了水,快,快派人下去救!” “我的天啊,这么冷的天泡水,怕是要出事的!” “救人啊,快来人!” 也有精明些的,猜到是怎么回事,小声嗤笑,“幸好是冬天,衣裳穿的多,落水的戏码到是有解!” “够拼命的啊,大冬天‘落水’,不怕风寒死了。” 众人窃窃私语。 湖里,乔璋抱着人游的更近了。 乔瑛带着王如凡、崔媛儿和崔四等人,无声无息地凑过来,隐在暗处。 眼下,不是她们出现的时机。 但…… 这样的大热闹看不着,是要遗憾终生的。 溜着边儿,先凑凑。 “咳咳咳,姑娘,你坚持坚持,快,快到了,我们马上就要得救了!”湖里,乔璋高声嚷着,‘提示’众人,他带着‘姑娘’过来了。 “哎哟天啊,那姑娘,那姑娘衣裳怎么掉落了?巧雪,快去取我的衣服过来。”乔琼生怕别人注意的不够,尖声大叫。 柳荫暗处,王如凡和崔媛儿恨的紧咬牙关。 众多宾客们却是来了兴致,尤其是男客们,听见落水姑娘衣裳掉了,光着身子,不管是老是少,明面装作君子,侧过身体,实则…… 那眼神都赤裸裸的凝视来了。 男人啊。 至死是色狼。 就连那大家族王家里,年近半百的王亚骄和王亚春都不例外,兄弟俩都颇有兴致的偷瞧呢。 他们不缺女人。 然,别家的,总是格外新鲜。 “是谁呢?” 一时间,宾客们脑中闪过同样的念头。 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到了护着‘姑娘’,艰难被侍卫扶上来的乔璋身上。 他怀里抱着‘姑娘’。 ‘姑娘’是真一丝不挂,连肚兜和亵裤都没了,浑身上下唯一能掩体的,就剩下一双罗袜。 “哎啊,这是哪家的贵女?竟然这样不小心?快快,巧雪,快拿我的衣裳。”乔琼连声催促,却不曾脱下自己的披风,反而上前,状似关心的把人家‘姑娘’扶起来。 “你怎么样?你没事吧?不要吓唬我……” 她‘嘤嘤’着,心里惊疑,怎么不一样了?二哥仅抱着一个人上来 第86章 你是大姑娘思春 娘!! 亲娘!! 李嫣!! 她亲妈! “啊啊啊啊!!”乔琼惊骇欲绝,胆都快要吓裂了,她急手慌脚的解下披风,盖到李姨娘赤裸的身体上。 “我的天啊,怎么会是您?娘,娘,二哥,你怎么回事?” “祖母,祖母!!” 她尖叫,眼泪含在眼圈儿里。 “娘?”乔璋也懵了,目光怔怔看着披风裹身,露着一张脸儿的‘姑娘’! 真是李姨娘。 他娘! “我,我……”瞬间想到刚刚湖里,跟他赤裸相见,搂腰抱胸的那个,不是想象中的贵女,而是亲娘! “啊啊啊啊啊!” 乔璋崩溃大吼。 岸边众多宾客:…… 他们面面相觑,就连自认看得清的,都满目茫然。 落水之事——不是太守府要算计个大家贵女配给庶子吗?为什么一下子变成姨娘了? 而且,还是庶子的生母姨娘? 乔太守有个宠妾表妹,为他生两子一女,府里都称‘夫人’,备受尊荣的事儿,并州谁不知道? 所以,是这个喽? 这可真是! “母子相拥!” “赤裸相见~” “有失风化啊!” “大逆不道啊!” “真真是畜生行事……” 要是在洛阳,御史参上一本,都够罚乔渊一个治家不严。 “乔渊这个儿子,恐怕要沉寂了。” “这个姨娘呢?” 发配到庄子? 干脆勒死,当成病逝? 宾客们度过初时惊讶,情绪平稳了些,也有心情看戏了。 他们把幸灾乐祸的目光投向乔渊。 乔渊:…… 直到现在,他都有点反应不过来,眼神懵怔看着浑身滴水的表妹和儿子,看着周围宾客们讽刺嘲弄的眼神。 他一时竟然反应不过来。 “怎么回事?”岸边声音嘈杂,李姨娘被吵的终于醒来,她幽幽睁开眼睛,茫然环视。 四周都是人! 儿子痛苦的嚎叫着。 女儿满脸惊恐。 而她自己…… 好像,好像没穿衣服! “啊啊啊啊!!” 李姨娘放声尖叫。 “够了,来人,把,把嫣,嫣……把李氏扶回院子,伺候二少爷回房休息,给他找个大夫!” 乔老太太发话,面色铁青,她强撑着理智向宾客们赔笑,“真是失礼了,竟然让各位看见这样的意外!” “我儿子这个妾室,性情天真爱玩,不太稳重,居然掉进湖里,幸好璋儿和她母子相连,救了她的性命。” “璋儿纯孝,感动天地,总算没出人命。”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错不错,老夫人说得有理,璋公子孝感动天啊!” “璋公子悍勇。” “璋公子仁义。” 宾客们假笑着粉饰太平。 “乔兄,快把孩子送回院里,让大夫好好诊脉,眼下天气这么冷,别冻坏了他,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王亚骄想着两家嫡亲,站出来替乔渊转还。 “对啊,乔兄,此是意外,没出人命就是好的。”王亚春也开口,给事情定性。 意外! 就是意外! “对对对,的确是意外!”乔渊终于回过神来了,眼眶通红,心里又急又恼,狠狠瞪了一眼李姨娘,他上前把人抱起来,没好气的关切问,“你怎么样?没事……” ‘吧’字没出口呢。 “谁说是意外,李氏狠毒,乔璋无耻,他们要害的是我!”柳荫下,一道严厉女声响起。 王如凡面沉如水,大步上前。 气势宏宏,仿佛奔雷。 乔瑛一怔,剑眉起来。 说好了,眼下应该她上啊? 她茫然。 王如凡回眸一笑,眼神传递:你是乔渊的女儿,跟如意院势同水火,你出面总是容易引人怀疑。 不如我来的方便。 我来拆穿、我来指责、我来出头。 “王姑娘……”乔瑛噎声,鹰眸浮出抹动容。 王如凡的确更合适,但,这事终归有损名声。 “大伯,爹爹,乔璋和李氏要算计的是我,求你们替我做主啊!”王如凡大步走到王家兄弟面前,冰冷面容瞬间一变,眼泪顺势流下。 “呜呜呜呜!” 她悲悲泣泣。 心里则是暗想:她一个寡妇,她怕什么? 她连男人都没有,要清誉做甚? 王如凡哭的老伤心了。 周围宾客们的眼神,一下子转过来。 “如凡,你先别哭,告诉爹爹怎么回事?”王亚春正帮着乔渊‘和稀泥’呢,女儿突然梨花带雨跑到面前? 不对劲儿啊。 如凡性格稳重,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为什么突然哭成这样? “什么叫乔璋和李氏,算计的是你?”王亚春急声。 王亚骄心里也升出了不好的预感。 “就是,就是那个意思啊,大伯,爹爹,今日赤身落进湖中的,本来应该是女儿!”王如凡语出惊人。 “啊!!” 宾客们骇然尖叫。 王如凡哭声不停,“今日,女儿随你来参加宴会,席间,有个叫青黛的丫鬟,故意弄湿女儿的衣裙,把女儿诓骗到后院换衣,又把女儿带到湖边。” “女儿对太守府不熟悉,未有防备,就随她来了,谁知刚到湖边,青黛就要推女儿下水,女儿拼命挣扎,撕扯间,青黛无意说漏嘴,是奉李氏和乔璋之命……” “女儿本来不明白,我和他们无冤无仇,他们因何害我?但,但眼下……” 她停顿,惊恐指着披斗篷的李姨娘,“看见她?我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们母子是要算计女儿失节啊。” “大伯,父亲,女儿清白守贞四年,惯来洁身自好,谁知不过出来参加一回宴会,居然让人羞辱至此?” “求大伯和父亲替女 第87章 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乔老太太的‘底色’,就是个小地主出身,不通文墨,性格刁钻的薄刻老婆子。 平日里,居移气,养移体,奴婢嬷嬷使唤奉承着,她能显出几分雍容来,一旦遇见大事,真实性格展露无疑。 她居然骂王如凡! 她居然像个乡下婆子,跳脚骂街似的骂王如凡!! 并州官宦世家,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都站在湖边看着呢。 “老太太,我敬你有些年岁,不愿跟你口舌相争,也请你自尊自重,莫要惹人笑话。”王如凡面色淡淡,语气平缓。 那态度,绝对高高在上。 自矜。 鄙视。 一点没把乔老太太看在眼里。 “你,你这个寡妇婆子,哎啊,我活不了了,寡妇婆子骂人啊,我这么大岁数了,让她羞辱,儿啊,大头,你得给娘做主啊!” 乔老太太一拍大腿,习惯性放泼。 很明显是想混赖了乔璋的事。 她哭的震天响。 在场宾客们俱都拧起眉头,眉眼间带着些许厌恶和不耐。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坐地拍大腿哭嚎,辱骂守洁之人。 太不讲究了。 那可是王家的姑娘。 “乔兄……”王亚骄面色惊疑。 王亚春不知所措,“如凡,这事是真的吗?可不好胡说,或许是,是会错意了?” “哪里闹了误会呢?” 他不愿意相信这事是真的。 一则,女儿守洁之身,传出去太难听了。 二则,王家和乔家共掌并、青两州,互助同盟,闹开不好回转。 他给女儿使眼色,想让她退下。 王如凡捂脸哭泣,当成没看见,眸底却流露出冷意。 “不是误会!!是真的,他们算计的不止是王家姐姐,还有我!”柳荫下,崔媛儿走上前,小脸儿苍白,怯生生的行礼,“乔伯父,求您给我做主!” 崔四冷脸护她身侧。 乔渊:…… 懵了。 乔老太太的哭声,也骤然一停,苍老脸上露出心虚的表情。 乔琼更是整个人僵着,完全不能动弹。 王如凡泪水微收,余光隐蔽瞧了下崔媛儿,她心中暗暗叹气。 本来,她想着小姑娘岁数小,胆子怯,干脆把她隐去,自己顶着算了,反正算计王家姑娘,也够乔璋喝一壶的呢。 谁知…… 孩子倒是有几分刚性,愿意站出来。 也好,她们两人合力,一波把乔璋锤实了,算是出口气了。 “呜呜呜呜,崔家妹妹~”王如凡泣着,点出了崔媛儿的身份。 “崔?” 果然,宾客们对世家大姓,非常的敏感,一个‘崔’字,让他们像集体打了鸡血似的,瞪眼睛打量崔媛儿。 “这是……” 是谁是谁是谁啊? 太好奇了! “她,她是崔家大房三老太爷的孙女,我在洛阳见过她,崔家四姑娘!” 果然有认识的。 “又,又有一个崔?” 加上一个‘王’! “两个啊?” “金陵王,清河崔?一波算计两个,是想全想收了吗?乔璋这是要疯啊!” 喝多少啊!这么狂! 普天之下,除了宫里坐龙椅的那位万岁,谁敢要两个世家女? 太子都不行啊。 “庶孽,真是个无知的庶孽啊!” “胆大包天。” “不知死活。” 宾客们的喧嚣声越来越大,眼神也越来越鄙视。 王姑娘一个人指责,可能是误会?也好掩盖,但崔姑娘也出来了…… 总不能两个总是误会吧。 乔璋多大脸啊?让两个姑娘误会他? “媛儿姑娘,你,你怎么也,也……”耳边全是喧闹声,乔渊瞪眼咧嘴,痛苦的俯视着,曲膝向他行礼,盈盈悲泣,向他要求‘公道’的崔家世侄女儿,他心里的感觉啊。 就跟蝎子蛰蛋似的,别提多酸爽了。 难受。 恼怒。 慌张。 骑虎难下。 “媛儿,你听伯伯说,你璋兄长他,他不是个轻狂的人,或许是误会呢!”乔渊都要哭了。 崔媛儿垂眸不语。 崔四站出来,眼神阴沉,“什么误会?要不是我跟着四妹妹,她已经让这个狗奴才推进湖里了!” 他沉声,把紫织往地一扔。 “这是你府里的人,刚刚在宴前伺候,另外……”他又踢了一脚青黛,“这是服侍王姑娘的,我遇见时,她正跟王姑娘撕扯,想要推她入湖。” 这应上了王如凡刚刚的话。 她能逃出算计,是被崔四所救。 隐下石竹,把乔瑛置身事外了。 “啊,好个刁奴啊!” 宾客们啧啧有声,口里骂着青黛和紫洛,眼神却看向李姨娘和乔璋。 他们意有所指。 乔璋抱着头,神思怔忡,口中喃喃,“我不是,我没有,娘……”他依然陷在调戏生母的阴影里。 李姨娘受到太大的打击,短暂清醒过来,又昏死过去了。 乔老太太哑口无言。 这时。 远处,崔君琢拍了拍乔瑛的手背,淡笑一声,“瑛妹稍待,该为兄去添把火了。” “君琢哥不用管我,快去快去,我这位置挺好。” 多方便看热闹啊。 乔瑛坏笑着催促。 剑眉飞扬。 崔君琢瞧着她肆意开怀的脸庞儿,心里微微一悸,他羽睫微颤,不敢细想,起身大步走到人群里。 二话没说,直奔乔璋,俯身揪住他的领子拽起,抬手给了他一拳。 ‘呯’! “啊!”乔璋惨叫。 鼻子‘哗哗’流血。 “君琢,贤侄,你,你快快住手。”乔渊猝不及防,赶紧上前拦。 崔君琢充耳不闻,趁乔渊没过来的时候,又揍了乔璋几拳,打得他嘴角破裂,这才停手,转身,目光如炬,“乔伯父,崔、乔姻亲之家,两 第88章 哎啊,这有点没玩够 乔瑛布局。 王如凡操作。 崔君琢烘火儿! 至此,乔璋终于被崔、王两家共同针对。 乔渊也被逼上‘梁山’,挤兑到墙角。 “乔渊,我应你之邀约,举家参宴,是给你面子,结果,你居然让你的庶子欺辱我女儿,真是欺人太甚!” 王亚春得到亲兄的‘明示’,也明白该表现出怎样态度,横眉立目,“我女儿刚烈贤惠,为谢氏守节四年,太后、皇后两位娘娘,都曾下旨称赞……” 太后和皇后,都是谢家女。 王如凡是替她们的‘侄孙’、‘侄子’守节,她们当然得夸。 “你乔渊虽是并州太守,掌权三军,我王家也不是小门小户,任你欺辱!” 王亚春大义凛然。 乔渊苦不堪言! 小门小户?太,太谦虚了吧。 你们王家的‘户’多大啊! “……今日,你若给不出让我满意的答复,我就亲赴洛阳,你我到万岁爷面前分辨!” “不错,我回去写折子!” 王家兄弟高声。 “伯父,君琢虽是待罪之身,不堪之人,幸而家族不弃,四妹年幼,受此大辱,君琢自会写信归家,求长辈做主!” 崔君琢淡声。 步步相逼。 宾客们侧目冷眼。 乔渊彻底被架到火堆了,王家不依不饶,崔君琢笑里藏刀,想要护着儿子,恐怕真要被参到御前,日后让两家针对。 不行! “乔璋,你这个畜生,敢瞒着老子,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算是什么东西?胆量肖想大家贵女吗??你配吗?” “老子打死你这个孽障!” 不愧是关键时候,能把亲生儿子舍出去的人,乔玺是第一个,乔璋自然也不例外,权衡了利弊,乔渊一点都没犹豫,大喝一声,抽出腰间马鞭,冲着乔璋打过去。 ‘啪’的一声巨响。 鞭子正正抽中乔璋的脸,血一下出来。 “啊啊啊!!” 乔璋惨叫着摔倒,都开始翻白眼了。 既然做出决断,就不会留手,乔渊狠下心肠,下手越来越狠。 鞭子都耍出残影来了。 一鞭一鞭接一鞭,如同疾风般抽在乔璋身上,打得乔璋惨叫连连,衣不蔽体,脸上身上鲜血淋漓。 伤口处隐隐露出白茬儿。 都抽得看见骨头了。 乔瑛那拦腰把人抽断的神力,就是遗传自乔渊,且,身为男子,正值壮年,乔渊的力量比乔瑛要大上一倍。 他抽人,哪怕刻意留力,都不是正常人能承受。 “啊啊啊,娘啊,祖母,救我,呕,呕,天啊,疼疼,饶命了,爹,我不敢了,呜呜呜呜,要死了,我,呕,呕……” 乔璋满地乱滚,疼得‘哇哇’大叫,直接呕出来。 吐了一地啊,连汤带水的。 “二哥!”乔琼惊呼。 这一声,惊醒了乔老太太,苍白老脸全是惊恐,她合身扑过来,放声大喊,“大头,乔大头,你给我住手!” “别打了,要死了,我的孙子啊,璋儿!” 她飞奔着,用身体护住乔璋。 直接‘盖’人家身上了。 眼下是冬天啊,天寒地冻,乔璋本来就在湖里‘折腾’很久,浑身湿透,上来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又冷又惊之下,挨了几百鞭子,打个半死。 乔老太太是胖呼呼的老人,少说一百五、六十斤,她这一‘盖’…… “娘!” 乔璋大嚎,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而且,昏得不喘气了。 乔琼惊骇不止,颤抖着膝行上前,伸手往乔璋鼻下一探,“啊啊啊啊,二哥死了爹,娘,祖母,二哥死了!!” “二哥也死了,大哥也死了,都死了,哇……” 她放声大哭。 “璋儿!!”乔老太太惊声,回身赶紧晃乔璋。 乔璋一动不动。 “天啊!”乔老太太眼前一黑,仰面摔倒。 “这,这,娘,璋儿,你们,你们……”乔渊扔下鞭子,脸色惨白。 李姨娘:…… 无动于衷地昏着。 场面瞬间乱成一团。 宾客们:…… 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虽然他们支持乔渊教训庶子,然而,当场打死什么的,太残暴,太粗野了,真是,呵呵,粗鄙鲁直的寒门武将,半点礼仪规矩都不懂。 哪有人前动手清理门户的? 想给王、崔两家道歉,私下把庶子‘病逝’不行吗? 做甚闹的血腥? “乔大人,你家中有事,我等就不多留了,日后有机会再聚!” “不错不错,乔兄,弟先告辞了。” “那个,老太太,我放心不下家里孩子,失礼先行。” “婆婆病了,我得回去照顾。” 宾客们默契的无视‘坐地哭嚎的祖孙’,状似平静的,各自找理由离开。 “啊,真是失礼了,家里居然出事,我送送诸位。”乔渊抹了把眼泪,勉强出声。 “不必不必,乔大人留步。” 宾客们推辞,抬步离开。 身影有些匆忙。 毕竟,看了这样一场大戏,并州的寒门土皇帝、金陵王、清河崔,这三家咬起来,不晓得会有多大风波! 没记错的话。 乔渊膝下,就剩乔璋这一个男嗣了。 有趣,有趣。 这热闹必须跟友人们分享一下。 宾客们兴致勃勃的离开。 乔渊大声吼,“快,快把老夫人和二少爷抬回如意院里,去请府医,快去!!” “是!” 奴仆们忙不迭的应声,手忙乱脚地跑开。 乔渊俯身,去摸乔璋的呼吸,声声悲呼,“儿啊,我的儿啊!” 王亚骄和王亚春面色铁青的看着这一幕。 “如凡,跟大伯走。”王亚骄蓦然出声,目光阴测测的,“乔渊,别以为打那庶孽一顿就能善了,这事 第89章 乔瑛,什么时候跟大哥那么好了?? 太守府花园内。 乔瑛笑的很猖狂。 爽朗的声音回荡在花园上空,她大步上前,来到崔君琢身边,“哎哟,我的天,肚子笑的不好,不行,不能再笑了,肠子要拧住了!” “哈哈哈哈~” 乔瑛这样说着,依然止不住的快乐。 世界隐藏不住的东西,除了爱情和咳嗽之外,还有开心。 乔璋废了! 她爹仅剩的儿子名声扫地。 哎啊,她咋这么快乐呢? “瑛妹,园中下人不少,你收敛些。”崔君琢沉声,眸底却浮出笑意。 跟乔瑛相识颇久,少见她这样开怀,见她明媚笑眸,张扬肆意。 崔君琢心情也不错。 “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在笑真要岔气了。”乔瑛轻咳一声,尽量收敛,她平复着情绪,“对了,君琢哥,这个事情,我隐在幕后,不好出面,凡姐姐又是女儿家,也无法插手太多。” “你多留些心。” 别让乔渊把王家说动,不追究了。 那她要的效果,就得凭空减少一半。 “你放心,我会时刻留意。” 哪怕不是因为乔瑛,里面也关联着媛儿,那是他的堂妹,乔老太太和乔璋敢打她的主意。 就得承担他的怒火。 崔君琢暗想,凤眸轻抬看着乔瑛,神色有几分犹豫,似不是晓得该不该说……片刻,又像下定决心般,“瑛妹,乔伯父如此行事,你心中可有,可有……” 不平? “可会……” 难过? 他来太守府大半年的时间了,几次三番,乔渊对如意院的维护,对三个庶子庶女的偏疼,他真真看在眼中,那真是…… 正院母女四人捆一块儿,都比不上庶出的小指甲。 崔君琢是大房嫡长孙,父亲和祖父爱他若珍宝,依仗看重,他没体会过亲缘轻视的滋味,但暗下想来…… 肯定是不好受的。 “瑛妹要是心里不舒坦,可以跟我说说。”他温声。 乔瑛笑容一收,鹰眸里浮出抹异样,她面色沉了一瞬,旋即恢复过来,笑意盈盈的靠近崔君琢,撞了撞他的肩膀。 “君琢哥哥,我爹偏心令我伤怀~” “所以,日后我们成亲的时候,你要好好补偿我,对我好哟~” “你!”崔君琢俊美脸庞蓦然一沉,“好好说话!!” 他像是被戏弄闹了,很生气的模样,然而细瞧,却能看出凤眸里流泄的羞意和耳后那抹红痕。 “男婚女嫁……” “哦,不,你我是女婚男嫁,这是人伦大事,天经地义,有什么不好说的?”乔瑛挑眉一笑,“君琢哥哥,别太古板啊!” “关心我就直说嘛。” “瑛妹,你,你真是!”几次三番,被乔瑛戏弄,崔君琢多少有些习惯了,最初的羞涩褪去,他无奈的摇头,“罢了罢了,你都有心跟我开玩笑了,想来是真不在意,我也就不跟你多说了。” “我去追伯父他们了。” “你先回去吧。” “好啊!”乔瑛含笑,对他挥挥手。 崔君琢又侧头,吩咐崔四,“你带四妹妹回去。” “哦~”崔四怔忡出声。 崔君琢没在停留,大步离开。 乔瑛看着他的背影,唇边那抹明媚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鹰眸里流泄出刻骨的讽刺,“呵呵~” “从小到大,乔渊从不曾想过,他的偏心是否会令我难过,反倒是,曾说过我‘为妻无德、为妾无貌’的崔家子问了我~” “原来,人心也是肉长的啊,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像乔渊那样,铁石心肠,怎么捂都捂不热!” 她轻声呢喃着。 面色冷峻。 浑身气氛凌人。 “瑛,瑛姐姐~”一旁,崔媛儿吓了一跳,捂着胸口怯怯出声。 乔瑛剑眉扬起,笑容蓦然回归脸庞,她转头,轻声慢语的道:“媛儿妹妹,今天真是委屈你了,你放心,我和你大哥一定会替你做主,帮你讨回公道的。” 崔媛儿:…… “哦!” 她茫然应声。 乔瑛又把眼神转身目瞪口呆的崔四,以一种‘我儿终于懂事,母亲老怀安慰’的语气夸赞道:“四弟英勇,能保护妹妹,又救了王姑娘,真是立下大功了,我和你哥都很欣慰。” “你出息了!” “真不错!” “待等事情了却,我替你表功。” 崔四:…… “哦!” 他也很懵。 崔家兄妹两人,都瞪着大圆眼睛,表情傻呼呼的,这副受惊的猫儿模样,让乔瑛复杂的心情,多少缓和了些。 她展唇一笑,“得了,你们听君琢的话,早些回去歇了吧,我也有事,要去处理了。” 说罢,没等兄妹俩回答,转身离去。 崔四:…… 崔媛儿:…… 两人面面相觑。 许久,许久。 “四哥,大哥跟瑛姑娘的关系,已经,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吗?明明,明明……我们出府的时候,他们还,还……” 势同火水呢? 大哥咬牙切齿地要干掉乔瑛? 短短几个月时间,怎么,怎么突然成这样了? 乔瑛以她‘嫂子’自居。 崔媛儿满目茫然。 崔四无助地回看她,“我,我也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你和六哥,明明一直陪着大哥的?”崔媛儿瞪圆眼睛。 不像她们出府守孝了,崔四和崔六就住在太守府,跟大哥日夜相伴啊? 他说不知道? 像话吗? “四妹妹,我真不知道啊!”崔四哭丧着脸。 大哥从来没在他面前,表现对乔瑛的特殊,他,他一直以为,在大哥心里,乔瑛依然是不知天高地厚,要赘他进门的‘并州蛮女’,哪怕合作,都是各怀鬼胎,彼此算计的? 结果!! 结果…… 第90章 大义灭亲吧 花园里,崔四被崔媛儿‘关心’的面色通红,羞愧不已。 太守府外,满脸是汗的乔渊,追上了气愤离席的王家人。 彼时,王家人都进马车,挥鞭要打马就走了。 “亚骄兄,亚春兄,慢点,慢点!!你们等等我!!”乔渊喊叫着冲过来,一手揪住车辕。 他把马夫的鞭子夺过来了。 “哎啊,太守大人,您别这样……”车夫大惊失色,拼命安抚住受惊扬蹄的马。 ‘嘶嘶嘶嘶!’ 俊马吓的直撂蹶子。 马车晃动着,车厢里,王亚骄和王亚春猝不及防,从椅子里掉下来,磕得满头大包。 “哎啊~” 几位王家的少爷和小姐,也都惊声尖叫。 王如凡早有预备,稳如泰山。 “你们坐好!”王亚骄难掩愤怒,他随意交代一声,掀帘子下车。 王亚春见状,赶紧跟上。 兄弟俩狠狠瞪着乔渊。 车厢里,王家的少爷和小姐们,好奇地半掀车帘,偷偷向外看。 王如凡扬眉,不着痕迹往前凑了凑,目光顺着细缝儿,递出车外。 车下。 乔渊把腰弯的跟虾米似的,粗犷黑脸硬挤出笑来,他作揖讨好,“亚骄兄,亚春兄,消消火,你们消消火啊,是我的错,都是我没教好那个畜生,是我没管好内宅。” “我罪该万死,我十恶不赦!”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两位兄长不要生气。” “气坏了身体,就不值了。” 盖棺定论的事实,狡辩解释只会让受害者更生气,倒不如干脆点,直接赔礼道歉,这一点,乔渊非常明白。 他也是真的不要脸。 堂堂一州太守,满脸的悔不当初,卑躬屈膝,就差王家兄弟俩跪下了。 “我错了!” “都是我的错!!” “我前世做孽啊,没修下个好儿子,那个畜生把我和哥哥们几十年的交情全毁了,呜呜呜,可怜我就剩下这一个儿子了,要是玺儿活着,我,我都恨不得把那个孽子打死,给你家贤媛出气啊。” 乔渊偷偷掐着大腿,泪如雨下。 王亚骄见他如此,脸色微微转晴。 王亚春更是想起乔渊助他平乱的事儿。 说起来,乔玺是因平乱济县才会重伤,不治而亡,乔渊是为了帮他,这才失去庶长子,不得不把愚蠢无用的庶次子拎起来,结果…… 唉。 也是可怜。 “乔兄,我知道这事跟你无关,都是庶子贪大,女眷无知,你也不太自责!” 他叹声。 马车里,王如凡翻了个白眼。 “亚春兄啊,还是你了解我啊!”乔渊眼睛一亮,瞬间打蛇随棍上,反手握王亚春手腕,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这事我是真不知道,那个孽子打我个措手不及,我真是从里冤到外,别提多难受了。” “但是,但是……” “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我没教好那个畜生,是我没管好内宅,养的李氏心大。” 他悲声,主打的就是个‘道歉自责’。 王亚春深感动容。 王亚骄的表情也松动了,甚至安慰性的拍了拍乔渊的肩膀。 放下官员架子,拉下男儿脸面,乔渊这一番‘唱念做打’,真的起了效果。 车厢里。 王如凡:…… 狠狠握起拳头。 她大伯和她爹就是傻子,乔渊说什么了?就哭一哭,自个责,就值得同情了?他连怎么处置乔璋和李氏都没说! 他甚至都没提补偿!! 她大伯和她爹就要原谅了? 简直,简直!! 不可理喻。 王如凡气得伸手掀车帘,准备要自下场,然而没等她动呢,远处,冷漠清悦的声音传来,“伯父竟然这样自责,想来是准备大义灭亲啊!” “真乃义举。” “不过,身为晚辈,我到是想劝劝伯父,玺兄长仙去,您膝下仅余一子,虽是个畜生,到底别伤他性命!” 府门外,崔君琢由远而近。 他容颜冷峻。 乔渊哭声一停,蓦然回首,“君,君琢,你怎么过来了?” 坏了,这个小狐狸……他可比王家兄弟难缠多! 别坏他的事啊! 让他一个一个的安抚! 他心乱如麻。 “我刚刚安抚四妹妹,将她安顿好了,本来是想找伯评理,讨个公道的,没想到……”崔君琢上前,一脸愧疚,“您这样深明大义。” “是君琢量窄,小看伯父,伯父乃守边英雄,公正严明,怎么会包庇子嗣?” “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怪我,怪我!” “伯父明明都要大义灭亲了!” 乔渊:…… 瞠目结舌。 “我,我,我……”他想说,他没有,然而,崔君琢那一番话,直接把他架到半空中了。 他和王家兄弟忏悔,摆出‘错都在我,任君处置’的姿态,本是想舍下脸面,把人哄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结果,崔君琢捏住他的话柄,直接给他戴了个‘大公无私’的帽子。 他让他大义灭亲? 灭谁啊? 唯一的儿子,还是老娘? 乔渊简直想哭了,虎目圆睁着说不出话来。 这时,王亚骄也反应过来,自己和二弟是被‘装可怜’了。 他居然被一个男人给‘装可怜’了! 他居然,还真的可怜人家了。 “乔渊,你休要装模作样,今日之事,不给出个真正的交代,我王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乔璋必须要付出代价。” 王亚骄断然,随后,拽着二弟的胳膊上了马车。 “我们走!” 他大喝。 “是!”车夫连忙应声,拿出备用的鞭子拍马背。 骏马扬蹄。 ‘嘚嘚嘚嘚~’ 王家的马车离开了。 “王 第91章 你丧心病狂啊 “乔璋,逆子,给你老子丢人,我特么操你奶奶……” 太守府门口,受两面夹板气的乔渊破口大骂,然而,刚骂出这一句,蓦然感觉哪里不对。 乔璋的奶奶,呃…… 是他娘! 这个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他转念,“乔璋,我操你姥姥!” 片刻! 乔璋的姥姥是他姨母。 这个也不行。 “乔璋,我,我,我操你娘!!” 乔渊狠狠跺脚。 这个对了。 “草草草!!” 他指天骂地,气得吹胡子瞪眼,骂了很久,最后猛然甩手,返回府内,直奔如意院而去。 —— 五匹骏马拉着的豪华马车内。 王亚骄跪坐着,面沉如水。 他一言不发。 王家几位少爷和小姐,安静如鸡地缩着,小心窥着他的脸色。 倒是王亚春,老脸紧皱,口中嘟囔着,“如凡,你也真是的,刚刚在那府里……反正你也没真被算计着,闹出来干什么?” “乔璋都自食恶果,跟他亲姨娘滚成一团了,你怎么不忍忍?干脆躲过去得了,非得站出来,你悬个守洁贞妇,弄出这种事,好说不好听的!” “让谢家知道了?他们要是不高兴该怎么办?” 王如凡眉头一扬,八风不动,“谢家不高兴?” “他们有什么脸不高兴?我给谢蕴守了四年,不曾出过任何差错,眼下我被乔璋羞辱,区区庶孽,胆敢肖想我?谢家不来人,灭了乔府满门,都算他们窝囊了!” “他们敢不高兴?” 她冷哼,柳眉扬起,完全没顾忌王亚春是她亲爹,她直言,“爹,你有点出息吧,怕谢家干什么?” 身为替王、谢两家维系联姻,扬清白好名的‘守贞女’,王如凡在王家的地位很高,她性情又‘偏执古怪’,很有魏晋之风。 王家,没有她不敢怼的人。 王亚春被闺女说了,也没生气,只是小声,“我也没说怪谢家,就是……咱们都在边关生活,匈奴屡屡犯边,乔渊虽然是个兵痞子,家世低贱,但他现在手握四十万雄兵!” “咱们得罪他干什么?” “又没真出事,闹起来倒不如背后告诉他,拿他个把柄,卖他个人情来得有利。” “嘿,他到底是并州太守,有实权啊!” 闹掰了,哪有捏在手里实惠? “爹,我是让你卖人情用的?王家贵女,就值个把柄?”王如凡一点都没动容,柳眉倒竖,冷笑连连。 她爹真搞笑!! 她受委屈,好处全给王家人,她怎么那么‘大公无私’呢! 拿捏乔渊,有天大的实惠,跟她有一文钱的关系吗?她大度了,乔渊跟他拜把子啊? 他能喊她‘如凡姐姐’,跟她抵足长眠,亲如姐妹吗? “爹,你真是那么想的?咱们回老家问问族长去啊!!”王如凡挑眉。 “呃……”王亚春噎声,脸色发绿。 “二弟,不会说话就闭嘴!”王亚骄拧眉,看着车厢里小辈们惊疑的眼神,他狠狠瞪了弟弟一眼,大声训斥道:“我们王家千年清誉,不容诋毁,乔渊胆敢算计我们,必然要付出代价!” “什么拿捏?什么好处?事关王家清白,绝没有第二种说法!” 哪怕有,也不能当着小辈们面前说。 “二弟,你懂吗?” 他厉声。 王亚春,“弟,弟谨领训。” “如凡,你放心,大伯定然会替你讨回公道。”王亚骄侧头温声。 王如凡,“哦~” —— 马车里,王家人心思各异。 太守府,乔渊的心思却是很‘纯粹’,他铁青着脸,大步流星,怒气冲冲的直奔如意院,来到门口,抬脚‘呯’声踢开院门。 “太守大人,您,您……”巧雪迎上前,刚想请安。 “下作的小娼妇。”乔渊抬腿,一脚跺到她胸口上。 巧雪猝不及防,直接挨了个窝心脚,‘噗’声喷出口血来,摔倒在地。 乔渊看都没看,怒目质问,“你主子吗?” “侧,侧夫人在,在屋里!”巧雪又疼又惊,脸色煞白。 乔渊大步流星进屋。 寝室里。 李姨娘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乔老太太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泪水滴滴哒哒的流下来。 “我的嫣儿,好孩子,你说话啊,不要吓唬姨母,呜呜呜~” 她悲泣乞求。 李姨娘瞪圆眼睛,直愣愣的僵卧,一言不发。 窗前榻里,乔璋像个粽子似的,浑身捆得绷带,脸色铁青,乔琼跪坐在脚榻里,手端药碗,好声好气的哄他喝。 “二哥,大夫说你伤的很严重,你得喝药啊,否则伤口会发炎的,你快点喝吧~” “我不喝,你走开!”乔璋赌气推她,疼得面容扭曲。 一大一小,一母一子,两个‘捞娘案’的参与者,跟立了什么大功,却受了天大冤屈般。 看的乔渊心火直冒,二话不说,大步冲到榻前,他揪住李姨娘的领子,直接把她拖下来,“你特么有脸哭?老子的人都让你丢尽了!!” 光天化日啊! 赤身祼体啊! 那么让亲儿子从湖里捞出来,还特么又搂又抱的!! 真是,真是…… 想到那个画面,乔渊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的表妹,他的女人,让上百个男人看的清清楚楚! 操!! 都不如他光着被看呢! “还有你,乔璋,你这个孽障,你还敢给我甩脸子!!”乔渊单手拽着李姨娘,拖着她走到窗边,一大脚把乔璋踢下来,他直接揪住二儿子的头发,披头盖脸地骂道:“小畜生,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 “你狗胆包天啊你!!” “你敢肖想王、崔两家的姑娘,你特么还敢搞双收?你当谁是傻 第92章 咱们老百姓,今儿真高兴 乔渊这人,不要看他内宅糊涂,对司马惠母女们无情,就觉得他是个粗鲁无文,只会打仗的武夫。 不! 完全不是。 乔渊本性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极会交际,擅长钻营,很是懂得利弊尊卑。 单看他区区农户出身,能跟大世族王、崔结交,做成儿女亲家,称兄道弟的,就能得知,他是个精明强干的人。 他深深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低头娶妇,抬头嫁女。 王、崔两家,能碍于世道乱,他手握兵权,屈尊娶有司马家血脉的乔家女,这是世家的‘权衡’,但转过来…… 他们宁肯把姑娘活埋了,都不会让她们下嫁寒门的。 更何况是‘双收’! “你真特么想瞎了心啊,老子做梦都不敢想得那么美,你倒是敢想敢干!!”乔渊劈头盖脸地骂,抬脚恨恨的踢乔璋。 “啊啊啊,爹,别打了,要死了,呜呜呜!” 乔璋再不敢拿侨,抱头哀求。 “老爷,表哥!别打了,放开璋儿,放开我!!姨母,姨母救我们!”李姨娘被晃的想吐,顾不上摆半死不活的‘厌世’劲儿了。 她慌张哀求。 乔渊更气了,血红眼睛转向她,挥手想要扇她耳光,然而,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终归没忍心。 “妈的了个巴子的!” 他转头,大逼斗抽向乔璋。 乔璋:…… 冤枉的想死啊! 主意不是他出的,罪,的的确确全是他受的。 “爹,跟我没有关系啊!!” 他哭嚷。 “你下水救的人,敢说跟你没关?不是你,难道是我吗?小畜生,现在还想狡辩!”乔渊咆哮,话音未落。 床边,乔老太太总算回过神来了,撑起苍老的身体,她悍勇地挡在儿子身前,“主意是我出的,跟嫣儿和璋儿没关系!” “大头,你要打就打死我吧!” “是我老婆子给你惹祸了。” “我老了,我没用,我就会给你们添麻烦,哎啊,老天爷啊,我儿子要打死我外甥女和孙子了!” “我就这一个孙子了!” “老头子,我对不起你,我让乔家绝后了,妹妹啊,我带我走吧,我儿子打你闺女,我没脸见你啊!” “哎啊啊啊啊!” 老太太拍腿,放声撒泼。 乔渊看着老娘,头疼不已,“娘,你,你跟着裹什么乱啊!!我对阿璋的婚事有安排,你,你……” “你能有什么安排?哪个安排比大世家的闺女好,阿璋要是娶着王、崔两家的闺女,他这辈子都不用仇了!!”乔老太太跳脚反驳。 乔渊,“那不是没娶着吗?” 崩了啊! 王、崔两家,人家急眼了! “那个,那个,谁知道能让人拦下来啊?当初,你跟司马惠那事儿,你从土匪窝里把她救出来,司马家不就把她嫁给你了吗?”乔老太太顿足,“都是那个崔四,是他碍事,要是没有他,我的主意肯定能成功。” “她俩赤身出湖,想活命,就得让璋儿收了!!” 就像司马惠一样。 明明儿子成功过,她才敢让孙儿尝试。 “娘,那能一样吗?我当初救司马惠是施恩,背人行事,保她清白,司马家愿意把她许给我,是看重我的前程,是司马惠本身有缺点!“ “她破相了!” “她还在土匪窝里,待了一天一夜!”乔渊咬牙,他吃软饭吃的多委婉啊,但是…… “你们呢?”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搞出这种手段来?纯纯就是威胁啊!!!” 哪是救人? 王、崔两家又不是傻,谁信你是救人? “可是,可是,当初司马惠会被土匪劫,也是你让人做的~”乔老太太委屈的不行! “我操,你闭嘴!”乔渊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扔下李姨娘和乔璋,两个箭步窜到老太太跟前,一把捂住她的嘴,“我的亲娘啊,这话是能说的吗?” “我早就告诉过你,那事要埋进棺材,说梦话都不能带出来?” “你喊什么?你怕别人不知道啊!” “唔,唔,唔唔!”乔老太太被捂的嘴唇生疼,喘不过气地狠拍儿子的手。 乔渊恨恨放开。 “我不说,呼呼呼,不说就是了,但是,但是……”乔老太太粗喘着哼唧,“大头,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总得帮着善后啊!” “玺儿已经没了,咱们乔家就剩下璋儿一条血脉,你真要打死他不成?” “还有你表妹,她委屈着给你做妾二十多年,难道,因为这点事儿,你就要厌恶她吗?" "大头,你想主意啊,你得保住他们啊!" “主意,主意,你们都把事情做绝了,我能有什么主意!”乔渊气喘如牛,真想甩袖不管。 然而! 爱妾。 独子! 外加老娘! 哪个都放不下,真没法不管!! 乔渊眼角浸出泪来,狠狠诅咒,“我真特么的欠你们的,都给老子消停的等着,我不来找你们,谁都不许出如意院。” 说罢,狠狠踢了乔璋一脚,大步离开。 内寝里,乔老太太看着儿子愤愤离去的背影,“小兔崽子,管到老娘头上了,你是我生的啊!” 她嘟囔着骂,伸手半拽半抱的,把李姨娘扶到床上躺好,又吩咐,“琼儿,照顾好你哥。” “哦!”全程‘吃瓜’的乔琼,瑟瑟拽住乔璋,“哥,你这回能喝药了吧……” “哥,你说话啊!” “哥!!”她蓦然大喊,“祖母!!娘!不好了,哥昏过去了!” “啊?” “璋儿啊!” 李姨娘和乔老太太惊声扑过来。 只有乔璋受伤的世界,轻而易举的达到了呢。 —— 如意院乱糟糟闹成一团的时候。 正院的气 第93章 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乔瑕是真开心啊。 小姑娘一点杂心思都没有,如意院里,不拘哪个,就算是条狗摔了跟头,她都能纯粹的高兴老半天。 更何况今天出丑的是李嫣儿和乔璋。 那是如意院的灵魂人物。 “旋儿一个,今天必须旋儿一个!!”乔瑕拍着桌子,小脸粉嘟嘟的,神采飞扬,她喊,“石竹,来,给我上梨花白!!” “来两坛!” “庆祝一坛,旋儿一坛!” “哎!”石竹笑眯眯的应声,转身出屋。 乔瑕眉开眼笑,跺脚拍桌。 “行了,一会儿屋顶子让你掀开了!”司马惠无奈叹声,眉眼带着纵容,她伸手…… 揪乔瑕的小辫儿。 乔瑕:…… 声音瞬间停止,浑身僵硬都不动了。 片刻,“娘,你这是干什么?” 她回眸,哭笑不得。 “让你消停点啊,你晃的我眼晕~”司马惠含笑,优雅的收回手。 乔瑕抽着嘴角,“那你说嘛,干嘛薅我头发!” “说了你也不听啊,还要磨叽,不如这样来得有效。”司马惠轻声,理所当然地道:“你看,我一薅,你就停止了啊。” “多方便。” 乔瑕:…… 目瞪口呆。 一旁默默参观的乔瑛:…… 无声把头发拢到身后,她轻咳一声,“行了,瑕儿,不要闹腾了,免得传出去,让爹抓住把柄,找咱们麻烦。” “哦?爹能有闲心找咱们麻烦?他不得起飞智琢磨,怎么保住乔璋啊!”乔瑕挑眉,嬉嬉笑着,“二哥多有能耐啊,胆大心思,一腔孤勇!” “崔家王家的姐姐搂不着,生母都能下手。” “嘿嘿,李姨娘……长得挺白啊!” “怪不得爹喜欢~” 她挤眉弄眼,笑容诡异。 乔瑛感觉…… 怎么看怎么像王至州。 猥琐不说,还特别油腻。 “收了!快,把你那表情收了,你是个姑娘家,不许做这怪模样,你越来越像王至州了你知道吗?” “像大姐夫?”乔瑕瞬间一怔,眼神流露出惊恐,她捂住嘴,拼命把得意神色收回来,狠狠喘气揉脸,口中抱怨,“二姐姐,你,你是吓唬我的吧?我怎么可能像大姐夫?” “我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 “人家好不容易开心开心,你就欺负我!” 乔瑛闷声笑,鹰眸里流露出轻松和惬意。 母女三人笑闹着。 片刻! 乔瑕突然叹了口气,“唉,可惜了,这回不能一下子把李姨娘整死,顶多让她丢脸罢了。” 赤身祼体让亲生儿子从水里捞出来,岸边围着一百多个‘观众’,换成真正贵妇贵女,当然是没有活路,哪怕夫家娘家要保,宗族为了名声,都要强令自尽或出家,然而,像李姨娘这种侍妾身份,反倒没那么多的讲究。 妾,立女也。 通买卖。 哪怕是贵妾进门,都要签下身契,随主家处置,乃是半个奴婢,本来就没什么名声可言。 酒醉兴起,都能送人的‘物件儿’。 赤身人前也没那么讲究了,只要男主人不介意,完全不是个事儿。 倒是让亲儿子捞起来这点,较为严重。 对乔璋更严重。 又毁名声,又得罪人。 “李姨娘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乔璋没救就行了,打蛇打七寸!” 如意院依仗的是那两个男丁。 乔玺身亡,她在把乔璋废了,她爹绝嗣…… 李姨娘有通天本事,海样的野心,又能如何呢? 她能继承乔家的财产?能承袭她爹的爵位吗? 不能! 那就没什么可在乎的! “二姐姐,你说的也有道理,有时候,活着更受罪!”乔瑕歪头想了片刻,深以为然。 母女三人畅快不已。 就在这时,院里,突然传来商陆焦急的声音,“太守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娇娘,娇娘!!你醒醒!!” “你要把她带到哪儿去?大人,快点放手!” “夫人!!二姑娘!!来人啊!” “怎么回事?”乔瑕惊愕。 司马惠也抬起头,往窗外看去。 “娇娘?”乔瑛反应最快,几乎眨眼间翻身而起,她都没走门,抬手压着窗户框,一个凌腰翻出去,鹰眸流转,展眼去看。 就见院子里,乔渊躬身哈腰,鬼鬼祟祟的抱着个女人,踮着脚往出走。 商陆拦在他前面,神情焦急愤怒。 乔渊用肩膀撞她。 商陆让他撞的直晃,却也不退,坚持拦着,直到看见乔瑛,“二姑娘,你快过来,太守大人把娇娘打昏了,要带她走!” 乔瑛鹰眸凝重。 娇娘已经怀胎九月,眼看就要生了,她一个产妇,日后要坐月子,留在‘天下居’——姑娘的院子,既不合适,也不方便,于是,司马惠做主,把她挪到正院来生产。 半个月前,她就搬过来了,安安稳稳的待产,结果…… “爹,你抢个孕妇要做什么啊?”乔瑛高声,大步上前。 她拦到乔渊对面。 目光深邃,眉眼阴沉。 “那个,呃,瑛儿,我,我,你,你……”乔渊呐呐,抱着娇娘的手臂,仿佛有千斤重,跟抱着个烫手山芋似的,却又不能放开,他粗犷的脸,勉强扯出和善表情,陪笑道:“瑛儿啊,你,你手上这个丫鬟,借,借给爹使使呗!” “爹就使一个月,使一个月就还你。” “爹保证,肯定还你!” “借丫鬟?”乔瑛玩味的挑眉,上下打量着他,片刻,突然嗤笑,“不对吧,爹,你不是想借丫鬟,你是想借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怎么?追出去没效果,王家兄弟不肯原谅二哥?他们想要什么结果呢?让二哥浸个猪笼沉水里,给王家姐姐出 第94章 老子休了你 院子里,面对乔渊。 乔瑛真是理直气壮。 完全忘记,乔璋会搞成现在这个结果,是她布局使坏,她就是幕后黑手,李姨娘是她打昏,是她扔河里。 王如凡是她指使,崔媛儿是她让人救的。 坏事都是她干的。 这些,乔瑛全都抛到了脑后。 她小腰一掐,特别有理。 “二哥做事,二哥当,王家要杀他,他也该献出头颅,谁让他算计人家姑娘,又没成功。” “我不给他擦屁股,要擦你擦。” “把娇娘放下!” 乔瑛朗声。 “这,这……”乔渊嘴角抽搐,又是焦急又是难堪,他忍气吞声的赔笑脸,“瑛儿啊,你别急,不要急嘛,你看看你,小姑娘家家,哪来那么大的脾气!” “爹知道,你讨厌你二哥,看不上如意院的,所以,爹也没让你去跟王姑娘求情啊!” “你们明明关系挺好的,爹都没强求你!” “爹是很疼你的。” “还有,爹也没去找你姐,让你姐替璋儿说话,爹是看重你们,心疼你们,怕你们受牵连,因此,就只要这么个丫鬟!” “她就是个贱籍而已,十几、二十两就能买来,爹把她要走,还你十个,不,一百个!” 乔渊边哄着,边慢慢往前出溜。 他想跑。 乔瑛哪能允许?剑眉一挑,身影晃动,如同猎豹般敏捷向前,几乎是眨眼间,她窜到乔渊身侧。 举掌向他拍去。 按理来说,无论是力气、性别、武艺,乔渊都远胜乔瑛,然而…… 乔瑛速度太快了。 乔渊怀里则抱着个娇娘! 一个毫无顾忌。 一个抱着一百多斤,双手被‘制’。 乔渊简直就是被动挨打。 没有过上几招,娇娘就让乔瑛抢走了,一个旋转,把人送到商陆怀里。 “抱好了,送回屋里,叫个大夫来看她~” 她急声吩咐,手下不停。 “是,姑娘!”陆商也不怠慢,抱着娇娘,拔腿就走。 “哎,等等!!”乔渊大急,纵身想追。 “站住吧!”乔瑛一拳擂头拦下,唇角勾着讽刺的弧度,“爹,怎么着?抢人抢不着急眼了?抢出优越感了?哦,抢我的人,是为了我好?” “我是不是得谢谢你啊!” “乔瑛!你,你……跟你老子动手,你懂不懂孝顺啊!”眼看商陆抱着娇娘走进正屋,乔渊是真的急眼了。 他总不能跑到司马惠面前抢人吧。 “这个丫鬟也是你从王至州手里抢过来的,人家怀着王家的孩子,总要送回去的!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不行?你,你一点兄妹爱都没有!” “怎么就不能帮帮你二哥!!” “娇娘的身契在我手里,王家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什么孩子?没有孩子!生我炕上,就是我的!” 乔瑛说的霸道肆意。 “想不想还?那也是我们姐妹的事,跟你没关系,至于二哥?” “我跟他没有兄妹情!” “算计人家姑娘,最后算计的自己和生母掉水里,搂着生母上岸,又摸又抱的,啧啧啧,我嫌丢人!” “我没有这样的哥哥!” “恶心!” 她肆无忌惮的喝着。 乔渊让她‘攻击’的脸都是绿的,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回想起,乔璋抱着李姨娘游上岸的画面。 他想的那个清楚啊。 乔璋的手儿按在哪儿?按下之后,李姨娘的皮肤深下去多少?哪里带出抹红痕?都回想的明明白白。 他胃里有些翻腾。 胸口燃烧着怒火,别人家的‘妾’,那是通买卖的‘玩意儿’,外人瞧瞧摸摸,不当回事,但他不行啊! 他是真心把李嫣当做妻子看待。 他受不了。 他痛苦。 他难受。 偏偏又不忍真的把李姨娘和乔璋如何?只能硬忍着,找女儿要个丫鬟,她还三推四推,甚至跟自己动手。 乔渊很愤怒。 手下没轻没重。 乔瑛深深拧眉,心中暗叹:到底,如今的她,还不是爹的对手!力量相差的太大,爹那大腿,比她的腰都粗! 打不过! 真打不过! 但是没关系,猛虎终有衰老日,她爹不可能永远这么威猛,等个十年八年,她爹老了,到时候,她在伙同石竹一块揍他! 早晚有出气那天。 乔瑛暗想,默默后退,想要撤出战圈,然而,乔渊却是打红了眼,缠住乔瑛不让她走,脚脚生风,拳拳到肉。 “嘶~” 乔瑛差点当胸挨一掌,扭身狼狈避开, 乔渊心里存着教训女儿出气,让她有一怕的想法,放纵身体本能跟上,挥拳向她胸口打去! ‘啪~’ 拳头没挨着肉儿呢,蓦然一破空声响,不知从哪儿,横着飞过来一个大花瓶,奔着乔渊的脑袋过去了! “哎啊我的天啊!” 重力加速度,乔渊没收住身体,仅是狼狈歪头躲过去。 差点把腰闪了。 ‘搜~’ 花瓶顺着他的脸擦过去,直接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是谁?”乔渊惊声! “是我!!”院里,高亢愤怒的声音响起,乔渊和乔瑛同时回头去看,就见司马惠站在门口,面如红血,伤疤扭曲狰狞,她咬牙愤恨,气势汹汹冲上前,来到乔渊身侧,二话没说,抬起手来,一个大耳光,凌空扇下去! ‘啪!’ 一声脆响。 乔渊被扇的脸都歪了。 但是没肿没红。 反倒是打人的司马惠,掌心发疼,胳膊发麻。 乔渊的胡子太密,脸皮太厚,扇耳光对他伤害性不大,但屈辱性极强。 “司马惠,你敢殴打亲夫?”他怒了。 司马惠也不惧,掐腰瞪圆眼睛,“打你怎么了?乔渊,你个臭不要脸的瘪三,让儿子戴绿 第95章 六味帝皇丸 乔渊对司马惠,一向是能忍就忍,能避就避。 避不开,也是笑脸相迎,赔尽小心。 别误会,不是爱,单纯不想招惹,供起来应付老丈人…… 但供是供,避是避,该干的事儿——抬举小妾,宠庶子,冷待嫡女,压榨岳家——绝对是一件都没少干。 面对司马惠,乔渊主打一张‘嘴’。 然而现下…… 太气了,忍无可忍! “我一定要休了你,司马惠,我受够了!” 这软饭,他不吃了,他要掀桌! 乔渊暴喝。 声音震天响。 刚刚跑出门的乔瑕,那样爆炭般的脾气,都忍不住浑身发抖。 商陆更是瑟缩。 正院的丫鬟仆从们,各各胆战心惊。 乔渊是铁血将军啊,手上匈奴人的性命何止千条万条?他是真的有杀气存在,一瞪眼睛,狗都害怕。 但是! 司马惠浑然不惧,扭动着脸上丑陋的伤疤,她冷笑连连,“休我?乔渊,你凭什么休我?” “七出三不去!” “先贫贱后富贵者不去,有所取无所归者不去,与更三年孝者不去!” “我嫁你时,你一个芝麻小官儿,如今堂堂正一品,是我旺夫旺的你!你爹死了,我替他守过三年孝。” “三不去我占了两个。” “我都没参你宠妾灭妻呢?你敢扬言要休我!” “哈哈哈哈,真是笑掉我的大牙了!!我四代祖是开国皇帝,三代祖是平宣皇帝,太祖是章皇帝,我祖父是孝皇帝,我父亲是晋王,母亲是承平公主,我大哥是天下文魁,大嫂是临羡郡主!” “你休我?” “乔渊,我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当着我面说一遍,你要休我?” 司马惠扬眉,一步一步的逼近。 乔渊:…… 满心的怒火啊,随着司马惠一个个的‘祖宗’,尽数消失。 司马惠的先祖,除了皇帝,还是皇帝,最次也是个王爷。 他的祖宗,打铁的,种地的,最好就是个杀猪的。 比不了! “我错了,贤妻,你别生气,是我吃错了东西,猪油蒙心,你把我当个屁放了吧!”乔渊认怂。 速度之快,迅雷不及掩耳。 司马惠很习惯了,眉不抬眼不动,抬手指着院门,冷漠出声,“滚!” “贤妻,那个丫鬟……”乔渊咬牙,不想轻易放弃。 没有娇娘的孩子,他都不知道怎么能在跟王家搭上话? 王家在并、青两州经营多年,主脉、旁枝、庶枝、属从、曲部……林林总总加起来几万人,别说青州了,并州中下层官员,最少三分之一,能跟王家扯上关系。 他虽是一州太守,却是万岁派来的‘天降派’,经营十年,也没有王家根基深。 真跟他们闹掰,乔渊怕送到军中的粮食带泻药。 “贤妻,我错了,我不能跟王亚春交恶,这事关守边大业,求贤妻以大局为重,把丫鬟给我……” 让我替我儿子赔罪。 乔渊哈腰。 可惜,话没说完,司马惠就‘冷酷、无情、无理取闹’地扬眉,“你跟王亚春如何?与我何碍,我都没怪你儿子逆伦,害我的莹儿不好在王家做人,你倒敢跑到我院里撒野,抢我的丫鬟,还敢打我的女儿!” “你这个老王八!” 司马惠越想越气,抡起胳膊,劈头盖脸地朝乔渊打去。 这会儿,乔渊已经彻底清醒了,在得罪完王、崔两前的前提下,怎么都不能再把司马氏惹闹? 所以,他完全不敢抵抗司马惠,甚至不能还手,苦笑着边道歉边后撤。 一溜烟儿的。 他跑了。 “乔渊,你这个缩头乌龟,你给我站住!”司马惠尤不解气,飞奔着追出去。 乔瑛:…… 乔瑕:…… 姐妹俩对望一眼,凑到一块。 “很少见娘这么生气哦,她骂爹老王八呢~”乔瑕嬉笑。 以往娘也不少说爹的坏话,却从来不会把爹骂成别的‘物种’,毕竟那样连累孩子。 爹是王八。 乔瑛她们成什么了? 小王八~~ “二姐,娘真的很气爹打你哦~”乔瑕小声。 乔瑛闻言浅笑,揉了揉发疼的腕子,她刚想说话,突地,屋里商陆支起窗子,探头出来焦急喊道:“二姑娘,四姑娘,不好了,娇娘醒了!!” “醒了!”乔瑕回眸,“不是挺好的吗?” “你急什么?” 醒了,就代表她爹下手不重,人没事儿…… “奴婢当然急,娇娘说她肚子疼,她,她要生了!!”商陆小脸煞白,急切出声,“她,她,她羊水破了!!” 流她一手。 吓死她了啊! “啊?来人,快去把稳婆叫来!”乔瑛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扬声吩咐。 娇娘的产期是十天后,正院自然早做了准备,稳婆,医女,全都在后厢房住着,乔瑛一声令下,丫鬟们匆匆跑到后院,两两相携。 直接把稳婆和医女架出来了。 她们两脚离地,‘腾云架雾’般的过来,没喘稳气呢,屋里,娇娘呻吟着喊疼,不敢怠慢,她们洗漱换衣。 丫鬟们把娇娘抬到抱夏。 那是特意收拾出来的产房。 稳婆叮嘱娇娘下地走动,又让丫鬟们煮水、准备剪刀等一应用品。 正院忙碌起来。 乔瑛和乔瑕:…… 两人像是所有‘妻子’生产时,除了碍事之外,就啥忙都帮不上人的男人一样,双手拢袖蹲在房檐下。 大眼睛瞪小眼。 “我才十四啊,我是个姑娘啊,我为什么要守着别人生产?”乔瑕抽着嘴角,猫儿眼圆睁。 百思不得其解。 乔瑛,“那你走?” 乔瑕,“我不,我要看孩子!” 乔瑛,“你看什么?又不是你的!” 乔瑕 第96章 产房传喜讯,人家生了 正院里。 娇娘惨叫。 丫鬟们走来走去。 稳婆满头是汗的接生。 医女忙着打下手。 所有人都忙的脚打后脑勺。 只有乔瑛和乔瑕。 “两位姑娘,娇娘刚刚开始生产,她是头胎,生产需要很长时间,几个时辰都是有的,天寒地冻,两位姑娘不要在院里站着……” 太碍事了! 尤其是你,瑛姑娘,你居然站门口了。 你都挡光了,你知道吗? 医女婉转的嫌弃着。 乔瑛:…… 双手踹袖儿,讪不搭的回到廊下蹲着。 乔瑕见状,往她身边凑了凑。 姐妹两人,像缩在窗檐底下避雨的小麻雀般,和院子里的热闹忙碌格格不入。 娇娘孕期的时候,乔瑛一直让她注意着饮食和运动,胎养的好,身体更好,生得很顺溜,约莫两个时辰…… 司马惠追乔渊上瘾,都没回来呢。 产房传喜讯,娇娘生了!! “生了个啥?啥啊?”乔瑕圆睁着猫儿眼,好奇地挤上前。 那个兴奋劲儿啊。 好像她是孩子爹般。 “娇娘怎么样了?”乔瑛稳重的多,认真询问。 像个,嗯…… 关心‘妻子’的好相公。 稳婆抱着孩子,哭笑不得的看着主家两位姑娘,心里也是真的无语,干了半辈子产房活计,就没见过这么稀奇古怪的情况~ 娇娘真是大姑爷的妾吗? 确定不是障眼法,拿大姑爷做幌子,实则……她是姑娘们的相好? 至于孩子~~ 大姑爷是被借种了吧? 稳婆猜测着,口不忘正事,把孩子往乔瑛怀里一递,“恭喜姑娘,贺喜姑娘,娇娘生了个大胖小子。” “六斤七两。” “母子都很健康,孩子有劲着呢,您看看,白白胖胖的,长得跟您一模一样的……” “的……” 稳婆僵住了。 坏了,说顺嘴了。 乔瑛抬头,鹰眸炯炯看着她。 乔瑕瘪嘴,小巧的眉头,不怀好意的扬起。 “的,的,的……”稳婆噎着,好半晌,“一模一样的好看啊!” “这孩子长得贼漂亮!” 哎嘛,圆回来了。 “是吗?那我得看看!”大喜日子,乔瑛也没在意稳婆‘胡说八道’,调侃几句,就抱过孩子。 哎哟。 稳婆倒是没撒谎,小宝宝确实长得漂亮,不像一般刚出生的孩子,红得跟猴屁股,皱巴的像放了半年的苹果。 娇娘生的宝宝! 人家有头发。 刚出生,就长了一脑袋浓密的胎发,眼睛也是睁着的,又黑又圆。 挺大的。 双眼皮。 有几分王至州的神韵。 “孩子挺会长的,王至州最好看的就是眼睛,剩下的都平平~”乔瑛挑眉,点了点宝宝的小鼻子。 小婴儿本能的撅小嘴儿,做出撮奶的动作。 啾啾啾~ “这是饿了,你抱下去让奶娘喂喂吧。”乔瑛失笑。 稳婆赶紧伸手。 “给我抱,给我抱,我带他去找奶娘,二姐二姐,把他给我玩……”乔瑕跳着脚伸手。 乔瑛沉默看她。 玩? “呃,不,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说,是说……”乔瑕眼珠乱转,蓦然高声,“我来照顾他!” “哇!” 小婴儿哭了。 “瑕儿,你看,他不相信你!”乔瑛面无表情。 乔瑕气得跳脚,“二姐!” 姐妹俩说笑两句,乔瑛把孩子交给稳婆,刚想叮嘱几句,屋里,医女突然出来,走到她跟前,“二姑娘,娇娘想见您!” “见我?”乔瑛挑眉,“她刚刚生产完,不好好歇着,见我做什么?” 她有些疑惑,却也没有拒绝,叮嘱乔瑕和稳婆看好孩子。 乔瑛直接走进抱夏。 她没进产房,而是先在火盆前薰了会儿,把身上的寒气都散尽了,这才转过屏风,来到内寝。 彼时,医女和丫鬟已经把房间收拾妥当了,四个大火盆,烘得屋里温暖如春,娇娘斜卧在榻里,额上冒着虚汗,脸儿酡红。 带着股耗尽体力的虚弱感。 “明儿拿我的帖子去医署馆,找个擅长妇产科的大夫,过来给她诊诊脉,开些补身子的药。” 乔瑛看了她两眼,侧头吩咐。 “是。”医女恭敬应声。 “奴奴谢过主子体恤。”榻里,娇娘听见,挣扎着想要起身谢恩。 “快不必了,你躺着吧。”乔瑛上前按住她,含笑坐下,“你刚生完孩子,眼下,重要的是恢复身体,好好歇着,莫想别的。” “孩子,不随你的籍。” 真把王家子记成奴籍,那就不是打脸,而是结仇了。 “你先养着,出了月子,就好好养孩子吧,我会在‘天下居’里,给你空出两间屋子来。” “姑娘心善,奴奴万死难报~” 孩子不会入奴籍,娇娘已经放下心了,投桃报李,她艰难撑起身子,靠到床头,小声道:“主子,奴奴请您过来,是想要跟您说件事儿。” “五天前,王大少爷来找过奴奴~” “王至州?”乔瑛挑眉,“他找你干什么?” “要你回去?” “对,王大少爷跟奴奴承诺,若是奴奴肯跟他回去,就纳奴奴做贵妾,让奴奴的儿子做,做……”娇娘顿声,小心瞧向乔瑛,她横下心,“做他的继承人!” “他说会把奴奴之子,记到莹姑娘名下,当成嫡子。” 记成嫡子? 乔瑛垂眸,神色若有所思。 娇娘是贱籍,是没有名分的通房,怀孕后,又被她抢来,生、养都在她家,对世人和王家来说,娇娘生的孩子,连外室子都算不上,属于‘奸生子’。 这种孩子,一般要脸的,别说世家了,就是普通官宦门第,都不会接受,根本记不 第97章 说不说?不说打死你! 来到‘天下居’这么久,娇娘的身世,乔瑛自然是查清楚了。 两年前。 她是春风楼的清倌人,四岁入楼,接受了全方位的教育。 关于男人和‘肾’! 她真的很专业。 娇娘说王至州虚了,乔瑛一点都不怀疑,剑眉轻蹙,脑海里百转千回,“王至州许了你那么多的好处,你没答应?” 她挑眉,不是试探,倒像调侃。 “主子,奴奴又不是傻的~”娇娘浅笑。 男人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 如果王至州真的肾水不足,不能生了,那他倒是真有可能把宝宝抱给正室养,算是有个后代,然而…… 孩子归给正室! 她哪有活路啊? 哪个大世家会留个清倌人出身的贵妾,百分之百的去母留子,答应王至州,回王家的那一天,就是她身死的时候。 “奴奴是主子的奴儿,一应都是主子的,主子让奴奴做什么,奴奴就做什么~”娇娘浅声,陪着笑脸。 二姑娘是个好伺候的主人,直率大方,就像她说的——跟着她,的确有肉吃,但,这也有前提…… 听话,就有肉吃。 背叛,那就不是吃肉,而是当‘肉’被吃了。 “你倒是通透。”乔瑛看着脸色忐忑的娇娘,她给出保证,“放心,你就好好留在我家里,不管这个孩子未来怎么样?你都是他的生母,我会护着你的,甚至……” “你若是听话,我能送你一场前程。” 她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或许,能够一箭双雕,把乔璋和王至州全都盯死。 娇娘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她懂得怎么讨好主子,“奴奴整个人都是主子的,自然什么都听您的!” “前程不前程的,奴奴不在乎,只要主子不厌恶奴奴,让奴奴一直服侍您,奴奴就心满意足了!” 她浅声,娇怯的说。 十分顺滑的一套‘小猫小狗’理论。 乔瑛含笑看她,默默颔首。 心道:甜话听着是顺耳,哪怕明知是假,她心里也挺高兴,可惜了,这套不能在崔君琢面前使出来。 跟她的人设不符。 好遗憾哦~ —— 乔瑛和娇娘聊了半刻。 到底刚生产完,娇娘体力不支,累极睡去了。 此时,司马惠也神清气爽地回来了,刚进院儿,小女儿迎面递过来个奶呼呼的大胖小子。 司马惠:…… 心情复杂,悲喜交加。 喜则:她是个爱孩子的,奶呼呼的小宝宝,总能让母亲心生柔软。 悲吧:宝宝是大女婿的骨肉,虽是奸生,也算她女儿的庶子了,偏偏,她女儿还没生男嗣。 庶长子! 真是个让正室头疼的存在啊! 最起码,司马惠就很头疼,不晓得该怎么面对这个宝宝。 “先养着呗,生都生了,又不能掐死,养熟了总没坏处。”乔瑛发了话。 司马惠左思右想,觉得很有道理,从善如流的把孩子抱过去,起了个‘雪生’的小名儿。 正院里,有了热闹的婴啼。 司马惠养着孩子,心情畅快不少,对娇娘也更和善了,竟然允许她在正院坐月子。 “天寒地冻的,你就别挪动了,免得落下病来。”她亲自见了娇娘。 “夫人!” 娇娘是真的感动了。 时下之人,惯来认为女子生产是‘脏事’,坐月房更是晦气之所,就是儿媳,女儿生产,都要另辟一个院子。 她算什么啊? 青楼出来的贱籍,夫人居然能允许她留在正院?还亲自照顾她的孩子! 夫人真好! 呜呜呜! 娇娘梨花带雨啊。 司马惠觉得做了好事,替大女儿照顾了‘庶长子’的生母,娇娘应该会领她的情,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乔瑛看着家里,很是平静的模样,颇为安心。 至于如意院那边。 乔渊挠头找王家兄弟赔罪。 人家不理他。 他陪着笑脸儿,找崔君琢说情。 崔君琢拒而不见。 乔老太太看着亲生儿子,因为她的‘计谋’,四处道歉,卑躬屈膝的那儿,心里难受的不行,又水土不服,一病不起。 李姨娘跟儿子来了把‘真空上阵’,又被乔渊嫌弃,作死作活的。 乔璋和乔琼鹌鹑般缩着。 如意院都快神隐了。 府里一切安好。 乔瑛空出时间,打道王府。 来到兰因院,她找到乔莹。 “大姐,娇娘生孩子了,是个男孩儿。”乔瑛直言。 乔莹神色微微一怔,“时间真快,转眼她都生产了,母子平安吗?” 王亚州和王夫人带着娇娘,逼她答应纳妾的事儿,仿佛就在昨日。 她前几天还梦见了呢。 乔莹叹声。 “挺平安的!”乔瑛垂眸。 “那就好了!”乔瑛叹笑。 她是司马惠亲自抚养出来的,三姐妹里,她脾气最好,性格最温柔,哪怕娇娘生的,是她相公的庶子…… 母子平安之时。 她都是真心替娇娘高兴的。 “大姐,那个,娇娘跟我说,她生产前,大姐夫去找过她……”乔瑛挑眉,凑上前把王至州那番‘贵妾,记名’的承诺说了。 乔莹睁圆眼睛,万分惊愕,并且,十分敏感的抓住主题,“你姐夫出事了?” 否则,他怎么可能给出,把‘奸生子’记做嫡系的承诺? 疯了吧! 王家族规摆在那儿了。 她一告状出去,王氏族长能把他打劈了。 “娇娘说,姐夫肾水不足,不能生了!”乔瑛面无表情。 乔莹:“……” 更慌了。 “来,来人啊,去,把伺候大少爷脉相的大夫叫来。” 她大喝。 声音焦急严厉。 “是,是,少奶奶。” 丫鬟应声,转身 第98章 他不能生了,我要他干什么? 钱医师五十多岁的老头儿啊,身形削瘦的跟竹竿似儿的。 乔瑛一拳下去。 当场,他半条命都快没了! “哎啊,我的娘啊,少奶奶饶命,呜呜呜呜……” 钱医师哭了。 那么大的老爷们,让乔瑛一拳打掉眼泪了。 乔瑛:…… 乔莹:…… 姐妹俩也是真没想到,医师能这么怂。 “怕挨打,就老实交代,大少爷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是否肾,咳咳,肾水不足!”乔莹沉声。 到是有几分武将之女,世家少奶奶的气势了。 钱医师吓的瑟缩,然而,到是嘴硬,居然搪塞着不肯松口,“真没有,少奶奶误会了,大少爷身体很……” 他想说‘好’。 话音没落呢,乔瑛抬腿冲着他的裆踢了一脚。 钱医师老脸瞬间变绿。 “大夫,我劝你实话实说,否则,今日,你有命来,没命归!”乔瑛淡声。 “啊啊啊!”钱医师捂档开始嚎叫。 乔莹见状,默默的侧头,闭上眼睛,“二妹妹,你好好‘劝劝’大夫……” 乔瑛心领神汇,“好的呀~” 她揪着钱医师的领子,把他拖到厢房里,好一番‘拳脚恳劝!’ 乔瑛是天生神力啊,又是有真功夫在身的。 她打人疼啊。 她朝着穴位打啊。 她打的又太有技巧,钱医师挨揍挨的欲生欲死,偏偏,身上一点青肿都没有。 乔瑛用厚布垫着锤他。 “我说,二姑娘,我招了,我什么都招了,我,我,我今天早晨偷看儿媳妇洗澡了,我,我偷隔壁寡妇……”钱医师疼的两魂升天,三魂出世。 有什么说什么。 乔瑛:…… “谁想知道你这些烂事。”她薅着钱医师的头发,把他拽回乔莹面前,“说我姐夫,他那个肾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能生不能生?” 王至州的生育能力,决定她接下来的行事方针! 很重要的。 “大少爷他,他,他风流成性,用药太过频繁,所以,所以……”钱医师抽抽搭搭的说着。 却原来…… 乔瑛抢走娇娘,又几番把王至州打的迎曲招展,偏偏,碍于济县之事,王亚骄根本没有帮儿子讨回公道的意思,甚至,连‘野生孙辈’都陌视了。 王至州心里太憋屈,不愿意面对乔莹的脸,便外出寻花问柳。 并州和青州境内,凡有名声的花魁,他都闻香而仿,红颜知已成百上千。 王至州心情终于舒畅了。 但,他身体承受不住。 “……大少爷不愿意在红姑娘们面前丢人,就让属下给他开药,属下,属下是正经大夫啊,哪有那种药?就只能给熬些温补的方子,结果,大少爷不满意,就私下找了野郎中!!” 钱医师抹着眼睛,委屈的不行,“那些野郎中,为了赚银子,什么事干不出来?他们给大少爷用上许多伤身的虎狼之药!” “大少爷钢猛威烈半个多月,然后,然后就,就……“ 萎了。 “他不中用了。” “不近女体则泄就罢了,慢慢调养总能好的,然而,大少爷的精水却也不足,那些虎狼药伤了他的根本!” “少奶奶,大少爷不能让女子有孕了。” 钱医师捂着脸说完。 屋里鸦雀无声。 乔莹脸色白的吓人,眼神充满慌乱。 乔瑛无声握了握她的手。 乔莹猛地抽气口,拼命冷静下来,“钱大夫,大少爷的情况,我已然明白了,自有打算……这事,你不要往外传。” “自然自然。”钱医师连声应是。 他伺候的主家少爷萎了,他怎么敢往外说? 不要命了吗? “我不希望有人知道,你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乔莹接着道。 “是是是!”钱医师点头如小鸡啄米。 他也不希望有人知道。 乔二姑娘真是好功夫啊,打人的技巧太完美了,他活生生疼没半条命,脸上身上都不带伤痕。 幸好。 幸好! 免得被人发现了。 钱医师暗自庆幸。 乔莹见状,到是有点担心这个傻子大夫嘴不严,可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办法了,她只能仔细叮嘱钱医师,给了他大笔赏钱。 “去看看伤。” 随后,就打发他离开。 钱医师带着赏银,兴高采烈的走了。 屋里,就剩下姐妹两人。 乔莹的眼泪落下来了。 “二妹,你听见了吗?你姐夫他,他,他不中用了,他不能生孩子了,呜呜呜呜,那,那,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忍他干什么?” 乔莹嫁进王家六年,膝下仅有王贤儿一个女儿,这个世道重男轻女,没有兄弟依靠,王贤儿的未来会很艰难。 所以,乔莹的打算,就是卡着王至州,勒逼他不纳妾,不生子,逼他到绝后的边缘,他自然会妥协来找自己。 这不是乔莹对王至州有情,而是李姨娘的阴影,让她无法相信庶出。 只有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才是真正的血脉相连。 但,但…… “他不能生吧!他把自己作的不能生了,二妹,我不会有孩子了,贤儿没有弟弟了,她的未来,会跟我们举步维艰。” “不,她甚至都不如我们。” “她连亲生姐妹都没有……” “那个王八蛋,王至州!!他怎么能那样害我?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乔莹气的面色通红。 把床锤的‘啪啪’响。 乔瑛默默看着她,发现不出自己所料,姐姐果然一点都不替王至州难过,全心全意,想的只有她和王贤儿,于是,完全没有了顾忌,她一把握住乔莹的手,非常直白的问。 “大姐,我几次三番,让人‘处理’王至州,你都不愿意,就是想 第99章 姐夫祭天,法力无边 乔璋和李姨娘‘纵身湖底’,母子赤裸上阵的现场,乔莹亲眼参观过。 王崔两家和乔渊翻脸,她也是耳闻目睹,哪怕,王亚骄和王夫人因此迁怒她这个乔氏女,一直不给她好脸儿。 也阻止不了乔莹畅快的心情。 最近半个月,她胖了十多斤,就是太高兴导致的食欲旺盛。 “你要利用你姐夫害璋哥儿?怎么个害法?” “能弄死吗?” “能的话,你就随便用,用死都不要紧,能替你除去障儿,扫去你和君琢继承乔府的障碍,也算是他的价值了!” 乔莹叹气。 “你要怎么做?需要我配合你吗?” “我已经有打算了!”乔瑛便道:“就是,我不晓得姐姐你是什么心意?” “我有两套方案。” “第一套,只是稍微用用姐夫,让他挨顿打而已,不会伤到他的性命……” “第二套,大概,可能,备不住……姐夫的小命要归天。” 乔莹闻言拧眉,“瑛儿,你这两套计划,哪套能把乔璋锤死?让他翻不了身!” 乔瑛,“当然第二套!” 毕竟,姐夫祭天,法力无边嘛。 “那就让你姐夫死吧!”乔莹毫不犹豫的决定。 没有生育能力的王至州,对她没有一点价值,“你尽管去做!姐能帮你什么吗?要不然,我弄点药,把你姐夫药死吧!” 乔莹都迫不及待了。 “别别别。”乔瑛赶紧阻止她,“在等等,现在不是彻底激怒王家的时候,我需要一个时机……” 乔莹似懂非懂,懵懂点头。 —— 时机是什么呢? 自然是镇远侯位了。 乔渊的候位没批下来呢,乔瑛当然不会现在就让两家结成死敌,否则…… 王家要是恼羞成怒,把乔渊的候位卡住,那她怎么办? 王家在内阁有人啊。 乔瑛这样辛苦,冒着被拆穿,甚至杀姐夫——当然她内心很想——的代价,折腾乔璋,为的就是镇远候世女的位置。 要是没了。 那不是做白功。 乔瑛蛰伏着,经营坞堡,训练曲部,挖掘矿山,管理工坊,顺便做着她的从五品官。 打小在马背长起来的人。 乔瑛的武将当的贼溜,初时不服她,觉得她是女子的下属,几次就让她收拾服了。 那些大头兵让她打的啊。 就真的很‘大头’了。 时间慢慢流逝,转眼快到新年。 随着除夕来临。 洛阳城的天使到了,太守府一众,包括李姨娘都跪到院子里,听着天使严庆儿颁布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并州太守乔渊,奉朕之旨,守边二十余载,威镇匈奴,卫我邦家,今御封镇远侯位,世袭三代,钦此。” “微臣谢主隆恩。” “万岁万岁万万岁!” 乔渊率府内一众人叩首,膝行上前接过旨意。 他的脸上带着笑容。 他的心里…… 滴着血啊。 筹谋这么多年,几乎把府里掏空,他终于从永安帝手里得到一个爵位,从此改换乔家门庭。 他是勋贵了。 不再是寒门农户! 换做往常,心愿得成,他能飞起来得意,然而眼下…… 乔渊回眸,望了眼跪在后头,萎萎缩缩的乔璋!! 后继无人! 得了个世袭三代的爵位,儿子继承不了! 这多痛苦。 他瘪着脸,苦哈哈地起身应酬严庆儿,好话多多地说,银子多多的给。 严庆儿自然不会推辞,不过…… 眼神有些好奇。 “侯爷是有什么忧心之事吗?需要杂家带信给万岁……” 看在乔渊给了两千两‘跑腿费’的份儿上,严庆儿很有友善。 “多谢公公挂念,无事,我无事!”乔渊一怔,赶紧推辞。 严庆儿,“哦,无事啊!” 那你的脸,怎么拉拉的跟死了爹一样? 不像没事啊! 他心里琢磨着,没再多问,笑着寒暄几句,就跟着乔渊去了大堂。 上回给乔瑛颁布一个,区区从五品小官儿的旨意,严庆儿都被司马惠请过去,吃了个满嘴流油,眼下乔渊得了侯爵位! 天大的喜事啊。 光耀门楣啊! 那不得狠狠搓一回。 什么山珍、海味、珍品、美食……严庆儿挺期待的,结果,到正堂一看。 满桌肥鸡大鸭子。 别说海味了,连个正经的大肉都没有! “呵呵,呵呵呵~”严庆儿看着八菜一汤的‘小飞禽宴’,皮笑肉不笑。 乔渊:…… 睁圆眼睛,惊怒的看向司马惠。 司马惠,“太守,哦,不,应该是侯爷,您忘了吧?半月前李氏病愈,我为嫡妻,罚她失贞之罪,让她跪两日祠堂,向列祖列宗赎罪,母亲大恼,说我没有资格,不堪大妇之职!” “她让我回院反省。” “中馈之权,她老人家拿走了!” 所以,眼下的‘小飞禽宴’,都是乔老太太一手操持的。 “……跟我没关系。”她淡声,眉眼疏冷。 李姨娘和乔璋的‘湖底捞’事件,大受影响的自然是乔璋,但这也不代表李姨娘毫发无伤。 祼身百余外客面前。 这是失贞啊。 哪怕是妾室,无需因此丧命,罚也是要罚的,于是,前段时间,李姨娘病好之后,司马惠浅浅罚她跪两天祠堂,算是意思意思。 结果,乔老太太大发雷霆,拄着拐杖跑到正院,把她一通臭卷。 “这事儿,侯爷亲自看见了,还劝我说,那是长辈,是你亲娘,让我不要计较!”司马惠冷笑顿声。 乔渊抽着嘴角,尴尬地直摸鼻子。 一旁,严庆儿顾不得生气了,眼珠子溜溜乱转。 妾室失贞!! 老乔氏指责司马家女儿,不堪大妇之职 第100章 这是打到七寸了 如意院里。 李姨娘白着张脸儿,梨花带雨的扑向乔渊。 乔渊:…… 长眉一拧,侧身避开。 李姨娘扑了个空,差点摔倒。 “我今日封侯,大喜的日子,你哭哭啼啼干什么?没得晦气!”乔渊摸摸鼻子,别扭的冷声。 他不看李姨娘,却也没有离开,大马金刀坐到床边,“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整这些有的没的。” “你哭什么?老子绿帽戴头上,一顶一顶接一顶,一百多层,老子都没说哭呢!” “你到摆上脸子了!” 乔渊一脸阴沉。 李姨娘蓦然僵在原地,憔悴脸庞浮出悲色,“表哥,你,你……” 自从‘湖底捞’事件发生,乔渊对她像是产生了隔阂,横挑鼻子竖挑眼,没个好脸色,她呢,也因为赤身百余外客前,受了太大打击,精神有些恍惚。 她也是个女人啊! 那种情况?谁能当成没事儿。 李姨娘这些天,晚晚都做不穿裤子满街跑的光腚梦~ 她没太顾得上挽回乔渊。 现下…… “表哥,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那件事,我也是受害者啊,丢了那么大的人,如果,如果不是为了璋儿和你,我都想直接死了算了!” “呜呜呜,我把你视作天神,当做依靠,我本觉得,你是最能理解体谅我的人,当年,才会不顾一切,自轻给你做妾~” “要是知道今日你会这样待我,我,我不如当初听姨母的,嫁那个苏书生好了!!” 李姨娘捂脸悲泣。 自甘做妾。 这事真是乔渊的命门,随便戳一下,乔渊就像被掐住七寸的蛇一样,高大的身型肉眼可见地萎下来。 “行了行了,嫣儿,你别哭了,我也没说什么!我,我一个大男人,自己女人让那么多人看见了,发点脾气不也正常吗?” 他抹把脸,话说的不太好听。 态度却明显软下来。 “发脾气,也不能往人痛处戳呀,什么戴绿帽子?说的那么难听,你明明知道,我这辈子,唯一看重的就是你。” “你是剜我的心啊!” 李姨娘悲泣。 楚楚可怜。 她还用小拳头,锤打乔渊的胸膛。 痴情女子的模样,扮得稳稳的。 乔渊一个大老粗,又是真心喜欢李嫣,根本抗不住这番唱念作打,再也坚持不住,他软了下来。 “好了,嫣儿,你快别哭了,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提那事,咱们就当过去了。”他挥手,起身抱住李姨娘,急声安抚。 “过不去,你答应我的事,都没做到呢?我怎么能过去?”李姨娘回手揽他的脖子,靠在他肩头,跺脚撒娇。 两个四十多,眼看奔五十的人了。 你侬我侬。 那画面,多多少少是有些辣眼睛了。 乔渊没有察觉,反倒颇为享受这种气氛,伸手揉了把李姨娘的腰,他道:“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做不到了?” “说,你又想要什么?” “世子之位啊!”李姨娘脱口而出,“你明明答应过,要替璋儿请封世子的,如今,你的侯位都下来了。” “为什么不替璋儿上折子?” “你是不是要反悔了?” “我……”乔渊一怔,眉眼浮出无奈,“唉,嫣儿,为何不请封世子?你心里不清楚吗?当初‘湖底捞’,咳咳咳,反正就是那事,璋儿得罪了崔、王两家,人家虎视眈眈地要我交代的!” “为保璋儿,我最近四处装孙子,卑躬屈膝的腰上老茧都厚了,王家也还是不依不饶!” 现下…… 乔璋的前程都未必能保下来。 更何况爵位了! 大世家的能力,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乔渊现在,都不怎么敢放乔璋出府,生怕孩子撒出去就没影了。 然而,他的难处,李姨娘不懂,小门小户,半辈子没离开后宅的女子,眼界也就那点儿。 在她看来,崔、王两家的事,在乔渊当院打了璋儿一顿之后,就算是了结。 毕竟,两个丫头片子而已,又没真的被睡了,哪就那么严重?能要她儿子的命,更何况…… “表哥,你是太守啊,现在又是侯爷了,你怕那两家干什么?他们没有你官大呢!” “你替亲生儿子请封世子,只要万岁爷同意就成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能怎么样?” 李姨娘愤愤不平,片刻,又悲泣晃着乔渊的胳膊,“表哥,咱们就剩璋儿一个儿子了,你的爵位,不传他传谁啊!” 乔渊看着她,粗犷脸上露出苦笑。 是啊! 他的确就剩一个儿子了,他自己能不知道吗?可是,现实如此,捏着求封世子的折子,他真就不敢往上递! 左右堵他啊! 蛋疼! 真是太蛋疼了。 乔渊抱着李姨娘,流出了货真价实的眼泪。 —— 乔渊和如意院是怎么把自己堵到,前后左右全是坑的境地? 这点,乔瑛心里太明白了。 因为她。 都是因为她。 眼睁睁看着乔渊的镇远候位批下来,手里拿着请封世子的折子,死活不敢往洛阳送,乔瑛心里那个快乐了。 她最近笑容都变多了。 尤其是…… “清河那边,已经递回了消息,我二叔决定上书,参奏伯父治家不严,乔璋为人无状之罪,格取他科举出仕的资格!”英武阁里,崔君琢手捧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眉目疏淡的出声。 乔瑛盘膝坐在他对面,鹰眸明媚,“有把握不?” 科举出仕! 属于两个意思。 不能科举,意思是取消乔璋参加科考的资格,彻底断掉他以文选入朝廷的机会。 不能出仕,范围就更广了,连武举或推荐的道儿都堵死了。 崔家这本折子如果参奏成功,基 第101章 可爱的小娇夫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崔家大房诸人,死了半年多了,洛阳城里,那场惊世骇俗的大世家满门抄斩,老崔相命归流放路上,崔家族长自尽而亡的‘荒唐大戏’,已经彻底落幕。 世界上任何事,都会被时光抹去。 崔家大房渐渐被遗忘了。 很少有人,就连清河崔家,都不会想起,他们未来的族长是崔家长房的‘玉郎’。 清河族人,尽归崔二老爷之手。 “君琢哥哥,心里不舒服了?” 乔瑛看出崔君琢隐藏在疏淡眉眼下的不满,不由挑眉调侃。 “帮不上瑛妹,君琢愧疚的很。” 崔君琢淡笑,仿佛八风不动。 实则…… 心里想着,要给老家的人一些教训了。 “倒是无妨,对乔璋,我已经有了打算,清河那边能稍微给我爹些压力,也就够用了,倒是你。”乔瑛探身,鹰眸上下打量着他,试探着问,“需要我帮忙吗?” 崔君琢这个入赘女婿,虽然‘既要又要还要’,脑筋太活,但在压制她爹上头,是真的很有用。 自从他来到太守府,乔瑛行事方便不少,就连运气都好了。 崔君琢好吉利! 肯定是她的‘祥瑞’~ 乔瑛决定要帮他。 当然,是不妨碍自身的那种帮。 “需要瑛妹的时候,君琢不会客气,自会提起!” 小赘婿当了这么久,崔君琢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觉得深受其辱,要死要活,反倒…… 唔。 背后站着十万大军的感觉,是真的好。 底气都足了呢。 真香! 他弯弯眉眼。 乔瑛也向他展颜一笑,聊起家长,“对了,我最近去黄近视察铁矿,射死只老虎,我让人扒皮硝好,给你做件虎皮大氅吧。” “免得你冷!” “不必不必,还是孝敬伯母吧。”崔君琢眼睫垂下。 俊美脸庞泛出抹红。 本来想帮乔瑛,没帮上不说,倒要人家撑腰,又穿人家的衣服…… 不成不成。 真应下,不成吃软饭的吗? 崔君琢连连摇头。 “我娘有,我年年给她送好皮子呢,况且,她一个当家主妇,穿什么虎皮?你糊涂了!”乔瑛浅笑,调侃点指道:“君琢哥哥,你要是真想孝顺我娘,就多去正院陪陪她吧,我最近要忙乔璋的事,空不出时间见她呢。” “你放心,伯母交给我。” 崔君琢闻言,淡声应。 乔瑛勾唇笑笑。 两人谁都没有意识到,她们的言谈话语…… 真的非常像‘丈夫公务繁忙,无暇顾家,嘱咐贤妻照顾婆母!’ 女主外。 男主内。 居然也很和谐。 —— 时光如水。 转眼间,严庆儿吃得饱满肠肥,荷包鼓鼓,又积攒了一大堆的‘镇远候二、三事’,心满意足,离开并州,回归洛阳。 彼时。 娇娘出月子了,却没有搬回‘天下居’,而是正式在正院里有了一席之地。 司马惠收拾出了西厢房,给她们母子住,又悄悄放了娇娘的身契。 她现在是自由身了。 儿子不用当奴才,自己也摆脱‘通买卖’的命运,娇娘对司马惠感恩戴德,一度超过了乔瑛。 乔瑛:…… 她娘手真快啊! 本来是打算,做完那件大事,在把身契当做‘奖励’给娇娘的,结果,这,这就办了? 她哭笑不得的向司马惠抱怨。 然而,正院内。 司马惠盘膝坐在榻内,正色看着女儿,“瑛儿,娘教你一个道理,欲成大事者,可行诡事,不可存诡心!” “做事要大气。”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已经决定要用娇娘,就不要存拿捏的心思,你给了娇娘身契,放她母子自由,她们能妨碍你行事吗?” “你想处置她们的时候,就算自由身,她们逃脱的吗?” 司马惠问。 乔瑛默默摇头。 娇娘孤身一人,远无亲朋,近无好友,如湖里浮萍,无依无靠,是否自由身? 不过说着好听罢了。 “娘在问你,她握着娇娘的身契,她想背叛你,想回王家,除了囚禁她,杀了她,你又什么阻止的方法吗?”司马惠又问。 乔瑛捏捏下巴,思量片刻,接着摇头。 人是活的,腿是直的,人家想跑,她有什么办法? “所以,你看啊,娇娘是否顺从,全在她的心思上,跟身契与否没有关系,那人你何苦捏着那东西,让她忐忑不安,到不如给她,顺了她的心意。” 倒能换来她的感恩。 让她更加专心替你做事。 司马惠轻声。 乔瑛若有所思,“就像娘,把所有的好处,都给娇娘的孩子般?” “施恩嘛,自然要施在,对方最在意的所在。”司马惠颔首。 乔瑛眯了眯眼睛,沉默片刻。 突然…… “娘,你这么有经验,手段了得,那,怎么没压住李姨娘啊?”还把自己混到这个地步,不应该啊! 她胆大包天地问。 司马惠:??? 面色瞬间沉下来,伤疤都狰狞了,“你走,不知好歹的臭丫头,赶紧干事去,我这儿不需要你!”她恼羞成怒的吼。 “哦!” 乔瑛缩头吐了吐舌头,从善如流的走了。 屋里,司马惠看着女儿的背影,气得哭笑不得,片刻,又轻轻叹了口气。 生在前朝皇室,她算是家学渊源,睡前听的故事,都是晋史,什么朝堂风云,阴谋诡计,党争宫斗,样样不缺。 然而…… 没有经过实战,也只是听过,知道了而已。 真遇上事了,完全用不出来。 “眼高手低!” “草!” —— 从司马惠屋里出来,乔瑛来到了西厢房,终归听进了亲娘‘疑 第102章 二少爷,你就是我的神 二月寒风透骨凉。 太守府花园,银装素裹,一片纯白世界。 乔璋披着鹿皮斗篷,冻得脸色煞白,抑郁坐在湖边,看着满湖波浪,心里那个难受啊。 坐拥双美,收王、崔两姓之女的好事,在临门一脚的时候,灰飞烟灭,他成了众人口中,‘逆伦无耻’,‘痴心妄想’的庶孽,以前那些,因为大哥病逝,围绕在他身边,恭维奉承的人,瞬间消散。 就连爹见他都唉声叹气,明明镇远侯位下来了,但身为爹唯一的儿子。 他居然不是世子。 简直,简直…… “岂有此理!!”乔璋狠狠拍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眼神愤怒又慌乱,“怎么办呢?” “现在该怎么办?” “王家,崔家,真是有病!为什么不依不饶啊?我又没干什么?就是,就是有些君子之思而已,一家女百家求,这是正常的!” “我只是手段稍微过一点罢了。” “更何况,我也没成功啊,那两个女人半点损失都没有,我却大冬天受冻,丢了大人,算得到教训了,已经够可以了!” “凭什么还要逼我?” 大冬天的花园里,乔璋无能狂怒着,高声嚷嚷,正骂得痛快呢,突然…… “奴奴拜见二公子,二公子万福金安。”身侧,一道娇软的声音响起。 “谁?”乔璋蓦然回首。 面前,站着个身姿婀娜,妖娆娇艳的妇人。 有点眼熟! “你是……” “奴奴贱名娇娘,乃是王家大郎君,至州公子的通房!”妇人——娇娘怯怯凝着乔璋,晶莹眸里泛出点点水光。 “娇娘,你是姐夫的……”乔璋眼珠一转,想起眼前人是谁?乔渊曾经想要抢她赔给王家,替自己讨情。 “你,你不是刚生完孩子吗?” “不在正院养着,跑出来干什么?” 他狐疑打量,阴阳怪气。 归属正院的,别说是谁?就是狗,他看着都不顺眼。 “奴奴是来求二公子的!”娇娘风摆荷叶般,梨花带雨,盈盈下拜,泣声道:“奴奴求二公子,大发慈悲,救奴奴和孩儿的性命……” “你和孩儿?姐夫那个孩子吗?”乔璋脸色微变,不解道:“你在正院,不是挺好的吗?我听说,你的孩子都被母亲抱去养了!” “你也在正院有一席之地!” “区区贱籍出身,有这般待遇……哼,你喊什么救命?” “谁要你的命了?” 他状似讽刺,实则暗自试探着。 娇娘垂眸,浓密羽睫坠着泪珠,“二少爷,奴奴,奴奴……呜呜呜,就是因为孩儿被夫人抱走了,奴奴才会害怕啊!” “奴奴是至州少爷的通房,孩子是王家的庶长子,夫人是少奶奶的亲娘,您仔细想想,她怎么可能善待奴奴的孩子啊?” “她把孩子抱到正院,就是要治死他!” “可怜奴奴的孩子,刚刚出生,未满百日,就要日日受折磨,奴奴听着他的哭声,心都要碎了,更何况,更何况……” 她顿声。 乔璋猛然起身,眼睛发亮,“更何况什么?” “他们也要奴奴的命!”娇娘悲泣,“昨日,奴奴无意听见夫人和四小姐商量,待奴奴的孩儿死后,她们也要把奴奴勒死,做出奴奴承受不了丧子之痛,自尽追随的假象!” “二少爷,奴奴太害怕了。” “奴奴不想死,又逃脱不了,只能向二少爷求助!” “你想让我怎么做?”乔璋若有所思,像打量物品似的,打量着娇娘。 他并不怀疑娇娘的话。 一则:他不觉得,区区一个贱奴敢欺骗他。 一则:在他心中,正院之人,尤其是司马惠,就是恶毒狠辣,杀通房、杀孩子…… 她们肯定能做出来。 “奴奴想让二少爷,偷偷跟至州少爷见个面,求他和王大人,想想办法,把奴奴和孩子接回王家!”娇娘垂眸,口中楚楚可怜,心里暗道: 果然,乔二少的脾气,跟主子说的一模一样,自高自大,狂妄无知。 真棒!! 这样的人最好骗了。 给他个‘南墙’,都不用推,他自己就会撞上去的。 娇娘弯了弯眉。 “你让我帮你找姐夫……这没用吧!”乔璋沉吟着,“自从你来了,姐夫也几次三番地来过,想把你要回过,那结果,你自己没看见!” “乔瑛粗鲁刁蛮,把姐夫打成那样,王伯伯碍于济县的事儿,也不去管。” “我帮你找了有什么用?” “有用的,二少,肯定有用,现在跟以前的情况不一样了啊!”娇娘忙道:“以往,我虽有孕,却不知男女,自然不值得王老爷垂怜,然而眼下!” “我生了儿子!” “那是王老爷的第一个孙辈,是至州少爷的庶长子,老爷和少爷知道这个消息,知道奴奴母子俩的处境后,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接我们回府!” 她顿声,看着乔璋权衡利弊的神情。 “二少爷,奴奴也不求您做什么,仅是……请您约见至州少爷,把奴奴母子的情况告诉他!” “奴奴听说,最近您跟王家有些小误会不是吗?” “您要是帮了奴奴,至州少爷和老爷,都会感激您的,奴奴也会竭尽全力地帮您调和~” “二少爷,求您了!” 她泣声叩首。 乔璋神情松动,明显听过去了。 他就是庶子。 他娘就是宠妾! 他太明白,女人孩子对一个男人的影响了,王至州要是能帮他,在王亚骄和王亚春说话…… 什么算计? 什么双收? 肯定没事了啊。 一个守寡赔钱货,怎么能敌得上亲孙子呢! “你都这样成心成意,求到我面前了,我天性良善,看不了孩子受苦,就勉强替你传个信吧 第103章 小日子过得挺美啊 娇娘可怜兮兮的轻啜。 乔璋见状,大手一挥,“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多谢二少爷!”娇娘轻声,又叮嘱乔璋几句,这才转身,背对乔璋那刻,她唇边勾出抹讽刺的笑,抹了把眼泪,袅袅婷婷离开。 娇娘莲步款款,回到正院,跟石竹打了个招呼,她掀开帘子走进屋里。 窗下,乔瑛屈腿坐着,垂眸正看兵书,见她进下,抬手放到一边,盈盈一笑,“天寒地冻的,辛苦你跑一趟!” “事情办得怎么样?” “两字形容!”娇娘浅笑,“顺利!” “在也没有什么事,能比这个还要顺利了,二少爷一点都没有怀疑我,我一哭一求,他当场就信了。” “只是,我不晓得,他会不会在您布置好的地方,约见王至州,我虽然暗示过,但……” “怕他听不懂。” “没事,我的布置,可以随着他的行动变化!”乔瑛朗声,眉眼浮出凌厉,“他能去见王至州,就已经算成功了。” “你记得随时跟进一下,看看他约的时间地点!” “我们随时调整。” “主子放心,我省得。”娇娘自信一笑。 乔瑛挑眉,沉吟瞧她,恢复自由身,看着是比以前精神不少。 嗯。 挺顺眼的。 看来,她娘说的有道理啊。 用人之道,博大精深,想要做个人人称颂的主公,她还有的学呢。 —— 娇娘正经八百地领了任务,并且做成功了,真是特别兴奋,摩拳擦掌地往乔璋身上使劲儿。 明里暗里见了他好几回。 期间,乔瑛当然也没嫌着。 她跑到王府,用司马惠想外孙女做借口,把乔莹和王贤儿接回乔家。 姐妹俩密谋很久。 次日,乔莹腰带着裹着包药粉,施施然回婆家了。 时间渐渐流逝。 几天后。 一个万里无云,天青水碧的早晨。 乔璋驾着马车,偷偷溜出太守府,他约了王至州在‘春风一渡’相聚。 那是个私妓馆。 地处隐蔽,小楼幽静。 乔璋花了一千两银子的天价,包了‘春风一渡’整天时间,进得门来,花枝招展的老鸨子,挥着手捐媚笑上前,“大爷来了,快进来吧,奴等您许久了!” “王少爷过来了吗?” 乔璋揽住老鸨的腰,捏着她的脸儿调笑。 “来了来了,正在包厢里,杨柳儿和碧春儿她们陪着呢!”老鸨子娇声,嗔怪地挥手绢。 绸丝拂过乔璋的脸庞,阵阵软香袭来,他眉开眼笑着揉着老鸨子的腰儿。 徐娘半老的鸨儿媚眼如丝,两人调笑着上了二楼。 进得包厢。 袅袅薰香,燃燃升腾,红罗软帐,春色如许。 王至州斜靠在榻里,半敞着衣服,露出软榻榻的胸膛和皮肚。 两个赤身披红纱的妓子,跪坐在他身前,纤指捻着果脯,递到他唇边。 王至州张开大嘴,直接咬住妓子的手指! “王少爷,您太坏了,吓着奴奴了~”杨柳儿娇声。 碧春儿不甘示弱,“王少爷,奴奴胆子大,你来找奴奴吧,奴奴不怕!” “春儿!”眼看有撬活的,杨柳儿恼声。 碧春儿仰头哼她。 两个妓子眼神做刀,明争暗斗。 王至州笑眯眯的看着,抬脚揉着碧春儿的胸。 屋外,乔璋嘿嘿一笑,“姐夫当真风姿不凡,令小妓儿们争风吃醋,让弟弟好生羡慕!”他说着,迈步进屋。 王至州闻言,闲闲抬头看他,“乔璋,你总算来了!” “明明你约的我,居然来得这样晚,真是太失礼了,你要不是我小舅子,往日相处不错,我早就走了!” 他语带嫌弃。 “姐夫莫要生气,是小弟错了,小弟出门时,娇娘又来找小弟,纠缠一会儿,才得脱身。” 乔璋闻言,赶紧道歉。 王至州掀掀眼皮,仿佛不太在意地道:“哦,是吗?” “不错不错!”乔璋连连点头,心里提着口气。 王至州…… 好像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在乎娇娘和孩子。 那,那他该怎么办? 他还想要用那母子俩威胁他一番,交换些利益呢! 乔璋狠狠拧眉。 他没有发现,眼下的时辰,没到午时,他根本没有迟到,反倒是王至州早来了。 甚至,他可能已经等了很久。 这说明,他根本不像表面上那样从容,肯定是着急的。 王至州的确很急,收到乔璋那封印着小童脚印的书信,他没睡过一个好觉,以往,从乔瑛那里千方百计想要夺回娇娘,为的不过是面子,孩儿就是顺带,但眼下…… 他伤肾了。 生育能力没了。 也就是说,他的子嗣,就剩下乔莹的王贤儿和娇娘刚生下的孩子。 那是个男孩儿。 是他的根! 王至州想把孩子要回来,都要想疯了,只是,他不敢把没生育能力的事告诉父母。 他不说! 父母不会把‘奸生子’当回事儿。 尤其,最近两家因为王如凡的事,闹的厉害,他几次三番,想请父亲去把娇娘讨回来,父亲都不肯开口。 王至州急的直上火。 满嘴大泡。 尿尿都发黄。 因此,乔璋一给他来信,他都顾不上分辨真假,急慌慌就来了,如果不是怕这个想‘坐拥双美’的疯子,狮子大开口。 王至州都想跪下求他,把孩子偷出来。 “娇娘都跟你说什么了?可是想要回到我身边,哈哈,我就说嘛,做我的女人,不比给乔瑛当奴婢强?” “更何况,她还替我生了儿子。”王至州状似不在意的说着,眼里却流露渴望,“她要愿意回来,王家怎么都会有她个位置,绫罗绸缎,锦衣玉食,都少不了她的。” 第104章 她很厉害了 春风一渡,二楼包厢里。 乔璋和王至州唇枪舌剑,你来我往。 回廊里,佛奴轻装淡抹,浅粉长裙,端着两壶瓶,款步向前。 她的脸庞有些僵硬。 “怎么了?离开这里几年,你就不适应了?”老鸨子风情万种的掀了掀,微卷的青丝,斜眼睨她。 声音有些讽刺。 昔年,佛奴待的那个青楼,就是‘春风一渡’,只是当时她和她的姐妹们被压榨的太狠,没有活路了,决定拼死一搏。 但也有些‘混血们’胆子小,不愿跟随,就留了下来。 佛奴逃亡后流落万安寨,‘春风一渡’里,遗留的姐妹们如何了,她们当然不晓得,直到归属乔瑛麾下,能正经过日子,她才辗转找回来。 ‘春风一渡’现的老鸨子鲁屈儿,正是昔年遗留下来的‘混血’之一,就是她分外会长,九分大元人相貌,一分的异域风情,让她招揽不少裙下之客。 包括王至州。 “佛奴,你让我帮你,我二话没说就做了,冒了多大风险!!你给我摆脸子!” 鲁屈儿娇媚挥袖。 香风阵阵。 佛奴不适应的避开,“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都是一样的玩意,我能跟你摆什么脸子?” “就是,就是……” 她窘迫地扯着袖子,神情僵硬,“我从出生到现在,也没穿过这么粉嫩的颜色。” “当初刚做花娘时,也就是大红大绿,如今,如今这把年纪了,倒是着上粉,装上嫩了。” “好不适应。” 她干巴巴的。 走路都有些同手同脚。 浓软温香,倚红偎翠的‘春风一渡’,怎么看,怎么跟她格格不入。 鲁屈儿垂头看看自己浅粉的肚兜,桃粉的长裙,胭脂粉的薄纱,嫩粉的绣鞋。 她发髫上,还别着朵粉色的花呢! 鲁屈儿,“佛奴,你会不会说话?你是指着和尚骂秃子吗?你这把年纪是多大年纪?都没到三十呢?为什么不能穿粉的?” “你比我还小两岁呢!” “你骂我秃!” 她气得直跺脚。 “我没有,我没有,我就是,就是,那个,这个……”佛奴一怔,急急解释着,额间都开始冒汗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我,我不会说话,你别生气。” 她垂着头儿,瘦高的身条儿,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戳着。 “行了,跟你计较,我早八百年就气死了。”鲁屈儿娇媚的翻了个小白眼,一把抢过佛奴手里的酒,“就你这样笨嘴拙腮的,就算进包厢,怕是也劝不了酒,直接就得让人轰出来。” “术业有专攻,还是老娘去吧!” 说罢,也不理会佛奴,扭着臀儿,千娇百媚的走到包厢跟前。 门口,四个男人拦住她。 他们王至州带来的侍卫。 王家嫡出公子,一脚迈,八脚抬,就算狎妓,都有人保护,禁止所有危险,靠近他们的公子爷。 佛奴避开他们的视线,隐身与花树后,无声观察着。 鲁屈儿媚笑,香肩轻撞侍卫首领,娇声娇气的道:“奴奴是来送酒的,侍卫大爷通融一番呀!” 侍卫打开酒壶,掏出银针探了探,没发现问题,对她挥挥手。 鲁屈儿扭腰摆跨,走进包厢。 许久,许久…… 最少要有半个时辰,鲁屈儿带着杨柳儿和碧春儿走出来,仰头跟侍卫们说了句什么。 鲁屈儿把两个妓子打发了。 随后,眼波微转,莲步行至佛奴身前,“行了,两壶‘四掺儿’的烈酒灌进去,别说是活人了,就是野牛都得躺下。” “那两个现在已经不醒人世了。” “你想做什么,抓紧时间了,按我的经验,两个时辰内,你就是找人把他们当小倌儿使了,他们都不会察觉的。” “不过,做的利落点,别连累我们‘春风一渡’。” “屈儿,你放心,我明白的。”佛奴脸庞浮抹出喜意,没多说什么,她转身就走。 鲁屈儿看着她的背影,“没良心的活杂种,老娘冒着风险,帮了你这么大的忙,连句‘谢谢’都不说!” “真是白帮你了。” 她翻着白眼儿哼了声,随后,娇媚眸儿又睨向包厢,小声‘啐’道:“王至州,狗杂碎,打骂我院儿里的小娘子们!” “狗胆包天!” “这回好了吧,栽到老娘手里了吧!” “呸,任你奸滑似鬼,也得喝老娘的洗脚水。” 鲁屈儿得意的抬着下巴,妖妖娆娆的扭身子走了。 —— 春风一渡,后院。 时至正午,热闹一晚上的花馆里,大多数的红姑娘们依然睡着,院内一片寂静,粉嫩嫩的佛奴,像个棺材板似的,‘笔直’走出来。 屋檐下,乔瑛看着她,剑眉拧成一团。 她深深叹气。 错了啊! 她不该让佛奴来当这个‘间人’,七尺多高的硬竹竿子,左看右看,都不像个‘红姑’。 也真是她没什么青楼楚馆的熟人,否则,她怎么都不会用这种‘大破绽’的。 太容易让人发现了。 “怎么样?”乔瑛小声,叹息着问,“办妥了吗?” “妥了!”佛奴闷闷的回,“王至州和乔璋醉死过去了!” “啊?”乔瑛鹰眸瞪圆,不敢置信,“你做的?” 可以啊!佛奴。 没想到,你有这个本事。 乔瑛眼神新奇。 “是屈儿帮我做的!”佛奴干巴巴的回,见乔瑛表情噎住,她还好心解释,“屈儿是我以前的姐妹。” “她现在是‘春风一渡’的鸨母。” “她全靠自己!” “很厉害的!” 佛奴挺起胸膛。 乔瑛从她的神态和语气,居然能看出骄傲来,“哦,那,那替我谢谢你朋友。” “好。” 佛 第105章 酒后乱性了 凌空悬在阁楼窗檐外,乔瑛抠开窗纸,鹰眸向内看。 乔璋和王至州趴在一堆女子衣服里,醉得不省人事。 “嘿、女儿红、烧刀子、洋蜡酒、梨花白……四掺儿的烈酒是厉害啊,两壶就把他们放倒了!”乔瑛喃喃自语,撬开窗户,翻身进去。 她凑到他们耳边,小声道:“喂?乔璋,王至州,起来了,官府来扫黄啦!” “你们醒醒!” 王至州和乔璋动都不动,跟死了一样。 乔瑛见状,弯起眉眼,从怀里掏出个小瓷器,拧开盖子,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挑起一指甲盖药粉,放进酒杯里搅和搅和,捏着两人的嘴,一点都不落的,给他们灌了进去。 随后,她动起内力,抵住王至州的后背,帮他彻底化开药力。 又暗自,嘿嘿,稍微动了一点点手脚。 这也是她必须亲自到场,亲自下药的原因。 鲁屈儿她们,可没有这样深厚的内力。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乔瑛将一切做的妥协,她脸色浮出疲惫的苍白,鹰眸却亮的吓人,居高俯视了王至州和乔璋两眼。 “呐,我亲爱的弟弟和姐夫,你们……” “好好享受吧。” 她冷笑说着,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原路从窗户翻出去。 临行前,她听见了乔璋和王至州激烈的粗喘。 回头一望。 两人已经爬起一起,开始互相撕扯衣服了,且,因为她做的那点手脚,王至州手软脚软,浑身无力。 很快被乔璋压到身上。 剧烈的喘息声和肉搏声在包厢里回荡着。 乔瑛剑眉轻挑,翻身落地,扬长而去。 —— ‘春风一渡’。 乔瑛灌完药的一个时辰之后。 包厢门前,四个侍卫面面相觑。 “头儿,要不进去看看?这,这么长时间了,两位公子,他们,他们……” 王家侍卫嘛,身上都带着些功夫,乔瑛轻功非凡,来去无声,他们当然不晓得,然而……王至州和乔璋两人‘激烈斗争’时,弄出那么大的动静。 喊的震天响啊! 他们又不聋,当然能听见,只是,自家公子爷风流成性,从来男女不忌,乔家公子相貌秀美,两人相约花楼,稍微勾勾缠缠的。 侍卫们不奇怪。 虽然挺好奇,都到青楼了,为什么两个男人要搞到一块?不是白花银子了,不过,人家是主子,他们是下人,不该问的别问。 这是他们做事的准则。 只是眼下,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啊啊!那两个公子‘纠缠’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按他们对自家公子的理解,一个时辰,都够他‘完事’七,八轮了! 怎么还在继续? “你们在酒里下助性药了?” 侍卫首领揪过鲁屈儿,虎着脸喝斥。 鲁屈儿眼珠乱转,声声叫屈,“我的侍卫哥哥,至州少爷是什么身份?奴奴怎敢给他用伤身的东西?难道嫌命太长了!” “他们就是喝醉了,尽兴了,嫌奴奴们碍眼,把奴奴都赶走了!” “那里面是什么情况?”侍卫首领皱眉。 鲁屈儿媚眼如丝,痴痴捂唇娇笑,“奴奴的好哥哥哟,这男……嗯,男男之间的事儿,您一个大老爷们,能不晓得吗?” “无非就是水路走腻了,想走旱道尝个新鲜呗!” “至州公子是个会玩的,官宦家的公子哥儿,肯定比楼子里养出来的嫩生~” “够了!”侍卫首领厉声,瞪圆眼睛斥道:“你个妓子,少胡说八道,把嘴给老子闭严了,今日之事,你敢泄露出去!” “老子带人砸了你的鸡窝。” “哎哟,真凶!”鲁屈儿哼声,妖妖娆娆的甩帕子,没好气的离开。 留下大眼瞪小眼的侍卫们。 许久。 许久! “怎么办?”有人小心翼翼地问。 侍卫首领犹豫再三,“在,在等等吧。” 听这个动静儿,公子正在兴头儿上呢,拦了他,自己等人讨不到好处,得迎头挨通臭骂。 “那行吧!” 剩下侍卫默默点头。 他们忐忑不安着又等了半个多时辰,里面那‘震天撼地’的声音停止,传来微微的鼾声。 侍卫们提着心放下,开始正常守护。 就这般,包厢里的王至州和乔璋睡了约莫两个来时辰,醉劲和药性都散了。 他们清醒过来。 屁股疼! 王至州没睁开眼睛呢,浑身上下,向他发出了这样的‘信号’。 屁股很疼。 巨疼! 特别疼! 疼得他眼前冒金星,脑子‘嗡嗡’直响,他强忍着想骂娘的冲动,艰难撑起身体,随后,感觉屁股后面,滑出了点东西! 王至州脸色一黑,转头去看。 “哎啊,怎么莫名其妙,睡得好累啊!”乔璋嘟囔着,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爬起来。 一丝不挂。 他在垂头看看自己。 坦坦荡荡。 两人身上都有些暧昩的痕迹,乔璋身子乏,他屁股疼,发生了什么事?不是一目了然! 酒后乱性了啊! 他还是被乱的那个! “我操,乔璋,你这个王八羔子,胆大包天啊,你敢对我下手?” 王至州面黑如炭,抬腿要去踹人,结果扯到了伤处。 “哎啊啊啊啊!” 他疼的叫唤。 乔璋猛然回过神来,脑海里模模糊糊回忆起刚刚,两人纠缠的情景。 “呕!” 他呕了。 和男女不忌的王至州不同,乔璋是个正统读书人,‘断袖之恋’在他看来恶心脏污,有违天伦。 倒反逆常。 结果他还,还…… “哇!”乔璋将刚刚喝下的酒,吃下的菜,全都吐给王至州。 喷了人家一脖子啊。 包厢里散发出了酸腐的臭味,宿醉的王至州没忍住,也开始反 第106章 感觉越来越不好了,疼 兰因院。 乔莹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信纸,眸光复杂凝重。 片刻…… “唉~” 她幽幽一叹,直接把信递到烛台前,纸张触火,‘呼’的燃烧起来,很快,信件成了细灰。 “大少爷回来了吗?” 乔莹轻声问。 “禀少奶奶,少爷刚回来,眼下正在书房呢。”丫鬟盛桃禀告。 “哦,那你去请少爷过来一趟,说我有要请跟他商量!”乔莹垂眸,思量片刻,“是很重要的事,让他一定得过来。” “奴婢遵命。”盛桃领命,屈身转身。 乔莹看着她的背影,狠狠咬了咬唇,转身进得内寝,从枕下翻出个小瓷瓶。 她打开,里面是香气满满的膏药。 效果嘛! 内服活血化瘀,对治疗血滞有奇效。 乔莹用小银勺挖了勺膏药,放进茶壶里搅合。 药膏很快融化了。 嗅着扑鼻的香气,乔莹眼神里泄出一丝忐忑,她是被司马惠教育出来的,最标准的‘世家女’,不会耽于情情爱爱,做事也算果断,但…… 谋杀亲夫。 的确有点过了。 很难不害怕。 乔莹强行调整着呼吸,刚刚把情绪压下去,那边,盛桃带着王至州来了。 王至州脸色很白。 行走姿势也有些别扭,一瘸一拐的。 乔莹心里明白,他是怎么回事,眼里浮出丝厌恶,面上未动声色。 “乔氏,你找我干什么?”王至州上前,双手拄在桌面上,都没坐下,满脸不耐烦。 乔莹眸光微闪,替他倒了杯茶,垂头小声,“母亲下月要过五十大寿了,妾身想跟您商量商量,要如何给她老人家庆祝?” “你是当家少奶奶,自然你来办,跟我商量?商量的着吗?”王至州瞪着眼睛,没好气地斥,“我什么都干了!要你干什么?” “我娶个妻子,一不能替我生子,二不能替理家,三不能孝顺父母,简直就是,就是……” “乔莹,你是个废物啊!” 他大声骂着。 把从乔璋那里受来的气,全都撒到乔莹身上。 这是姐弟俩嘛。 骂她跟骂乔璋一样。 “相公,呜呜呜~”乔莹像是被骂懵了,以帕掩面,轻声抽泣。 “哼!”王至州冷笑,喘着粗气,端着茶杯灌完,咂了咂嘴,满口生香。 干脆又倒了一杯。 仰脖儿全灌了。 “嘤嘤嘤~” 乔莹从指缝里看到这一幕,心脏蓦然提到嗓子眼儿。 唇角却不受控制的勾了起来。 —— 王府。 乔瑛的西域奇药、内功加持,外加乔莹的小活血膏…… 几番夹击之下。 王至州感觉身体越来越不舒服了。 他裂的那个部位,咳咳,血流不止,哪怕上完药,当时好了,次日坐马桶之时,就能撑开。 反反复复。 就很痛苦。 连从乔莹那里拿的‘红枣茶’都不香了。 王至州感觉很难熬。 乔璋…… 屁事没有。 作为断袖里,占据‘主动权’的那方,他除了有点破皮,心里犯呕之外,半点损伤都没有,而且,这种‘风流事’! 好说不好听。 乔璋断定,王至州不会说出去。 酒醉乱性嘛。 风流事,风流了,闹开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乔璋压住‘睡了姐夫’的恶心情绪,决定给王至州点时间,让他缓一缓,随后,再去谈娇娘之事。 “唉,喝酒误事啊,不止莫名失去清白,连正事儿都没说清楚,也不知道王至州愿不愿意答应我的条件……”独坐书房,乔璋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心中晒然,“应该会吧!” “好歹那是个儿子。” “娇娘又那么美,不过……” “嘶,王至州爱走旱道啊,说不定不爱女人呢,说起来这人太奇怪了,硬邦邦的臭汉子有什么好的?” 乔璋嘟囔着,为王至州的性向踌躇满怀。 就在这时,突地! ‘咣’一声轻响,书房的门从外打开。 一股冷风灌进来了。 “谁啊?”乔璋冻得一哆嗦,拧眉怒斥,“狗奴才,胆大包天了,不叩门就进来……” “狗崽子,骂谁呢?” 乔渊黑着脸走进来。 他身后跟着几个二十七,八岁,丰乳肥臀的丫鬟…… 呃。 不,看这身材,看这年纪,应该是姑姑了。 “爹,你,你怎么过来了?找我有什么事?”乔璋好奇的看着那四个姑姑两眼,随后,起身走到乔渊面前,讨好行礼,“爹,你别生气,我刚刚不知道是您?” “不是故意的……” “行了行了,你我父子,客气什么!”乔渊大方的挥手,又示意那四个姑姑上前。 “妾身见二少爷,二少爷万福。” 四个姑姑俯身行礼。 含羞带怯的偷瞅乔璋。 乔璋:…… 一脸莫名其妙,他虚虚抬手,“罢了,不必多礼。”随后,便迫不及待的问乔渊,“爹,你带这些女人过来,是,是?” 怎么个意思? “璋儿~”乔渊沉声,重重叹气,“唉,那日赏梅宴,你做下的事,王家和崔家不肯罢休,据说已经写了折子,递到洛阳了。” “万岁爷给爹面子,留中未发,然而,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爹也不能顶风硬上,替你请封。” “所以,爹打算啊……” 他顿声。 “打算什么?”乔璋连忙追问。 乔渊猛一拍手,断然道:“你先生几个孩子吧,挑个好的,爹去请封世孙,到时,风波过了,再说你世子的事儿。” 世孙的爹。 理所应当就是世子嘛。 也是算迂回达到目的了。 乔璋到是一愣,“生孩子?” “爹,你让我娶妻啊?” 第107章 下红不止 典妾! 乃是大元朝婚嫁制度下,一种特有的民间俗成。 哪家官员年迈无子,又不愿纳妾影响夫妻感情,找来民间女子,写下契约,典买几年,期间,产下子嗣,无论男女,均归夫家所有。 典期一过,孩子留下,女子放归。 跟纳妾纳美不同,典妾典来的,基本都是生过一胎,两胎的健壮妇人。 乔渊带来的四个姑姑,都已经二十四、五,正是最易受孕的年纪。 乔璋:…… 刚满二十。 他相貌又随了李姨娘,浓丽秀美,像个大姑娘般,极是显小,跟四个姑姑站一块,完全是个‘弟弟’。 “爹,您,您想要孙辈,儿子可以理解,也愿意孝敬您,生几个儿子,承欢您的膝下,但是,但是……” “孩子生母的人选!” 乔璋抽着嘴角,眼神避开四个姑姑。 “哪怕不能从外面聘几个小官之后,进士之女,儿子院里的丫鬟们也有好的,您要是觉得她们淘气,那就让娘和祖母赐几个下来……” 怎么都比从外面典来的强啊! 他堂堂太守之子,盛龄二十,就需要典妾生子啦! 说出去,都不够人笑话的! “这……” 看着儿子委屈的模样,乔渊顿声,几乎想要妥协了,然而,不晓得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他心里莫名其妙,总有股紧迫感。 “从外面聘良家之女做妾,怎么都要两、三个月,你院里的丫鬟岁数小,身量不足,不易有孕!” “老太太和你娘……” 他顿声,想起乔老太太和李姨娘的‘壮举’。 ‘坐拥双美!’ “那两个不靠谱的老娘们,不是她们,咱们爹俩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璋儿啊,你听爹的,委屈委屈,等她们四个有孕之后,爹肯定补偿你十个八个娇美通房!” “听话!” “你听话啊!” 乔渊沉声,猛一挥手。 早被教过的四位姑姑,齐齐上前,把乔璋团团围住! “哎!你们干什么?别扯衣服,松开我,快放开我!” 乔璋大惊失色,双手捂档,大喊着…… 被四个姑姑推进了内寝。 他是书生嘛。 文弱嘛。 所以,根本不是四个姑姑的对象,直接被搡到榻里。 帘幕落下。 乔璋开始尖叫。 彼时! 乔渊早就离开书房,站在院里回廊下,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 他脸色阴沉。 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 行军打仗的将军,第六感的确很厉害。 乔渊不详的预感…… 预感的很对。 王至州病了。 病的非常严重,王家世代培养的族医都治不好,王亚骄大急,遍请全大元的大夫,甚至派人快马前往洛阳,求请御医。 不过…… 奇怪又令人胆寒的是,每个进入王府,替王至州诊治的民间大夫,都没有出来过。 他们的家眷进府打听,也没了踪影。 王府的人,信誓旦旦地说:“各位大夫们高义,宁愿抛家舍业,聚众研究药方,想要治愈我家公子。” 然而! 百姓们不信。 他们都说王亚州得了‘邪罪’,大夫们治不好,让王家人杀了泄愤。 如今,王家听闻哪里有‘神医’,上门请求时! 神医们望风而逃啊! 跑的那个快,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所以,瑛妹,你到底对王亚州做什么了?”临窗榻前,崔君琢手执黑棋,凤眸里流露好奇之意。 他轻轻探着头,微湿的青丝流泄而下,坠在月白色滚银绣边的长袍里。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墨色棋子的映衬中,白的惊人。 如玉公子。 当世无双。 乔瑛捏着下巴,欣赏着他的美色,口中闲闲道:“我做了……呵呵,其实也没什么了,就是利诱乔璋跟王至州见面,然后,把他们灌醉了,往他们俩的酒水里添了点助兴的东西!” “然后……” “他们乱性了嘛!” “呃?乱性?”崔君琢俊美脸庞有一瞬间的红,片刻,又强压下去,轻咳一声,“龙阳之好,算是雅事!” 世家公子嘛,私德乱些很正常。 王至州本来就男女不忌啊! “王至州是被‘阳’的那个!”乔瑛淡声。 崔君琢:…… 深深吸了口气,他伸手抹了把脸。 “王至州久治不愈的原因?” “气大伤身?” “障迷神智?” 身为男子,除非有那癖好,否则让别的男人‘阳’了,气性大些的觉得受辱,一气病死了,也不是没有。 王至州,不至于吧? 那人很下三烂,底线应该挺低的啊。 “他不是精神上的问题,纯粹的身体有病!”乔瑛勾唇一笑,“我给他用的那个药,是西域来的,效果是活血。” “但若以内力催之,可使伤口不凝。” 说白了。 伤口不愈。 血流不止。 “这个药吧,一般都是用在受伤武将,或是……后宫内宅争斗,让妇人血崩而亡的,不过,王至州也勉强符合!” 她给乔璋下的狠药。 乔璋单方面折腾了王至州两个时辰。 王至州虽然男女不忌,却从未‘弱势’过,头一回,绝对是血流如河的。 乔莹天天往他的茶水里放活血的药物。 几相交加下来。 王至州…… ‘下红不止’! 鲜血沸腾啊。 而且,他受伤的那个地方,那么尴尬,血流如注,他都不好意思找大夫治,一直瞒着,乔莹也默默帮忙。 直到身体承受不住,当场昏倒。 王亚骄才知道情况,拜访名医,但…… “晚了。”乔瑛轻笑,鹰眸浮出戾色,“王至州必然会死。” 第108章 看在你快死了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了 满院落梅,徐徐凉风。 乔瑛笑颜如花,心情十分愉快。 崔君琢执棋不语,凤眸相当复杂。 “咳咳咳,瑛妹果然,嗯……算无遗策!” 妇人去母留子的后宅伎俩,用到权势争斗上。 嗯! 也挺好使的哦。 真是手段不在于好坏,好使就行。 崔君琢揉揉眉头。 “君琢,你太夸奖了,我这点小伎俩算什么啊?怎么都比不过你的!”乔瑛眉眼微弯,笑容颇具深意,“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你那个,才能叫计谋呢!” “哦?”崔君琢眉头一挑,瞳孔轻缩,“瑛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愚兄居然有些听不懂!” “也没什么啦,就是……我听说,崔源去洛阳了吧!”乔瑛浅笑,浓密羽毛微微垂下,在眼睑下形成了个扇形的阴影,她似有心,似无意地道:“君琢哥哥了不得啊,不愧是‘竹心玉骨’的崔玉郎,庶出堂兄都为你折服了!” 崔源——崔氏代族长,崔君琢二叔崔二老爷的庶子,他是由清河崔家派来并州,给崔君琢这个赘婿‘撑腰’的领头之人。 得知这事时,乔瑛曾暗下想过,崔家仅仅派个庶子过来,想来是崔君琢大权旁落的象征。 结果,清河到并州,最多两个月的路程,崔源走了小半年都未到。 乔瑛派人暗自打听,几番辗转,前几日才得到崔源秘密进入洛阳的消息。 “清州境内,近半年来行走着一群匈奴商人,领头的叫朵琪雅,据说是草原小部落,阿什族的女酋长。” 乔瑛浅笑。 鹰眸婉转。 崔君琢握着杯子的手,蓦然一紧。 阿什部,祖父在关外给他留下的退路,半年前,他刚到并州的时候,已经秘密接见了她们。 朵琪雅建议他前往关外。 然而他深觉乔瑛这里有利可图,那十万大军,着实让他眼热,就拒绝了,只是让朵琪雅等人在青州‘便宜行事’,替他收集情报。 眼下…… 乔瑛点出来了。 她怎么会知道的?是谁走漏了风声? 至于崔源,那倒罢了,他祖父和父亲掌管崔家五十余年,他也并非无能之辈,族长继承人,不是简单说说而已。 自然要有簇拥。 崔源只是他无数暗桩中的一个而已,不足为奇。 “瑛妹……倒是消息灵通啊!”崔君琢淡声,脑中翻涌着无数念头。 乔瑛要做什么? 此时此刻,马上要收拾王家,绝了乔渊后路的时候,突然点出他的暗手,是准备翻脸? 图穷匕见? 崔君琢心思百转。 窗外,徐徐凉风蓦然转烈,盘旋呼啸而过,卷起朵朵梅蕊。 艳红梅瓣旋转着飞进窗外。 凌舞。 飘荡。 坠落两人中间。 仿佛鲜红的血。 莫名让空气变得紧张。 崔君琢面无表情。 乔瑛鹰眸流转,“我好歹是并州太守的女儿,司马家的外孙女,手底下那么多人呢,又在此处经营多年,要是真是一点渠道都没有!” “我哪敢奢望做什么‘世女’呀!” “君琢哥,你不要小看我哟!” 你做的任何事情,动的所有小手脚,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婉转笑着,状似随意的点了两句,随后,便转换话题,“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告诉我!” “我在洛阳也有几个用得上的朋友!” 乔瑛暗示着表达了善意。 崔君琢……不管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思,终归对她帮助良多,点出崔源和阿什部,只是不想让崔君琢把她当成傻子,稍微顾及她一些。 她没打算撕破脸呢! 崔君琢凤眸凝重,无声看着乔瑛,许久,“瑛妹这样说了,那有需要之事,我不用客气的。” 他笑着说。 笑容却未达眼底。 “你我未婚夫妻,乃是一体,君琢哥哥,你不要太客气了!”乔瑛叹笑。 崔君琢啊! 怎么跟个刺猬似的,碰一下就缩起来扎人! 真麻烦! 点一下,居然点急眼了?怎么办? ??? 嗯,去问问娇娘吧! —— 乔瑛和崔君琢伴着梅花,钩心斗角的时候。 距离太守府不远的王府里。 兰因院。 乔莹面色憔悴地端着碗汤,迈步走进屋内。 空气中,飘荡着药气和浓重的血腥味。 丫鬟们站在屋里,呼吸轻浅,如丧?毙。 乔莹见状,微微扬眉,“宋神医来过了吗?怎么说的?留了什么方儿、” “回少奶奶的话,神医,神医未曾留下方子,仅是摇头,像是,像是……”丫鬟——准确些说,是王至州的几个通房丫鬟上前,一脸‘亲爹眼看要死’的表情,她们小声抽泣着。 “许神医说,让老爷替少爷先操办着,看冲一冲能不能好些!” “李神医,让咱们准备后事了!” “白神医说无能为力……” “周大夫让老爷节哀顺变。” “唉,夫君啊!”乔莹闻言,悲切出声,眼里滴出泪水,她深深叹气,支撑着‘深受打击’,摇摇欲坠的身体,“至州他醒了没有?” “我,我去见见他。” “少奶奶,少爷刚醒!”有个通房丫鬟,探头瞧了一眼,小声回禀。 乔莹点头,“你们先下去吧,我跟至州说会话儿。” “是!”通房丫鬟们福礼,恭敬退去。 乔莹端着汤水,转过屏风,看到内寝,抬眸看向床榻。 云缎帘幔遮挡,锦绣铺满床榻,王至州盖着厚厚的被子,面白如纸的躺着。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从风度翩翩的俊郎公子,瘦成了个活骷髅,脸色白里泛青,嘴唇发紫,眼神混浊不堪,脖颈青筋暴出。 眼看没有多少日子了。 第109章 不识抬举 王至州和乔璋那事儿…… 刚开始的时候,谁都不知道。 王至州威胁了四个侍卫,谁敢透露消息,就把他们全家发配到西北挖煤。 侍卫们自然三缄其口,直到…… 王至州‘血崩’。 那时,他正给王夫人请安呢,一个腰弯下去,当场栽倒,在没起来! “……你说,你倔什么啊?后面都血流如注,需要扎着‘月经带’了,偏要撑强不肯请大夫,拖着拖着,小病都拖大了。” “爹请了那么多的神医,闹得四里不安,就是怕你让我弟弟‘日’死的消息传出去,你日后不好做人,结果……” “你要死了!” “做不成人了,我琢磨着,传不传出去,也就无所谓了!”乔莹淡声,眸光冰冷地端着汤水,她俯视着床榻。 王至州愕然恼怒,双眼圆睁。 但…… 喊不出来。 他太虚弱了。 “别生气嘛,相公,气大了伤身,太激动的话,万一伤口崩大了,你那短暂的生命,就更剩不了几天了!”乔莹耸肩,舀起勺汤来,“要是看不见‘日’你的罪魁祸首,我的阿璋弟弟给你偿命!” “那不是很亏~” 好好的大儿子,莫名其妙进入濒死状态,受的还是那种‘不可名状’之伤,王亚骄当然不会不查。 他是王家的掌权人啊。 四个侍卫哪敢对他保密?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亚骄知道了。 他:…… 瞬间体会了钻土炕的王八,那种憋气窝火的感觉,他想找乔渊拼命,想杀了乔璋泄愤,然而,儿子是被‘日’受伤。 怎么说啊? 太难听了。 王亚骄只能强忍着,准备先给儿子治病,可惜啊。 “你是治不好的,王至州,你一定要死!”乔莹眸光阴沉,把汤勺狠狠塞进王至州嘴,看着他惨白的脸庞,呛出一抹红。 “咳咳咳,为,为什么?” 王至州拼命咳嗽着,声音细若蚊蝇,“我,我是你丈夫,你想我死?” “我,我死了,贤儿失父,你,你要守寡?”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这么做?” “为什么?呵呵,你有脸问我为什么?”乔莹眼神蓦然一寒,“王至州,原来你也知道,你是我丈夫,是贤儿的爹啊?” “是,我知道,我出身乔家,寒门庶族,配不上你王族世家的公子,但是,当初也没人掐着你的脖子,逼你拜堂成亲啊?” “是你爹想要跟我爹联盟,所以借口救命之恩,许下男女亲事,我那时答应了,你特么也没反对啊!!” 她咬牙切齿,握着汤勺,一勺一勺狠狠往王至州嘴里怼汤。 王至州,“唔,唔,呕,呕……” 让她怼的直翻白眼儿。 乔莹视而不见,喂汤不断,“你这个王八羔子,老娘暖了你足足五年啊,你骂我、打我、轻视我,踩着我的脸皮哄通房、哄丫鬟!” “你让我跪着给你娘洗脚!” “我特么都忍了!!我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你是我丈夫,你是贤儿的父亲,你作吧,你闹吧,你耍吧,你总有接受现实的一天。” “结果呢,我对你那么好,那么宽容,你在外头养戏子,包花魁!!” “因为我贪花,你,你要杀了?”王至州从咽汤的间隙,勉强挤出嘴来问。 乔瑛瞪圆眼睛,狠狠一拍桌子,“谁管你花心不花心?跟我有个屁的关系?你要是把你最重要的东西,保护的好好的?” “别说你养一个戏子,你养一万个,我都不管!” “重,重要的东西?” 王至州哑然,“是,是什么?” 他根本不懂! “你不能生了!!你特么的没有生育能力,你不能让我怀孕,不能给贤儿添个弟弟,日后给她撑腰?那我捧着你,哄着你有什么用?”乔莹瞠目欲裂,看得出来,是真的非常生气。 她狠狠扯住王至州的头发,“你不能生了,你特么还得脏病!!” “你有脏病!!你还敢给贤儿喂,你吃过的点心!” “王至州?你对我来说,就是个能让我生儿子的工具,是贤儿的爹,这两个作用,你都失去了?” “我当然要让你死啊!” “唔,疼,疼!”王至州头皮紧绷,面露痛色,“我是你丈夫,我是你的天,我,我怎么对你都是应该的!” “你一个卑贱妇人,寒门农户,凭什么不受着!” “贤儿,一个丫头罢了,我亲近她,是,是体恤,是垂怜,她应该感恩戴德,我是她爹啊,我杀了她,官府都不管!” “放手,你给我放手,你这个毒妇。” “啊!!疼,来人啊,来人!!” 他哑着嗓子,拼命提高声线,脸色也气得胀红。 乔莹的话,真是深深刺痛了他。 王至州从未想过,他堂堂王家公子,世间少见的才俊儿郎! 他是无数闺中少女的梦里人啊! 结果,他的原配,就把他当成个配种的? 现在他快死了,原配幸灾乐祸!!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啊! “你倒反天罡!” “我就反了,你耐我有何?有能耐,你站起来打我啊?你反抗我啊?哈哈哈,你不行啊!你后面漏着呢!”乔莹冷笑,重重把碗摔下。 ‘啪!’ 碗摔在脚塌上,迸起的碎瓷片,迸到王至州的脸上。 他气的眼睛都瞪圆了,不顾一切,狠狠挣扎着想要起身,然而,他那个身体啊,哪能承受得了那么大的动作。 手臂刚刚支起来,身后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一股鲜血‘噗’声流出来。 “啊,呃,啊!!”王至州身体一僵,双眼上翻。 随着那鲜血,他的灵魂好像也跟着流走了,喉间发出几声怪叫,随后 第110章 你给老子血债血偿 内寝。 乔莹冷冷凝视着王至州死不瞑目的尸体,抬手狠狠抹了把泪,“天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王至州,今日是我杀你,阿鼻地狱,来世做畜,这些我都受着了!” “你做鬼想报复,别找错了人!” “不识抬举的东西!” 她狠声,说罢,反身慌慌跑到门外,惨白着脸大声喊道:“不好了,来人啊,少爷不行了,呜呜呜呜,他血崩了!” “快来人,去请大夫!” 乔莹的叫声,响彻云霄。 院里静静等待着的通房丫鬟们听见,“什么?” “大少爷血崩了?” “死,死了吗?” “天啊!” “快去找老爷!” 她们慌乱不堪,屁滚尿流的跑出院外。 很快,王至州、王夫人带一众,足足二、三十个神医来了,冲进房间,一眼望去。 王至州的尸体,躺在满床污物之中。 肛裂嘛。 塌上不止有血。 还有一些屎尿脏物。 屋里充满臭味和血腥气,恶不可闻,有几个丫鬟刚迈进屋,就唔嘴想吐了。 王夫人却没在意,满面惊骇的扑到床前,抱住王至州的尸体,“儿啊,至州?啊啊啊,你醒醒,你不要吓唬我们啊!” “你快醒醒!” 她痛哭喊叫。 乔莹见状,垂眸默默退到角落。 王亚骄粗喘着气,严肃脸庞充满悲意,他踉跄上前,扶住王夫人的胳膊,“夫人,你,你,你不要急,先让大夫看看至州,别耽误了抢救。” “对对对,大夫,大夫,你们快看看我儿子!”王夫人闻言,急急起身,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嚷着。 二十多个神医面面相觑。 “周大夫?您请?” “宋医生,您来吧……” 他们苦着脸,彼此‘谦让’着,一个接一个的给王至州把脉。 然而,人都死了,哪能有脉? “那个,王大人,节哀顺变吧。” “王公子仙去了!” “公子这个情况,他能坚持这么多天,已然是不容易,他不想受罪了!” 大夫们话说的很好。 但…… 王亚骄和王夫人依然不能接受啊! “不,不,不,至州啊!!我的儿子!!!”王夫人惨嚎着抱住儿子的尸体,泪如雨下,“你这个不孝顺的,你怎么能死呢?呜呜呜,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是要娘的命了!” “天啊,天呐,你不长眼睛啊,我儿子死得太惨了!” “乔莹,乔莹,是你弟弟害死我儿子的,你这个寒门贱种,我就说不该娶你进门,你是丧门星啊!” “是你克我儿子的!” “我的至州啊!” 她哭着哭着,猛然起身,披头散发扑向乔莹,拽住她要厮打。 乔莹秉承‘懦弱’风格,弱弱哭泣,“至州啊,相公,你糊涂啊,你太糊涂了,你怎么能跟阿璋做那种事?” “乔璋,你害死我丈夫!!” “我跟你们如意院的势不两立,我要让瑛儿替我报仇,呜呜呜,对,对,我得回去,把娇娘的孩子抱回来,但是,但是……” “天啊,他太小了,又是奸生,日后,日后,怎么办啊?至州连个摔盆的都没有!!” 她悲泣着。 内容相当丰盛。 一:点出仇人是谁? 二:点出自己有靠山! 三:点出自己手握‘乾坤’,王至州唯一的儿子,养在司马惠膝下。 王家,敢奈她何啊? “你,你……”王夫人厮打的动作僵硬,整个人一下子不动了,半晌,颓然跪地,“至州,我的儿啊,让娘跟你去吧!” 王亚骄面色铁青,他看着这一切,狠狠握拳,“乔渊,我跟你势不两立!!” “我要你儿子血债血偿!” —— 时间苒苒,转瞬流逝。 王至州已经死了两日,王家却秘不发丧。 整个人并州城,少有人知道,王家嫡系那位风度翩翩的大郎君,已经屎尿满床,血崩而亡了。 乔瑛是例外。 有亲姐姐随时往出传递消息,她对王家的情况,了如指掌。 她连王夫人,要把王至州的爱宠通房们陪葬,到地下去伺候她儿子的事儿都知道。 王家的火候,已经到达顶点。 于是,“娇娘,不要大意的去吧~” 她浅笑着说。 “主子放心,我保证做的漂漂亮亮的!”娇娘一扫怯弱,神采飞扬,干干脆脆应了声,转身扭着小腰儿走了。 她在花园‘偶遇’乔璋。 三言两语间,挑起他的情和念头。 乔璋热血沸腾的觉得,他该出门打探一下情况了! 娇娘说得对啊! 他一个大男人,遇事怎么能只躲在家里?让祖母和老父担忧?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嗣,是乔家的顶梁柱,是镇远侯继承人。 他得支愣起来,给娘做依靠啊! 他要对抗正院,他要取得王家的原谅! 他得敢想,敢干,敢做! 他不能缩着! 乔璋被娇娘忽悠的信誓旦旦,准备去找王至州道歉,“虽然,我和姐夫有点误会,出了点,嗯,怎么说呢?” “说了点问题,进行了些太过亲密的交流,但是,姐夫也不吃亏啊。” “我记得他们那些爱好,是喜欢童男子的,我,我虽非童处,却跟男人从来没瓜葛,应该算是他们那‘道’里的童子了。” “姐夫爱这‘道’,不会气太久的。” “对,我本来不好此事,跟他整,都,都算我委屈了。” 乔璋给自己鼓足了劲儿,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 他出府了。 他先去了‘春风一渡’,准备打听打听王家的情况。 妓寨嘛,总是消息最多的地方。 乔璋坐着马车就去了。 一直默默观察着他举动的乔瑛 第111章 以牙还牙 王家把王至州的死讯掩藏了。 在乔璋眼里,王至州就是简单的跟他‘风流’一场,至于后来,王家广邀神医?也没传出原因! 他没有走‘旱路’的经验,哪知道那事儿,做的不好会裂啊? 他一直以为,跟女子欢好一样呢! “我,我,我害死姐夫?不会吧,伯父,肯定是哪里弄错了,我没有啊,伯父你误会啊!” 一个大逼斗,扇的乔璋脸皮发麻,鼻孔流血,却根本顾不得擦,反而握住王亚骄的手,急切地问,“我没害死姐夫啊!” “他不能死啊!” 王亚州死了,他怎么办? 他还要利用娇娘母子恢复名誉呢。 姐夫是关键啊! “伯父!!” “你叫你爹呢!”王亚骄暴喝,狠狠甩开乔璋的手,抬腿踢向他的胸腹。 “啊!” 乔璋被踹翻在地。 巨大的惨叫声在包厢内回荡,掩盖了窗外一些细碎的声响。 那声响,是乔瑛发出来的。 相同的配方,相同的所在。 小楼外面,她跟上回一样,趴着包厢外的窗檐儿,舔开窗户纸儿向里看。 她准备‘欣赏’一下乔璋的下场, 过后转述给受害者们…… 就是崔君琢和王如凡。 乔瑛大壁虎般趴着窗檐儿,看着兴致勃勃。 王亚骄正在花式抽打乔璋,“你跟老子狡辩?我儿子都死了!!我的至州,我养到那么大的儿子,我培养多年的继承人啊!” “呜呜呜,他死的那么惨!” “你这样的庶孽,你这般的贱种,你这样下等的玩意儿,我儿,我的至州居然被你弄死了!” “还死的那样屈辱!” “苍天啊,我恨啊,我恨啊!!” 他不敢公布儿子的死因,他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找乔渊报仇,他甚至不敢通报族长,举王家之势,把乔氏灭族。 他没脸说儿子的死因。 被一个男人,还是自己小舅子‘日’的裂肛而死。 呜呜呜呜!! 王亚骄不想儿子死都死不干净! “王八羔子啊!” 他只能拼命殴打乔璋出气。 乔璋满地翻痛,很快鼻青脸肿,他想反抗,然而刚刚有动作,王家的侍卫就冲上来,踩住他腰子。 双肾都快被踩裂了。 四肢也被踩碎了! “啊啊啊!!放开我,疼,疼死了,不要啊!!伯父,爹,爹救我,娘啊!!” “王亚骄,饶了我吧,不要打了,我要死了,呜呜呜,太疼了,我的腿,我的胳膊啊,啊啊啊啊!” “爹,我爹会给我报仇的!!他不会放过你们王家!!” “救命,救命啊!” 乔璋放声嚎叫。 可惜,他越嚎,越‘活蹦乱跳’,王亚骄就越生气,越能想起死的屎尿一堆的儿子。 “你们给我上!!!” “我儿子受了多少苦,他都要十倍,百倍给我受回来!!” “去!!” 他大喝一声。 众多王家侍卫里走出来几十个壮汉,他们面无表情,眼里闪烁着嫌恶的上前,揪住乔璋。 他们开始解腰带。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乔璋瞪大眼睛,捂着胸口,像曾经被他强迫过的小丫鬟一样尖叫。 侍卫们没理他。 而是直接脱裤子了。 他们出来的时候,就得到了王亚骄的命令,愿意‘牺牲自己’,干这事儿的,老爷赏银百两。 侍卫们直的不能在直了。 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十几个,就是没经受住百两纹银诱惑,宁愿忍着恶心,提‘枪’博一博的家伙。 他们看着屁滚尿流,蠕动着往前爬的乔璋。 长相怪好看。 相貌挺清秀。 皮肤也好,可男人就是男人,他有的,他们都有。 侍卫们一时都有点下不去手,然而,想想白花花的银子,不由狠狠跺脚,从怀中掏出早准备好的药,灌了两口。 沸腾热意,从胸口升腾起来。 眼睛慢慢变红,他们大步上前,拽住了乔璋的腿! “啊啊啊!!” 乔璋惨叫着被翻过来! “哇哦!” “不该看的不看!” 窗外,乔瑛面色微红的转过来来。 太刺激了!! 她是黄花大姑娘啊! 这样的画面,是她能看的吗? 而且,这个人是乔璋啊,啧啧啧,辣眼睛,辣眼睛! 她撇嘴,却没有离开,而是挂在窗户外面,侧耳听着…… 乔璋惨叫着。 那声音从痛苦到惨烈、从惨烈过度到怒骂,从怒骂到求饶,最后,渐渐归于平静。 “老爷,他死了!” 有侍卫气喘吁吁地说。 “扔到乔府门口!”王亚骄冷酷吩咐。 “是!” 听到这一句‘是’,乔瑛二话没说,一个翻身跃下,跟佛奴打了个招呼,扬鞭打马,她急驰回到太守府。 直奔正院。 —— 今日的太守府,风儿分外喧嚣。 两个守门的小厮坐在门房里,翘着脚喝茶水儿,嗑瓜子儿,闲聊府里内院,哪个丫鬟胸大?哪个姑姑屁股肥? 他们聊得口沫横飞,正起劲儿呢! 突地,一辆马车急驰到门口,车帘掀开,‘啪’的一声甩出个东西。 那是具尸体。 赤裸的,一丝不挂的男人尸体。 “啊啊啊!!”两个小厮吓了一跳,惨叫着互相抱着,许久,许久,他们颤颤微微的从门房出来,小心翼翼踢了尸体两脚。 尸体的头发被踢散。 脸露出来了。 “二,二少爷?” 两个小厮面面相觑,惊恐不已,片刻!! “啊啊啊啊!!” “天啊,救命啊,来人啊,二少爷死了,出事了,我的亲娘啊!” 他们尖叫着。 声音响彻云霄,很快,引来 第112章 我不懂,我装的 太府之子赤身死在府门前,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百姓们脑子里闪着这个念头,跑的飞快。 然而那些不惧怕乔渊的,比如,他的邻居们,都从大门里探出头来,好奇的观望着。 他们比百姓胆子大,看到的东西更多。 比如…… 乔璋那满身的青紫。 撕裂的嘴角,下身的血迹和……全身上下布满的乳白色液体。 都是男人,谁不知道那是什么啊? “这是谁啊?跟乔太守这么大的仇?让他庶子死成这样?” “奇耻大辱啊!” “乔家是不是冲着什么了?怎么最近总是死儿子!” “会不会是王、崔两家做的?前段时候,那个‘湖里捞’~~” 有参加过‘赏梅宴’的人,小声讨论。 他们挤眉弄眼,幸灾乐祸。 这时,得到消息,乔渊连滚带爬的从府里跑出来,满头是汗,他连鞋子都没穿,一步迈出门槛,放眼一看。 他儿子真白啊! 白得太显眼了! “璋儿!!”乔渊惨叫,上前抱住乔璋的尸体,去探他的鼻喘。 哪有啊? 乔璋早就死了。 尸体都开始发硬。 “是谁?是谁杀了我儿子!!”乔渊怒目咆哮。 守门小厮吓的直接跪下,“老,老爷,二少爷是从马车上,让,让人扔下来的!” “马车?”乔渊喃喃,复而高声,“谁家的?现在在哪儿?” “马车扔下二少爷后,就,就跑了,不过,奴才看见了,车上有王家的家徽!”守门小厮颤声。 马车扔尸体的时候,停留了片刻。 小厮怀疑,就是故意让他看清家徽。 但他也不敢说。 “王家?王,王如凡?”乔渊瞬间反应过来,脸色惨白,浑身打颤,“怎么会?怎么会?” “为什么?王亚骄和王亚春?他们,他们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跟我翻脸?” 按他们的脾气,他们应该跟我要好处啊!! 应该拿捏着这个把柄,获得更大的利益啊? 为什么会杀人? 他们明明知道,杀掉璋儿,就是跟他翻脸? “不可能,不应该啊!!”乔渊哆嗦着,他自觉深深了解王家两兄弟的为人,才对儿子放松管教,没把他囚禁在府里,如果,如果是他判断错了?那,那…… 那不成了,他害了儿子吗? “我不相信,我不信!” 他大叫着,抱着尸体摇晃。 剧烈的颤动,让乔璋的发间掉下个纸片。 乔渊见状,赶紧捡起,打开一下! ——乔渊,我之痛,你也受着吧。 落款:王亚骄! 真名真姓。 挑衅十足。 王家根本没打算隐藏! “王亚骄!” “浑蛋,我跟你势不两立!!”乔渊的脸瞬间狰狞,放声大吼着,他虎目圆睁,气喘如牛,那模样,仿佛想要冲到王府,找王亚骄拼命般,然而,身体一动,蓦然又停下。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俯身抱起乔璋的尸体,“王亚骄,你杀我儿子,你让我断子绝孙,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我要杀你子孙,让你痛彻心肺!” 说罢,转身跑进府里。 太守府外,三人合抱的树后。 王亚骄站在那里,从头看到尾。 他看着乔璋祼身百姓前,看着他被人议论,看着乔渊绝望痛苦…… 他满眼的欣慰。 “儿啊,至州,爹给你报仇了,呜呜呜呜!”他小声哭泣着,直到乔渊说出那番话,抱着尸体跑回府内。 王亚骄怔住了,“杀我子孙?为何跑回你府里?” “我的子孙,我的孙……” “啊!!不好,至州的那个通房!” 他猛然想起,仿佛听过夫人念叨。 ——至州有个通房怀孕了,她准备把那通房提做妾室。 ——提妾没成功,儿媳妇那个刁蛮成性的妹妹,把至州的通房给抢走了。 ——至州想把通房要回来,带贤儿去说好话,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至州那个通房,生了个儿子,只是可惜了,生在外头的就是奸生子。 “至州有儿子?”王亚骄喃喃,大口喘息着,“我儿有后啊,我儿子是有后的!!” “啊!!” “不对,乔渊!!不,不行,你不能杀我孙子!” 反应过来,他带人大步冲进乔府。 —— 正院。 乔瑛盘膝坐在院子里,严阵以待。 “二姐,爹真的会来吗?”乔瑕蹲着,一点淑女形象都没有的,仰头望她。 大猫眼儿里充满好奇。 眨啊眨啊。 特别可爱。 乔瑛轻笑,没忍住伸手撸了撸她,“爹来不来?要看王家够不够嚣张?敢不敢实名杀人!” “王家作风,一贯都很霸道的。”乔瑕皱了皱小鼻子,不满的躲开姐姐的手,她捋着被撸乱的青丝。 “应该会来吧。” “有备无患吧!”乔瑛耸肩。 姐妹俩一坐一蹲着闲聊着,直到…… ‘呯’的一声巨响。 乔渊一脚踢开院门,双眼赤红,气势汹汹冲进正院,看都没看乔瑛和乔瑕,他大步流星闯进西厢房。 里面没人。 娇娘和孩子被乔瑛转移了。 乔渊眼睛更红了,像愤怒公牛一样,他把西厢房的门踹掉,随后,闯进东厢,砸了半榻,进了北房,踢断椅子,冲进抱夏,卸了门窗…… 最后! 他把目光移向正屋。 他要冲进去! “站住!”乔瑛高声,直接拦到他面前。 正屋是她娘居住的地方,怎么能让乔渊随意打砸? 开玩笑啊! 知道她娘房里的物件有多贵吗? 门槛子黄花梨的!! 懂? “乔瑛,娇娘那个贱人呢?她生的那个野崽子呢? 第113章 亲,聊十块钱的啊 乔渊真的急了。 一年死两个儿子。 尤其,他膝下就两个儿子。 他…… 绝后了啊!! 就剩四个闺女,他死了,连个捧碗摔盆的都没有了! “那个野杂种在哪儿?”乔渊暴喝,双眼通红,失去理智般,“乔瑛,我再说最后一次,把他给我,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啊?”乔瑛嗤笑,猛地把脸子一摞,“不给,我的人,掐死都不给你!” “爹,不要跟我耍花样!” “我不会让你用她们讨好王家人,让他们原谅二哥的。” 她依然做出什么都知道的模样。 “乔瑛,你个死丫头片子,我操你姥姥!!”乔渊怒极,恨意冲昏头脑,端不出一品太守的架子,他恢复了杀猪匠的粗鲁。 有其母必有其子。 他跟乔老太太似的,指着乔瑛破口大骂,随后,一个箭步冲上前,直接上手。 “哎,怎么打人啊?去,快去找君琢过来!” 乔瑛挑眉,双臂用力,挡住乔渊的铁拳。 “是!”石竹应命,转身几步跑出院子。 乔渊见状,瞪着眼睛想阻止,乔瑛身侧,一掌把他劈了回来。 父女俩正式交上了手。 ‘噼啪’作响,拳拳到肉,血花四溅,两双肉掌,都打出破空声了。 乔渊心里太恨了,根本没有留手的意思。 他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 乔瑛:…… 别问! 问就是打不过! 短短交手十几招,乔渊就打的她没有还手之力,仅剩个招架的能耐,频频后退,她的眼神向院外扫视。 “把娇娘母子给我,我要他们给璋儿陪葬!!”乔渊偏执怒喝。 乔瑛充耳不闻。 她在等崔君琢。 然而…… 显然没等到,反而来了另外一个人。 “住手,乔渊,你给老夫住手!”外院,王亚骄匆匆闯进,刚好听见乔璋那句‘让娇娘母子陪葬’! 娇娘这个‘母’便罢了,区区丫鬟而已。 但是‘子’不行啊! 那是他的亲孙子,是至州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 王亚骄理所当然的把贤儿这个嫡亲孙女忘了,“你想杀我孙子,匹夫尔敢?” “拉住他,快快拉住他!” 他大喝。 保护着他的侍卫们闻言,拔刀上前,想要协助乔瑛。 “王亚骄,你这个老王八!是你杀了我儿对不对?我家璋儿,我家璋儿……”乔渊蓦然回首,面目狰狞,双目充血。 竖掌为刀。 直劈侍卫。 那是王家精心培养的,以一敌十的精锐啊。 足足二十个人,身穿薄甲,手握钢刀,二十打一,结果…… 都让乔渊打躺下了。 兵刃都被抢了。 乔渊手持钢刀,阴沉如同厉鬼,充满压迫感,一步一步的走上前,“王亚骄,你为何要杀我儿子?你明明知道,我就剩这一个子嗣了!” “你家那个女子,不过是你侄女罢了,她也没什么大事,你我早有默契,我会给你足够的补偿!!” “我都向万岁爷递过折子了,结果,你杀他?” “你杀了我的璋儿,你让他死的那么惨!!!” 想起赤身人前,全身一塌糊涂的乔璋,乔渊心都滴血了,这一刻,他是真的想不顾一切把王亚骄宰了,替儿子报仇! “我杀那小畜生怎么了?他该死!”王亚骄也没怕他,瞪着眼睛厉声,“我儿子死了,他是被乔璋害死的!” “我替他报仇理所应当,打到万岁爷面前,我都不怕!” “你儿子死了?”乔渊如虹的气势一顿,“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璋儿怎么会害他?” 他又不傻,本就得罪王亚春了,讨好赔罪都来不及呢? 给人弄死? 嫌命长啊! “哈,哈哈哈哈,乔渊,我也希望那是假的,但是我家至州尸体都已凉透,他死的那么惨,他让你儿子,你儿子……”王亚骄噎声,片刻,狠狠跺脚,“你儿子酒后失德,轻辱我儿,令他重创,血流不止而死!” “这般屈辱,不共戴天!” 正院上空,回荡着他的嘶吼声。 乔渊懵了。 高大身体僵硬,狰狞表情停顿。 王亚骄的怒骂,说的有点含糊,然而,都是男人,谁听不懂吗? 酒后无德、轻辱重创,还血流不止? 王家广邀神医,就,就是为了治这个? 结果没治好,王至洲死了! 让他儿子给日的? “不,不,我绝不相信!!” 乔渊大受打击。 “你不信?我儿的尸首尚且在家中摆着,容不得你不信!”王亚骄怒声,大步上前,直视乔渊,“姓乔的,若不是我想起你家中,尚有我一孙存在,今日,我根本不会踏进你家府门!” “你区区寒门农户,全家死光,都抵不上我儿一根寒毛!!” “你?”乔渊勃然。 “我什么?你敢跟我王家翻脸不成?”王亚骄横眉立目,“乔渊,你别忘了,你膝下虽然死绝根子了,可你有老母,有弟弟,有女儿,有侄子,有外甥……” “你那个偏僻荒凉的老家里,还有几百个姓乔的族亲!” “你想杀我孙子?你想跟我算账!!” “哈哈,可笑!” “我王家,轻抬指尖,就能灭你满门!” “你来啊!” “你杀我?” 王亚骄挺着脖子,把脑袋伸到乔渊面前。 他是个脆弱的读书人,年轻又不小了,只要乔渊想,他稍微伸伸手,就能把人劈死,然而,胸口沸腾的怒火,却被名为‘理智’的水扑灭。 乔渊是个利益至上的人。 他能为了不得罪谢家,放弃一个乔玺,那自然就能为了乔家安稳,舍弃一个乔璋。 只是,“我 第114章 我要做世女 正院里。 二十个侍卫横倒在地。 王至州蹲身,揪着乔渊的领子。 他们都矮了好几截。 只有乔瑛,腰板笔直,居高临下,鹰眸婉转,含着冰冷的笑意。 “谈?你跟你有什么可谈的?”王亚骄拧眉,狐疑的打量着乔瑛,眉眼带着股不耐和轻蔑。 他不太看得起乔瑛,以前礼貌待她,不过是哄她出力罢了,眼下,他跟乔家已经闹掰,自然不想跟个女人多嘴。 “我说过了呀,肯定是谈娇娘和雪生!”乔瑛没在意,笑容如故,“哦,对了,我忘了,世伯大概不晓得他们是谁?” “娇娘就是姐夫的通房,雪生是她的孩子!” "也是姐夫的儿子!" “唯一的!” 空旷院落里,乔瑛站在昏迷的亲爹身边,鹰眸闪亮,笑容明媚,“世伯,这回,你想谈了吧?” “这……” 王亚骄狠狠蹙眉,“乔瑛,你所言是真?” 他一直以为,乔瑛所谓的‘抢妾’,是受乔渊指使,是乔渊看不惯至州太风流,不把两家联姻当回事,因此,拿至州的子嗣当‘质子’用,稍微警告自己一番。 结果…… 不是吗? “自然是真!”乔瑛伸出手来。 王亚骄看了眼她的手,沉默片刻,握着踉跄站起身,“进去谈。” “好的呢!”乔瑛点头。 两人相携走进正屋。 路过昏死院中央,无知无觉的乔渊,乔瑛悄无声息,冲着他脑袋踢了一个。 本来已经有清醒趋势的他,双眼一翻,彻底躺倒在三月的寒冬里。 —— 正屋。 乔瑛恭敬的把王亚骄请到上座,亲自给他倒了茶。 王亚骄面寒如霜,随意喝了一口,“乔瑛,你想跟我谈什么?怎么谈?刚刚我和你父亲交谈……你应该听见了?” “你那二哥和至州,嗯……” 尚未成亲的小姑娘,约莫不懂得龙阳之好。 他犹豫片刻,“你不需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总之,你二哥害死了至州,我也杀了他,替儿子报仇。” “我和你父亲,势不两立!” “世伯应该明白我家的情况,我和我父亲,从来不是一个立场!”乔瑛含笑打断他,“否则,您也不会愿意跟我进来,不是吗?” “您儿子是我姐姐的丈夫,是我外甥女的父亲,而乔璋……庶出之子,跟我争家产的存在。” “你对我家知之甚深,应该清楚,我们正院跟如意院的争斗,世伯,相比乔璋,姐夫更像我的亲人。” “他没了,我是真很过难啊!” 她垂头,鹰眸含泪,无限动容。 装的就仿佛,王至州不是她算计死的一样。 “你们家的争斗,我是明白,你要为了至州,跟你爹翻脸?”王亚骄冷哼。 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翻脸?倒是不至于,我只是有心,替两位调停一下罢了!”乔瑛叹声,“姐夫身死,谁都不想的,乔璋不会有杀他的胆子,我觉得,应该是意外,幸而,姐夫尚留下一子存世,不至于没了香火。” “可怜我姐姐和贤儿,未来也有依靠。” “你愿意把孩子还我?”王至州眼睛瞪圆。 “那是我姐姐的‘孩子’,自然要养在嫡母膝下,不过,姐夫之死……我怕王家有人迁怒她,也瞧不起雪生的出身~”乔瑛满面为难。 王至州,“你待如何?” “我想着,姐夫没了,姐姐和孩子们都要守三年的孝,留在府里锦衣玉食,倒是显得没有诚意,不如住到郊外庄子,安心替姐夫守孝,又能把孩子教养成才。” 乔瑛笑眯眯的提出了第一个条件。 王至州的孩子,她可以还,但要乔莹抚养,并且,她要姐姐和贤儿,脱离王府环境,搬出来独居。 王夫人这个婆婆,不好相处。 王至州,“还有呢?” “我爹已经绝嗣了,镇远候府,就剩下我一个招赘的继承人,这个世女的位置,我有心争一争,朝廷那里,不晓得世伯能不能说上些话?” 乔瑛大大方方地说。 王至州都气笑了,“乔瑛,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真敢想啊?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谈?” “我跟乔家势同水火,永不相容!” “真的吗?我爹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乔瑛挑眉,神色淡然,荣辱不动,“世伯,我爹大小是个太守,手握四十万雄兵,身居镇远侯位,他深得万岁爷信任,是他老人家安插在并州的‘眼睛‘。” “他本就是皇室用来监视你们王家的。” “只是我爹那人圆滑,利益至上,倒是跟你们合作了,然而现下……” “世伯,如今这世道,你真的想跟一个手握四十万大兵的人结成死敌吗?” “这……”王亚骄噎声,眉眼浮出动容之色。 他自然是不想的。 否则,他堂堂王世嫡脉,怎么会让嫡长子迎娶乔莹呢? “大仇已结!” 至州和乔璋都死了。 “冤家能结就能解~”乔瑛探身,一脸神秘地道:“世伯,不要那么绝望嘛,姐夫虽然没了,好歹有后,况且,您也报了仇,怨恨已解,我爹那里,有我去调停!” “你能做到?”王亚骄挑眉。 乔瑛,“我说了,自然能做到。” “嘶~”王亚骄垂眸,静静沉思,这时,屋外突然响起脚步声,崔君琢长身玉立,掀帘而入,“王世伯,许久不见,风采依旧!” 他含笑走到乔瑛身侧坐下。 乔瑛鹰眸弯起,转头冲他甜甜一笑。 崔君琢莞尔,自然而然的握住她的手。 那举止,那动作,熟练的仿佛天天如此一般。 崔君琢和乔瑛的关系?居然这么好,他不是被迫入赘吗? 王亚骄看着两人,眼神游离,心里暗想:乔瑛麾下 第115章 死男人真的提高生活质量了 时光如水,生命如歌。 转眼,王亚骄和乔瑛、崔君琢在正屋里密谋半个时辰了。 王亚骄面无表情。 乔瑛和崔君琢笑颜如花。 “世伯,咱们合作愉快!” 乔瑛微微屈膝,向王亚骄福了福身。 王亚骄勉强勾了勾嘴角,挤出个笑容,他转身出屋,踢了一脚依然昏迷院中的乔渊,带着二十侍卫,扬长而去。 乔瑛和崔君琢目送他的背影消失。 “恭喜世妹,心愿得成!” 崔君琢扬声,语气轻松。 “不敢不敢,大业尚未成功,不好张扬~”乔瑛矜持勾唇,眼里的笑意,都快要藏不住了。 哎呀呀! 单凭她一己之力,能把乔、王两家戏耍股掌之中,她的心腹大患除了,姐姐的没用丈夫死了! 她,毫无影响。 坐收渔利。 嘿嘿,她可真牛逼!! 乔瑛得意坏了,鹰眸闪烁着明媚的光芒。 崔君琢侧头凝视她,嘴角勾出一抹笑意,他启唇,声音轻悦如泉水,“瑛妹无需妄自菲薄,此一番事,一箭双雕,的确做的漂亮,不过,如你所言,尚差最后一步……” 他的眼神,递向院中。 意有所指。 乔瑛顺着他的目光,同样注视着院里‘那一堆’乔渊,愉悦心情瞬间落下。 “唉~”她幽幽叹了口气,很快恢复冷静,“石竹,商陆,你们把我爹抬回如意院去吧!” “是!” 石竹应上,上前板乔渊的脑袋。 商陆犹豫着抬乔渊的腿,把他两条大腿夹在胳膊中间,“姑,姑娘,要是老太太问起,我们怎么回话啊?” “多简单,我爹因为乔璋死的丢人,太生气昏过去了呗!”乔瑛摊手。 一点都不心虚。 仿佛乔渊昏死的原因…… 不是她踢的一般。 “哦,这样啊~”商陆缩了缩头。 石竹横眉瞪眼,“你怕什么?老爷这样,又不是你打的?如今,老爷昏迷,二少爷死成那样,老太太看见了,恐怕当场就要躺倒,不会为难你的!” “你放心好了!”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不是怕老太太和老爷恼羞成怒,到时候找姑娘麻烦吗?” “二少爷都死了,他们没希望了,不得,不得……” 狗急跳墙啊! 商陆没好气的翻白眼。 随后,夹着乔渊的腿,两个丫鬟使劲儿,直接把他抬出正院。 她们奔如意院去了。 乔瑛微微垂眸,片刻,“唉,狗急跳墙啊!”她喃喃,心里也是有些担心的,然而,乔渊不能死。 最少现在不能。 而且…… 别看她杀哥哥杀得酣畅淋漓,轮到亲爹,嘶,真有点下不去手了。 “我这个人啊,心太软了呢!”乔瑛叹气。 崔君琢:…… “瑛妹,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你心软? 乔玺、乔璋和王至州,三双没瞑目的眼睛瞪过来了!! —— 乔渊病了。 不是因为丧子刺激的。 而是…… 三月寒冬,冻掉人下巴的天气,他孤零零躺在寒风里,一躺半个多时辰。 也就是他体健如牛,换个稍微弱点的,约莫直接冻死了。 他……风寒的很严重,烧得迷迷糊糊,半昏半醒,根本无法操持葬礼,司马惠身为主母,毅然站出来,把乔璋给埋了。 因为他死的太不体面,葬礼都没大办,停灵三天就埋了,乔老太太和李姨娘当然不愿意,两人携手,跑到正院来闹。 乔瑛扇了李姨娘四个大嘴巴,把乔璋的死因告诉她了。 “你儿子,把我姐夫‘日’死了!!” “王家昨日发丧,王至州病亡的原因,就是他和你儿子龙阳,玩得太激烈,脱肛而亡!!” “你敢闹?” “在闹我把你绑到王家去!!” “我草你姥姥的,都怪你没教好儿子,我姐姐都守寡了!!” 她‘义正言辞’的大骂。 骂的理直气壮啊。 崔君琢那么深的城府,那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忍不住掩面侧首。 他不忍看。 多看容易笑出声来。 乔瑛一番正义凛然的指责,乔老太太见识浅薄,没太听懂,她心里是不分世家贫民,只觉得孙儿连公主都能配上,知道王家是凶手,不仅不怕,还想打上门去算账,然而…… 李姨娘懂啊。 “二姑娘,你,你说的是真的?” 她不敢信。 乔瑛面冷如霜,装模作样的点头,“滚回你的院子待着吧,二哥惹的祸事,都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害死人家嫡系血脉,王家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你们闹?” “要脸吗?拖累人的玩意!!” 她倒打一耙。 李姨娘吓的脸色惨白,拽着不明就里的乔老太太,狼狈逃窜。 崔君琢:…… 瑛妹? 她居然好意思问人家要脸吗? —— 乔璋的葬礼,非常草率的结束了。 乔渊清醒后,万般不情愿,也不好把儿子重新挖出来,在葬一遍,他老老实实地待在如意院养病。 没来找乔瑛的麻烦。 也没提寻王家报仇。 他甚至都不在找娇娘和雪生,想来也是病了一场,清醒来过,不愿意为了个已死之人,跟王家这艘巨船相撞。 乔府是什么? 全族之人捆到一块,都不如并州王亚骄府里的曲部多,更何况,王家青州有人、洛阳有人、柳州有人、清河有人…… 整个大元,有名的州府,都有王家人做官。 更别提他们的大本营金陵了。 真得罪不起。 且又不占理。 乔渊缩了。 乔瑛见他如此,倍感‘欣慰’,乔渊能‘理智’起来,不感情用事,她计划之事的成功率,也会高上很多。 第116章 这种贤妻美妾 乔莹是粗鲁武夫的女儿,杀猪匠家的后代。 在王府,她这个少奶奶,是全家地位最低的。 家中服侍几代的世仆,都能翻着白眼当面冷待,背后嘲笑。 婆婆王夫人瞧不起她,公公无视她,丈夫厌恶她,她嫁进府里六年了,还要站着伺候婆婆用餐,一天三顿给她布菜。 日子过得风雨交加的。 所以…… “我那婆婆,觉得我出府到庄子守孝,是被‘发配’了,要吃苦受罪,不能留在王家,尽儿媳之责,是贬低我,打压我,不给我脸……” 乔莹挑眉,嗤笑一声,“呸!” “他们家壤金边了?谁愿意面对她那张老脸啊,留下受苦受累,就为了当她‘承认’的儿媳妇?” “我那么有病呢?” “她不承认,我就不是了?” “她是皇太后啊!” 乔莹横眉立目。 那满腹的怨气啊,都快冲天而起了。 很明显,这段时间,是受了不少的‘折磨’…… “姐姐,你受苦了!”乔瑛小声。 王至州的死,王夫人百分之百要迁怒乔莹,这也是乔瑛把姐姐‘离府守孝’,作为跟王亚骄结盟条件之首的原因。 姐姐为了她,把姐夫都‘牺牲’了,她当然也要替姐姐着想了。 姐姐对她真好。 感动! “姐姐,王家势大,我和王亚骄的结盟,暂时处在弱势,想要改善,可能得几年,所以,你暂时不能改嫁!”乔瑛满面歉意。 乔莹拧眉,“二妹,谁说……” 我要改嫁了? 她想问。 然而,乔瑛打断了她,“大姐,你不用担心,我和你保证,王家困不了你多久,我已经有打算了,等我把镇远候世女的位置抢到手,坐稳了,到时候,就可以开始我下面的计划!” “姐姐,我能做你和娘的靠山!” “我不会让你孤独终老的,咱们想嫁谁就嫁谁,想几嫁就几嫁……” “得得得,瑛儿,你快住口吧,怎么越说越离谱了?”乔莹哭笑不得的捂住妹妹的嘴,“你姐姐我刚刚消停点儿,能过几天好日子,你别把我往火坑里推了!” “相公这东西……” “一个王至州,已经很够用了,不想在体验第二回。” “庄子很好。” “贤儿很乖!” “就连养老用的儿子,都有人替我生了,我以后的生活,就剩下‘顺遂’两个字~” “你不要给我找麻烦哦!” 乔莹一脸认真的戳了戳妹妹的脸颊。 以往不愿接纳庶子,是害怕相公会像父亲一样,宠妾灭妻,崇庶抑嫡,自己和贤儿日子不好过,然而现下…… 王至州死了。 那个能打压她的人不存在了,雪生尚未满月,她抱过来能养不熟? 娇娘出生青楼,又是个聪明人,在她以礼相待,温柔体恤的情况下,会反抗她? “我未来的日子,一片大好!!” 乔莹心情那叫一个畅快。 “……嗯~”乔瑛捏了捏下巴,看着刚满二十六岁,却一心守寡的姐姐,她没有多劝,心下反而想着。 不想改嫁,那就不嫁好了。 大不了,姐姐日后寂寞了,她送几个肤白貌美,漂亮听话的侍儿过来。 嗯! 如凡姐姐好像养了几个! 哪天见着了,问她在哪里找的? 乔瑛默默记下这件事,随后,就带着母女俩来了园林主院。 那里,司马惠、乔瑕和娇娘母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进得门来,乔莹率先屈膝,“女儿见过母亲。” “贤儿见过外祖祖~”王贤儿穿着像个球儿似的,抱着乔瑛的脖子,娇声娇气的点头。 司马惠见状,眼泪‘哗’的一下流出来,她一把抱住长女,“莹儿,我可怜的女儿,你的命也太苦了,你才二十六啊,怎么就,怎么就……” “王至州,你个缺德的短命鬼,不要屁股的烂人,怎么死得那么早~~” “贤儿,呜呜,那么小的没爹了啊!” 她大哭着,一把将王贤儿从乔瑛怀里抢出来~ 王贤儿:…… ヽ(°〇°)? “外祖祖不要哭呀,贤儿,贤儿不难过嘛!” 她懂事的拍着司马惠安慰。 “对对对,娘,你快收了泪吧,别吓着孩子。”乔瑛抽着嘴角。 乔莹,“娘,是女儿不孝,让你担心了!” 她有点内疚。 乔瑕:“……娘。” “戏别太过好吗?” 你早晨还骂王至州死的好,死得妙,死得瓜瓜叫呢! 司马惠:…… “死孩子,给你娘点面子不行吗?”她嗔声,伸手抹了把眼泪,坐回上首。 这时,娇娘抱着雪生上前,恭恭敬敬的给乔莹行礼,“妾身娇娘,携子雪生,见过主母!” “快快起来!”乔莹也很上道,满面温柔的亲自把娇娘扶起来,“娇娘,我妹妹惯来说你是个好的,善良体贴,善解人意,今日我一瞧你,果然是极好的。” “你我一见如故啊!” “我竟然觉得多了个妹妹!” 乔莹彻底忘了第一次跟娇娘见面时的不愉快,笑容满面,如沐春风。 “妾身见夫人,也觉得亲切极了,心里控制不住,想要跟夫人多多亲近!”娇娘热泪盈眶,相当痛快,她把孩子往前一递,“夫人,日后,妾身和雪生,就要多多依靠夫人了。” “我是孩子的嫡母,那是自然的。” 乔莹把雪生抱过来,瞧着养得白白胖胖,头发茂盛的宝宝,“真是养得好,就住在我院里吧。” “至于你……” 她看着笑容谦卑的娇娘,“跟他一起住进来吧。” “我们好好相处。” “多谢夫人,妾身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了!” 夫人没有让她们母子分离。 夫 第117章 哟,崔君琢,怀上没有呀 时光苒苒,转眼十几天过去。 乔瑛陪着姐姐和娇娘住在林园里,眼看她们适应了,就打马转回镇远候府。 她先跟崔君琢见了面。 随后,直白了问一句,既让人误会,又让人尴尬的问题,“你没开玩笑吧,真的怀上了?” 她上下打量着崔君琢。 崔君琢:…… “你问怀没怀上?看我干什么?” “你把眼睛转过去!” “呃……”乔瑛摸摸鼻子,“那个,我让你帮我看着如意院那边,怀没怀,我当然得问你呀!” “你告诉我怀了!” “我不看你看谁?” 她嘟囔着,鹰眸不怀好意的转向崔君琢的肚子。 朱唇勾出笑意。 崔君琢俊颜如霜,简直想甩袖离去,“乔瑛,你有心跟我玩闹,调侃我,看来对世女之位,也没有那么在意啊!” “要不然,送往洛阳的信,我截回来?” “别别别,君琢哥,我的崔哥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我不应该乱看~” “是我的眼睛犯了错!” 乔瑛抿着唇笑,一点诚意都没有地道了歉,随后,一把揪住崔君琢的袖子,“那几个女子?谁怀了?在哪呢?” “你应该安置了她们吧?” “带我去见见吧!” 不要耽误我的大事呀! 君琢兄。 她鹰眸闪亮。 崔君琢垂眸凝视她,片刻,深深叹了口气,万般无奈地道:“跟我来吧。” “好的呀,好的呀!” 乔瑛笑盈盈的。 两人肩并肩前往后宅,安排起来。 —— 如意院。 乔渊躺在床上,脸色蜡黄,气若游丝。 “爹!”门外,乔琼端着热腾腾的药碗,小心翼翼进门,“喝药吧,一会儿凉了,该没有药效了!” 她坐到床边,哭到红肿的俏脸,硬生生挤出笑容,纤手拿起勺子,舀着汤药,递到乔渊唇边。 乔渊干巴巴的喝下。 “你祖母怎么了?情况好点了没?” “你娘呢?” “她们,她们……”乔琼抽泣,垂下眼帘,“爹,你别担心,她们没事,恢复的挺好的。” “呜呜呜!” 死了乔璋,乔家最后一截‘根’断了。 如意院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乔老太太昏死,醒来就是猝中之症,嘴都歪了,李姨娘染上心疾,喘不上气来,乔渊又冻又悲。 风寒怎么治都不好! 他害怕传染给老母和表妹,自己搬到厢房来住。 如意院四个主子,躺倒了仨儿。 乔琼挺立如初。 小妹子身体素质真好啊,看着削瘦苗条,弱不禁风,然而,那么多的打击,那样严重的风波,没有对她的身体造成丝毫影响。 她十分健康。 白天黑夜不停歇的照顾着祖母、母亲和父亲,她连黑眼圈都没有。 “琼儿,苦了你了!”乔渊虚弱的看着三女儿,心疼的同时,又十分遗憾。 这要是个儿子多好啊! 有这个体质,进军营做冲锋将军,有他扶持着,几年就能建功了! 呜呜呜! 乔渊想儿子想疯了。 “爹,您别这么说,这都是女儿应该做的!”乔琼咬唇,强忍泪水,完全不晓得,她爹恨不得给她变性。 心里万分感动。 两个哥哥没了,娘亲病重,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依靠,只剩下父亲一个了。 她太需要父亲的偏爱和重视,要不然,日后怎么办呢? 她还没嫁人呢。 “爹……” 乔琼低声,想说些什么,然而,话未出口,外间,巧雪的声音急急响起,“二姑娘,你不能进去,你等奴婢通报一声……” 沉重脚步声传来。 帘子重重掀起。 乔瑛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唇边勾着肆意的笑,鹰眸环视,“哟,爹,琼儿,吃药呢!” “吃药好啊,多吃点好得快!” 她笑盈盈的打招呼,不等人回话,大步来到榻边,毫不客气的坐下,挥手把乔琼推开,并,抢过她手里的药。 “爹,我来喂你!” “琼儿,你去给我倒杯茶来,走了一路好渴。” “你吩咐我?”乔琼被人一屁股挤出来,差点摔倒,又见乔瑛这么理所当然的命令她,“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她指着自己,气恼的跺脚。 “琼儿,你姨娘病的半死不活,你死了哥哥!” 嗯,负数的哥哥! “你们如意院,就快剩你一个了,我吩咐你怎么了?”乔瑛挑眉,一副惊讶的模样,“你敢不听我的啊!” “我,我……”乔琼噎声。 乔瑛,“你什么?倒茶去啊,我要喝老君眉!” “呃!”乔琼双眼圆睁,里面莹满泪水,她恼怒的,狠狠跺了跺脚,随后,长长抽泣一声,转身,委屈巴巴倒茶去了。 也是能屈能伸! “二姑娘,您太过分了,我们姑娘是您亲妹妹~”巧雪见状,嚷嚷报不平。 乔瑛把斗篷脱下扔给她,“你也别闲着,去,把衣服给我熨了。” “我的天呐!” 足有五、六斤的虎皮斗篷砸脸上,巧雪惊呼,差点被打躺下。 “去去去,别碍事!”乔瑛撇嘴,抬脚踢了踢她。 巧雪脸上全是红印子,吃了教训,不敢多言。 她抱着衣服抽泣着跑了。 屋里,剩下乔渊和乔瑛。 他们四目相对。 乔渊面无表情。 乔瑛笑容如花。 安静、紧张。 又有些隐隐的火药味。 半晌! 乔渊冷着脸开口,“乔瑛,你跑到这来想干什么?耍威风给我看?璋儿死了,你觉得乔家是你的了?” “想的美!” “你有堂哥堂弟呢!” 他恨恨的说,眼神偏执。 乔渊有个弟弟叫乔治,乔瑛当初进洛阳救崔君琢的时 第118章 日月星辰,当为我独尊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平心而论,乔渊是真的后悔。 他深深的后悔,以往没在正院三个丫头身上下功夫,硬生生让司马惠把她们教歪了。 乔莹、乔瑛、乔瑕! 这三个小姑娘,虽然姓乔,但是她们根本没把自己当成乔家人,她们是披着‘乔姓’皮的‘司马氏’!! 她们对司马家更亲。 “你们啊,分不清里外,乔家才是你们的根!” “玺儿和璋儿是你们的依靠,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但凡,但凡……你稍微软和点,对你祖母、对嫣儿上点心,恭敬尊重些,我怎么会,我怎么会……” 不敢把家业传给你! 乔渊恨声。 乔瑛见状,微微勾了勾唇。 果然,她判断的没错,她爹那个利益至上的性格,是绝对不会真的为了人心灰意冷。 所以…… “爹,过往种种,无需多言,大哥和二哥已经死了。” “死了,死了,一了百了!” “原本,我跟您闹别扭,我跟李姨娘不对付的根本原因,是我招赘入门,准备继承家业,大哥二哥不愿意,姨娘不允许,给您吹枕头风,您也偏向他们,但眼下……” 乔瑛顿声,话语意外真情,表情格外郑重,! “爹啊~” 她都不叫‘父亲’,改称更亲密的‘爹’了! “大哥二哥意外没了,咱们父女俩最根结的矛盾消失了呀,您为什么要过继?二叔的儿子,亲得过我吗?” “你要把你打下的家业,给别人的儿子吗?” “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哪怕我有个姓司马的娘,外祖父外祖母在疼我,我也是姓乔的,我招赘进门,日后生下子嗣,也是乔姓,是你的亲孙,我扬名立万,创下功绩,人家也会赞‘那个乔姓女’……” 乔渊坐直身子,神色微动。 “爹,我的本事,你是明白的,不是我自夸,以‘武将’而论,大哥二哥加起来,都比不上我一根手指头。” “能把并州守住,把你的威名继承下来,发扬光大的肯定是我!” “你何必舍近求远呢?” 乔瑛拉出谈判的架势,摆事实,讲道理。 主打一个‘真诚’。 “嗯!”乔渊拧眉,越发犹豫了。 他对正院感官不好,偏心庶出,宠爱李嫣,三个女儿在他眼里,的确比不上庶子庶女,然而,那也是他的孩子。 哪怕不疼爱,不喜欢。 那也是他的种!! 比不上庶子,也肯定比侄子强。 只是,只是…… “爹,你也不用怕我对付如意院的,虐待李姨娘,咱们父女对峙多年,你懂我,我不是痛打落水狗的人,相较跟女眷争风吃醋,计较点针头线脑,我更爱纵横朝堂,血溅沙场!” “李姨娘要什么的?锦衣玉食,仆从围绕,咽金嚼玉?” 乔瑛豪放不羁,“可以!” “跟我没有冲突。” “她只是要钱而已。” 而我! 我要权! 我要爵位! 我要权倾朝野,颠倒乾坤。 日月星辰,当为我独尊! “爹,你喜欢那女子,你宠爱她,尽管宠爱好了,没听说过哪家继承人,要管亲爹房里宠妾的?” “只要她不来招惹我,我怎么会跟她较?” 她也不配啊! 乔瑛摊手。 说的心真心意。 以往种种,她从来没有针对过李姨娘,就像崔君琢说的,那不是她的对手!! 后宅里兴风作浪有什么用? 不解决问题! 要针对,就针对亲爹,要解决,就解决继承人。 杀掉李姨娘那两个儿子,把她根基挖了,她自然没用了。 乔瑛十分大气。 乔渊:…… 他其实有点! 呃,好吧,是很相信。 二女儿行事,确实豪爽大度,不像普通女儿般小家子气。 “培养你?” 他有点动心了啊,怎么办? “对啊,你得培养我啊?”你有别的选择吗? “你看看我!”乔瑛起身,转了半个圈,“我,天生神力,手握雄兵,敢打敢杀,又有军功!” “济县之行,大破流民,尚未及冠,凭军功封从五品,万岁爷面前挂了号儿。” “我有司家氏做外祖,我有崔君琢做赘婿,大世家不会排斥我!” “我是乔家女,勋贵和寒门,也会接纳我!” 世家和寒门的联盟‘证据’,混的不好,两边排斥,里外不是人,混得好,那就是左右逢源! 端看个人本事了。 “二哥已死,我又跟如凡姐姐交好,我开口,她会轻放当初‘失礼’,劝王太守跟你和好如初,崔媛儿是君琢的妹妹,崔家我也能摆平。” “姐夫和二哥……” “他们都死了,人死如灯灭,我会让雪生认祖归宗,做个记名嫡子,姐夫膝下有嗣,传承香火。” “王伯伯不会撕破脸的。” “所以,爹爹,你看看,我是不是家里最合适的人选?” 乔瑛笑颜如花。 自永安帝赐下婚事,御旨入赘,时过年余,她精心布局,小心行事,游走丝网之上,享左右之力。 终于…… 把她爹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 “你,你是个女子!” 乔渊抽气,挤出句话。 那模样,仿佛困兽。 “对啊,我唯一的弱点,就是性别,但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 “我总比侄子强吧!” 乔瑛肆意一笑。 乔渊:…… 他是认同了,然而,又十分的不甘心,璋儿死了,这事怪不得乔瑛,是他自己做的,可玺儿是她逼的。 甚至,甚至是她杀的。 就这样妥协了?他怎么对得起玺儿? 要是不妥协? 好像又对不起自己。 拼命多年, 第119章 这怎么越想越感动呢 病榻里,乔渊虎目圆睁,双手抱着胸口。 “我不纳妾了!!” “我都那么大岁数了!!” “我是可怜你大哥,二哥膝下无子,死后荒凉,想让你日后多生几个孩子,过继给他们!” “我不是要自已生!” 他误会了。 毕竟,他前脚刚说完,儿子死没了,乔瑛后脚就叫进来两个,一看就特别好生养的姑娘…… 谁都会误会好吗? “爹,你想什么美事呢?”乔瑛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俯身把两个姑娘扶起来,“你把她们忘了?” “记性那样差呢!” “她们是你前段时间特意典回来,想给我二哥留后的,结果,我二哥嫌弃她们相貌不好,不太找她们,祖母也觉得她们配不上‘金孙’,把她们赶到下人房去!” “缺衣少食,大冬天的没有炭火,她们差点冻死,幸好,君琢无意遇见她们,随意照拂几次。” “这不,前几日,我娘请平安脉的时候,随意替她们诊了一下,这两位姑娘已经怀孕了。” “我二哥的!” 乔瑛勾唇。 “啊!!!” 乔渊猛然坐起身,一双发亮的眼睛,直勾勾瞪着那个姑娘。 对啊! 他曾经典过几个女子,来强……咳咳咳,给璋儿留后,当时想的是‘以防后患’,留下一手,结果,有用了? 真怀了。 两个呢! 要是有一个生了孙子,他,他,他是不是能培养世孙~ “爹,我19岁了,她俩怀的哪怕是男孙,生出来也就一团儿,年龄差那么大,抢不过我的!”乔瑛面无表情,直接打掉她爹的幻想。 乔渊:…… 摸摸鼻子,回归现实。 “唉,罢了罢了,有两个怀了,也算给你哥哥们留后了,等生下不拘男女,一人一个!” “你帮着养吧。” 他叹声。 乔瑛抱着膀儿,默默看他。 乔渊:…… “你是未来家主,当然要养无父的苦命侄儿!” “你不愿意啊?” 他瞪眼睛。 乔瑛沉默如初,挑起一边眉毛。 “我上折子,我给你请封世女,我病好就上,这总行了吧?”乔渊不甘地吼。 乔瑛:o(^▽^)o “女儿多谢爹爹了。” “您好好休息吧,两位姑娘我带回去了,她们日后的用度跟我一样!” “当然,李姨娘要是想养,送到她院里也行。” 她大度表示,没有控制庶脉子孙的意思。 乔渊点头,心里有些满意。 无论怎样,二女儿做事的确是大度。 “去吧!” 他挥手。 乔瑛带人,从容退去。 片刻~ 乔琼和巧雪回来了。 一个端着茶,一个拿着熨好的披风。 “二姐呢?不喝茶了?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老君眉?”乔琼茫然,巧雪抱着斗篷站在她身边。 同样无助。 乔渊:…… 妈的,他好像生了个傻子! —— 走出如意院的大门。 乔瑛让石竹把两个姑娘带回‘天下居’,“让商陆好好照顾着,不要心疼花钱,我有钱!” 她有富婆姐姐给的‘家产’。 她马上就是继承人了。 她有的是钱啊! 哈哈哈哈哈! “是,姑娘。”石竹笑盈盈的应声,“二位姐姐,跟我来吧。” “好。” 两个孕妇怯怯跟上。 三人离开了。 乔瑛背着手儿,心旷神怡,慢悠悠往前走,行至花园时,崔君琢从假山后转出来。 “瑛妹笑颜如花……” “事情成了吧。” 他平淡出声。 胸有成竹。 “我亲自出马,哪有不成的道理!”乔瑛扬着眉头,一脸的‘我真是牛哇牛哇’的表情。 崔君琢凤眸浮出抹笑意,“恭喜瑛妹,心愿得成。” “同喜同喜!”乔瑛邪气笑着,心情十分愉悦,她鹰眸流转,玩味的伸手,拍了拍崔君琢的肩膀,“我的‘世女妃’~~” “嗯,不对,你是男子,不该叫‘妃’,‘世女夫?!” 公、侯、伯、子、男! 都属于勋贵体系的超品爵位,各府请立的‘世子’,同在超品之列,世子之妻——世子妃,同样是超品诰命。 乔渊会给乔瑛请封‘世女’。 崔君琢是乔瑛的未婚赘婿。 他自然就占了那个‘世子妃’的位置。 “世女夫?呵呵~”崔君琢挑眉,似笑非笑,“瑛妹,你这取号的思路,也算是简单直白,明了易懂。” 当个男贵妇!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对对对,你就是古今中外第一例,咱们蝎子耙耙独一份儿,我厉害吧?我牛吧?你们崔家,千年世族,都没见过吧?” 乔瑛哈哈大笑,一拍胸口,“不要夸奖我!” “我一点都不骄傲。” “呃~”崔君琢哑然,半晌,咬牙摇头,“乔瑛,谁要夸奖你了!” 他一个大男人,做上‘世女夫’这种不伦不类的位置,很值得骄傲吗? 要是初遇时,乔瑛敢这么说,他定然会认为是奇耻大辱,勃然大怒,但眼下…… 居然没什么感觉了呢。 一点都不生气。 反倒…… 瑛妹思量未来时,居然把他考虑进去了?她的计划里有他的位置。 哎啊。 越想越感动怎么办? “罢了罢了!”崔君琢蓦然黑脸,把飘远的思绪狠狠拽回,“咳咳咳!”他轻咳几声道:“你和伯父怎么谈的?” “与我讲来。” “好呀。”乔瑛点头,一五一十的讲来。 崔君琢凝眉,脑海飞速运转。 许久,许久! “伯父准备上折子替你请封,应该是真心的,不过,也未必十分盼着你好,可能想让你做个挡箭 第120章 朕失伴伴,如失一臂 乔瑛转身先回了趟司马家,被外祖母掐着脸颊,搓揉了一通。 她得到外祖父的允诺。 司马家,会为她袭爵之事奔走。 随后,她又去了王家,秘密见了王亚骄,两人坐到书房里,唇枪舌剑了两个多时辰。 王亚骄黑着脸把她轰出来了。 崔君琢写信回了清河,联络昔日旧友…… 几番操作下来。 “世家不会成我的阻碍。” 乔瑛盘算着,转头开始‘孝敬’亲爹。 一天三回啊。 她趁乔渊睡觉的时候请安,三更叫他起夜。 “爹,去茅房吧!” 小心尿床! 她还亲自给乔渊侍奉汤药,做菜端茶。 那菜难吃的啊。 天上难寻,地下无有。 乔渊小小吃了两口,一夜上了十多回茅房。 脸都拉绿了。 “行了,你走了,瑛儿,你的孝顺,我消受不起啊,我快让你伺候死了!!我马上,我立刻,我马不停蹄,我给我的朋友们写信。” “你放心,武将那边我来处理!” “他们不会反对,你以女子之身袭爵。” “这行了吧?” 乔渊气若游丝。 “爹真是太疼我了,谢谢爹!!”乔瑛脆生生的道谢,然后,毫不留恋的走了。 她都没多看乔渊一眼。 司马氏答应帮她搞定勋贵。 王、崔两姓,会替她摆平世家。 乔渊说服武将。 洛阳里,会因为她是女人,强烈反对她袭爵的,就剩下文臣了。 “文官~~清流~~” “笔执天下!” “舌战乾坤!” “这些读书人,说软也软,说硬也硬,一个闹不好,他们敢当朝撞御柱,又很会摆架子,我没有文人朋友,挤不进他们的圈子,贸然拉关系,容易事得其反!” 乔瑛呢喃思量着。 许久,许久! 她猛然一拍手。 “罢了,拉不着关系就不拉,我已得勋贵、世家和武将,文臣那边,不值得我下太大的投资。” “天下,终归是万岁爷的天下。” “最后一笔,我要砸到他身上。 永安帝喜欢什么呢? 太监! ——朕失严伴伴,日不能安,夜不能眠。 这话是永安帝亲口说的! 他离不开的就是严森。 所以…… “这一回,就是你了!” 乔瑛‘啪’的一声,把银票砸到桌上。 —— 阳春四月。 洛阳城里,柳树渐渐发芽,冬霜飘远,春色渐渐回归大地。 皇宫,乾坤殿里。 中年帝王黑着脸儿,堵气冒烟的坐进龙椅,“放肆!!这些期君妄上的奸臣!!朕是皇帝!!” “朕才是皇帝,朕乃金口,一言九鼎。” “朕是天子啊,朕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们凭什么拦着?敢撞金柱,敢哭太庙?朕恨不得诛他们的九族!!” 永安帝咆哮着。 显然,刚刚早朝时,跟群臣的对峙,让君王失去耐心。 乾坤殿里,太监宫女们垂首,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心口如一的…… 沉默着。 仿佛木头桩子,把自已当成不存在,生怕哪里惹到帝王,做了出气筒。 永安帝摔杯砸瓶,双眼赤红。 这时! “万岁息怒,你是千金之躯,何苦为旁人气坏身体,太不值得了。”殿外,轻悦之音传来。 脚步声响起。 一身着暗青绣色太监服,体态均匀的男人自殿后走出。 他三十出头岁的年纪,容长脸,狭长眼儿,皮肤白皙,骨丰肉润,相貌不算十分俊美,却相当的顺眼。 他端着茶盘,满面笑容走到永安帝身边,替他斟茶。 “伴伴,你是奉旨大监,是朕的内相,不用干这些端茶倒水的活计了,让那帮小的做。”永安帝看了他一眼,握住他的手。 勃然怒火无声而息。 殿内的下人们默默松了口气。 “万岁爷,我替你斟茶,已经是习惯,旁人不晓得你的口味,浓了淡了的,我不放心。”男子拂开永安帝的手,浅笑温声。 “为了口茶,别累着你。”永安帝拧眉,“朕喝什么都行!” “无妨的,倒杯茶而已,哪就累着了?”男子轻声。 殿内,一个点头哈腰,相貌机灵的小黄门,见状腆脸儿凑过来,壮着胆子出声,“干爹,您歇着,儿子替您伺候万岁爷。” 永安帝和男子同时侧头看他。 “伴伴,他是?”永安帝拧眉。 男子打量小黄门,似是回忆,片刻,“啊,万岁爷,这孩子是我收的干儿子,随我的姓儿,叫,叫……” “万岁爷,奴才严庆儿,是干爹的第九十四个义子!” 他利落跪下。 严庆儿就是那个两度前往并州传旨的小太监,乔瑛的从五品官儿,乔渊的镇远候位,都是他给颁布的。 他是严森的义子。 永安帝口中的‘伴伴’,能瞬间消除帝王怒意,和善以待的温柔男人,居然就是权倾朝野,压得百官抬不起头,甚至,亲自斩了崔家大房的九千岁——严森。 “第九十四个?哈哈,伴伴,你是真爱当人爹啊!”永安帝大笑,调侃着严森,“朕去年问起,你还只有六十多个义子呢,今年,就快凑够一百了?” “万岁,已经凑够了。”严森从容回答,“如今,我已有一百零六个义子。” “当年披香殿,我曾向你许诺,要把欺负我们的那些内务府杂碎,都当儿子踩,让他们向您叩首,对我磕头。” “现下,一一都应验了。” 永安帝笑容一敛,面上闪过动容和回忆,“伴伴,你还记得啊!” “怎会忘呢?”严森微叹,片刻,笑容又扬起,“万岁爷,今日因何那么大的火气?谁惹着您了?” “还不 第121章 这个家,全靠我 “六部有人反对!” “内阁也没都同意!” “翰林院那些酸儒!!如果不是侍卫拦得快,他们都要撞到龙椅上了!” “朕是皇帝啊!!” “朕是天子啊!” “给老臣个封赏怎么了?” 永安帝气喘吁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不是真的替乔渊和乔瑛报不平,而是…… 这位帝王骨子里深厌文臣,对他们本能的有抵触情绪。 “万岁富有四海,天下尽皆你脚下,百姓听你驱使,万民供你享受,文武百官,也只是你的飞鹰走犬罢了!”严森神情温柔,语气如刀,充满诱惑性,“乔渊之女爵位之事,不足一提,然而……” “那些酸儒居然敢跟陛下对抗,此风万万不能涨。” “自古,君为天,臣为地,君为父,臣为子!”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父要死亡,子不得不亡!” “这是万岁爷的威风!” “对,朕怎么让臣子压住?”永安帝深以为然,狠狠合掌,“他们不让朕干,朕就不干?” “不可能!” “朕偏要下旨,封乔渊之女做世女,朕要把她调到洛阳来,让她天天在这些酸儒眼前晃!” “朕看他们到时要怎样?” “想来脸色必然精彩。”严森玩笑。 永安帝畅想一番,也觉得有趣,“好好好,拿笔来,朕傻了跟他们商讨,直接下旨就是了!” “万岁所言甚是。”严森微微躬身,“臣去取玉玺。” “伴伴随意。”永安帝随手。 严森侧身步下玉阶。 “干爹,儿子伺候您去!”严庆儿哈腰上前去扶。 ‘父子俩’很快走出乾坤殿,转过宫道,来到后罩房,严庆儿陪着笑脸,“干爹,那金票,儿子送到您房里,压到枕头底下了。” “共是八千两黄金。” “你没自己留点儿?”严森似笑非似地瞅他,“别白辛苦一趟啊,乔家那小丫头,是把你当真佛供的……” 严庆儿,“干爹,你可别笑话儿子,儿子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啊?乔家姑娘愿意捧着儿子,都是因为儿子背后有您啊!” “儿子是借着您势的狗儿!” “就会‘汪汪’叫罢了。” “乔家姑娘是借儿子的手,把那八千两金子转给您……” “小猴儿,你倒是乖觉。”严森弹了下袖口,垂眸淡声。 “都是您教得好!”严庆儿机灵地半跪,替干爹整理腰带下摆,边弄边问,“爹,您要愿意帮乔姑娘讨世女的位置了?” “她那个倒插门的女婿,是让您能抄家灭门了,你把她提起来就不怕,不怕……” 到时候人家报复你? “乔家女打点的好,她承爵之事,世家默认、勋贵赞同、武将支持,三派都同意了,几个酸儒反对而已,能成什么气候?早晚要妥协的,我帮着敲敲边鼓,就有金子拿?有什么不好呢?” “至于崔家那个大郎君……” 严森垂眸,仿佛讽刺,又似自嘲,“入赘女婿,跟割了蛋的官宦一样,这辈子都掌不了大权,走不到人前,注定要攀附着,狐假虎威……” “乔家女,我虽没见过她,观她行事,是个兵痞子的性格!” 带十万大军进洛阳劫法场!不是一般武将能做出来的事儿,大世家的子嗣,性格傲气的很,宁折不辱,崔君琢…… 呵呵,未必能借上乔家女的‘虎威’! 更何况…… “哪怕乔家女被他控制着,愿意站在人前帮他,又能怎样了?他比得了我吗?借我威风,给我撑腰的人是万岁爷!” “乔瑛,崔君琢,算个什么?” 严森仰头,笑容温柔,眼神阴鸷。 “爹爹所言极是,儿子受教了。”严庆儿心里羡慕又恐惧,奉承着跪趴,用袖口擦严森鞋面儿的灰尘。 哎哟! 爹跟万岁爷的关系太好了! 这大腿太粗了。 好不容易抱上,他可不能松开。 严森居高临下,轻蔑地笑笑,他去往玉章阁,取了玉玺,捧着回到乾坤殿,亲自服侍永安帝写下圣旨,发往内阁。 内阁有六位辅臣。 首辅谢承允,次辅王亚元。 群辅:谢承志,崔正初,陈乐山,越耀祖。 接到圣旨的是王亚元,他是王家现任族长,也是王亚州和王亚春的亲哥哥。 得着弟弟的信儿,知道他们跟乔瑛联盟了,王亚元笔锋一抬,批了个‘准’字。 崔正初——崔君琢的三爷爷,老崔相亲弟弟,面无表情的在准后画了个代表‘附义’的圆圈。 他亲自把折子递给陈乐山,“这是老夫的孙媳,真是少年有为啊。” “额!” 四大世家里势力最弱,六个辅臣里年纪最小,面对此情此景! 陈乐山能说什么呢? “是,是,年少有为,有为!” 他画了个圆圈。 谢承允和谢承志跟王家交好,自然不会扫兴,直接应允,六个辅臣里,就剩下清流文臣越耀祖大吼,“有辱斯文啊!!” “牝鸡司晨啊!!” “小小女子,不思相夫教子,三从四德,居然争风弄权,真上败坏门风!” “日月颠倒,男女同朝,这是歪门邪道,不加制止,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大元要亡了,要亡了!” 他痛心疾首的跳脚骂。 几位辅臣拧着眉头,无人理会他。 越耀祖越骂越起劲儿。 陈乐山岁数小,没那么好的养气功夫,忍不住怼了他一句,“让女子袭爵?就国将不国了,那要你干什么啊?” “万岁爷养着文臣武将,百万大军,结果,因为一个女子不‘相夫教子’,大元亡了?” “越辅,那是一个招赘入门的女子!” 那不是一颗直奔洛阳而来的彗星! “你那 第122章 剩那么多,你养鱼呢 七十多岁的越耀祖很坚强,气得脖上青筋筷子那么粗,居然都没昏倒。 然而,一对五,根本没有胜算,最终,他没能阻止圣旨发往六部。 内阁同意了。 六部也不会太反对,盖上大印,严庆儿接了传旨的活儿,带着侍卫和太监赶奔并州。 “嘿嘿,一年传三回旨,杂家跟并州有缘啊!” “早知道不回来了,真废鞋!” 他嘿笑着出发。 辗转月余,到了地方。 太守府按照惯例摆好香案,全府的人,包括大病未愈的乔老太太,都跪到院中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鉴镇远候乔渊之女乔瑛,俊秀笃学,颖才具备。事国军,甚恭!事父母,甚孝!事手足,甚亲。甚子侄,甚端!事臣仆,甚威!大有乃父之风!” “今册封乔瑛为镇远候世女,可置候府相傅官属,护卫军两百,加黄金千两,爵位世袭两代,传乔氏嫡长!” “册封之典,于两月后洛阳举行,钦哉!” 严庆儿合上圣旨,笑眯眯的道:“乔世女,接旨吧!” “多谢公公!”乔瑛笑颜如花,接过圣旨,看着那上面的御笔。 嘿嘿! 不愧是封超品世女的!! 字数都比封从五官儿的时候多。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勋贵了,她能跟男人一样,站在朝堂之中,指苍生万物! 能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呃,美男,嗯…… 她看了一眼崔君琢。 这个矫情鬼好像不能同意被她‘卧’~ 算了算了,大好的日子,想的开心的! 乔家!! 她终于名正言顺地继承了。 “严公公,远路风霜,真是太辛苦你了,府里备下了酒席,快快入座喝几杯酒,暖和暖和身子!” 乔瑛邀请。 严庆儿挤了挤眼睛,“呃,好说好说!” 又有酒席? 小飞禽宴啊? 不是很想吃! “今日宴席,是家母特意准备的,她尚记得公公的品味呢!”乔瑛含笑。 严庆儿闻言,算是放了心,“真是烦劳令堂,杂家就不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 乔瑛应声,把人带走了。 司马惠、乔瑕等人,也难掩兴奋之色,跟随陪席。 “唉,时也,命也,运也啊!”乔渊看着这一幕,满心感慨的叹气,随后,便准备上前交际。 毕竟,他目前是把乔瑛当成继承人培养的…… 最起码,那两个典妾生下男嗣,并且成功养大之前,乔瑛需要好好坐稳镇远候世女的位置。 “大头,那个小太监啥意思?咱们的家产给丫崽子了?” “老娘的家业啊啊啊啊!!” 乔老太太恍惚着,老眼颤微微环视着周围的一切。 梁雕画栋啊。 亭台楼阁啊! 七进的大宅子! 大花园啊! 大湖儿。 儿子的官位,家里的良田、商铺、那么多的银子…… “给外姓人?” “丫头是赔钱货啊,是给别人家养的!!为啥给她啊?凭啥给她啊?” 乔老太太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她是真心疼啊。 她疼的都快吐血了。 “娘,瑛娘是招赘进门,她生的孩子也姓乔!”乔渊勉强安慰。 “那能一样吗?” “乔瑛是正院那个女人下的崽子啊,她和她男人得了家业,不得把司马惠当老佛爷供起来,我家嫣儿咋办?她靠啥活着啊!” 乔老太太大吼。 “这……”乔渊顿声,“事已至此,我没办法!” “你有,你肯定有!”乔老太太拍着大腿,摆出了‘坐地炮’的姿态,拍着大腿哭嚎,“不行,大头,你这个不孝顺的,你不能把家业给个丫头崽子啊!” “你爹要是知道了,得从坟里蹦出来,他死都不能瞑目的!” “虽然,你没儿子了,玺儿和璋儿都死了,但是你有琼丫头啊,她也是个闺女,她也能坐产招夫,你去,你去跟那个太监说,让皇帝老爷收回圣旨,重新改一封,世女的位置给琼丫头!” “娘,你以为万岁爷是我爹啊?我说什么,他老人家听什么?”乔渊哭笑不得,“万岁下旨,金口玉言,瑛娘就是世女了,没得改!” “您呐,你就消停点,别乱说话,瞎给我得罪人了。” 一个一个‘小太监’的! 幸亏严公公被请走了,要不然,宦官心眼多小啊! 不得记仇? “啊啊啊啊,我不,我接受不了!苍天啊,老头子,你接我走吧,我受得是啥罪了!”乔老太太拍腿哭着,又一把搂过李姨娘,“我的嫣儿啊,你命怎么这样苦呢?” “呜呜呜,是我老婆子对不起你啊!!哎啊,咋办啊!” 李嫣儿表情麻木,内心更麻木。 她呆呆的掉眼泪,整个人没有了以往的机灵和韧性儿。 死一个儿子,她不在意。 膝下双子是她的保障,她照顾能享荣华富贵。 但…… 死两个儿子。 死光了!! 提不起任何劲头儿。 这是后宅女子的悲哀,无论有多狠的心劲,多毒辣的手段,儿子一死,根基全无,瞬间如水中浮萍。 这也是乔瑛从来没想过对付李嫣儿的原因。 不是一个量级的。 李姨娘默默流泪。 “嫣儿,你别哭了,表哥答应过你,不会让你没下场的,那两个典妾,你,你照顾好了,等她们生下孩子,就是咱们的孙儿,要是能好好养大,咱们就,就……”乔渊心疼上前。 李姨娘木懵懵的听着。 养到二十多岁的儿子都能死了,没生出来,连男女都不知道的孙辈,能当依靠? 恐怕没养大,她就让乔瑛弄死了! 她生无可恋的想着。 “表妹!” “嫣儿啊!” 乔老 第123章 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乔瑕是乔家最‘闹腾’的孩子。 不像乔瑛,霸道的能屈能伸,能进能退,哪怕肆意妄为,也‘肆’的有分寸,乔瑕是个真小孩子脾气。 想哭就哭。 想笑就笑。 又带着些亲爹不重视,长期被忽视所产生的叛逆。 她的作风行事,跟普通官家小姐完全不同。 这种不同,和乔瑛的放眼大局,直奔星辰大海不一样。 乔瑕是相当直白的幼稚着。 司马惠心疼小女儿,也不约束她,到让她养成了另类的豪爽脾气,比如,揪着人家严庆儿,非要跟人家拼酒,拼到酣处,又要跟他拜把子。 “你多大?” “你才十四啊!哈哈哈哈,我比你大,我十五了,我是姐姐,来,叫姐姐~~”乔瑕端着酒坛,夹着严庆儿的脖子,豪气万丈。 司马惠:“呃!” 乔瑛:“嗯!” 母女俩面面相觑,思索着要不要阻拦一下。 男女大防? 严庆儿是太监哦! 莫要招惹阉党,这种人最小气! “姐姐,呜呜呜呜,我原本也有个姐姐的,她大我七岁,最疼爱我了,从小把我背到大,如果,如果她要是在的话,肯定不会让我爹卖我的,姐姐呀,呜呜呜呜,她也爱喝酒!” “她一次能喝两坛,她也爱揪我领子灌我!” “四小姐,你跟我姐姐一样,呜呜呜,你也不会瞧不起我,拜,拜把子,今天必须拜,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严庆儿异父异母的亲姐姐!” 严庆儿喝的小白脸通红,醉眼朦胧,踩着凳子发誓。 “对,爽快,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乔瑕拍桌而起,“咱们来拜,拜,拜,对谁拜呢?” “也没有黄纸,也没有鸡头,嗯,嗯……” 她嘟囔着,像每一个发酒疯的醉鬼般,完全没有理智,眼神迷糊着扫过席间众人。 二姐~ 未来二姐夫~ 大姐,嘎?是大姐吗? 哦,是,黑着脸的大姐! 乖乖小贤儿! 娘! 哇! 娘啊!!! “庆儿,你跟我来,我们给娘磕头,对着娘发誓!!”乔瑕拽着严庆儿,跌跌撞撞来到司马惠面前,两人二话不说,‘扑通’跪倒在地。 “娘,我找到我失散多年的弟弟啦!” 乔瑕醉的胡言乱语。 “娘,我和四小姐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弟!” 严庆儿被灌了三坛梨花白,醉得一塌糊涂,整个人昏头涨脑的,乔瑕喊啥?他喊啥! “庆儿,你得叫干娘!”乔瑕煞有其事的教导。 “啊!”严庆儿茫然应声,呆头呆脑朝司马惠喊,“干娘!” 司马惠,“……我,我,我,都快起来吧,地上凉。” 她脸皮抽搐着。 伤疤都扭曲了。 “恭喜母亲,喜获麟儿!” 乔瑛没忍住,调笑了一句。 司马惠:“……” “庆儿,快去,拜见你二姐!” “你朝她要见面礼,我跟你说,她特别有钱!” “叫姐可以,要钱不行。”乔瑛大惊失色,捂住口袋。 崔君琢侧头,薄唇轻勾。 “娘,贤儿是有小舅舅了咩,小舅舅好白呀!”王贤儿歪头,懵懵懂懂。 乔莹犹豫许久,“……也,也算是吧。” 毕竟,头都磕了。 _(:3ゝ∠)_ —— 严庆儿糊里糊涂认了干娘、干姐姐……嗯,好几个干姐姐,又有干外甥女,一瞬间,家庭都美满了。 次日,他醒来之后,整个人都有点懵。 哭笑不得的。 不过,倒是没有反悔,他一个宦官,哪怕天子近臣,也是位卑低贱,旁人面上对他们讨好,转头骂他们祖宗。 乔家是勋贵啊。 堂堂侯府姑娘,能认他当弟弟,眼瞅着也不嫌弃他。 严庆儿心里是感激的。 他又自卑,又期盼,怕人家反悔。 幸而,司马惠……这个便宜干娘,对他的态度,虽然有些冷,却也和善,甚至操心他衣衫单薄,吩咐绣娘量他尺寸,给他制新衣。 乔莹带着王贤儿来探望过他,叮嘱他,“不可过量饮酒。” 王贤儿,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偷偷给了他一块糖,笑的像个偷着灯油的小麻雀,哦,不,是凤凰。 人家王家嫡出的姑娘,自然是凤凰。 嘿嘿,凤凰偷偷叫他‘小舅舅’呢。 这谁能想得到啊! 严庆儿在乔府住了八天,倒是扔进了些真心。 “二姨姨,外祖母说,严舅舅有个好厉害,好厉害的干爹,他又是万岁爷身边的人,就像娘和百棋姑姑一样,所以,我对严舅舅好,让严舅舅喜欢我,那他就会帮我照顾你对不对?” “这个叫爱屋及乌!!” 正院里,王贤儿掐着小腰,一脸小骄傲的表情,“贤儿不能跟二姨姨一起去洛阳,娘不许,但是,贤儿也能帮二姨姨!” “贤儿可厉害了!” 她特别得意地嚷着。 “嗯,现官不如现管,交好严公公,对你也有好处。”司马惠盘膝坐在榻上,默默点头。 “既然成了亲戚,送金银就俗了,显得不够亲切,嗯~”乔莹垂眸思量着,片刻,猛一拍手,“有了,我筹备些铺子和良田给他。” “在送他些门人,大小算是个退路。” “况且,他在并州有‘根’,对你会更真心。” “此法甚好!”司马惠赞同。 乔瑕:…… 一双明亮的猫儿眼里充满茫然之色,她惊愕地张着嘴,好半晌,“娘,大姐,你们,你们不是真心认小庆的啊?” “你们都抱着结交他的心思吗?” “我没有啊!” “我是真的喝醉了,迷迷糊糊把人认了,我,我还怕你们骂我,败坏了门风呢,呜呜呜呜!” “我都没有想过,小庆能帮 第124章 你有那么能耐的背景,咋不往出露呢 正院。 司马惠单独把乔瑛带进内寝。 她让女儿坐下,随后,一双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表情很是微妙。 似是欣慰、似是骄傲、又仿佛担忧、叹息! 总之相当复杂。 乔瑛没忍住缩起肩膀,被看的浑身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她很是不自在地道:“娘,您,您有什么事吩咐我吗?” 咱们有事直说呗。 你这么看着我,一言不发的,都,都给人家看毛了! 乔瑛转着手指。 “瑛儿,你做了镇远候世女,你走了条,跟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注意会艰难的路。”司马惠看着女儿,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你啊,从小就是个不安分的孩子!” “当年,你苦命的弟弟让乔玺撞没了,莹儿捂着脸哭,去找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告状,瑕儿抱着小剑,冲到如意院要杀人,只有你!” “你转头要了我的曲部,招收流民,带他们扫荡山匪,出城打匈奴人。”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不是个一般的孩子。” “我不该把你当成‘姑娘’培养,你不是莹儿和瑕儿,我该把你当成‘儿子’使。” “儿子能干的事,你能干,儿子干不了的事,你也能干!” “乔璋,是你‘处理’的吧!”司马惠压声,“他和王至州那点烂事,也是你促成的!” 乔瑛剑眉一挑,有些疑惑,“娘,你怎么知道?” 她应该没露破绽啊。 “我是你娘,你和莹儿从小是我养大的,我能不了解你们?”司马惠仰起脸儿,想着女儿是大姑娘了。 没好意思说那句:一抬屁股,我就知道你们要拉什么样的屎~ “那我弄了姐夫和二哥,您怎么想的?”乔瑛探身。 “我想?我能怎么想?”司马惠疑惑,“弄了就弄了呗,只是,你要跟你姐姐说一声,莫让贤儿知道!” 她又不是愚妇,觉得莹儿没了丈夫就活不了,她也不是个蠢货,不会觉得别人家的儿子,比自已的女儿重要。 至于女儿杀了亲哥哥? 呵呵! 不是她肚皮出来的,算是女儿哪门子的哥哥?更何况…… 杀兄弟,总比被兄弟杀强。 司马惠想的很开,所以,她把自出嫁起,一直保存着的‘东西’,交给了乔瑛。 “……这是司马氏,族长一脉嫡系儿女,才能拥有的信物!”她捧着一个小匣子,郑重打开,将里面雕着孔雀明王印的玉佩,递到乔瑛手里,“瑛儿,司马家是前朝皇族,你外祖父,甚至是前朝的末帝,后被大元开国皇帝封做晋王……” “一般的前朝皇族,下场都很凄惨,但司马家却是例外,你知道其中原因吗?” 司马氏在大元朝的地位,真的很奇怪,说高吧,族里没有一个人出仕做官,说低吧,家里公主、郡主遍地,但凡是个嫡出子嗣,就能娶着有爵位的宗室女,且,家族虽然不能跟崔、王、谢、陈四个大世家相比,却也是一流的。 可…… 为什么呢? 前朝皇族啊! 不是该被忌惮,被灭门吗?凭什么这样清贵? 小时候,乔瑛也曾侧面跟外祖父他们打听过,却没人给她答案,现下…… “跟这个有关?”乔瑛垂眸看着那孔雀玉佩,“娘,我听闻,匈奴背后,西域之路中有一大国,名曰乌滋,其国以孔雀为徽……” 司马氏的家徽也是孔雀。 所以…… “乌滋国主司马令,按照祖谱来排,应该是我的堂兄,他的父亲,就是你外祖父的亲弟弟,昔日大晋朝的末代亲王——庄王!”司马惠语出惊人。 乔瑛瞳孔微缩,轻轻抽气,“嘶!!” 乌滋——是西域诸国里,国力较强的一个,虽然明面服从大元朝,认其是‘上邦大国’,却未增附属,其国力强盛,全国皆兵。 且,乌滋国的地处位置敏感,刚好挨着匈奴,所以,大元朝自开国来,对乌滋国的态度相当友善,就是想让他们帮忙牵制匈奴。 “乌滋国王是外祖家的人?”乔瑛喃喃,有点不敢相信。 前朝皇室,跑到西域当皇帝了? 这,这怎么做到的啊? “当年,元太祖灭了大晋,逼你外祖父退位,荣封晋王,那时,你祖父刚刚九岁,本应该是圈禁一生,我们司马家也该败落,渐渐消失,然而,你外祖父的一个庶出叔父,老庄王带着他那一支人逃出大元,奔往西域!” “他做了乌滋的首相,辗转又跟司家联系了,配合着司家氏的底蕴,外借乌滋国的国力,司马家勉强支撑起来。” 司马惠垂眸,神色莫名,“后来,老乌滋王把独女许配给了庄老王叔的儿子,就是现在的乌滋王司马令。” “这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从那之后,大元皇朝,屡赐宗室贵女于司马家!” “那……外祖家跟乌滋国尚有,嗯……”怎么形容呢,“联络?” 乔瑛斟酌着用词。 司马惠却很是直白,“不止联络,父亲和大哥都里通外国,司马家麾下小半的产业,都是乌滋的……” “大半商铺的收入,也都给了他们。” “他们替我们在元皇那里撑腰。” “我们算是相辅相成,所以,这枚令牌,就是司家族长嫡脉,对乌滋国在大元的人脉调遣所用。” “洛阳城内理藩院内,常驻着乌滋使臣,他们手里都有人,你若有急事,可以找他们。” “他们会帮你。” “只要不谋反,哪怕是当朝殴打首铺都不用怕……” 咱们有这个底气! 司马惠淡笑。 乔瑛捏着下巴,沉吟很久,终于没忍住,问了一句,“娘,外祖家有这么大的势力,这样强的背景,你怎么能忍爹那么长的时间啊?” 换成我,早在知道他骗娶的时候 第125章 瑛妹难道忘了我? 西域宗国林立,屁大点的地方,有名有姓的国家得有上百个。 最小的,国土面积仅有大元朝的一个县城大。 乌滋算是其中‘强国大国’了,跟大元也没得比,面积约莫跟并州差不多,能威胁着大元,不过是地理处置好。 隔着匈奴。 大元怕两国合作,一起打他,所以拉一踩一,礼遇避让。 但是,大元怕乌滋跟匈奴合作?难道乌滋不怕吗?他们国土面积更小,没有大元牵扯匈奴,他们分分钟被灭国! 牵扯,都是互相的。 “乌滋,是我司马家的依仗,却也是底牌,底牌,只有危急关头,甚至是山穷水尽时打出来,才会有效果。” “遇着些小事就亮相,那是底牌吗?” 司马惠戳了戳女儿的额角,“我把玉佩给你,是保护你安全,让你不怕的,你可别拿去上打昏君,下打谗臣,给我惹麻烦!” “放心,放心,娘,我明白的!”乔瑛缓过神来,爱不释手的摸了摸孔雀玉佩,直接塞进怀里,“我肯定不乱用。” 司马惠:…… 不是很相信。 她只能叮嘱,“瑛儿啊,你爹是永安帝的心腹,是他的近臣,你和别家质子不同,相对是安全的,若有事,你去找你舅舅,或是你爹的那些好友,甚至是严庆儿,这都尽够了。” “不要滥用我的牌子!” “好好好,娘,我真的明白了!”乔瑛失笑,连声保证,复又好奇道:“不过,娘,你是真心交好严庆儿啊?” 她以为是敷衍呢? 毕竟,严庆儿那身份,太监啊,阉宦啊,稍微要点脸面的,都不会跟他们结交,她娘?不是大晋灭国了,那可是公主、郡主! 瑕儿跟严庆儿胡闹拜把子的时候,乔瑛还以为,过后妹妹会挨打呢? 结果,她娘居然顺势认下了。 奇怪…… “瑛儿,怎么?你也信你爹那套‘世家高贵论’?信什么‘天生贵族,出生不凡,流的血都不一样’?呵呵,那些东西,骗骗外人还成?自家真信,那是糊涂油蒙了心!” 司马惠微微拧眉,“要是血脉真的分贵贱,分尊卑,大晋怎么亡的?济县怎么破的?” “大元元氏,原不过是山贼出身。” “杀济县县令的,也是些泥腿子。” “世家,大族,高贵身份,是最有用的,也是最没用的!跟金银、权势、利益一样,用的好了,万人景仰,畅通无阻,用不好,就是败家丧命的根源。” “你少信你爹那套,也别被君琢的家世吓着了,清河崔?顶级世家,要真像世人传的那般,皇帝都没有他们尊贵,公子都配不上他们?崔家大房怎么会被严森抄斩?” “君琢是老崔相培养了十多年的继承人,又为什么做了你的赘婿?” “所以,尊卑贵贱这事儿,骗骗别人就算了,自已真信,就成傻子了!” “你可不许信!” 司马惠认真地说。 乔瑛:…… 神色复杂,她鹰眸流转,抿唇深思许久,终于长叹一声,“娘啊娘!” “你这纸上谈兵,谈得是真通透啊。” 想的是真多,看得是真远,眼界是真宽阔,心胸是真豁达,明明身为世家女,却把身份血脉看得那样分明。 单是这些,已经比世上七、八成的女子,甚至是男子都要清醒了,可是…… “你为什么会把日子过成那样呢?” “你怎么会干不过李嫣?” 那个女人,除了会哄男人之外,还会干什么啊? 乔瑛发自内心的疑惑。 司马惠:…… 脸色沉下,气得直拍桌子,“乔瑛,你这个死孩崽子,调侃起你娘来了,走走走,快点走!” “我看见你就不烦别人。” “好好好,娘,你别生气,我走就是了。” 乔瑛瘪嘴陪笑,挤挤眼睛,一溜烟儿似的跑了。 屋里,司马惠看着女儿故意逗她发笑的古怪模样,心里的离愁不由微微消散,她笑了片刻,面色又带出点惆怅,伸手摸了摸脸颊上的伤疤。 她心里想着:是啊,她在娘家时,也是个聪慧豁达的女子,四书五经,大学中庸,样样都不差,父亲看她写的文章后,很是叹息的说过,可惜她是女流,否则,都能二甲题名了。 为什么敌不过李姨娘呢? 一个仅会拉拢男人,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妇人? “这个世界,是属于男人的,男人是天,是神,是主宰,女子……相夫教子,安分守己!” 司马惠喃喃,扭曲狰狞的脸,浮出苦涩的神情。 —— 圣旨有云:加封典礼两个月后在洛阳举行。 并州到洛阳,快马都要小一个月,更何况是坐马车了,到得洛阳,尚要进宫拜谢,跟礼部商讨吉时吉日,各种礼仪,要不要拜访亲友…… 这一算,两个月的时间,真是太少了。 乔瑛不敢怠慢,加紧收拾行囊的同时,又跑到乔渊那里,守了两天。 守得李姨娘都要跟她急眼了。 乔渊心不甘,情不愿的把那份‘世女’应该有的名单和令牌拿了出来。 里面他在洛阳的心腹、朋友、属下、好友、仆从…… 足足几百人。 乔瑛知道,名单,乔渊给的勉强,这些人,注定不会像司马惠给的那份一样,对她言听计从,不过,她有世女身份,有乔渊给的令牌,他们总要给面子。 听个五分、八分,就能顶上大用了。 乔瑛很看得开,于是,这一天,阳春四月,风和日丽,她带着崔君琢、崔四、崔六、佛奴、商陆和两千曲部,跟着严庆儿,踏上了前往洛阳的旅程。 她没带石竹。 石竹需要留下,辅助司马惠,帮她管理乌堡。 临行那天,家里人都来送她了,包括乔渊和乔琼,两人沉着脸。 第126章 谁不是个野心家? 清清脆脆,带着几分洒脱的声音响起。 乔瑛侧头去看。 驿站门口,王如凡穿着身道姑衣裳,坐在青驴上,含笑看着她。 西门婉儿坐另一头青驴。 两人身侧,跟着四个侍卫。 “王姐姐,西门姑娘,你们怎么会过来?”乔瑛迎上前,万分惊讶。 王如凡洒脱的拍了拍驴屁股。 大青驴‘呃啊’几声,跑到乔瑛面前。 乔瑛赶紧伸手,想要把扶她下来,同时问道:“你们是来替我送行的吗?” “不是!”王如凡断然,没有用她,自行跳下。 动作相当飒爽了。 跟下马似的。 乔瑛:…… “那,你们……” 来干嘛? 她侧头疑惑的看向西门婉儿。 西门婉儿没有王如凡骑驴骑得利落,下驴下的小心翼翼,翻身站好,小小嘘出口气,她道:“乔世女,如凡的意思,是想跟你一块去洛阳!” “啊?”乔瑛一怔,回眸看她,“王姐姐,你要跟我同行?你的身份,方便吗?” 守洁之女什么的! 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王如凡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哼声道:“我是守寡,又不是死了,也没有被圈禁,腿长在我身上,我想上哪就上哪儿!” “谁敢管我?” “呃,那自然是没有敢。”乔瑛瞧着王如凡眉眼薄怒的模样,赶紧安慰,“去就去,正好随我一起,路上也安全些。” “只是,为什么突然要回去了?” 据她所知:王如凡自守寡后,就一直定居青州,逢年过节都不回洛阳一趟的。 “几年没去探望祖父祖母,太不孝了,总要拜见拜见的,更何况,我不回去,倒显得怕了那些碎嘴子了!” 王如凡身为王家嫡女,相貌清雅,学识非凡,当年在洛阳,也是帝国双姝的存在,要不是自幼跟谢家订亲,都要送进宫当贵妃了。 这般风光,自然是洛阳贵女们羡慕嫉妒的对象。 她守了望门寡,碍着谢、王两家,当面没人敢说什么,背地里风言风语真是不少,王如凡不耐应付,才去青州‘清修’。 谁知…… 短短几年,竟要回去。 “以前没听说,你有这个心啊?”乔瑛牵着驴儿,随口问道。 王如凡浅笑,大大方方的戳她,“以前,我也没有一个要到洛阳当‘质女’的妹妹啊!” “我了解你的脾气,既然选择进洛阳,必然不甘心做个‘吉祥物’,是要位列朝班,掌握实权的。” “洛阳风气,跟并州截然不同。” “并州是边关,有匈奴作乱,上至官员,下至百姓,性命随时受到威胁,就不怎么讲究男女大防,能跨马提枪,阵前杀敌,是男是女,都不重要。” “洛阳不行!” 王如凡语气断然。 “此话何解?”乔瑛挑了挑眉。 她自幼生长在边关,跟洛阳的接触,嗯…… 就是那次救崔君琢,带十万大围攻击! 住了三天吧。 连万岁爷的面都没见着。 对洛阳,她真的不熟。 “王姑娘,洛阳什么样啊?”一旁,默默听着商陆,好奇询问着。 也是个没见识的主儿。 佛奴挪动脚步,往过靠了靠。 面上纹丝不动,耳朵竖了起来。 西门婉儿垂眸,唇边泄出丝苦笑。 “洛阳啊!”王如凡垂眸,感慨万千,“那是又放纵奢华,又保守排外的地方,世族公子白日醉梦,赤身狂笑街头,公主贵女蓄养侍宠,聚众搂搂抱抱……” “偏偏又是同一个地方,文臣清流信奉程朱礼学,能把想二嫁的守寡儿媳沉塘,把让外男瞧见肌肤的女儿,活活割肉断臂,同时,他们也养小脚妓子,做得无数‘金莲诗’~” “一个让人喜欢,却又待的不太舒服的地方。” “我能适应,你却未必。” 乔瑛眉眼一动,神色若有所思。 商陆脱口而出,“为什么?” “因为……”王如凡顿声,目光格外郑重的凝视乔瑛,“跟一般贵女相比,我虽然显得特立独行,格外古怪些,却还是个困守后宅的女人。” “而你,瑛妹。” “你是要跟他们抢资源,抢位置,抢天子堂里,那高高在上的权利的人。” “那是野心家的战场,你!偏偏有外格外醒目的弱点。” 你是个女人。 他们会像鲨鱼闻着鲜血般,蜂拥而至的攻击你。 “所以,我就来了啊,我准备帮帮你,帮帮……” 我精心挑选,投资无数资源和金钱的‘靠山’,帮帮我虽然没认做‘主公’,却也真心真意想结成‘盟友’的对象。 “瑛妹,我想看看,你最后会走到哪一步,是什么下场?” 被击败,退守世女位置,甘心做个给乔家传宗接代的,招赘‘吉祥物’?还是,以女子之身,在男人堆里杀出一条血路来。 王如凡低声,眸光闪亮。 整个人兴奋的都有点不正常。 商陆和佛奴面面相觑,心里不太明白的同时,又升起股警惕。 王姑娘要看自家主公的‘下场’? 感觉哪里不对? 不像好话啊! “天啊,你们别误会,如凡性格古怪,不会说话,她不是成心的!”西门婉儿苦笑,帮忙解释着,“她只是想帮乔姑娘打点些关系,如凡在闺中,也交过很多朋友,如今,这些人都嫁了。” 能接交到王如凡的姑娘,没有家世平庸的。 她们出嫁的人家,自然是官宦大族。 “……乔姑娘未婚,又,又是招赘的,崔大郎君一个男人,怎么替她交际打点?” 夫人外交,是很重要的。 只有最蠢的男人,最无用的官儿,才会觉得当家主母不重要。 看账、算计、查账、管理下人、查晓各 第127章 男人啊 北方的四月天,对长住此处,如乔瑛、王如凡之类,已经是难得的晴朗,能脱下厚棉衣的气候了。 但…… 对真正在南方水乡之地,土生土长,连雪都没见过这么厚的崔君琢来说! 四月天。 跟他过寒冬时一样冷。 没有区别。 大棉袄,二棉裤,里面是羊皮外头裹着布,崔君琢保持着‘球型’,缩在马车里,连上茅房都不出来,就地解决。 此番,他是知晓王如凡前来,迫不得已相见。 他离众人约莫四百来米,迎着小雪,步履蹒跚。 一步一个脚印,老艰难了。 “洛阳是崔郎君的伤心地,我还以为,你会把他留在并州呢!”王如凡挑眉,声音不高不低。 反正崔君琢离得远,听不见。 “君琢助我良多,我哪里舍得放下他?”乔瑛勾唇,皮了一下。 王如凡挑眉,“瑛妹,我在给你一次机会,你想好再说。” 她看上的‘先行者’,耽于情爱?离不开男人? 认真的? 乔瑛:“……那个,并州是我的老巢。” “我的大军,我的势力,我的基业、我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处,然后,我去洛阳打拼,把名正言顺,关键时刻能代替我指使一切的未婚夫留下?” “我又不是傻子。” 哦,洛阳拼搏数年,回家一看,曲部姓崔了,家业归别人了,崔君琢带着她的曲部,带着她的仆从,带着她的金钱,带着她的一切,小包袱一背,撒腿直接跑到草原,找他祖父给他留的后手,上那个什么阿什部当酋长去了? 她找谁说理去啊? 茫茫草原,她连人都寻不着。 辛辛苦苦数十年,一夜就能穷掉底。 乔瑛一想这个结果,夜里都睡不着觉,“如凡姐姐,崔君琢必须跟着我,我不会让他离开我控制范围的。” 他必须在我,随时能杀掉他的范围之内活动。 “女子,容易耽于情爱,你能看得透,倒是难得了。”王如凡瞧了她一眼,嘴唇抿起,颇为满意,“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是你夫,一丈之外,就不知道撒到哪去了!” “更何况你和崔郎君还是这种关系,更要慎重。” “不能不信他,容易离心,也不能全信他,容易被坑……” “你要自行衡量啊!” 她叹声,语重心长。 并且,也不怕崔君琢听见。 那位‘球’,依然艰难地往这边挪动呢,从刚刚到如今,约莫挪了,五米啊? 哦,摔到了! 误踩雪下的冰,摔了个老太太钻被窝。 ‘竹心玉骨’的崔玉郎,洛阳贵女的春闺梦里人,哪怕摔得四脚朝天,都显得比一般人好看些。 手脚格外的长呢! 王如凡握拳抵唇,掩饰笑意。 乔瑛也看见了,挥袖往他身边走,口中不忘说:“如凡姐姐放心,你说的那些,我早就知道了!” 娇娘细细的教过我。 只是她说的更通俗。 得哄、得夸、得打、得骂、闲处之时,放得下软儿,关键时刻、拉得下脸儿,方能把人拿捏住。 哦,对了,佛奴那个朋友,叫鲁屈儿的老鸨说过句更狠的。 想拢住男人:你得当得了婊子,又得立得住牌坊。 这话,跟乔瑛和崔君琢的处境,其实不大相配,不过,万变不离其宗。 总是这么个理儿。 乔瑛朝王如凡挤挤眼睛,跑到崔君琢身侧,俯身体贴将他扶起来,亲昵地替他拍了拍身上的雪,又含笑,似是调侃关切了他几句。 王如凡清楚看见,崔君琢脸颊红了,一双漂亮的凤眸里,又是愉悦,又有些羞涩。 “唉!” “男人啊!” 近则不逊、远之则怨! 难弄呢。 她弯弯眉眼。 这时,乔瑛拉着崔君琢的手,两人肩并肩的回来了。 “王姑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崔君琢拂着脸上的雪,矜持优雅(无比尴尬)的,用出一种‘只要我不提,你们就不能笑话我’的语气,淡淡打着招呼。 “多谢崔公子记挂了。”王如凡勾唇。 西门婉儿垂头。 商陆和佛奴轻咳两声,仰头望天。 三个人憋笑憋的喉间发出轻响。 有点诡异。 乔瑛摸摸下巴,抿唇不语。 崔君琢俊面狐疑,目带茫然的看着几人,“你们刚刚聊什么呢?笑成这样?” “是在讨论我吗?” 否则,为何看他发笑?又笑的这么古怪? 感觉有点不对! 是小蛮女又要算计他什么了? 崔君琢瞬间警惕起来。 商陆和佛奴想起刚刚说的那些,嗯,对崔君琢绝对算不上友好的话,不由心虚的瘪嘴。 西门婉儿收敛笑意,面无表情。 乔瑛抱肩膀,一脸的‘问心无愧,你想太多’! “崔郎君,我们是在聊你呢!”王如凡面容恬淡,善意的调侃着,“聊你对瑛儿一片痴心,愿意随她往前洛阳!” “一路风霜雪雨,都不曾动摇心意。” “你们小夫妻好生恩爱,让我们这些孤身的人,羡慕嫉妒……” “啊!”崔君琢眉宇间的警惕,瞬间消失,被未婚妻的女性好友调侃,是他人生里从来没有过的经历,也顾不得怀疑什么,“王姑娘说笑了。” “此不过君琢应尽之义,有何值得说的!” 他握拳抵唇。 心里有些不悦! 被人肆意调侃说笑。 又有些愉悦! 这么多姑娘夸他深情,跟,跟小蛮女相配。 “不敢不敢!” 他推辞。 几个姑娘面面相觑,片刻,笑的更厉害了。 崔君琢不明就里,只能陪笑。 王如凡见状,得意地向乔瑛挑了挑眉。 看,骗过去了吧。 乔瑛摊手,佩服的抱了 第128章 曾经辉煌过! 静安师太? 乔瑛剑眉一挑,没有言语。 “哟,女仙客不是在皇恩寺修行吗?怎么竟然出来走动了?”严庆儿沉脸儿,表情不太好看。 驿官陪笑,“回公公的话,前几日秦安山发了水,皇恩寺受到波及,内里一众仙客都挪出来,住到明园里。” “静安师太不耐久居,就出来转转,近日,刚好十里坡桃花正盛,她行至此处歇脚!” “哦~”严庆儿拖声,不分喜怒,“这样啊,那,她老人家,怎地要见我们?” “额,小的没敢问。”驿官抹了把汗,小心道:“不过,小的到是听见师太跟人闲聊,说世女大人跟她沾亲戚……” “哦?姐姐认识她?”严庆儿惊讶侧头,“跟她有瓜葛?” 乔瑛捏捏下巴,“嗯,多少有点吧!” 静安师太——原名韩绣娘,翁城知州韩有道的女儿。 她是当今万岁永安帝的原配。 永安帝,原是先帝第七子,他倒是谢皇后嫡出,前面有两个哥哥,皇位怎么着都轮不到他,且,他这个人吧,有点…… 怎么形容呢! 智商倒是不低,脾气却非常倔,又认死理,又桀骜不驯,一百二十斤的体重,一百一十九斤的反骨。 且,他反骨没长到正地方,不是夺嫡争权,跟哥哥们抢皇位的那种反,反倒是…… ——你不让我干什么?我偏要干什么!! 的反! 咬着耙耙,给麻花都不换的犟种! 先帝和大谢氏从未想过让他当皇帝,所以给他选王妃时,也只择了五品知州之女韩绣娘,就是防他妻族太盛,起些旁的心思。 结果,世事难料,运气来了,皇帝都阻止不了。 先帝和大谢氏前头两个儿子,一个死于时疫,一个坠马而亡,先帝痛失二子,一个没撑住,心猝崩逝。 留下个皇位,没有继承人。 彼时,四皇子梁王乃是长,六皇子琪王的亲娘是陈氏女,永安帝虽然占了‘嫡’字,但他是个犟种,那脾气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圣君。 是大谢氏力排众议,联合谢、崔两家,将小儿子推上了帝位。 永安帝登基了。 陈氏携六皇子琪王退居宴州。 大谢氏做了太后,大封功臣,她用‘先帝托梦’做借口,令永安帝的原配韩绣娘出家为尼,替国祈福,随后,做主聘了小谢氏进宫。 就是如今的谢皇后。 崔氏女——崔君琢的姑姑封为贵妃。 此二人分别生了几个皇子,然后,就开始互掐,结果…… 乔瑛抬眸,瞧了瞧崔君琢,眉眼微弯,心道:便宜了我。 那两位因为太子之位厮杀,崔家长房落败被诛,她才能得着崔君琢做赘婿,不过,静安师太找她? “姐姐,你家跟韩家有亲吗?”严庆儿满面疑惑。 不对啊。 韩家虽然仅是个五品官,却也是小世家,又久居南方,跟乔家,咳咳,这种杀猪出身的! 沾不上亲戚啊。 “庆儿误会了,韩家是我外祖家有亲戚!”乔瑛解释道:“我舅舅迎了临羡郡主为妻。” 临羡郡主,是先太子——就是永安帝嫡长兄的女儿。 “我外祖母是承平长公主。” 那是先帝的庶姐。 “多多少少,算是有点亲戚关系吧。”她犹豫地说。 毕竟…… “哟,这歪七扭八的,都拐出三千里了。”严庆儿啧啧,倒也没觉得太奇怪。 世家嘛,最爱联姻了。 凡是存在百年的世家,只要愿意翻祖谱,肯定能找到亲戚关系的。 刚刚,他仅是想了乔氏发家不久,倒是忘了司马一族。 哟,姐姐们的外家是司马氏,又跟他拜了把子,四舍五入,他也跟世族攀上亲戚了呢! 他一个没有根儿的人! 娘哟。 不敢想,不敢想。 光宗耀祖了! 严庆儿笑的见眉不见眼,对静安师太的召见,也没那么不情愿了,陪在乔瑛身后,两人随驿官来到后院一处幽静之处。 小院门口,一个尼姑打扮,嬷嬷气质的女子把守着。 驿官哈腰跟她打个招呼。 ‘尼姑’嬷嬷点头,先向乔瑛和严庆儿屈了屈膝,随后,转身进入院内,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又回转,“两位大人,娘娘有请。” “跟奴婢来吧。” 她依然保持着宫里的称呼。 严庆儿撇嘴,没有说话。 “烦劳嬷嬷带路了。”乔瑛倒是客气。 尼姑嬷嬷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带路,小院不大,三人很快穿过院子,来到正屋,进得门来。 乔瑛抬头去看,就见屋子正中,一个三十多岁,身着灰色素衣,相貌温婉,隐带愁容的女子坐着。 “镇远候世女乔瑛见过师太!” 乔瑛抱拳。 “掌灯太监严庆儿,给师太请安。” 严庆儿弯了弯膝盖。 两人都没有下跪,语气态度,却是非常恭敬的。 毕竟,韩绣娘的身份……原来是个皇后,现下是个尼姑。 怎么对待,都很别扭。 “两位不必多礼,快快请坐。”静安师太轻声,眉间愁绪不止,她把两人让到椅子里,看着她们坐下。 这才接着道:“我一个方外之人,本不该沾染红尘了,不过,乔世女是自家亲戚,倒是能自在些。” “我瞧着你,就像看见星律似的,倒显得亲切。” 元星律——永安帝和韩绣娘的女儿。 唯一的。 两人就生了这一个孩子。 “臣女蒲柳之姿,哪敢跟曲昌公主相提并论?”乔瑛闻言,起身推辞,嗯…… 推辞的不是很有诚意。 倒不是觉得她自已能跟曲昌公主相比,而是,她自称‘蒲柳之姿’,有点亏心呢。 (:3ゝ∠)_ “乔世女客气了,你的大名,本尼身在洛阳都有 第129章 主打一个真诚 燃着佛香的小院里,静安师太笑容满面,她看着乔瑛,目光温柔和善,那感觉…… 像是长辈看着疼爱的子侄似的。 一点架子都没有啊。 态度那叫一个好啊! 乔瑛鹰眸流转着深深的疑惑,“师太客气了,瑛不过是恰逢其时,才有此时遇,远不及曲昌公主博学。” “公主三岁能文,七岁作诗,十三岁乔装科举,高中一甲探花,十四岁参修晋史……乃名扬海外的才女。” 她的名头,比谢皇后所生的太子都要大。 若不是顾忌她,韩绣娘这个皇帝原配,就不是出家,而是直接被病逝了。 “瑛无才,不敢跟公主比肩。”她笑了笑,客气了几句,随后直奔主题,“不晓得师太召见我等,是有何事要差遣?” 静安师太特意跑到这里来等她们,不会就是想夸夸女儿吗? 说什么巧合遇见? 世上不存在巧合。 她刚刚跟驿官打听,静安师太已经在这里住半个多月了,每日都要打探过往官员,却一个都没有见过。 直到她和严庆儿来,方才露面。 那不就是要找她吗? 不是她,难道是严庆儿? 洛阳那么多的太监,每至沐休,出城游玩的不在少数?她没看够吗? 当年给她颁布‘出家御令’的,就是严森,她瞧见太监,应该会有心理阴影吧! “贤侄女,此番寻你,我的确是有事相托。”静安师太垂眸,从袖口掏出封信来,起身亲自递上前,“你应该知道,我现下的身份……” “无诏不能进洛阳城,偏偏,几日前,得着消息,星律得了病,我为人母,心中着急担忧,恰巧知晓你要过来,便想请你替我去瞧瞧她,给她送封信去!” “不知可否?” “……自然是可以的。”乔瑛顿声,起身犹豫的把封接过来。 脑子有点懵。 闹出这一场,就是为了送信? 不对吧? 她鹰眸凝视静安师太。 静安师太从容,“贤侄女一定要亲自把信交给星律。” 她心中一动,又回头看了下严庆儿。 严庆儿眼珠子一转,若有所思的说了句,“世女进得洛阳,应该先拜见万岁爷,或去我干爹处转转。” 他一句,像是醍醐灌顶,乔瑛鹰眸闪烁,蓦然明白。 朱唇勾出了然的笑意,她对静安师太躬身,从容温雅地道:“师太都提了,瑛自然会做到。” “不过,瑛刚刚袭爵,进得洛阳,尚有许多事要做,怕是无法第一时间送信到公主府,请师太见谅。” “无……无妨,贤侄女方便行事。”静安师太垂眸,表情似乎有些慌乱。 乔瑛见状,越发明白了。 她跟静安师太闲聊几句,随后就告辞了。 静安师太没有留她。 她带着严床儿离开小院,回到驿站前堂,严庆儿被侍卫喊走,他有些半懂半不懂的提点乔瑛,“姐姐,静安师太不是什么吉祥人,宫里太后娘娘、万岁爷、皇后、太子爷……” “忌讳她的人多着呢,你离得远些吧。” “庆儿放心,我心里有数。”乔瑛含笑。 严庆儿点头,不安心地走了。 一旁! 大部队凑了过来。 王如凡、崔君琢、佛奴、陆商,有一个算一个,直接把乔瑛围住了。 “怎么个意思啊?那位娘娘?” 王如凡率先开口。 “替她闺女拉拢人来了!”乔瑛把玩着信件,把静安师太的话,简单说了下,“她明显堵我,又让我去送信,又要亲自见面的。” “约莫是想让我追随曲昌公主吧!” “追随?”王如凡垂眸,沉吟片刻,“我觉得倒不至于,许是想拉你抱团取暖,曲昌公主那个身份,是嫡女又不是嫡女,亲娘出家,她又被许配给谢蔓。” 谢蔓! 谢家长房的嫡次子,谢蕴的亲堂弟。 是的,曲昌公主被许配给他了。 许给抢了她母亲天下之母位置的谢皇后的亲侄子。 “她的处境那么尴尬,本身又是以‘文’见长,名声不小,却无实权,她一个女子,朝中百官也不理会她,据说,都快被挤得没地方站了。” “好不容易,朝廷有个女爵,同为女子,她想拉拢是很正常的。” 王如凡顿声,颇为感慨地道:“瑛妹,看来曲昌公主很重视你,连静安师太都派来了。” “那,如凡姐姐的意思,我要不要被拉拢呢?”乔瑛垂眸看信,神色玩味。 这封信,内容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送信的时机。 一进洛阳,亲自前往,殷勤送到面前,自然是曲昌公主最想看见的。 但是…… “曲昌公主,自身难保之人,你何苦跟她纠缠?洛阳城里势力复杂,谢、王、崔,三家俱在,皇子繁多,太子居长、又有勋贵、清流、武将、文臣,甚至是宦官,哪个不比曲昌强?” 王如凡挑眉,浑然没把堂堂公主看在眼里。 王家嫡出贵女,是有这般底气的。 她道:“咱们寻找盟友,当寻个强大之辈!” 商陆和佛奴半懂半不懂,默默点头。 既然合伙‘打架’,当然要找厉害的。 乔瑛咬唇,没有说话。 既不反对,也不赞同。 倒是崔君琢,柳眉轻蹙,“王姑娘此言差矣。” “我倒觉得,曲昌是个不错的人选!” 他持反对意见。 “哦?”王如凡眉头一挑,颇有些挑衅地问,“君琢此言何意?” “难道,你竟然不让瑛儿挑选合适的盟友?” “曲昌不错?” “哪里不错?” “不错在她身份尊贵,处境尴尬,又是个女子~”崔君琢淡声,他看了眼王如凡,“王姑娘,瑛妹跟你不一样。” “她不是世家的姑娘,哪怕有你我 第130章 富贵闲人 世家女和普通姑娘不一样。 人家千百年的基础,几百上千的族人,遍布天下的姻亲…… 那是闹着玩的吗? “今日得爵位的,如果是王姑娘,甚至是我妹妹,我都不会让她们接触曲昌公主,没得惹那个麻烦,然而,瑛妹不行!” 崔君琢叹声,“她没有真正帮她的势力。” 世家、勋贵、武将……他们只是不反对乔瑛做世女罢了。 不代表,他们会接纳她。 “世间大多男子都居高自傲,他们赞同瑛妹袭爵,是要瑛妹做个漂亮的‘美人瓶’,摆在镇远候府赏心悦目,不是让你像个男人似的,争夺厮杀,抢他们手里的利益。” “一旦发现你有此意向,翻脸不过转瞬。” 乔瑛剑眉轻蹙,面色凝重。 若有所思。 “崔公子,位列朝班,又不是单打独斗,文官有乡党同科,武将有同袍同泽,就连勋贵,都讲究个世代联姻,瑛妹为何不行?” 王如凡有些不服气。 世家文官最多,王、崔就有关系,武将方面有乔渊,司马家代代跟宗室勋贵联姻。 瑛妹的关系硬着呢! “她是女子,她不姓崔、不姓王、不姓司马,乔渊也非十心十意的帮她。” 崔君琢淡声。 女子进官场,袭爵位,瑛妹始为大元第一人,她是王如凡的‘朋友’,是他的未婚妻,是司马家的外孙! 每个关系,都不够直接。 “王、崔、司马,举手之劳,尚能帮她,余者,不能了!” 王如凡张了张嘴,想要反驳,然而,认真想想,却又无话可说。 许久…… “瑛妹,是我想当然了!”她苦笑着。 她有些自大了,自然而然的把瑛妹代入了自身,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却忘了,王家不会像帮助自己家子弟那样帮瑛妹。 崔家也不会。 乔渊更不会。 瑛妹在洛阳,其实是孤立无援,需要单打独斗的。 她没有任何资源。 所以…… “曲昌公主的确是个非常好的盟友。” 发现自已走错了路,王如凡瞬间调整自已,她咬着指甲思索,郑重地道:“她处境尴尬,就会礼贤下士!” “派遣静安师太,待半余月候瑛妹,就说明她的诚意了,她是真心真意,想要跟瑛做‘朋友’,而不是属下!” 否则,来的就是不会静安师太,而是嬷嬷或女官了! “她有才华!” 十三岁中状元。 “她有野心!” 中得状元后,几次撒娇,求永安帝给她派官! “最最关键的,她是个女子,跟瑛妹一样。” 所以,未来,她们可以推着曲昌公主做‘领头羊’,风霜雪雨,万人瞩目,百官针对什么的,都让曲昌公主扛着,瑛妹做公主身后的那个人就成了。 “曲昌,不管处境尴尬到什么地步!” 她是公主! “她是万岁的长女,是万岁未登基前,抱在膝头宠大的。” 对永安帝来说,谢皇后就是皇后,太子就是太子。 曲昌不一样。 她是女儿。 否则,又怎会把曲昌城赏给她做封号,那可是万岁爷当王爷时的封地! 潜龙之所啊! 王如凡越想越觉得,“瑛妹,进得洛阳,你就去公主府吧。” “我陪你一起。” 用王家女的身份,给你加点分量。 “我亦可相随。” 崔君琢看了眼王如凡,欣慰的笑笑,神色淡然。 乔瑛:…… 鹰眸流转,她看看王如凡,瞧瞧崔君琢。 又瞧瞧崔君琢,在看看王如凡。 这两人,怎么自顾自的,就把她的路线给安排好了? 区区一个进洛阳后,第几天拜见公主的事儿,这么多想法啊? 洛阳城! 乔瑛喃喃,想想高耸城墙,宽阔街道的繁华之都。 感觉很不好混的样子啊! 不过…… 好期待啊! 她眉眼弯起,露出个放肆的笑容。 —— 拜别静安师太,乔瑛带着众人进城了。 乔渊得封镇远侯,就算长驻并州,朝廷也会在洛阳给他安个宅子,乔瑛身为世女,自然住了进来。 镇远候府面积不大,仅有三进,位置却极好,右边挨着奉国公,左边挨着司马府! 对,就是乔瑛外祖家的那个‘司马’。 她刚好挨着亲娘司马惠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司马朝! 大元最出名的文魁。 五百年来,第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 他六元及第的时候,刚刚双十年华,可惜乃前朝皇族,科举一番,显显才学是可以的,真想当官…… 前脚刚授,后脚就得‘意外身亡’。 司马朝高中状元后,大笑挂冠离去,潜心治学,三十六岁始创‘心学’一说,自成一派。 如今,十年过去,‘心学’很是昌盛。 司马朝眼瞅着,奔死后成‘圣’去了。 乔瑛住进镇远候府后,当晚就拜见了舅舅和舅母。 舅舅舅母特别热情,一右一左拉着她的手,留她用膳,知道她要去拜访曲昌公主后。 舅母临羡郡主认真的劝她——初来乍到,莫要掺和。 舅舅司马朝也替她分析了朝中局势,帮她想了一条‘偏居一隅’,保全自身的路。 乔瑛没有告诉舅舅她心中抱负,没有正面回应,恭敬应着。 宴至后半,司马朝看懂了乔瑛的意思,深深叹了口气之后,开始讲解起曲昌公主的外家、脾气、性格、行事作风,以及她往日所作诗词,科举时写的文章,身边围绕着的贵女们,都分属哪家?何姓何氏? 最后,才说到她的未婚夫婿——谢蔓。 那是个相貌格外好,脾气格外温和的男人,身份高贵——谢氏族长的嫡次子,却又无心仕途。 “……富贵闲人,和 第131章 世女,外子蠢顿 永安帝御旨亲封的世女,乔瑛进得洛阳来,自然是要见驾的。 她到皇宫门口,递上奏折,报禀登记。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皇帝啊,日理万机啊,每天要见他的人,成千上万,哪那么容易瞧着龙颜? 万岁爷金贵着呢。 想见他,需要提前递上奏折,按照官职、事件轻重……等一系列的标准,由三司审完,交到内阁。 内阁批准上递,方能呈现龙颜前。 万岁爷有时间的话,就召见。 乔瑛估摸着,此一套流程走下来,她能在册封大典之前面见万岁,就算是流程快的了。 这还得是皇帝想见她。 不想见的话,拖个一年半载,也是有的。 她回到司马府,先跟舅舅舅母打了个招呼,就去了隔两道街的乔府…… 此处,住的正是乔渊的弟弟,她的二叔乔治。 昔日乔瑛带大军来救崔君琢时,住的就是他家。 哦,对了,她还打了乔治嫡女,她堂妹妹乔环一通小耳光。 想起往日,乔瑛颇觉得有意思,面见乔治时,也是笑容满面。 乔治:…… 有点不开心。 侄女进京,没第一时间来见他,反倒去了舅舅处。 他是亲叔啊。 一笔写不出两个‘乔’字?自家怎么不比外家亲? 乔治沉着脸,问起家事,“你祖母怎样了?玺儿和璋儿究竟怎么回事?得了什么疾病?竟然一年间没了两个?” “你爹,怎么糊涂了?立个女子做世女?” 他语气不好。 乔瑛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二叔,你是自家人,我不愿意说谎骗你,大哥和二哥,死的都不大干净,牵扯世家机密,你想知道,问我爹去吧!” “我是不敢跟你说的。” “祖母……一年死两个孙子,你稍稍动个脑子,就能想到她是怎么样了?” 反正她离开并州前,乔老太太喘气都费事了。 乔治:…… 想到老母,掩面想哭。 这时! 乔瑛突然一笑,回答他最后那个问题,“至于,我爹为何要立我做继承人?” “二叔,你不懂吗?” “他不想过继啊,他不想把半辈子打下的基业,平白给你的儿子,我的堂兄们,你明白吧!” 一语惊人。 乔治悲声收起,面露骇然! “大,大哥误会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谋夺长房爵位……”他慌乱辩解着。 说是真心话。 乔治平生没有大志,做个小小的六品官儿,靠着大哥吃香喝辣,居洛阳繁华地,享受富贵,已经心满意足。 他怎么敢谋取大哥的家业? 大哥不得打劈了他? “不敢不敢不敢!” 他急声,怕的都站起身来。 一旁,乔二夫人见状,深深抽了口气,强忍回身给丈夫一个耳光,大骂他‘蠢货’的心。 她果断起身行礼。 “世女明鉴,公公逝去的早,外子是由侯爷抚养长大。” “外子尊敬长兄,视长兄如父!” “长兄安排,定然是最最妥协,绝无疏漏的,我夫妻会辅助世女……” “好生照顾你的。” 乔二夫人朗朗而谈。 从言语行动上,清楚明了的表示出对乔瑛这个‘乔家未来当权人’的认可,尊敬和重视。 她用族中主妇面见族长时的礼仪拜乔瑛。 口口声声尊称‘世女’,给足面子。 最后一句,又点出‘照顾’二字,表现血缘亲近的长辈之情。 花花轿子人抬人,乔二夫人这么上道,乔瑛自然不会撅她的面子,沉重面色缓和,她蓦然勾起嘴角,“二婶,你看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太客气了,是瑛失礼,玩笑开过了。” “二叔,吓着了你,真是对不起,莫要怪罪了!” “不,不敢,不敢!”乔治怔声回,狼狈摆手。 随后,便狠狠垂下头,话都不敢多说了。 二侄女太虎了。 他一个文弱书生,真承受不住‘椎心之问’!!! 亲娘啊!! 她咋啥都敢说呢! 乔治面白如纸。 乔府的一顿饭,二老爷一家,包括敬陪末座的乔环,都吃的跟咽药似的,胃里都不消化了,倒是乔瑛,半点都没介意,干了两海碗米饭,吃的胃满肚圆。 她起身告辞。 乔治和乔二夫人按照对待‘未来族长’的规格,亲自把她送出府门。 —— 乔瑛四处访亲之时,镇远候府同样运转着。 商陆接管内宅。 佛奴统领千余侍卫,掌管外院。 王如凡带上西门婉儿去了洛阳里,几位叔伯家拜见。 至于崔君琢:…… 他以‘主夫’之姿,占了镇远候府的正院右厢房。 左厢房住的是乔瑛。 古来,以‘左’为尊。 至于正屋,那是侯爷乔渊的,哪怕他不在,也要让出来,以示尊敬。 正院,右厢房内。 崔六端着茶盘,优雅放至茶几上,修长指节执紫砂壶,泊泊茶水注入茶中。 茶香阵阵升起。 “十七兄,请饮。”他浅言。 笑容温和。 柔声细语。 “多谢堂弟了。”一个三十多岁,相貌纯古——就是老——的男子,起身道谢。 守在门口的崔四他的声音,本能撇撇嘴,片刻,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欲言又止的。 “源兄为君琢奔波多时,历经辛苦,君琢感其意,以茶代酒,敬君一杯。”崔君琢郑重起身,端起茶杯,“请饮!” “大郎君太客气,此乃愚兄应尽之意。”男子——就是崔源慌忙起身,半弯下腰,面露感激之色。 他就是崔家二老爷,派出来替崔君琢撑腰的庶子。 那个从清河走了一年,都没走到并州,反而,莫名其妙来了洛阳的崔源。 第132章 大郞君又去给乔瑛撑场面了,毫不惊讶呢 朵其雅——是阿什部的女酋长。 她身高九尺,膘肥体壮,肩阔腰圆,相貌甚伟。 崔源第一见她,都不敢相信这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他深觉,这要么是一头黑熊成精,要么是什么太岁下凡。 否则…… 一个正常的女人,怎么可能高他两个头? “朵酋长的确是很厉害,到青州不过半年多,就已经打下了山寨,做了一方,嗯……” 崔源犹豫许久,最后找了个形容词,“巨匪。” 拥有一个万多壮丁,应该算是大山寨了。 “也要多谢源兄多方资助她,否则,有人无银,她也撑不起这么大的‘家业’。”崔君琢淡笑。 阿什部——在草原有五万多族人,全民皆兵,会走就会骑射箭,比之中原百姓强悍许久。 然而他们多是匈奴人,想进入大元,难如登天。 乔渊守边二十多年,不是白守的。 他能宠妾灭妻到让司马家退步,靠的也不是胡搅蛮缠。 他是守边二十年,把匈奴死死拦在城外,不得寸进的,大元最出色的将领。 没有之一。 大元能在外戚当政,宦官执权,皇帝是个犟种,各地州府天灾连连的情况下,勉强维持着政权。 不多说,乔渊占了四成功劳。 有他在,无边患。 这也是乔瑛恨的咬牙切齿,都不会动他的根本原因。 他死了,目前的大元,没有别的将领,能挡得住匈奴铁骑。 一将无能。 累死三军啊! 所以,有乔渊坐镇,就算阿什部那五万人会飞,也别想越过并州边线,长翅膀都能给他们射下来。 崔君琢只能命令朵其雅,带着几百个流落草原的中原人,秘密潜进大元,甚至都不敢在并州停留。 他们前往青州府,先是乔装成商人,后来,又干脆坐地立杆,当了山贼。 济县民乱,跑的那些乱军,基本都被附近的各大山寨收下了。 朵琪雅也借此做大。 崔君琢给她挑的落草之地,是有盐湖在的,她拉人烧煮晒盐,交给崔源,让他贩卖。 不过…… “我爹已经知道我在卖盐了!”崔源面色有些苦,很是烦恼的模样,“大郎君,自我离开清河,没去并州,反倒来了洛阳之后,我爹屡屡写信催我!” 半年多。 他爹写了九十四封信。 鸽子累死了十七只。 寒冬腊月,毛都飞秃了。 可怜啊! “大郎君,我该怎么回应父亲?” 崔源真心询问。 崔君琢莞尔。 崔源虽是乔装卖盐,然而,洛阳王都,贵族林立,突然冒出个卖私盐的,怎么可皆不被人察觉? 没人管,不过是世家们发现,卖私盐的是崔家人,高高抬起罢了。 崔君琢就是借崔家之势,发自已的财。 “我会写信回去,你不用管他。”他浅笑,浑不在意。 崔源也很信他,在他心里,他爹远不如大郎君。 大郎君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了。 “郎君,我居洛阳半年余,贩盐共得……”他收敛心神,拿出帐薄,开始向崔君琢详细汇报。 崔君琢含笑倾听。 时间分外流逝,转眼,半个时辰过后。 崔君琢把崔源半年多的经历,全都掏干净之后,都没留人家吃顿饭啊。 直接给请走了。 “此处,终归非我之居,委屈源兄了。” 他很客气的端茶轰人。 崔源识趣告辞,准备离开,不过,转身之前,他犹豫的看了崔君琢一眼,似乎想要问什么,最后却没有开口。 “大郎君,愚兄告退。” 他走了。 崔四和崔六奉命送他,几人转出正院,离开镇远候府,崔源准备上马车的时候,他突然顿步,艰难出声。 “两位贤弟,大郎君和,和乔世女的婚事,他是怎么想的啊?” “难道真要入赘给她?” 候府世女,大元第一女勋贵,女武官,未来能承候爵位之位,这身份是不低了,或许能赘着些不要脸面的小世家之子。 但…… 四姓子弟? 他家大郎君!!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源兄,那是万岁的旨意啊,谁能如何?”崔四叹声。 崔源瞪圆眼睛,“万岁,万岁……” 那个犟总是不好劝,但是!! “万岁爷宠爱严森,对他言听计从,愚兄愿奉上全部家产,亲自拜访严森……” 他那意思,就是贿赂严森,让永安帝收回成命。 严森是宦官,又奉命抄了大房满门,崔家是顶级世家,自有傲骨,宁死都不会折下结交。 崔源却愿意屈膝。 可见对崔君琢的忠诚。 崔四和崔六互望一眼,心有戚戚。 “源兄,这事儿,我不能做主,我回去请示大郎君,听他的吧!”崔四的态度,肉眼和气了。 崔源连连点头,“好好好,有了结果,不要忘了告知愚兄。” “愚兄随时准备着。” “善!”崔四郑重应道。 一旁,崔六看着他们,感动之余,心里莫名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们跟乔瑛跟了一年多了。 大哥已然经营出一份家业,按照他的判断,其实,大哥早就有能耐脱离乔瑛,甚至是让万岁收回御旨,但…… 他没有做。 他就跟在乔瑛身边,虽然偶尔有些钩心斗角(打情骂俏),可更多的时候,是替她做事,替她分忧,替她出谋划策。 大哥……是想谋取她的十万精兵吧? 是吧? 应该…… 是吧? —— 送走崔源,崔四和崔六回了镇远候府。 崔六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嘟着老脸,郁郁不快。 崔四到是兴冲冲,准备回去跟大哥商讨,怎么退婚…… 可惜,刚刚回到正院,他们没 第133章 曲昌公主,头壳有疾乎? 四品宜人——公主府最高级别的女官,肯用她来迎接乔瑛,算是曲昌公主的礼遇了。 对乔瑛算是礼遇。 但…… 乔瑛身边,跟着崔君琢和王如凡。 崔、王两家的人,用女官迎,是略显怠慢的。 “怎么回事?我判断错了?曲昌公主不是想拉拢我?那怎么连亲娘都派出来了?”乔瑛呢喃,万分不解。 曲昌公主要是自矜身份,不愿出府迎接,就不该派出亲娘啊? 她要是愿意礼贤下士,有心结交,也不差站门口等一会儿了? “瑛妹不急,先看看情况!” 王如凡低语。 乔瑛无声点头,瞧了女官一眼,“烦劳姑姑,请带路吧。” 她是超品侯爵世女,对四品内宫女官,连颔首礼都不用行。 崔君琢和王如凡……虽然没品没级,但他们有姓! 顶级世家的身份扔出来,三品大员见他们,都要先打招呼。 千年底蕴,就是这么牛。 果然,女官也没觉得不对,而是屈膝先给王如凡和崔君琢行了礼,随后,才笑着回应乔瑛,“不敢当世女一个‘请’字!” “随我来吧。” 说罢,她转身进府。 乔瑛三人跟着她。 曲昌公主府很大,足足有七进,亭台楼阁,应有尽有,美不胜收,转过花园,正院砌着粉墙,内里房舍数间,遮映在千百株翠竹之间,入得院内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铺成甬路。 琉璃窗下,有大株芭蕉和梨花。 风一吹,阵阵幽香。 端是清雅肃肃之地。 竹!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南西北风。 竹:坚韧不拔。 竹:孤身自洁。 不知曲昌公主是哪种? 乔瑛垂眸。 女官没有走进正屋,反倒将几人带到了竹林之中,幽幽清风,瑟瑟竹语,斑竹之下,一座小小的凉亭映入三人眼帘。 亭内。 坐着个身着青衣的佳人,她十六、七岁的年纪,相貌绝美,气质却是清冷孤傲。 她身侧,坐着两个姑娘。 一个二十八、九岁的模样,容易温婉,头梳发髫。 一个二八年华,雍容华贵,艳若桃李。 “臣镇远侯世女,见过曲昌公主!”乔瑛目光一扫,单膝向那清冷女子跪下。 她敢肯定,此人是曲昌公主。 无他,有那个气质。 “世女请起,太客气了。”果然,那女子——曲昌公主淡声,眉眼微微垂下,她凝视着乔瑛,内有动容之意,肩膀微动,仿佛想起身扶乔瑛,然而,仿佛蕴含着冰雪的眸子,扫了下王如凡和崔君琢之后。 蓦然停住了。 “平身吧。” 她这般说。 乔瑛鹰眸心中一跳,暗叫声:不好! 却又不晓得,哪里得罪了曲昌公主?她的态度,怎么会变得这么快?明明静安师太就是要招揽她们啊。 难道…… 是师太做主张?公主不知道? 否则解释不清楚。 “王氏如凡,见过公主。” “崔君琢有礼!” 崔君琢和王如凡对视一眼,微微躬身。 曲昌公主的眼神,越发冷漠了。 “殿下,微臣前往洛阳之时,有幸巧遇静安师太,师太很是惦念公主,托微臣带封信给您!” 乔瑛斟酌着,从袖口掏出信来递上来。 曲昌公主看她一眼,没有言语。 她身侧,温婉妇人见状,连忙起身,恭敬的接过,又笑着打圆场,“公主听见师太消息,一时高兴懵了,近乡情怯,竟不能语!” “请世女多体谅体谅。” “身为人女,母亲那样……哪有不心疼的?” “微臣明白,公主至孝。”乔瑛鹰眸流转,随口应答。 王如凡想要开口。 崔君琢暗地拽了拽她的袖子,薄唇下抿,暗指曲昌公主。 王如凡一怔,旋即反应过来。 曲昌公主看她和崔君琢的眼神不对,幽怨?针对?怨恨?甚至是杀意? 难道是他们给瑛妹惹了麻烦! 王如凡脑海飞快转动。 那边,温婉妇人已经开始自我介绍了,“……乔世女,我虚长你几岁,拖大叫你声‘乔妹妹’……” “我夫家姓黎,娘家姓柳,闺名从阳!” 柳从阳——翰林院正之女,户部尚书的儿媳,其夫早逝,膝下仅有一女,过继相公弟弟的小儿子。 乔瑛脑海里飞快闪过舅舅所说的‘公主府’班底。 她把目光,转向二八佳人。 “小女子是奉国公的女儿,乔姐姐唤我声‘子怡’就是。”桃李之貌的小姑娘笑盈盈地说。 孟子怡——奉国公孟氏的嫡长女,生母早逝,父亲续娶,继母进门三年,她两个嫡亲弟弟,一个落水而亡,一个风寒过世。 曲昌公主还有一个心腹。 是个叫须白的庶女。 据舅舅说是她的‘谋主’。 怎么不见? 乔瑛鹰眸流转,默默观察着。 这时,柳从阳轻轻拽了拽曲昌公主的衣袖。 曲昌公主冰雪般的脸庞浮出股淡淡的愠意,她凝视着王如凡和崔君琢,盯了好几眼,随后,才转过目光,“乔世家,你替母后给本宫送信。” “本宫领你的情,你去吧,日后,本宫自会相报。” 柳从阳脸色一变。 孟子怡也狠狠皱起眉头。 乔瑛:…… 感觉自已被溜狗了? 曲昌——明明是她百般诚意,连亲娘都指派出来邀请,自已来了,却又这般冷淡,几尽折辱? 崔君琢凤眸漠然,指尖紧握。 王如凡柳眉竖起,面带怒意。 很明显,两人都很生气,王如凡甚至启唇,想要质问了! “公主既然有事,微臣就先告退了。” 乔瑛拉住两人,淡笑出声。 她不生气 第134章 不服吗?憋着 富婆小姐姐的性格……初见不熟悉的时候,似乎温婉坚韧,相处久了就晓得,她那脾气跟块爆炭似的,点火就着。 刚刚要不是崔君琢拽着,她能跟曲昌公主当场吵起来。 “凡姐姐,不要生气,多大点事啊,值得你气坏身子!”乔瑛含笑安慰她。 从竹林宛走出公主府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她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 笑容重回唇角。 她的事多了,没有闲心陪小女孩儿胡闹。 曲昌公主……不管是因为什么如此对她?是敲打?是下马威?是拿捏?或许,是真的跟崔、王两家有仇? 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 这是成大事者,最基本的素质。 “曲昌不行!” 乔瑛摇头。 “或可一用,不可为友,不可尽信,不可托大事。”崔君琢轻声。 那意思:能利用一下,不能做朋友,不能相信她,不能让她做大事。 “善。”乔瑛颔首。 王如凡眼角撇着他们,赌气跺脚,“她那样小瞧瑛妹,不把你我看在眼里,赶情就我一个人生气啊?” “你们两个,稍微有点反应行不行?” “已经为她浪费了时间,在浪费情绪,更不值了!”乔瑛摊手。 说的委婉。 崔君琢更直白,“回去吧,白白耽误了功夫。” “你们,你们!!”王如凡嘟着脸,气得哼声,片刻,又无奈叹气,“罢了罢了,我去联系一下我昔日友人,看看哪个能用……” “总得让瑛妹正式亮个相啊!” 三人商量着,刚准备坐上马车离开,突地,公主府大门打开,一个身材矮胖,面色黝黑的女子,急急出声,“世女停步,我有话说……” —— 曲昌公主府,竹林宛里。 玻璃亭下,孟子仪握着曲昌公主的手,百般无奈。 “殿下,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您怎么不按计划行事呢?” “乔瑛是咱们最有可能争取到的人,她也有心依附您,进洛阳城第二日,就到府上拜访了,您何苦摆脸色给她看?” 当初商量的时候,明明没有‘下马威’这一计啊。 都到抱团取暖的时候了,‘威什么威’啊? “她带了王、崔两家人来。”曲昌公主垂眸,不自觉得用指尖掐着掌心,晶莹白玉般的脸庞露出似恨似怨之意。 孟子仪面色不解。 柳从阳眼睛一亮,恍然大悟,片刻,又叹息道:“公主,你这样不行的,我知道你恨四大世家,但是,但是……” “朝堂之上,百官之中,跟四大世家没有关系的,又有几个呢?十中取一,我都算得多了。” “这些人,他们是勋贵,是寒门里最出色的,又,又……” 怎么会投奔你? 他们都削尖了脑袋,往太子身边凑呢!! 谢、王、崔、陈,大元四个顶尖世家,都是曲昌公主深恨之人。 无他。 是这四个家族,尤其是前面三个,把她的母亲从皇后之位上赶下来,成为可笑的静安师太,她也从嫡长公主变成天下最‘尴尬’的存在。 谢氏坐了她母亲的位置,她的儿子当了太子。 崔氏成为贵妃,她的女儿代替自已,做了父皇的掌上明珠。 王家和陈家袖手旁观,冷眼看着她们母女遭难。 她母亲是皇后啊,天下之母,为人臣者,怎能见主母受难而不理? “世家该死!!” “他们该死!” 曲昌公主咬牙,“就亡了崔家大房怎么够?只死个谦王怎么行?当初那一计,仅仅折了崔贵妃一人,没把谢皇后一起带进去,让她逃了!” “呵呵,便宜了她!” “公主,您,您……”柳从阳一时语塞。 自小聪慧过人,六岁就被永安帝称作‘朕家千里驹’的殿下,自娘娘被迫出家后,性情就越来越偏了,初时,不过是用功读书,讨万岁欢心罢了,后来,哪怕力压天下世家才子,考中状元,万岁爷都没有后悔之意。 反倒把谢皇后之子封为太子。 殿下彻底偏执起来。 平日尚能礼贤下士,杀伐决断,遇见四大世家之子,尤其是嫡脉嫡出之时,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孟子仪和柳从阳面面相觑,看着先前淡雅如竹,清冷若仙的公主,成了这个模样,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她们不晓得该从何劝起? 突地! “公主,您是恨四大世家?还是恨万岁爷?” 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 三人回头,就见甬道尽头,一个相貌平平,身量矮胖,皮肤黝黑的女人,从远而近。 正是曲昌公主的‘谋主’,兵部侍郎的庶六女须白。 “本宫都恨!”曲昌公主沉默半晌,狠狠咬牙,“四大世家,父皇,本宫深恨之!” “殿下!”孟子仪大惊失色,“您恨四大世家就算了,怎好迁怒天下?” “天子是被逼无奈,他也是不得已啊!” “不得已?”曲昌公主喃喃,忽然仰头大笑,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来,“好个被逼无奈?好个迫不得已?” “柳从阳,你是母后的亲外甥女。” “孟子仪,你是本宫的伴读!” “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心腹,却还是自欺欺人,不敢言父皇之过吗?” “可笑,可笑!” “公主!”孟子仪和柳从阳被曲昌公主的模样吓住了,满面担忧。 倒是须白,从容走到她身边坐下,静静看着她发疯。 曲昌公主止住了笑,泪水却依然流个不停,她啼血般厉声,“两位皇伯伯死了之后,父皇是谢太后仅剩的儿子,是唯一流着谢家血脉的皇子!!” “谢家不扶持他?扶持谁呢?” “明明,父皇可以保下母后的,他在坚持一下,谢家肯定会妥协,他们根本耗不起!但父 第135章 阿白,可是失望了? “殿下,你是小孩子吗?受了委屈就要哭,就要喊,就要闹?”须白毫不客气,笔直站着,目光驻留在曲昌身上,她道:“你是公主,天之娇女,静安师太出家,也未影响你的嫡长女之位!” “万岁待你如珠如宝。” “太后觉得愧对你,你装男子,你考科举,你给谢蔓戴绿帽子,府里养着男侍,你公然插手朝政!” “他们都默认了!” “皇后慈爱对你,不摆国母架子,太子尊敬你,见面跟你行礼!” “你还想怎么样?” “你要上天吗?” 她小小的眼睛瞪起来,小黑脸显出凶相来,完全不顾及曲昌的公主身份。 须白几乎是破口大骂。 “好大胆子,你快快住口!”柳从阳惊声,蓦然起身去捂她的嘴。 眼神带出担忧。 孟子仪抽气着喝,“须白,你疯了?” 须白根本不管,一把挥开柳从阳,她指着曲昌公主,“殿下,你如果只想做个任性的公主,就是要泄愤,就是要出气,就是要替师太报不平,可以!” “你随便闹腾!” “崔、王、陈、谢,哪怕是他们的嫡子嫡女呢,你能想骂就骂,乔世女,你想不理就不理,太后、万岁、甚至是皇后,都能容下你!” “但你不是!” “你想位列朝堂,你想掌握权势,你想把静安师太堂堂正正地接回宫里,光明正大叫她一声‘母后’!!” “你就把你那副清高自傲,全天下你最委屈的样子收起来!” “我,我……”曲昌公主被骂的,神色从狰狞扭曲,变成惨白如纸,大口喘气,她想骂,想哭,想喝斥须白区区庶女,居然敢对她不敬! 但,嗓子像是被噎住般,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柳从阳和孟子仪更是吓的瑟瑟发抖。 须白黑面如铁,一字一句,直扎人心,“自从乔瑛获封候世女后,我们商量了多久?定下多少计策?想过多少种应对?” “乔瑛是否会投靠我们?” “不投靠?我们用什么拉拢她?” “投靠了,我们要如何取得她的信任。” “甚至,就连你跟她见面时该说什么,我们都做过上百次的练习,结果呢?就因为你一时气愤,我们最有可能拉拢到的,最得力的盟友,被你羞辱一通,赶出门去?” “师太在驿站里等了半个月,我们几百上千次的辛苦,付诸东流?” “是乔瑛,是她……”曲昌公主被这样犀利的言语,质问的心慌意乱,她本能反驳道:“谁让她带了崔君琢来?” “她明明知道,我母亲是被谢、崔两家逼下台的?” 王如凡就算了,崔君琢是什么意思? “你矫情什么?崔君琢会被万岁爷赏给乔瑛做赘婿,是你的主意啊!他们是未婚夫妻?同进同退有什么问题吗?” 须白冷笑连连。 曲昌公主瘪嘴,“本宫,我以为,凭崔氏之傲,崔君琢绝对不会甘心入赘,定然奋起反抗,跟乔氏争斗不休!” “乔瑛十万大军进洛阳,当众劫法场,可见是个霸道性子,崔君琢势单力薄,孤傲不驯,她会,她会……” 杀了他!! 结果居然没有? “他们因何能把臂前来?” 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啊! 曲昌公主满脸都是不甘。 须白冷冷看她,粗眉挑起,“公主,乔世女凭什么按你的想法行动?崔君琢也不是个傻的?” “大元不可能围着你转!” “你若有此野望?你若觉得,天下英杰皆需如你所想?一不如意,就横眉冷眼的得罪人,那你就好好做个孝顺公主,争夺帝宠,安分守己,乖乖嫁进谢家,做富贵闲人!” “别想那么多。” “成大事者,没有任性胡为的!” 须白半点都不客气。 曲昌公主挺直的背脊,随着须白的斥责弯下,却没有恼意,虽然孤高自傲,目下无尘,但她也明白好歹。 须白是她的谋主,话说的难听,是为了她好。 “我,我晓得了!”曲昌公主咬牙,心中依然愤愤不甘,态度却软了,“我会给乔世女去信,对她示好!” “今日之事,我会找机会致歉。” 须白面色冷冷,没说她已经替公主善后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孟子仪忙劝,“须白,公主已经知错,你莫要放肆了。” “对啊!”柳从阳也帮着打圆场,“公主年幼,一时气愤也是有的,知道错了就好。” “嗯!”须白顺着台阶下来,面色缓和了。 四人对坐,开始商量要如何‘补偿’。 —— 是夜。 公主府。 须白垂脸儿,疲惫的准备上马车。 “阿白缓步!”柳从阳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须白停身回眸,小黑脸儿一派淡淡之色。 柳从阳香汗淋漓的追上来,握住她的手,上下打量她的神色,片刻,突地叹了一声,“阿白,可是对公主失望了?” 自从皇后娘娘被迫出家,她和阿白接手公主,苦心教她八年,学问到是越来越长进,状元之才,力压大元,但为人处事…… 一塌糊涂。 “从阳,你不失望吗?”须白不答反问。 柳从阳一怔,长长睫毛垂下,掩住内里黯然,“失不失望?又能如何?你我皆是女子,除了公主外,又有谁会用我们?” “公主……虽是偏执,好歹听劝,对我们又是真心真意,你那般训她,她都不恼!” “这样的主子,阿白,已经是不错了。” “也是!”须白低声,像是被说服了,实则,长袖掩着的拳头,却握的紧紧的。 不错? 谁想要这样的不错? 曲昌公主,如果愿意当个普普通通的‘公主’,那这样的脾气,的确是‘不错’了, 第136章 百花雅宴,娘们唧唧? 须白一时心灰冷意。 不过,她晓得,柳从阳是静安师太的远房表妹,单纯依附公主,也足够她压下公婆、叔嫂和那个过继的儿子,好好抚养女儿长大了。 公主能不能成事,对她的影响不大。 须白内心渴望的那些,柳从阳根本不懂。 道不同,不相为谋。 须白懒得跟她多说,敷衍她几句,两人各自离开。 ——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间,乔瑛来洛阳小半个月了。 永安帝没有召见她。 满朝文武,也没有人理她。 她的到来,没给洛阳这座帝都之城造成任何影响,仿佛滴雨落海中,连个涟漪都没泛出来。 上回威风凛凛,十万大军劫法场的千古奇事,被遗忘到角落。 直到,这一天。 五月初七。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乔瑛、王如凡和崔君琢坐在回廊,边喝茶边赏景的时候,商陆恭敬递上了张请帖。 “这是什么东西?”乔瑛放下茶杯接了过来,打开去看,一股淡淡的花香传出来,闻着…… 就贵。 又雅又贵。 “百花宴?曲昌公主府办的……”乔瑛抚着上面的字迹,干瘦孤傲,笔锋清雅,字如其人,看着就好像曲昌站眼前,冷冷鄙视地望过来般,“这是她亲笔写的?” 曲昌公主的百花宴,在洛阳赫赫有名,跟别家小娘子办得格外不同。 状元之才,乃读书人认同的‘雅士’,她办的宴会,不止女子参加,那些世家公子,文人雅客也都以接着帖子为傲。 百花宴,每年五月一回,十月一回,成全了无数姻缘,深受洛阳广大贵妇贵女喜爱。 一帖千金。 不过,这也不是完全的‘相亲宴’,曲昌公主结交的人脉,阔大的影响,传播的声望。 亦有此宴之功。 “我参不参加?”乔瑛捏着帖子,回头问道。 “自然要去!”崔君琢断然。 至洛阳半月,他和王如凡什么‘雅集’、‘小宴’、‘大宴’、‘家宴’、‘聚会’……参加过无数回。 只有乔瑛,无人请她。 什么阶层的贵族,参加什么阶层的宴会,没人邀请,等于没人接受。 堂堂镇远侯世女,超品爵位,融入不了洛阳城,这像话吗? “曲昌那样羞辱戏耍你,一张请帖就想抹了,哼!”王如凡嘟囔着,万般不情愿,心里却明白大局为重,“是要去的。” “不过,相儿要亮好了。” “初次融入阶层,给人留下什么印象?就是什么印象了,需要好好斟酌!” 乔瑛点头。 三人围坐,悠然商谈。 转眼,百花宴开始了。 天晴如洗,碧蓝无云,正是外出的好天气。 乔瑛、崔君琢和王如凡收拾仪容,换上得体衣裳,带着一众婢女侍卫,坐上马车赶去赴宴。 曲昌公主举办的百花宴在河外畅春园里,那是永安帝赐给女儿的园子,占地足有1000多亩,内有港水之河流淌,美景不胜收。 马车走了半个多时辰,算是到了地方,乔瑛递上请帖。 柳从阳亲自出现,秀美脸庞满是笑容,引着她们进园。 三人把侍卫留在外园,只带了佛奴和商陆。 “上回公主失仪,真是对不起了!”柳从阳含笑道歉,“公主那时心情不畅,过后,不知道有多后悔,几次三番想要上门道歉,只是……” “她年轻小,磨不开面子。” 这句是真的。 她和须白磨破嘴皮子,想让曲昌公主干一把负荆请罪,向乔瑛和洛阳百官展示她的胸怀,结果,曲昌公主说什么都不同意。 须白气的破口大骂。 “无妨,我离开公主府时,须家姑娘已经替公主解释过了,殿下苦经离丧,心性难稳也是有的。” 乔瑛很大度。 那天,拦了他们马的矮胖粗黑姑娘,曲昌公主的谋主——须白,亲自向她们解释:殿下刚刚死了舅舅,心里太难过了,所以行为失常。 乔瑛知道那是托词。 但是,人家既然往回找补,愿意善后了,她就没追究这个死了的‘舅舅’,是一表三十万里那种?还是干脆现杀一个? 总归,她接受道歉了。 “世女心胸宽阔,从阳佩服。”柳从阳讪讪笑着,把众人引进园内。 港水河畔,人影繁繁,娇美宫婢身姿渺渺地端着时令水果,穿梭席间,百花盛放,景色优美。 人更美。 年轻的郎君,秀美的贵女端坐席前,面前案上摆着精致的茶水点心。 粗粗一看,约有百人。 最大瞧着二十多岁,小的也有十四、五,俱都是适婚的年龄,且,个个好相貌。 或英俊、或潇洒、或风流、或文雅,或美艳、或秀气、或雍容、或娇美,各种类型,应有尽有。 更远处百花丛里,尚有些穿着华贵的妇人和年纪大些的官员们。 也都各有风采。 气度非凡。 赏百花啊! 这真是‘百花’啊! “洛阳贵族,是比并州官儿们白净哦!”乔瑛回眸,啧啧有声。 王如凡挑眉,“并州风霜,边关苦寒,冬天时厉风如刀,把人脸皮都刮掉三层,哪有可能如洛阳人肤白?” 气候不一样嘛。 “也对~”乔瑛赞同。 崔君琢:…… 默默摸了摸自已的脸。 好像还行! 没糙多少,还挺嫩的。 她们随着柳从阳,先去给曲昌公主问了个安,随后,便自寻位置坐下,没有太过寒暄的意思,默默观察着。 诸多人——包括远些的贵妇和百官们,看似没在意她的到来,实则,眼神有意无意的,总往乔瑛身上瞧。 大元第一个女官。 第一个爵位女性继承人。 亲爹是大元第一战将,亲娘是前朝皇 第137章 粉色娇嫩,哥你几岁? 港水河畔,百花宴间。 乔瑛把目光投过去。 就见说话之人二十来岁的模样,穿着件浅粉色长袍,头上戴朵花,看着跟要开屏的孔雀似的。 “你谁啊?” 她有点懵。 关键是……并州城风民彪悍,女子都英姿飒爽的,她根本没见过这种出门要抹粉戴花的男人。 粉色娇嫩啊! 大哥你几岁? “户部尚书三子黎奉渠,年二十一,尚在读书,未有任职。”王如凡是背过世家谱的,朝堂百官,基本都认识。 “黎尚书是内阁辅臣越耀祖的门人,当初,你要继承世女位时,越耀祖百般反对!”崔君琢是男人,又是崔家继承人,他知道的更多。 “哦,一个马前卒!” 乔瑛恍然,鹰眸撇撇黎奉渠,好像看跳梁小丑般,眉毛都没动一下。 她的表情,十分平静。 好像听见狗吠似的。 主打就是一个看不起人。 “乃那女子!”黎奉渠勃然大怒,蓦然起身,大步走到乔瑛面前,带起阵阵香风,他高声道:“我说你呢?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乔瑛抿唇,不但没生气,反而掩鼻退了一步,“这位……呃,我勉强称你做公子吧,你说这些话之前,稍微把你身上的‘女人味’收一收!” “公主举办的百花宴,你都能淫乱其中了,你也好意思指责别人‘不清雅’?” “我奉劝你一句,少年‘精’贵,小心日后吃药都补不回来。” 黎奉渠没想到能迎来这种回应,细白脸庞突然涨红了,瞪圆眼睛,他差点没喘过气来。 一旁,诸多郎君贵女们也纷纷掩面掩唇。 大元朝是个很奇怪的国家。 因为世家林立,掌握大半权势,女性地位完全都各家而定,并没有形成太固定的风气,家风保守的人家,女子拘束闺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开明些的,除了不能科举,跟男人也没什么两样。 比如王如凡。 不止能怼亲爹,还能养小侍儿呢。 能参加曲昌公主百花宴的女子,都是家风开放,不太讲规矩的,少年‘精’贵之说,略略一想,就懂了其内涵。 有趣。 她们面上做出羞涩模样,心里觉得乔瑛形容的很是好玩。 跟传闻中‘胳膊上跑马、拳头握起杀人’的粗鲁丑妇不同,乔世女,倒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风趣雅致,随性而为,模样也颇为健美。 笑起来怪邪气的。 倒是好看。 正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说反过来,女人坏起来,魅力也是不俗。 乔瑛半勾着唇,似笑非笑。 崔君琢和王如凡见她能应对,也静静品茶,不出言干预。 毕竟,区区一个‘马前卒’,不值得他们严阵以待。 “你,你,乔氏,你不要污蔑人,什么淫乱其中?我何时做过那等事情!”黎奉渠面色涨红,高声喝斥,“女子无德。” “你血口喷人!” 乔瑛笑的更邪气了,半边眉毛挑起,“做了不承认?你真是个男人吗?身上的女子香粉味儿都没散了,看看你长袍衣角吧!” “挂着碎珠耳环呢!” 众人顺着她话语去看,果然瞧见,黎奉渠粉色的衣摆下面,坠着个黄豆粒大小的珍珠,细看有银托儿在上。 正是耳环。 看那珠子的大小成色,应该是哪个丫鬟的。 “哦~~” 众人轰然。 远处的贵妇和官员们,也听到躁动之声,纷纷看了过来。 黎奉渠的脸,已经涨成猪肝色了,早就忘了自已的真正目的,是听了父亲的话来找乔瑛麻烦,他急急弯腰,想去摘耳环。 乔瑛笑容更深,趁着这个机会,小手一伸,直接拽住他的袖子,把里面的东西拉出来。 “哦,这个更劲爆啊!”她垂眸一看,高高举起。 竟然是个赤色的鸳鸯肚兜。 乔瑛眼神多好啊,刚刚吵架的时候,她就看见黎奉渠袖子里有团红红的东西,原本还以为是个定情的手帕,结果…… “狂徒啊,狂徒!!” “公主举办的赏百花宴,都叫你给玷污了啊。” “不要脸!” “白日宣淫!” 乔瑛晃着肚兜,极尽讽刺之能事。 初来乍到,第一次亮相,崔君琢和王如凡都劝她,不要太张扬,乔瑛也听话了,到宴席之后,就乖乖喝酒,没想到,有人来找麻烦。 被人当面指责,若不还嘴,给洛阳诸贵族留下个‘骂不还口’的懦弱印象。 那不如厉害点呢! 不过…… ——我没有打他哦,我没一个大耳光,把他打个连转四、五个圈儿,牙都扇掉半口。 ——我就是骂他而已。 ——我就是揭了他的短儿。 ——我很斯文了! 她用眼神,向崔君琢和王如凡传递着这些信息。 崔君琢:…… 垂眸掩面。 一个女孩儿,举着个肚兜乱晃,一口一个‘少年精贵’,很文雅吗? 这跟抽大耳光有什么区别? 他不想说话,他也不想静静。 身为养着小侍儿的女人,王如凡到是接受良好,肆意狂放的印象,总比无能懦弱来得强。 干的漂亮。 对死他! 王如凡向乔瑛伸出姆指。 乔瑛眉眼一弯,挥舞着肚兜,直接砸到黎奉渠的脸,“无耻之徒,贪花之辈,连场合都分不清,自已都管不住的蠢货!” “你哪里来的脸说我?” “我是武夫又如何?并州城中,我父亲阻拦匈奴二十年,保国安邦,先帝盛赞我父‘国之基柱’,当今夸奖我父‘战无不胜’!” “你看不起?” “你算什么东西啊?你敢看不起?” 对乔渊,乔瑛虽恨他不配为人夫,不配做人父,可对他的功绩, 第138章 你磕五石散磕傻了? “黎奉渠对吧?户部侍郎之子对吧?洛阳贵地的名门公子,听说你还是个小世家的对吧?” 乔瑛步步逼近,浑身气质惊人。 周围离她近的,居然感觉有些不寒而栗。 黎奉渠更是脸色惨白。 “我十二岁上战场,征战匈奴,七年间,经大小战役百余场,杀敌何止万人,救黎民,护百姓,保并州一方平安!” 乔瑛能当镇远候世女,自称‘理所当然’! 不是因为她是嫡出,也不是因为她计谋百出,心狠手辣,而是…… 她做到了。 十岁接手司马惠的曲部,十二岁率曲部并入并州兵马司,当年,她就率军上了战场。 那一战。 十二岁的她,手持双花巨斧,手刃二十四个匈奴兵。 军功头颅,挂满马鞍。 天生神力的乔氏女,并州凶悍的刁蛮妇! 这个称呼,不仅仅是因为崔君琢的‘宣传’。 “不管我是男是女,我有此功绩。护国护民,我首当其冲,你呢?”乔瑛挑眉,鹰眸犀利平视黎奉渠,“洛阳贵子,尚书之后,你做过什么?有资格在此大放厥词,指责与我?” “你说说!” “我听听!” “凡你做过利国利民,为民请命之事,当众言出一、二,我乔瑛当场向你叩拜请罪!” 她顿声,剑眉一挑,“黎公子,请啊!” 黎奉渠抽气,浑身乱颤。 百花宴里,百余贵宾,鸦雀无声。 片刻…… 王如凡突然嗤笑一声,执筷敲击酒杯,高声吟道:“无端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是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哪管世人诽谤。”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击杯而歌,声传河畔,词中之意,讽刺到了极致。 毫不夸张的讲,黎奉渠的脸都是绿的,宴席间,也有不少年轻公子面色难看,王如凡诗里所云:又何止骂的黎奉渠一人。 不管是勋族贵子,世家后代,还是官宦子弟,凡是纨绔的,有一个算一个,全被骂进去了。 倒是姑娘们笑语盈盈,绣帕掩唇,窃窃私语。 她们的眼神,在诸多郎君的面孔上游移。 似乎是想看谁的脸最黑。 郎君们抽搐脸皮,大口喘气。 黎奉渠又气又羞,嘴角都快冒沫子了,握拳绷身,那模样仿佛…… 要打我? 乔瑛挑眉,兴致盎然。 毕竟…… 她很久没看见这么想找死的人了~ 她暗中期盼着。 可惜啊,没等黎奉渠动手,一旁,突地响起道明亮的女声。 “王姑娘说得好!” 柳从阳大步从宴后走来,她美貌面容凝重,一袭紫衣有飒飒之风,直至黎奉渠身侧。 双目炯炯看着他。 黎奉渠咬牙,勉强身侧,行了个礼,“大嫂!” 柳从阳是户部尚书的长媳,黎奉渠是户部尚书的三子。 两人正是叔嫂关系。 “三弟,乔世女骂的好,你真是无德无能、无耻之尤!”柳从阳没等小叔子弯下腰呢,二话没说,一个大耳光抽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 黎奉渠油头粉面的脸颊,清楚的留下了五个巴掌印。 “柳从阳,你,你疯了?”黎奉渠捂脸瞪眼,心中愤慨万千。 他不懂,他就是奉越辅的命令,羞辱一个武夫之女罢了,为什么要受到这种待遇? 武夫女辱骂他,王家姑娘讽刺他,就连自家大嫂都打他? 什么女将军? 什么保家卫国? 开哪门子的玩笑?女人能做得了这些事?哪怕做了,哼,女人上战场,跟男军厮混多年,也跟军妓无疑了! 为了这样不洁之女,他备受屈辱!! 黎奉渠心中憋闷的无法形容,一时失了理智,竟然指着柳从阳,脱口而出,“你打我!!” “我要去告诉我娘!” 柳从阳:“……” 乔瑛:“……” 王如凡:“……” 周围众人,无论男女,“……” 他们面面相觑,脚趾默默抠地。 柳从阳,“……三弟,你去吧,你告诉娘,顺便在告诉爹,你告诉祖父我都不怕啊!” 我一个过继别人孩子的贞洁烈妇,背靠公主,只要不偷人,不被抓奸在床,我怕什么啊? 她冷漠鄙视地睨了眼小叔子,毫不客气,一把将他推了个趔趄,理都没理他,弯膝认真地向她行了个礼,“乔世女,我这小叔子磕五石散磕傻了,满嘴胡言,请你不要放在心上,镇远候卸匈奴,守边关,世女保家为民,我们尚书府,是十分敬佩的。” “往日,公主也曾言过,愿为一小卒,生生世世护大元百姓!” “只有那等无国无家,黑心狂妄之辈,才会鄙夷军人。” 乔瑛面色渐渐缓和。 哪怕……心知肚明,柳从阳此番言语,大半是收买她的心,小半是替尚书府遮羞,但好话就是顺耳。 谁不爱听漂亮姐姐的奉承呢? “黎夫人谬赞了,瑛愧不敢当。”她含笑,退了一步。 “大嫂,你厚颜无耻,舔跪武夫,你……”黎奉渠见没人理他,跺脚恨声,然而,话音未落呢。 “你,滚回去!” 曲昌公主自假山后转身,孤傲脸庞如同冰霜,她冷冰冰的目光直射黎奉渠。 “公,公主殿下?” 黎奉渠吓了一跳。 周围人也连忙起身,或是恭手,或是福礼。 “臣等见过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位客气了,快快请起吧!”曲昌公主冷冰冰说了一句,目光没从黎奉渠身上移开,柳眉拧起,声如寒冰,“你还不滚?” 第139章 你何苦自找打脸? 黎奉渠被拽到不知道哪个角落之后,宴会恢复了热闹。 曲昌公主跟乔瑛打了个招呼…… 这回很客气。 虽有几分居高临下,却能看出礼贤下士的意思来。 乔瑛深知,曲昌公主反复无常,不可为盟友,但不妨碍结交,无法并肩,互相利用也是可以的。 这年头,谁用不着谁啊? 她含笑和曲昌公主交谈,甚至,两人‘相谈甚欢’后,还相约一起河畔游马。 孟子仪、须白随侍公主。 崔君琢、王如凡陪着乔瑛。 两边…… 都是怕自家的‘祸头子’惹事。 孟、须双姝,恐殿下犯倔闹脾气。 崔、王两人,怕乔瑛太兴奋放肆过头。 六个人带着最虚伪的笑容,扬鞭打马,顺着港城河畔往上游走。 乔瑛骑着匈奴良驹,明显高过剩下那五个骑上马的两头,她手挽四石巨箭,闲闲地射着些野鸡野兔之类的小东西,引得孟子仪‘呀呀’惊呼。 曲昌公主眼里也有几分闪亮。 对洛阳国都,大元最最安全和繁华之地的公子贵女们来说,乔瑛一箭射双兔,就算顶顶厉害了! 扫荡黄山时,空手打死老虎的乔瑛:…… 好吧! 并州和洛阳的评价标准不一样! 她们跨马畅游,仿佛一见倾心的‘试探’着彼此。 —— 百花宴里,众多客人,尤其是郎君们瞧见乔瑛离开,不由深深松了口气。 此女存在感太强、性格太霸道邪气了,难免让人不适。 现下她离开,郎君们开始交谈着,准备接着‘相亲’。 曲昌公主的百花宴吧,最着名的活动,就是‘相亲’了,他们像是开着屏的孔雀,拼命在贵女们面前炫耀着自已的本事。 “白尚书赞我文章极佳,今科必中。” “许侍郎愿收我做学生~” “月余后,我要去司家师的书院里读书了!” “钱兄真是状元之才啊!” “宋贤弟这诗极佳……” 他们高谈阔论,像吃了蜜蜂屎似的兴奋。 然而,往日会吸引贵女们注意的举止,今番却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几十个桃李年华,娇桃艳杏的女子们,眼里放光的交谈着…… 乔瑛! 她们嘴里全是乔瑛啊! “她皮肤是蜜色的,看着好生矫健~” “胳膊上有肉,鼓鼓胀胀,跟旁人格外不同。” “乔世女真高啊,她比黎公子都要高一些呢~” “她性子真霸道。” “好威风!” “乔世女……” “乔世女……” “乔世女!” 姑娘们嘴里全是乔瑛。 毕竟,她那长相,她那脾气,她那肆意妄为,霸道狂妄的作风,或许不够斩男,但一定斩女。 谁不想跟亦正亦邪,强大性感的小姐姐贴贴啊? 洛阳贵女们没见过这样的啊,讨论的无比热情。 郎君们不乐意了。 乔瑛刚刚打了黎奉渠的脸,虽然那是个草包,却也是他们洛阳贵子的一员,不给他面子,相当横扫他们一个阶层,现下,一年才两次的‘相亲宴’又成了乔瑛的‘个人场’。 “你们过来~” 有个搭话四、五个贵女,没一人理她的郎君许承继,鼓着肿泡眼,向佛奴和商陆勾了勾手指。 不敢找主子的麻烦,欺负欺负下人,也算出口气了。 商陆眉头一拧,看了眼木头桩子似的佛奴,心里一叹,面上不动声色上前,恭敬有礼,“郎君有何吩咐?” “吩咐?没事,就是想找你耍耍!”许承继嬉笑,态度轻佻,“你家世女,既然自称‘忠君爱国’,屡有奇功,又能以女子之身,享继侯爵之位,想必是文武双全了!” “本公子想寻她,跟她比试比试,哪想到,她跑得倒快!” “奴似主人形,乔世女能把你带到百花宴来,想必你是有几分本事的,来来来,我来跟你文斗!” 他高声。 园里诸人把目光投过来。 他们看得很清楚,许承继是不敢找乔瑛的麻烦,怕挨大逼斗,就来欺负下人逞威风。 好生无耻! 贵女们掩面遮住鄙视的目光。 大多郎君也颇有不屑,然,哪里都有不要脸的人,也有不少公子觉得这是个出气的机会,吵吵嚷嚷着逼迫商陆斗诗。 输了要喝十坛梨花白。 一坛是两斤。 十坛二十斤。 一个小姑娘灌二十斤的酒,姓许是要醉死人啊! 陆商抿唇,忍下心里气恼,百般推辞,许承继不依不饶,最终…… “既然如此,奴就献丑了!” 她冷笑上前,直接开始跟许承继对句。 一对一对接一对。 先咏河、后咏花、再咏宴、续连诗…… 商陆压着许承继,把他对的脸色发青。 乔家虽是武夫,不通文墨,乔瑛本人对诗词歌赋不了解,也没兴趣,可商陆不一样啊,她是司马家的丫鬟! 前朝皇帝司马,如果不是太爱诗书,皇帝全当文人墨客去了,还不至于亡国呢! 商陆是司马惠发现女儿对诗文一点天分都没有时,特意从娘家讨要回来,给她当‘枪手’用的,以往,并州贵女们聚会时,偶尔需要作诗联句的时候,都是商陆出马。 她不止给乔瑛当枪。 乔莹、乔瑕、甚至是乔琼都会用她。 许承继要是找乔琼比诗,毫无疑问,绝对能比赢,结果他找了商陆! 撞枪口了。 打脸、打脸、打脸、打脸,无限重复的打脸,比一首打一首。 “何苦呢?”贵女们叹声,集体替许承继感觉丢人。 一旁,那些折辱不着主子,就想折辱奴婢的下作公子们看不过眼,接连下场。 商陆一对多,浑然不惧。 只是,打脸打得太狠了,看着诸多郎君越来越难 第140章 我替你死 非常熟悉的,娘们唧唧的声音传来。 众人转头一看,果不其然,说话的真是顶着一个大巴掌印的黎奉渠。 “三弟,你喝醉了,不要胡闹!!” 柳从阳沉声警告,又狠狠瞪了自已的丫鬟一眼。 让你看着他,怎么没看住?又让他跳出闹事! 丫鬟委屈巴巴:夫人啊,三公子是活人,又不是狗,他不听话,奴婢也不敢踢他一脚啊! 柳从阳气的笑容都沉下了。 “黎兄,你说武斗……” “比箭?怎么个比法?”许承继挑眉回身。 并州来的女人,想必是又刁又悍,比箭?不比到人家强项上了? “许兄,我听闻匈奴有一种新玩意,称作‘人靶’,就是将一物顶在人头上,以此射之,中者被尊为‘勇士’!” 黎奉渠挥着扇子,眼里满满都是恶意,他道:“我等中原大国之民,骄骄汉子,怎能不如匈奴外化之辈!” “他们有这‘勇士’,我们自然也要有……” 许承继眼神一亮。 柳双阳眼睛瞪圆,蓦然回首,大喝道:“黎奉渠。” “……就让这个奴儿头顶此物,许兄试试如何?”黎奉渠举着酒杯,轻轻晃了晃。 “咦,别看你人挺娘们,出的主意倒是不错!”许承继大掌一拍,觉得有趣极了。 商陆却是咬唇,目光盯着那酒杯,心中忐忑不安。 她万万没想到,不过做几首诗罢了,怎么把自已的命作出去了? 以往帮姑娘力压并州女眷的时候,她也打过别人的脸啊,那时候,顶多挨几个白眼?被泼身水罢了,怎么,怎么换成郎君?就要命了? 洛阳风气不是很雅致吗? 怎么比并州还彪悍? 商陆不明白。 柳从阳却是很懂,洛阳国都之地,世家繁多,最是注重尊卑了,乔瑛是侯府世女,勋贵阶层,寒门出身归寒门出身,最起码,目前乔家跟百官们,算是勉强在一个阶层了,所以,乔瑛怎么打黎奉渠的脸都没事,横着打竖着打,正反左右劈,不会有人觉得不对! 商陆不同啊,她是丫鬟,是贱籍,那能一样吗? 郎君的脸面多重要啊! “诸君,听我一言,此间乃是曲昌公主办的宴会,又有许多姑娘们在,动辄闹出血腥气来,多扫兴啊,没得吓着姑娘们!” 她笑着劝。 脸上直冒汗。 黎奉渠就算了,她能压住,可许承继是安亲王世子,那是大元唯一一个异姓王,随太祖开国的功臣之后,他母亲是先帝唯一的嫡出女儿,当今的同胞姐姐! 永安帝都要称呼许继承为‘吾家好儿’! 这种家世的玩意儿,她怎么压? “姑娘们那样喜爱乔世女,讨论热切,想来是爱弓马不凡之人,更何况,我大元女子都是英姿飒爽之辈,怎会怕区区血腥?” 刚刚拽走黎奉渠的友人——越慕凡出声。 他是越耀祖的侄子,乔瑛继爵之时,内阁六个辅臣,五个打了他叔父的脸。 他自然要帮着讨回来。 “这……” “我们……” 诸多贵女面面相觑,越慕凡的话,把她们想要劝说的心都噎回去了。 谁劝?不是说谁胆小如鼠吗? 好个阴毒的‘越耗子’!! 柳从阳深深吸气,气得脸皮直颤,面上依然维持着笑容,“越公子,你别忘了,这个丫鬟是乔世女的贴身侍从,又不是公主府的下人,你、我怎么好随意处置她?那不是打乔世女的脸吗?” “况且,跟个婢子计较,不是君子所为,诸君请三思啊!” 你们想想,乔瑛刚刚还把黎奉渠怼的三魂没了两魂半呢! 那不是个善茬子。 好端端的,得罪她干什么?? “切,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奴婢罢了,也没几分姿色,乔瑛要是追究,我赔她十个百个都无妨!” 许承继冷哼一声。 元氏皇族的血脉,的确是有点问题,此家族专出犟种,永安帝如此,曲昌公主如此,有个长公主做亲娘的许承继也是如此。 不是不让我干什么吗? 哎,我偏要干什么? 原本没把黎奉渠的提议放在心上的他,这回非干不可了,“来人啊,你们这些没眼色的东西,快点给我取弓箭过来!!” 商陆:…… 瞪圆眼睛,瑟瑟发抖。 柳从阳:…… 气得浑身发抖,连忙叫来小丫鬟,让她快快去找曲昌公主。 然而,远水解近渴,越慕凡阴柔声音响起来了,“去,把这里用布围上,免得箭羽射出去,吓着姑娘们!” “你,百步外站好,别乱动啊!” “若动了,箭射歪了,你就完了!” 商陆拿着被下人硬塞到手里的杯子:…… 更害怕了。 这个许继承,明显是个四体不勤,脑满肠肥的胖子,十步之外,她都怕这人射不准,百步? 她不是死得妥妥的? 商陆额头都冒汗了,急得直想哭,就在这时,突然,一双粗冽,指节宽大的手拿走了代表死亡的杯子,她一惊,猛然回头。 佛奴沉默的脸庞,映入眼帘。 “你,你这是干什么?”商陆惊声。 “我帮你。”佛奴沉闷简洁,“我来做靶子。” 说完,拿着杯子,就往指定处走。 商陆急慌慌抓住她,“不行不行,祸是我祸的,怎么能让你替我挡灾?” “你帮过我们!”佛奴握着杯子后退,声音依然闷闷的,“你帮我们建村子,教我们盘坑,教我们识字,找大夫给我们治病……” 昔日,佛奴的‘乞活寨’,她那一干儿匈奴混种的姐妹,乔瑛下令让商陆统筹,帮助她们建村。 商陆听命,尽心尽力。 修建村子的方法,有困难的,有容易的。 盖几个草棚子,随便给点牲畜 第141章 人体擦边箭 心里都是苦的人,一点点甜就能填满。 身处地狱的人,一束微光,已经足够照亮她的一切。 商陆从来没有想过,她就是发了一点点关心,对佛奴来说,竟然是值得付出生命的‘恩’吗? “不行,不能这样。”她咬唇,含泪摇头,“我不能让你替我死。” “我不会死的!”佛奴把酒杯藏到身后,“我以前在万安寨的时候,就当过‘猎物’!” “啊?”商陆不解。 眼里含着一泡泪。 看着又狼狈又可怜。 佛奴见状,不由多解释了几句,“就是周老大啊,他们跟贵族学的,喜欢‘打猎’,又不敢进深山,怕遇着熊罴和老虎,所以,想玩乐时,就会让我们这些杂种打扮成猎物,追着射我们!” “我告诉你啊,我躲箭躲可好的,他们七、八个人都射不中我,那个公子哥儿……”她看向许继承,眉宇浮出轻蔑,“手软脚软,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他能把弓拉开就不错了!” “他射不中我。” “甚至,他都未必能射到百步的距离。” 说罢,她在没理会商陆,大步走到仆从指定的位置,把酒杯顶到头上。 诸多公子也看见换人了,不过,他们找茬的理由,就是打乔瑛的脸面,当众射杀她的丫鬟,杀哪个倒是无所谓了! 倒没人说什么。 越慕白唤来家丁,在河畔围上层锦缎,把女眷隔到外面。 他也怕许承继手下没准头儿,到时候,没射死丫鬟,反倒射中哪家贵女,那就麻烦了! 许继承举起胳膊,弯弓拉箭,闪着寒光的箭头,笔直的对准着远处佛奴的头颅。 他没找准酒杯。 他就是要一箭爆头。 柳丛阳脸色惨白。 越慕白和黎奉渠嘴角勾笑。 商陆一屁股坐到地上,眼里的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嘿嘿,乔瑛,我让你狂!”许继承啧啧两声,粗胖手指松开弓弦。 簌!! 利箭闪着烁烁寒光,直奔佛奴而去。 “啊!!”商陆尖叫。 柳从阳捂脸。 锦缎外围,众多贵女也心生不忍,有些善良的,甚至开始叹息起来。 佛奴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般站着,纹丝不动。 她看着那箭飞速地射向自已,她瞳孔里的箭头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然后…… 顺着她的胳膊飞过去,直接插到泥地了。 哦~ 人体擦边箭。 没射着呢! 柳丛阳:…… 黎奉渠:…… 越慕白:…… 许继承:…… 商陆:…… 她抹了把眼泪,站起来,表情冷漠。 “失手了,手上有汗啊!”许继承打了个哈哈,不甘抽箭接着射,一壶箭,足足二十根,他都射完了,也没伤着佛奴半点油皮。 基本都擦边了。 唯有几根,奔着佛奴要害去的,也被她不着痕迹的避开。 柳丛阳见状,深深吐出口气,“许公子,上天有好生之德,今天是不易见血了,所以,我看咱们就……” 算了吧。 她想劝! 然而,二十根箭,一根不中,许继承大丢面子,急出了真火,猛然暴怒,“我操了!我就不信今天射不中,来人,给我提十壶箭过来!” “公子……”柳丛阳瞪圆眼睛,“别!” “谁敢败我的兴,就去跟那个奴婢换着站!”许继承大声吼。 柳丛阳抿着嘴角,一句话不敢说了。 拥有元氏血脉的大犟种,谁敢跟他扛啊? 这玩意儿,急了真跟你同归于尽啊!! 港水河畔,一时鸦雀无声。 —— 与此同时,下游所在。 乔瑛都快把兔子和野鸡打净了。 畅明园的太监宫女,辛辛苦苦杂交出来的,一根杂色毛没有,蹦蹦哒哒的小白兔和毛色艳丽,有着异常华美尾巴的野鸡! ……全让乔瑛射死了。 毕竟,曲昌公主和王如凡谈论诗文,和崔君琢探讨八股,跟自家两个下属闲谈朝堂大事的时候…… 乔瑛插不上嘴。 她,一不会写诗。 二不懂八股。 三、她目前的身份,也不应该‘懂’朝堂后宫。 所以,就没有话题呢。 乔瑛试过几次,想要跟曲昌公主聊天,结果人家公主不接她话茬,倒是公主身边,那个叫须白的壮女,时不时把话题抛给她,想让她融入其中,可惜曲昌公主不配合。 几次试下来了,乔瑛也烦了,干脆不勉强自已,开始发挥长项,四处打兔子。 乔瑛打了一百多只兔子,五十多只野鸡,六个人的马侧都挂满了。 ‘嘀滴哒哒’往下趟血。 曲昌公主都不说话了。 这时…… “咦?瑛妹,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人对我们跑过来了?”崔君琢突然展眉。 “哪儿?”乔瑛回眸,目光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果然,几百米外,一个宫婢打扮的女子,提着裙摆,飞快冲她们跑过来。 鞋都跑掉了。 “像是出事了!”乔瑛低声,提紧马缰。 骏马抬步向前跑。 曲昌公主等人见状,也赶紧上前。 众人停在宫婢面前。 “你跑什么?”曲昌公主率先问话,一脸不满,“出什么事了?行动如此无礼!” “公主,柳夫人让奴婢过来告诉您,让您带着乔世女等人,快快回去,出事了……”宫婢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什么事?不要急,慢慢说!”须白纵马上前,温声询问。 宫婢喘着,飞快把事情说完。 在场众人,表情都是一变。 只有曲昌公主,霜雪般的脸庞浮出些不耐和烦躁,“姑姑真是的,怎么不好好教教表哥,我的宴会上也敢找麻烦?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她不生气许承继拿丫鬟性命玩耍,只是恼 第142章 一串糖葫芦 乔瑛纵马跑的飞快。 转眼间,就回到了河畔下游,居高临下去看,锦缎围出的空场里,佛奴正在的躲箭。 许继承射出真火来了。 一人不中,他拉着黎慕白、黎奉渠一块出来。 三个人的箭,哪怕他们弓马都不熟练,佛奴躲起来也有些狼狈,尤其,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乔瑛清楚的看见,佛奴脸上带着血痕。 妈的,把她的人当靶子,这是骑她脖子上拉屎啊!! 乔瑛鹰眸里流出狠戾,反手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箭来,又把弓身拉满。 她用的是四石弓。 元制,一石约是30公斤。 边军里,能拉一石弓的,就可编入弓箭营,拉二石弓者,堪称神箭手,拉三石弓者,满朝武将,仅有三、五人罢了。而乔瑛…… 一个女孩子,年仅19岁,身体尚未到最巅峰的状态,就能拉满四石弓,甚至有余力,这种情况放到哪儿,都能惊爆人的眼球。 果然是天生的神力。 继承自乔渊。 乔渊能拉七石弓。 他能把箭从三米厚的城门里穿进去。 河畔上,乔瑛弯弓待射。 河畔下,奴佛擦着睫毛上的汗水,眯眼瞅着百步外的三人,他们一起举起了弓箭,目标…… 应该是她的头和心脏。 许继承和黎奉渠不足为惧,就是那位姓越的郎君射得准些,佛奴摸了摸脸颊上的伤口,舔着干裂的嘴唇。 如此处境,让她想起了万安寨里,当‘猎物’的往事。 来了! 他们要松手了。 该往哪里躲呢? 佛奴微微弯下腰,双足死死踏地,然而,跟以往不同,没等那三个郎君把手松开呢,远处,空中突然闪过一抹寒光。 飞快的,带着破空啸声的巨箭,直接穿透了三个郎君的袖子。 世家衣着,讲究长衣宽袖。 三个郎君是双脚叉站地上,举箭欲射的姿态,长长宽宽的袖子,几乎都要垂到大腿处了。 巨箭射中袖子。 一箭六袖。 ‘咻~’的一声响,三个郎君像被马车撞了一下,横着被带飞出去。 世家用的布料格外好。 两个袖子带着郎君本身的重量飞起来,居然没有破。 郎君飞得很高,叫的很响,“啊啊啊啊啊!!!” 他们跟着箭羽飞了两米来远,最后,狠狠撞在河畔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上。 箭穿着三个郎君,六个袖子扎进树杆里。 三个郎君撞的‘嗷嗷’直叫,跌成一团。 电光火石啊,所有人都懵着,根本不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谁给你的勇气,让你们敢动我的人?” 蓦然,肆意狂妄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就看,就见锦缎围绕的‘猎场’外,乔瑛骑着骏马,飞驰而来。 矫健的黑马高高一跃,跳过‘围墙’,直接落到三个郎君跟前。 她鹰眸冰冷,居高临下的凝视他们。 眼里带着嗜血的光。 “是你,乔瑛!!”许继承双手被袖子捆着,满身狼狈,他脸色发黑,咬牙切齿地骂,“你想干什么?” “你要杀人吗?你敢对我们射箭?” “杀你们?”乔瑛挑眉,勒马行至三人面前,眉眼冷漠的俯视着他们,“你们也配?” “趁我离开,杀我的人,当众打我的脸,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自然要回报!” “怎么样?我射得准吧?” “平时射人不那么准的,今日,大概是打兔子打多了,习惯了!” 她挑眉嗤笑着。 乔瑛的相貌,本就偏向肆意邪气,来到洛阳,刻意收敛了,才仅是英气勃勃,如今,心里太过气恼,一身桀骜不驯,凌厉迫人的气势扑面而来。 一时间,竟然压得众人呼吸困难,不敢直视她了。 柳从阳狠狠抽气,刚刚从不知所措的情绪里挣扎出来,就听见乔瑛把三位郎君比作兔子…… 乔世女,很诙谐嘛。 什么叫‘我射人射的不准’,那意思,就是三位郎君不是人呗! 柳从阳喘了口气,拨开人群,准备打圆场,公主殿下举办的宴会,闹成这样已经够难看的了,幸而没人命,倒好收场。 然而,自觉都是‘受害者’的四人,没有一个领她的情! “乔瑛,你不要强词夺理,我们令来‘玩耍’的,不过是你的婢女罢了,区区贱籍,能陪我等君子习武,已经是她的荣幸了,死了又能怎样?” 许承继终于把袖子从箭羽里拽出来,肥脸通红,深深丢了面子,他大声喝骂。 越慕白第二个出来,眉目阴蛰,“大元律,杀仆罚百两银,旁人之仆,罪十倍……” 话音未落,黎奉渠掏出个香包,大力掷到地上,“这里是两千两的银子,赏给你,不用找了!” 三人嚣张依旧,甚至添了恼火。 围布外,贵女们悄悄走过来,扒开锦缎看热闹,就连远处的大人们都走过来了。 曲昌公主脸色难看极了,霜雪般的眸子左右观望着,内里充满犹豫之色。 她知道,此事是许继承主动挑事,按理,她该帮乔瑛主持公道,但是……乔瑛仅一人,也未曾完全投靠她,为她,得罪三位公子? 黎奉渠就罢了。 许继承背后是安王和长公主,越慕白也有越耀祖也有个内阁辅臣的叔叔! 她,她…… 曲昌公主迟疑了。 “公主,公主!!”须白被崔君琢和王如凡挡在后面,急得满脸是汗,却挤不过来,“你糊涂啊!!” “真是糊涂死了!!” 你上啊! 你阻止啊! 你大声喝斥啊,你在那愣着干什么? 那三个王八蛋,他们在你举办的宴会上闹事,他们是单打乔瑛的脸吗?不是!!他们也没饶过你! 他们在你的场子闹事,打你的客人! 第143章 乔瑛:我给你们盖个章儿 联盟、合作、彼此利用,都需要深刻了解对方的脾气、性格、能力、禀性…… 这些除了日常相处之外,只有遇见突发状态,才能显露一二。 今番,百花宴前,就是个天赐的机会,王如凡要观察曲昌公主面对突发情况的应对,以此做出判断呢。 怎么可能让对方的‘谋主’掺合? “你,你……” 须白被拽的不能寸进,勉强维持着礼仪,她死死瞪向不远处柳从阳,使眼色使的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 看我! 柳从阳!! 你快点看看!! 接受到我的暗示,让公主出面啊!! 让她站出来,让她主持大局,让她控制主场,这个风头,让她来出!! 不能让给别人。 须白一颗红心向公主,可惜,不管是曲昌,还是柳从阳,都没有接受到她的明示。 曲昌公主衡量再三,策马后退了。 柳从阳善理内务,无甚急智,三个公子和乔瑛的对峙,已经耗尽她所有的注意力,无瑕顾及其它。 她围着四个人,左右转圈想要劝。 但…… 狗咬刺猬,无处下嘴。 至于孟子仪,咳咳,那位是国公的千金,不太会骑马,已经被几人远远落在后头,没追上来呢! 乔瑛端坐马上,余光把‘公主阵营’几人的反应,都看眼里,尤其是曲昌公主…… 这位~ 不管? 呵呵! 她心里晒笑,有松口气的感觉,又隐隐带出几分失落。 天下女文魁! 本以为会是棋逢对手呢,结果…… 就这? 乔瑛脑海里莫名生出烦躁之意,鹰眸越发冷了,她不再看曲昌公主,而是凝视着三个公子。 “你们三人,真是太可笑了!” “居然有脸跟我提什么君子?你们是吗?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你们会什么啊?” “比礼乐,你们比不过我的女婢。” “比射御,三个人,躲空好几个箭壶,连酒杯都射不中?居然有脸跟我叫嚣?” “我要是你们,早找根绳子上吊自尽了,还舔脸跟我这儿提什么贱不贱籍?” “谁告诉你们,我的人是贱籍了?” “商陆,佛奴,都过来!” 她大喝一声。 商陆搀扶着佛奴,两人快步靠近。 “告诉她们,你们是什么身份?” “是,世女!”商陆喘息,瞪圆眼睛高声,“小女是乃镇远候府的管事,外聘而来,乃是良籍!” 来到洛阳之前,自家姑娘,就把她和石竹的籍都放了,另准备了份聘书。 她是良家女子。 “臣,镇远候府兵仗。”佛奴沉声,隐带一丝喘息。 “什么?你是兵仗?”黎奉渠蓦然高声。 候——已是大元勋爵第二等,超品之位,府内自有一道班底,而未来会成为候爷的世女,自然同样有一套。 就像皇帝有满朝文武。 太子有东宫属官一般。 候府继承人的班底,基本分为——从六品参事,总管一切,七品掌固,负责内务,七品郎将,负责外军,从七品仓曹,掌握钱粮,从七品兵仗,负责贴身保护。 这些官的手底下,各掌握着不入等小流官数十,这些人共同组建成世女班底。 按照大元律例,候府内的官员,可由候爷,或者世女自行安排,这是公主都没有权利。 公主府的女官,需要内务府指派。 乔瑛争到了属于男人的职位——继承人,自然,也就拥有了男人的权利, 如今她的麾下,参事暂缺,她来独领,掌固、仓曹的活计,都被崔君琢拿了去,郎将之职,由石竹负责。 兵仗,则是佛奴领着。 “你说她是奴?”乔瑛冷笑着指佛奴,纵马一步一步地靠那三人,“不,她是官!” “是正经八百,领着朝廷职位,拿着万岁俸禄的官!” “你们,胆敢杀官!!”她说着,持弓从马上下来,巨大的弓身,一下一下的拍着许承继的脸,“安亲王府,长公主殿下,啧啧啧,好威风啊!” “连万岁爷的官都敢杀!” “大元,什么时候姓许了?” 一句话说出来,周围众人脸色巨变,胆小些的直接捂住嘴,都不敢说话了。 许家! 异姓王。 从始至今,异姓王都是当皇帝王的眼中钉,肉中刺,虽然眼下,本朝对安王一系看着安抚重用居多,赐下公主为婚,但,谁知道未来会怎样呢? 他们上头那个万岁……永安皇帝可是个犟种啊! 乔瑛一句‘江山姓许否’问出来?谁知道永安帝能想到什么? 此女好狠,一句断人性命! 周围的少男少女们齐齐抽气。 就连那些围观过来的中年官员和贵妇们都面面相觑,眼神郑重。 “乔瑛,你闭嘴,你放肆,你,你……”怎么什么都敢说!! 许承继心里咯噔一声,说话都结巴了,脸色也蓦然变白。 一语解决了他。 乔瑛转头,看向越慕白和黎奉渠,鹰眸微转。 两个文官之后吗? 嗯! 她突地转身,从箭壶里抽出支箭来,握着箭身,锋利箭尖,直指向两人的脸颊,“按大元律例,杀官者,其罪当诛,你二人,一个末等世家之子,一个进士之身,按律可减一等罪,官员未亡,罪再减一等!” “我想想啊,死罪减两等,应该是削发黥面之刑!” “我来帮你们吧!” 她笑着,箭尖比画着,挑眉问道:“来来来,告诉我一声,你们想黥个什么字?‘罪’怎么样?” “不,住,住手!” 冰冷的铁箭抵住脸颊的肉,激得黎奉渠的寒毛根根竖起,他抽搐着嘴角,脸色煞白的后退。 大元朝的规矩,凡科举者,不得出身奴籍,不得身体不 第144章 装完逼就跑,这玩意贼刺激 箭尖随着乔瑛的话语,从三人脸颊一一划过。 当然,她没有真的刺。 主打一个‘吓唬人’。 毕竟…… 她来时,王如凡已经认真替她讲解了这三个人身份。 安王和长公主的独子。 内阁辅臣的侄子。 户部尚书的嫡子。 两个超品,一个一品,一个二品,乔瑛真把这三人废在当场…… 那几家不得飞起来咬她? 公主~~ 曲昌公主,我威风耍的差不多了,需要你了,来啊,过来啊! 乔瑛面上故意狂妄,杀气腾腾的冷笑,鹰眸流转着,余光撒出去。 她眼神示意。 王如凡和崔君琢可比柳从阳机灵多了,乔瑛稍微一动,他们立刻反应过来,小手一放。 须白‘嗖’一声就冲出去了。 速度那个快啊,都跑出声音来了。 “你快去,去……你这么说……”几凑窜上前,凑到曲昌公主耳边,须白连尊称都顾不上了,急声叮嘱。 曲昌公主蹙了蹙眉,没太听懂,幸而尚算听话,不怎么甘愿的点头,她上前打起了圆场。 彼时,乔瑛威风凛凛,以一敌三。 许继承、越慕白、黎奉渠脸色惨白,袖子对穿。 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公主既已开言,我给您面子!” 在不能真把这三人干掉的前提下,顺坡下驴,显然是明智的选择,乔瑛矜持一笑,回身上马,“三个欺软怕硬之辈,被我辱骂至此,都不敢跟我打上一场?” “窝囊废!” “跟你们这样的人同饮一宴,我觉得掉份儿。” “走!” 她高声,翻身上马,直接离席。 崔君琢淡淡一笑,紧随而去。 “殿下,我等告辞了。”王如凡轻声,转身离开。 佛奴和商陆也上马。 在宾客们的目光注视之下,她们大摇大摆的离开。 那三个……袖子撕破,脸色惨白,满身狼狈,披头散发的公子,他们面面相觑。 片刻! “并州蛮女,屠夫之后,连我家倒夜香的婢女,都比她像女人些,她怎么敢这样辱我?气煞我,气煞我!!” 许继承咆哮着。 声音远远传出。 乔瑛突然勒马停步,弯弓搭箭,一抹寒光疾射而出,直奔许继承身侧案上的酒壶。 ‘啪’~ 清脆的响声。 箭羽穿过壶柄,反带着酒壶高高飞起,直插到案后百余米的距离。 箭深深扎进树里。 酒壶不曾碎裂,里面的酒甚至都没撒出来。 “哈哈哈哈,百步之外,几个箭壹,百余支箭,不曾伤我府中兵仗!” “好箭法!” “好儿郎!!” “好个世家之子,好个文臣之后啊!” 风中,乔瑛放肆的笑声传来。 极尽刻薄之能事。 “两百米之距离,居然能中一壶耳,疾射百米,此女箭术,可入非凡!” “争强斗胜?万一伤着小王爷,她当如何?” “不不不,为此艺高人胆大,乔渊乃大元第一将,他之女,哪有可能是个鲁妇?” “她是踩着这三位公子的脸面扬名呢!” 围布之外,中年官员们和贵妇们啧啧有声的讨论着,中有一个蓄着山羊胡须的官员,指着一众捂唇惊讶,眼睛放光的少男少女道:“瞧瞧他们,乔世女初进洛阳之前,这群孩子提起她,可都是不屑一顾,觉得乡下地方来了,但如今……” “几番对峙下来,谁记得那三人辱她?曲昌公主未将她放在眼中,怠慢于她?” “他们只会记得,乔世女威风八面,压得住场面,拉得开重箭,能射两百步外的壶耳,果不愧当朝勇将!” 尤其,这群少男少女们,正值最热血,最浑不吝的年纪,又都家世不凡,那三个公子,哪怕是许继承,他们都不会真的畏惧,哪怕当面不敢说,背后肯定要传播的。 不出三日,乔瑛就能扬名洛阳城。 官员啧啧有声。 名望啊! 多少读书人一辈子都得不到,乔瑛一场宴会就把自已‘打’出去了。 胆子不小,本事也厉害! 啧啧啧,四石的弓啊! 他看了看自已的小细胳膊,猛猛摇头。 内里,少男少女们也热烈的讨论着。 “乔世女,不曾想是这样的性子,谁敢折她面子,她就把谁的里子都扒了!” “太霸道了。” “她好厉害!” 曲昌公主和柳从阳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许久,许久…… “乔瑛她,她是个姑娘家吧?怎么如此放流形骸?” 这哪里是个世女? 分明就是个一言不合,拔刀就杀的游侠儿。 太快意恩仇了吧。 “她得罪了三家公子啊!!”柳从阳抽气。 曲昌公主拧眉。 一旁,辛苦一场,啥啥没捞着须白,气得小黑脸都绿了了,她狠狠瞪着柳从阳,“闭嘴吧你,不懂就别瞎说,今日,乔瑛赚大发了!” “她能开四石弓啊!” “百步穿杨!” “不,两百步!” “不畏强权,聪慧机敏,能护住手下!!” 这是啥? 这是绝佳的武将,这是最好的主公!! 是以往没人知道的武将,是默默无闻,也无处扬名的主公!! 现在好了,三天之内,整个洛阳都能传遍了! “这个机会,明明可以是公主的啊!”须白惨叫,“得罪几个公子算什么?他们有权是因为有爹,他们本人屁都不是啊!” “乔瑛占着理呢!” “无辜殴打、虐杀官员,认真追究起来,是要抄家流放的!!乔瑛放过了他们,他们就是在气,他们的爹是懂事的啊!!” “诸位大人的眼睛是雪亮的!” “那三家不止不能生气,反而要感激乔瑛的不追究!” 第145章 百花之宴,你可有所得? 众人回到镇远候府的正院里。 乔瑛眉开眼笑,崔君琢和王如凡看着她,半笑半叹。 商陆白着脸儿,“你们,你们先伺候世女、王姑娘和崔公子,然后,然后,快,快去请个大夫过来。” “要擅长外伤的。” 她急慌慌地嚷。 候府下人们闻言,听命行事。 乔瑛三人进里间换衣裳,弓箭也被抬回兵器库。 外间,佛奴有些无措的坐着,褐色瞳孔倒映着商陆忙碌的身影,“我没事,不用请大夫。” 她沉声,伸手随意把脸上的血迹抹掉。 商陆身体一顿,回眸,满眼心疼的凝视她,眼泪要掉不掉。 佛奴:“!!” 又慌,又羞涩,又不适应的缩进椅子,加重语气强调,“都是擦伤,真的不严重,过两天就没事了。” “不用大夫,我自已也会好。” 商陆抽嗒一声,瘪嘴无声,眼泪流下来了。 哭了! 佛奴,“……听你的,那看吧!” 商陆眉眼一弯,眼泪瞬间收起,转身忙活去了。 佛奴高大的身躯,可怜兮兮地缩在椅子里,寡淡脸庞全是局促。 从小到大,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她也没享受过有病就治的待遇,更何况,简简单单的小擦伤罢了,又没见着到骨头? 请大夫? 太郑重了吧。 她,她一个杂种,哪配得上呢? “你是官了!”内寝,静静看着佛奴的表情,乔瑛突然出声。 佛奴侧头,茫然看她,“啊?” “佛奴,你是官了,位列从七品,月俸35两,粮10石……”乔瑛淡声回答,“你是我的近卫,正经八百的侯府武将!” “国策有云:士农工商,如今,你已经排在了‘士’的位置。” “你能置产,能养婢,出门也会被人尊称为‘官老爷’~” “我?官老爷?”佛奴怔怔,脑子都些转不过弯来,一年前,她是土匪山寨里的炮灰寨妓,是随时可以被丢弃的,不值一提的‘玩意’。 归顺乔瑛后,她是半奴半农的隐户。 能吃饱穿暖,武师傅教导武艺,习弓马拳脚,长枪砍刀,她因为长个了——八余有余,两米零三,体重足——吃壮了,体重200斤,满身的腱子肉,力气大…… 又高又壮,当然有力气。 遇见她的人,都唤她‘猛将’。 主公把她调到身边,她是死士! 对! 佛奴一直觉得,她就是个死士,主公有危险,她上,挡不住用命顶,主公需要办事,她办,是杀哥哥是杀弟弟,都由她来脏手,日后,事情暴露,主公需要顶缸送命的,自然也是她来。 挨杀挨剐都无所谓。 主公对她有大恩。 她这辈子,只有跟着主公的一年,吃的最饱,穿的最暖,冬日有皮衣,夏日有瓜果。 这是神仙的日子。 她一个卑微的杂种,过上神仙的日子,肯定要用命来偿。 佛奴没有怨言。 但现在…… “兵仗是官吗?” 不是主公跟她玩笑,哄她玩的? 佛奴不敢相信。 “自然是官,朝廷承认的,我不是给你印吗?”乔瑛摊手,鹰眸专注看着佛奴的脸庞,观察着她的反应,“从七品,候府兵仗!” “是入品级的官。” “跟那些不入流的八品、九品散官不一样,也并非吏目,而是官员!” “你跟着我,尽心尽力……” 而且膀大腰圆,越吃越高,越吃越壮,往身边一站,跟立了一面墙似的,稍加训练能开三石弓,两把铁锤挥起来,轻而易举将人脑袋敲碎。 这般猛将,女子里,哦,不,准确些说,男子里都是万中挑一,不可多得的,乔渊看她可眼馋了,几次三番,感叹她怎么是个女子! 她要是个男人,乔渊就敢把她收成干儿子,训练几年,带到战场,就是一员冲锋将。 匈奴和大元混血又怎么了?并州军里有很多呢,他们还有匈奴营呢。 里面全是匈奴俘虏。 “我对很多人说过,跟着我有肉吃,从七品,只是你的起点,日后上升……” “七品,六品,五品……” “不是不行。” “最起码,在我这里可以。”乔瑛顿声,剑眉一挑,似笑非笑,“佛奴,你听懂了吗?” “我,我……”佛奴怔怔看着乔瑛,眼睛越听越亮,瞳孔激动的扩张,她粗重喘息,许久,许久! 重重吐出口气来,“属下听懂了。” “听懂就好!”乔瑛淡笑。 崔君琢和王如凡坐在旁边,默默听着。 崔君琢俊美脸庞,微微有些复杂。 王如凡却是握拳,眼神闪烁着。 就在这时,商陆带着大夫回来了,问诊、把脉、留药方,一套下来。 佛奴受的,的确是皮外伤。 大夫给她开了些止血消炎的药,连诊费都没要多少便离开了。 乔瑛把佛奴打发回去养伤,随后…… 她鹰眸微抬,凝视着满屋乱‘飞’,要给佛奴张罗煮药的商陆。 “过来!” 她勾勾手指。 “世女唤奴婢吗?”商陆回眸,快步走上前,“您有什么事吩咐?” 乔瑛:“今日百花宴之祸,你可有所得?” 商陆一怔,“奴婢,奴婢……” 乔瑛沉默看她。 商陆咬了咬唇,“世女,奴婢闯祸了,不该乱出风头,招惹是非,害您刚至洛阳,未曾站稳脚跟之时,就得罪了贵人!” 乔瑛的两个贴身丫鬟,呃,或者说,内务总管。 石竹是她十一岁那年,从伤军营里救出来的,那时,无父无母的石竹,冒充男孩做战奴,让匈奴人一刀劈下,差点开膛破肚,军医替她诊治时,发现她是女娃儿。 军营不能留她。 乔瑛相中她的狠劲儿,把人要了 第146章 崔君琢成为了一个妻子 商陆非常有才华。 她相貌佳——不说多美,端庄大气。 才华横溢——王如凡认可,百花宴内验证,诗词歌赋,样样拿得出手! 脾气好——温柔大方,善良悲悯。 很聪明——左手外政,右手内务,两项全能,会管后勤,能统筹支配,乞活寨一万多人,在她的管理下,两月时间建好村庄,一年内自济自足,哪怕有乔瑛无限量给银子支持。 从无到有,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商陆甚至会武艺,当然不高,但打两、三个成年男人不是问题。 她还会算术。 还能管账。 石竹就算不欣赏她的性格,觉得她圣母、磨叽、事多,好为人师,分不清里外,却依然叫她‘姐姐’! 就因为这个啊。 人家会的真多啊。 人家是真厉害啊。 “商陆,你是个人才,这回来洛阳,我选择带你前来,而非石竹,就是想要培养你!” “石竹之才在带兵训人,而你……”乔瑛顿声,剑眉一挑,“你善内政。” “洛阳城更合适你,跟在我身边,你会成长的很快。” 商陆眸子一亮,内里有期盼,有忐忑。 她一直觉得,相比她这个司马家的世婢,姑娘更相信和依重石竹,于是,日常相处间,她把小事琐事揽过来,遇到重要大事时,则是辅助石竹,教导她、提点她、引导她…… 从不插手。 她这样做,自认体贴,但是,错了吗?姑娘原来也信任她吗?把她带到洛阳来,是要重用她,培养她的意思? 就像,就像对待佛奴似的。 她也能做官? 商陆睁圆眼睛,没有去想姑娘留下石竹,把曲部交给她,是更加信任她的表现,观人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圣人。 姑娘要不是信任她,完全可以把她扔到正院去伺候夫人啊。 到洛阳来,贴身伺候世女的活儿,多少丫鬟挣破脑袋想要呢! “世女,您的意思是,我,我……”商陆屏气,小心翼翼的问,“您是让我随侍您左右,学着做,做……” 她没敢说完。 “做官!”乔瑛倒是很直白,径自说着,像是没看见商陆倒抽口凉气,崔君琢的无奈,和王如凡瞪大的眼睛一般。 她道:“商陆,我是女人,独自进入全是男人的朝廷里,需要拉帮结派,你是我信得过的人,也是我第一批选择。” “所以,你要尽快改变你的思维,从后宅争斗里争脱出来,适应全是男人的环境!” “啊?”商陆满眼迷茫,“什么意思?” “世女,你说的我没听懂!” “很简单,像你今日在百花宴上的应对方式,就是明显的后宅作风,凭才情取胜,当面扒脸皮,在女子间,已经是很霸道,很羞辱人的做法了。”乔瑛评价。 “对,以往我们在并州时,就是这样做的。”商陆连忙点头。 哪家贵女想以不通文墨挑衅姑娘,她就上来‘啪啪’打脸。 “但现在不行了,你面对的不是女人,不是后宅,而是男子,是贵族圈子!”乔瑛剑眉扬起,“女子承受环境和道德的压制,天生比男子擅长隐忍,手段也更加迂回,你当面打脸,她们就算恨不得生食你肉,也很少会直接冲突。” “女子更擅长借刀杀人。” “哪怕你那时是奴婢,她们也会害怕当面杀人,甚至是责斥惩罚你,那会让她们的名声受损,影响婚嫁。” “就算世家贵女都不例外。” “这不是她们脾气好,而是三从四德,给她们的压迫……” 乔瑛顿声,停住片刻,让商陆消化这些。 商陆眨着眼睛,艰难的理解着。 王如凡长长吐出口气,露出苦涩的表情。 崔君琢低垂眼帘,睫毛遮住瞳孔,看不清眼神。 乔瑛一扫而过,接着道:“男子不一样,他们天生享有一切,哪怕是最懦弱,最贫穷的男人,都拥有一个天生的奴隶。” “妻子!” “他有妻子的掌控权,能支配她,买卖她,殴打她,这种权利,让男子的攻击性更强,也普遍没有女子能忍。” “同样的,掌握权利的人,会更加害怕失去。” “所以,男人对自已的利益,是否遭受损害的感知,要比女人更强,而我,或者说,我们要做的,就是走进一个只有男人的地方,抢夺他们的权利。” “就像君琢,当初,他被万岁赐给我当赘婿时,为何会那么气愤?哪怕身处绝地,依然忍不住挑衅我,激怒我,拼尽全力想要翻盘?” “单纯因为面子吗?” 乔瑛停顿,含笑看向崔君琢。 崔君琢微抬眼帘,瞳孔里尽是复杂。 商陆的思绪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王如凡却是握拳,若有所思。 “君琢会恼,会失去分寸,是因为他察觉了,他和我之间,他被放到了‘妻子’的位置上,他变成了那个吃亏的角色,而这时的男子……”乔瑛沉面,“他们会用几千年来惯用的那套,环境优势和身体优势来打压……” “怎么打压?”王如凡听的痴了,不由问道。 乔瑛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杀了我们!” “男人天生比女人力气大,这是他们掌握的最原始的优势,不听他们的,想跟他们的抢夺的,就会被杀死。” “许承继、黎奉渠、越慕白,他们是平白无故的找我麻烦吗?他们是暴虐成性,以杀人为乐吗?不,他们是察觉到了,或是他们的本能告诉他们,有人要抢他们的利益,跟他们争夺了!” “所以……” “他们要杀你!”王如凡屏息接话。 乔瑛淡淡一笑,“对,杀不了我,杀我的丫鬟也好,这是吓唬!” “就是丈夫握拳吓唬妻子,不听话,就要打你了。” “这是男 第147章 瑛妹,你别吓唬我了 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乔瑛是在十岁,受过最惨痛教训的那年懂得的。 十岁以前的她,是个又大胆,又有脾气的小女孩儿,她委屈父亲偏心,替母亲报不平,讨厌两个哥哥,恨李嫣。 她迂回着,婉转着,用拼命努力,背地说哥哥坏话,拿外祖父敲打父亲,苛扣如意院月银的方式,来提高正房的地位。 直到那年,司马惠怀孕,大夫诊脉是个男孩儿。 乔瑛兴奋正院有了依靠。 如意院如临大敌,她、乔莹、乔瑕、司马惠、李嫣,甚至是乔琼,她们一群女人,想尽各种方式,或攻或防。 然而…… “你记得吗?乔玺是怎么做的?” 乔瑛低声。 商陆咬唇,“他,他踢球……” “对,他一球,就把我娘踢流产了。” 简单粗鲁,干净利落,永绝后患。 “自从那次过后,我就懂了!” 什么阴谋诡计、什么争风吃醋、什么敲打要挟,这些当然可以做,但是,永远没有斩草除根来得爽快。 后宅争斗,正妻给妾室下绝育药,此计好用吗? 人家说不定什么时候知道了,绝地翻盘! 当然是一尸两命最稳妥。 后宫风云,皇后把宠妃毁容,打进冷宫了,就算稳如泰山了? 人家不能培养个心腹,扶持个新人,直接上位吗? 肯定要宰掉,才算万无一失啊。 计谋争斗,朝堂风云,这些自然要有,就像她当初对乔玺、乔璋一样,无法明面对敌,自然要用计,但落到最后,永远是要把那两人肉体毁灭了。 乔渊痛苦如何?不想选她又怎么样? 把他儿子全杀了! “所以,商陆,如果不能确保自身安全,或者有打死对方的底气,那么,不要随便挑衅!” 乔瑛重之又重地说。 像今日,说句心里话,如果顶着酒杯的是良民商陆,而不是官员佛奴的话。 乔瑛或许不会救。 哪怕救,也不会救得那么强硬。 商陆神情恍惚,不管多聪明,多有才华,受女孩子教育长大的她,在新世界对她打开大门时。 都难免有点接受不能。 “回去仔细想想吧,是否想站出来。”乔瑛也不急,倒是体贴地对她挥手。 商陆连行礼都忘了,茫然点头后,转身离开。 她回到房间。 抬头看着墙上的山水画,那是她画的,崔公子赞过‘意境深远’。 她又瞧瞧桌案上,卷着的湖西橙纸,那上面有诗有赋,都是她提前写出来,准备随时给姑娘用的。 王姑娘看时,赞不绝口,称‘已窥诗之道矣’。 她之画境,她之诗才,要是男人,早被官员收为义子,赞做神童,扬名立腕了,然而现下…… 并州姑娘们提起她时,说的是‘不守妇道,惯弄风月’。 男子谈时是‘风雅’。 怎么到女人这里,就成‘下流’了呢? “这不公平!”商陆喃喃,片刻,声音越来越大,“这不公平!!” —— 正院里。 乔瑛、王如凡和崔君琢相对而坐。 崔、王两人或是神色复杂,或是满面震憾。 乔瑛:…… 捧着瓜子,‘嘎蹦嘎蹦’的磕儿。 ‘嘎蹦!’ ‘嘎蹦!’ ‘嘎蹦嘎蹦嘎蹦嘎蹦嘎蹦嘎蹦……’ 响脆的声音不绝与耳。 于是,复杂的复杂不下去了,震憾的,也不得不强迫收回神智。 “瑛妹,差不多得了,瓜子吃多了上火!”王如凡狠狠握拳,没好气的说。 乔瑛:…… “好叭!” 她放开瓜子,开始吃核桃。 肉掌拍核桃。 敲得桌面都凹陷了。 王如凡看着飞起的木屑,嘴角抽搐着。 崔君琢淡淡叹了口气,“瑛妹,你已经给你那两个文武属下画完了饼,那就说正事吧,不要随便……” 吓唬我! 又是打核桃,又是什么‘妻子角色’呢! 说这些,不就是因为前天,崔四漏嘴,把他曾经说的那句‘乔瑛,我必杀你’给突噜出来了吗? 那就是一时气话。 根本当不得真,何必放在心上! 都刺他好几天了! 崔君琢心虚垂头。 乔瑛冷笑着斜睨他。 王如凡不了解两人之间的‘往事’,听到他们说话,便收敛了情绪,心有余悸地道:“呼……瑛妹这番话说的,当真让我有些毛骨悚然,我竟从未想过,男女之间,竟有这么大的差异。” 想当初,一时激愤杀掉谢蕴,午夜梦回,她也曾后悔过,如今听完乔瑛一番话。 竟然仅余庆幸。 要是谢蕴不死,眼下,她说不定已经被无数亲眷‘劝说’着大度,嫁进谢家当少奶奶了。 到时。 哭都找不准调儿。 真是万幸啊! “……瑛妹,闻你之所言,进朝堂做官之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所以,这才是你要推出曲昌公主,让她做‘先行者’的理由吗?” 王如凡低声问。 交好曲昌公主,结做联盟的初衷,乔瑛是准备推她进朝堂,像皇子一样,轮换六部之中的,哪怕后来,曲昌用实力表现了自已的不靠谱,乔瑛都未改意志。 以往,王如凡不懂,为何要绞尽脑汁推别人上位?但现下…… “我出身太低了,背后所仗的势也不稳。”乔瑛鹰眸闪烁,指节轻敲桌面。 乔渊是个墙头草,现在满心盼着那两个典妾生下男嗣,给儿子们传香火,他只会给乔瑛最基本的帮助。 司马惠人的孔雀令牌,的确是有用,然而,那到底是乌滋的势力,在大元国能用上几分,不可考究,且,她是乔瑛,不是司马瑛! 人家会帮她多少呢? 王家……本就是互相利用的联盟,随时能拆。 崔家 第148章 我真是操碎了心 枪打出头鸟。 第一人并不好当。 乔瑛已经做了大元朝第一位女武将,第一位女世子,不过,那都是在并州‘荒蛮’之所,又有多方巧合方能成事。 想在洛阳复制这种成功,不是不能,代价太大,危险太多。 她需要一个挡箭牌。 一个身份足够高,后台足够硬,本身足够强,又足够有野心的人,挡在她前面,去做那个注定承受更多攻击,承担更大责任的女官‘第一人’。 至于她,做‘第一人’下的‘第一批’实权女官,就很好了。 只要能得到实惠,收获倍与付出,她不介意当第二、第三、第四、第五…… “元星律的确是个不错的靶子!”王如凡眸里浮出思索的光,“她那个身份,处境和脾气都很合适,只是,我观她的行事作风,不像能成事的模样。” 以历史为鉴,成大事者,不会像曲昌公主那样喜怒形于色。 也不会像她似的,居高自傲,半点城府都无。 甚至,她连个急智都没有,百花宴里让宾客闹出事来,颜面尽失,威严扫地都不自知。 如此脾气禀性,古往今来,哪有成大事的? “她不行不是更好!”乔瑛淡淡一笑,鹰眸明媚,内里盈满烁烁之光,“她是帝女,只要扶上去,短时间内,不至于被打下来,我可以隐其身后,慢慢发展,更何况……” “曲昌公主科举出身,是个文官。” “自古以来,文臣就比武将吸引火力,我们依她之势,借她之光,多培养些女子出来!” 曲昌公主的性格缺点,会在培养势力和势力争斗中显露无疑。 但那不是问题。 有她啊! 曲昌居高自傲,目下无尘。 乔瑛不是啊。 曲昌看不清局势! 乔瑛看得清啊。 只要操作得当,事情完成可以变成黑祸曲昌公主来背,暴雷曲昌公主来顶,集火曲昌公主来受,而乔瑛…… 她就收买人心,当个好人,等曲昌公主被斗败了,出来坐享渔翁之力就好了。 “我原来也想正经八百,跟她结盟的,是她自已不愿意,怪不得我了!” 以生母相邀,见面后反悔,绝对的戏耍羞辱。 二次相约,仿佛道歉,却冷眼宴上宾客射杀她的人,待她反抗之时,又出来打圆场! “士可杀,不可辱,元星律之所做所为,堪称‘侮辱’,脾气烈些的,直接就地跟她绝交。” “利用罢了,又怎样?”崔君琢抬眉,仿佛安慰,“她聚拢从臣,选定谋主,自是有意一争。” “想争,就要接受后果。” “那是自然,天下哪有只吃肉,不挨打的贼呢~”王如凡也笑了笑。 乔瑛闻言,剑眉一挑,“可惜,我脾气不烈,能屈能伸,曲昌公主看不上我,我也得往她跟前凑,送她上高位,因为,呵呵……” “我就想当那个让别人挨揍,自已吃肉的贼!” “此亦我之愿也!”王如凡啧啧。 崔君琢叹声,“谁又不愿呢?” 光得好处不吃亏。 “我觉得,曲昌能让我做到,毕竟……” 本能摆在那个儿了,办个百花宴办的‘稀碎’,就是……“你们看她身边那几个人,孟子义、柳从阳、须白如何?” 乔瑛郑重。 王如凡和崔君琢眉间一动。 片刻! “须白……有些意思!”崔君琢淡声。 —— 曲昌公主府。 被乔瑛等人热切讨论的须白,正叉腿坐在席间,脸红脖子粗的运气呢。 不远处,挂着僵硬笑容把宾客们送走,柳从阳和孟子仪回到港河之畔,坐到须白身侧,眼巴巴的瞅着她。 四只眼睛…… 哦,不,是六只眼睛! 曲昌公主也坐在上首盯着呢。 三个人,六只眼睛专注的凝视着须白。 仿佛等待投食的小燕子般。 “本宫惹祸了?” “白白,我们真的错过了吗?” “你不要生气嘛,想办法补救一下啊!” 三人小声说。 须白回眸,恶狠狠的盯着她们。 她们…… 无辜的回望。 那六只大眼睛特别清澈。 须白:…… 心脏猛烈抽搐着,一股窒息感袭上心头,眼睛都有点花了,她深深的喘息,喘息,喘息! “乔世女进洛阳快半个月呢,礼部都没准备她册封之赏,万岁爷也没有召见她……” “殿下进宫一趟吧,去给万岁爷和皇后娘娘请个安,然后,随意提一句乔世女封爵典礼的事儿。” “想办法让万岁爷召见她,赐她些恩典……” “为什么?”曲昌公主脱口而出。 须白的小黑脸重重抽搐了一下,压抑着沸腾到嗓子眼的怒意,“为什么?您说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赔礼道歉啊!!” “我们邀请乔世女参加宴会,为初见时的失礼表示歉意,人家来了,歉意接受了,还陪你们打了半天的兔子,以示交好之心,结果,回头发现,她的属下差点让人杀了!” “作为东道主,你们一点表示都没有啊!!” “这跟我们陪公主去宫宴,谢太后把公主叫走,向公主道歉娘娘出家的事儿,然后,我们几个被谢皇后给杀了有什么区别?” “啊!!” “有什么区别?” “我问问你们!!”须白瞪圆眼睛,声音扬高。 刚开始,她尚能保持理智,然而,越说越怒,“殿下,子仪,从阳,你们动动你们的小脑袋瓜子,仔细想想,你们这个操作不得罪人吗?” “啊!!” “不需要道歉吗?我都怕人家不接受啊!” 孟子仪:…… 柳从阳:…… 曲昌公主:…… 三人面面相觑。 事情发生在乔瑛和佛奴身上时,她们没什么感触, 第149章 万岁,你不如我 曲昌公主元星律,芳龄十七岁。 永安帝则三十有四,登基已然八年。 他是登基的第二年,遭遇‘先帝托梦’,把原配韩绣娘打发出家的,两月后迎娶小谢氏为皇后,次年生下太子。 太子是他第一个儿子,是嫡长子,今年刚满六岁。 他出生后,次年封为东宫,随后,才是崔贵妃生皇二子湘王,李嫔生皇三子恭王,崔贵妃生皇四子谦王,宋妃生皇五子直王…… 永安帝膝下,已经有了七个皇子。 这些孩子,都是他登基以后生的,所以,在相当相当长的一段,足足11年的光景里,永安帝只有曲昌公主一个女儿。 曲昌公主相貌那么好看,从小就跟个雪娃娃似的。 她又有惊世的才华,三岁能文,五岁作诗,九岁赋词,十岁能制八股…… 当爹娘怎么可能不爱? 永安帝爱曲昌公主如同眼珠,他把韩绣娘发配出家了,却视曲昌为嫡公主,他把做王爷时的封地曲昌赐给女儿,他还送了随意‘入宫行走’的玉牌…… 甚至! 太子的名字是元星仪。 湘王的名字是元星宰。 他们都是‘星’字辈。 就是曲昌公主元星律的那个‘星’。 皇子随皇女的字辈,算是开天辟地第一回了,可见在永安帝心里,曲昌这个嫡长女,占了多重的位置。 然而…… “父皇,多日不见,你神采依然飞扬啊,可怜我母妃青灯古佛,冷月孤枕。”乾坤殿里,昌曲公主拉着个清冷脸,孤傲幽怨。 那双冰雪般的眼睛,孤傲幽怨凝着父亲。 那位人间帝王。 永安帝坐在龙书案后,俯视着女儿,表情是三分羞恼,三分叹气,四分不知所措,他搓了搓手,“星律,你真关心静安,就出城陪她段时间吧。” “我与你旨意,周边走走也行。” 公主出行,尤其是未婚的公主,需要动用鸾仪卫清街,沿路途中的官员也要接驾,自然需要帝王圣旨。 “不用,母妃自从出家后,身体一直不好,没那个体力!”曲昌公主柳眉一竖,硬邦邦地道:“她又不是皇后娘娘,有夫有子,万事皆足!” 永安帝噎声,被女儿阴阳的脸皮都抽搐了。 “曲昌,你真是,真是……” “有话好好说,又扯你母后干什么?” “母后?什么母后?”曲昌公主眉眼一冷,语气微愠,“谢氏是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是您的妻子,但却不是我的母亲!” “我只有一个娘,她是庄王妃。” 庄王——永安帝登基前的封位。 曲昌公主这是明目仗胆的指责永安帝‘停妻另娶’啊! 永安帝脸上的三分恼怒,化成了七分。 不管多疼爱孩子,他终归个帝王,让女儿骂到脸上,好看吗? “曲昌!!” 帝王暴怒。 曲昌公主梗着脖子回视亲爹。 别说下跪请罪了,连服个软都不肯。 早先说过,皇室元家血脉胜产犟种,永安帝是如此,沾着半边元血的许继承如此,元星津,当然也不会例外。 她知道,她娘已经被迫出家,谢皇后连太子都生了,她气恼,怨恨,不服软,不会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把父皇推的更远。 谢太后也会因为她的不驯,渐渐磨掉愧疚,把她当做‘麻烦’看待。 她应该做出理解父皇的模样,尊谢皇后为母,孝顺谢太后,博个孝顺名声,跟诸皇子结交,做出长姐模样! 这些她全都知道。 但她做不到。 她的亲生母亲,十月怀胎,慈恩把她养大的母亲,被大小谢氏,被她的父亲,从家里轰走了,她亲眼看着太后派人绞掉母亲满头青丝,硬生生给她烧上戒疤,把她从一国之母,变成可怜可笑的‘静安师太’。 她的母亲,像丧家之犬一样,被驱逐到庙里,从此,人间烟火平安岁,都跟她无关。 她身边只有冷月和孤枕。 “爹,你有什么可生气的?明明该气该恼的那个人应该是娘啊,她十五岁嫁给你,陪伴你十二年,你翻脸无情,让她那么狼狈的离开!” “你明明可以反抗的,那时,太后就你一个亲生儿子了,不管你娶不娶谢皇后,谢家都会支持你的。” “我娘答应崔家以贵妃进宫了。” “谢家要是想,他们也可以。” “我娘甚至同意,谢氏生下孩子后,封做太子,若有那一天,两宫太后并立,为什么非要把她赶走?” 母妃出家几年了,她依然不能理解,不能原谅。 元家个个是犟种,父皇能因为大臣反对,任性的立女爵,为什么不能反抗太后和谢家呢? 母妃不值得吗? 曲昌公主越想越气。 她对乔瑛的反复态度,不全是因为世家,也有这方面的迁怒。 “曲昌啊,曲昌,你真是气煞为父。” 这是什么倒霉孩子?? 永安帝让女儿噎的脸都是绿的,他是喜怒无常,倔强任性的帝王,对大臣,一言不合,他能笑看人家撞死在龙椅上,但对女儿…… 对捧在手心里,放进眼珠里了11年的曲昌公主。 他忍! 就像14岁那年,曲昌公主收卖监官,冒充举子,溜进殿选,高中状元,结果,害得他被参文武百官参了两个月一样。 忍着。 当爹的,就要让着孩子! 永安帝面容扭曲。 “万岁爷,杂家听闻,昨日公主办的宴会出了麻烦,殿下许是心情不好,她是您的娇客,在外面受了委屈,不找您撒火找谁呢?” 一旁,严森见父女俩吵起来,永安帝额头青筋一蹦一蹦,像是要暴血管似的,便赶紧握住他的手腕,温声打着圆场,“你跟孩子计较什么!” “快消消火吧,别吓着公主了。” “伴伴 第150章 都是朕的错 严森是真的拼。 他用自己的痛处,来缓和永安帝父女的关系。 曲昌公主脸色一变。 永安帝大为悸动,脸庞神情,眸底怒火,尽数化为愧疚,他反手握住严森的胳膊,“伴伴,你不要这样,真是痛煞我心,要不是因为我,你不会如此,你三次救我,我,却害你绝嗣……” 严森和永安帝的相识很戏剧化。 他们不是在宫中认识的。 三十年前,六岁的永安帝跟先帝乔装出宫游玩,无意走失,路遇了十岁的小秀才严森。 严森是地主家的长子,自幼聪慧,八岁中童生,十岁中秀才,未来举人、进士可期,是地主家改换门庭的希望。 他是寒门里的骄子。 结果遇上了永安帝,那时,跟先帝失散,衣着华丽的六岁孩子,理所当然地被拐子盯上,直接抱走了。 永安帝又踢又闹。 严森看见了,仗义上前相救,十岁的小童跟拐子搏斗,不慎伤到下体,剧痛难忍之下,他依然把永安帝护在身后。 后来……先帝的侍卫找过来,把永安帝抱走了,扔给严森十两黄金。 他们带着永安帝走了。 严森下体受伤严重,发烂发臭,只能割了保命。 他成了太监,秀才功名也没有了——残缺之人,是不能科举的,地主家希望破灭,又因家中有太监孩子,被周围人耻笑,一年后,终于忍不住,把严森远远卖了。 严森美姿容,身具书香之气,辗转被卖到象姑馆,很是吃过一阵子苦,后来用计逃跑后,怕被象姑馆的人抓住,干脆进宫。 那时…… 严森十四岁。 十岁的永安帝,也遭受了人生最大的打击,他被后宫争斗波及,摔死庶出妹妹,被先帝贬到了永巷。 他跟严森林相遇了。 他还记得严森。 一主一仆,在永巷里苦熬四年,就是那时,严森发下要收内务府‘干儿子’的大愿。 当然,后来永安帝摔死庶妹的事儿翻盘了,他被封作庄王,又赐了婚,生活也比较平淡,直到他两个哥哥相继惨死,他一跃成了夺嫡热门人选后! “那时……有无数人要杀我,伴伴,是你替我挡了冷箭,喝了毒酒,若没有你,我早死了十回、八回,但,但……” “是我对不起你啊。” 永安帝叹声。 作为一个情绪化的帝王,他眼里都有泪花了。 那年花灯节,严森要是没有遇见他,没有去救他,就不会失根,被家人厌恶,他会接着读书,高中举人、进士,殿选做官,娶个官宦,甚至是小世家的女儿,自此改换门庭…… 甚至,假如他没有才华,止步秀才,他也能娶个贤良能干的农妇,种几亩博田,教一些学生,享天伦之乐。 哪会像现在,被骂成‘阉丑’! “伴伴,你不要再说什么儿子女儿了,我听着好难受!”永安帝锤胸。 他是真的愧疚。 愧疚到不在严森面前自称‘朕’。 “万岁,我之事,时也命也,就算要恨,我也是恨当初伤我的拐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只是……”严森拍了拍永安帝的手背,神色有几分释然,也有几分遗憾,“万岁啊!” “十年方能修得同船而渡,你和殿下能投生成父女,不晓得耗尽多少世的缘分!” “何故吵闹,针锋相对,伤了彼此的心呢?” “这个不孝的丫头,我和她哪里是缘,恐怕是债吧!”永安帝没好气地叹,“我是是前世欠她,今生,老天才让她投成我的女儿折腾我!” 曲昌公主咬唇欲言…… 严森又冷冷撇她一眼,神情警告之色更重。 曲昌公主身子一颤,不甘不愿的垂下头。 女儿不说话了!! 虽然没有道歉,却也没跳起来跟他对骂,没有怼他!!永安帝眉眼一动,居然产生几分欣慰之感,女儿这回,这么好说话呢? 都没泪眼朦胧上来揪他头发。 “罢了罢了……”赶紧顺坡下驴,“摊上这样的孽障,我能怎么样呢?” 永安帝叹气,“说吧,又出了什么事?谁得罪她了?” 曲昌公主神情一动。 严森没让她开口,“万岁,是这么回事,昨日公主举办百花宴……越耀祖之侄,黎尚次子……欲杀朝廷命官……乔世女……四石弓……” 他挑着重点,讲故事似的,把事情给说了。 ‘剧情’跌宕起伏。 有惊险有刺激,有找茬有打脸,最后一波‘两百步穿杨’,更是点睛之笔。 永安帝听的津津有味,合掌大笑,“好好好,越耀祖那酸儒最是烦人,天天捧着孔孟之言,恨不得我拉屎放屁都按着他的规矩来,稍有不动,就要撞龙椅,又次次撞不死!” “简直就是狗屁膏药。” “要不是内阁里需要一个臭穷酸存在,给那些寒门子弟做榜样的话,哪能容忍他到今日。” “能拉四石箭,果然不愧是乔渊的女儿,将门虎女,打的漂亮!” “可惜没射死他们!” 永安帝万分遗憾。 严森含笑看他,“好歹也是辅臣的侄子,乔世女不会那么没有分寸的。” “也对!”永安帝啧啧,旋即垂眸去看女儿,“自静安出家后,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会来,想必也不是来跟朕吵架的。” “你想要干什么啊?” “那三家公子闹了宴会,朕下旨替你撑场面?” 到底是帝王,永安帝直接抓住重点。 宴会闹事,打的不是乔瑛的脸,而是曲昌的! “不用了,许继承是福临姑姑的儿子,总得给他些面子,我没打算对他如此,就是,就是……”曲昌公主眼神闪烁,摇头低声,“昨日之事,总归是我没有办好,让乔世女受了委屈。” “镇远候是您的心腹,身职守边重任,不 第151章 伯父,我有你啊 乾坤殿外,严森追上了曲昌公主。 “殿下停步!” 他沉声唤。 曲昌公主浑身一颤,停下脚步。 却没有转头。 严森快步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着她,沉默不语。 两人四目相对。 气氛窒息紧张。 空气都仿佛凝结了。 许久,许久…… 曲昌公主微眶微红,睁着冰雪般的美目,“九千岁叫住本宫,又不言不语,这是什么原故?” “难不成,在父皇面前没有贬低够本宫,还要追出来教训吗?” 她鼓着腮儿,朱唇抿出倔强的弧度。 “殿下~”严森凝视她,半晌,深深叹了口气,“你明知道,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为了你好!” 他语气温和。 曲昌公主不领情,反到把柳眉扬起,叛逆的瞪着他。 “殿下,你听我一言,日后不要跟万岁爷顶着来,那对你没有好处!”严森避开她的目光,语重心长地道:“跟太子他们相比,万岁爷对你确实偏爱,然而,他依然是一位帝王,是大元的天下共主。” “从他登基那刻起,他就不是你的爹爹庄王爷了。” “他疼你吗?你有无诏进宫的腰牌,皇后要避你锋芒,太子见你,需向你行礼,他摆平你冒名参加科举之事,默认你私下招揽跟你同科的进士,算是疼你吧?” “不过……” 严森语气一顿,温和面容沉下,“表相罢了。” 曲昌公主呼吸窒息,冰雪容颜布满不服,“严森,你少危言耸听,父皇是疼我的,他怎么可能不疼我?” “像刚刚,我那样跟他发脾气,句句顶着他来,换成别人,哪怕是太子,怕是都要拉出去受罚的!” “但是我,我就不一样,父皇纵容我,疼爱我,就算生气,也愿意替我善后!” “父皇就是我父亲!!” 哟,你还知道,你是个犟种,跟天下共主说话,也一句一怼啊? “是是是,殿下,没人说他不是你爹!”也没人敢说。 严森无奈叹气,“但是,总归,君父君父,先是君,后又父!” “万岁是疼你,然而,你仔细想想,他对你偏疼的,都是些什么事儿?日常让着你,发脾气时哄着你,令妻子儿子让着你,然后呢?” “别的呢?” “当年,你想留下静安师太,你想让谢、崔做贵妃,你绝食上吊,闹了三次自尽?万岁妥协了吗?” “后来,你金榜题名,欲行状元之权,进翰林院做女官,跟谢皇后分庭抗礼,惹出无数风波,万岁允许了吗?” “你经营出好大的名声,你身边那几个女人,尤其是叫须白的,四处串连,把你夸的‘天上有、地下无’,古今中外第一才女,连被学子们称作‘半圣’的司马朝,都让你们当踩脚石用了,就为了扬你名威,以‘才’相持,逼谢太后接静安师太回来?” “万岁是怎么做的?” 严森沉声,“他把你许配给了谢蔓。” 他不会让你真正影响到他的权势,妨碍到他的大业。 他愿意在一定范围里疼爱你。 这个‘范围’大小,由他来定。 “殿下,你不小了,要仔细想想未来,不好在任性,否则……万一哪天,万岁真的烦了,你恐怕就没有现在的日子。” “我不怕,我有你啊,你会帮我的!”曲昌公主脱口而出,“伯父!” 这话一出,严森本来微沉的脸庞,瞬间变得阴鸷,大步上前,温和的眉眼浮出狠戾,“噤声!” “殿下,我是个太监,是宫里的奴才,您是金枝玉叶,堂堂公主,什么伯父?安王、黎王才是你的伯父。” “此二字,在不可提!” “听见了吗?” 他厉声。 曲昌公主吓了一跳,冰霜容颜苍白,却很奇怪的没有像怼永安帝似的怼严森,只是红着眼睛,眸里闪烁晶莹泪水,满脸委屈的咬唇看他。 严森深深吸口气,“……总之,伴君如伴虎,龙恩不可测,你想要保住你自己和静安师太,那就仔细斟酌你的作为,不要肆意。” “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转身就走。 “严森!!”曲昌公主扬声,气愤之中,似乎又带了点幽怨。 严森没有回头,反倒走的更快了。 —— 严森和曲昌公主在乾坤殿外的一番纠缠,无人知晓,包括永安帝。 他领了女儿给的‘差事’,思量片刻,起身准备回后宫。 严庆儿机灵地遣了传旨太监前往凤兮宫。 谢皇后盛装出来接驾。 “臣妾见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身华服,端庄娴雅曲膝院里,年轻的谢皇后风姿过人。 她十四岁嫁进皇宫,七年间,生子一女,如今不过二十一岁,却已满身风华。 “皇后起来,不必多礼了。”永安帝沉声,目光没有丝毫感情,全是威严。 他甚至都没有伸手扶皇后。 “谢万岁恩典。”谢皇后也不意外,自行起身,“万岁殿内坐吧。” “嗯!”永安帝颔首。 帝后二人进得大殿,严庆儿从旁伺候。 “曲昌进宫了,朕找发她去见母后。”永安帝啜口香茶,似是随意闲聊般。 谢皇后温顺回应,“公主难得回宫,就多留她住几天吧,母后前日还提过,说是想念公主了。” “臣妾一直派人打扫着聚含宫,公主住起来也方便。” 一句没提,曲昌身为公主,进宫应该先给自己这个嫡母请安。 也没有讲,公主未婚之前,住到宫外其实是不合规矩的。 她很体贴。 永安帝的神色,肉眼可见的缓和了,眼神也带出抹温柔,他拍了拍谢皇后的手,“曲昌被朕和母后惯坏了,脾气大得很,她年纪小不懂事,委屈了你,你却 第152章 大元皇后不糊涂 元星轨不受宠的普遍说法,无非是曲昌公主不愿意看见另一个‘嫡公主’,所以拦着元星轨,甚至不让永安帝给她起名字。 对此…… 永安帝没有否认。 谢太后也没有体恤谢皇后和元星轨,甚至把人叫到慈安宫‘敲打’过几次。 谢太后谦逊应合,一句指责曲昌公主的话都没有。 自此,隐忍三年,终于换来了永安帝的愧疚。 “陛下,星轨小小孩儿,奉阳和百川都是国之重地,哪能给她呢!”谢皇后‘懂事’的推辞着。 大元公主的封号都是有讲究的,一字封号——像先帝的庶出妹妹们贤公主、惠公主、欣公主云云,那就是普通的公主,每年俸银2000两,算是朝廷贡养,而两字封号的公主。 如同长公主福临、曲昌公主元星律,或是司马朝的妻子临渊郡主,她们的封号都来自城池。 福临县、临渊县、曲昌府…… 此一县一府的税收,全都由公主本人支配。 奉阳和百川,都是州府之地,内居百姓万户,比曲昌还要繁华些,当然,曲昌府本身是潜龙之地,名声要更好听些。 但不如此两地实惠。 谢皇后喜欢实惠的。 “星轨是你我嫡女,自当受得。”永安帝挥手,垂眸思量,“百川地处西北,虽然大些,到底太远,奉阳在柳州附近,你家人能时刻照拂!” “就给星轨定号奉阳吧!” “臣妾代奉阳公主,谢过万岁厚爱。”谢皇后起身,恭敬福礼。 永安帝伸手扶她,“你我夫妻,总这样客气做什么?” “快快起来吧。” “万岁宽容,是您心胸开阔,却不是臣妾放肆的理由。”谢皇后坚持着行完礼,方才含笑,现出亲昵娇媚之态。 心里却想:本就半路夫妻,各怀心思,又有偏心婆母、搅局的原配之女,如果她不加倍小心,以礼为刃,事事讲规矩,做到极致,哪有今日的局面? 初婚时,万岁尚对她横眉冷目呢。 谢皇后笑容端庄。 永安帝跟她闲聊许久,又用完午膳,考了考太子学问,跟奉阳公主玩耍片刻,这才像是想起什么般,随口说道:“对了,今日曲昌进宫,托了朕件事,她办的那个百花宴,让福临姐姐的儿子给闹了!” “许家小子顽皮,惹了曲昌请来的朋友,她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让朕帮着找补找补!” “朋友?”谢皇后心里一悸,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是哪个朋友啊!” “镇远候世女。”永安帝笑言,目光悠远,“就是乔渊他闺女,咱们大元朝第一位女将,第一个女爵。” “哦,是她啊~”谢皇后垂眸,心脏‘呯呯’乱跳,“臣妾听过她的传闻,大破济县,镇守边关,算是个有功之臣了,惜乎为女子。” “也不算可惜了,日后大小是个侯爷。”永安帝似笑非笑。 谢皇后眼波流转,刻意道:“她虽寒门,外祖却是司马家,前朝皇族,身份贵重,有个爵位,不算僭越。” 说到底,眼下大元刚成立60来年,尚是王朝早期,前晋朝对女子的束缚也不严,朝堂之上,虽然从未有过女子,民间却有大量的女商女户,也有过像高皇后、惠宁太后那样的摄政太后。 百花宴里,曲昌公主邀请的少男少女都不分席。 可想而知,大元风气如何。 当然,那些迂腐官员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讲理‘三贞四烈’的姑娘,属于个人情况,大元整体是推崇风气开放的。 毕竟…… 晋朝末年,门阀四起,大元得天下,也是弓马打出来的,又有边关匈奴虎视眈眈,女子不泼辣,没地位,守贞洁,溺女成风,那谁生孩子啊? 不生孩子,大元怎么昌盛? 民风如此,谢皇后就不会从‘女子该如何如何’,‘女子袭爵,不安分守已,不贤良淑德’上说。 永安帝需要摆出个‘美人瓶’,来应对近几年风行的‘程朱理学’,‘三贞九烈’,谢皇后绝不拆他的台。 她只从‘前朝皇室’上说! 乔氏女做了‘美人瓶’,那就好好当她的‘瓶儿’好了,别的……不管是兵权,还是文政,都不要想插手,谁让她…… “哈哈,乔瑛,她可不止有个前朝皇室的外家,她还有个大逆不道的未婚夫呢!”永安帝合掌大笑,“崔家玉郎,你应该晓得吧?” “他是罪人崔氏的侄子,也是受罪人崔氏的连累,他和崔家大房抄斩。” “连人带狗,好几百个呢。” “额!”谢皇后瞳孔一缩,睫毛深深垂下,她把拳头握紧。 打压乔世女,原因就是崔君琢,好不容易把崔家大房打下去,她爹都和崔氏商量好了,崔家二爷亲口答应,放弃那一房…… 崔君琢和大房那几个残余,已成弃子。 她爹说过,不用去管,然而,谢皇后却总觉得不安,本能想要打压,但万岁问起来,却不好那么说。 “崔家之孽,都在崔氏恶毒,害死皇子,跟世女有什么关系啊?” 她勉强笑着,“万岁这样说,太不公平了。” “皇后所言不错。”永安帝笑眯眯的拍手赞。 谢皇后心跳的越发厉害了,额间慢慢冒出冷汗,“那万岁的意思,是要抬举乔世女?” “可需臣妾召见她?” 她准备做最后的努力。 永安帝笑容收敛,不咸不淡的看向她,“乔世女是勋贵外臣,跟命妇不同,你见她干什么?” “她又不是诰命。” “这……”谢皇后喉头一紧,恭顺地垂下头,“臣妾无知,真是失礼了,瞧着乔世女是个姑娘家,就觉得她应该见臣妾,倒忘了她该觐见的是您~” 第一回面君,定的什么,就是什么。 乔瑛要是让谢皇后见了,那 第153章 到底可惜了,饼没画好 永安帝对乔瑛的感观…… 就如谢皇后所言,立块打压程朱理学的‘牌子’罢了。 这块‘牌子’可以是乔瑛,也可以是随便什么人。 要不是他逐妻另聚,让曲昌公主的身份变的尴尬,又对太子充满攻击性,此块‘牌子’,甚至可以是曲昌。 立乔瑛乃恰逢其时。 立完了,把人叫来洛阳,他也就忘了,如今又因为女儿想起来,就郑重对待,甚至敲打皇后…… 永安帝是有些任性妄为,想到哪儿做到哪儿的劲头在身上的。 “你莫要怠慢,好生挑选。” “是!” 谢皇后恭敬应声,心里飞速盘算出几百种理由! 万岁爷为什么突然看重乔世女了? 他不忌惮司马家了? 他又要提拔崔氏,替老崔相翻案了? 难道最近父亲和叔父太张狂,万岁准备指点一下? 或者,冷宫里的罪人崔氏做了什么,引起万岁爷的怜惜? 不会吧,那个傻的挂相的女人? 谢皇后绞尽脑汁。 永安帝把谢皇后吓的胆颤心惊,出完在女儿那受过的委屈之后,神清气爽,大袖一挥,直接离去。 然后…… 坐上内阁小朝,晚上临幸了两个低位嫔妃,酒池肉林一番,次日,他就把要召见乔瑛的事给忘了。 足足三天之后,严森感觉不对,稍微提醒了一句,永安帝才想起来。 “我要是没有伴伴,该怎么活啊!” 永安帝拉着严森的手,边下旨传人,边感慨万千。 严森:…… 抬头看了一下,都快四十岁的中年皇帝,转头想想,前几天咆哮谢太后的慈安宫,把太后直接气昏的曲昌公主! 呵呵! 我摊上你们父女两个,才是真的活命艰难呢! —— 进洛阳一个半月了,乔瑛历经艰难,终于收到了万岁的召唤。 “真不容易啊!” 捧着圣旨,乔瑛一边换衣服,一边…… 她都想哭了。 圣旨接了,洛阳来了,四邻八里,就连曲昌公主都唤她做‘乔世女’了,结果,永安帝不见她。 这跟大户人家娶媳儿,婚礼完成,洞房入了,公婆都拜完,结果,不给人家写进祖谱里有什么区别? 虽得好处,感觉名不正言不顺的。 “我听说,前几日曲昌公主进宫了,应该是她帮着进言了,不过……”王如凡把象牙护板递给乔瑛,眉眼有些厌恶,“等了三天才召你。” “曲昌怎么总是这样?” “巴掌打的狠,甜枣给的又小又慢!” “施恩就施恩,总得恶心你一下,什么毛病啊?” “管她干什么?有效果就好了。”崔君琢倚着软榻,目光淡淡递上来,状似平静,实则…… 语气多多少少有些烦躁。 “但也真的让人生气啊!”王如凡回头瞅了他一眼,恨声道:“这几天等的,我都恨不得回家勒逼我伯伯了。” “别别别,能不废丝毫得到的东西,干嘛要搭上人情呢?”乔瑛闻言,从凌罗珠翠里探出头来,挣扎着说:“人情嘛,总是越用越薄的。” 更何况是她跟王家的关系。 本来就没多铁,总要用在刀刃上的。 “主公,你别动,头发都梳歪了。”商际蹙了蹙眉,手下一紧,直接给乔瑛勒了个‘斜眉入鬓’! “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眼睛!!” 乔瑛原地挺身,圆溜溜的鹰眸都成丹凤了。 “我说商陆,你有时间去读书好吗?我都托了舅舅,让他走后门收你了,那可是‘司马半圣’啊!你得珍惜!” 她抬手摸鬓角。 哟。 别说,揪掉她半绺头发。 “主公不必担忧,我有此天赐机会,肯定会跟司马师长好好学习的,我如今天天三更睡,五更起,昼夜不停的读书!” 商陆垂眸。 她有才华,学的却是写诗作赋,像四书五经,中庸大学之类,虽然看过,却从未系统学习。 更别提史书了。 基本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这么年,她落下的太多了,自然要拼命用功,若不是司马师长强令,她都恨不得读到四更天,干脆不睡了。 “舅舅说,让我劝劝你,平时用餐如厕时也要读书,这就算了,总归是用功的,但不睡不行。” “容易猝死!” 乔瑛揉着鬓角,朱唇勾笑。 把商陆送到舅舅那儿学了几天,成果怎么样且不说?学问没有一天学成的,单说心态…… 以往,商陆更多的叫她‘姑娘’,而非主公。 她对司马家的人,也都是老爷、大人、家主,而不是‘师长’。 唉,她爹总说她是‘司马家’的孩子,恨不得姓司马,然而,他怎么不瞧瞧?司马家是怎么做的呢?商陆是司马家的家生子,可舅舅一旦察觉,自己有些不满这无意的‘失礼’,就马上改正。 直接给商陆掰过来了。 这种态度,她怎么会不喜欢? “主公,你莫要调侃我了,时辰要到了,你快些收拾吧。”商陆垂头。 乔瑛挑眉一瞧,天边鱼肚泛白,果然该进宫候着了,就连忙抓过披风系好,又有小丫鬟上前替她穿上靴子,一应穿戴整齐,她走出房门。 崔君琢和王如凡出来送她。 出得府门,坐上骏马,乔瑛垂眸,正好对上崔君琢淡漠的凤眸。 她心里突然一动,“君琢,此番进宫,我应该会遇见严森,对他,你是怎么想的?” “庆儿来信说,不管是册封,还是见驾,严森都有意无意的襄助了我?我觉得,他是示好,但……” 他跟你有仇。 他奉命斩抄你全家,你父亲是见过他之后,才自尽的~ “世间无不可用之人,瑛妹心里有分寸就行了。”崔君琢垂眸轻声。 没有强烈反对。 第154章 崔君琢的自我攻略 乔瑛在永安帝后宫的人脉,是可怜可爱,异父异母,失散多年的弟弟严庆儿。 严庆儿的干爹是严森。 乔瑛‘进贡’给严庆儿的银子,大半,哦,应该说是八成,都被严庆儿送到了严森手里。 严森是笼罩在洛阳城文武百官头顶的‘阴云’。 谢皇后对他都要以礼相待,太子见他都要含笑相迎。 想在洛阳城混好,乔瑛绝对避不开严森,在并州时,可以顺嘴胡说,反正那时,她巴结严森都巴结不着,但眼下,此一时彼一时。 所以,以往在并州对崔君琢发下的宏誓…… 要不反悔呢? 乔瑛歉意笑着,“君琢~” “你自去吧,我无事。” 崔君琢深深吸了口气,看着瑛妹‘忐忑’的表情,‘不安’的眼神,他尽量压下沸腾的情绪。 瑛妹是无奈的。 她也不想! 瑛妹现在的情况也很艰难,他应该多多理解,不该闹脾气,严森那个阉狗把持着昏君,瑛妹想在洛阳站稳脚跟,图谋大事! 韩信能忍胯下之辱。 小不忍能乱大谋。 周天子忍痛食子之肉! 这些都是先贤,他应该效仿。 “去吧,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顾忌我!”崔君琢英俊面容缓和,轻轻替乔瑛拢了拢袖口。 乔瑛:“君琢果然是我的……”她想说‘贤内助’,然而,转念琢磨,他可能不会愿意听,于是话锋转回,“我的知己,我的至交,我走遍大元,都找不着像你这么通情达理的人。” “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你看你说的什么。”崔君琢扬眉,唇角勾出笑意。 忍都忍不住啊。 他耳尖都有点红了。 一旁,崔六深深吸了口气,不想去看。 他感觉特别闹心。 上回跟大哥问崔源所请之托:要不要贿赂严森,把入赘的问题解决了?崔六都害怕自家大哥不愿意,没说解除婚约,而是婉转进言,从入赘变成回正常嫁娶,结果…… 大哥义正言辞地说,严森是他杀父仇人,誓死不与他为谋! 现在呢? 乔瑛不算啊? 大哥,你是要入赘,不是改宗换姓,嫁进乔家,你爹也是你爹啊! 崔六恨的眼白都快翻没了。 可惜没人在意他的感受,乔瑛朝崔君琢灿烂一笑,又跟王如凡挥了挥手,翻身上马,扬鞭而行。 很快,她来到宫门口。 把鞭子交给佛奴,让她守着马匹,她掏出代表身份的腰牌,递给守门官,须臾,就有侍卫出现,引她前往三希阁。 那是等候面圣的臣子们暂坐的地方。 乔瑛到的时候,三希阁里已经坐着七、八位老大臣了。 他们恭敬谨慎坐在那里,一不喝茶,二不吃点心。 乔瑛知道,他们是怕面圣的时候突然尿急,或是口中有异味,惹得万岁厌恶,冒犯天颜。 生平头一回,真的要跟皇帝见面了,乔瑛鹰眸微转,学着几个老大人的样子,敬陪末座。 她是超品候世女,几个老大人不如她,彼此面面相觑,不怎么情愿的上前给她行礼。 “见过镇远候世女,世女请上座。” 几个沉声恭手。 “不敢不敢,小女初来乍到,不过占个身份,怎么敢在各位大面前逞先?”乔瑛笑声推辞。 三希阁里的座位,自然也是有上有下,有尊有卑,乔瑛是超品候世女,几人里地位最高。 几位大人不好占先,再三请她。 乔瑛执意不愿,“我的官职,不过是从五品罢了,几位大人,都是三品大员,怎好居我之下?” 论勋爵,她是超品,可官职却远远比不上。 几人推辞一番,最后,把官职最高的,从二品王大人推坐上首。 从头到尾,乔瑛的表现都是谦逊大方,从容守礼。 跟几位大人听闻的,力有千斤,臂开四石的‘猛将姐’,全然不同。 是的…… 百花宴里发生的事儿,已经传遍整个洛阳了。 而且,不出须白所料,传闻也俱都是‘乔世女威风八面,两百步射花瓶,四石弓在她手里如同玩具,世家三子惨遭打脸,辱人者终归自辱’之类。 世家三子成为反面角色。 曲昌公主也因为不作为,落了个‘不顾大局’,‘担不起大事’的评语。 只有乔瑛,名利双收。 如今……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提起她的时候,都是‘并州猛女’,‘将门虎女’,甚至有人叫她‘乔四石’,当然,也有人骂她‘鲁妇’、‘粗野’之类。 然而,她是武将,外传名声,勇武尽够,粗不粗野,无所谓了。 谁指望打匈奴的人斯文? 几位老大人久闻乔瑛之名,私下觉得,她大概跟乔渊脾气相仿,是个既不要脸,又下得去手的粗夫,结果初一见面…… 感觉挺好。 举止大方,谈吐文雅,笑容可掬,礼仪到位,虽然,跟正常贵女相比,是显得放肆狂妄很多,眼瞅不像守妇道的。 却也比乔渊强多了。 候世女嘛,哪能用普通贵女的标准要求她? 几位大人本都准备忍耐‘粗鲁武妇’和翁大拳头了,不想局面却是意外的好,他们便又想起乔瑛的母亲。 那是司马氏。 想来乔世女的礼仪品性,是随了生母。 几人心里又添几分喜欢,也愿意跟乔瑛交谈,和她讨论了些面圣时的规矩,以及,永安帝的脾气禀性,需要注意哪些…… 时间,慢慢流逝。 永安帝一上午,都没召见他们。 不管是大臣,还是乔瑛。 “这都是正常的,上午,万岁需要跟内阁诸臣商量国事,咱们嘛,大概要等到下午。”王大人抚着胡须,十分有经验地说。 毕竟,他们来面圣,没什么正经事,万岁怠慢也是正 第155章 我的陛下,我来啦 万岁!! 永安帝!! 她的陛下啊!! 终于来了! 乔瑛鹰眸一亮,飞般跳下椅子,恭手应道:“微臣遵旨,劳烦公公带路!” “不敢。”严庆儿笑着,转身出门。 “诸位大人,瑛先行一步。”乔瑛回首扬声。 三希堂里,几个大人连忙答道:“莫要耽误,快去快去。” 乔瑛这才离开。 几位大人:…… 继续围坐桌前,开始用膳。 万岁爷这个时间召见乔瑛,明显是要留膳的,一顿吃下来,更不会见他们了,不急,不急,且在等着。 —— 乔瑛跟在严庆儿身后,一路穿过乾坤大殿门口、御花前、御书房…… 行了约莫两刻钟的功夫。 他们来到东暖阁附近。 “今日早朝,户部禀报杨州生了蝗虫,吃空了早苗,流民冲击州府,万岁爷心情不佳,大发雷霆,乔世女要小心些!” 严庆儿小声提点。 乔瑛眉眼一厉,朱唇紧抿。 杨州也蝗灾了? 那是杨州啊,占大元朝一分土地,却种出三分粮食的天下粮仓,那里生蝗了? 蝗虫把草苗吃了?农民不思补种,反倒逃跑? 为什么? “可是飞蝗成灾?”乔瑛低声问。 严庆儿垂眸,叹息着点头。 蝗虫的习性,都是吃空一个地方的粮食,便展翅飞往另一处地方,不太会停留,然而,成灾的却不同。 它们不止吃粮食、草根、树皮、甚至吃家畜和活人。 地皮都能让它们啃下去三层。 杨州老百姓成为流民,宁愿背井离乡都不种地,很明显,是飞蝗成灾,住在杨州不走了! 蝗虫不走,只能他们走。 “去岁,济县那些成灾的蝗虫,就是从南边飞过来的!”乔瑛回想着。 严庆儿感慨,“是啊,去岁杨州、平州、琦州三地都减产四成,无数百姓卖房卖地,粮价暴涨,今年更加严重。” “杨州恐怕颗粒无声。” “平州、琦州也有蝗灾,可惜,万岁爷没打算管,反到下令各州府关闭城门,严禁流民进城,让他们回归祖地。” “哪有祖地啊?” “地皮都让蝗虫啃秃了。” 他就是家乡遭蝗灾时,割一刀进宫的,对农民,尚有份最基础的怜悯。 “唉,百姓啊,兴亡皆苦。”乔瑛摇头,“万幸,边关有我爹在。” 否则,内忧——蝗灾不解,外患——匈奴闯进关来,百姓们就完蛋了。 “谁说不是呢,镇远侯,功在千秋啊。”严庆儿赞同,夸得真心真意。 二十年前,并州尚不是严森守卫的时候,匈奴可是隔三岔五打进城来,有一回,都快攻到洛阳门前了。 匈奴攻占是要奢城的。 那时,中原百姓被他们杀的何止千万? 家家户户挂白幡。 一村一县,有时都找不着一个壮年男人,全拉走当壮丁了。 是乔渊这个‘防守天才’,横空出世,止住了匈奴的攻击,把他们打回去,否则,眼下的大元,可能是匈奴当家了。 严庆儿满面佩服和感恩。 “是啊,我爹,真的是当世英雄,千年难得一遇啊!”乔瑛苦笑。 她爹啊,要是没有这等盖世的本领,司马家怎会容忍他?王亚骄又如何会在儿子被‘日’死的情况下,接受‘和好’? 甚至是她,肆无忌惮的她,都不敢伤她爹一根寒毛! 把她爹弄死弄残,没人守边,匈奴铁骑践踏,屠城三日……这种罪过,这样责任,谁敢承担? 乔瑛和严庆儿边说,边走到东暖阁门前。 严庆儿收声,上前禀报,“奉万岁爷召,乔世女前来见驾。” “世女且候。”守门侍卫应声,转身进殿,一番通禀,片刻回来,“万岁宣世女入殿。” “喏。”乔瑛恭声,掀衣摆步进暖阁,眼神微抬,就见窗前龙榻里,坐着个三十多岁,细眉细眼,容长脸的中年男子,他一身龙袍,腰横玉带,不用问,自然是永安帝。 他对面,盘膝坐着个对襟青衣,相貌清雅温润的男子。 应该是严森。 两人正围着个小炕桌用膳呢。 “微臣镇远臣乔渊之女,世女乔瑛见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乔瑛没敢多看,俯身下跪。 “平身吧。”永安帝夹了块鹿肉放到严森碗中,嘴里随意对乔瑛道。 “多谢万岁爷。”乔瑛谢恩,边起身边观察。 她突地咬了咬唇角,很是大胆地道:“瑛见过严大伴,大伴脸色真好,一点都不像年近四旬的人呢。” “嗯?”永安帝抬头看她。 严森则挑起眉头。 能私下面圣的,都是官员里的佼佼者,不管他们暗地里怎么贿赂严森,跟他结交,明面上,他们对严森这个阉狗永远是鄙视的态度。 骂阉党能留名青史,是文官们的准则了。 所以,哪怕私下亲近严森的官员,都不会在面圣,或有外人的情况下,跟他沾上关系,一丁点都不会…… 更何况是乔瑛这种当面夸奖了。 “怎么?乔世女,你也觉得朕的伴伴好?”永安帝一扫刚刚的敷衍,很感兴趣的问。 “自然啊,严大伴温润如玉,气质拔群,太引人注意了!”乔瑛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爹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仅比大伴年长几岁,已满面风霜,哪像大伴啊,竟是一副刚刚及冠的公子样子!” “不怕万岁爷笑话,臣女幼时想过的探花郎,便是大伴的模样!” “哦?你的意思是,朕不如严伴伴俊美了?”永安帝故意沉下脸。 乔瑛心里微微一悸。 东暖阁里,诸多太监宫女,包括侍卫,都暗暗吸了口凉气,晋见面圣,不夸万岁爷,反到揪着个太监赞个不停,乔世女是什么回事? 她甚至 第156章 乔瑛:你看我像曲昌吗? 东暖阁里,乔瑛眸光流转,弄舌如簧。 “……万岁,您跟严大伴不一样啊,您是万岁爷,天下共主,御掌乾坤,自是龙威赫赫,浑身气势,令人不敢直视,可论相貌……” “微臣实话实说,真是不如大伴的。” “大伴仿如少年。” 乔瑛心一横,面上笑盈盈地说。 永安帝双眉一挑,绷不住了,恙怒的脸庞展露出笑意,合掌拍案,“哈哈哈哈,大伴,小姑娘夸你长得俊呢!” “可见她是有品味的,跟朕一个眼光。” “你就是好看,就是像个读书人嘛!” “万岁,你别拿我开玩笑了,要是朝中那些大臣们听见你拿我这个宦官,跟他们相提并论的话!” “明日早朝,参奏我的折子,恐怕都能堆满御书房!”严森摆手笑着,又看了眼乔瑛,温声道:“你啊,也当谨慎些。” “洛阳跟并州不同,提防祸从口出。” “怎么?洛阳不让说实话吗?”乔瑛瞪圆眼睛。 那模样,活脱脱的……像是曲昌公主。 “哈哈哈,伴伴,你瞧你瞧,此乃民意,人家乔世女都这么说了,哪能怪朕?”永安帝笑着,眼带回忆,“记得,朕尚未登基时,有次携家眷游湖,星律观满湖荷花伴你身侧,就给你写了首诗。” “夸你是‘曲昌佳公子,才华秀拔春’,梅尚逊你香,荷应输你艳!” “那时,你发了脾气,下跪自罪,自言不如,星律便脱口质问你,‘严公不允人实言否’?” “跟乔世女问得一模一样,三番两次,哈哈,着实有缘啊!” 永安帝合掌大笑,看着乔瑛的眼神,也多了亲近和温和。 乔瑛:…… 徐徐吐出口气。 很好,给永安帝的第一印象,看来是比较成功的。 她来时,一直很担心呢。 永安帝——全国闻名的犟种,这样的人,乔瑛在军中也见过,是喜欢,是厌恶,基本见第一见的时候,就定下来了,很少有更改的。 更何况,他们又很习惯‘爱则欲其生,恨则欲其死’,乔瑛生怕见永安帝时,第一印象没留好,让这位帝王烦上她。 那就麻烦了。 所以,面圣前,她一直拼命打探永安帝的爱好和往事,龙潜时和家人游湖,曲昌公主作诗的小事,是上回百花宴打兔子的时候,孟子仪告诉她的。 永安帝对曲昌公主很纵容。 这是严庆儿说的。 乔瑛又拜托王如凡打听了,韩绣娘没出家之前,曲昌公主的脾气禀性,以及跟永安帝相处时的模样。 王如凡从小住在洛阳,自然有这个渠道,打听完了,汇总成两巴掌厚的资料,全给乔瑛了。 乔瑛昼夜苦读,精心研究。 最后决定装一装曲昌公主的脾性。 当然是亲娘没出家前的公主,率真直爽,没太多心眼儿,偶尔语出惊人,又不怎么守规矩…… 这些,除了‘没心眼’之外,全都很适合乔瑛。 不管是多犟,多难搞的皇帝,总不会讨厌自己的亲生女儿吧? 乔瑛定了计,独自练习许久,然而,今番见驾,她却把最安全的‘谈谈爹娘’话题,冒险改成夸严森,原因嘛…… 就是三希阁内,她从王大人那听见,昨日小朝会,万岁爷让越耀祖参了,因为他写了首夸严森的诗。 大体内容就是:严森美姿容,芝兰玉树,尔雅公子,这也好,那也好,哪哪都好,朕看见他,就像冬日有炭,夏日得冰,百病皆消,心神皆悦。 越耀祖参他给太监写诗,又说‘公子’之称,绝不是宦官能用的,请万岁爷罪已,顺便把严森贬了,最好杀掉他,以示悔过。 永安帝把越耀祖打了。 亲自下地场,一个铁拳擂下去,年过七旬的老辅臣牙都飞了。 内阁和六部官员抱腰的抱腰,抱腿的抱腿,总算把两人分开了,越耀祖哭着嚷着要撞龙椅,追随先帝而去。 反正闹的很大。 “万岁,微臣哪敢跟公主相提并论啊!”乔瑛弯着眉眼,很讨喜的模样,“她是天生的贵女,有万岁宠爱,微臣不过一介武人,能随在万岁和公主身边,做个护卫,已经心满意足了!” “当然,若是能时时瞧见严大伴,自是更好的。” 她隐晦地向永安帝求官。 乔瑛的从五品武职,只在并州好使,到了洛阳,基本就是干领俸禄没官做的局面,眼下,她向永安帝进言,也不是真的要官做,而是想试探一下,这位帝王对女子入朝堂的态度! 这决定她推曲昌公主入朝做‘出头鸟’难度。 “哈哈哈,乔世女,嗯,朕记得,你名‘瑛’对吧!”永安帝打了个哈哈,旋即笑道:“瑛娘,朕知道,你想替朕分忧的心,不过,你父亲替朕守边关二十年,先帝曾赞他‘忠勇无双’,朕很是感念他的功劳。” “他膝盖空悬,你两个哥哥都没了,你是他唯一招赘,守门立户的女儿,他都禀着忠心,把你送到洛阳来了。” “他不负朕,朕也不能朕他,你啊,就好好待着,守着你的镇远候府,赏美景,享美食,谁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朕,朕自然会给你做主!” “你想见严伴伴,这也容易,朕给你块令牌,你想朕了,随时能来见朕。” “伴伴不离朕身边,你见着朕了,自然也就见着伴伴了。” 他拍着胸膛,语气很和善,态度很坚决。 这也是乔瑛刚刚那番御前答对,和了永安帝的心,他现在看乔瑛很是顺眼,也愿意温和对她,否则…… 按这位的脾气,真能做出让乔瑛看他一眼,然后把人打发了的事儿。 哪有御赐令牌的待遇。 “万岁都这样说了,那微臣可就不干活了!”乔瑛心下微沉,面上没动声色,反倒扬起轻松的笑容, 第157章 啊有鬼 大元朝,没有人知道什么叫做‘凡尔赛’! 乔瑛无知自通了这个技巧。 听听,听听,‘区区’四石弓? 一石是30公斤啊! 大元朝能拉开四石弓的武将,掰手指头算,都没超过五个。 乔渊和乔瑛占其二。 能得此父女双虎将,又如此忠心耿耿,永安帝真是越想越开心,越看乔瑛越喜欢,听她谈笑,竟然有种幼年曲昌陪伴身边之感! 当然,是没有化身‘刺猬’的曲昌。 “不错,好,好,镇远侯父女,果然是朕的定国石,千古难寻的忠君啊!” 永安帝合掌大笑。 乔瑛:…… 笑了。 东暖阁里,气氛和谐,时不时传来帝王的朗声大笑,直到下午小朝会开始,永安帝都有些舍不得乔瑛离开。 “万岁,我下回再来!” 乔瑛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两个时辰的第一次见面,她成功的在皇帝面前,从‘微臣’混成了‘我’! “去吧去吧,伴伴送送她,小姑娘家家,头回进宫,别迷了路,到时候在害怕。”永安帝笑声。 犟种一样的帝王,爱憎多么的分别。 乔瑛啊,能开四石弓的猛人,平定济县之乱的武将。 他觉得人家迷路会害怕? 怎么想的? 乔瑛抿了抿唇,心里暗自叹气,面上笑颜如花,“谢万岁爷体恤,大伴辛劳啦!”她又向严森弯弯眉眼。 男人嘛,就算是个老太监,也不会不喜欢漂亮真诚,笑容讨喜的小姑娘! 更何况小姑娘又一直夸他! 严森对乔瑛的态度不错,他把乔瑛送到东暖阁外,又派人找来严庆儿,“你妥妥的,把乔世女送出宫去,莫要让人打扰了。” “是,干爹,您放心,这差使儿子保证干好了。”严庆儿打了个马蹄袖儿,屁颠屁颠地领着乔瑛走了。 两人顺着宫道向外行。 一路也是有说有笑的。 哪知道,路过景宁宫时,不晓得何处传来女人幽怨的呜嚎声。 “呜呜呜~~呜呜呜~~” 不尖锐,不响亮。 反而如泣如诉,哀婉悸心。 那感觉并不十分像人,却有几分像鬼。 女鬼! 严庆儿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冷战,“我的亲娘呦,这,这咋回事?什么鸟叫唤?” 景宁宫是冷宫啊,多少斗败的妃子,失宠的女人含冤葬身此地? 阴气重着呢! 不晓得能催生出什么呢? “怕的很,怕的很,世女,咱们快走!”严庆儿连声加快脚步。 乔瑛剑眉微挑,身为神箭手的第一条件,就是眼神得好,她很清楚的看见,景宁宫墙角,柳处荫里,抱膝蜷缩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们。 她很漂亮。 明眸晧齿,眉目如画,几乎不逊曲昌公主了,只是,青灰的宫装布满污垢,白玉脸蛋灰朴朴的,眼神涣散。 看着不怎么正常。 她…… 乔瑛的目光停留在她的面孔上,心里突地一地,本能朝她走过来。 这时,严庆儿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咦?崔,崔贵妃……咳咳咳,不不不!” “庶人崔氏,她怎么跑出来了?” 他噎声,一把拉住乔瑛的手腕,小声道:“二姐,庶人崔氏诬陷皇后,害死亲子,天理难容,万岁厌她至深,二姐离她远些吧。” “免得沾上晦气!” “庶人崔氏?”乔瑛顿步,眼神没离开过女子的脸,她沉声道:“崔贵妃……” 崔君琢的亲姑姑,老崔相的幼女。 崔家大房抄斩的‘罪魁祸首’啊! 就是她联合老崔相,害死谦王,栽赃谢皇后,导致永安帝震怒,抄了崔家大房满门。 崔君琢父自尽,母改嫁。 缘由都是她。 “谦王之死,真的是她做的吗?” 自己淹死亲儿子? 乔瑛不大相信。 乔渊在恨她争权夺利,也就是跳脚骂她,没有弄死的意思。 更何况后宫妃子了! 真的会有人弄死健康的儿子吗? 那是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啊! “谁晓得?反正万岁爷盖馆定论了,崔家也认命,放弃了庶人崔氏。“严庆儿抿唇,眼神透着股‘我给你讲个秘密’的兴奋,“二姐,你不知道吧,清河崔家那位老二爷,就是代族长,刚把嫡出的女儿,许配给谢家子。” “他闺女才八岁,那谢家子更小。” “三岁。” “都没立住呢!” 看清崔氏是人不是女鬼,他也没那么怕了,八卦的兴趣起来,他挤眉弄眼,“后宫的事儿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对错不重要,输赢论真章儿!” “败了就是败了!” 严庆儿啧啧有声。 乔瑛抿唇,收回目光,心下想着,崔君琢倒是没告诉过她这事儿…… 四大世家互相联姻是习俗,不值得惊讶,崔君琢的亲娘就是陈家女,不过,崔家二老爷的女儿,联姻个三岁的小娃娃…… 嘿嘿。 有点意思啊! 她想着,没打算接触庶人崔氏,到是绕开了些,谁晓得,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像是呆傻般的崔氏,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爬起来。 她直勾勾盯着乔瑛的腰带。 视线定住。 乔瑛一怔,垂头去瞧,她腰带挂着的双鱼玉佩,正是崔君琢送的,仿佛有点什么意义? 他送的时候说了。 乔瑛没记住! “我没有!!不是我!!!玉郎!!爹爹,大哥,大哥,不是我做的!”崔氏大口喘息着,像头被猛兽捕食,仓皇逃窜的羊羔。 她红着眼睛跑到乔瑛面前。 乔瑛剑眉蹙起,飞快后退两步,握拳警惕。 谁晓,崔氏并不像疯子般,富有攻击性,反倒双膝软下,直接跪到乔瑛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衣角,像受冤屈,无处诉苦的小童 第158章 你们害人害已 崔双兰哪怕被贬,也曾经是后妃,是湘王和四公主的生母。 严庆儿的职位在乾坤殿,跟景宜冷宫不搭边儿。 他是多谨慎的人啊,才不会越界,落人话柄呢。 所以…… “来人啊,来人啊,开门开门开门啊!” 他敲打景宜宫的大门。 很快,宫里有几个满头白发的老宫女出来,她们满头是汗,急慌慌的给严庆儿和乔瑛下跪。 “是奴婢们的错,奴婢们忙着种菜,没看住娘娘……” 严庆儿挥手。 老宫女们抱着崔双兰的腰,半哄带抱,把她往回拉。 崔双兰也不反抗,乖乖跟着她们走,只是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乔瑛,可怜兮兮的道:“玉郎救我,玉郎告诉爹爹,告诉大哥来救我……” 她被老宫女们带进景宁宫了。 大门关上。 宫道里,乔瑛和严庆儿面面相觑。 许久…… “想当初她入宫就是贵妃,五年生下三个孩儿,皇后娘娘都要称她做‘阿姐’,那是等何的威风啊?”严庆儿幽幽一叹,“如今呢?” “神智都不清明了。” “可怜哟!” “谁说不是呢!”乔瑛摊手,若有所思。 这段插曲,貌似没有影响到什么,乔瑛顺利离开皇宫,打马赶回镇远候府,到是严庆儿,送走‘二姐’,回去交差的时候,跟严森提起此事。 他一脸好奇,“爹,当年谢皇后和崔氏,到底怎么回事啊?” “谦王真是崔氏淹死的?儿子看她温温柔柔的,发疯都不打人,不像个能狠心杀亲儿子的人啊!” “人不可貌相。”严森低声,眼底深处,略显复杂。 严庆儿惊的把眼睛瞪成滚圆,脱而出口,“哟,居然没冤枉她?儿子还以为是谢皇……” “噤声!”严森拧头,抬手敲着严庆儿的头,“想在宫里活得久,就多听多看,少问少说!” “四大世家,天子皇室,是你这个小太监该问的吗?” “嘿嘿,爹,儿子明白,这不是只有咱们爷俩嘛!”严庆儿嘿笑,伸手拍自己的嘴,心里却想着: 真没冤枉吗? 瞧着不像啊! —— 洛阳,崔府。 内阁群辅之一,崔正初正在叹气。 他看着面前的青年——他的亲侄子,曾经崔家的未来族长,他们崔家的‘玉郎’! 可惜现下…… “君琢啊!”崔正初抚着胡须,语重心长地说:“你不要闹了,谦王之死,已经尘埃落定,没有翻盘的余地,父亲和大哥,唉,虽是可惜,却也没有办法。” “就作罢吧。” 老崔相膝下的嫡出有七个。 四个儿子,三个女儿。 长子崔正青,正是崔君琢的父亲,已经自尽,次子崔正雅,目前是崔家的代族长,也是崔源的爹,三子崔正明,闲云野鹤,四子崔正初,内阁辅臣之一。 至于三个女儿。 长女次女,分别嫁进陈、王两家,幼女就是崔双兰。 崔正初是崔家目前官位最高的,大元六个辅臣,他占其一。 因此,在族里很有分量。 “大哥那一房,是被双兰连累了,谁也不想那样,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又有什么办法?” “你不认能如何?把天翻了不成?” 崔正初沉容。 语气三分不耐、三分怜惜、四分指责。 崔君琢俊颜冷漠,凤眸里蕴含风暴,“四叔,你特意将我叫过来,就是为了叮嘱我这个事?” 让他放弃报仇? 他祖父,他父亲,他的弟弟妹妹,庶弟庶妹,姨娘曲部,幕僚心腹,奴仆丫鬟…… 大房整整几百条人命啊! 是说放就能放的吗? “祖父和父亲的死,我家几百条人命,崔氏想息事宁人,君琢却不能从命!”崔君琢抿唇,凤眸沸腾着火焰,“双兰姑姑性格温敦,行事内敛……” 说白了,就是怯弱。 “她连伍长寻那个山中狼都没杀,怎么会杀自己的亲儿子?” 伍长寻是崔双兰的初婚丈夫,一个小世家出来的天骄,两人上香时相遇,一见钟情,可惜,伍长寻是个自大自卑之人,明明依靠妻子,却偏偏又要拿捏。 软饭硬吃。 因为纳妾之事,他打了崔双兰一个耳光。 崔双兰扭头回娘家,老崔相和崔正青出面主持两人和离,顺便把他腿打断了。 但没杀他。 是崔双兰求的情。 “姑姑良善,又是从小看着谢琅月长大,她不会害谢琅月!” 姑姑没有那个智商和胆量。 崔君琢凤眸亮的吓人,“祖父和爹,也从未有过夺嫡之念,否则,皇后之位,也不会轻易让谢琅月得了。” 永安帝上位之时,是谢氏有求崔家,祖父若有意,完全可以拿后位做条件,但他们没有那么做,摆明是要平安长久。 两个亲王,两块封地。 够用了。 “哪怕祖父后悔了,他也没有必要用淹死谦王的方式,来诬陷谢琅月?杀了她不好吗?” “杀掉太子不好吗?” “想打败敌人,结果耗损自身?祖父没有那么蠢!” 崔君琢沉声,凤眸里翻涌怒意,难得失去优雅,激动高声。 “但那是事实!”崔正初也恼了,面色通红,神情狰狞,他举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几乎是咆哮着,“谁知道双兰是什么毛病?” “她处置推谦王下水的小太监时,被万岁爷抓了个正着,慎刑司搜查景宁宫,找到她和你爹的秘信!” “那上面,盖着你爹的私章!” “笔迹也是你爹的。” “你祖父,你祖父拿性命给你父亲和双兰担保,但怎么查都是他们两个横起贪心,贪谋皇后和太子之位!” “我也不愿意相信,那是他们干的!!” “有什么用啊?” “你祖 第159章 哟,发这么大脾气呀 崔正初气的心脏都快骤停了,他指着崔君琢,喘息着道:“祸,是你爹和双兰闯的,不管结局如何,他们都得受着。” “崔、谢两家有盟交,不能因为这点事儿没了。” “君琢,你是崔家子,你应该明白,家族利益高过一切。” “不要在闹事……” “不闹当如何?”崔君琢凤眸阴鸷,身体绷紧,浑身散发出骇然的气势,完全没有在乔瑛身边的清冷孤傲。 现在的他,像是一匹被迫到绝境的孤狼。 俊美容颜甚至带着凶狠。 “我认下了灭门之仇,忘记我大房几百条人命?老老实实的当个赘婿吗?” “可笑!” “姑姑性情如何,我不敢保证,可我爹绝对不是短视之人,崔家查不到破绽?是真的查不到吗?” “还是不想查?” 他厉声质问。 崔正初面色铁青,反唇相讥,“崔君琢,你清醒点,只有你痛失亲人吗?你爹是我亲哥,从阳是我亲妹妹,甚至,为了此事,就连父亲,父亲他老人家也惨死流放路上。” “我心中不痛?” “但是为了家族,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延续!” “谢家风头正盛,皇帝、太子,太后,皇后,都是谢家子,你要我和你二叔,你要崔家万余户,为几个已死之人拼命吗?” 崔正初眼眶通红,他挥舞拳头,情绪非常激动,半点没有内阁次辅的从容体面,表情几乎是狼狈的。 看得出来,他很痛苦。 但他依然义正言辞的指挥着。 崔君琢俊美脸庞一丝表情都没了,他的眼神带着股灰败之气,又似乎是讽刺,“崔次辅决定要当忠臣,好好跟谢家相处,为何邀我相见?” “难道想念侄儿,准备叙一叙亲情?” 阴阳怪气的话语,刺的崔正初拧了拧眉,目光怜惜里带着审视,片刻,“君琢,家族永远比个人荣辱重要千倍,万倍,你是被你祖父当继承人培养长大的,心里应该很明白。” “所以,不要做什么小手段了。” “清河老家那边,你给你二叔找了不少的麻烦,到如今,他代族长的那个‘代’字,也没拿下去,族中有三分之一的不服他。” “这些,是你暗自做的。” 崔正初没有用疑问句,反而十分肯定。 崔君琢冷冷一笑,不曾反驳。 算是默认。 “崔源打着崔家的旗号,满洛阳的乱窜,也是你主使的!” 崔正初继续。 崔君琢挑起半边眉毛,抱膀冷笑。 那模样,彻底没了世家贵公子的风范礼仪,竟有几分,嗯,乔瑛的风采。 主打一个肆意狂放。 崔正初非常看不惯的,狠狠瞪了几眼,却也没有阻止,仅是道:“清河那边……我不管你,你愿意跟你二叔闹,你就闹去,我们做长辈的,可以纵容你撒气。” “但是崔源不能在洛阳继续活动了。” 内阁中,谢承允和谢承志那两兄弟,已经开始点他了! “并且……” “那个乔瑛是你捧出来的吧?乔渊膝下两子之死,是不是跟你有关系?赘婿地位太低,乔渊控制你太狠,你就立个靶子出来。” 崔正初是这么判断的。 崔君琢:…… 笑容更冷了。 他没有否认。 却也不敢承认。 “你想要乔渊的爵位,我已然批了,你终归是我们崔家的子嗣,是大房仅剩的嫡脉,四叔是想让你好的,不过,也仅限与此!”崔正初正色,眉眼凝重,“乔瑛不能在闹了,像百花宴那般四处得罪人的事,你们不能在做。” “风头,不要乱出。” “眼下,崔家的政策是韬光养晦。” “你们夫妻两个,守着镇远侯的爵位,做一对云中仙侣,红尘贤人就是。” “懂了吗?” 他带着几分压迫的命令。 崔君琢:…… “呵呵!” —— 崔君琢和崔正初不欢而散。 叔侄俩闹的很僵。 崔正初跳脚骂崔君琢‘不顾大局,无家无族’。 崔君琢毫不客气的回嘴,“缩头乌龟,滚!” 然后…… 他就让崔正初给轰‘滚’了。 沉着俊颜,直接回到镇远候府,崔四和崔六满脸期盼的迎上来,急急地问,“大哥,四叔是怎么说的?可跟你谈妥怎么对付严森老狗?” “……还有永安帝那个昏君,是否要逼他退位?换太子登基!” 造反大元,改天换日,崔四和崔六不敢想,可逼永安帝退位,换太子登基这种,算是大世家的正常操作。 他们觉得可行。 崔君琢:…… 整个人有点僵。 太生气了,都没顾上去问永安帝和严森的事儿。 不过…… 观清河那边的态度,谢家这个盟友,他们都不愿意放弃,更别提对付永安帝了,想来更加不会。 “家族,呵呵,家族!!”崔君琢凤眸狠戾,牙根都快咬出血了。 “大哥,你怎么了?”崔四看他神情不对。 崔六敏感些,脱口问道:“难道四叔不愿替大房出头?” “不能吧,一笔写不出两个‘崔’字……”崔四抽气。 话音未落,崔君琢骤然挥袖,一股劲风擦过崔四、崔六的脸庞。 “大哥,你……” 干什么? 三个字没出口呢,就让一声巨响打断。 花瓶、食盒、茶几、棋盘、博古架、笔墨……凡是能拿动的东西,都让崔君琢抓起来,泄愤般砸到地上。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碎片也是满天乱飞。 “我的天啊!” “大哥,你冷静,这,这,这怎么回事?” 崔四和崔六惊呆了,任碎片迸到身上都不敢动。 自家大哥从来是运筹帷幄,冷静自峙之人,怎么突然……说 第160章 君不负我,我不负君 乔瑛是真的很好奇。 崔君琢此人,不管内里如何,面上,始终一派风轻云淡,就连当初法场上,他都没失了风度。 怎么眼下? 砸东西泄愤!! 天呐! 这五个字,横想竖想,都没法跟崔君琢联系上啊! 谁踩他尾巴了? “什么情况?”乔瑛很认真的…… 好奇着。 崔君琢没有回答,砸了半屋子的东西,他心里无法言说的愤怒,多少消下去些,深深吸了口气,他面无表情的把目光扫向崔四和崔六。 “你们俩出去!” “啊?”崔四崔六茫然。 “出去!”崔君琢沉声。 “额,是,是。” 崔四和崔六面面相觑,满头雾水,又委屈巴巴的离开。 他们甚至体贴的关上了门。 “你怎么会过来?”崔君琢抬头,视线落到乔瑛的面孔上。 俊美脸庞依然阴沉着。 乔瑛:…… 摸了摸下巴,轻咳一声,“你屋里那么大动静,摔得盆碗‘啪啪’响,我就在你隔壁,我听见了啊。” 镇远候府,乔瑛住正院左厢房,崔君琢住正院右厢房,两人相隔的距离,不超过百步。 乔瑛那是武将的耳朵,灵着呢。 崔四和崔六想说她坏话,都得偷偷避开。 崔君琢摔盆砸碗的,她哪有可能听不见? “你不是去见你四叔了吗?什么情况?不理想?”乔瑛抬手摘掉迸到崔君琢胸前的碎瓷片,轻柔询问。 语气不疾不徐。 神情泰然自若。 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崔君琢被她影响,心头怒火又降三分,凤眸流泄着暗光,他把目光停留在乔瑛脸上。 许久,许久…… 没有回答乔瑛的问话,反倒是问到另一个话题,“你进宫的情况怎么样了?” “面圣结果如何?见着严森了吗?” “嗯……”乔瑛剑眉微挑,鹰眸打量着崔君琢,见他胸膛剧烈起伏着,拳头握紧,眼尾也带着丝丝缕缕的赤红。 这种情况,她也有过。 十岁那年,当她知道,有些父亲是可以真的不爱自己的孩子,而她,正正好好遇到那样的父亲时。 她也有过崔君琢眼下的情绪波动。 那是随时游走在爆炸边缘的痛苦。 再给他施加一些压力,他肯定会崩溃。 乔瑛凝视着他,心里衡量着:如果把崔君琢的情绪刺激崩溃,她会得到什么好处?是否能更容易收服这个男人,让他全心全意的向着自己,安心做她的小女赘? 是有机会的。 不过…… 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一路来,崔君琢对她的帮助。 不管他是否太骄傲,是否跟自己针锋相对,阴谋算计,最起码,崔君琢从来没想过害她! 君不负我,我自不会负君! 乔瑛鹰眸婉转,淡淡一笑,“我在宫里很顺利,跟咱们当初练习时一模一样,万岁爷对我的印象很好,虽然不愿意给我官职,却给了我随意出入皇宫的令牌……” “目前的成果,我是满意的,不用太着急,徐徐图之就是。” 亮了相,面了圣,洛阳的局势已经慢慢打开,最近几天,都开始有世家子和贵女们给她下帖子,请她饮宴了。 “嗯!”崔君琢面色不善,却也赞同的点头。 随后,就是沉默。 乔瑛鹰眸凝视着他,清清楚楚的看见,他微湿的青丝,扩张的鼻翼和紧抿的嘴角。 他在压抑愤怒。 他凤眸里依然沸腾着情绪。 乔瑛知道,今早崔君琢让内阁崔辅臣,他的四叔崔正初给叫走了,而且,他去的时候心情挺好的,崔四和崔六都沸腾了,甚至说出过,四老爷比二老爷更适应做族长的话。 结果…… 唉。 看崔君琢回来,砸盆摔碗的表现,显然,他和崔正初的会面,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效果。 崔正初……是劝他大局为重,忍下大房灭门之难? 或许更糟,这位打压他了? 乔瑛这般猜测着,心里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遇见崔双兰的事儿告诉他? 告诉了,他什么都做不了,肯定更气更急? 瞒着…… 那不成了另类的‘我是为你好’吗? 乔瑛最讨厌的,就是别人以‘我是为你好’为名义,决定她的人生了。 还是得说! “君琢,我今日进宫,遇见了崔姑姑……”乔瑛抿唇,迟疑片刻,随了崔君琢的辈分,唤崔双兰做‘姑姑’,“姑姑的情况不是很好,她……” “……冷宫,精神似乎不是很……” 乔瑛一五一十的,把遇见崔双兰后的情况全都说了。 说的很详细。 崔君琢听的凤眸圆睁,眼尾微红。 呼吸越来越急促。 乔瑛垂眸,余光见他狠狠握拳,都快把掌心掐出血了。 她剑眉轻蹙,握住他的大手,轻轻掰开他泛白的手指。 崔君琢浓密羽睫轻颤。 愤怒让他白玉般的脸庞,染上红晕。 “……崔姑姑一直喊冤枉……”乔瑛叹声,她抚摸着崔君琢的手掌,边安抚边道:“她说谢皇后冤枉她,又喊祖父、公公和你……” “她让你们去救她,她还……” 乔瑛思量再三,终归一句都没瞒。 崔君琢眼眶泛红,明显承受不住,猛然一甩胳膊,“韬光养晦?徐徐图之?我图不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大房没了,他们不愿意我这个前继承人四处串联,要给二叔树立威信!!” “为了家族长久,四叔压我也就算了!” “为何,为何不扶姑姑一把?” 堂堂清河崔氏,就算顾全大局,不愿替姑姑翻案,不想替大房报仇,难道,在宫里照顾个人都不行吗? 冷宫! 衣衫破旧! 披头散发! 仿 第161章 小脸通红 认识崔君琢这么长时间,头一次见他失态! 以往,哪怕是被永安帝御赐给自已当赘婿,他都没这么愤怒,顶多拂袖而去罢了。 眼下…… 居然要反天啊。 砸碗摔盆不算,还要当面对质! 怎么…… 是被她传染的,这么肆无忌惮吗? 乔瑛苦笑,拽着崔君琢的手腕,苦口婆心道:“你冷静点,君琢,我知道你心疼崔姑姑,但是,你找过去有什么用啊?” “你能找谁啊?” “崔辅臣那边……要是有心,哪会眼睁睁看着姑姑受苦,想管早就管了。” “皇宫,你也进不去!” “难道你要回清河争当族长吗?” 远水救不了近渴啊!! “我不管,我,我……”崔君琢薄唇苍白,脸颊泛着奇异的红晕,凤眸亮的吓人。 说白了。 他也只是个刚刚及冠的少年罢了。 却在短短一年的时间,经历人生大劫,祖父死了、父亲自尽、母亲改嫁,亲近的家人皆亡,他自已死里逃生,却要靠给人当赘婿苟全性命,祖父留下的遗泽,他小心翼翼,抠抠馊馊的使用。 不敢显露人前。 和乔瑛的日常相处,哪怕是简单谈话,都要斟酌再三,不能示弱,却也不能放肆。 他仅剩的几个弟弟妹妹,住在太守府旁边啊。 看家护院的人,都是乔瑛的曲部。 除了刚开始放不下世家傲气,真认形势之后,崔君琢何曾真正放肆过? 乔瑛一步一步踩着他的底线调理他? 崔君琢没有感觉吗? 老崔相和崔父顷尽所有,教导他十几年,如何玩弄人心?算计人性? 乔瑛步步蚕吞他,他哪会不知道? 无非是形势比人强,他只能忍着,只能装做不知。 不能跟乔瑛撕破脸。 他要徐徐图之,他要慢慢报仇,然而,然而…… “崔氏!!崔氏!!!” 今日,崔正初那道‘富贵贤人’的命令,已经给崔君琢充满压力的内里添了把火,乔瑛所言,崔双兰的处境,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崔君琢崩溃了。 有人崩溃会哭。 有人崩溃会闹。 有人崩溃会胆怯、会逃避,但…… 崔君琢不是。 他的本性显然更加富有攻击性,也有可能是近并州者赤,近乔瑛者黑! 他居然要跟人家拼命去! 正所谓:一人拼命,万夫莫挡,崔君琢别看身子高瘦,很是有几分干巴劲儿,乔瑛那么大的力气,在不伤害他,不掰断他胳膊腿儿的前提下,居然有点拦不住他。 “崔君琢,你疯魔了?你让什么东西咬了?还是被谁妨着了?冷静点,不要闹了!!” 她大声喝着。 “你放开我,乔瑛,你撒手!!”崔君琢双目泛,凤眸含泪,如玉石相击般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哑意。 那小模样,别提多委屈了。 他拼命撕扯着。 乔瑛剑眉紧拧,有些心疼,又有些不耐烦,干脆使了个巧劲儿,直接把崔君琢压进榻里,在他奋力挣扎想要爬起来的时候,直接用膝盖顶住他的胸膛。 随后…… 整个人俯身压上去,单手握住崔君琢的双腕,束到他头顶,膝盖压着他腰腹,控制他的双腿,另一只按住他的肩膀。 乔瑛全方位的压制住了他。 崔君琢俊颜通红,额头渗出薄汗,使劲浑身力气挣扎,也挣脱不开。 反到是月白对襟长补的布扣儿,都被他蹭开了。 白皙劲瘦的胸膛露出来了。 线条优美。 细腻光滑。 不是白斩鸡,居然有肌肉轮廓。 还有锁骨。 日光透过窗户照到他身上,居然有圈白白的光环,看得乔瑛眼睛都眯起来了。 崔君琢…… 真白净! 比她白净! 乔瑛垂眸,目光扫过自己蜜色的,跟崔君琢胸膛差了不止一个色度的手,抿了抿唇,用拇指戳了戳他的锁骨。 崔君琢:…… 经历一番‘发泄’——嗯,拼尽全力的力气发泄,气喘吁吁的同时,沸腾精神也随着身体疲惫渐渐平息。 剧烈喘息慢慢缓和。 他的脑子开始恢复冷静了。 然后…… 就发现了他和乔瑛的姿势不对。 嗯! 瑛妹单膝跪他胸腹上,把他双手束到头顶,把着他的锁骨,压他与软榻间,两人距离特别的近,近到他能看清乔瑛浓密的睫毛和明亮的眼睛。 压制自己,她似乎也有些累,呼吸微微重了些。 炙热气息,不可避免地喷到他的脸颊上。 长期握弓,乔瑛的指腹有些粗,按着他的锁骨,让他的皮肤有些微微的刺痛,又带着奇异的痒。 崔君琢:…… 他很愤怒! 他眼下,没有任何闺房之思,乌山之梦。 然而…… 眼下的情况,如今的画面,容不得他不想。 “瑛妹,你,你,你放开我!”崔君琢俊美脸庞染上薄红。 这回不是生气。 纯纯就是羞的了。 乔瑛挑起一边眉毛,“不闹腾了?放开你,不跑了?” 崔君琢:“……” “不,不跑了。” 他咬牙,半恼半羞。 “真的冷静下来了?”乔瑛不放心,继续问。 崔君琢:“真的!!” 他眼尾都羞窘的湿润了。 到不是仅仅因为姿势,而是,是…… 咳咳咳。 他今年二十有一,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崔家信奉养生,一滴精十滴血,子弟不及冠,绝不许豢养宠婢! 崔君琢是个童子身。 后来够岁数,家里也出事了,到并州更是赘婿身份,他也没闲心收侍宠,且,观乔瑛对王至州的态度,肯定是深厌此事。 脐下三寸,不过肉欲,为此跟乔瑛闹别扭,不值得。 第162章 崔君琢,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乔瑛有感觉! 那么粗,那么硬的玩意戳着她的腿,眼下又是初夏,衣衫穿的薄,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呢? 不过,她不曾气恼羞愤,或是觉得受到轻辱。 这就是从小接手曲部,混在男人堆里的好处了。 乔瑛对男人的身体结构,以及各种生理反应,都相当的清楚。 毕竟,手底下十万多壮汉呢。 “既然冷静下来,那就说说吧,到底怎么了?把你激成这样?跟个炸了毛的猫儿似的!”乔瑛风轻云淡的起身。 顺手拍了拍,被崔君琢‘顶’成一团的裙摆。 崔君琢:…… 听到‘炸毛猫’的评价,本来都想恼了,然而,乔瑛那一拍…… 拍的他头都不敢抬啊。 伸手窘迫尴尬的扯了扯衣衫,把‘自已’挡住,他别别扭扭的侧着身子,也没在隐瞒,直接把跟崔正初的谈话内容说了。 乔瑛单腿盘膝坐在榻间,仰头看着崔君琢,鹰眸沉思着。 “……我也是气的狠了,一时失去理智,冒犯了瑛妹,请瑛妹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崔君琢被看的脸色泛红,垂头低语。 乔瑛挥挥手,没把方才之事放到心上。 “人非圣贤,谁能没点脾气呢?以你的年纪,已经很是老成了。” 她安慰着,眼神主动避开崔君琢的‘窘迫’处,余光瞧他稍微自在了些,这才语重心长的道:“不过……” “君琢,我知道你恼恨你家无情,可怜崔姑姑的处境,但是,眼下确实不是闹开的时机。” “咱们身在洛阳,皇城根下,你就是想造反,都摆不开局势!” 崔君琢手里有人,老崔相肯定给他留下军队了。 黄山的铁矿,有一部分就是他买走的。 这点,乔瑛很知道,只是一直没有点破罢了。 “哪怕你不想听,我还是要走,徐徐图之吧。” 大元朝目前,虽然宦官当道,文武不和,党争严重,然而,有乔渊把持边关,没有外忧…… 内患,终归不至于灭国。 永安帝犟归犟,也不算十分昏庸,最起码能做到,不乱指挥。 大元一朝,磕磕绊绊的,勉强能维持。 想造反,理由不够。 除非…… 乔瑛鹰眸闪烁,想到几州闹出的蝗灾和大批流民。 “我明白,瑛妹,我现在势力单薄,处境艰难,崔家已经不是我的助力,反而成了阻碍。” 没了乔瑛的目光注视,崔君琢也恢复了往日模样,凤眸晦暗,薄唇紧抿,他垂头看着乔瑛,神情有些耐人闻味。 “我不会在冲动了。” “现下的我,确实不适应出现在人前,所以,瑛妹……” 崔君琢语气一顿。 乔瑛听他说的郑重,也认真看向他,“什么?” “我要推你出来。”崔君琢凤眸里像是燃着火,他沉声,“你来内阁称相,你来掌握兵权,你来……” 做我无法做的一切。 “额,我们不是说过,百花宴里出完风头,有点太耀眼了,要暂时蛰伏一段埋单,曲昌那边,我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推她,而且……” 乔瑛叹声苦笑,“我都没找到机会跟她详谈呢!” 不管是合作,还是利用,总要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话说清楚吧。 否则,她这边做了十成十,曲昌那里好处得着,然后不领情? 她不成冤大头了! “曲昌那里,我会托人去谈,我也会想办法推她出来……” 崔君琢凤眸凝重,“你好好等着就是。” “瑛妹,别让我失望!” 乔瑛:…… “哦!” 她抿抿唇,“知道啦!” 崔君琢颔首,转身就走。 “呃,这里是你的房间……”乔瑛看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崔君琢头都没回,一刻没停,看得出来是真的急了,恨不得立刻把曲昌推出来,让乔瑛位列朝堂,三年称宰,五年为王,八年十年,就把谢家、严森,甚至是永安帝都掀翻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 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把空气里细碎的灰尘映成金黄。 时间像是静止般的寂静。 许久,许久…… “哈哈,君琢啊,崔君琢,你急了!”乔瑛突然展眉,似笑非笑的喃喃,“夫妻一体,夫荣贵妻,然,往常,你对我进朝堂的事儿,也没有这么积极,甚至,你都比不上如凡下的功夫多。” “眼下,变天了。” 崔家放弃你了。 崔氏最具权威,官位最高的崔正初,正式通知,让你做个‘富贵贤人’。 呵呵,富贵贤人? 是圣贤的贤吗? 恐怕不是吧。 悠闲、闲赋、闲散,闲困…… 甚至是咸鱼。 总归是边缘化了。 “君琢啊,以往,你应该还抱着来到洛阳,崔正初会替你做主,帮大房平反,你能摆脱赘婿这个身份,重新进入朝堂,继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吧,所以,虽然帮我,却也不曾用上十分的心。” “眼下没指望了,崔家让你‘闲人’了,你到是把劲儿都用到我身上……” 乔瑛轻笑。 到不是埋怨,毕竟,崔君琢跟她的关系,的确是敏感的,哪怕不提什么入赘嫁娶,男子女子的…… 平常小媳妇初嫁夫家,也没有刚进门拿嫁妆填补的道理。 乔瑛就是觉得,这事儿挺有意思。 她挑眉,“男人天生都那么自信吗?那么大的罪,还觉得自己能复起?不被打压到绝境,彻底没希望了,就死都不愿意隐在幕后!” “啧啧啧!” “真是……” “骄娘说的对啊,男人和女子,果然是完全不同的性子,另有种古怪脾气。” 但…… “也好,崔正初,我得感激你啊,你要是不来这一手,我的君琢哥哥,未必会拿出十二分的本事。” 第163章 纵横之术 崔君琢不在隐与乔瑛,甚至是王如凡身后,使那三分、五分的力气。 他主动出击。 老崔相和崔父经营四十多年,遗留给他的底蕴是惊人的,哪怕崔氏如今被崔二老爷和崔正初接手,崔君琢依然拥有一部分簇拥。 久居洛阳的崔家人,足有几百户。 其中做官的不在少数。 崔君琢随意找了个外嫁女,辗转联络上了曲昌公主。 秘密邀其见面。 曲昌公不想见她,她恨大元所有世家,四大家族首当其冲,只是,她身边几个‘辅臣’,柳从阳劝着,孟子仪哄着,须白跳脚瞪眼。 两个白脸,一个红白,她不情不愿的赴约了。 谁也不晓得崔君琢跟曲昌公主说了什么,反正,当天,她是红着眼睛离开的。 次日,便亲自来了镇远候府。 她绝美脸庞悲戚,眼里含着晶莹的泪,握着乔瑛的手,声带哽咽,“瑛姐姐,原本,竟然是我想岔了,你我都是苦命人,本该相辅相助,是我一时钻了牛角尖儿,脑子僵住了!” “崔家兄长说得对,我们要是闹翻了,才是亲者痛,仇者快,美了那些红着眼珠子的庶孽呢!” “……还有如凡姐姐,她也是个苦命人,我还给她甩脸子!” 曲昌公主情真意切。 乔瑛:…… 一脑门子雾水啊。 瑛姐姐? 崔家兄长? 如凡姐姐? 他们在公主面前也,也有姓名了? 百花宴的时候,曲昌公主都不跟她说话的,如凡想打几句岔,主动挑起话题,人家都不搭理? 眼下? 变了? 我的崔家兄长,区区一天,你做了什么啊? 乔瑛鹰眸扫过抹着眼泪的曲昌公主,又带着疑问挑向崔君琢。 崔君琢从容一笑。 那个姿势,那个感觉…… 乔瑛莫名觉得很是熟悉,仿佛见过? 在哪呢? 她思量着,片刻,灵光一闪!! 唔,想起来了,王至州活着的时候,崔君琢就是这么忽悠他的,尤记得,王至州从看不起崔君琢,轻蔑把他当成‘管事’吩咐,到抱着他的胳膊,嚎啕痛哭,口口声声‘崔家弟弟’…… 也就转瞬之间。 跟曲昌公主一模一样啊。 纵横家的口舌,真是恐怖。 乔瑛深深记住了。 她也没琼着曲昌公主,人家上门道歉了,表现的那么诚恳,眼泪汪汪的……官场后宅,都讲究个‘花花轿子人抬人’,她肯定得接着。 曲昌公主真诚。 她就比公主更真诚。 曲昌公主掉眼泪。 她就要直接哭出声来。 乔瑛的眼泪啊,跟小山泉一般,顺着脸庞大颗大颗往下流,她情真意切地反握曲昌公主的手,‘感动’的大声抽噎,“公主如此深情,瑛何德何能啊?” “殿下万万不能那么说,瑛懂你的苦,我们这样没有依靠的孩子,不自己装的厉害点儿,谁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乔瑛都开始‘嘤嘤嘤’了。 曲昌公主泪水流的越发厉害。 两人重归与好。 手握五皇子的尴尬嫡出公主和大元朝第一个女爵位继承人,正式开始了合作。 —— 合作的内容是什么,曲昌公主和乔瑛没有亲自谈。 她们俩个就论‘感情’。 利益的事儿,交给须白和王如凡去撕扯。 耗时三天,王如凡和须白嘴角都谈冒沫子,两人眼瞅要打到一起,开始薅头发了。 崔君琢强势调停,加入‘和谈’。 孟子仪和柳从阳也跟着掺合进来。 她们三人的脾气,比须白和王如凡强的多,虽然言语如刀,也算有商好量,好歹没干起来的,把条件敲定。 自然,两家联盟算是成立。 崔君琢着手布置,准备把曲昌公主推出来当那个‘探路鸟儿’。 “需要我做什么吗?”王如凡直接了当,甩出一张名单,“这些都是我能调动的人,保证全听我的。” 崔君琢垂眸拿起。 乔瑛凑头去看。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补背世家谱,垂眼瞧着就能看出,王如凡给的名单里,九成都是女眷。 一水儿的内宅夫人。 偶尔有几个能外头行走的,也都是女商户,女匠人,剩下的一成男了,大多是世家管事、侍卫、甚至有奴仆。 这很正常。 王如凡世家贵女,爹娘再疼她,也不会把朝廷人脉给她,她能笼络住这些‘保证听话’的,已经十分不易。 “我这儿也有一份,你看有没有用?” 乔瑛想着,也递出分名单。 乔渊给的、她自己笼络的、司马家的、王家的、乌滋的…… 人脉十分复杂。 却比王如凡的有用太多。 她给的都是官儿。 谁知,崔君琢一个都没要,直接把名单推回去,他淡声:“瑛妹,王姑娘,不必了。” “凡做过必有痕迹,这件事,你们的人插手了,万一被查出来不好,不如我独自来做。” 他的人都是崔家埋的暗线。 谢家、严森、百官,甚至永安帝去查,挖根追底,也只能查到崔家去。 崔君琢薄唇含笑。 笑意,却不达眼底。 “额,你自己行不行啊?” 乔瑛收回名单,心里有些担忧。 事关重大。 真的不用她出手? “无妨,瑛妹,且看看我的本事的。”崔君琢一派胸有成竹之相。 乔瑛:…… “好哒。” 人家那么自信,她能说什么呢? 半月后,崔君琢行动了。 出手,就是不凡。 —— 杨州。 八月骄阳如火。 陈大扛着锄头,呼哧地急喘,他看着远方,黝黑粗糙的脸庞全是担忧,“爹,你说钱县的蝗神爷爷,能不能飞过来?” “咱们种的小 第164章 看,那里有个神 土里长菩萨了? 咋长的呢? 陈老头和陈大面面相觑,扔下锄头往前跑,到了地头,那里已经围满了人,村长跪在地上,面向一个半截身子歪在土里的菩萨像磕头。 “我的天啊,谁把菩萨埋地里了?” “不是不是,我昨天看还没有呢,不是人埋的。” “许是晚上,你没看见呢?” “不可能,我家土里最近不太平,我和我爹昨天守了一晚上,根本没有人来埋,而且,你们不是亲眼看见菩萨钻出土来的吗?” 周围村民们议论纷纷。 惊讶好奇居多。 就在这时…… 众目睽睽之下,土里的半截菩萨像,突然外往烘了烘,歪斜的佛身居然正了。 “天啊!” “菩萨显灵了。” “菩萨啊,保佑我们多多收粮食啊。” “菩萨,蝗神爷爷不能飞过来啊!” 百姓们哗然,直接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陈老头也吓了一跳,腿肚子发软,瘫倒在地,也不敢问,也不敢多想,叩首如捣蒜,他拽住儿子。 陈老大被扯着下跪,他心里又是怕,又是兴奋,仗着胆子瞅了佛像几眼,突地…… “咦?这菩萨背后有字?”他突然嚷。 “啊!” 百姓们一怔,七手八脚,恭恭敬敬的把菩萨像板过来,又把村里唯一的老秀才拥到前头。 年过七旬的老秀才眯着眼睛,艰难辨认着,片刻,慢吞吞的念道:“曲昌兴,天下安……” —— 菩萨像被当做神迹,送到了县衙,县令不敢自专,赶紧写了折子,八百里加急送往洛阳。 …… 青州。 有农妇在鱼肚子里,抠出刻着‘昆仑玉碎凤凰鸣,神女保佑天下平’的字条。 布条,包括藏条的鱼,和抠出布条的农妇,都被王亚骄打包,一块进贡皇宫了。 …… 灵州。 山清水秀之间,猎户遇林中神兽,神兽头生七角,通体雪白,对着猎户口吐人言:“嫡庶天下,凡人不可欺,不可违,天神自知。” …… 容州。 世家子弟们游船度江之时,河中之鱼聚拢为鱼阵,摆出了‘天神公主’的字样儿。 …… 琦县树上长人参果,果子相貌,竟有几分曲昌公主的神韵。 驻城墙根突长灵芝,蚂蚁爬‘献神女’的字样。 白城土里长佛像了。 翁县鱼肚子剖出珍珠了! …… …… 整个大元朝,四州三十多城,四十多县,全都出现了神迹。 一茬一茬接一茬的。 出的官员们直麻爪子,谁都不敢瞒,全送洛阳来了。 各种各样的佛像,开膛破肚,甚至已经臭了的鱼,农夫、农妇、猎户、百姓……连物带人,足足十几辆大车。 洛阳百姓们,不,应该是整个大元都惊呆了。 普通百姓嘛,对国策国政,甚至头顶上哪个皇帝,都不太上心,然而,这种怪力乱神,可做八卦的奇事,他们是太爱传了,随着各地州府官员们招摇过市的‘献宝’,老百姓们已经把‘公主是神仙转世,能保佑天下太平’的事儿,传的九州皆知。 他们甚至都知道这个神仙转世的公主是曲昌。 毕竟,曲昌平,天下安! 老百姓们对这位公主很是崇敬,这几年,他们过得太苦了,又是旱灾,又是水灾,好几个州府闹蝗虫,朝廷党争厉害,官员们调动频繁,来一个官儿,刮一层地皮。 快给他们刮剩骨头了。 老百姓们盼着好日子,哪怕就捕风捉影的‘神仙’之说,他们都愿意信,并且,自发自动的热烈讨论曲昌公主。 静安师太韩绣娘,永安帝和谢皇后的二、三事,也都被扒的干干净净。 老百姓们不懂政府,也不明白权衡,可他们有最朴实的三观。 “富贵了,看不上原来陪着吃苦的媳妇,硬逼着出家,娶小妖精了。” “做孽啊。” “丧良心。” “不要脸,咋能这么对原配哩~” 皇家的那块遮修布,彻底被扯掉了。 曲昌公主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同情。 “可怜见的,生母娘被赶走了,亲爹娶了小妇,有后娘就有后爹,公主肯定过得不好!” “对,人家是仙子下凡哩,她过的不好,老天爷可不是要罚咱们?这几年又是水又是旱,还闹了蝗神爷爷,肯定是因为仙女公主。” “蝗神爷爷也是虫子仙,说不得跟仙女公主认识,来给出气的。” 百姓们的思维非常开阔。 也算是病急乱求医。 民间,开始有曲昌公主的神像了。 洛阳城,也乱了起来。 —— 镇远候府,院内。 乔瑛坐在凉亭里,听着墙外车轮滚滚的声响远去。 那是各地州府‘进献’神迹的牛车。 王如凡跟她相对而坐,手里握着茶杯,感慨着道:“今天,这是第三回了吧。” “第四回,清晨,天刚亮的时候有过一次。”乔瑛补充,鹰眸明媚,她道:“从一半个月前到如今。” “47天,69次‘神迹’。” “47天,传遍九州,曲昌公主被捧成了仙女。” “四大世家,果然厉害啊。” 崔君琢一个‘弃子’,都能调动这么多人手,做下这样大的事来。 整整四州之地。 三十多个城。 四十多个县。 全都出现神迹了,还要那么多人看见,还要传播开来,甚至要控制舆论,这究竟有多难,需要我多少人力物力? 曾经在并州一地,传过乔玺坏话的乔瑛,心里太清楚。 “看来,我曾经判断的君琢出八成力助我,留两分余力自保,是太自大了,看看‘神女’这个阵仗,啧啧啧,对我,他怕连了一成力都没出上。” “真是, 第165章 她又不盟友,算计怎么了? 富婆姐姐心里不平衡了。 家族对她不薄,父母也疼爱她,她的嫁妆,她名下的财产,完全称得上富可敌国。 权、钱、权、钱。 有权就有钱。 王家的权势,王如凡根本没摸着。 男女终归有别。 哪怕父母,哪怕疼爱,都会区别对待。 王如凡深深吸气,压下心头不平,由衷感慨道:“崔公子弄的这手,是真阴啊,曲昌公主算是被他架起来了。” “百姓们把她奉若神明,她的知名度,比万岁、皇后和太子都高,所有人都盼着她能‘兴盛’,从而带来‘天下安’。” “日后……” “她兴盛了,天下却不曾安,那……” 老百姓能把她捧起来,就能把她踩下去啊。 “她是帝女,不管如何都有万岁爷给她兜底,这回的‘满天都是祥瑞’,换个别人,哪怕是皇子,都会引得万岁警惕,保不齐命都丢了。” “也只有曲昌公主,能够火中取栗……”乔瑛叹声,鹰眸流转,她低语,“现下,咱们就得看她的应对。” “她能不能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初封能得个多大的官儿!” 至于日后,她是否会被百姓反噬~ 互相利用的关系而已,又不是盟友,跟乔瑛有什么关系呢? 她抿唇,弯了弯眉眼。 —— 曲昌公主府。 孟子仪和柳从阳坐在榻前,小脑袋跟着曲昌公主左右摇晃。 曲昌公主冰雪的面容带着急躁,衣摆冽冽,她从屋里左边,快步走到右边,又从右边转回,飞一样回到左边。 她在屋里来回转圈。 时不时的,踢飞阻挡在前方的障碍。 包括,且不仅限于茶几、小凳、香炉、冰盆…… 她踢的满地都是冰块。 须白急匆匆走进来时,一脚踩中,“我的天啊!”她大叫,差点摔了个‘老太太钻被窝’。 幸好柳从阳离的近,直接拽住她胳膊。 须白心惊胆颤的站稳了,瞪圆眼睛高声,“这怎么回事?谁往地上撒这么多冰?” 她这个身高,这个体重,摔一下是闹着玩的吗? “那个,是本宫急了,不小心踢翻了冰盆子。”曲昌公主抿唇,讪不答的嘟囔了声,随后,就急急问她,“怎么样?须白,父皇是怎么回应的?” “他答应让本宫进六部行走了吗?” 四州传来‘神迹’后,乔瑛那边,就给她传信过来,可以‘操作’了,曲昌公主自然乘胜追击,让麾下小官进了本奏折。 内容婉转,意思直白:曲昌公主乃嫡出嫡长,状元之才,又是‘福仙’,跟天下相连,自然跟凡间女子不同。 她的待遇,不该类比公主,反而应该跟嫡皇子相同——方显帝王对天下的重视。 这本折子,是昨日上奏的,经过内阁六部,传至永安帝御前。 按理,永安帝如果想接的话,今晨应该跟文武百官商议。 “……万岁爷留中未发。”须白揉着闪到的腰,小粗眉毛拧着,语气有些缓慢,似乎在思索着永安帝此举的含义。 孟子仪和柳从阳也抿着唇,垂眸沉吟。 到是曲昌公主,冰霜脸庞瞬间染上怒火,“留中不发?” “父皇是什么意思?” “我都做到了这种地步,他还要拦着我吗?我又没要求别的,不过是想跟普通皇子有一样的待遇,成年后六部行走,择一职位,替母后撑腰而已,他偏不让?说什么没有前例,朝臣反对,百姓惶恐!” “牝鸡司晨,不是正道。” “如今,百姓们已经能接受,甚至盼着我好,有了民心,六部也说不出什么来,父皇为什么还不愿意?难道是怕我伤了他的儿子?” “他要压着我,替太子铺路吗?” “偏心,他太偏心了,我,我找他评理去!” 曲昌公主恼声,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气冲冲地往外走。 须白一见,小胖身体敏捷非常,一个箭步拦着住她,“公主,你急什么?事缓则圆,急则生燥!” “万岁留中不发,又没直接否了,机会尚存,你这样莽撞进宫质问,激怒万岁,反到会把事情搅乱了。” “父皇,父皇!” “是父,更是皇!” “你跟万岁爷耍脾气,使性子,是会让他觉得你还是小孩子,不懂事,没有威胁性,但也要有度。” “凡事,过犹不及。” “况且,眼下你是要求官,更该让万岁爷看见你稳重谨慎的一面!” “你还进宫找万岁算账,小心你算一回,就把七分当官的希望,‘算’成一分!” 须白沉声。 语气三分无奈,三分担忧,四分兴奋。 王如凡能看出‘曲昌兴,天下安’的弊端,须白也不例外,她心里是担忧的,但……眼下的机会太难得了。 自从静安师太被迫出家,公主就开始筹谋出仕,给母妃撑腰,千般手段,万般算计都用上,连状元都考了。 依然徒劳无功。 如今,好不容易有希望了,她们谁都不想放弃。 “这件事交给我吧,我来操作,公主不要沾手,待等时机成熟……”须白垂眸,黝黑的小脸蛋上全是慎重,“自有公主跟万岁纠缠的机会。” —— 别看曲昌公主别的不行。 平生两件事做的极好! 第一:读书。 古往今来少见的真才女,十四岁考中状元的人,往上翻五千年,都寻不出几个来。 第二:随和。 是的,没有看错,曲昌公主的优点,的确是随和。 她对亲近的人,确实相当的随和,严森一个太监,随便甩脸子给她看,须白区区从臣,也能指天骂地,在她面前跳脚。 甚至指责她。 对此,曲昌公主从没恼过,反倒会先服软,赔笑脸道歉。 相对来说, 第166章 一群臭狗屎,少理他们啦 短短七天的时间,内阁接到了四十多封弹劾曲昌公主的折子。 各种罪名都有,360度无死角的批判她。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曲昌区区女子,不会有那么大的福分,国有太子,那是未来的帝王,要说天上有神仙下凡,也应该对应在太子身上。 公主算什么? 一个女人。 一个生母出家,嫡出身份都存在疑问的女人! 她也配跟‘天下安’扯上关系? 奏折里隐晦,婉转的表达了这种内容。 永安帝:…… 很生气!! 他气的眼睛都立起来了,满脸的飞眉毛,气势汹汹坐在东暖阁里,‘啪啪’拍桌子,“放肆!!” “大胆!!” “一群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曲昌是朕的女儿,是我们元家的娇客,朕对她时,尚且要让上七分~~” 她怼朕,朕都不好回嘴。 “你们呢?你们算什么东西啊?区区臣子下仆,胆敢贬低朕的女儿?” “她是龙女,是天下最尊重的帝姬,是朕最疼爱的公主,说她没有福分?说她不配?” “她不配,你们配?” “她没福分,你们有?” 永安帝咆哮,直接把一捧折子全摔到地上,狠狠啐上几口也没解气,又起身上脚去踩。 明黄绸布奏折都踩出脚印来了。 御案下。 乔瑛静静坐着,眼看着‘天下共主’龙颜大怒,咆哮喝骂,把殿内的太监和宫女吓的齐齐跪下,小脸惨白的。 他们都不敢请罪。 只缩着脑袋,五体投地,瑟瑟发抖。 怕的厉害。 乔瑛:…… 她也含糊! 那是皇帝啊。 万圣之尊,一口定人生,一语断人死,整个大元朝万万人之上,无人之下的存在,他在咆哮,他在暴怒,他在摆出一副要把所有人抄家灭族的姿态。 乔瑛怎么可能不害怕? 她心脏‘呯呯’乱跳,腿肚子都有些转筋了,然而…… “万岁爷息怒,何苦跟这些酸儒计较?”深深吸了口气,掐着大腿,强迫自己声音平静,乔瑛起身,缓步走上前,俯身捡起地上的折子,随手放到御案上,她笑言,“他们骂他们的,万岁想听就听,不想听,直接贬官除爵就是!” “气着龙体多不值得?” “嗯?” 不同以往暴怒时劝他的声音,吸引了永安帝的注意,他赤红眼睛转过头,“贬官除爵?” “你让朕‘因言处罪’?” 古来今来的明君,都是能听进臣子建议的,哪怕臣子当面指责,甚至是不恭,只要言之理,开明宽宏之君,都要谦虚接纳。 正所谓: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 谏臣,就是帝王之镜。 明君,可不会让臣子‘因言获罪’。 “那哪能呢?”乔瑛闻言,眉眼微弯,也没害怕,到是笑盈盈的,“万岁爷,那些官员参的要是您,您帝王之尊,胸怀四海,自然不会跟他们计较,然而……” “他们参的是公主啊。” “公主是内廷女眷,帝姬之尊,有无福气?轮的着他们嚼舌根子?” “公主能投生成万岁爷的孩子,就是天下最有福气的女子了,万岁爷的女儿,是仙子下凡又怎么样了?” “君权天授,万岁爷是天之子。” “公主自然就是仙子,她昌盛了,天下安定了,有什么不对?” 永安帝耳尖微动,眼里的烦躁多多少少去了些。 他把目光投向乔瑛。 御案一侧,严森见永安帝被劝住了,就把冲到喉头的话压了下去。 他不打算插嘴了。 安抚永安帝和昌曲公主这对犟种父女,天天‘灭火’也是很累的。 偶尔有人能帮忙,感觉不错。 严森垂眸不语。 乔瑛暗自咽了下口水,握拳在帝王注视下,装作从容不迫,“万岁爷,按臣的意思来看,您啊,根本用不着那么生气,那些弹劾公主的奏折,那几个御史,他们根本就是在放屁,说话做事前后矛盾!” “您理他们做什么?” “前后矛盾?”永安帝挑下眉头,好奇让他怒火渐息,“此话怎样?” “你觉得那些酸儒参的不对?” “自然不对了!”乔瑛理所当然地道:“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眼下天下祥瑞之事,公主不曾参与,都是老天降下的。” “他们参公主干什么?有本事搬石头砸天啊!” “又说公主无福,诋毁皇族,在皇室无错的情况下,以疏间亲,以卑犯尊,他们还说公主牝鸡司晨,简直可笑?” “公主‘司’什么了?被百姓们真心夸几句,难道成了错处?况且,公主是内廷女眷,他们要是真觉得公主不该跟前朝有瓜葛,也该私下上折,请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教导。” “当朝奏本,这算什么?” 乔瑛语气一顿,目光在侧耳倾听的永安帝脸上打了个转,“……无非是欺负没娘的孩子罢了。” 她冒险说了一句。 “乔瑛,你大胆!!”永安帝喝声,他的脸色瞬间沉下,眼神也冰冷起来。 严森紧紧蹙眉,目光复杂。 “微臣冒失,请万岁爷责罚。”乔瑛半点都没顶着,干净利落的下跪。 她今日前来拜见永安帝的目的,就是替曲昌公主敲边鼓,当辅助来了,自然要冒些险,把永安帝的火气挑起来。 “你,你,你这张嘴,什么都敢往出说?半点乔渊的圆滑都没有,跟谁学的?” 第一印象的确很重要,尤其,乔瑛得了进出皇宫的令牌后,三天两头就到御前请安,眼下虽然戳中永安帝的肺管子,他倒也没有十分恼,仅是指着乔瑛,没好气地道:“真是跟曲昌一模一样!” 第167章 真的任性吗? 曲昌公主闯进乾坤殿的时候,永安帝感觉到一阵头疼。 严森的眉头也蹙起来,白净的脸儿都黑了。 这两位,本能觉得她是来闹事的。 然而…… 曲昌公主大步流星进来,瞧见永安帝的瞬间,豆大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她哭了。 永安帝见状,吓了一跳,把那句‘你裹什么乱?’,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这是怎么了?曲昌?星津?” 他急步下了御案,连声追问。 乔瑛瞧着,无声无悄的站起来了。 “父,父皇!!”昌曲公主泪如雨下,她抽搐着,胸膛起伏的厉害,脸色赤红,呼吸急促,身子也摇摇晃晃的。 那个情况,一看就是不对劲儿。 “星津,你哪里不舒服了?快跟父皇说,别憋着。”永安帝吓坏了,赶紧扶住她上下打量。 曲昌公主……元家人嘛,骨子里就犟,宁肯流血都不流泪,打断骨头也要咬牙说‘不疼’,怎么突然成这样了? 要知道,当初静安师太出家的时候,曲昌公主都没掉过眼泪,嗯…… 她咆哮慈安宫,砸了凤兮殿,把谢太后气昏,将谢皇后脸皮撕掉就是了。 “公主,公主!” 严森太知道曲昌的性格了,瞧她样子,也吓的不轻,赶紧叫守门的太监传太医。 “都欺负我,不,不把我当成人看,凭什么?凭什么?”曲昌公主拼命呼吸着,脸色苍白到发青,嘴唇也紫了,手脚冰凉冰凉的。 永安帝和严森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得心急如焚。 曲昌公主是气性大的孩子,幼时,稍有事不顺她的心,就会发脾气,发到狠处,面皮青灰,嘴唇发紫,然后,直接惊撅。 仰头躺倒,当场昏死。 小儿惊撅,那是会要命的,永安帝自然会让着她,阖府上下,谁都不敢招惹她,这也养成曲昌公主孤高清傲,目下无人的脾气。 但…… 那是小时候的毛病啊,自从她懂事后,从来没犯过,如今怎么?怎么会? “太医呢?死到哪去了,怎么还不过来?” 永安帝咆哮。 严森也急得不行,高声催促。 乔瑛旁边着,感觉情况不是很对,明明,她们跟须白商定好的计策,是演出一大戏,自污其身,激起永安帝的逆反心理。 然后,她来敲边鼓,公主忍下脾气,主动过来请个罪,服个软…… 永安帝犟驴一样,肯定受不了。 自然会出来给女儿出头。 怎么如今…… 曲昌公主戏演的太‘情真意切’了吧?都开始翻白眼了。 “陛下,公主的情况不对,似乎憋住气了,微臣久在军中,曾见过此疾,很是危险,需要急救!” 乔瑛低声,直接上前。 永安帝一时没反应过来。 “万岁,你稍让让!”严森脸色煞白,紧紧握着拳,咬牙开口! 永安帝这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让开位置。 乔瑛上前,伸出手来,狠狠照着曲昌公主身上的穴位按去,剧痛的疼痛,刺激的曲昌公主张嘴呼喊。 乔瑛趁机捋直银戒指,捏成针状,扎向她的舌尖。 “噗!” 曲昌公主吐出口血来。 紫黑紫黑的。 但神思也清明了不少,她目光停驻在永安帝身上,眼泪越流越多。 “你这个孩子,到底怎么了?”永安帝瞪着女儿,面上又是担忧,又是气恼,“外臣说几句坏话而已,至于把你气成这样吗?” “他们算什么东西?值得你要死要活的,真出了闪失,你让朕怎么办?” “我,我……”曲昌公主呼吸又有些急促了,脸色时白时红,她靠在乔瑛身上,眼神怔怔看着永安帝,“父皇,我这些年听的闲言碎语还少吗?” “她们说我是‘半嫡’,说我‘不守妇道’,说我‘卖弄才学’,我从来也没在乎过,我只是,只是受不了他们冤枉我!!” “他们说外面那些祥瑞,那些神迹,是我自己弄出来的?” “哈哈,哈哈哈,我自己弄出来的?自从我考了状元之后,皇祖母早把我的人遣散了,我拿什么在四州里,弄出那么多神迹来?” “这些年,我眼睁睁的看着母妃出家,她们把母妃从大殿里揪出来,当着我的面,扒了她的罗衣,剃掉她的头发,我的生母,从小对我柔声细语,宽容待人的生母,成了没有头发的丑八怪。” “她们把母妃赶出宫里,捆着把她送到皇觉寺,我在后面追得鞋都掉了,脚也破了,她们把我硬拽回殿去,把窗户都封死了。” “我喊,我闹,我不吃饭,我就要母妃,那时,父皇,是你跟我说,只要我出息了,你就把母妃还给我的,我那么拼命,我天天三更睡,四更起,用膳的时候都在看书,我考了状元,为什么?为什么不算数了?” “皇祖母也答应过我,只要我优秀,就会接母妃回来。” “我优秀了啊,我考了状元,编了四库书,修了晋史记,出了漱风文集……司马半圣夸我是大元最出色的才女,会留名青史,被后世所记,我,我现在甚至是仙子下凡,能保佑大元昌盛了!” “我都这么优秀了,为什么,为什么没人把母后还我?为什么都骂我?” “父皇,我母后呢?” 她眼泪汹涌,语气急促地质问着。 愤怒,悲伤,又咄咄逼人。 但…… 能怪她吗? 静安师太被迫出家的时候,曲昌公主11岁,当了11年的独生女,娇生惯养,要星星,给月亮都要嫌弃的天之娇女,突然变成了没娘的可怜虫儿。 嫡公主的身份,因为谢皇后的进宫,变得尴尬无比。 慈爱的皇祖母变了面孔,在她不认谢皇后时斥责她。 从小疼她的父皇,也声声叹气 第168章 来个公主抱 从11岁失去母开始,曲昌公主在宫里,生活的很艰难。 那时,永安帝刚刚登基,忙着生嫡子,迎贵妃,应付六宫,摆布朝臣,对她的关注很有限。 后宫,是谢太后的天下。 “她们总说,皇后娘娘处境艰难,婆母偏心,长女跋扈,说我压着她的女儿,让好好的嫡公主,到现在都没有封地!” “哈哈,真可笑,皇祖母是她的亲姑姑,她的儿子,初生封做太子,我压着她?” “她刚进宫的时候,我只是没跟她请安而已,皇祖母就把我的奶嬷嬷打死了,我派去找母妃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出宫就没了踪影。” “我不认她,膳食就是凉的,灰炭一烧就冒烟,半夜,永远有野猫在我窗下叫。” 野猫叫声如小儿啼哭。 曲昌公主有惊厥的毛病。 11、2岁的小姑娘,生母没了,乳母打死,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消失,皇祖母变了脸,父亲也劝她忍耐。 “我在宫里,我在我自己的家,在我父皇身边,像条野狗一样,惶惶不可终日。” “直到我考上了状元,突然就跋扈了?” 曲昌公主讽刺的笑。 脸色煞白。 嘴角带着血迹。 永安帝围着她,表情复杂,有些心疼,又有些恼怒。 严森的视线也定在她的面孔上。 乾坤殿里,一时寂静。 乔瑛默不作声,像个人肉垫子似的,乖乖任由曲昌公主靠着,心里却有些感慨。 十四岁的状元,那么容易考吗?多少三岁开蒙,十年寒窗的人,连个秀才都考不上,曲昌公主……在韩绣娘没出家前,虽有才名,却是诗文上的。 她和商陆一样,擅长诗词,却没正经学过孔庄老孟,更别提八股了? 三年时间,从略有所识,到高中状元? 要付出多少努力? 考中状元后,被阻断朝堂之路,她也没气馁,编书、修史、出版文集……她用尽一切办法扬名。 是为了救母? 还是为了活着? 曲昌公主孤高清傲,目下无尘,为人偏执,处事死板,什么‘如沐春风’啊,‘圆满’啊、‘和善’啊……所有跟交际有关的好词儿,她都不沾边儿,王如凡曾经多次公开表示疑惑! 堂堂一个公主?怎么会这样? 是故意的吗? 或者就是蠢? 乔瑛却从不觉得奇怪! 曲昌公主那副样子是很正常的。 人的精力有限。 天才也是如此。 曲昌公主,19岁的女孩儿,她能中状元,能编书、修史、出版四十多本文集,这要牵扯到她多少精力?去看看内阁那六位辅臣吧,都年过五旬了,出过几本文集?是否编书修史? 没有人能‘既有、又有、还有’。 曲昌公主在‘文’之一道出色到这种地步,在别的地方,自然会有不足。 说句实话,如果永安帝不曾逐原配出家,曲昌一定会成为大元历史上最出名的公主,她会是流芳千古的才女,没情商?不圆滑?孤高清高? 人家那叫真性情,才女疏狂! 哪会像现在这样声名狼籍呢。 11岁失母,连娘都没有姑娘,能指望她多懂礼仪? 乔瑛默默叹息。 一旁,永安帝却被女儿尖锐的用词,以及质疑谢太后的话给弄恼了,“星津,这些年,朕知道亏欠了你,也一直补偿,不管你对朕怎样不恭,朕都忍了!” “你一点都不动容?” “母后对你一直慈爱宽容,你闹了她的宫殿,都不曾怪罪你?” “你竟不感恩,倒是反咬一口!” “你是朕的女儿,大元的公主,你是野狗,那朕是什么?” “你是指责朕吗?” 曲昌公主微微一颤,软在乔瑛身上,哑然道:“没有,父皇,我不怨任何人,我知道,我不争气,不会哄人开心,也没有急智,我那么努力,却只会闹笑话,得罪人,让身边的朋友担心……” “我就是怨我自己!” “我怨我不是个皇子,所以,皇祖母能轻易放弃母妃,我怨我帮不上父皇,所以,父皇选择了谢家,我怨我不懂事,都这么大了,还要伴伴替我担心,我怨我太偏执了,恨上了就放不下!” “我为什么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呢?” “我,我明明是公主啊,我都是仙女下凡了,却依然改变不了什么?那些大臣说我‘无福’,骂我‘不配’。” “他们敢那样指责三公主吗?” “人家是皇后的女儿。” “他们会追咬二公主不放吗?” “她背后有崔家。” “他们不会的,他们不会,他们只会欺负我这个没娘的孩子,他们冒犯我,我都辨别不了什么,就算这次进宫来哭,皇祖母也肯定要说我‘胡闹’,斥责与我!” “但是,不要紧啊,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她肯定会‘护’着我,向整个后宫,向朝廷百官,天下百姓说我‘不懂事’,而她,宽容大量,不跟我计较!” “我真的好跋扈,真的好张狂,但是我得着什么好了?我折腾了八年,都没把我母妃从皇觉寺折腾出来!” “我就是个废物,什么都护不住,什么都做不好,没用死了,窝囊死了,伴伴,伴伴……” “我说,会不会直到我母妃死了,都要顶着个光秃秃的头啊……” 曲昌公主喃喃看向严森。 那双漂亮的,盈满冰霜的眼睛又红又肿。 严森心里又疼又急。 他是看着曲昌出生长大的,又注定没有子嗣,几乎把她当成女儿看待,虽则……近二年,因为些事面上疏远了。 心里依然亲近。 那个像小凤凰一样骄傲,出口成章的小姑娘,怎么成这样了? 永安帝听着,也跟着心酸了。 他是曲昌的父皇。 第169章 整了个稀碎 曲昌公主随了韩绣娘的身量,是个单薄削瘦的‘美人灯儿’,一米六的身高,体重80来斤。 乔瑛遗传乔渊的体格,身高一米七六,体重130多斤,浑身都是线条流畅的肌肉,矫健敏捷。 像个优雅凶狠的豹子。 她有四块腹肌。 能拉四石弓。 给曲昌来个‘公主抱’,毫不费力,跟提溜小鸡崽子似的,两大步来到东暖阁窗下的榻里。 “万岁,微臣能把公主安置在此吗?” 御前规矩,帝王不发话,谁敢随便躺? “可,可,可,妥善放下。”永安帝急声,亲女儿啊,又不是后的,生气归生气,心疼也是真心疼,“快快快,给公主诊脉。” “微臣遵命。” 太医连忙应声,半跪到脚塌上,上前诊脉。 严森弯腰,扶着她的胳膊。 昌曲公主仿佛个布娃娃,一动不动的任由两人摆布。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公主府,跟须白和从阳‘对练’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个模样,可是一面对父皇,一想起父皇、太后和百官们对她是‘仙女下凡’这件事的反应! 她憋不住了。 今天御前说的那些,没有一句是提前准备好的。 全都出自真心。 是她憋了好多年,午夜梦回,想一想就会流泪的心思。 她从来不敢跟父皇说,怕父皇觉得她软弱,撑不起事儿,也不敢在谢太后和谢皇后,甚至任何人面前露出来。 她弱了,会有无数人来欺负她。 就像母妃那样。 “公主是怎么了?是气疾?还是心疾?” 永安帝看着诊脉的太医拧起眉头,心瞬间悬起来。 严森神色也是严峻。 气疾、心疾都是要命的病症,尤其,曲昌公主脾气还大,就更…… “回禀万岁,公主是旧疾。”大医回过神来,细细摸脉,沉吟片刻,“乃是气结,公主心有郁气,常年不散,导致夜不能寐,膳食难通,不眠则燥,心脉有损,食不畅则郁,心绪难安。” “这种情况有几年了,只是,公主自幼养得好,身体强健,脉上不显,此番,忽喜忽悲,急症冲心,伤了肝肺,这才发出来。” “得用安神黄柏汤细细调养,否则,容易影响阳寿。” 太医说的清楚。 纯粹就是太窝囊,把自己憋屈的躁狂抑郁了。 乔瑛鹰眸流转,垂头和曲昌公主对上视线。 她有些不明白,忽喜……应该是崔君琢搞出来的‘仙女下凡’,让曲昌公主终于看见出头的希望,所以狂喜,这说得通? 忽悲是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乔瑛剑眉轻挑。 永安帝误会了,信息差导致判断失误,他以为,女儿的‘忽喜’,是因为成了‘仙女’的得意,‘忽悲’嘛,则是言官们骂的。 “我这是宿疾,病,病了很久吗?” 这时,昌曲公主垂眸,避开乔瑛的目光,突然喃喃一句。 声音颓然,显出几分可怜兮兮。 永安帝瞪了女儿一眼,刚想说她‘前几年太犟,恨不得跟宫里撇清关系,进宫连个瓜子都不磕,指太医也给撅出来……’ 可见她黯然失神的模样,想想刚才她说的话,到底忍下了。 父皇,父皇! 虽是皇,也带个父字,女儿都这样了,他能怎么办啊? “行了,元星律,元星律,你可真是个犟种,都把自己窝囊成这样,好!你想出仕,你想给你娘撑腰,那就撑!” “言官的折子,我来处置,别折腾了,回去好好休养,等你好了,朕会给你个交待,不会让你失望的。” 永安帝叹气。 “父皇,你要把母妃接回来吗?”曲昌公主像条干涸的鱼般,猛然弹跳坐起。 和野心勃勃,要跟天下男子争锋的乔瑛不同,曲昌公主上进的所有目的,就是把韩绣娘接回宫当皇后,呃…… 贵妃也行。 她宁愿不做嫡出公主,也想父母双全,承欢膝下。 要是得个病,就能让父皇妥协? 曲昌公主开始想,后宫哪座楼阁最高?她站上面往下跳,父皇会不会妥协? 永安帝:“……” “不行,不能打扰师太清修,她是为大元祈福的。”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自然也不会有两个皇后。 “朕会给你份体面,让你能护住师太。”他直接拒绝,又怜惜女儿的身体,关切道:“你先别出宫了,回聚含宫歇着。” “把身体养好了在出宫。” 曲昌公主晶亮的眼神黯淡下来,胡乱抹了把脸,“是,儿臣遵旨。” 说罢,就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严森一把按住她,“犟什么?都病成这样了,喝了药在起。” “万岁都答应替你做主?还闹?” “没闹!”昌曲公主含泪,别扭的捂住脸。 这时殿外,严庆儿端着药,小心翼翼进来,严森照顾着她喝了,曲昌公主闹腾了一大阵,身心俱疲,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永安帝俯视着她,片刻,叹了口气,替她把被子盖好。 随后,他竖起手指,抵到唇边‘嘘’声,又对严森和乔瑛招手,复又转身。 两人跟着他,悄无声息走出东暖阁。 门前,回廊里。 一个皇帝。 一个九千岁。 一个候世女。 三个大活人板板正正地站着。 寂静。 寂静是今天的皇宫。 片刻! “瑛娘,今日……真是让你看笑话了,朕的家事,唉,也是稀碎。”永安帝抬手抹了把脸,苦笑出声。 态度比较温和。 这就是乔瑛第一印象留的完美的好处,永安帝把她当做亲近小辈,被看到窘事也没迁怒,反倒是偏向倾诉。 “万岁爷,您是天下共主,万民之父,为了苍生百姓 第170章 我俩可好啦 “就挺乱的。” “也没比您家好多少,今日,瞧见公主模样,难免感同身受,心里怪难受得呢。” 乔瑛同样苦笑。 永安帝一怔,回想起乔渊的家事,嗯…… 是挺乱的。 重庶仰嫡! 未灭妻,但宠妾! 内讳混乱。 贪财贪权,臭不要脸! 也就是他天生神将,数不清的守边之功,与军事上无可挑剔,要不然,就他那人品,那家风,那脾气。 御史和言官能把他骂化喽。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镇远侯争战沙场,血战匈奴,有今天没明天的,在享乐上,是放纵了些,你做女儿的,稍微体谅他一些吧。” 永安帝温声。 乔渊宠妾,不跟司马氏亲近,这对元氏皇族来说,是喜闻乐见的局面。 前朝皇族,终是遭忌讳的。 但…… 乔渊有妾生子,且要扶持他们继承并州,永安帝心里是不愿意的,只是无法反驳功臣,但眼下,他两子皆亡,剩下嫡女继承家业。 这很好。 两代而终,并州兵不至于成为‘乔家军’,这是永安帝愿意看见的局面。 “万岁放心,微臣明白,微臣也很体恤父亲了,所以,愿意千里迢迢,代他来替万岁爷尽忠。” 乔瑛恭手,一派‘孝顺女儿’的模样,旋即,又犹豫两番,迟疑着道:“不过……” “万岁,女孩儿家心都细,旁人千好万好,终是代替不了生母,公主是文人性格,那样千年难寻的才华,比普通文人更加敏感。” “陛下慈爱,总要稍微顾及一二的。” 永安帝眉头一挑。 严森也把目光投向他。 “你和昌曲,关系那样好吗?” 永安帝扬声。 倒不是质问,而是好奇。 ‘百花宴’上的事儿,他还记得,女儿跟乔瑛相处的,不像很愉快的样子。 “初相识时,是有些矛盾的。”乔瑛没瞒着,哪怕面对帝王和九千岁,也是大大方方,“只是后来多相处,自然回转了。” “公主是女子里少见重仕途的,微臣又是个‘侯世女’,跟别家贵女格外不同,都显得孤零零,玩不到一块去,自然就抱团了。” “而且,微臣武将出身,是个粗人,诗词学问普通,却羡慕那些有文才的,公主状元之才,微臣佩服不已。” “倒是爱往前凑。” 她说的明白。 就差直接把话怼到永安帝脸上!! 我是粗人! 我性子直! 我脾气爽快。 我为朋友两肋插刀。 曲昌跟我特别好。 所以,你提拔她的时候,不要忘了我,而且,我是武将,玩不来文臣那套,朝廷党争不要带我。 我负责打仗!! 乔瑛潜移默话的表白着。 永安帝也不知是听懂,还是没听懂,到是笑着答了句话,“司马氏以文学见长,到是你父亲不大通明,你肯定是随他了。” “你武艺不凡,又有军功,没必要在不擅长的事儿上耗功夫。” “能写诗文的人多如牛毛,开四石弓的却是屈指可数。” 他态度很温和。 乔瑛垂眸,露出感动到不知所措的表情。 她到是明白了,曲昌为什么敢在圣驾面前,那样放肆,说怼说怼,说哭就哭,着实是,永安帝面对亲近之人时,体贴的不像个皇帝! 崔君琢还嫌弃过她诗文不好呢。 到永安帝这里,全然不提,只夸优点。 “臣惶恐,不敢当万岁的赞。” “本是事实,有什么不敢当的?”永安帝笑了笑,随后,目带担忧的看了眼聚含宫的方向,“时辰到了,朕该去开小朝会,瑛娘,你先退下,出……” ‘宫’字未出。 乔瑛率先出声,“万岁,微臣想去探望一下公主。” 今日曲昌的表现跟‘排练’的时候不一样,她得过去问问,免得出什么意外。 永安帝一怔,“哦,想去就去吧。” “谢万岁。”乔瑛垂眸。 永安帝就招呼严森,往内阁方向去了。 乔瑛躬身相送,随后,严庆儿上前,带她往西六宫的方向而去。 —— 聚含宫。 正殿。 曲昌公主脸色苍白靠在床上,小宫女跪着伺候她喝药,一勺一勺的,苦的人舌头根子发麻。 她却想起幼时生病闹脾气不吃药时,母妃拿怡糖哄她。 喝一勺,就有一颗糖。 她慢慢的喝,一碗药能得十几颗糖。 现在,药还是那么苦,却没有亲娘给糖吃了。 曲昌公主眼眶泛红,端过药碗,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公主,奴婢失仪!”小宫女吓了一跳,赶紧请罪。 曲昌公主疲惫挥手,“跟你不相干,退下吧。” “诺。” 小宫女应声,膝行退下。 曲昌公主阖眸。 片刻,屋里突然响起脚步声。 “本宫不是让你退下,你怎么……”曲昌公主不耐抬眸,乔瑛的身影映入眼帘,“是你啊!” “殿下,臣来探望您~”乔瑛俯身行礼,“身体可好些了?” “一时急怒攻心,用上药就好了。”曲昌公主靠在床头,指着床边矮凳,“世女坐吧。” “谢殿下。”乔瑛应声,搭着半个屁股坐到矮凳上。 对上,不管心里怎么鄙夷,骂她是个傻蛋,面上都要恭敬。 永安帝喜欢宽和待人,亲近随意,爱小辈直率,跟他撒娇,她就是个‘爽朗’的‘乔家侄女’。 曲昌公主矫情、孤傲、目下无尘,她便要守‘臣子’之节,不能让人挑出毛病来。 乔瑛淡笑,鹰眸流转,也不说话,静静等着曲昌公主开口。 宫里一片寂静。 许久…… “世女是想来问,我怎么临时改了主意是吧?”曲昌公主突然苦笑。 乔瑛微 第171章 我同情她,仅限口头 聚含宫里。 曲昌公主一直叫‘静安师太’母妃,以此来怀念永安帝是‘庄王’时,一家三口的幸福时间。 她对静安师太看重到执念的地步。 以乔瑛的为人处事,自然会尊重,“师太病了?怎么了?严重吗?” “寻了太医没有?” 她关心,又不失礼貌的问。 曲昌公主像憋的太狠,也仿佛有交好之意,少了往日骄矜,多少带点示弱之意,她道:“我母妃已是方外之人,用不了太医,得找寺里的大夫,她是老毛病,疾劳成疾……” “呵,疾劳成疾~” 这四个字,她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韩绣娘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嫁人后是庄王妃,半辈子没拿过比碗饭重的东西,那‘积劳成疾’的毛病,全是出家后染上的。 先帝拖梦,元配祈福~ 怎么祈? 每天清晨,用一粥食后,跪在佛前两个时辰,为家国祈祷,随后跪抄佛经万字,敲木鱼万下,每敲一下,念句‘国运昌隆,万民太平’。 午膳青菜豆腐。 下午,绕佛寺苦行百圈,唱经十圈。 晚上,捡一个时辰的佛豆。 至于膳食? 佛家讲究过午不食,晚饭是没有的。 这种祈福法,就是健壮如山的汉子也熬干了,更何况韩绣娘一个贵夫人,两个月的功夫就伤了根基,只有喘气的力气。 但不能停。 那是太后娘娘的旨意,是替大元积福,韩绣娘不死,就得做到。 “……她们就是要熬死我母妃,只有我母妃死了,旁人才会渐渐忘记谢皇后的根底!”曲昌公主抿唇,冰雪般的眸子里浮出抹冷意,“只是那时,,我太想念母妃,偷偷溜出宫去,发现她的情况,然后闹了几回自尽!” “父皇心疼我,让母妃歇微歇了歇,她才缓过口气来。” 只是,她那么闹腾了之后,谢皇后看她不顺眼起来,原配嫡公主,在谢皇后这种‘二茬皇后’眼里,本就碍事,更何况,还是个一味偏向生母,根本养不熟的公主。 自然更加厌恶。 曲昌公主身体变差了,时不时生病,身边总会有诡异事发生,半夜啼哭,枕边有,小动作不段,直到她考上状元,一举全国知名,让父皇成为古来今来,第一个拥有状元皇女的公主,搬出皇宫后。 终得平安。 只是,公主府的人是一波接一波的换,她的名声也越来越差,身边的教养嬷嬷奇奇怪怪…… 直到她反应过来,已经变成了个就会读书的天才,世事洞明,人情达练,一概不会,脾气也暴躁高傲。 想改! 十几年的习惯,根本改不掉。 就像现在,哪怕听从须白的意见,崔君琢的好意,知道要示弱乔瑛,跟她和好,曲昌公主都觉得脸上臊的厉害,恨不得大发脾气,直接把她赶出去。 “……母妃的病,已经有年头了,每年总会犯个三、五次,只是今天更严重些,我去时也好的差不多了,但是,不晓得怎么回事?许是压得太久了,我看着母妃的模样,竟然控制不住火气!” “世女,我是失态了,差点坏了咱们的计划。” 曲昌公主僵硬的服软。 面对尚需服用安神药的公主,乔瑛能说什么呢? 只好笑着安慰,“没什么大不了的,总归结局是好的就成,公主也不用太担心,静安师太吉人自有天向,会没事的……” “多谢!”曲昌公主低声。 两人不咸不淡的聊了会儿,曲昌公主露出疲意,乔瑛识趣告辞。 她离开聚含宫,却没有直接出宫,而是去了东暖阁,跟严森汇报了曲昌公主的精神,以及用药情况。 “劳世女挂心了,我会禀告万岁的。” 严森笑言,眼底难掩担忧,目光凝视乔瑛,迟疑片刻,“……世女和公主年岁相仿,又有……” 他想说‘有差不多的经历’,家里都不省心,又觉得这话说起来不好听,便掩下了。 “……我看公主对世女颇为亲近,日后,多劳你上些心。” 他是内监,又是太监,不好总往公主府去。 “大伴放心,公主小我几岁,说句失礼的话,我是拿她当妹妹看的,‘照应’是理所应当。” 乔瑛应声。 好话说了,照不照办…… 以后看情况。 严森打了个千儿,“托付世女了。” 乔瑛赶紧还礼,复又交谈几句,才各自告别,转身出宫。 她一路打马,回到镇远侯府。 彼时,王如凡刚好在家,听她回来了,就找过来询问情况。 乔瑛自然不会隐瞒,一五一十都说了,最后下了结论,“……倒也可怜。” “她那个处境也是难,能到如今的风光,背地不晓得吃了多少苦~”王如凡感慨。 状元之才、修书编史,出版文集…… 哪有那么容易啊? 她也是自幼诗书经文的学,自认不逊色同龄男子,考个举人、进士都行,也不敢说能有个文集! 更别提修先贤书,编历代史了。 曲昌公主的状元,可是14岁那年考上的。 这个岁数,这个性别,都够流芳千古的了。 “怪不得谢皇后忌惮她,想尽办法都要把她养废了,她越好,静安师太就越稳,母女俩越高调,越显得谢皇后得位不正。” 王如凡看热闹般啧啧,“也就是谢皇后出身四大世家,又是谢首辅的嫡长女,否则,稍微换个背景没那么硬的,都得让曲昌公主挤兑的自请下堂喽!” “现在也没多好啊,你别告诉我,你在青州的时候,没听百姓们闲聊过,太子是‘小老婆’养的!”乔瑛斜眼睨她。 王如凡‘嘿嘿’一笑,没有直面回答,反而问道:“既然觉得曲昌可怜了,瑛妹是否想过改了思路,真跟她结成个盟友, 第172章 崔君琢,小可怜儿 “我不是曲昌的爹,没发配她娘出家,她小时候,半夜吓唬她的猫,也不是我放的,我没像永安帝一样,疼孩子要看资质,我也没败坏她的名声,我还挨了她的呲哒,给她打了好几百只兔子呢!” “她可怜,跟我没关系啊。” 乔瑛两手一摊,撇嘴道:“天下可怜的人多了,我个个都要帮扶,要照顾吗?” “如凡姐姐,曲昌公主的性格已经养成了,道个歉都别别扭扭,非得找出理由证明,不是她的错。” “静安师太出家好年,她是11岁,不是1岁,养成这种性格,全赖谢皇后吗?” “额~”王如凡抿唇。 时下女子,十四、五岁嫁人的都有,11岁,真是不小了。 “我11岁时,已经上战场了。”乔瑛耸肩,“曲昌公主就不是个善茬子,不管是谁养成的,性格缺陷摆在那里,没得更改,所以,就这样吧。” “该如何就如何!” “嗯,她的确是偏执了。”王如凡颔首,片刻,心有余悸地道:“人啊,真是不能太委屈自己,你看曲昌,堂堂一个公主,把自己窝囊成那样!” “前段日子,谢蕴那事……” “我每每想来,总会难过,夜半时分,也时时自问,究竟何处不如人?命运因何如此待我?” “现在想来,真真……” 她顿声,不晓得该怎么形容。 “真真是自误。”乔瑛剑眉一挑,直起身子,冷笑数声,“什么命运?哪来的命运?无非是弱肉强食而已。” “你是包子,就有狗跟着。” “那些恶人,惯会逼别人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他们不会改的,所以,你得让自己比恶人更恶,你看曲昌,她中状元,修书编史,全国扬名,能帮万岁留名青史了,谢太后怎么不敢在磨死静安师太,任由她四处行走了!” “父母亲缘,终是利益相关。”王如凡感慨。 很是神伤的模样。 乔瑛倒不在乎,很是通透地道:“亲情,也是利益的另一种表现,要不然,哪会有‘五根手指也不一样长短’这句话!” “偏激了,也不是所有的父亲都像镇远侯似的。”王如凡挑眉。 乔瑛往皇宫方向指了指。 王如凡露出僵住的表情。 片刻,无奈摇头,“不管父辈如何,我等当以曲昌公主为警,尤其是你,瑛妹,你的经历跟常人不同,战场杀敌,行事作风难免沾染戾气,肆意张扬没有错,跋扈嚣张要不得。” “当慎之重之啊。” “嗯~”乔瑛颔首,思绪却有些飘远。 说来,这个府里,最该偏执的人可不是她…… —— 镇远侯府。 崔君琢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马夫,他揉着额角,掩下满面疲惫,慢吞吞地往正院走。 眉宇间都是思索之意。 下一步该怎么做? 瑛妹初任洛阳官,应该谋个什么职位?文臣还是武将?如果永安帝不接招,那接下来的‘神迹’,到哪里摆好? 要不要让元氏皇陵冒点水出来…… 崔君琢垂眸,一一盘算着,正想的入神。 “小心点,你都快撞树上了!”一旁,乔瑛突然拉出他,把他拽向自己,“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额!”崔君琢一怔,抬头去看,就见面前几步远的地方,果然好大一棵树,颗杆两人合抱,粗冽坚硬,撞上肯定好大个包。 他连忙后退两步,“没什么,就是曲昌的事儿,你今日进宫怎么样了?” “顺利吗?” “一一讲来。” 崔君琢向前一步,眉眼凝重。 语气有些急。 乔瑛扬眉,鹰眸锁定在他脸上。 崔君琢清瘦了,比去岁把他从法场上救下来时还要瘦,不知什么时候,染着自矜清高的眼神也消失,变成深邃幽暗,仿佛无星的夜空…… 不是空阔远大。 反而静谧危险。 “宫里啊~”她心里沉吟着,没动声色的说了一遍。 崔君琢凤眸明亮,瞳孔仿佛燃烧沸腾着什么,他合掌赞扬,“好,曲昌这次做得好,永安帝性格古怪,一味强硬指责,虽然能引起他的内疚,到底落了下程,久则生怒,不如软下来,更有效果!” “曲昌一番作态,永安帝的愧疚已至顶峰,我们要乘胜追击,不行,我得去公主府寻须白,把事情定下来!” “她入仕了,就轮到你,早一天也是好的!” 他嘟囔,转身要走。 乔瑛拉住他的手腕。 “瑛妹别闹,我有正事!”崔君琢回眸蹙眉。 乔瑛没回话,只是握着他的手,平视望他。 鹰眸里有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怎么了?”崔君琢莫名发慌。 乔瑛抿唇,微微踱脚,带着硬茧的掌心,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 带着股施压的力道。 却意外的厚重。 “瑛妹,你……”崔君琢惊讶,本能想往后退。 乔瑛拽住他,将他微乱的青丝捋直,别到耳后,又正了正他的衣领,将他的玉冠扶正。 退了一步,她上下打量,感觉色色妥当了,才缓缓开口,“君琢,你不要急。” “啊?”崔君琢一怔,避开眼神,“我,我没急,你说什么呢……” “你跟曲昌不一样。”乔瑛追着他的目光,跟他对视,“你不用急躁,你会有报复的机会,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王如凡遇见贱人,韵华守寡。 她没有生父亲缘,杀兄争夺。 须白貌丑,才华无处施展。 曲昌公主其父逐母,把自己憋屈的都快疯颠了。 佛奴、石竹、商陆、西门婉……她们各有各的难度,没有谁是一帆风顺,家族和乐,父母慈爱的! 其中。 崔君琢最甚。 他最苦。 第173章 哟,崔君琢的手很软嘛 王如凡有父母亲缘。 乔瑛有亲娘姐妹,外祖亲朋,曲部麾下。 佛奴有远大未来。 就连西门婉,都有好朋友。 曲部公主更是有皇帝亲爹,亲娘也活着,周边围绕亲信。 崔君琢有什么啊? 虎狼亲戚和几个需要依靠他的‘残部’吗? 她们都憋屈成这样呢?更何况是六亲不靠,天煞孤星般的小赘婿了?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君琢,我也不劝你看开些,放开胸怀。”乔瑛抬手,轻轻地,柔柔地抚摸着他的青丝,一下又一下,“没经历过痛苦的人,没权利让人大度。” “那都是挨雷劈的货……” “有人劝你,让你顺从崔正初的话,别再挣扎了,对吧?” 崔君琢在清河崔氏有人脉,老崔相给他留下的,最少三分之一的族人,都在崔二老爷和他之间偏向他。 崔家大房,崔父自尽一年多,崔二老爷依然没把那个代族长的‘代’字抹下去,全是那些人捣乱的。 但如今…… 崔正初发话了,崔家官位最高,位居辅臣的正一品出身,那些人……不算萌生退意吧,起码有些动摇。 乔瑛知道,最近,崔四和崔六接到不少飞鸽传书。 佛奴她们射下来五、六只呢。 烤起来挺香的。 “……我知道,你不会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也有能耐遏制住他们,但是,心里终归是不舒服的吧,所以……” 乔瑛笑着,把他拉到榻上坐好。 她握着他的手,轻轻抚摸着,“你行事那么急躁,硬生生把曲昌公主往火炕里推,留下那么大的破绽,你是太难受,太着急了,你想要报仇,想把天捅破个破,想证明崔正初他们是错的,想要给崔祖父、崔伯父,给你的那些家人讨回公道……” “这些,我都懂。” “我都经历过。” “那个时候,我娘帮了我。她信任我,把她的曲部,把她的嫁妆全给了十岁的我。” “现在,我也信你。” “我也帮你。” “君琢,我们是最亲近的人,所以,不要慌,不要怕,你背后永远有我。” 乔瑛正色。 一杆子直球,直接捅中了崔君琢的命门,他怔着,俊美容颜一片空白,凤眸里是完全形容不出的复杂情绪。 许久,许久…… “我行此‘速成’之计,坑了曲昌公主,你不怕留下麻烦?” 他像是找回了声音。 沙哑,又带着些涩意。 “我什么时候怕过麻烦?”乔瑛剑眉一挑,桀骜不驯,“况且,替家人承担麻烦,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是吗?” “我……” 崔君琢瞳孔收缩,凤眸直勾勾的盯着乔瑛。 乔瑛不避不让,正正回视他。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仿佛紧张,又好像温馨的气氛。 乔瑛眼睁睁的看见,崔君琢的耳尖慢慢的红了,浑身上下尖锐犀利,像要毁天灭地,跟全世界为敌的气质,也渐渐消散。 最起码,在她面前消散了。 她一点都不奇怪。 想当初,她娘那孩子刚掉,她要跟乔玺同归于尽时,外祖母把她抱进怀里,就是这么劝她的。 她根据娇娘的教导,稍微改了点词。 看来…… 的确没有人能拒绝‘直球’。 乔瑛弯弯眉眼。 她的鹰眸变成了个小月牙儿,脸颊也现了小小的梨涡,桀骜气质大减,变得可可爱爱的。 崔君琢蓦然抽气,心脏‘呯呯’乱跳,脸颊也滚烫。 有一股说不出的情绪,从他的胸膛里沸腾起来,炙热的血液随着那‘呯呯’跳动的声响游走开来。 他的身体发软,像是被温泉泡过,酥酥麻麻的。 凤眸也有些热。 哟。 别是给感动哭了吧? 乔瑛鹰眸圆圆地,瞅着崔君琢微红的眼角。 “行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也明了你的意思,不,不会在焦急了。”崔君琢仿佛有些羞了,侧过头眨了眨眼睛,随后轻咳一声,“我们说些正事吧。” 他故意转移话题。 乔瑛怕给他羞急眼了,攻城略地,得一城一城的占,操之过急没好处,便从善如流的道:“成啊,正事……” “你想说什么?” “说说曲昌吧,你觉得,万岁会给她什么官职?”崔君琢薄唇微抿,凤眸亮晶晶的瞅过来。 深邃。 专注。 漆黑的瞳孔里全是她的倒映。 乔瑛心尖莫名有些痒,喉咙也燥的狠,指尖不自觉的磨摩着崔君琢的手背。 崔君琢柳眉轻蹙。 看她! 乔瑛:…… “咳咳咳!”她掩盖又心虚的轻咳两声,“曲昌公主那里,嗯……” “她这回真情流露,又罕见示弱,万岁爷看着很触动,应该会给她个普通皇子的待遇吧。” “不能直接进朝堂,最少也要掌握一下内务府。” 内宫大总管曲昌总是当得。 “应该不会。”崔君琢沉吟,片刻摇头,“内务府总管掌管着整个皇宫的衣、食、住、行,后宫也包括其中。” “先不提曲昌公主有没有耐心,管那些杂事,单说她和大小谢氏的关系……” “她那脾气,高傲暴烈,不管不顾,掌握谢太后和谢皇后的起居……那两位绝对得不着好。” “她肯定要卡慈安宫和凤兮宫的用度。” “到时候,仇恨更深……” 他顿声,冷冷一笑。 乔瑛也是摸着下巴,“嗯,你说的也对,万岁爷看着不像对曲昌公主无情的样子,不会让她和太后、皇后冲突更巨,你觉得她会是个什么官?” “这……” 崔君琢垂眸,“就要看‘那位’会不会帮她了?” —— 曲昌公主府。 须白矮胖的身体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小脸煞白煞白 第174章 你是真该死啊 曲昌公主真情流露,是因为静安师太突然病了,旧疾复发,昏迷不醒。 那个悲惨模样,导致曲昌公主回想起痛苦往事,这才七情上脸儿,跑到乾坤殿里‘剖析内心’。 又哭又跳。 又蹦又闹。 当然,效果是很显着的,但也‘耗’公主啊! 直到如今,曲昌公主尚在聚含宫里躺着喝安神药呢。 御医都说熬心血了。 曲昌公主今日进宫,今早,静安师太犯病了,偏偏,又卡在城门开启之时,进得公主府,把曲昌拦住…… 天下存在这种巧合吗? 当然不! “……是臣女昨日,亲自出城到皇觉寺,苦劝静安师太装病,又买通了替师太诊脉的大夫,让他向公主禀报,师太有油尽灯枯的脉象。” 须白跪着,身体瑟瑟,语气却尽量平静着,“也是臣女,刺激了公主,以言语诱导她,向万岁爷做出乞怜之态……” “九千岁,这一切,都是臣女主谋!” “须白,你好大的胆子。”冰冷男声——严森眉眼一厉,抬腿踹过去。 “唔!” 须白闷哼一声,仰面翻倒,喉头发甜。 “我把你荐给曲昌,是为了让你劝她,辅佐她,帮她接受现实,免得她和万岁父女离心。” “不是让你闹事的!”严森眉眼凌厉,轻柔言语带着杀意。 他一步一步走向须白。 抬起靴子,直接踩住她的肩膀。 须白疼的浑身一颤,喉间泄出轻吟。 曲昌公主身边的三个谋臣! 柳从阳。 孟子仪。 须白! 其中,柳从阳岁数最大,又是静安师太的远房亲戚,受师太所托照顾公主。 曲昌跟她亲近。 孟子仪是曲昌公主中了状元后,永安帝特意给她选的伴读,那是国公的嫡女。 身份最贵。 至于须白…… 四品官的庶女,又长成那个模样,粗、胖、黑、矮,按理是绝对凑不到公主身前的。 她能被昌曲尊为‘谋主’。 一则…… 她的确聪明。 二则…… 她是严森推荐过来的。 五年前,十六岁的须白自行上报考内庭女官,准备进宫做个女书史,结果,考试中被严森看中,送到曲昌公主身边,她擅交际、禀谋略,几个月的功夫,就收服了曲昌公主。 严森当时挺高兴的,觉得终于有人能规劝住那个犟种,谁知道…… “你简直不知所谓。” “我送你到公主身边,你无建树就算了,敢胆危害公主身体,让她蒙骗万岁爷。” “须白,你该死!” 严森冷喝。 须白跪伏,后背阵阵刺疼,带着杀意的眼神盯着她,胸口闷痛也让她窒息。 她却不曾慌。 脑海清明,飞速旋转。 情况越紧急,紧危险,她反到越冷静了。 “九千岁,请听臣女一言。”她沉声,不等严森说话,径自道:“自臣女来至公主身边,也曾想过劝她妥协,然而,公主的脾气禀性,九千岁看她长大,最清楚不过!” “谁能劝得动?” “哪怕臣女愿意做黑脸,和公主撕破脸面,指清她的处境,强逼着她,用师太,甚至是您的安全威胁她顺从,认命,但是……” “九千岁,请您细思。” “公主会甘心吗?” 须白强忍痛楚,仰起头来,眼神直视在严森脸上,她问道:“公主随了万岁爷,就是那么倔强的脾气,往日,我们拼命让她发泄,从不委屈着她,她尚且郁结于心,稍一加码,便要生病。” “真让她忍着,她不得窝囊疯了?” “九千岁,臣女不敢否认,今番师太的病,的确是做了假,但她的旧疾是真的,公主的脉相也是真的。” “臣女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啊。” “她就是憋屈病的……” 须白徐徐,小黑脸全是真诚。 “嘶!”严森抽气握拳。 目光凶狠瞪来。 须白不怕,梗着脖子,“心郁之疾,把自己憋屈死都是有的,公主又是那么受不了气的性子,臣女此番,虽有算计,却也是真心为了公主好,把脾气发出来,委屈说出来,总比憋着强吧。” 严森脸色铁青。 显然,他也很清楚曲昌公主的脾气,那孩子就是个大犟种,是真能把自己窝囊死的。 “那依你之计呢?” 他咬牙切齿。 须白,“就……依了公主的愿呗,她现下想进朝廷,都想魔怔了,总觉得进了,就万忧得解,又能替师太撑腰,又能压下太后和皇后娘娘。” “她妄想!!前朝比后宫复杂千倍、百倍。”严森冷笑,“后宫她都混不明白,何况前朝?” “正所谓:不撞南墙不回头,想让公主回头,不得撞撞看吗?”须白轻声,“九千岁,公主得偿所愿,心情自会舒畅,至于她进得朝堂,是否得意?” “要看我等辅助的如何?” “若是得意了,公主添一势力,自身有靠,自然是好的,毕竟,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谁都不能一直陪着她。” “她总要自己成长的。” “要是失败了,几天功夫,让朝臣们算计回来,那她也算试过了,不会后悔,知晓自己的本事,日后,才能老老实实留在后宅,安稳度日。” “反正,她已经跟谢家定亲,不管如何,只要不造反,总有个未来。” 须白拼命鼓动三寸不烂之舌。 严森神色有些动容。 他被说服了。 垂眸冷凝瞧着须白,片刻,深深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真是前生欠下的孽缘,那父女俩,一个比一个磨人,暂且先这样吧。” “你起来,日后好好辅佐公主。” “是!”须白捂着发疼的胸口,不动声色的站起。 一副乖顺模样。 严森就 第175章 产房传喜讯,人家升了 曲昌公主府大门口。 严森坐在马车里,修长指尖捻着念珠,阖眸思索着。 表情沉吟、犹豫、为难…… 又带着些许无奈。 车夫不敢打扰九千岁,无声扬鞭,四匹骏马拉的豪华马车,很快来到皇宫门口。 严森下车换轿,一路来到东暖阁。 衣服都未换,他直接步入。 阁里,永安帝靠窗坐着,神色抑郁,掀眼皮看见严森进来,他都没开口,而是随意往身前一指。 严森心领神会,一屁股坐到他面前。 两个中年男人面面相觑。 神色相似的‘蛋疼’~ 呃。 不对。 严森没有‘蛋’! ……反正就是很苦恼。 许久,许久…… “朕去看过曲昌了,她不吃不喝,整出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御医说是‘心神受损,万败俱灰’!!”永安帝呲牙,又心疼又恼怒,“臭丫头,死倔死倔的,随了谁了?” 能是谁? 你真有脸问啊!! 严森瞅他一眼,暗地撇嘴,“万岁,我今日去到公主府,整理了她的脉案,那‘心郁之症’的确是旧疾。” 否则,他不会那么容易放过须白。 “是四、五年的老毛病了。” 这个时间段,大概是曲昌考上状元,结果永安帝没有兑现——她出息了,就把静安师太接回来的承诺之后有的。 永安帝:…… 默默别过头,有些心虚。 “女子之身,本就爱得这些气上来的病,公主又年幼,本身不算强壮~”严森沉声。 永安帝回头,“所以……” “伴伴,你的意思是?” “要不,从了她的愿吧。”严森长长叹息,平心而论,他不愿曲昌受苦,不撞南墙不回头,遭了难,自然知道妥协…… 但! 撞南墙多疼啊? 从小看着长大的,受苦他得多心疼! 严森是宁愿曲昌公主在他的保护下,好好生活的,然而,孩子大了,不听劝了,他觉得是‘平静安稳’,人家觉得‘委屈窝囊’! 既然都快憋疯了。 那就别窝着了。 去撞撞南墙碰碰壁,头破血流了,自然知道什么是好? “伴伴,我不愿看见儿女争风相对啊!”永安帝苦着脸。 封曲昌进朝,那不是问题,文武百官们反对什么的,他根本不在乎,论跟人做对耍混,普天下之下,没人耍得过他! 就是曲昌明显对太子充满敌意,日后太子大了,也要进朝听政,到时候,姐弟俩对起来……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万岁,太子今年刚刚六岁,想上朝听政,少说要七、八年的时间,公主那里……” 严森语气一顿,婉转说道:“就当她是普通臣子一样对待着,您觉得,她能挺过七、八年吗?” 洛阳大,居不易! 能混到皇宫,位列朝班的,没有一个好对付的,尤其,曲昌公主的身份……只要她站出来,第一个想把她打下去就是谢家,第二个则是崔家。 两大世家出手,别说七、八年了。 严森估计,曲昌可能连‘周年’都过不去,且,最妙的是,那两家需得看在永安帝的面子上,徐徐图之,哪怕算计,都得给曲昌一个‘完美’的退场,不能扫了皇家尊严。 这不是很好吗? “伴伴说的也是。”永安帝若有所思,沉吟片刻,他终于做下了决定,“就这样吧。” “到是朕要封她个什么呢?” “曲昌状元之才,按规矩应该先任翰林官儿,她修书擅史,礼部也进得~~” “万岁,进哪部不过是您一句话的事,到是没那么要紧,现下,嗯,咱们是不是得给公主找些帮手啊!” 严森回想着须白说的话,眉头扬起,“否则,她一个小姑娘,贸然进入朝堂,面对一群老男人,老狐狸,又都是对她充满敌意的,不妥,太不妥当了。” 想让公主碰壁妥协,也得有分寸,真碰个灰头土脸…… 就她那脾气,不得翻了天? “你的意思是,还得安排几个属官?”永安帝拧眉撇嘴,感觉有些麻烦,却又不得不做,只能无奈叹气道:“果然儿女都是债!” “我记得曲昌身边有几个玩得好的,暂时先安排着,给她打个下手,嗯,她想体体面面,尚得有个强力支援,伴伴,你觉得……” 他挑眉,语气一顿。 “乔世女如何?” “乔世女为佳。” 永安帝和严森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 刷了那么长时间的存在感,又是装乖卖巧,又是拉帮结派,成果,终于在眼下显露。 大元第一个女武将,女勋贵,身有军功,武艺非凡,性格彪悍又不失圆滑! 谁的‘支援’能有她猛? 谁家‘大将’能比她硬? 她必然是曲昌公主最得力的‘帮手’! “伴伴跟我心意相同,就乔世女吧,我看她和曲昌关系也不错。”永安帝沉声,做下决定。 严森颔首。 —— 次日。 早朝之上,永安帝,嗯,他没提曲昌的事儿。 下午小朝会,他也掩下不说。 直到傍晚时分,他没通过内阁,直接下了几道明旨! 第一道,自然颁到了昌曲公主府,具体内容自然是御封,官职:内阁学士、领六部行走,兼管户部。 内阁学士,从二品。 六部行走,不是官职,而是荣耀,令其六部学习的意思。 兼管户部,这个待遇是皇子有的,等同在户部尚书脑袋上,加了个上司。 官职不可谓不大。 权利…… 一般。 内阁学士归皇帝管,大部分是给内阁辅臣们打下手,学着做事,行走六部,同样是学习,兼管户部,更是尊荣大过权利。 哪怕是皇子,甚至是太子,刚刚上任,谁就真敢管 第176章 哎哟,贤惠哦 天使——严庆儿带着圣旨来的时候,乔瑛正和崔君琢聊天,探讨永安帝什么时候给她官儿? 是跟昌曲公主一拔儿,还是得筹谋一番,提醒提醒等第二回。 要是直接给了,又会是什么? 怎么也不会是文职! 她不会那个。 所以,肯定是以武进朝,洛阳城里的武职有数的,就那么多,她眼下挂着超品侯世子,五品并州武将的虚职,给官儿,不可能低于五品…… 那就成羞辱人了。 洛阳城超过五品的武职——四品的二等侍卫、云麾使、侍卫领班…… 从三品的护军参领、协领…… 三品的一等侍卫、冠军使、火器营翼长…… 从二品的散秩大臣…… 正二品的护军统领、銮仪使…… 从一品的九门提督、五武司内大臣…… 正一品的领侍卫内大臣…… “想多了,不可能!”崔君琢出声打断,不顾乔瑛满眼的星星,他面无表情地道:“乔伯父的并州太守,是更有一品外放武官。” “洛阳国都的官员见外放职时,惯来是‘大三级’!” “万岁怎么可能给你正一、从一……” “二品都不会。” “公主都未必会有二品。” “你……” 别想了。 做梦快一点。 “我知道,我又不是万岁的私生女儿,哪敢奢望那么好的待遇,就是随便想想嘛!” 乔瑛摊手,剑眉一扬,“人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梦想跟白日做梦是有区别的!” 崔君琢调侃着。 两人边说边笑,天色将晚,正准备去吃晚膳呢,严庆儿带圣旨来了。 猝不及防啊。 天都快黑了。 哪有这种时辰颁旨的? 而且,一颁好几道…… 果然,只有永安帝这种不靠谱的帝王,能干出这种事来! 乔瑛也是哭笑不得,忙不迭地摆下香案,放上贡台,严庆儿爽快的展开圣旨,直接宣念: 五城司火器营翼长! 正三品! 乔瑛:“……” 她呆了。 本来以为,顶多就是个正四品,结果…… “看来,万岁是真的很想你给他闺女抗活儿~”崔君琢抿唇,凑到她耳边小声。 仿佛调侃。 实则! 乔瑛能听到他语气里的雀跃狂喜,和隐隐不安。 端多大的碗儿,受多大的管儿。 吃多少饭,干多少活。 永安帝给了正三品,她就得给人家付出‘正三品’的努力。 但…… 乔瑛怕吗? 她不怕啊!!! 给她正一品,甚至给她个王爷当当,她都不怕! “臣谢主隆恩。”她深深吸气,谢恩起身,随后,凑到严庆儿身边打听。 “公主那边……国公那里……柳夫人……须姑娘……” 严庆儿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都说了。 乔瑛颔首。 局面没超过她的预判。 不错了。 位置都够高,现下重要的就是稳定下来,慢慢融入…… “严公公这边请,我准备好了宴席。” 乔瑛正想着,那边,崔君琢含笑,开始熟练地邀请严庆儿入席。 送‘喜讯’来的天使,哪怕是熟人,都得备好酒宴和礼物。 不是有贿赂,而是沾沾喜气儿。 “嘿嘿,烦劳崔公子,杂家偏您的了!”严庆儿笑眯眯,大摇大摆地往里走。 崔君琢侧身引路。 乔瑛:…… 不晓得为什么?这一幕真的好眼熟啊!! 仿佛、大概、好像……当初严庆儿到并州颁旨的时候,她娘就这样招待过! 好几次呢! 这是内宅女主人的职责~ 什么时候?崔君琢使得浑然天成了! 啧啧! 她都没察觉到呢? 乔瑛抿了抿嘴角。 这时,严庆儿突然回头,“对了,二姐,忘了跟你说一声,万岁爷有口御,说你的世女大典太过简陋,跟你现下的身份不匹配了,可令礼部和内务府着手,重新举办一次。” 世女大典。 就是乔瑛封镇远侯世女的典礼,那玩意儿,早在月余前,她就低调地办过了,礼部几个官员,内务府几个官员,她叔叔乔治一家,她舅舅司马朝一家,另外算上王如凡、崔君琢等人…… 举办一小宴。 她得了朝廷亲赐的镇远侯世女印章,大礼算是成了,如今,永安帝御令大办,嗯~ “估计是让你和曲昌公主在百官面前亮亮相儿,给他们个心理准备,然后在上朝站班!”崔君琢猜测着。 乔瑛深以为然。 “蒙万岁爷恩典,臣女自然遵旨。” 她恭了恭手。 严庆儿也笑眉笑眼地应声,美美用完膳食,拿着大大的红包,转身回宫交差。 乔瑛:…… 拎着正三品官服,拿着官印,喜笑颜开,找王如凡显摆去了。 彼时,王如凡刚从王家探亲回来,迎面就让官服官印砸了脸儿,万般滋味袭上心头,总体依然是开心的。 她把官印捧到手里,又指挥着乔瑛换上官职,转了好几圈儿。 “俊啊,真俊啊!” “我家瑛瑛,容颜不凡,俊美英姿,不类凡人也。” 她喜得见眉不见眼,上手摸了好半天,直到想袭胸……被崔君琢凤眸瞪回去之后,才勉强冷静下来,转身去写‘世女大典’的邀请帖子了。 永安帝想让瑛瑛她们一干女官光鲜亮相,那自然得有‘观众’。 洛阳城里,谁能邀请?谁需避让?这些…… 嗯。 她得找须白商量商量。 王如凡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 —— 颁布圣旨的天使们没有隐瞒行踪,光明正大,大张旗鼓地在洛阳里行走。 前往各家各户时,也没有避人,念圣旨念的声音老大。 一时间, 第177章 装什么大尾巴狼? 洛阳诸公们面对昌曲公主和‘乔四石’,暂时退让了。 几位内阁大臣们却是气的三尺神暴跳,七窍生烟!! 谢府。 六个内阁辅臣齐聚一堂。 “万岁爷他,他,他简直是荒唐,胡闹!!” 越耀祖气的脸色通红,气喘如牛,“他,他是天子啊,是大元帝王,他怎么能那么随意!!” “下圣旨封官,他,他居然都不经过内阁,直接颁布,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大元朝的治国理念——士大夫跟天子,共治天下。 一般皇帝下旨,是要经过内阁共议,盖上印章,方才执行的。 像上回乔瑛的封世女旨意,就是六位辅臣亲审过的,结果这回,大概是永安帝知道,内阁不会答应他这么‘离谱’的旨意,于是…… 一不做二不休。 他干脆越过内阁,直接把旨意颁布了。 “万岁他,他居然偷我们的印盖上了,今日,老夫被六部的人堵到家门口质疑,为何允许万岁做那么荒唐的决定,封几个女子做官,有伤风化,老夫,老夫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越耀祖越发气恼,额头青筋都蹦出来了。 “万岁此举,着实,着实……”陈乐山也没忍住,抚着胡子评价,“下作了些。” 偷臣子的印往御旨上盖。 这,这…… 什么手段? “事已至此,说这些有什么用?”王亚元冷声,像蛇般的眼神递向谢家两兄弟,他垂着眼皮,“两位兄台有何见解?” “且找万岁理论去!”谢承志把袖子一挥,阴沉出声,“这不成体统!” 不说立女子做官,单说偷臣子印! 谁家皇帝这么干? 偷习惯了怎么办? “我同谢兄去。”陈正山低声。 “好了,万岁爷是天下共主,又是那样的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犟驴,“你们直眉瞪眼找上去,是怕吵不起来吗?” 首辅谢承允端坐太师椅里,淡淡出声。 几位辅臣闻言,都把目光投过来。 内阁里六个辅臣,谢家独占两位,谢承允又是首辅,位列六人之首,众人习惯听他的。 “正初,你的意见如何?”谢承允沉吟片刻,眸光一亮,突地含笑问。 崔正初心里一悸,抚胡思索。 越耀祖突然扬眉,合掌道:“对了,你那侄子媳妇也得了官儿,五城司,火器营,啧啧啧,正三品呢!” “多给你们崔家涨脸啊!” “越辅为何阴阳怪气?万岁下旨,跟老夫又不相干?”崔正初面色一沉,反唇相激,“老夫听闻,是曲昌公主奔向乾坤殿,哭诉委屈,万岁爷心疼女儿,方才如何行事……” “那是内宫女眷的勾当!” 全是谢家的锅。 天下能让公主受委屈的人,一巴掌有人。 太后和皇后就在其中。 那两人都姓谢。 老夫姓崔。 跟老夫没关系。 崔正初仰头,“更何况,君琢已然被万岁爷指给乔世女,入赘之人,不在本家祖谱,他是乔家的人了。” “这是朝廷律法规定的。” “越辅身为内阁辅臣,官员之首,千万不要记错了。” “崔家长房长孙,未来的族长,就这么舍给乔家了?”越耀祖冷声,想起侄儿越慕白在百花宴的遭遇,心里对乔、崔两家的恶意更深,他讽刺道:“啧啧啧,趋势避害到如此地步,连子弟都能舍弃?” “真是世家风范啊,老夫长见识了!” 崔正初像耳聋似的望天。 装没听见。 “好了,说御旨赐官的事呢,扯那些别的有什么用?都多大年纪了,尚要争吵,有没有体面了?”谢承允沉声斥责。 越耀祖撇嘴。 “谢首辅,御旨已下,万没有截回的道理,想来万岁爷也是断定这点,方才打了我们猝手不及。” 王亚元恭手,“不过,此例不可开。” “诸君可要跟我前往乾坤殿面圣。” “那是自然。” “当随次辅前往。” 崔正初、谢承志、陈乐山齐声。 谢承允同样颔首起身。 五人要往外走。 “只找万岁爷吗?那曲昌公主呢?乔世女呢?那些得了官的女子呢?”越耀祖拧眉拦住他们,大为不满,“你们不管她们啊?” “牝鸡司晨大为不吉,区区妇孺跟男子同朝列班,更是有辱斯文……” “就该贬她们的官,治她们的罪才是。” “你们竟然放纵了?” “耀祖兄,你我堂堂丈夫,有事自然是跟万岁爷争论,整治几个女子算什么本事?”陈乐山停步,没好气的转头,“你怎么总跟女子过不去?” “你是让谁戴过绿帽不成,这么大的恨?” “陈乐山,你放屁!”越耀祖脸红脖子粗。 陈乐山翻了个白眼,没理他,甩袖而去。 “越兄莫要气恼,陈兄这人好诙谐。”王亚元淡淡说和几句,随后出屋。 剩下几人也恭了恭手,前往皇宫。 越耀祖留在屋里,气得心肝生疼,咬牙切齿,他狠狠诅咒,“一群无耻虚伪之徒!” “谢承志、谢承允,你们跟曲昌公主的仇,结得如海如渊,老夫就不信,你们能看着她起势!” “装什么装?” “背地里,不一定使出什么恶心手段,倒在老夫面前做好人样,简直,简直!” “伪君子。” 他气的砸了茶杯,气呼呼的离开,出了谢府。 那边,剩下五个辅臣已经进了皇宫,面圣永安帝! 永安帝:…… 避而不见。 他称‘病’了。 并且,连歇了四天的早朝,小朝会也不去了,除了严森之外,谁的请见折子都不接。 谢太后——他的亲娘召见他,居然没有成功。 四天时间,曲昌公主 第178章 沐猴而冠 乔瑛的封庆大典,虽然有永安帝亲口御旨:办的热闹点。 可她初来洛阳,朋友不多,除了自家亲戚外,剩下认识的,都是百花宴里旁观过她打脸的那些。 这里面有觉得她是祸头子,不懂女子谦逊的,也有不少被她风采所迷,觉得她好厉害,自愿做她迷弟迷妹的。 “我记得白家姑娘,宋家郎君……” 乔瑛端坐镇远侯府,‘刷刷’的,咳咳,指挥王如凡写帖子。 “你那个字啊,练练吧,不说写出风骨来,最起码得拿得出手吧。”王如凡一边挥毫泼墨,一边叹气相劝。 乔瑛的字,当然不算难看,毕竟,在‘字如其人’的时节,字写得太丑是坏人品的,但要说多好! 绝对没有。 四平八稳,不难看罢了。 “够用就行,写那么好干嘛?我又不考状元。”乔瑛耸肩。 王如凡恨恨,“你啊!” 一旁,崔君琢淡笑。 几人写出了约莫四、五十封帖子,其中,包括亲朋好友的。 结果。 没够用。 首先,是谢蔓通过关系找到了王如凡,亲自讨要请帖。 是的。 他跟王如凡有亲戚,因为,他是谢蕴,就是那个被乔瑛磕死的渣男的亲弟弟,王如凡和谢蕴的婚事没有解除,所以,她是谢蔓的亲嫂嫂。 关系多亲近啊。 所以,哪怕没怎么见过面,他都能不客气的上门来要。 王如凡:…… “我能怎么办呢?” “我只能给他啊。” 谢蔓拿到了封庆大典的请帖。 至于剩下那五个辅臣,也各有各的心思,都派遣子弟,通过各自的渠道拿到帖子。 洛阳诸多公子贵女们一看,咦,四大世家,六大辅臣的家眷都来了,嗯,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有这些参加,那肯定是顶顶体面的宴会了,于是,也开始挖门盗洞找关系…… 一时间,乔瑛封庆大典的帖子,居然千金难求。 王如凡写帖子写得手腕都贴膏药了。 “我倒要看看,这群人要干什么?” 王如凡边甩着手腕,边咬牙切齿。 —— 时间匆匆流过,转眼就是十天。 乔瑛定下的封庆大典时间到了,这一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镇远侯府门前,车水马龙。 宾客…… 是真的如云啊。 王如凡写了两百多封请帖,这些帖子的主人和他们携带的朋友、仆从、侍卫……从从总总加起来足有五,六百人。 幸好镇远侯府够大,否则…… 都装不下。 王如凡、崔君琢、乔治、乔二夫人、司马朝和临渊郡主,包括乔治的二子一女,凡是跟乔瑛沾上亲戚关系的,都出来帮她迎客了。 迎了足足两个时辰,临近正午时,才算是把人都安顿妥了。 镇远侯府的后花园里,宾客们谈笑风生。 玻璃盏、琉璃杯、曲如诉、舞如藤、乐似流云、歌如朝露,百花绽放,蝶舞蜂飞…… “此情此景,当浮一大白。” 谢蔓风雅笑着,对王如凡举杯。 他约莫十七、八的年纪,身形清瘦,相貌秀雅,有几分病弱之姿,气质却也脱尘。 “二嫂,小弟敬你。” 他一副很熟悉的模样。 “六弟少饮些吧,小心胃疼。” 王如凡也很上道,体贴的关心着。 哪怕…… 她跟谢蔓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一个巴掌。 “唉,虚伪的世家子啊。” 乔瑛坐在旁边看着他们谈笑风生,不免小声嘟囔。 “喝酒吧!” 崔君琢把酒杯怼到乔瑛嘴边。 乔瑛:…… 好吧,不说就是。 她默默端起杯子,饮了几口,随后,上前陪着叔叔乔治和舅舅司马朝应酬宾客。 半个时辰后。 “吉时到了,瑛妹,来整冠吧。” 崔君琢扬声。 宾客们云集而来。 封庆大典吧,自然是有仪式的,需先整冠、着吉服、在净手、请圣旨、三拜跪叩…… 挺麻烦的。 乔瑛已经做过了,眼下自然特别熟练,掀了下衣摆,从容起身,她来到崔君琢面前。 鹰眸睁的圆圆的,丰润朱唇勾起,露出跟小贤儿相仿的笑容。 “来呀,我领子有些歪了。” 她笑盈盈地说。 崔君琢抿唇,凤眸垂下,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眼帘,他俊美面庞无甚表情,修长的双手却攀上乔瑛的衣襟,替她整理了微斜的领子和衣摆沾上了草屑。 “上回替我整冠的是舅舅,这回就换你了,嗯,洛阳城两个最富盛名的‘如玉公子’替我行礼。” “嘿嘿。” “我真是有艳……咳咳,福气呢!” 乔瑛抿唇笑着。 洛阳城从来不缺美男子,风气也算得上开放,所以,贵女们私下是个‘美男子排行榜’的。 上一辈得排名第一的是司马朝。 司马朝成亲后,这辈就换成了崔君琢。 当然,崔君琢被贬后,排名自行取消,如今第一名是陈乐山的嫡幼子陈玉廷。 乔瑛没见过。 所以不算! “你正经点,小心被听见。” 崔君琢到底是世家子出身,私下怎样,被欺负被调侃,是反攻是窘迫,那属于个人问题,众目睽睽之下,他是不好意思的。 “快点闭嘴吧。” 他羞恼。 乔瑛剑眉一挑,轻轻耸肩。 她说话了,只是弯下腰身。 崔君琢端起金冠,戴到她头上,又从陆商手中接过金盆,乔瑛轻轻沾了下水,算是净过手,王如凡捧着代表五城司火器营翼长的官印。 崔君琢展开侯世女品级的披风。 他替乔瑛披上,仔细系好。 “真贤惠啊!” 王如凡小声啧啧,开始想念她养在青州的那些小侍儿。 崔君琢凤眸深渊,余光 第179章 显着你会成语了 镇远侯府花园里。 乔瑛捧着圣旨,鹰眸回转,凌厉的目光环视人群,最终锁定在靠着花坛的席案上。 那里坐着四个人。 一男三女。 男的,是百花宴里乔瑛一穿三的其中一个,越耀祖的侄子越慕白。 女的…… 应该也是越家的女孩儿。 乔瑛记得,王如凡提过,越家来了一嫡两庶,三位贵女。 说话的那个,被三人围在中间,众星捧月的,应该就是越耀祖的嫡幼孙女——越青竹了。 沐猴而冠吗? 啧啧,小丫头,挺会比喻啊。 乔瑛挑着剑眉,玩味收回目光。 眼下场合,她不准备跟小姑娘计较。 丢人。 可惜啊,她不计较,人家小姑娘却要计较。 看着乔瑛不理她,周围宾客们的眼神也异样,仿佛嘲笑般,越青竹小脸粉红,气的直瞪眼睛。 她是越家最小的女孩儿,刚刚十四岁,相貌娇憨,嘴巴又甜,打小就是父母亲戚手心里捧大的。 哪受过这样的轻视和无声嘲弄啊? 越青竹两腮鼓鼓,刻意扬起更高的声音道:“哗众取宠!!” 十四的小姑娘,嗓音没有变完,声调依然带着些孩童的尖锐,刺的人耳朵声疼。 本来没注意到她的人,也不由自主的看过来。 花园里的歌舞,都有瞬间的停顿。 乔瑛微微蹙眉。 王如凡抿唇。 崔君琢凤眸垂眸,掩住厌烦。 司马朝等长辈们也沉下了脸儿。 不太好管。 越青竹年纪太小了,辈分更小,他们这些人,无论谁开口管教,都显得给她脸了。 不管吧,她还嘚吧嘚吧没完。 司马朝思量片刻,抬头给乔治使了个眼神。 乔治没看懂,无辜的回望。 茫然朝他眨眼睛。 挺大个老爷们,五大三粗的,装什么可爱? 居然还敢瘪嘴? 司马朝被恶心着了,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拧眉看向乔二夫人。 乔二夫人叹了口气,用胳膊肘儿怼了怼女儿。 幸灾乐祸,乐得直咧嘴的乔环,不情不愿,赌气冒烟地站起身,掐着腰,瞪圆眼睛怒视越青竹,“你在狗叫什么?” “在御赐的大典里叫嚣,怎么着?显你会讲成语啊?” “我也会!” “多嘴多舌,贫嘴贱舌,尖酸刻薄,夸夸其谈……” “你喜欢哪个?随便你挑好吧?” 乔瑛第一回进洛阳劫法场,救崔君琢的时候,曾经跟乔环‘狭路相逢’过,彼时,乔环因为嚼司马惠的舌根,还被乔瑛抽过大耳瓜子。 小姑娘的嘴是真的挺尖酸,真把乔瑛激恼了。 然而眼下,看着她刻薄旁人。 别说…… 还挺痛快的。 “你妹妹可以啊,一点都不怯场,当着这么多宾客,这么多世家贵公子,她真是一点女儿家脸面都不要啊!” 这么野蛮,这么刁钻吗? 什么时候,洛阳小官家的姑娘,都走这么风格了? 王如凡大惊失色。 “她的身份,应酬越青竹倒是合适。”崔君琢凤眸里的凌厉消失,换上了淡然。 越青竹是越耀祖的孙女,有地位,但不值轻重。 乔治是礼部六品官,乔环身为她的嫡女,乔瑛的堂妹,有身份,可不值一提。 她俩刚刚好匹配上。 ‘门当户对’! 当场打起来都不影响什么。 “你是什么人?我,我不自言自语几句,你随便接什么话?又凭什么骂我是狗?”越青竹拍案而起,委屈的眼泪含眼圈儿,高声呛呛着,“你才是狗呢。” “我骂了你主人几句?你主人都都没开口?你乱吠什么?” “这是我家,我姓乔,世女是我堂姐,怎么着啊?你们越家管堂亲叫‘主子’?什么规矩?打开国我都没听说过!” “切!寒门的家教……” “啧啧啧!”乔环撇嘴,翻着白眼用余光扫她。 那模样真是…… 看着就欠揍啊。 乔瑛:…… 不行!!她又想起乔环骂司马惠时的嘴脸了!! 手好痒。 “你,你……”越青竹喘气,急得回不上嘴。 她是越家娇宝贝啊,平时骂人,一句两句,庶弟庶妹们就跪下了,哪见过乔环这种‘披头盖脸’,直接攻击祖宗的。 “我,我家虽是寒门出身,可家祖是内阁辅臣,官拜一品!!你这种杀猪匠代,你怎么跟我比我?” 她含着眼泪高声。 “谁跟你比了?”乔环掐腰,挑着一边眉毛损她,“我是杀猪匠的后代,那又怎么样?我起码不会在别人的庆典里阴阳怪气,我堂姐官拜火器营翼长,那是万岁爷亲封的,封庆大典也是万岁爷让办的!” “怎么着?你嫉妒啊?你嫉妒你找万岁爷去啊,你敲闻登鼓,到金殿撞龙椅,还能博个青史留名,搁我这儿嚼什么小舌头?” “我堂姐怎么‘沐猴而冠’了?我家怎么‘哗众取宠’了?” “越青竹,我记得你祖父进内阁的时候,你家摆了三天的流水席,你去年过生日,也满洛阳的送帖子,请人给你庆祝,四大世家的人你都敢邀……” “我都没讲究你小小年纪,摆那么大排场是折寿呢?你倒敢来我面前撒野?” “谁给你的胆子?” 乔环冷笑连连,“你觉得我不敢骂你啊?” 那姿势,真是主打一个‘蛮横无理’。 “你堂妹骂人比你狠。”王如凡侧头嘟囔,想了片刻,又补充道:“也比你亲妹妹狠。” 乔家三姐妹,最暴躁易怒的就是乔瑕了,那个小炸毛猫出手也快,嘴也脏,但…… 乔环比她更狠。 真是无差别攻击啊。 毕竟,庆典宴里,对乔瑛羡慕嫉妒恨,暗地里阴阳怪气她的人,不知几凡? 第180章 我蛮夷也 晴天朗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 越青竹被看的流出眼泪,开始耍赖了,“我没有错,我真的没有,什么‘沐猴而冠’,什么‘哗众取宠’,我,我,我没说乔世女,我说的是别人!” “哦?” 乔环冷笑挑眉。 一脸不信。 “我说我姐姐呢!”越青竹跺脚,推搡两个庶姐,“她们昨日跟我抢衣服料子,我说她们呢!” “是不是?” 两个庶姐——越容和越莎面面相觑,不晓得怎么吵着吵着,吵到她们两个头上,有心想要否认,可想想家里嫡母的脸…… “是,都是我的错,不该跟妹妹争吵。” “妹妹是说我呢,乔姑娘误会了。” 两人垂头,小声承认。 “你看吧,我就说,我无过,你凭什么说我?”越青竹推搡着两个庶姐,高声嚷着。 乔环抱膀斜看她。 “哦?你无过?” 你没有错? “我,蛮夷也!” 我不讲理。 “你,你……” 一语致死。 越青竹气的脸儿煞白,直直往后摔去。 “哎啊,青竹!” 越容和越莎赶紧扶住她,去拍她的胸口,掐她人中。 “乔姑娘过分了吧,我侄女儿虽有不对的地方,可她年幼尚小,也不过口舌几句,玩笑罢了,没有恶意。” 越慕白起身,面色阴沉,他直视乔环,“姑娘觉得她不对,私下提醒几句就是了,这样横眉冷眼,口唇相激,未免有失女子温婉。” “不够贤淑。” 评价一个女子,最好的赞美,就是‘贤良淑德’。 越慕白,也算洛阳城里有名的公子哥,他这样言语,完全是当面指责乔环的教养。 乔治眉头一拧。 乔二夫人却是从容镇定。 眼皮都没动一下。 乔环抱着膀儿,斜眼瞅越慕白,没像他想象的掩面羞愧,甚至瞪着眼反唇相激,“我们姑娘家吵架,你一个大男人凑上前来干什么?” “怎么着?侄女吵不过我,拉叔叔来助阵啊?” “以为谁没有亲戚咋的?” “哥,出来,有人欺负我!” 她回头喊了一声。 乔治身侧的桌案里,站起来三个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的人。 那是乔环的三个亲哥哥。 一个比一个像黑熊。 他们虎着脸儿,横眉冷对,怒视越慕白。 越慕白脸儿一白,本能往后退了一步。 越青竹幽幽醒来,看着堂哥受欺负,乔环又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不由恼怒,脱口而出,“你们,你们这些尸位素餐,蝇营狗苟之辈,万岁爷不公,为何要封赏你们?让你们平白欺负人……” 越耀祖不融内阁,五个世家辅臣不带他玩儿,满心怨怼之下,他在家里难免磨叨几句,越青竹偶尔听见,心疼祖父,自然对乔瑛心生恶感,这是她今日愤愤言语的主因。 不过…… 她只是私下嚼几句舌根,没想过事情会闹大! “你们都欺负我!” 她捂脸‘唔唔’哭。 越慕白心疼了,眼神阴鸷,表情带着狠毒。 “这可是条毒蛇,你小心你堂妹的名声!” 虽然……可能已经没有了。 好歹也挽救一下。 王如凡拧眉提醒。 崔君琢挥挥袖子,准备上前。 乔瑛拦住了他,“我来!”她说着,一把将崔君琢拦到身后,捧着圣旨上前,鹰眸含笑,上上下下,像打量什么稀奇物件似的,打量越家叔侄俩。 越青竹不明就里。 越慕白却是尝过乔瑛的厉害,百花宴里一箭三袖,被活生生打脸的痛苦,他记忆由新。 “乔世女,有何见高?” 他警惕的问。 围观的众宾客们也纷纷侧目,尤其是四大世家的公子们,眼神里带着衡量,仿佛要称称乔瑛的斤两? “高见没有,到是有些疑惑?”乔瑛含笑,昂头越过乔环,自己对上越家人,“不知越兄是否能帮忙开解?” “越某不才。”越慕白越发警惕,斟酌言语,小心问道:“不知乔世女疑惑为何?” “就是……”乔瑛蹙眉,举起圣旨,仿佛万分不解的道:“正所谓:天子和士大夫,共治天下,这是皇室对读书人的看重,但……” “得有个主次吧?” “内阁辅臣确实不凡,御定六人,是文官之首,可是,再尊贵,也尊贵不过万岁爷,对不对?” 她鹰眸圆睁,认真追问。 宾客们的目光更加专注了。 他们相当好奇。 越慕白也相当提防,他转着眼珠,慢吞吞的道:“……对。” “又怎样?” “那不对啊!”乔瑛失笑,“我看到的情况,可不是这样,越姑娘……辅臣的孙女,无爵无职,都能评价质疑当朝三品大员!” “沐猴而冠,哗众取宠……” “我就当她真的是说两位越姑娘,然而,尸位素餐,蝇营狗苟,这明显是在骂我啊?她还说‘万岁爷不公,不该封赏我和曲昌公主’,啧啧啧,好生厉害,连皇室都攻击上了?” “万岁爷的旨意,何时轮到辅臣之孙来指责!” “难道,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大元朝的天下不归万岁爷管,反倒是被士大夫统治了?” “越公子请为我解惑。” 乔瑛捧着圣旨,一脸真挚的询问。 王如凡:…… 崔君琢:…… 司马朝:…… 宾客们:…… “真狠!” “我本以为,文人之笔,利如刀刃,没成想乔世女,不,是乔翼长更加凶悍,这已经不是刀刃了,这是毒汁,奔着灭人满门去的。” “她不止把毒汁撒给越家,她撒了天下士大夫。” “我观明日六位辅臣要上折子请罪了。” “也是活该,越家教女不严,口无遮拦……” 第181章 姑娘家杀杀多不好 局面太混乱,乔瑛都开始把攻击矛头直指整个‘士大夫’团体了,谢蔓终于坐不住了。 他清俊眉眼,淡淡扫向越慕白和越青竹。 “你们喝醉了,不要胡闹。” “慕白兄,你做叔叔的,带越姑娘下去歇息吧。” 谢蔓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人也清逸缥缈,仿佛没什么脾气的样子,然而,越慕白却不敢小瞧他。 “青竹,别跟粗人计较,回来吧。” 他拉住越青竹的袖子,低声劝她。 越青竹满脸通红,窘迫的眼眶都红了,她一双滴水般的眸子,含羞带怯的瞧向谢蔓。 谢蔓:…… 回以淡漠,隐含不屑的目光。 “呜呜呜!” 越青竹心都碎了,‘呜咽’一声,掩面飞奔。 路过两个庶姐的时候,还狠狠推了人家。 越莎摔了个屁股蹲。 越容小声惊呼去扶她。 越慕白脸色难看,“谢公子,我家侄女失礼了,请莫怪罪。” “无妨,年轻小姑娘,行事有个一、二差错,总是难免得,大家都能体谅。”谢蔓挥手,宽容平和。 乔瑛挑起眉头。 听着很不顺耳。 王如凡也冷笑一声。 “切,吵架吵不过,哭着跑是最丢人的!”乔环抱着膀儿,冲越青竹逃走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随后,用大获全胜之态,仰着脖子,一脸‘小人得志’的往回走。 路过乔瑛时,她突然顿步,表情高傲又别扭,“你别误会,我不是帮你说话,只是,一笔写不出两个‘乔’字来,我是为了家族荣誉!” 说罢,大步回到座位坐好。 那坐姿,撑着脖子挺着胸,小腰拔的溜直。 乔瑛:…… 她沉默片刻,鹰眸看向乔治。 乔治茫然回望她。 于是她转向乔二夫人。 乔二夫人回给她一个苦涩,又饱含欣慰的笑容。 乔环两岁被乔老夫人抱走,从小被老太太抚养教育着,已经长歪了,纯粹的‘干啥啥不行,窜闲话第一名’。 行事——损人不利己。 性格——尖酸刻薄。 眼瞅是毁了,幸好年前乔老太太因为乔玺和的死,独自前往并州了,乔二夫人把女儿接收回来。 不过,乔环的性格早就养成,掰是掰不过来,只能引导。 乔二夫人竭尽全力,教会了女儿‘损人利已’,以及‘家族’二字。 剩下的,刻薄就刻薄吧,反正乔治一个六品官,她们也不打算把女儿高嫁,对小门小户来说,泼辣比贤惠有用多了。 找条大粗腿抱住了,她闺女能尖酸刻薄,得意扬扬一辈子。 就像乔治抱住乔渊一样。 乔二夫人慈爱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乔环咧嘴,神气十足的梗着脖子。 乔瑛收回目光,好吧,一个好母亲,是可以改变孩子的,她决定放下上回的不快了。 毕竟…… 咳咳! 她已经抽过乔环了。 乔瑛捧着圣旨,送回了祠堂。 彼时,少了惹麻烦的,宴会也正常起来,大家开始吃吃喝喝,聊天交际,乔瑛送完圣旨回转,顺利融入进去。 不像上回百花宴,只有少年少女们理她,眼下,那些个中年官员,超品贵妇们,都对她平易近人,和颜悦色的。 全是慈眼善目。 乔瑛:“……” 笑逐颜开,看着就是敦厚和乐。 都是官场老狐狸,哪怕背地骂娘,想把人整死了,面上,谁不能装出和蔼可亲来? 只有不懂事的小姑娘和大犟种,才会无原无故七情上脸! “乔世女,请来一下。” 就在乔瑛刚刚应酬完伯夫人,答应参加她家老太太的生日宴时,一旁,谢蔓突然向她招了招手。 乔瑛回眸,“有事?” 谢蔓颔首。 伯夫人见状,识趣退开。 乔瑛眨着眼睛,好奇上前,谢蔓把她引到宴会角落。 一直注意着乔瑛状况的王如凡和崔君琢见状。 两人对视一眼,辞别宾客们,跟了上来。 几人一同来到宴会偏僻处,一珠几人合抱的大树旁。 那里,已经站着三个着宽衣大袖,面如玉冠的青年公子。 他们相貌都很帅气。 各有各的俊郎。 乔瑛顿步扬眉,鹰眸一一扫过他们。 三个俊郎公子矜持上前,抱手施行。 “乔世女有礼,在下王至德,内阁次辅王公是家父。” “见过乔翼长,不才崔君茂,乃正初公内侄。” “乔翼长当面,陈文怀有礼。” 他们自报家门。 乔瑛眉头一挑,侧头看着谢蔓! 谢、王、崔、陈,四大世家到齐了! 而且都是嫡脉嫡出! 她举办一个封庆典礼而已,这么大的面子吗? “不敢当各位公子的礼,你们是……”乔瑛迟疑,“找我吗?” 不是弄错人了吧? “我等有事,想要跟乔翼长讨教几番。”谢蔓淡淡一笑。 这时,王如凡和崔君琢也过来了。 他们上前,四个公子跟她们迎了个脸对脸儿。 然后…… 彼此开始见礼。 先是王如凡和王亚德。 他们属于堂兄妹关系。 然后是王如凡和谢蔓……王如凡的娘,是谢蔓的堂姑姑。 崔君琢点头,跟崔君茂行了个颔首礼,他俩是堂兄弟。 随后,陈文怀上前,对崔君琢施了拉手礼,因为,崔君琢那个归家改嫁的妈,正是陈文怀的亲姑姑。 另外,谢蔓分别给王如凡和崔君琢行了恭身礼。 王如凡是谢蔓的嫂子。 崔君琢的祖母,是谢蔓的姑祖太太。 乔瑛:…… 她把鹰眸溜得圆溜溜的,一脸苦涩和牙疼看着他们。 就六个人啊,论出来四十多种亲戚关系! 要不然,她不愿意和世家打交道呢, 第182章 也没把她当人啊 翰林院? 乔瑛一怔。 什么意思? 她一个武夫,军功起家,进翰林院做什么? 况且,大元有潜规则,非进士不入翰林,她是恩封官,不是科举出来的啊? 曲昌公主入翰林院还差不多,什么时候轮到她了? “翰林院……瑛才疏学浅,恐怕当不起这重任。” 三品翰林官,干几年高升出来,都能当六部尚书,进内阁争首辅之职了。 乔瑛! 她是野心勃勃,欲与天公试比高,可她那是野心,跟痴心妄想是有区别的。 “乔世女要是不愿入翰林院,到不如来钦天监,做个清闲官,你看如何?”陈文怀笑言。 神色却是郑重。 “若是不喜钦天监,大理寺也是行的。”王亚德淡声。 “刑部也有空缺。” 崔君茂补充。 乔瑛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们四个,脑子飞速转运着,慢慢的…… 她懂了。 “拉拢你来了!”王如凡凑到她身边,声若蚊蝇地道。 “嗯!” 乔瑛垂眸。 对四大世家,嗯,准确点说是谢、崔两家来说,曲昌公主入仕,这是个相当不好的消息。 舆论会对他们很不利。 太子已经被说了很多年,是‘小老婆’养的了,谢皇后的嫡后位置,也有不少人质疑,曲昌公主越活跃,谢家的名声越难听。 他们理所当然地想把曲昌压回去。 此番封赐,永安帝越过内阁,私自下旨,又避而不见,直接耍了无赖,明显不准备收回,四大世家不好强硬,跟帝王闹僵。 他们只能婉转。 赐封——以曲昌公主为首,封了一批女子出来,除了曲昌本人,剩下官位最高,地位最贵的就是乔瑛了。 “这是准备分而化之啊。” 乔瑛低喃,抬头看着四人,不言不语。 翰林院、大理寺、刑部、钦天监,这是四大世家拉拢她,给她的好处? 什么官职呢? 说说啊! 画个饼,不给加馅吗? 乔瑛使了个眼神。 “堂兄,瑛娘擅长武事,不通文学,她到刑部能做什么?怕是会给四叔惹麻烦吧。” 崔君琢顺利接收到暗示,知晓乔瑛不方便开口,免得不好收场,就替她‘冲锋陷阵’。 她们跟曲昌公主,不过是互相利用,不曾结成盟友,改弦易张…… 不是不行。 只要利益足够。 毕竟,‘投敌’这种事,不管怎么操作,都是会得罪曲昌、严森、甚至是永安帝的。 “呃……” 崔君茂被问得一怔。 谢蔓垂眸,笑意收敛,眉眼带着淡漠,他道:“不通文学也是无妨,六部里总有些清闲职位,适合乔世女。” 所以…… 空手套白狼吗? 让她从火器营翼长那么实权的位置上退下来,得罪曲昌、严森、永安帝三个,然后,打发她个闲职? 凭什么啊? 四大世家了不起啊! 乔瑛睫毛垂下,掩住眸底的冷意。 她内心讽笑,暗道:这跟谢太后把韩绣娘从原配的位置上踢下去,弄成‘师太’是同一个操作。 谢太后可能觉得,她是宽容的,没直接让韩绣娘‘病逝’。 四大世家大概也觉得,他们是大度的,毕竟,他们没让她辞官,反倒给了她个官位,哪怕是闲职,也允她富贵尊荣了啊。 富贵…… 呃,乔瑛有。 尊荣…… 乔瑛也有。 好像不是很需要别人给,可世家不管,这就是他们抬举人的方式。 乔瑛但笑不语。 王如凡嗤笑不已。 崔君琢:…… 他就是典型的世家子弟,没抄斩之前,惯用这种手段,他太懂了,而且…… 眼前的四个公子。 谢蔓、王至德、崔君茂、陈文怀,他们都是世家嫡脉嫡出,然而,却都是家中的次子、幼子,不算纨绔子弟,也是富贵贤人。 一个当官的都没有。 谢蔓稍微好点,未来驸马,可他身体不好,注定不会成了族中支柱。 四大世家派他们来拉拢乔瑛,显而易见没把她放在眼里。 崔君琢心里有些恼,沉下面容,直接发难,“谢兄此言差矣,瑛娘年轻,又不是七老八十,做得什么清闲职位?” “为官为民者,当以家国为重,为万岁效力。” “怎么能只享清闲?” 谢蔓拧起眉头。 “况且……”崔君琢没停,反倒是侧头,凤眸直视崔君茂,似是发难,又仿佛玩笑地道:“堂兄,既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 “世上没有这种道理吧!” “这……”崔君茂噎声,面色难看。 他明白堂弟语中之意,堂弟能劝乔瑛投向他们,却要给出足够的利益。 然而,一个女人。 一个可笑,愚蠢、闹着玩一样的女武官。 她值什么啊? 崔君茂有些恼了,觉得崔君琢太不识时务,也太外向,忍不住讽刺,“君琢啊,君琢,我只知道女生外向,嫁人了会偏向夫家,怎么不知道,男子也会如此?” “难道入赘的男子,跟女子一样,会向着‘婆家’吗?” “哈哈哈哈,崔兄真是诙谐啊。”陈文怀捧场,跟着‘哈哈’轻笑。 仿佛崔君茂说了天大的趣事一样。 谢蔓和王亚德拧眉。 崔君琢如玉般的俊颜阴沉了。 乔瑛面色也不好。 当面对一个姑娘家说‘女生外向’都算贬低呢,更何况,崔君琢是赘婿这样敏感的身份。 这算挑衅吧? 当面骂人吧! 乔瑛剑眉一挑,张嘴刚想怼人。 “君茂胡说什么呢?喝糊涂了不成?”谢蔓直接斥责一句,随后,都没给乔瑛说话的气口,当机立断,直接逼问,“不知乔世女想要调到哪里?” “翰林院、 第183章 你们跪安吧 白玉为冠,鸾凤为带,曲昌公主高高昂着头,像个骄傲的小凤凰一样,沸腾着怒火,挺立在谢蔓面前。 她把乔瑛、崔君琢和王如凡挡到了身后。 三人:…… 六目相对。 用眼神交换着信息。 乔瑛:……她啥时候来的?你们看见了吗? 崔君琢:……吵架吵的太生气了,没注意到啊! 王如凡:……公主,不是身体不好吗?跑的这么快? 乔瑛:……她想干什么? 王如凡:……谁知道了? 崔君琢:……我觉得,大概,可能,约莫,嗯,是很愤怒,冲过来宣布主权了吧! 乔瑛:???主权?她要主权谁啊? 王如凡:…… 崔君琢:…… 两人齐齐把视线投向了乔瑛:你觉得呢? 乔瑛凤眸一转,瞪圆眼睛:……主权我? 崔君琢和王如凡狠狠点头。 三人目光交流着。 那边,曲昌公主已经跟谢蔓对上了! “谢公子,你要对我父皇给我找的翼长干什么?”她霜雪般冷然的脸庞,都快浸出冰茬来了,眼里射同实质化的恨意,“你说!!” “你给本宫说清楚?” 她厉声。 须白、孟子仪和柳从阳站在她身侧,面色担忧的看着…… 谢蔓!! 是的,她们担忧的看着谢蔓。 尤其是须白,她都把手搭到昌曲公主腕子上了,那模样,像是生怕哪里没注意到,曲昌公主就一个箭步窜出去,跟谢蔓拼命一样。 “星津!” 谢蔓清俊脸庞微微怔住,有些猝不及防——曲昌公主出现的这样突兀,却又很快反应过来。 唇边勾出轻浅的笑容,他俯身行了恭礼,看似尊敬,实则,语气不曾有半分退意,反而带着轻微斥责的道:“你是堂堂帝姬,宗室公主,行事不该这样急躁的,我来寻乔世女,不过是给她另外一种选择而已!” “没有旁的意思。” “况且,天下百官,都是万岁爷的臣民,没有任何人能插手,公主是万岁爷的女儿,该当以身作责。” “乔世女,不是万岁爷给您封的!” “您要谨言慎行。” 谢蔓淡声。 乔瑛:…… 哦。 曲昌公主说错话了,被抓住把柄了呢! 她抿唇想,胸膛沸腾的怒火缓缓熄灭,跟四大家族明面对上这种事儿,能避免,还是避免吧。 毕竟…… 人家家族势力大。 她这个‘虾米’太小啊! 四大家族和曲昌公主的对峙,她的立场最好是中间偏公主! 骑墙派什么的,虽然不好听,也容易扯着蛋,但获得的利益也是最多的。 乔瑛闭上嘴。 甚至向后退了一步,站到了崔君琢和王如凡身侧。 曲昌公主正瞪着谢蔓,跟他大眼瞪小眼中,没有察觉,但须白却敏感的回眸,深深看了乔瑛一眼。 却没言语。 “谢蔓,你少跟我咬文嚼字,本宫和父皇的皇家父女之情,论不到你一个臣子来插嘴!”曲昌公主面寒如霜,声音冷冽,“而且,本宫是君,尔乃臣下!” “谁允许你直视本宫?唤本宫之名?” “星……”谢蔓深深拧眉。 他和曲昌公主的婚事,是三年前谢太后下赐的,六礼已过,两人就剩下成亲了,按理跟夫妻差不了多少。 自古,夫为妻纲。 公主不在其列。 公主是君,驸马是臣! 人家愿意给你面子,唤你一声‘相公’,不愿意的,直接一个耳光扇过去,喊句‘狗奴才’,驸马也得应着! 四大世家怎么样?不管怎么鄙夷元氏是泥腿子,面上照样得尊敬着! 谢蔓垂眸,掩下眸底的冷意,他挥挥衣袖,俯身下跪,“微臣失仪,请公主勿怪。”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曲昌公主冷笑一声,冰雪般的眸子,冷冷凝视过去。 王至德、陈文怀和崔君茂面面相觑,苦笑着下跪,口称,“臣等拜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呃……” 她身后,乔瑛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瞬间矮了半截的四人,她摸着下巴,微微弯下膝盖。 她也是臣呢。 面对公主,同样应该请安的。 王如凡和崔君琢轻咳,轻轻弯下腰。 这时,须白捅了曲昌公主一下。 曲昌公主蓦然回头,“你们不用,本宫免你的礼。” 乔瑛:…… “哦。” “谢公主!” 三人同时说。 曲昌公主僵硬笑了笑,随后,又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四家公子,尤其是她的未婚夫谢蔓。 她不言语。 也没叫起。 就那么让四个人跪着。 跪到四人面色铁青,眼含愤怒。 跪到庆典里的宾客们,已经发现这边情况不对,开始窃窃私语,甚至想过来探看情况了。 “殿下,您还有何指教吗?” 谢蔓忍不住开口。 声音微微有些虚。 他身体太不好了,这样跪着腰背生疼。 “指教没有,有的……”曲昌公主顿声,语气一挑,“只是教训。” “谢蔓,我不是娇滴滴的女儿,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我或许怕很多东西,但对你们这些……”世家,“我是不怕的。” “别在来招惹我的人,否则,本宫就会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公主的任性’?” 曲昌公主咬牙,眼里直冒绿光,她赤裸裸的威胁,“我势单力薄,比不过你们四大家族,但是,我要是豁出去,不惜一切,跟谢琅月拼个你死我活,你猜,我父皇会保谁?” 谢蔓心里一凉。 对永安帝来说,曲昌公主比不过皇位,比不过万里江山,却肯定比得过一个被逼迎娶的皇后。 他衡量再三,最终,不甘不愿的出声, 第184章 我是来道歉的 你们跪安吧。 五个字。 绝杀。 瞬间,谢蔓、王亚德、崔君茂和陈文怀眼睛都红了。 四大世家的子弟们,尤其是嫡系,哪怕是无官白身,都比三品、四品官来得尊敬。 毕竟…… 他们的叔叔、伯伯、祖父、父亲之类,就是那一品、二品的大员! 他们在外行走,尊荣不下宗室,就连普通的王爷,甚至是永安帝见他们时,都颇为客气! 曲昌公主让他们‘跪安’? 这是对奴才的说法啊!! 几人僵跪当场。 心里很气。 曲昌公主知道他们气,她甚至看见谢蔓脸色都变白了,脖颈上也暴出一根青筋。 她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朱唇都勾出笑来了。 “没听见吗?本宫让你们‘跪安’!”她重复,柳眉一挑,“本宫尚有要事要跟乔翼长商议。” “你们退下。” “……” “是!” 谢蔓深深吸气,压下屈辱,几乎从口中挤出‘是’字,他起身,头都没回地走了。 期间…… 看都没看乔瑛一眼。 “臣等告退。” 剩下三人见状,也小声说道,随后,便追着谢蔓而去。 他们倒是看乔瑛了。 乔瑛:…… 回以无辜的眼神,目前他们离开。 大树旁,就剩下乔瑛和曲昌公主两伙人儿。 她们面面相觑。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片刻! 商陆过来,打破了尴尬气氛,“世女,刚刚谢公子、王公子、陈公子和崔公子……他们走了?” “啊?” 众人一怔。 乔瑛,“走哪去了?” “不知道啊,反正就是离开咱们府里了,也挺奇怪的,宴会都没结束了,客人率先离席,这也太失礼了。”商陆撇唇,“什么四大世家呢?” “丫鬟说,他们出府的时候,还踢了咱们大门一脚!” “嗯……” 踢门? 谁踢的? 谢蔓吗? 那看来是气的够呛啊! 乔瑛勾唇,没忍住笑意。 曲昌公主也听见商陆的话了,冰霜般的脸庞也有融化的趋势。 空气里那股难言的尴尬,渐渐散去。 “这是……怎么了?”陆商有点迷糊。 乔瑛,“无事,那四个公子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你不用管了,去忙吧。” “呃。”商陆,“……是。” 她应声。 满头雾水的离开。 乔瑛眨着眼睛,直直看着曲昌公主! 曲昌公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帘,她没跟乔瑛对视,仅是小声说了句,“四大世家是本宫引来的,应该由本宫负责。” “日后,若是他们在敢找你麻烦,你搪塞过去,直接让人来找本宫就是。” “本宫自会跟他们计较。” 说罢,没等乔瑛回答,转身就走。 孟子仪等人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 曲昌公主仿佛一阵旋风,匆匆刮来,又急急刮去。 没留下任何痕迹。 只是狠狠羞辱了谢蔓等人,也带走了他们…… “什么情况?” 乔瑛看着她的背影,茫然摊了摊手。 “可能,大概,备不住……单纯路过?”王如凡猜测着。 乔瑛:…… 斜眼睨她。 崔君琢却皱了皱眉,被嘲笑‘赘婿外向’的气愤,早在崔君茂跪地叩首时消失,心里只剩下疑惑,“曲昌公主有些不对!” 乔瑛一怔,“哪不对?” “她对谢蔓等人的言行应对,太强硬了,上回咱们参加百花宴时,她对挑衅者,可没有这样强横的表现,反到倾向退让圆场。” 崔君琢沉吟,满面思索,“谢蔓等人的身份,并不比安王世子和黎慕白等人差,曲昌公主为何如此差别对峙?” “难道有什么阴谋?” 他心里,瞬间想出了十七八个阴谋、三十五个诡计。 乔瑛也蹙起眉,面色凝重。 “……我觉得你们想多了。”王如凡面无表情,“有没有可能,就是单纯的对人不对事。” “啊?” “什么意思?” 乔瑛和崔君琢同时回头,一脸不解。 “因为是四大世家啊,因为是恶心的,讨厌的,恨不得他死的未婚夫,所以,不留情面不是很正常吗?”王如凡两手一摊,“我平时不算个刻薄小气的人,但面对谢蔓时……” “一想到他是谢蕴的兄弟,我都有点控制不住想扇他。” “更何况,曲昌公主这种被迫许亲仇家的人了?” “肯定压不住火啊!” 她说着。 崔君琢和乔瑛:…… “嗯~” 他们同时,同一角度的歪了歪头。 狭长凤眸和溜圆的鹰眼里,显示着同样的茫然。 “……好吧,你们这种过分冷静理智,跟仇人都能谈笑风生,当面笑眯眯,亲切如同一家人,背后开始算计,直接捅刀子的人,是不会懂我们普通人,为什么会压不住火的?” 王如凡耸肩。 乔瑛:…… 艰难的理解了一下。 瑕儿明明知道,如果稍微对乔琼客气点,父亲就会对她更好,却依然软不下来? 大概类似。 崔君琢:…… 回想了番崔四和崔六,明知道不管用,依然天天蹲窗边踩崔正初的小人儿。 约莫相同。 嗯,明白了。 他们颔首。 随后抛下此事。 “我刚刚想了想。”乔瑛郑重道:“大元,终归是万岁爷的大元,我会封官,是因为万岁爷想让我做曲昌的‘大将’,如果,我们弃她而去,损失太大了。” “还是应该多往曲昌身边站站!” “你说得对!”崔君琢点头,“谢蔓等人的态度,太过轻慢了,显然没把你放在眼里,他们不会替你承担永安帝的怒火 第185章 自己生的,还能掐死? 树荫之下,须白扬溢的笑脸。 那感觉,特别真诚。 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她一双小眼睛,晶亮亮的注视着众人。 乔瑛:…… 王如凡:…… 崔君琢:…… 三人对视一眼。 片刻~ “替公主道歉?”乔瑛扬眉,试探着问,“公主什么时候对不起我们了?” “何歉之有?须姑娘玩笑了。” “不曾不曾!”须白上前一步,笑容收敛,表情瞬间转变成无限的内疚,她拉住乔瑛的手,一叠连声的道:“是要道歉的。” “最开始咱们接触,是师太邀请,公主示好,乔翼长带着诚意前来结交,然而,我们却不曾好好招待,轻慢以对,已是大错。” “乔翼长宽容,不曾跟我们计较,依然大度来参加百花宴,可是,我们却不曾保护您麾下大将,害得佛兵仗和商姑娘受辱,此是错二。” “我们错了,公主也错了。” “但我们守着自骄,不愿道歉,此是错三。” “乔翼长,对不起!” “都是我们的错,请你原谅,日后,我们定然会改进,不会让你单打独斗。” 须白郑重的鞠躬。 一躬到底啊。 那个腰弯的,那个角度,袖子都碰到地面了。 乔瑛,崔君琢和王如凡对望一眼。 她赶紧伸手去扶,口中道:“须姑娘不必如此,太见外了,公主已然向我表示了她的诚意,她是帝女……” “帝女尊贵,盟友却得平等相交。”须白坚持着把躬鞠完,这才顺势起身道:“乔翼长,万岁爷御封的女官,聊聊无几,我们在朝中势单力薄,有无数如谢蔓那样的男子,会打压排斥我们……” “我们本就势微,更当团结,不要存下什么隔阂。” “公主不曾认真向你道过歉,今日,我替她补上,希望日后,我们能守望相助,携手并退!” “同心同德!” 她把视线正正落到乔瑛身上。 乔瑛:…… 人家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 她能说什么? 她只能,“须姑娘放心,公主是真情性,我能懂得,以往那些事,我从未放在心上……” “翼长!”须白扬声。 乔瑛:“……都过去了,我原谅了。” “乔翼长胸襟广阔,女中豪杰。”须白大笑,直起身子,目光乔瑛,朗声道:“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日后,公主若有一、二错处,乔翼长无需忍耐,直言相告就是!” “我们尚得坦诚以待,共历患难呢。” “……嗯!”乔瑛迟疑着点头。 须白又说了几句,随后,转身告辞。 树荫下。 三人看着她的背影离去,相望而望。 片刻…… “须姑娘,有些可惜了。”王如凡率先出声,她叹着气,由衷说道:“今番这事儿,如果是瑛瑛做的,我会劝她亲自来道歉。” “就算不负荆请罪,怎么着也要弄个斟茶敬酒!”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是多好的‘佳话’啊!都能传出去当招揽门客的故事了!” “嗯,观曲昌公主的行事,道歉的事儿,肯定不是她的主意,应该是须白提议的!”崔君琢拧眉,淡淡一笑,“我估计是须白向她献计,让她来道歉,但是她不愿意,所以,须白无奈,只能自己前来。” “痛改前非的戏码,还得‘主公’演着合适。” “谋臣来,终归差了些。” “不错!”王如凡深以为然。 乔瑛闻言,耸了耸肩,玩笑道:“那是可惜了,我这个脾气,恐怕轮不到你们做须白这套。” 毕竟。 被她得罪的人…… 要么彻底得罪死了。 要么直接打死了! 完全用不着道歉呢? “不过……刚刚须白那意思,你们听出来了吧?”她突然挑眉,“什么‘不计前嫌’、‘同心同德’……” “她们反应过来君琢挖坑的事儿了。”王如凡调侃。 什么‘神迹降世,仙女下凡’的勾当?威力是巨大的,后患也是无穷的,曲昌公主虽然接受了,但也点出来。 人家明白着呢。 别把她们当傻子耍。 崔君琢垂眸,浓密睫毛在眼睑下形成阴影,掩下那抹羞赦。 他沉默不语。 有些不好意思了。 当初,咳咳,真是有些气的失去理智了,到是埋下了后患。 “无妨,须白今日说了这事儿,言语的意思,也是不计较了,全看日后……”乔瑛剑眉一扬,勾唇笑道:“咱们和曲昌……” “变成真的结盟?”王如凡接口。 乔瑛:“……看着办吧,墙这个东西,多骑一会儿是一会儿。” 王如凡:…… 有些无语。 崔君琢:…… 瑛妹深得世家‘面厚如墙’,‘随风摇摆’的精髓。 很稳。 —— 经过两波找麻烦的,接下来的庆典大宴很安稳了。 一场宴席,直到天色将晚,才算宾主尽欢的结束。 乔瑛带着司马、乔治两家,妥妥当当的把宾客们送走,随后,又让叔叔舅舅们留宿,以示亲近。 乔环兴奋的去试了乔瑛的官袍玉带! 这个律法规定,应该是不可以的。 不过,自己家中,律不律法的也就无所谓了,乔瑛笑着答应,令商陆亲自去取。 乔环一身官服,大摇大摆,高兴的蹦蹦跳跳。 那模样…… 真是完全没有跟乔瑛见外的意思。 “……叔母!”乔瑛看着她,像个小蹦鼠似的,冲到乔治面前显摆,不由凑到乔二夫人身边,由衷的赞叹道:“你真是辛苦了啊。” 短短一年多,把乔环掰到这种程度。 可想而知有难。 “自己生的,又不能掐死她,哪能不教呢?”乔二夫人叹气,眉眼间 第186章 万绿丛中一点红 同一片天空。 同一轮圆月。 洛阳城里,无数人家彻夜未眠。 越府。 书房里燃着白蜡,飘忽的烛火,映在越耀祖脸上,让他苍老的面容,显得阴晴不定的。 他面前,越慕白垂首而立。 他面色凝重。 片刻…… “唉!”越耀祖突然幽幽一叹,“她们已成气候,再不能用小手段摆布,得正经当成对手看来了。” “几个女人,居然要用上对付政敌的手段,啧啧啧,真是丢人啊!” “伯父,她们背后站着万岁,咱们也没办法,就是……”越慕白沉声劝道,看着越耀祖的面色,他有些犹豫的说道:“不管是曲昌公主,还是乔瑛,她们做官,其实跟咱们家没有妨碍,何苦针对她们?” “尤其是乔瑛,她是武官,咱们家科举进职~” 都不是一个系统的。 非得找人家麻烦干什么? 甚至,叔叔还要在家中假装抱怨,引得青竹侄女心生幽怨,主动去招惹乔瑛,丢了好大的人…… 今日这番事过去,青竹名声扫地,婚事都有可能受到影响! 叔叔为什么要这么做? 越慕白相当不解了。 越耀祖抬头,浑蚀眼神扫向他,内里带着他看不懂的神色。 “慕白,你觉得叔叔我个内阁辅臣的位置,算是坐的稳如泰山吗?” 半晌,他突然问。 越慕白一怔,思索片刻,“内阁如今的局势,谢、崔已经成同盟之军,王亚元骑墙,陈乐山四处活稀泥,平衡势力。” “叔叔您则是寒门子弟的‘定海神针’……” “是稳着他们不反抗世家,老老实实,按照世家的规矩往上爬的‘招牌’……”越耀祖突然截话,布满皱纹的脸庞带着讽刺,“我这个位居六人末的辅臣,不过是千金买的‘马骨’,是摆在高台上的臭肉!” “天下寒门子弟看着我,就能明白,只要听话,别想反抗世家,按步就班,也是能做到辅臣位置的……” “叔叔,您别妄自菲薄,内阁辅臣之位,自然是能者居之,您能从寒门中脱颖而出,当然不凡!”越慕白连声劝着。 越耀祖却嗤笑,摆了摆手,“我都快七十的人了,什么看不透?不用你来安慰,本事?能耐?老夫自认不逊任何人,内阁辅臣之位,不算虚任,然而……” “天下有能耐的寒门子弟多了。” “比我年轻,比我有能力的不知几凡,我能稳居内阁几十年,就是因为我能察颜观色,做谢、崔两家的枪,说他们不能说的话,做他们不愿做的事儿……” “谢承允,崔正初,他们能接受女人上位?跟他们同朝为官,呵呵,他们不过是不愿意落个,跟女子计较的坏名声,也不愿意得罪万岁爷!” “所以,叔叔我啊,就要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儿了。” “这……”越慕白有些懵了。 越耀祖越发感慨,“不管是今日,还是上回的百花宴。” “你和青竹冲上去把黑脸当了,把人得罪完了,世家子们在上前充个白脸,做个好人。” “百花宴里‘好人’,本是准备让曲昌公主当的,那是谢家对她的‘示好’,可惜,她没领会,乔瑛也没给她机会,那人真是强硬,直接把你们撅回来了。” “这一回,你们依然是黑脸,作用是打‘巴掌’,谢蔓出来给‘甜枣’,结果……” “呵呵!” 越耀祖突然抚须嗤笑,“没给明白啊,曲昌公主出来把‘枣’喂了。” “她的行事,越来越有章法了。” “有意思!” “叔叔,你的意思是曲昌公主真的会跟谢家斗起来吗?”越慕白握拳,开始紧张起来,“那,那我们怎么办?” “看着呗,我就是个喽啰,大事人家也信不过我。” 越耀祖扬眉,抖着胡子笑,“不过,我觉得谢家也该出手了,要不然,以曲昌公主帝姬的身份,又那么得万岁爷的偏爱。” “真让她站稳了,再想斗下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曲昌公主也是一心一意的扶着二皇子,想把太子弄下去呢。” “谢家有些进退两难了,呵呵,且看他们如何应对吧。” “嗯。” 越慕白闻言,重重点头。 —— 一夜,静静过去,次日,曲昌公主上了早朝。 位列众辅臣身后,站在六部尚书前头。 她那位置显眼极了。 毕竟站的高,又一身淡黄色的鸾凤袍,头上插着全套八尾凤的首饰。 只比皇后仪仗少一尾。 何况,曲昌公主相貌多漂亮啊,那是天下难寻的好看,说是洛阳第一美人都不为过的,她在一众平均年龄50岁的老头儿中间…… 万绿丛中一点红。 美的都耀眼。 白的都反光了。 谢承允、谢承志两个年纪超过一百的老头儿,表情终于郑重起来。 他们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曲昌公主不曾发现。 至于乔瑛:…… 她没来。 她正准备着接手火器营呢。 嗯! “有点麻烦啊!” 五城兵马司里,乔瑛双手交叉,看着面前的官印,剑眉轻轻挑起。 “我不熟悉军营!” 她对面,崔君琢席地而坐,看着门外游荡的几个官兵,他们都是火器营的武将,应该是来打探‘新上官’作风的。 然而,说是下属,可他们脸上的表情,却是糅合着‘不屑,轻视和嗤笑’的。 军营嘛。 充满了男人的地方,想让他们认同一个女人,乖乖伏在女子裙下。 哪有那么容易啊? “你想怎么做?这方面,我是帮不上你的。” 崔君琢轻声,淡淡叹气,他道:“军人认同的是实力,我如果……用些阴谋诡计帮你收服他们……” 比 第187章 我要打十个 五城司火器营翼长,拥有五千,麾下大小武将数十个。 分别是,一个游击将军,五个千夫长,五十个百夫长,以及伍长、什长若干。 这些都是直属乔瑛管辖的兵丁。 火器营。 顾名思义,是掌管火器的,营里拥有十门红衣大炮,以及单发的猎枪,他们平时的公务,除了维护洛阳治安外,就是永安帝春狩秋狩时,保护陪同。 什么‘皇帝秋狩中两虎四熊’这种…… 就是火器营的功劳。 上百人围着一头老虎,用单发猎枪打人家,那能杀不死吗? 因为目前技术问题,火器营的猎枪,都是单发的,射过一轮后,换弹极难,又极贵,所以,营中五千兵丁,基本个个都是射手,不敢称神弓,百步内中靶也不成问题。 俱是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当然不服女人管教。 但…… “无所谓,当初,我娘把曲部给我,我开始殷招揽流民为军的时候,他们也不服我啊。”乔瑛耸肩,完全没把‘叛逆’的手下当回事,她掀了掀衣摆,勾唇露出邪气的笑容,“那会儿,我把快要饿死的流民们收揽过来,供他们吃,供他们喝,给他们置衣盖房,甚至给他们分田地。” “但是,他们宁肯顺服我手下管家,都不肯叫我一声主公。” 乔瑛进洛阳劫法场时,带的那十万大军,也不是刚开始就如指臂使。 “……都是……” 她扬眉顿道。 崔君琢抿着嘴唇,猜测道:“练出来的?” “不!” 乔瑛含笑看他,笑容越发诡异。 崔君琢,“不是练出来的?” “那是什么?难道是……” “打出来的!”乔瑛双手使力,把袖口往上抬了抬,随后,展唇露出一口白牙,她道:“谁不听话?” “那就打他,打到他听话为止。” “谁敢不服?” “那就打他,打到他服为止。” “谁呲牙,谁挨揍,打了到尿裤兜儿里,也就不敢跟我炸翅儿了!” 说罢,她单眉一挑,直接出了营帐。 崔君琢:…… 怔怔看着她的背影,反应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不不不不不!” “瑛瑛,你听我说!!” “你回来,你考虑考虑,你慎重一样,不要随便动手!” “这里是火器营里,他们手里有枪!” 他高喊,大步追出去。 刚刚出了营账,就看见广场之中,乔瑛握着杆红缨枪,一个横扫,直接把她手下五个千夫长都扫倒了。 五个千夫长啊,全都倒着飞出五、六米,撞进人群里。 毕竟…… 眼下是下午操练时间,五千兵丁都在呢! 崔君琢:…… 泪奔啊! 他站在后面都挤不进去! “不服是吧?不想趴在女人裙子下对吧?来,今儿,谁打赢了我,我就乖乖滚蛋,打不赢我……”乔瑛单手执枪,嚣张高声,“你们就是窝囊废!!” “你们五个!” “单打独斗不是我的对手,我让你们一拥而上,却未敌我一合。” “废柴!” 她指着那五个飞远的千夫长。 崔君琢:…… 什么情况? 他只是晚出来半刻钟而已,五个千夫长,已经跟瑛妹打过了吗? 整整五轮啊! 半刻钟? 那,那,那这五个人真是挺废物的? “他们不行?你们呢?”乔瑛鹰眸一厉,指着下面的百夫长们,无比张狂的挑衅着,“来!” “不敢是孙子!” 百夫长们:…… 心里憋气窝火。 他们火器营,因为迎来了大元史上第一个女上司,已经被其余五营笑话烂了,那帮人都开始给他们送裙子了。 他们对乔瑛的对抗情绪很强。 偏偏,乔瑛也不像普通女人般柔弱,不甘心做个‘傀儡’,居然要管他们? “乔世女,我们知道你箭法不凡,但是,领兵用的不是箭术,不能领兵冲峰的大将,永远得不着兵丁的佩服。” “军中,不论官职高低,只论本事大小。” “本领强大的英雄勇者,哪怕只是普通小兵,也受人敬仰。” 他们是这么对乔瑛的说。 就是要打压她,让她别仗着官职作威作伏。 结果…… 乔瑛很赞同,“你们说的对。” 然后,就是她横扫火器营五大千夫长的画面。 “不是比本领轮英雄吗?来啊?怕了吗?勇者万人崇拜,懦夫遭受鄙视!你们几十个男人,不敢跟我比我吗?” “一拥而上都不敢!” “废物!” “懦夫。” “只敢在背后搞小动作?不敢堂堂正正跟我做过一场?” “呸!” 乔瑛冷笑着‘啐’他们。 有进五城兵马司,尤其是火器营里,个个都是精锐,一般家里穷掉腔儿的,都填进炮灰营当大头兵了。 火器营的兵丁,入选标准要身高满七尺,体重也有标准。 兵丁都这么先了,更何况是官员,那必然是根正苗红,标准的寒门贵子,甚至是世家、高官、勋贵、外戚家的嫡幼,或许是庶子。 像是被乔瑛横扫的五个千夫长里,就有孟子仪的远房族兄。 那是国公家的亲戚啊! 哪受得了乔瑛这样的‘羞耻’? 他们面红耳赤。 他们瞠目欲裂。 他们怒火满腔。 也顾不得是不是冒犯上官了?五十多个百夫长,彼此对视。 “既然乔世女这么说了,我们也不好推辞!” 他们咬牙,挥着兵器就上去了。 “来的好!”乔瑛勾唇一笑。 红缨枪一甩。 然后,那个局面就失控了。 崔君琢远远坠在兵丁们后面,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乔瑛,刚开始,是抹了把汗 第188章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儿 兵丁后面,崔君琢看着挨揍到,脸肿的像屁股那么大的官员们…… 他小心翼翼的扬声,“瑛妹,你高抬贵手,今日,就切磋到这里吧。” 别打了。 打出真火,人家要掏枪了! 崔君琢纯是好心。 可惜啊,那些被乔瑛像打孙子般,打的屁滚尿流,身上一道一道血凛子的百夫长们愿意! 他们握紧双拳。 他们大步向前。 然而…… 乔瑛是什么样的力气?多么高强的武艺? 乔渊遗传的天生神力,征战多年的铁血经验,以及……打自家曲部磨练出的丰富一对多战术! 乔瑛打洛阳城的养尊处优,连人血都没见过的‘少爷兵’! 不开玩笑。 跟杀鸡没有区别。 很快,以乔瑛为中心,火器营的武将们倒了一片。 而且就如崔君琢所料,真有脾气冲的愣头青,被乔瑛打得直拉拉尿儿,觉得丢不起那人,不管不顾,从腰间抽出火枪,刚对准乔瑛! 然后…… 乔瑛从腰间抽出鞭子,直接甩过去! “啊啊啊!” 那愣头青被打个正着,骨头茬子都被抽出来了。 他仰面翻倒,鲜血奔溅而出。 迸的前排兵丁满脸都是啊! 他们:…… 想喊,又不太敢。 崔君琢:…… 他也想喊,又不太好意思。 被揍的,疼的失去理智的将领们也惊恐的恢复了神智。 乔瑛面无表情收回鞭子,伸手一指那个愣头青,“拉下去,斩了吧。” “啊?” 百夫长们一怔。 乔瑛冷若冰霜,“试图以火器攻击上官,按律当斩。” 她一点情面都没讲。 巴掌打的又密又狠。 火器营的兵丁们愣住了。 到是佛奴,连表情都没变,上前揪住那愣头青,不顾他的挣扎,直接按倒在地,抽出腰刀,照着脖子抹下去。 ‘噗’的一声。 那人连喊都没喊出去,当场丧命。 乔瑛见状,勾唇一笑。 火器营广场上,鸦雀无声。 乔瑛这个威,立的太狠了,至此,火器营内,在也听不见什么‘女子啊’、‘不配啊’之类的怪话,别的营里,就算有闲话的,火器营的人也躲的远远的,在不敢参与。 甚至,他们连听都不敢听。 “这是惧,而非敬!” 崔君琢觉得,这样不妥。 乔瑛完全无所谓,“没有惧,哪里来得敬。” “当兵的,得先怕你惧你,才会开始服你顺你。” “打个大棒,给个甜枣儿,永远是最有效的,收服人的手段。” “那你这个棒子打得狠了点儿!”崔君琢摇头叹声,眉头一挑,“枣儿呢,棒子打完了?总得有枣儿了吧?” “给的慢了,恐会生怨。” “放心,我早有准备,咱们也不是单打独斗的,不是有朋友吗?”乔瑛剑眉一挑,邪笑出声。 “朋友?”崔君琢疑惑。 乔瑛,“对啊,咱们有执掌户部的曲昌公主……” 户部! 掌权天下官员升迁降移,以及粮和钱。 曲昌公主那个兼掌户部的‘尊移’,虽然没多大实际作用,但是,帮火器营讨要回拖欠的月俸、武器、盔甲、米粮…… 她是做得到的。 堂堂公主,要求这么点小事儿,户部总会给面子的。 乔瑛的‘甜枣儿’到位了。 火器营的兵丁们拿到了实惠,又畏惧乔瑛的凌厉手段,至此消停下来。 初步被她收服。 乔瑛暂时搬出了镇远侯府,住进了火器营,跟兵丁的同训同吃…… 渐渐的,算是融入了。 —— 跟心眼儿不多,更认实力的武将相比,文臣之间,更加钩心斗角一些。 曲昌公主的当官路,没有乔瑛那么‘顺利’了。 内阁里、六部中都没有人针对她。 甚至,她有点什么吩咐,比如:乔瑛所托之事,户部都非常麻利的给她办了,内阁里几位辅臣们对她也很尊重,但是…… 感觉不对。 她没有正经事干。 每天上朝,她往从二品官员里一站,挺拔着身姿,不言不语的等到退朝,然后,往六部行走一番,听听官员们的吹捧,最后,坐镇户部,翻查往年旧账。 人家户部尚书说得好,“公主若不通账本,怎能做好户部的差使?” “万丈高楼平地起,当好好的打基础。” 打基础,曲昌公主是认同的,不过,这个基础从开国打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那户部旧帐螺起来,整整四个大仓库啊。 须白都说了,“公主,你把这些看完了,估计孙子都满月了!” 曲昌公主很不愤,却又不好跟户部尚书翻脸,人家也没做什么过分事儿,内阁的情况就更腻乎了。 那六个辅臣,一个比一个慈祥,一个比一个好说话儿,谢家那两个家伙,甚至摆出了长辈款儿。 主打一个‘和蔼可亲’。 无论曲昌公主怎么甩他们脸子?怎么怼他们?都是一副宽容大度,不跟‘小孩儿’计较的模样。 她进内阁几天时间,外界传闻就成了,“公主无状,仗尊荣欺压贤臣……” 明明是那几个‘货’塘塞她,天天扔给她的都是这里‘丢鸡’,那里‘跑狗’的杂物,国家里不说重大事宜。 就连小事儿琐事儿,她都碰不到。 曲昌公主气愤急躁,冰雪般清冷美貌的容颜…… 都长出火疮了! 那大红火泡直冒油光。 几个谋臣拼命劝她,都没好劝,终归是乔瑛,亲自去了一趟公主,深她抵足而眠。 “公主,你有万岁爷啊,那是全天下最强硬的靠山,也是你亲爹,你怕什么啊?” 乔瑛怂恿她。 本来闹了一回之后,就很不好意思在进宫的曲昌公主,终 第189章 你在狗叫什么 曲昌公主人情世故不懂,性格高傲不凡,但…… 本事是真的。 能考上状元,又有几个心腹围着,只要没有人为难她,内阁那些事,她能处理的很好。 至于乔瑛:…… 她更不用担心了。 做武职必备的能力、脾气、手段、本事,她样样不缺,又有王如凡和崔君琢背后参谋。 她和曲昌一文一武,互相协助。 不敢说稳如泰山。 最少也能自保。 每天,永安帝早朝的时候,文武百官位列两旁,一群白胡子老头儿,夹杂着两个美貌姑娘。 万绿丛中两点红。 把朝臣们趁的那叫一个丑啊。 眼看着曲昌、乔瑛、以及在她们庇护下,慢慢游触着接触百官,拉拢势力的女官们…… 谢家人终于坐不住了。 这一日,谢皇后宫里,迎来了一个雍容华贵,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谢皇后的亲祖母谢老夫人。 她给谢皇后带来了谢承允和谢承志的叮嘱。 “……咱们不是没法应对曲昌公主,只是,万岁爷偏疼她,总不好硬顶着,太强势了,就算真把她挤出去了,也没有好处。” “你和太子总是在宫里,要靠着万岁爷的。” “咱们虽是世家,也不好跟皇族硬碰硬……” 谢老太太叹声。 谢皇后垂脸儿,不急不慢,“祖母,族叔说的有道理,万岁爷是个,嗯……”大犟种,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他那个脾气,最受不了别人逆着他。” “他想干什么?你越反对,他越要干。” “族叔们避着些也是好的。” “曲昌那边,一个小姑娘家家,能有多少本事……” “本事有多少莫其论,她存在,就是对你和太子的影响!”谢老太太阴沉着脸儿,想起最近民间越传越离谱的‘私婆挤走原配’~ 这对谢皇后和太子的影响太大了。 太子有好几个弟弟啊。 其中不乏世家贵女所出。 谢皇后那个位置来得本就‘含糊不清’,曲昌公主在这么高调下去,早晚出事儿,毕竟,那位公主摆明马车,是要支持其余皇子的。 “……我们明白万岁爷的性子,自然有别的法子,琅月,你且听祖母说……”谢老夫人对谢皇后招了招手。 谢皇后见状,默契的附耳过去。 谢老夫人轻声絮语。 谢皇后频频点头,片刻,面上带出些迟疑,“……祖母,此事真的可行吗?叔父那种做法,其实也算是逼迫万岁了吧?” “会不会事得其反?” “无妨,那事是曲昌公主开的头儿,她既然以此扬名,自然要承受后果。”谢老夫人摇头,冷笑两声,“况且,你叔父们又不傻,不会亲自冲锋陷阵的,会有安排!” “你就在后宫筹划好了……” “嗯!”谢皇后垂眸,沉思片刻,突然笑道:“也成吧,反正没什么损失!” “那你叔父吩咐的事,你做得到吗?”谢老夫人又问。 谢皇后扬声一笑,胸有成竹,“放心,曲昌那个丫头的脾气,我摸的很透!” “不难!” “做得到。” “那就好了!”谢老夫人颔首,欣慰的拍了下谢皇后的肩膀,低声道:“好孩子,真是委屈你的。” “等得日后,太子长大成年,登基做主,你也就苦尽甘来了。” “祖母,为了家族,琅月心甘情愿!”谢皇后抿唇。 两人又商量了些细节,随后,谢老夫人告辞。 三日后。 她派儿媳进宫,跟谢皇后通了个气儿。 谢皇后着手布置起来。 —— 九月流火,骄阳如焚。 曲昌公主今日沐休,她坐着她的半副凤驾在宫中行走。 经乔瑛,须白的连番劝导,她已经能接受——当一个爹是皇帝的时候,哪怕他渣的在狠,都要谨慎对待,随便怼,怼急眼了,可能事得其反的事实! 所以,这段时间,她经常进宫,态度也没有以前那么强硬了,外加严森替她说好话儿。 永安帝和曲昌公主的父女之情,算是恢复的差不多了。 她依然是最得圣宠的孩子。 只要不关乎永安帝的江山和皇位,余者,这位对女儿有愧疚之心的老父亲,都会纵容孩子的。 曲昌公主也爱往宫里跑。 这天,她刚跟永安帝联络完感情,父女两个依依不舍的话别后,永安帝吩咐她,“去你皇祖母那儿看看吧。” “她怪想你的。” 按照往日曲昌公主的脾气,她肯定会回一句,‘看你大爷,想屁啊,那个谢家门阀养出来,把谢家看成‘高于一切’老东西,她想我?我看你是想屁吃!人家有亲侄女亲孙子,我这个小世家女人生出来的孙女!’ ‘人家看我,跟看庶出没有区别?’ 她会把永安帝怼的老脸铁青,气喘如牛。 不过如今…… 父女俩正处在蜜月期,好的不行,所以,永安帝哪怕这样触曲昌公主的眉头,她也没说什么,仅是眼里浮出微微不满,最终…… 同意了。 “行吧,父皇都开口了,我给您面子。” 她矜持应下,随后告退。 把永安帝给激动的啊,拉着严森的手,老泪纵横,“伴伴,你看,你看见没有?曲昌对我笑了,她那么乖的答应我去看母后!” “呜呜呜,这么多年了,头一回啊!” 她真的! 我哭死!! 永安帝感动的不行。 严森也是老怀安慰,犟种父女双向妥协,对一个夹在他们中间,试图让他们和好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天赐的大喜。 “万岁爷,公主终于懂事了!” 严森感慨着。 “也是有好人带着。”永安帝抹了把脸,“自从瑛娘跟曲昌做了朋友之后,她的脾气真的好了很多,想来是瑛娘起 第190章 她要真是个仙女就好了 皇宫里。 真‘孝顺’的曲昌公主不情不愿的听从了永安帝的叮嘱,来到慈安宫给谢太后请安。 谢太后接见了她。 给她赐座,让她喝茶吃点心,那个态度…… 客气又敷衍。 就像曲昌公主说的,谢太后心里排位,第一是谢氏,第二是万里江山,第三是永安帝,第四是太子! 曲昌公主这个孙女,不晓得要排到十几二十位了。 祖孙俩没有太多的感情。 相处起来也很是尴尬,幸好,曲昌公主出了名的脾气臭,惹急了谁都敢怼,谢太后投鼠忌器,不太敢教训她。 那么大岁数人了,让孙女指着鼻子骂。 她也怪受不了了。 于是,两人常规性的相处着,谢太后留曲昌公主用了午膳,又让她在宫里随意走动,不用客气! 曲昌公主刚好不想面对谢太后那张老脸,从善如流的起身谢恩,随后,带着宫女去了位于慈安宫后头的小花园。 几人溜哒着消食儿。 结果,刚走到一株花树旁,突地,听见有小太监闲聊的声音。 “……啊?河宴城的蝗灾真那么严重了?” “当然了,我骗你做什么?我家就是河宴城附近小黄村的,前儿我爹进城来找我,说我奶都让蝗虫给咬死了!” “我的天爷,居然这样凶?河宴城,我记得离洛阳城不远啊,那蝗虫飞过来可咋整?” “咋整?熬着吧,那老些大人物都不怕?咱们一条贱命怕啥啊?” 这是两个岁数不大的小太监在交谈。 曲昌公主神色一动。 她身旁跟着宫女柳眉扬起,上前想喝斥。 曲昌公主却是挥手阻止,静静听着。 那两个小太监说着几句蝗灾,又提到神迹,“说来,咱们大公主娘娘不是天仙天凡吗?” “前段时间,四州八城往宫里送了那么多神像,因为这个,大公主都当了官儿,怎么不好使呢?” “不是说的‘曲昌盛,天下安’吗?” “唉,那都是官老爷们骗人的?我听我爹说,闹蝗灾那四个州的流民都成片了,但是没有哪个城开门接纳他们,都让他们在荒亩子上自生自灭呢?” “老百姓们啊,命就是贱,我家当初就是闹灾,把我割了送进宫的,现在想来也好,不愁吃不愁喝,比在外面挨饿强多了!” “谁说不是呢?可惜啊,当初,大公主那儿‘神迹’刚出来的时候,我真把她当成个神仙,以为有好日子过了呢。” “哎,说来,若大公主真是神仙,能治得了蝗灾,你说,咱们万岁爷和官老爷们,能不能把静安师太请回来啊?毕竟,神仙的亲娘嘛,怎么着也不能是个尼姑吧!” “那不知道,反正,老百姓肯定会感恩戴德的!” 两个小太监絮絮叨叨说着。 他们说了多久。 曲昌公主就听了多久。 最后,两人似乎是有差事,被总管太监叫走了,曲昌公主才出声,“回去吧。” 她的神色若有所思。 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 ——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都很平静。 曲昌公主像是把那两个小太监的话忘了般,该做什么做什么,完全没跟须白等人提起。 仿佛没当回事儿。 但是,朝廷百官们,却开始讨论起怎么治蝗了! 毕竟,蝗虫都飞到河宴城了,那里离洛阳也不过一百多里地。 太近了。 “……还是要想办法安顿百姓才是。” “流民成灾,多则成乱,济县就是先例,或可派遣武将,驱逐剿之!” “不妥不妥,怎能诛杀百姓?” “前日,白县县令上折,流民已经攻击城门,抢劫过往乡人,如此凶徒,怎能称做百姓?” “好个匹天,你也是耕读之家出身,怎会不知百姓所需,不过碗有食,屋有顶,要不是蝗虫成灾,活不下去了?他们怎么会背景离乡,如今,你身为官员,不思如何治蝗灭灾?反把百姓打成‘凶徒’,欲治其罪?” “你良心安在?” “这……” 朝上,文武百官们各抒己见,吵得难解难分,尤其是那个提议‘驱逐剿之’的,让几个文武官员围住,拿象牙护板拍嘴。 ‘啪啪’一通乱打啊。 那官儿牙都松了。 最后,还是永安帝看不下去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高声,“够了,朕这是朝堂,你们是朝臣,又不是街头打架斗殴?” “喊什么?” “河宴城有蝗灾了就去治,流民们攻城就去打,百姓们……”他沉吟片刻,有些不太情愿的道:“总是要振济的。” “令曲州州牧和即州州牧准备,开仓运粮。” 曲州、即州,乃是整个大元,物产最丰富的州府。 粮食能一年两熟。 “是!”户部尚书闻言,恭手上前。 永安帝又拧眉,“着五城兵马司,派兵一万,镇守河宴城,驱逐流民,不允允他们靠近洛阳城,另外……” “朕欲派个钦差往前河宴城安抚百姓,众爱卿谁愿前往?” 他高声。 话音一落,满朝打的热闹的文武百官们,瞬间停手。 他们恭敬退回属于自己的位置,垂垂低头。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心中如一的…… 沉默。 很明显是没有人愿意自荐。 “谢爱卿,王爱卿可有推荐?”永安帝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活儿,就将目光垂下,把六大阁臣一一扫过。 态度很明显。 今日必要推出个人来。 谢承允垂了垂眸,不曾言语呢,突的,六户那堆儿臣子里,万绿丛中的一点红,曲昌公主突然前一步,恭手扬声,“儿臣愿为父皇解忧,做此钦差之职。” “嗯?” 永安帝眉头一扬。 武将那波里的‘一点红’乔瑛 第191章 我这个是脸,是脸 做个钦差大臣,替万岁爷巡视江山,当然是难得的好活儿。 但…… 这里面,不包括去河宴城。 那里在闹蝗灾啊! 而且是秋末的蝗灾,粮食都被吃空了,钦差过去能做的,也就是施粥,完全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蝗灾依然在,百姓无法补种,明年吃什么? 灭蝗? 先别说大元朝未曾有过真正有效的治蝗法子,单说这些蝗虫,它们又不是河宴城本地‘产的’,俱是青州等地飞过来。 就连那些流民,都是受灾的几州跑出来的百姓。 钦差拿什么灭蝗? 灭完一批,又飞过来一批吗? 乔瑛紧紧琐眉,听着朝中众大臣们各种商量‘振灾’的方式,其中,万变不离其宗的施粥! 但是,他们只施给有河宴城本地户籍的百姓,余者——从其余州府来的,他们的建议是返还原籍! “妈的,原籍要是能活,谁愿意背井离乡,跑出来逃难啊?” 乔瑛咬牙嘟囔,心里气的不行。 这个钦差职位是大坑。 毫无疑问! 日后流民成乱,钦差是要背锅的,而如今,蹦哒着自动请缨,兴冲冲要去振灾的曲昌公主,肯定是被谁算计了。 这个情商为零,政斗不会,朝斗不懂的小白目,有这种想法为什么不找人商量? 孟子仪晓得吗? 柳从阳知道吗? 你,你,你…… 你不怕须白喷死你吗? 你就敢这么干? 而且,你干就干了,还要连累我? 乔瑛深深吸气,看着曲昌公主大义凛然,正义言辞的坚持自己的想法,完全不理会永安帝的好意…… 几个阁臣坚定、一定,以及肯定的符合。 他们异口同声的推举乔瑛,尤其是谢承志和谢承允,这两个家伙通过谢皇后算计了曲昌公主,让她自动跳了大坑! 然后,他们也不准备放过乔瑛。 毕竟乔瑛曾经拒绝过他们的拉拢。 是的…… 虽然那位封庆大典里,打了谢蔓脸的是曲昌公主,可在谢家人眼里,乔瑛没有感恩戴德,下跪抱住他们的腿,乞求庇护和归顺,就跟拒绝没有两样。 他们要给乔瑛个教训! “万岁,公主一心要替您分忧,你就允了吧。” “公主也是为国为民啊!” “这是国之大义啊!” 几个文官开始拍曲昌公主的马屁,永安帝的神色也动摇了,偏偏,那么巧,今日严森偶感风寒,没陪着他上朝。 乔瑛:…… 鹰眸流转,扫了抚胡含笑,气定神闲的谢家两兄弟。 看来他们是算计好了一切,就等着曲昌公主往上跳呢,他们也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她也推上‘振灾’这艘破船,到时,背锅受民怨! 她和曲昌谁都跑不了? 尤其是身背‘曲昌盛、天下安’的仙女公主? 按理,乔瑛应该想尽办法,去拒绝这个倒霉差事。 然而,不晓得为什么,她握着拳,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直到永安帝叹息无奈的挥了挥手,“罢罢罢,曲昌,你既然执意前往,朕也不拦你了!” 反正放你到朝堂里就是为了碰壁吃教训的。 这回,要是操作的好,你肯定撞一脑袋包,到时自然就听话了。 “你想去就去吧。” 永安帝也想开了,径自应下,看都没看曲昌公主喜出望外,跪地谢恩的模样,他一脸头疼的抽着嘴角,径自吩咐道:“着令,曲昌公主元星津,三日后前往河宴城振灾,另派遣户部、兵部官员陪从。” “乔瑛何在?” “臣在。” 乔瑛毫不意外的站出来。 “朕令你在五城前锋营里调五千步兵,弓箭营两千,骑兵营两千,火器营一千,送曲昌公主,并压送粮草往前河宴城振灾平乱!” 永安帝淡声。 乔瑛眉眼微眸,心里明白了永安帝的意思。 他依然想要粉饰太平。 那些无家可归,无田可种,无粮可食的流民们…… 他用的是‘平乱’两字。 至于振灾,想来也不过是稍微让他们吃两顿饱饭,好有力量走到洛阳城远些地方,别死在皇帝和贵族们的眼皮下面吧。 乔瑛深深吸气,鹰眸环视,看着六大阁臣,六部尚书或是平淡、或是怜惜、或是冷漠、或是无奈的表情。 没有人站出来说什么。 “臣遵旨!” 乔瑛握了握拳,上前应声。 语气有无奈,也有不甘。 —— 五城兵马司的一万军队。 有骑兵、有箭手、甚至有火器! 仗着城墙之利,又有后勤粮食、盔甲战马,乔瑛手里的一万人,她不夸张的说,能顶十万流民。 都不止! 真正逃荒,几个月吃不饱的流民,伸指头都能戳倒,没太多的战斗力。 乔瑛不担心这次任务有危险,只是这活计…… “吃力不讨好!!” 公主府,刚刚从户部回来,就听见自家公主迎面自己抢来个屎盆子扣脑袋上了,须白眼前一黑啊,整颗心脏‘呯呯’乱跳,浑身鲜血沸腾着冲到脑瓜顶儿。 她像条死鱼一样大口喘气,跳脚指着曲昌公主,绝望悲声,“谁让你干的?这破事谁让你干的?” “你跟我们商量了吗?” “不是告诉你,上朝老老实实的,别冒头,别说话,有人敢阴阳怪气你,你不要反驳,你直接上手打他,也别乱说话!” “为什么不听?” “为什么?” “你要去河宴城当钦差?那个差事,是你驾驭了的吗?一个弄不好,那是遗臭万年!” “要是流民成乱,拥兵乱个反,搞成济县那样,就更好了?谢皇后正愁没办子把你踢下去呢?你自己就把屁股抬起来了!!” 须白喘着胸口,边吼边掉眼泪 第192章 人呢?总不能消失了吧? 公主府! 须白边骂,连绝望的大声咆哮,“我是小姑娘,我是小姑娘,你懂不懂?” “呜呜呜,我也要面子的。” 她哭的好伤心。 曲昌公主有点慌了。 在她的印象里,须白从来是个很沉稳的人,虽然,会脾气不好的暴发,却从来都是骂人,这回居然气哭了。 “我,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要是做好了,肯定能流芳千古,到时,我在摆明马车支持小五儿,父皇也要考虑的嘛。” “我知道,他,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喜欢谢皇后和太子。” “他私下跟我说过,太子是谢家的‘太子’,不是我们元家的。” 曲昌公主小声。 须白一双小眼睛通红,狠狠抹了把眼泪,“公主,你想的怎么那么好呢?那是蝗灾,那不是四库全书,人家长着翅膀会飞,不可能听你的!!” “那些流民也是饿的眼睛发蓝,吃观音土吃的快死了的亡命之徒!” “你跑过去,空口白牙说‘振灾’人家,他们就听你的?” “你怎么……” 须白想说‘想的那么美,脸那么大’,然而,柳从阳突然从旁边拐过一肘子,正怼她肋骨上。 好疼啊! 疼的须白倒抽口凉气,生生把太冒犯的话给咽回去了。 她抽着嘴角,疼的‘嘶嘶哈哈’的勉强道:“……你怎么敢保证?” “我,我是去振灾的,我给他们粮食,让他们活命,他们会不听我的吗?”曲昌公主显然也有自己的想法。 可惜啊。 碍于身份和阅历所限,也不曾被当成继承人培养过,她没有听出永安帝的‘言外之意’。 须白却是明白的。 她是庶女,早些年不受生父嫡母待见,被赶到老乡庄子里待过好几年,后来,被严森看中送给曲昌公主做谋臣时,也是被严森亲自教导过的。 她看着曲昌公主。 心里莫名产生了种,16岁和离带娃的单亲妈妈的无力感。 她仰面侧头,又迎上了孟子仪同样茫然的眼神。 很好…… 16岁和离带两娃。 “罢了罢了,公主,我也不跟你生气了,我也不想跟你解释了……我要你知道的事,万岁爷没有打算真正的振灾,大臣们也不是真的要救民。” “他们放弃这批流民了。” “因为,他们重视的太晚了,秋收的粮食都没了,国库收不上粮税,养活不起那么多流民,所以,这次的赈灾,就是,就是……” 糊弄事儿。 是几顿饱饿,铁马银枪,把流民们逼出洛阳范围,任他们自生自灭。 须白闭上眼睛。 “可是,不是要治蝗吗?”曲昌公主一怔。 须白苦笑,“会治啊,可不是现在。” 待得冬日来临,现在的蝗虫都冻死了,万岁爷自然会派治蝗能臣,寻找蝗卵,剿灭蝗巢,赠予百姓们春种! 朝廷总是会让百姓们活下去的。 但是…… 活下去的,不包括如今这批流民。 他们注定是牺牲者。 足足几十万人。 “这几十万人的命,总不能白白没了,所以,眼下这个‘钦差’,就是用来顶缸,替万岁爷背黑锅的。” “别人都躲,就你,非要自己冲上去。” 须白拧眉,语气严厉,泪眼朦胧,心里…… 却没像表面那样崩溃。 早在接受了崔君琢那个‘仙女下凡’的计划时,她就有心理准备,如果有振灾,这个锅,就会背到她们头上。 眼下发作,也是做个样子出来,让曲昌公主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曲昌公主知道了。 她甚至后悔了。 “我最近,应该是太顺了,父皇跟我的关系变好,谢皇后也避着我,就连皇祖母对我都客气了。” “我有些得意忘形……” 她咬唇反省着。 但是事到如今,她都没有意识到,她那所谓‘自荐钦差’的想法,是被别人引导出来的。 她也没告诉须白。 “我们现在怎么办?要推了差事吗?” “接都接了,怎么推?反复无常是什么好字眼吗?”须白叹气,认命道:“算了,不管怎么样?事情都发生了,多说也没有意义了,好好做事吧。” “这回我会自行请命,跟着你和乔翼长去河宴城,到时候,你听我和乔翼长的,说不定,尚且有脱身的机会,不过……” 她声音一顿,无比认真,甚至是严厉的看着曲昌,“公主,我的殿下,你在河宴城之后,千万不要再自作主张,不管什么事,都要跟我们商量,这个做得到吧?” “做得到,做得到,肯定做得到。” 曲昌公主连连保证。 仿佛很乖。 须白满面疲惫的颔首,“这就好!”随后,起身告辞,准备去跟乔瑛道歉了,“毕竟,我们连累了人家。” 她这样说。 曲昌公垂着脸儿,没有言语。 须白步出大堂,拖着小短腿往外走,柳从阳自身后追上来,拍了下她的肩膀,“阿白。” “嗯?”须白面无表情的回头,“什么事?” “你说……”柳从阳眸光带着疑惑,“你刚刚发的那通脾气,说的那些话,吓唬住公主没有?” “她,她以后会听话吗?” “谁知道了!”须白语气平静,一副看破红尘的无力感,“反正,眼下是吓唬住了,往后……” “天知道。” 她们家公主的风格,从来都是听话、认怂、不改! 积极挨骂,下回还敢。 “这么地吧,我也认命了,我去找乔翼长商量商量!”须白小声,小眼睛在柳从阳身上打了个转儿,她道:“你们的话,这几天别给公主好脸儿,让她稍微长点记性,别两天半就没事了,再闹出什么妖蛾子!” 第193章 想当年 崔君琢不见了。 莫名其妙,大变活人。 就连崔四和崔六都不晓得他去了哪里? “他离开前,没跟你们交代两句?” 不对啊。 这不像崔君琢的风格啊。 乔瑛不敢相信。 崔四和崔六也满脸茫然,“呃,这个,我们没注意到大哥出府了啊。” 因为是赘婿,又被崔家放弃了,崔君琢很少出镇远侯府,平时有什么事儿,要交代什么人?都是叫到府里来叮嘱的。 崔四和崔六,已经习惯自家大哥‘稳坐后宅’的架势。 没注意他消失啊?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 乔瑛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崔四和崔四面面相觑,茫然不解。 —— 真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发生了! 跟崔君琢有关吗? 有关! 洛阳城,距离皇宫相当近的一个小巷子里,有座不大不小的院子。 院内三间瓦房,一口甜水井,简简单单,朴实无华。 就像普通的百姓居所。 瓦房正屋里。 崔君琢坐在椅里,面沉如水。 “你们所言属实?” “大郎君,要是没有查清楚,我怎敢随意妄言?”崔源恭手其下,眉宇间浮出苦涩。 他身侧,站着个身高八尺,皮肤黝黑,健壮沧桑的女子。 她三十多岁的年纪,容貌硬朗,像飞翔天空的雄鹰,也像草原深处的野牛。 自然又充满力量。 她是朵其雅,阿什部的女酋长。 是老崔相给崔君琢留下的,最强劲的武装力量。 “小可汗,我们在宫里的眼线,调查出的就是这个结果。”朵其雅垂头,声音沉稳。 仿佛巨石。 崔君琢俊美面容苍白,凤眸里燃烧里熊熊烈火,“谢琅月,元星津,你们真是……” “好。” “好的很!” 他一家子几百口,居然毁在这两个人手里。 崔君琢狠狠握拳,嗓音阴鸷。 自从乔瑛进宫遇见崔双兰,那位半疯半清醒的诉了委屈之后,崔君琢就动员了所有的人脉去调查往事。 崔家在后宫自然是有人脉的,只是,崔双兰的性格太柔弱,没有攻击性,仅是自保,根本没动用这批人,因此,她倒台的时候,这批人竟然幸运的保留下来一部分。 他们暗暗隐藏在后宫里,调查着往日的真相。 只是…… 崔正初和谢氏联盟了,没有家族支持他们行事,直到崔君琢回来,想方设法联系了他们。 崔源是商人。 朵其雅是伪装成商人的大土匪。 他们两个,嗯,不,准确来说是朵其雅花尽了不少银钱,成了后宫胭脂粉儿的供应商,跟后宫扯上关系,左拉右拽,八爪游触着。 居然真的让她们摸清了真象。 “当年谦王之死,从来不是意外,崔贵妃不曾冤枉了谢皇后,的确是她陷害了您姑姑……” 朵其雅垂头,低声禀报着,“我从御膳房里一个提食小太监口得知,那段时间,是永安帝和谢皇后闹的最僵的时候。” “永安帝被迫驱逐原配,娶了谢皇后,谢皇后其人,性格稳重,贤良淑德,做皇后做的跟用尺子比出来似的,非常不得永安帝的欢心,她生出的皇长子,虽然出生就封了太子,但是……” “永安帝对他不太看中。” “那很正常!”崔君琢垂眸冷笑道:“凭那两人姓谢,宫里一个太后,一个皇后,一个太子!” “就算谢琅月是天仙下凡,太子神童临世,都不可能有宠!” 永安帝又不是想把大元江山送给姓谢的! “……或许是吧。”朵其雅不明就里,“反正,那个时候,永安帝除了初一十五,都不会去谢皇后宫里,反而非常宠爱崔贵妃,后宫曾有传言,永安帝欲废谢皇后,改立崔贵妃!” “有这样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 崔君琢眉头一拧。 虽然碍于是继承人的原故,他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留在清河老家,不过,洛阳城的消息,都会汇总成情报传给他! 宫里若有此信,祖父和父亲不应该瞒他啊。 “应该是小范围的,而且……”朵其雅顿声,向前走了一步,“这个消息的来源出自聚含宫。” “曲昌公主那里。” 崔君琢眉头拧起。 朵其雅接着道:“……据说,谢皇后曾经深夜来到崔贵妃宫里,两人同枕而眠,随后,崔贵妃就时常带着谦王前往凤兮宫给谢皇后请安,也时时表现出退让的模样……” “几次三番,万岁爷前往贵妃处,反倒被她劝着‘雨露均沾’,慢慢的,万岁爷对她淡了!” “姑姑是听了崔正初的鬼话。” 崔君琢叹声。 那时,崔家的策略,不是做外戚和太子外家,他们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也……不太看好大元皇朝,就只想要几个王爷,得几块封地,永安帝的‘驱崔吞谢’之计,崔家不想接。 所以家里让崔双兰避宠。 结果避出祸来了? 崔君琢,“后来呢?” “后来,就是曲昌公主扶出五皇子,跟谢皇后对峙,崔贵妃两边交好,但是,有一日,崔贵妃带着谦王前往凤兮宫,谦王贪玩,去花园时溺水,是曲昌公主派人救下了他……” “另有白妃言,是谢皇后的宫人,没有伺候好谦王,眼睁睁看他落水。” “彼时,谦王尚未身亡,却是昏迷不醒,太医说他:救不回了!后宫里,就有了是谢皇后谋害谦王之言,谢太后严令追查,却没有结果,直到有一日,永安帝跟谢皇后去看望贵妃时……” “他们亲眼看见,崔贵妃的手按在谦王脖子上!” “彼时,谦王已经没了气息。” “永安帝和谢皇后大惊,追问崔贵妃,贵妃却迷迷糊 第194章 我说我没事,你们信吗? 崔家大房昔日的灭门惨案,慢慢浮出水面。 崔君琢听的青筋暴出。 大房出事时,他正在清河老家准备族学之事呢,消息很是迟漏,没打听到十分清楚,就让锦衣卫捉到洛阳斩首了。 当年之事,直到眼下,他才算得到完事的答案。 “……永安帝和谢皇后把姑姑抓了个正着,的确,这样的罪名定的太死了。” “也很合理!” 崔君琢凤眸微红,却异常平静的道:“自古:刑不上世大夫,更何况是四大世家……” 彼时,崔家的权势不让谢家。 不是造反的罪名,很难被抄家灭门的。 而崔家大房那个,虽然只斩了一房,不曾牵连全族,终归,那是嫡长房啊,又有老崔相,直接被抄斩,那是不合理,甚至会让世家抱团反抗的行为。 只有谋害皇子,染指皇权,且是板上定钉,否认不了的。 才能成事。 “此事,背后的主使是谁?谢琅月?曲昌?还是永安帝?” 崔君琢凤眸发亮。 他不觉得崔双兰和父亲会预谋这些。 必然是被陷害的…… 到不是信他们的人品,毕竟,世家嘛,有利益可图,人命和誓言就没那么重要了,他相信的,是父亲的智商。 就像他在崔正初面前说的那样。 他父亲没有那么蠢,用消耗自身的方式来陷害别人。 傻的吗? “……据传,永安帝和谢皇后会去探望贵妃,是曲昌公主提议的,谦王溺水病重时,白妃也曾几次三番,前来贵妃处探望!” “白妃是五皇子之母,如今,曲昌公主支持的就是她的儿子,她也是永安帝没有登基之前,潜袛的庶妃。” 朵其雅沉着补充道:“据说跟静安师太关系不错。” “而且,我在太医院的线人说,聚含宫负责给贵妃娘娘和谦王治病的太医,是孟国公主府的门人。” “他是孟子仪的远房表哥!” 这时,崔源忍不住了开口,“大郎君,朵首领告诉我这个消息后,我就通过朋友,去打探这个太医的下落。” 太医是官员,又是外臣。 朵其雅一个外族土匪,打探起来,肯定没同为大世家的崔源方便。 “……那个太医名叫李恒致,我去调查时,他已经因为治疗谦王不当,被贬官了,只是,他回乡路上遇见土匪,全家被杀,线索断了。” “幸好有朵首领,她麾下人多,查到了几年前,李恒致曾经私下从草原买回来一种,饮用后,会致人疯颠的药物。” “姑姑会疯,是药物所致?”崔君琢猛然起身。 朵其雅默默点头。 崔源狠狠抿拳,“不错,大郎君,朵首领带人把宋神医偷偷背进冷宫,替双兰姑姑诊过脉!” “她的脉相里,确实有过中药的痕迹。” 他说完。 屋里蓦然一片寂静。 死般的无声。 许久,许久…… “谢皇后、永安帝、曲昌公主、孟国公主,李恒致……”崔君琢突然出声,一一衡量着,“是曲昌公主吗?她是幕后之人?” 他喃喃着,片刻,摇了摇头。 虽然目前的线索看来,曲昌公主是最可疑的人选,但是,根本他和这位公主的几次见面,以及,对她行事作风的判断,“不是她。” “她没有这个智商。” 那么! “永安帝吗?他到是可以,不过,何必呢?明明势均力敌的局面,他为什么要自废一臂,还搭上个儿子,最后让谢皇后一家独大了?” 后宫如今的局势,完全就是谢太后和谢皇后的一言堂,永安帝那些嫔妃们,在这两个‘谢’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 永安帝拼命抬举,也没有哪个敢和‘两个谢’擂台。 “不会是永安帝,他行事跳脱,但有严森帮扶,不会做这种杀敌五百,自损一千的事儿!” “所以……” 崔君琢顿声,“孟国公府……” “孟国公府!” “谢琅月的庶妹,是不是嫁到孟国公府了?”他突的问。 “嗯,不错,如今的孟国公夫人,就是谢家人。” 崔源低声。 崔君琢阖了阖眸子,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当初姑姑和谦王之事,应该是谢琅月自导自演,她一定是利用了曲昌公主,令其冲锋陷阵。 谦王落水、御医下药、姑姑‘杀子’。 这些,都是曲昌公主做的。 谢皇后隐在幕后指使,从未人前露面,所以,永安帝彻查过后,没有找到任何不利谢皇后的线索,那件事才飞快的平息了。 或许,永安帝是察觉到了曲昌公主的影子,所以,才饶了姑姑一条性命。 只是可惜了他们大房几百条人命。 崔君琢面色冷然,凤眸阴鸷,深深吸了口气,压下满身戾气,他直接道:“顺着孟国公夫人的线索查。” “重点是谢家和谢琅月。” “是……” 朵其雅和崔源恭声回应。 有了目标人物,自然比大海捞针来得强。 几人又交换了些线索,随后,看着天色不早,崔君琢就乔装离开了。 他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镇远侯府! 他的本意,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然而,刚刚回到正院,披风都没脱呢,乔瑛、王如凡、崔四、崔六…… 包括佛奴和商陆,都齐刷刷冲到他面前了。 那么多人,无数双眼睛,虎视眈眈看过来。 “你们……”干什么? 崔君琢解扣子的动作僵硬了。 额头,也莫名冒出些汗来。 “你上哪去了?怎么不声不响的消失?”乔瑛剑眉一挑,上下打量着他,鹰眸里浮出些狐疑。 君琢…… 是不是出事了? 怎么浑身上下现出股戾气来? 明明这段时间给她管着后院,整个人都柔 第195章 你学学人家 须白来道歉了。 她又来了。 扬着一张小黑脸,扯着无奈又痛苦的笑容。 这回,她见着乔瑛,二话没说,直接跪下了。 “不敢多言别的,此番,绝不让乔翼长担半点干系!” 有黑锅,都是她们家公主的! 活该她背! “须姑娘不必如此,既是盟友,理应守望相助。”乔瑛轻声,俯身把人扶起来。 前往河宴城的差使,她要是真不愿意,也并非完全推不出去,既然当着永安帝答应下来了,那么…… 就是有意。 赈灾灭蝗,是个黑锅不错,但操作好了,也未必不是机会。 乔瑛有心把握。 况且…… 曲昌公主才是正牌钦差,‘仙女下凡’,事情没做好,真正背大锅的是她,做好了,乔瑛也能沾光。 “我理应跟公主同甘共苦,方不负我们相识一场。” 乔瑛‘大义凛然’。 须白泪眼朦胧,握着乔瑛的手,感慨的无以复加,“乔翼长啊,真的,我都不晓得说些什么,才能表达我此刻的心意!” 公主!! 曲昌公主! 她的主公啊! 你看看人家!!你看人家多会说话,多能办事!! 你瞅人家嘴多甜! 她都被感动了啊! 哪怕知道人家说的是场面话儿,但是,甜言蜜语谁不爱听? 你学学,你给老娘学学啊! 须白内心咆哮着,小眼睛巴巴瞅着王如凡,里面盈着,忍不住的羡慕嫉妒和恨! 都是做属臣的,王如凡为什么那么轻易摊上个好主公,除了基本商议,出出主意,交际人脉之外,她什么都不做!! 乔翼长十项全能。 甚至,人家收拾兵丁,力压火翼营时,都不用王如凡和崔君琢出面! 而她,她…… 呜呜呜呜! 活她干、事她忙、歉她道、锅她背、主意她出,打她挨…… 都这样了。 公主也不听话。 硬抢了个屎盆子过来,眼下和乔翼长道完歉,她还得去应付严森。 一个搞不好,又要挨踢! 令堂的。 她都没出嫁生子呢,就已经提前掌握了装孙子的诀窍! “……乔翼长既然不怪罪,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我先走……” 去装孙子啦! 须白俯身。 乔瑛、王如凡和崔君琢点头,看着她满面苦涩,强颜欢笑的转身离开。 “……也不容易。” 王如凡感慨。 真心同情了。 毕竟,谋臣摊上曲昌公主这么个主公,真是憋气窝火,又无可恋何。 这种当面听话,背后造反,宁肯挨骂,下回还敢的性格! 真是扶也扶不上,丢又丢不下。 “多糟心!” 她评价。 “嗯……”崔君琢深以为然。 乔瑛啧啧两声,就把这事放下了,毕竟,别人的谋臣,不管多好也装不进自己的碗里,用不着多想,她侧身,鹰眸流转,递向崔君琢。 “说说吧!” “咋回事了?又不高兴了?” 她含笑,仿佛无意的试探着。 崔君琢面色一凛,淡淡凝视她几眼,有心想要敷衍几句,含糊过去,然而…… 乔瑛那双本该犀利的鹰眸,圆溜溜地望着他。 崔君琢抿唇,本能的后退一步。 乔瑛歪了歪脑袋。 那个模样,像个求知欲旺盛的小豹子。 又可爱又危险。 崔君琢喉结动了两下。 “等等吧,现在不是时候,过后,我会告诉你的。” 最终,他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乔瑛深深看着他,没有言语。 崔君琢身体紧绷,莫名有些紧张。 许久,许久…… “好吧,等你觉得时候到了,随时可以来找我。”乔瑛展颜一笑。 崔君琢耳后发热,长睫垂下,默默点了点头。 “好!” 他应。 嗓音暗哑却悦耳。 王如凡:…… “喂,你们两个差不多了吧?咱们是不是说点正经事?”她抿着唇,有一种‘寡妇看恩爱小夫妻蜜里调油’的别扭感。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反正胃很撑。 “你不是有要紧事吗?而且,须白为什么又来跟你道歉?曲昌公主做什么了?” 王如凡和崔君琢都不知道曲昌公主自‘捡屎盆扣脑’的事儿。 毕竟,乔瑛回来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她们就开始找崔君琢了,好不容易找到了,追问两句,没得结果呢,须白又来了! 人家都下跪了。 小嘴叭叭的没个完。 王如凡和崔君琢都是沉稳的人,哪怕不明就里,也不会当着外人追问什么。 “怎么回事?” “展开讲讲!” 她询问着。 崔君琢也把目光投过来。 乔瑛眸光流转,收敛心神,把自己要去河宴城赈灾的事说了。 “万岁爷,让我们三天之后出发!” “嘶……” “这……” 王如凡和崔君琢面面相觑,但是没有像须白和柳从阳那样绝望崩溃,反倒是拧着眉头,思索了许久! “也不是没利可图!” 崔君琢说了一句。 “你怎么想的?” 王如凡问了一声。 乔瑛笑了,“我是准备去的,万岁爷和官员们,还有内阁那些人,他们不准备救那些百姓,不想现在治蝗,不是治不了,而是不愿意付出那么多的代价!” “他们觉得不值。” “我却不那么想。” “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这个东西,看似无形,实则有用。” 只是,百官们无需民心,永安帝名正言顺,不屑民心,四大世家名声显赫,传承千年,早有民心。 “我们没有呢!” “我们这些新出来的女官儿,唯一拥有的民心,只是个‘仙女下凡’ 第196章 给条活路吧 正屋里。 乔瑛看着崔君琢和王如凡苦笑。 鹰眸里却未见颓色。 反而斗志十足。 王如凡受她所染,张牙舞爪的应声,“好,干就干,谁怕谁啊?不就是蝗虫吗?瑛瑛,你等着,我马上回家!!” “我记得,我幼时在书库里曾经翻出过好几本治蝗本籍,齐民之术!” “我回去给你找!!” “我手下也有懂得治田之人。” 崔君琢垂眸,淡淡出声。 乔瑛弯弯眉眼,“来,都拿来,我一点都不挑。” —— 跟曲昌公主府咆哮绝望的气氛截然不同,镇国侯府顺利接受了‘背锅’的差使。 乔瑛开始马不停蹄的奔走。 首先,她一个飞鸽传书,直接传信回到并州。 其次,她又拜访了司马朝,从他那里顺利撬来了四个心腹。 那都是治世之能人啊。 舅舅的左膀右臂! 毕竟,司马家嘛,前朝的皇室,虽然现在灭国了,但是,人家也曾经维持过几百年的江山。 哪怕如今没人能出仕,底蕴也是十足。 乔瑛从舅舅那里薅来了上百个真实发生过、验证过、记录过的治蝗之案。 当然,还有几百个赈灾事件。 那都是晋朝从开国到灭国,几百年之间的国史。 这些东西,都被司马家记载在案,留在书库里。 乔瑛全‘抄’来了。 她一本一本,认真的…… 让王如凡、商陆、崔君琢、崔四、崔六……全都看过了。 毕竟,三天就得出发嘛,她哪有时间全看了?当然是让别人翻阅,挑出最要紧的汇总成册。 然后! 她再看结果。 乔瑛把书往镇远侯府里一扔。 崔君琢:…… 王如凡:…… 两人无可奈何,埋头苦读。 而且不止要苦读,他们还要帮乔瑛寻找各种赈灾,以及平乱的办法。 王如凡把自家书库都扒干净了。 崔君琢命令崔源准备大笔银两,又让朵其雅暗中等待。 在灾荒里,土匪有时比官兵有用! 镇锭侯府飞快转动着。 乔瑛又去找了乔治,直接把他的三个儿子都‘捎’走了! 原因嘛…… 咳咳咳! 上个月司马惠给她写信,说是并州府里,那两个乔璋的怀孕典妾,生的全是女儿! 据说乔渊可伤心了! 抱着孩子‘哇哇’哭! 李姨娘则是当场抽过去,卧床半个多月都没缓过来。 大夫说:她患上了心疾,需要仔细调养,否则,有伤寿数。 乔瑛还给她送回去两根老参呢! 可补呢。 她当然是纯纯好心,但李姨娘会不会领情? 她就不知道了。 反正心意到了。 镇远侯府的‘第三代男嗣’没了,如果乔瑛出事,乔治膝下那三个儿子,就是‘过继’的人选。 她当然要带着啊! 要完就一起完,她出事,乔家必须绝后! “……瑛儿,你真是……” 老子哭死了。 乔治百般无奈,捂脸痛苦。 乔二夫人脸色苍白,却死死咬着牙,艰难挤出笑容,“瑛儿,早去早归!” “你要平安啊!” “立不立功无所谓,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我和你叔叔,我们俩个马上给你爹飞鸽传书!” “你放心,不管你在河宴城赈灾平乱到成什么样?朝中,你爹肯定会替你周旋的!” “你不用顾及那么多!” “夫人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乔瑛笑颜如花的…… 把三个五大三粗的堂哥给薅走了。 乔治泪流满面啊,只是,没等嚎几声呢,就被乔二夫人揪着领子拽回府里飞鸽传书去了。 三天光阴,转瞬而过。 曲昌公主带着大批人马,户部的、刑部的、大理寺的、兵部的,以及……乔瑛和一万五司城精兵从洛阳出发。 河宴城距离洛阳有两百里左右。 如果是快马,约莫两天能到。 坐马车的话,四、五天也差不多了。 不过…… 大部队嘛,一万多人嘛,又有公主鸾车,那个速度吧,乔瑛稍微估计了一下。 两百里左右,呃,不,准确来说是186里! 她们大概得走十天! 而且是不出意外的十天。 “爬也爬到了!” 乔瑛坐在马上,生无可恋。 曲昌公主坐在车厢里,嗯…… 翻天覆地。 曲昌公主是帝姬嘛,生平……心灵挫折是不少的,但肉体里真没受过多少苦,出个行,从来都是香车软枕,而且,她的步伐,也基本不会超过洛阳城范围十里地。 这个范围,是大元最富贵,最繁华的所在。 路都修得格外平。 马车行在上面,也格外稳。 然而,出了这个圈儿,通往河宴城的道路,重点突出一个字。 颠。 两个字! 颠簸。 三个字! 好颠簸。 曲昌公主在马车里都快‘飞’起来了,颠的抱盆狂吐,小脸腊黄,赈灾队伍顾及她的身体。 只能慢行! 足足十五天的时间。 她们终于到了河宴城,放眼望去。 人间地狱。 —— 河宴城。 城里城外。 是人间和地狱的区别。 因为的皇令御命,河宴城的知府,光明正大的关闭城门,把逃荒而来的各州百姓们隔在城门外。 这些百姓里、有青州的、柳州的、并州的…… 蝗灾是前年春天开始闹的。 从一个县,涉及到城、府、州,如今,已经漫延了大元五分之一的土地。 有的州府受灾不重,各地官员带头灭蝗,百姓们勉强不被饿死。 人离乡贱。 故地难离。 只要有口吃的,能活下去,百姓们是舍不得自家那破屋薄 第197章 人间地狱 河宴城是驱逐百姓的。 谁敢靠近城墙十米范围内,守门卫手里的长枪不长眼睛。 他们真的会杀人。 所以,围在河宴城外的万余人…… 是的,如今活着的流民,就剩下一万多了,那几十万的的生命……当然,不是都死了,而是眼见河宴城没有活路,各奔前程而去。 落草为寇,转道向南,藏在深山,埋尸荒野! 更多的则做了世家的田奴。 每到大荒灾年之时,就是世家大族,富贵商户们扩大家业的时刻! 只需要一捧小米,甚至一顿饱饭,就些花季的少女,壮年的汉子就会哭着喊着,自愿跪地为奴。 流民里面有些价值的,都被挑走了。 如今留在城外,滚在地泥地里的万把人,基本都是老弱病残。 他们连哭喊都没太多声音,趴在用枯枝和泥土搭的小窝棚里,虚弱的望着高大的城墙。 “儿啊,你走吧,去南边,跟管娘了,娘走不动了。” 偏远的角落,枯黄白发,满面皱纹,瘦的像骷髅般的老人,仰着浑浊的眼晴,有出气没进气的说。 干瘦黝黑,嘴唇干裂的憨厚男人,颓废坐在地上,握着老娘的手,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干哑道:“逃出一家子,二十几口,就剩下我和娘了。” “不逃了!” “一起死,一起死!” 就在离他们十几米的距离。 穿着绸布衣裳,戴着遮太阳的瓜皮小帽,白胖白胖的人牙子,捏着枯瘦少女的脸颊强迫着她张嘴,看了看牙口,拧着眉道:“这个不行,养不回来了。” 他甩手,嫌弃般地擦了擦。 那枯瘦少女像是被打击了,因为削瘦显得大到吓人的眼睛,一下子失去光泽,她的身子打着哆嗦,干哑地说:“大老爷,收下俺吧,俺能干活,俺会陪人睡觉,俺能生娃,俺会伺候人!” “两捧米子,俺就跟你走。” “收下俺吧!” 她凑过来,卑微的乞求着。 然而下一秒,白胖人牙子身边,人群围上来。 “大老爷,去看看我家丫头吧,我家丫头也能生养!” “老爷,我媳妇生过三个孩子,她会生,她生的三个儿子!” “贵人贵人,我家妮儿能烧火,她会干活……” “买我吧,老爷,我不要粮,给口饱饭就行!” 白胖人牙子在窝棚区里来回的穿梭,挑挑捡捡,脸上的神情挂着嫌弃,很偶尔的,他会拽出一个少女,或许小男孩,然后,回到远处驴车里,拿出少少的小半袋麦子。 也就三、五斤左右。 扔给被他选中的‘幸运儿’的爹娘或亲人。 “去吧,孩子,去了就享服,就有饭吃了。” 爹娘抱着生麦,大口吞嚼,泪如滚珠。 到了这个地步,走到河宴城都没把孩子撇下,或是‘易子而食’的人家,有几个不把孩子当命啊! 实在是没办法了。 “去吧,去了有条活路。” 爹娘哭着把孩子推过去。 孩子们麻木的跟着人牙子进城,他们没有眼泪,也顾不上悲伤。 太饿了。 胃燃烧般的热。 太累了。 躺下就要死了的累。 饥饿和痛苦至了极限,人已经哭不出来了。 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乔瑛看着这一幕,面色平静,鹰眸里却沸腾着些情绪。 人间地狱! 她曾经看过无数次。 并州城外的小村庄,那些没有被高高的城墙,没有被并州太守,大元战神的乔渊庇护的地方,那些经常遭受匈奴打谷草的所在。 也是尸横遍地,饿殍满地的。 乔瑛解救过被匈奴人虏走的大元奴隶,那些被当做牛马,哦,不,比牛马都不如的元人。 他们都是如此。 “真是……无论看多少次,都没有办法适应啊!” 她深深吸了口气,走下围墙。 王如凡和崔君琢默默跟在她身后。 半晌…… “不能开城门!”崔君琢突然开口。 王如凡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她握拳,狠狠瞪着崔君琢,好半天,“瑛瑛,他说得对,的确不能开城门!” “河宴城,也只有八万户而已!” 河宴城的面积和人口不算大,甚至比不过一些繁华的大县,能有‘城’之名,是因为地理位置好,易守难攻,又是通往洛阳的要塞,如今城外这些流民,的确是虚弱可怜,让人同情,然而…… 他们同样也很危险。 饿急了,又一无所有的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放人进城,一个闹不好,激起民乱! 就算流民不造反,光是散进城里,四处抢劫,都会给无辜的河宴城百姓造成难以计数的损伤。 更何况,几十万的流民不可能全都跑了、死了、卖光了,眼前在城外建了窝棚区的,只是一小部分,应该有不少散在乡野之间! 河宴城但凡有动静,他们会飞快赶过来。 “……去找曲昌公主吧,她是钦差,看看她的想法。”乔瑛垂眸,没有人比她更明白疯狂的人有多可怕,有多大的破坏力。 “嗯!” 崔君琢和王如凡点头,面色依然不好看。 身为大世家的嫡系,他们知识渊博,见多识广,翻看过无数代表着灾荒的书籍,写过数不数胜,怜惜黎民的诗词。 然而…… 所有的一切,在真正的灾难面前,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两人几乎不忍去看了。 乔瑛见状,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随后,“别想那么多了,我们来,就是为了救他们的。” “对!” 他们沉声。 随后,三人无比沉重的离开了城墙,去寻找曲昌公主,彼时,曲昌公主和须白也刚刚从城墙的另一头下来。 五人会合。 曲昌公主的脸色惨白,华 第198章 一点心情都没有啊 河宴城内。 城墙边上。 五个此番赈灾最重要的人物,相对而立。 表情…… 都很一言难尽。 乔瑛强压下想吐槽的情绪,关心的看着曲昌公主! 曲昌公主捂着胸口,脸色微白,身形晃动,她深深的吸气,像是要压制什么沸腾的情绪般,“本宫,本宫无事,就是有些不适应。” “缓缓就好了。” “不用大惊小怪,我们谈正事吧!” “正事儿……”乔瑛挑眉,鹰眸流转睨向须白,眼神带着询问。 须白默默点头。 乔瑛捏了捏下巴,“公主既然吩咐了,那就说些正事吧,殿下,臣记得早在我们出发之前,万岁爷已经下了御令,调粮来河宴城赈灾施粥,怎么如今……” 城外别说施粥了,连根草棍都没有! 什么情况? 她们这一行钦差队伍,走了半个多月吧,就算南方路远,粮食没运过来,洛阳城的总到了吧? 河宴城本地的?还有附近一些,不曾受灾的城池? 一点粮食没运过来吗? 永安帝那句‘调粮赈灾’,是在放屁呗? 乔瑛脸色不好。 曲昌公主的脸色同样难看,她捂着嘴,冰雪般的容颜带着恼意,“我们刚刚进城,尚未曾跟河宴城知府详谈!” “刚刚户部钱侍中,禀报本宫,说是河宴城陈知府,今晚给我们摆下了接风宴,邀我们前往。” “接风宴?”乔瑛眉头挑起,伸手指向城外,“都这种情况了?河宴知府还有心情搞这种事情?” 怎么想的啊? 长脑袋没有? “公主驾临,理应如此,不办,就是他失礼了。”崔君琢勉强替陈知府解释了一句。 可惜谁都没听。 只有王如凡深深吸了口气,强撑出笑容道:“既然邀请了,那就过去吧,借此时机,跟陈知府商量商量也是好的。” 陈知府。 四大世家陈族的某个旁枝,还是庶出的庶出。 如果不是今番,需要来河宴,王如凡查了世家谱,她都不记得,陈家居然有这么个人。 不过,王如凡某个远房堂姑姑,是这个知府的嫡嫂。 勉强能扯上亲戚。 应该会很顺利吧! 她暗暗想着。 —— 时间一晃流逝,须白和王如凡将赈灾队伍安置妥当。 陈知府贡献出了自己的宅院。 河宴城内,几个有名的大富户,也把庄院‘进’上来。 曲昌公主毫不犹豫的接了,她是帝姬,凡事都习惯享受最好的,于是,单纯接受,没有任何想法。 她接受了,乔瑛等人自然不会拒绝。 众人顺利的住了进去。 陈知府:…… 他很欣慰啊。 他觉得,这是曲昌公主,或者说是赈灾队伍接受了他发出的,代表‘共赢’跟‘和平’的信号。 所以,当天晚上的接风宴里,他一点都没收敛的准备开了。 参宴人数没有多少。 曲昌公主、乔瑛、须白、崔君琢、王如凡,另外加上几个五品以上的官员,以及,他本人和河宴城的官员们! 从从总总,三十几人。 陈知府摆了十二个桌子。 每桌上都是四十多个菜,鸡鸭鱼肉都是寻常,河鱼海鲜才是主宴,尤其是曲昌公主和乔瑛的主桌上! 居然有熊掌! 还有鹿尾! “很丰盛嘛!” 乔瑛挑眉,夹着块肥厚的,用几十种香料腌过的熊掌,似笑非笑。 这个季节的熊掌难得,香料也是贵重,她夹起的这小小一块,抵得上一斗麦子。 城外,一个花季少女,也就值三斤小米而已。 乔瑛看着美味,突然叹了口气,直接放下了。 她是个能拼命,也能享受的人,平日无事吃香喝辣,也曾有过一顿饭,一坛酒,就值十两,甚至是几十两的时候。 参加外祖家宴会时,一顿饭几百两都是有的。 可眼下…… “不吃了!” 有罪恶感。 王如凡和崔君琢等人,根本就没动筷子。 曲昌公主脸色发青,看着那条,她平时最爱吃的鹿尾,胃里直翻腾,脑海里不停地回想起,她站在城墙上看到的画面。 一个濒死的妇人,用最后的力量把手腕咬破,将鲜血喂给孩子。 可是她的孩子根本没有力气去喝了,只能虚弱的哭着。 孩子的哭声,没有引来救援,反倒是让周围的流民发现。 妇人的尸体被拖走了。 然后…… 那几个流民的窝棚周围,升起了炊烟。 曲昌公主看着那烂熟的鹿尾,突然又想吐了。 到是须白,握着筷子毫不留情的夹菜,那两条小木棍,都快让她使出火星子来了,左一口,右一口,根本没停。 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菜,凭什么不吃啊? 她不吃,留给河宴城这些官员们吃吗? 她垂着脸,奉行‘少吃饭,多吃菜,够不着,站起来’的原则。 哇哇吃! 吃的曲昌公主神情都不对了,她握着拳,猛然把筷子扔到碗上。 须白:…… 无动于衷,接着吃! 反正不是针对她的。 陈知府被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躬着身体跟大虾似的,弯在曲昌公主身前,小心翼翼地问,“殿下可有不适?” “是菜品不合殿下的口味吗?下官马上令厨子重做……” “不用了!”曲昌公主面沉如水,忍下想骂人的冲动,她勉强平静下声音,看着陈知府道:“陈大人,本宫已经到了,赈灾队伍也带了些粮食过来!” “明日起,就在城外施粥,暂时让百姓们有碗热食下肚,然后在商议灭蝗之事!” 赈灾的工作有很多。 不单单是施粥灭蝗,灭完了呢?那些百姓呢?不能一直靠朝廷养活吧?遣返还乡? 第199章 灭灭看嘛 赈灾嘛,肯定是要调粮食、药材等物的。 这些东西,河宴城本身就有一些,曲昌公主和她也带了不少,另外,永安帝曾下调令,着几个没受灾的州府,调了总共三万石的粮食过来。 加上河宴城自有的,曲昌公主和她带的。 河宴城应该有最少五万石的粮食。 看着是不少。 然而,城外有上万的流民,且,河宴城施粥的消息传出去,那些散进乡野的百姓们,也会闻风赶来。 曲昌公主和她汇集官员们聊了聊,粗略判断,河宴城附近,应该尚有三、五万的人。 粮食本就是很紧缺的。 陈知府这个态度,又让乔瑛感觉越发不妙。 “粮呢?” 她面色严肃。 曲昌公主也拧起眉,冰雪般的目光投射过去。 陈知府抹了把汗,眼神闪烁,却是慌而不乱,“乔翼长放心,粮食已然入库……” “多少?”曲昌公主追问。 陈知府垂首,“共四万三千石,令有并州,宴州,许州的调粮未至,臣已得信,粮草尚在路中,月余就会入库。” 他回答的顺畅,也没有心虚的意思。 不像贪污了粮草的模样。 乔瑛微微放下了心,唇边露出抹淡笑。 然而…… 她高兴的太早了。 曲昌公主问完问题,提出要去亲眼看看粮草时,陈知府突然俯身,小声道:“公主,臣有事禀告,能否借一步说话……” 随后,又侧头看向乔瑛,“乔翼长也随下官来吧。” 曲昌公主:…… 乔瑛:…… 看着陈知府贼眉鼠眼,偷偷摸摸的样子,这一步,她们不是很想‘借’。 但是环视四周,桌案间都是河宴城下属的县令、副官、千户、百户之流! 人家那里正胡吃海塞的畅饮呢。 的确不像能谈正事的环境。 “前头带路。” 曲昌公主施然起身,随手一指。 几个贴身保护她的护卫,随之起身。 陈知府看了一眼,微微弯腰,没有拒绝,而是侧头引领。 乔瑛给崔君琢和王如凡使了个原地等候的眼神,挥袖跟了上去。 她是独自一人。 陈知府前头引路,带着他们离开了热闹的宴席,穿过八转回廊,走过一处极精致漂亮的小花园。 几人来到书房。 曲昌公主把护卫们留在门外把守,自己带着乔瑛走了进去。 “公主,乔翼长,请上座,上座,两位……” 陈知府特别客气的恭敬着。 曲昌公主没等他把话说完了,直接坐上首位,一派理所应当之势。 毕竟,帝姬嘛,嫡出公主啊,天下除了永安帝、皇太后和皇后,谁都不配坐到她前头。 乔瑛鹰眸流转,捏了捏下巴。 她径自走到曲昌公主身侧,坐了下来。 书房里两个上位,全是她们占了,陈知府敬陪末席,虚虚的坐着半个屁股,他侧脸瞅着两人。 曲昌公主不开口。 她很少经历这种场景,有些不知道怎么打开话题? 乔瑛见状,把手搭到椅子柄上,从容出声,“陈知府,你要谈什么?” “说吧!” “这……”陈知府微怔,似乎有些不太适应这么直白的方式,他抹了把汗,斟酌着用词,片刻,“殿下,乔翼长,此番万岁爷御旨赈灾,想来两位是有了章程的!” “您二位是想要施粥?” “对啊!”曲昌公主颔首,她对赈灾最直白的印象,就是把粥熬稠至立筷不倒,让灾民们尽量吃饱。 先让百姓们把肚子填满,方有日后可言。 钦差队伍的所有人,也都是这个意见,不管未来如何,先让百姓们吃几顿饱饭,把身子养一养。 现在城外那些,感觉都要迎风就倒了。 “陈知府是令有高见吗?” 乔瑛鹰眸凝视,看着陈知府抿唇笑,一脸不敢苟同的表情,不由追问。 “这个嘛……”陈知府捏了捏下巴,陪笑道:“公主,乔翼长,万岁爷这回赈灾,想要个什么结果?两位应该都晓得吧?” “嗯!” “这!” 乔瑛和曲昌公主同时一怔,眉眼微垂。 永安帝的赈灾……不,与其说赈灾,不如说是‘破财免灾’,他从来没想过真的救民。 “那些草民,唉,是天不让他们活!”陈知府弯着身子,恭恭敬敬的残忍着,他道:“殿下和乔翼长慈悲心肠,愿意给那些草民几顿饱食,让他们做个饱死鬼,这是您二位的悲悯。” “然而……” “想来,您二位也该知道,眼下城外那些百姓,只是流民的一小部分而已,只要河宴城施粥的消息放出去,会有大批流入山野田间的流民赶来。” “河宴城只是个小城,墙高区区十米,城内百姓也只有几万户,根本接纳不了这么多的人。” “流民如虎如狼,让他们入城,实在是太险了。” 他的意见,竟然跟几人相同。 “陈知府,你想如何?”乔瑛声线沉下。 面无表情。 曲昌公主也是垂着脸儿,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两人却没发作,因为…… 陈知府说的有道理! 流民太不可控了,这也是她们今日,明明看见到人间地狱的场景,却不敢打开城门的原因。 “微臣想着,粥是肯定要施的,但不必在城内!”陈知府沉声,“微臣有意,重兵把守之下,与南门外支一草棚,令弓箭手立城墙上,随时警惕,城门则是半开,运送粮草。” “绝不可使流民入城。” “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他仿佛询问,实则,神情却是笃定。 曲昌公主和乔瑛对望一眼,她们很不喜欢陈知府这种,把流民当成贼寇防备,甚至要埋伏弓箭手的举动。 然而…… “在城外 第200章 我等听令 时人有些习惯,常把灾难比作神灵发怒。 河水暴涨,淹没粮田,那是河伯生恼。 地龙翻身,天狗食月,是帝王无德,需要下罪已诏。 哪里刮上风,下个雨,闹个灾,干个旱,也都是各方神灵的预告。 蝗虫们,当然也是有蝗神的。 蝗虫成灾,那是蝗神爷爷着怒,自从前年闹蝗,大元各地开始了,缤纷多样的祭典蝗神! 供猪的、供羊的、供牛的、供点心,甚至是供活人! 百姓们给蝗神娶亲。 以孩童为祭。 都是乡野间发生的。 百姓们对蝗虫无可奈何,因为没有办法,所以敬畏。 乔瑛暂时也没有什么太好的主意,只能先赈灾。 让百姓们吃饱了,才有精力去灭蝗。 她和曲昌公主同陈知府商议了片刻,最终,决定了施粥的轮次…… 直至圆月高升,三更鼓过,方才散去。 临行前,曲昌公主叮嘱陈知府,“日后莫要在摆什么宴席了,百姓们艰难至此,本宫心急如焚,咽不下那些山珍海味!” “公主教训的是,微臣明白了。”陈知府满面愧疚模样,连连点头。 仿佛受教。 然而…… 乔瑛的鹰眸却凝重,深深看了他一眼。 她也没说什么,直接跟曲昌公主离开了。 护卫们带着两人远去。 陈知府站在门口,恭敬目送,直到她们的背影消失,才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伸手抹了把汗,喃喃自语道:“好险,真是好险!” “不曾想,居然来了两个想办实事儿的!” “呵呵,有趣有趣,小小女子,到想救世,真真是笑掉人的大牙了!” “东翁,怎地突然改了谋划?”这时,书房里间里,突然转出个老者来,他六十来岁的年纪,身着青衫,一把长须。 几步来到陈知府面前,他皱着脸皮,“您真的要施粥吗?咱们可是……” 没有粮食啊! 老者很疑惑。 按照河宴城官员们本来的计划,他们是要吞下这批救灾粮款的,几州运来的粮草,早已经被他们分了,进了私库。 拿什么赈灾? 为什么要赈灾? “东翁,不是说,要哄哄那个公主,分她些利益,把差事唬弄过去就得了吗?” “我是想啊,但是那两个女人不愿意!”陈知府直起腰,眼光闪烁着冷意,“平之,听得传闻,我本以为曲昌公主是个好糊涂的,随意耍弄两下就好,摆下那宴会,也是要奉承她,结果,到是势得其反了。” “你没看见,这些人饮宴的时候,都苦大仇深的。” “我也就留了个心眼,试探了几番,啧啧啧,幸好不曾直言,这两人居然存着办好差事的心!” “本就些要死的泥腿子了,费那些心思干什么?” “到是让人为难了。” 他不耐烦的嘟囔。 那个叫‘平之’的老者笑道:“东翁不必烦恼,女子嘛,都有些不合时宜的慈悲心,看不懂大局,只会搅乱,不过……” “那到底是公主,是侯世女,又带着兵马前往!” “总要给她们几分薄面的。” “您看是不是真的施些粥,意思意思……” “施就施,先用她们带的粮草。”陈知府挥手。 平之拧眉,“恐怕不够啊!” “够的够的,她们懂什么?随口说说而已,真正施粥的,依然是咱们,施些什么,自然也是我说了算!” “把她们高高供起来,给足她们面子就是了。” 陈知府扬声。 平之赶紧恭维,“还是东翁高明,那属下就去唤各位县令和大人们,同东翁共商大事了!” “去吧!” 陈知府点头。 平之恭敬,转身离开。 —— 迎风宴散了。 曲昌公主和乔瑛顶着满天星辰回到住处。 她们不在一处。 乔瑛住在某个富商的宅子里。 曲昌公主则是占据了陈知府的宅袛。 两人在路上分开了。 王如凡、崔君琢等人站在路边,把乔瑛迎上马车。 车夫扬鞭,骏马扬蹄,一路往宅院走去。 “瑛瑛,谈的怎么样?” 车厢里,王如凡迫不及待地问。 崔君琢也把眼神移过来。 乔瑛却没说话,反而紧紧拧着眉头,无声沉默着。 许久,许久…… “出事了?” 王如凡小心翼翼地问。 崔君琢则是靠了过来。 乔瑛见状,回过神来,抬头按住他们俩的手腕,做了个‘稍候’的姿势,随后,便直接掀开车帘,冲着在外头护卫的佛奴招了招手。 “主公有何吩咐?” 佛奴纵马上前。 “你回陈知府处暗中调查一番,这人不对劲儿。”乔瑛直接吩咐。 “怎么对?” “你发现什么了?” 崔君琢和王如凡眉头一挑,直接追问。 倒是佛奴沉稳无比,老老实实在马上躬了下身子,低声应道:“是,主公。”随后打马便走。 车厢里,乔瑛和王如凡、崔君琢解释着。 外头。 佛奴已经来到队尾,弃马步行,她悄无声息的回到了知府衙门。 她的身手本就不错,又经过并州军的训练,来到洛阳后,乔瑛请了曲昌公主府的皇家暗卫来教她。 佛奴已非吴下阿蒙。 来到知府衙门外面,佛奴绕开了守门的兵丁,来到后墙,惦步凌腰,脚踢墙面翻过了三米围墙,顺着树荫影子溜边,避过巡院家丁和丫鬟们,她寻着人声,来到前院书房。 屋里有声音响动。 不大,却很嘈杂。 其中最熟悉的,就是今夜刚刚听过的陈知府的声音。 他说话最响亮。 佛奴摸了摸鼻子,面无表情地隐在树后,歪头想了想,直接绕到书房后头,踩着树杆爬 第201章 怎么都要活着啊 河宴城西门,几百护城卫支起了十个大铁锅。 木桶里面略显浑浊的水,被粗大的手倾斜着倒进锅里,熊熊燃烧的烈火,煮的锅里热气蒸腾。 淡黄色,带着些许霉绿的米,未曾剥壳的麦子,在锅里翻滚着,散发出淡淡的米香。 兵丁把巨大的木勺插进锅里搅合着。 毫不废力。 “都排好了,不要拥挤,一人一碗,敢挤的人都给老子滚!” 兵丁们大吼着。 城墙边,大排的步兵耸立着,阳光下,他们手里的长枪散发着森森寒光。 百姓们瑟缩,期望又贪婪的目光,沾在那几个大锅里。 粥食的香气,薰的他们都有些站不稳了,干瘪的肚腹疯狂叫嚣着,轰鸣着,他们的眼神,几近凶狠。 仿佛饿急的野狼,能把人生食入腹般。 “公主,您看看,下官说的对吧?饿急的人,那就不是人了,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您是帝姬之尊,哪好冒险呢?万一出点差错,万岁爷饶不了微臣等人!” 城墙之上,陈知府恭手,陪着笑脸劝,“您就看在微臣尽力办差的份儿上,赏微臣个脸吧!” 也是极尽卑微了。 曲昌公主凤袍修眉,立身高高的城墙之上,看着下方排的像蚂蚁般的长队,十个大铁锅冒着热气。 兵丁们拿着长柄勺子,用河宴城自备的木碗,盛出满满的粥来,递给排队的人。 那人要当着他们的面儿,把粥喝完,然后把碗还了。 绝不允许有人抢夺。 敢靠前者,兵丁持枪就刺,半点留情都不留。 十米高墙之上,距离太远了,曲昌公主看得不太清楚,但……她依然能瞧见,一个瘦弱的,被儿子背过来的老人,仰脖子艰难的把粥水喝尽。 曲昌公主的神色,便轻松了不少。 “陈知府,你办事妥当,本宫也不是不懂事的人,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她淡声,态度好了很多。 毕竟…… 陈知府的确厉害,昨日夜晚刚刚商谈完了,今晨,赈灾的粥米就施出去了。 这个效果! 怎么说呢? 不愧是四大世家的子弟,不管行事风格如何,本事都是有的! “公主言重了,是您慈悲体恤臣等!”陈知府弯腰,奉承着说,随后,又看了眼天色,抹了把汗,低声建议,“殿下,眼下到了正午,天气太热了,城墙之上,无遮无拦!” “您玉体尊贵,莫要晒病了!” “不若回府休息吧!” “这里的事,交给须大人和平之他们就好!” “这……”曲昌公主一怔,也感觉到阳光刺眼,炙热难耐,她有些犹豫,不是受不起苦,而是…… 她身体真的不太好。 “我回去吗?” 曲昌公主喃喃着,询问眼光投向须白。 须白正站在城墙边上,趴着墙头,把一双眼睛使劲儿地往下看,却也瞅不清楚,她拧着眉头,心里很想,也非常明白,她,不,应该是曲昌公主应该出城,安抚百姓,亲自施恩。 甚至,亲手把粥舀到百姓们手里。 这才是收服民心最好的时机。 然而…… 须白得承认,她是有些怕了。 昨日在城墙之上,陪着公主,亲眼看着那个倒毙母亲的尸体,被拉进草棚,然后,炊烟升起,肉香四溢。 那失去亲人,嘴角沾染鲜血的孩童,转瞬间消失在人群中。 哪能不怕呢? 她和曲昌公主,也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罢了。 “……公主,您随陈大人歇息去吧,这里我会看着!” 犹豫很久,须白叹声。 她终究没敢提议下去。 曲昌公主没感觉到属下谋主的迟疑,听到‘特赦’,她俯身,站在高高城墙上,垂首俯览着流民们。 冰雪面容染上慈悲。 半晌。 她悲悯摇头,转身离开了。 陈知府回首,对着平之和一众副官叮嘱着,“尔等好生当差。” 随后,追着曲昌公主去了。 众人看着他们的背影,齐齐躬身,口称,“臣等恭送公主!” 一切。 仿佛平常。 —— 城墙下。 李二狗身背着瞎眼的老娘,抱着饿病的妻子,手里牵着小儿子,排在队伍最前头。 他瘦如骷髅,面上全是风霜,然而,北方汉子天生的个头和身形,让他傲视灾民们。 他比一般男人高两头。 李二狗护着一家老小,像珍视着最后的宝藏般,恶狼般瞪视着试图来抢他位置的人。 他的喉咙里,甚至发出了犬类般的嘶吼。 “……喊什么呢?轮到你们了!” 守门的兵丁突然高喊一声,他用舀粥的大勺子,敲了李二狗的病妻一下。 被包裹在脏兮兮的包袱皮中,捆在丈夫胸前,虚弱到濒死的脏女子,失去光泽的眼里,突然闪烁出凶狠的光。 她伸出像鸡爪一样的手,一把抓住粥米的勺子,在粘着些粥水的勺底狠狠刮了两下,随后,急不可耐的塞进嘴里,贪婪的舔食着。 几口过后,她咽着口水,把手送到小儿子嘴边。 小儿子含着亲娘脏兮兮,布满泥土的手指。 施粥的兵丁被吓了一跳,“饿死鬼投胎啊!!不许抢粮食,坏了规矩的,就给老子滚!!” 他高声喝骂着,凶狠的挥舞勺子。 却没有打李妻和孩子。 只是骂骂咧咧的,“规矩点,都给老子规矩点,都他妈的这样,老子怎么办事儿?” “对不起,官爷,真是对不住!”李二狗连声赔罪。 兵丁横了他一眼,没在言语,递过几个木碗,随后,又瞅了下孩子,把木勺插进粥桶里,掏底狠狠舀了两勺。 李二狗、李妻、李母和小孩子,都吃到了一碗…… 清汤寡水的汤! 大大的木碗,大半碗的汤 第202章 他该死 流民们喝到了赈灾的粥。 怎么说呢? 越喝越饿。 那清汤寡水的几粒米,安抚不了燃烧着饥饿的胃。 “……瑛瑛,这么个施粥法儿,容易施出民变啊!” 山坡之上,王如凡双手搭成帽子,遮住刺眼的阳光。 她的视线,紧紧落在那一勺一勺的汤水上。 “嘿,陈知府跟你们说的,你和曲昌公主叮嘱的,是要能立住筷子不倒的稠粥吧,眼下这个,啧啧啧,别说‘稠’了,连粥都不是!” “纯纯大米汤啊!” “知府真是‘会办事儿’,他是真不怕人反了……” “他就是这样打算的。”一旁,佛奴背脊挺直地站着,声音闷闷的,“他和手下人商量,就是要‘欺上不瞒下’,激起民变,到时,主公奉旨平乱,将流民打杀,驱逐了事,就此死无对证。” “反正,他是干干净净,听从皇命赈灾施粥,有主公和曲昌公主为证,他是认真做事了,是流民们贪婪成性,不感皇恩,才导致的这种结果。” “谁都怪不得他。” “哪怕事后,有流民逃出来,把事情说了,但是……谁会相信反贼的话?他认真赈灾的事儿,可是经了主公和曲昌公主的眼!” “你们两个,就是他的证人。” “公主刚刚才从城墙上下去,她可是‘亲眼’所见。” 佛奴垂眸,语气罕见的有些不平静。 都是经历过苦难的人,陈知府之恶,木讷如她,都深感恶寒。 更何况是乔瑛呢? 她脾气多不好啊! “佛奴,你进城去,把陈知府给我薅出来,我要跟他当面对质!”乔瑛转头,声音淡淡。 鹰眸却充斥怒意。 “是!”佛奴应声,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王如凡和崔君琢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然而,什么都没说。 乔瑛看了他们一眼,随后,迈步下山坡,直接来到了西门前边。 王如凡和崔君琢见状,连忙跟上前。 三人出行是准备暗中观察施粥情况的,当然不可能穿着华服美裳,全是粗布麻衣,乔瑛甚至用了黄泥抹脸,把太过英气和健康的面容都遮住了! 至于王如凡和崔君琢…… 他们是讲究风韵和美姿容的世家子弟,皮肤从来苍白,身形从来削瘦,华服美玉配着,玉冠金带绕着,那是仙气飘飘,白衣不凡。 然而! 换上粗布麻衣,把腰弯下,肩膀耸着,冷眼一看,也是惨白瘦弱的小可怜儿。 当然,他们的脸是好看的。 不过眼下流民们都处在半饿死的状态呢,谁有心情看脸啊? 于是,三人顺利来到南城门。 没人觉得他们不对! 甚至有人招呼他们,让他‘守规矩,别插队’…… 乔瑛:…… 好吧。 看她来脸上的泥抹的很匀。 几人静静观察着。 果然没有看错,十口大锅,熬的全是米汤。 “陈知府没少贪啊!”乔瑛抱着膀儿,鹰眸流露出明显的戾气,“呵呵,活命的粮食都敢伸手!” “该杀!” “瑛瑛,你别冲动,我,我……”王如凡拧眉,想要劝她什么,然而,看着那些粥和百姓们。 她又着实劝不出口。 “你去喊曲昌公主过来,让她动手。”崔君琢倒是痛快,他没反对乔瑛的作法,只是使了招祸水东引。 乔瑛沉着脸儿,没有说话。 像是默认。 王如凡见状,连忙迈步,往东城门走去,可是,没走几步呢,突然,流民营里,一个面黄肌肉,腹大如斗的男人,突然抱住了施粥兵丁的腿,大声哭嚷着,“老爷,兵老爷,可怜可怜我吧。” “饿啊,太饿啊!” “不够啊,给一碗吧,再给一碗吧。” “兵老爷,求求您了,发发慈悲吧!” 那兵丁被抱住双腿,吓了一跳,本能抬脚踢过来,口中呼啸道:“好个泥腿子,官府平白供你们吃喝,尚不满足,贪得无厌之辈,赶紧滚!” “老爷,老爷啊,舍一碗吧,不够吃啊,让我做个饱死鬼!” 那汉子被踢的直哆嗦,也不肯松手。 周围的流民们看着他,几个住处离他近,认识他的,都掩面叹气,“求兵老爷多担待些,陈大死了爹娘爷奶,儿子让人偷着吃了,前儿,又把老婆闺女,送给人牙子,卖到城里伺候人……” “他自个儿吃了太多的观音土,眼瞅没几天活头了。” 观音土就是高岭土,本是烧瓷用的,但,因为又细又白,形似白面,吃下去有强烈的饱腹感,灾年间,百姓们会用它骗肚子。 然而这种土,人是没有办法消化的,吃的多了,都堆积在胃里,解不出去,慢慢的,人也就胀死了。 眼前这个陈大,看他那肚子,离死不远。 他想死前吃饱,不入饿鬼道,来世投个好胎,流民们也不忍多说什么。 陈大抱着兵丁的腿,声声哀求。 施粥的兵丁不算坏人,却也不敢坏了规则,毕竟,那么多流民呢,这个多一碗,那个多一勺的…… 他回去对不上账,只能冷着脸,去踹陈大的胸膛。 兵丁没用太大的劲儿。 可是陈大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完全能说,离死就差一口气了,做个饱死鬼的愿意破灭,又当胸挨了好几脚,陈大再也承受不住,他仰头,嚎叫般嘶吼出一声,“贼老天,贼狗官,我想吃碗稠粥!” “我不想死啊!” 喊罢,直接喷出口血了,仰面翻倒。 不动了。 “死了?” “陈大,陈大!” “天啊,官兵杀人了,他们杀灾民了!” “狗官,你们这些狗官,我们辛辛苦苦交税,遭灾了,没人管我们,县老爷抢我们的地,把我们跟狗一样赶出来,我家死了十四 第203章 娘心似铁 人吧,要是一直不吃东西,饿的难受时,那全身心都在忍耐饥饿上,是没大心情闹事儿的。 吃饱了,更是会有幸福感。 最怕的,就是半饥不饱……流民们饿的那么久,好不容易城宴城施粥,得着那么点粮食,偏偏,就沾了点米汤儿味,那么大一碗喝下去,完全没顶饱,混了个‘水填肚’! 那感觉! 更难受了。 肚子依然叫嚣着饥饿,身体却有一分拼命的力量。 一万来的流民,最少有六成,都让鼓动起来,他们挥着拳头,用身体冲击着士兵和城门。 城墙之下,须白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身侧一些兵丁们也有点懵,着实是……陈知府的确是抱着‘消耗’流民,让他们变成反贼的主意,然而,今日是施粥的第一天啊,谁能想到,流民们就反了呢? 太突然了! 太快了! 整个河宴城,根本没有准备。 县令和副官们面面相觑,一时不晓得如何是好?陆知府陪伴着曲昌公主呢?是不是要骂人去找? 咦? 陆知府陪伴着曲昌公主啊? “他为什么会在下面?”城墙上,有个县令眼睛尖,指着下面大叫。 “啊?陆知道在下面?” 众人惊声,连忙俯身去看。 果然,就见城墙下,一身正红官袍儿,头戴官帽的陆知府,被一个身高八尺有余,膀大腰圆的猛将,揪着脖领子拖行。 陆知道张牙舞爪,踢踹着,嗯,看肢体语言应该是在嚎叫! 然而! 徒劳无功。 那个‘猛将’太猛了,手长脚长,力量不凡,提着知府大人,跟提个小鸡崽儿似的! “那是,那是……” 须白眯着,探身仔细辩认着,“佛奴?她为什么会拖着陆知府?又,又要把人往哪拽?” 她跟乔瑛等人混的时间长,从洛阳到河宴城,小半个月的功夫,朝夕相对,自然更熟悉些。 瞧着佛奴拽人的方向,那尽头站着的三道身影! “崔君琢,王如凡和……” “乔翼长,他们是要,难道要……” 须白猛然睁大眼睛。 —— 河宴城外。 群情激愤,流民们热血上头,一个劲儿的往上涌,哪怕兵丁们手持利器,身穿盔甲。 然而…… 猛虎架不住群狼! 眼瞅着,兵丁们被众人围着,流民们开始扒他们盔甲,他们也起了凶性,立起手中刀, 两边就要打到一块了,就在一触既发的紧张时刻。 突然…… ‘呯’! 一声巨响。 烟尘翻滚,大地仿佛跟着颤了三颤。 众人,包括都有些陷入疯狂状态的流民们,都被这声巨响震的耳朵‘嗡嗡’直响,本能的抱住头,缩起肩膀。 他们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地,地龙翻身了?” “晴天打雷吗?” “咋回事?这么大动静?我心脏,心脏疼,疼,疼!” 流民们抽着气喃喃。 兵丁们也借此机会翻身站起。 众人齐刷刷把目光投向发生声音的地方! 城门!! 就是那里发出的响动。 他们聚目去看,随后——‘哗然’,就见城门外,一块大到两个都抱不起的石头,崩裂的倾倒在地上,城门上铁钉凹陷,木屑纷飞! “天降神石?” 流民们喃喃,茫然失措的僵立着,“我们,我们攻击城池,老天爷看不惯,降下神石示警吗?” “为何?为何?” “官逼,民却不可反吗?” 他们哆嗦着缓慢下跪,想到老天爷不赞同他们的举动,降下神罚,一时间,什么怒火?什么憎恨?什么不甘?全都消失。 仅余绝望! 仿佛火焰过后,燃烧殆尽的灰尘,连余温都快没了。 “诸位乡亲!”就在流民们不知所措时,突地,一把英郎的声音响起,他们回头去看,就见城门旁,约莫百米的地方,一个身材矫健,穿着粗布衣裳的女人,大步走来。 不像普通女子温婉,或优雅,这个女人身材高挑,剑眉鹰目,朱唇丰润。 她当然也是好看的。 好看的狂妄、肆意、桀骜不训! 所有人,包括兵丁们都有些呆滞。 那女人——也就是乔瑛大步走上前,鹰眸环视众人,她高声道:“我乃并州太守乔渊之女乔瑛,乃是当今万岁御封的钦差,今番,蝗灾肆虐,万岁爷怜惜子民受苦,特赦下十万石的粮食用来赈灾!” “我出行前,万岁有言,赈灾之粮,需立筷不倒!” “只是,河宴城知府欺上瞒下,贪污赈灾粮食,罪不可恕!” “我已将事实查明,逆贼在此!” 她说罢,抬手一招。 佛奴揪着陆知府的领子上前,直接把他扔到地上。 ‘啪’的一声。 陆知府摔的跟个滚地葫芦似的,鼻血都流出来了。 “乔,乔翼啊,你做什么?公主,救命,救命!” 他整个人又疼又懵,着实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毕竟…… 他奉承曲昌公主奉承的好好的,公主冰霜般的脸儿,都有融解的趋势了,他正做着美梦——又得银钱,又得公主赏识,调任洛阳城,做个大大的国都官儿,结果…… 美梦尚做醒呢,佛奴出现了。 好高的猛将! 好凶的汉,咳咳,女子。 冲上来,都没有个好脸儿,直接憨着跟曲昌公主说了一句,“主公找他,有事要谈。”随后,就揪住他的领子,一路把他薅出了城。 期间,他拼命的挣扎,大声喝骂。 人家理都没理他。 只在他要咬人的时候,抬手抽了他两个大嘴巴。 力量真大。 陈知府被抽掉了三颗牙,脑袋嗡嗡直响,眼前全是金星,整个人都处在半昏迷的状态,直到被扔到地上 第204章 当诛 “我造反?” “是我要造反吗?” “明明是你,你有违圣恩,辜负我的嘱托,贪婪赈灾银两,把稠米换做米汤,甚至用了霉米!” “陈建同,为官者,当为百姓计,为万岁谋,你好大的胆子!” “看看你办的事!”乔瑛俯身,揪住陈知府的领子,直接把他拖到赈灾用的铁锅前。 流民们爱惜粮食啊,哪怕闹到那种程度,兵丁们都被推倒了,那十口盛着米汤的铁锅,依然好好的耸立着。 只是柴火熄灭了。 米汤凉下来,米香减退,霉味儿反到涌上来。 “你看看,你给百姓们施的是什么东西?你给我看,你仔仔细细的看!”乔瑛直接把他的脑袋,插进锅里。 陈知府的脑袋,几乎要沾上米汤了。 虽是庶出的庶出,终归也是陈家贵子,陈知府活到四十多岁,别说吃了,看都没看过发霉的食物。 带着些臭味的雾气扑到鼻孔里。 薰的陈知府承受不住,张嘴就想吐。 “呕!” 不过,没等吐出来呢,乔瑛已经把他拽起来,带着厌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这个脏官,莫要坏了我一锅粥!” 说罢。 陈知府被扔到了地上。 随后,佛奴的脚又上去了。 乔瑛没在看他,反而仰头,环视着流民们,双手抱拳,深深鞠躬,“诸位乡亲,是本官不查,让这个狗官钻了空子!” “都是下官的不对!” “如凡,你两人马上进城,找到公主,让她开仓放粮,重新施粥!” “呃!”王如凡瞅了陈知府一眼,仿佛想劝什么,却又生生咽了回去,“是,主公!” 她应声,传身就走。 城门外,百姓们互相搀扶着站起身,他们看着乔瑛,艰难的理解了她话的里意思。 “是,是个大官儿啊?” “女人吗?女人也能做官?” “她是钦差,是,是来管我们的?” “万岁爷没抛了我们,是,是这个知府老爷贪了我们的粮食?真的吗?” “这位女官爷,她,她是乔大人的女儿,应该不会骗我们吧?” “乔大人的战神下凡啊,他的孩子肯定也是非凡,怪不得,怪不得就是算是姑娘家,也能做官呢!” “乔太守是打匈奴的,可厉害了,他的闺女肯定也是好人,我信她。” “对,是狗官,都是这个狗官作乱。” 流民们小声窃窃。 乔瑛垂眉,放心的情况下,也微微叹了口气。 终归…… 威望不足啊。 百姓们并不知道她是谁?想要取得信任,她得依然要借助乔渊的名声,不过,其实吧,用曲昌公主的也行,她那个‘仙女下凡’的传闻,在百姓们流传的很广,然而…… 乔瑛不想给曲昌公主做嫁衣。 用乔渊取得信任,最后得名的是她乔瑛,受益的是乔家,她是镇远侯世女,乔家未来的继承人。 她得利。 用曲昌公主的,白白给人家的‘仙女下凡’添加威望。 乔瑛反到成了个无关紧要的碎催! 那哪儿行啊? 没看她刚刚说话的时候,刻意忽略曲昌公主,直接让百姓们认为钦差是她吗? 此次,钦差能得到的名望,她得既要、又要、还要、甚至全要! 谁让曲昌公主‘不愿立危墙下’,躲了呢? 乔瑛剑眉一扬,把刀抵到陈知府的脖子上,狠狠一拽。 ‘噗’的一声。 陈知府死了。 在流民们高呼‘狗官’,几近造反的边缘,乔瑛力挽狂揽,将犯官诛杀当场,解救了河宴城之危。 —— 正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 陆知府是河宴城的‘地头蛇’,乔瑛和曲昌公主这对‘强龙’,身份尊贵,却压不住这个在河宴城中经营了几十年的知府。 河宴城下属三个县,七个镇,几十乡村,这些地方的官员,大部分都是陆知府的心腹。 乔瑛和曲昌公主的赈灾之行,顶多也就三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她是收服不了这些人,让他们真心办事的。 所以…… 乔瑛釜底抽薪了。 官员们不听她们,只听陆知府的,那她干脆把陆知府杀了,没有了顶头上司的压力,他们必然要顺从帝女。 于是…… 此招‘招猴敬鸡’,用的十分到位,河宴城本城,以及附属的县城、乡镇官员们,瞧着自家那么大个儿的世家上司被‘一刀两断’,杀的干干净净,连尸首都被愤怒的流民们踩扁了之后! 他们可乖了。 让开仓就开仓,让放粮就放粮,他们还把从前贪污下搂的粮款,全都供献出来,甚至,带头帮乔瑛抄了陆知府的家和他的几个私库。 乔瑛从陆知府的七个别庄的粮仓里,抬出了共计九万食的粮食。 这些…… 当然不都是贪污的赈灾粮,毕竟,万岁爷一共也没调出那么多了,想来其中有不少是陆知府自己的。 但…… 他死了死了,又是贪污而死,财产一定要充公。 这是乔瑛上报,曲昌公主批准的! 嘿嘿。 有个帝姬上司就是好,名声乔瑛来扬,黑锅曲昌去背。 天榻下来也有高个儿的顶着。 曲昌公主没有察觉,她甚至有些内疚,自己太懦弱,不敢亲自施粥,让陆知府欺骗了,因此,格外支持乔瑛。 粮仓都是她带人抄的。 须白到是看出不对来了,只是,她犹豫再三,终归什么都没有。 事情已经发生了,陆知府死了,乔瑛的威名都打出去?说什么有用吗? 她提醒了?曲昌公主防备乔瑛了? 有价值吗? 两个赈灾的主要人物开始内斗,她们的差事有希望做好吗? 如今最重要的是赈灾成功,安抚流民,这些事情做好了,曲昌公 第205章 瑕瑕来了 乔瑛决定开始灭蝗! 眼下的季节,已经是九月末,蝗虫已经把粮食吃的差不多。 “冬日,它们自会冻死!” 须白是这样说的,“我们能组织出来的人力气有限,最好,是等到冬日时,派人去挖掘虫卵,免得明年,飞蝗越来越多。” 曲昌公主也是这种想法。 甚至,远在洛阳城的永安帝和诸位传臣们,也都是这个意思。 乔瑛不认同。 “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粮食,供应灾民们一年!” 今秋的粮食,都被蝗虫吃没了,哪怕冬日灭蝗卵成功,明年春天种下地,也要等到秋收,百姓才能勉强自给自足! 这是整整一年的时间。 “我们哪来那么多粮食给他们吃?如今,城外流民,已经有两万余……” 那一万多,是流民们传播开来,河宴城有乔瑛这个‘清如水,明如镜’的青天大老,呃…… 青天大钦差。 传闻中,她爱民如子,诛贪官,救百姓,是个外行风雷之事,内有菩萨心肠的女官儿。 河宴城那个贪污百姓们救赈粮款的脏官,已经被她杀了。 于是,那些藏在深山里,隐在乡野间的流民们闻风而来。 “……已经越来越多了,我们供不了几个月。” 乔瑛摆事实,讲道理。 “我会回洛阳,去向父皇要粮食!”曲昌公主原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乔瑛摇头,“朝中有谢家阻碍,你能要来多少?” 她不看好。 曲昌公主抿唇沉默,片刻,“那你想怎么样?” “等等吧,看看,我准备下的人,什么时候能来?”乔瑛喃喃,目光幽远。 —— 在干掉陈知府的第五天,河宴城风尘仆仆的来了一支队伍。 两千女兵,护送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姑娘,叩敲河宴城城的城门。 乔瑛大喜过望,亲自迎接了她。 “二姐姐,别来无恙啊!” 乔瑕呲牙咧嘴,翻身下马。 一路奔波,跑的太急,她大腿内侧都被磨破皮了,随便动一动,血肉沾着裤子,疼的钻心! “瑕儿辛苦了。”乔瑛伸手去扶。 离开并州,短短一年多,她刚刚芨茾的妹妹,也长成了个大姑娘,像是立在风霜中,稚嫩又坚韧的小松树。 虽不高,却能抵抗风雪。 最可贵的是,乔瑛发现妹妹的眉眼间,不再暴躁抑郁,反而开朗的多。 她欣慰的笑笑,把人迎进府里,稍微洗漱了下风尘。 两人来到书房,乔瑛单刀直入,“我交代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妥当了!”乔瑕也很痛快,直接从怀里掏出本厚厚的册子,递到乔瑛面前,“二姐,自从得了你的信,我就去了外祖家,求得晋国几百年的灭蝗之书,然后,又跟石竹带领乞活寨的万把人,前往青州关县。” “那里,是整个青州遭遇蝗灾,最厉害的地方。” “漫山遍野都是蝗虫,我们开始试验灭蝗之策,初时并不顺利,直到前段日子,你又送了不少书籍回来。” “我们试验了一百三十七种法子,其中,大多不算管用,亦有一些虽管用,却不适合眼下情况的!” “最后,我们总结出了六条有用之策,全记录在册,二姐请看!” 她伸了伸手。 乔瑛翻阅那厚厚的书册,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去看。 半晌,她深深吸了口气,“瑕儿,真是辛苦你们了。” 自从进了洛阳,乔瑛接触到的朝中消息——蝗灾就没断过,她自然是关心的,也收集了不少的信息,后来当官,自然更方便了。 然而,洛阳,龙居之地,牵一发而动全身。 哪怕知道飞蝗已成灾,她都做不了什么,所以,她把收集到的灭蝗之法,全都八百里加急,送回了并州。 那是她的大本营,她所有人的兵马、人脉都在那儿。 她令乔瑕、石竹等人,试验灭蝗之法。 毕竟……她得到的古籍,都是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之前的了,那么久远的法子用在今朝! 谁知道好不好使啊? 乔瑛让并州的人试验,她一直准备着。 直到这个差事落到她手里。 所以,在别人眼中顶缸的恶差,前途尽毁的赈灾…… 乔瑛会说:这也是机会。 机会,总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乔瑛一个人的! 她握着册子,眼神闪烁。 —— 大王县。 这是距离河宴城二十里地的大县。 县民两万户。 一年前,这里是产粮的大县,田地丰沃,河流通畅。 所以,蝗虫也格外的多。 乔瑛、崔君琢和王如凡花了两天的时候,从城宴河赶到了大王县,她们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傍晚了,就没赶上那满天飞蝗,扑天盖日的景像,但…… 站在县城城墙上,环视四周。 房顶、树杆、田里、地面……所有触目能及的地方,都落满蝗飞。 它们翅膀强壮,满身油亮,密密麻麻的爬行着。 那样的场面,足够让任何人头发麻。 “我简直不敢想,这些玩意儿都飞起来时,是什么样的景象?”王如凡抽气,按着竖起来的寒毛,她喃喃,“怪不得,会有飞蝗过镜,人畜皆无的事件!” “这么多虫子,飞起来,恐怕跟山似的。” 乔瑛深以为然。 崔君琢也紧琐眉头。 不过,显然,大王县的百姓们,似乎已经有些习惯这种场景了,九月流火的天气里,他们穿着厚厚的衣裳,戴着围帽,身上不露一丝皮肤的行走着。 脚步匆匆。 却没有太过慌乱。 乔瑛打了,县里的粮价也没有上涨的太厉害,不过是灾前的三倍而已。 三倍,看着很多,但在秋收粮食都没了的情况下,已然是足够便宜,甚至 第206章 天赐美食 周阿吉是个寒门子弟,他打小天资不凡,十四岁考中秀才,二十中的举人,二十九岁金榜题名。 三甲。 同进士! 对世家子弟来说,同进士是个屈辱的功名。 给如夫人洗脚,赐同进士出身。 功名不正! 但是,身为寒门子弟,不到三十岁,就能金榜有名,周阿吉简直就是天才,因为他,周家有了族学,乡里不受欺负,县里给他立了进士牌坊,他的家人鸡犬升天。 周阿吉兢兢业业的做官。 只是碍于出身,他的见识有限,不会巴结上官,又只是个同进士,所以,做官二十多年,他也仅仅做到了一个大县的县令。 从六品! 在茫茫官海里,这个品级如沙粒,万幸他也挑,勤勤恳恳工作,老老实实干活,到是把大王县治理成了一方净土。 哪怕蝗虫过镜,百姓都没跑没逃。 “你不错!” 乔瑛认真夸赞。 “大人过奖了。”周阿吉露出个憨厚的笑。 随后,众人来到县衙。 次日,乔瑛开始亲自参与灭蝗,放弃往日祭典,她结合古籍和乔瑕整理出的经验,以‘扑打法、火烧法、刨卵法、诱捕法……’ 总之是想尽了各种方式。 效果…… 一般。 百姓们对蝗虫打心里畏惧,不行祭祀之事,反倒各种消杀,而且,蝗飞有翅,成群结队,又不好抓又吓人,家中有粮者,尚且能听从官府的命令,派出壮丁捕蝗,但是流民们…… 他们活着就很难了,哪有心劲做这些? 对一个成年人来说,一天两顿稠粥,也只能维持着不饿死而已。 他们没有体力去抓长翅膀的虫子! 面对这种情况,乔瑛也没有慌,她抓过乔瑕,仔细跟她商量了一个晚上。 次日清晨…… 她让周县令聚焦乡民,又在县衙门口,支了好几个大锅。 百姓团团围着她,满面茫然。 “这是干什么呢?” “不知道?” “哎啊,好香啊,这个锅里烧得是油?” “还有热水?” “到底什么东西?” 他们窃窃私语,直到乔瑛走出来,才俯身下拜。 不管流民,还是百姓,这些人都是认得乔瑛的,毕竟,最近她一直在灭蝗,又亲自施粥。 百姓们对她的印象都很好,跪也跪的心甘情愿。 他们口称,“草民拜见大人……” “诸位平身吧。”乔瑛站在门口,环视四周,见百姓们都把注意力投到她身边,这才缓缓抬手,朗声道:“……乡亲们,瑛知近日,尔等多有怨言,蝗虫凶恶,抓之不尽!” “只是,为保明年春日能顺利下种,蝗虫,总是要抓的,虫卵,也一定要除。” “否则,这些虫子,子子孙孙,无穷无尽!” “我等已经被祸害了两年,难道,还要继续听任?令其祸害我们的子孙吗?” 乔瑛高声。 周围百姓和流民们听着,心中戚戚然。 他们当然是想灭蝗的,可是…… “……瑛晓得各位的顾忌,今日便要说上一事,蝗虫乃可食之物,是天赐的美食!” “虽为虫,味似鸡!” 乔瑛朗声,没理会瞪圆眼睛,怀疑自己幻听的百姓们,她直接挥了挥手。 一旁,乔瑕拎着个袋子过来,面无表情往地上一倒。 密密麻麻,好几百蝗虫尸体。 “呕!” 王如凡忍不住捂嘴,脸色苍白。 崔君琢默默别开眼睛。 倒是百姓们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这阵子,他们看这些东西看得太多了,早就习惯了。 不觉恶心。 但…… 依然对乔瑛所言的‘可食’两字,有些疑惑。 “美食?这些虫子吗?” “蝗虫是蝗神降的灾,得好生祭祀,怎能食用?” 他们嘟嘟囔囔。 乔瑛没管,事实胜于雄辩,她直接命令佛奴起锅烧油,又捡起蝗虫,拔翅去污,直接扔进油锅。 油炸的东西,怎么可能有不好吃的?尤其,蝗虫虽然面目恐怖,那也是肉食,触到热油的一瞬间,‘哧啦’声响。 那个香气,瞬间扑鼻。 百姓们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乔瑛又让佛奴水煮蝗虫,随后,取之磨粉,跟粗面混和,在用铁锅烙熟,裹上炸蝗虫,分给周围百姓! 百姓们:…… 感觉好香,但是好怕。 不敢吃! 乔瑛身先试足,站衙门口吃了四个。 周县令、乔瑕、佛奴,包括崔君琢在内,也都面不改色的吃了。 只有王如凡,吸了好几口气,都没横下心来了,默默躲到最后面,捂脸不敢看。 百姓们面面相觑。 “怎么?连观音土都敢吃?蝗虫却不敢了?”乔瑛挑眉。 把嘴里塞了口大的。 那两腮鼓鼓,满嘴流油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口水长流。 最先尝试的是流民。 就像乔瑛说的,观音土都吃了,也就不怕别的。 他们咬了一口。 嘎嘣脆,鸡肉味。 好吃啊,这个!! —— 我华夏子民者,爱吃、会吃、能吃、敢吃! 凡一物,入口喷香,可称美食! 那就离绝种不远了。 蝗虫,炸一炸,味道是很香,比肉不差的,煮起来就没那么香了,但是…… 能入口。 还是肉。 那不吃它吃谁啊? 以前不吃,不过是蝗虫太丑恶,又顾及蝗神,如今,有了乔瑛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尤其,她吃了,一没被毒死,二没被雷劈。 且,她还大肆宣传,蝗虫能吃、好吃,百姓哪有不抓之理? 一时间,河宴城附近漫山遍野,全是抓蝗虫,挖虫卵之人,当然,也有不少百姓,真的信奉蝗神,不敢将虫入口,那也不要紧。 乔瑛 第207章 咱们弄他吧 乔瑛是在外面‘巡演’巡得太累了,回来稍微休息一下。 她没想过偷听崔君琢的秘密,然而…… 咳咳咳! 她们两个的住处,离得太近了,就是墙隔墙的距离,她稍微从窗户外面路过,直接听见了。 “……你看你们,聊秘密也不背着点人,不能赖我哦!” 她看着目瞪口呆,整个人懵住的崔源,无辜地摊了摊手。 崔源:…… 崔君琢:……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片刻! “罢了罢了,本来也没打算瞒你太久!”崔君琢幽幽长叹一声,侧头催促的看了眼崔源,“说吧,不必瞒着了!” 崔源,“……” “哦!”他呆呆地,把调查到的结果全说了,“……不是大老爷和贵妃的问题,是谢家违反了盟约,万岁爷的挑拨离间之计,的确生了效,或许说,谢家早有撇开咱们家” “他们已经不满四大家族之称,准备要……” 崔源顿声。 空气蓦然寂静下来。 崔君琢面沉如水。 乔瑛则是挑起剑眉,捏着下巴,她思量片刻,突然抬手拍了拍崔君琢的肩膀,“谢家,呵呵,居然有那么大的野心,他们要一家独大……” “嗯!”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早在万岁爷登基之时,陈家从错了龙,算是势微了,今之一朝,仅能自保,王家自来是保持‘中庸’,你们和谢家,惯来是一、二之名。” “因谢太后之故,今朝,你们已经退了一步了,一步退,步步退!” “人家不满意啊!” 她啧啧有声。 崔君琢的俊颜越发难看了,点墨般的凤眸,默默凝视着她。 那个感觉…… 阴森森的。 “得得得,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乔瑛两手一摊,鹰眸流转,“君琢,事情既然调查清楚了!” “你想怎么样?” 有没有兴趣搞上一波! 乔瑛相当有兴趣的提议,到不是单纯为了替崔家报仇,而是…… 朝廷的局面太稳了,哪怕有曲昌公主不依不饶,谢家依然独占上风,曲昌和她,只能称得上人家的‘小麻烦’,根本构不成威胁。 她们这些女子,在稳如泰山的朝廷里,想要出门,那就只能乱起来! 乱,才能取胜! “我自然是想血债血偿的!”崔君琢眸光冷凝,“此番赈灾事毕,回到洛阳后,我打算……” 他抿唇,面色冷硬。 看得出来,不准备留手,然而…… “回洛阳才要着手,君琢,你这也太慢了吗?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兵贵神速,以及……”乔瑛挑眉,唇角勾出笑来,“乱拳打死老师傅吗?” 崔君琢,“什么意思?” “就是……”乔瑛摆手,“我和曲昌这回赈灾,得了相当不错的成绩,不止是河宴城,就连其余受赈的州府,都开始抓蝗虫换粮食了。” “百姓已经开始给我和曲昌公主立长生牌位!” “曲昌公主扶持着五皇子,我呢,瓜连着你,所以,谢家肯定不会任由我们得到民心的!” “他们会派人来摘果子!” “那是自然!”崔君琢点头认同,复又挑眉,“那又如何?” “如何?”乔瑛淡笑,剑眉一挑,“既然谢家能派人来,为何……我们不推一把,让谢首辅亲自过来呢!” “他来……又如何?”崔君琢眯眼。 “就,乱拳打死老师傅呗!” 乔瑛淡笑。 崔源倒抽了口凉气。 崔君琢一脸若有所思。 —— 洛阳城。 大朝会里。 事情果然如乔瑛所料,谢家是看不得乔瑛,哦,不,准确点说,是曲昌公主风光的,他们对这位一直找他们的事儿,已经从本能的厌恶,进级到了生理性的排斥。 就像东风和西风,必然得有一个在低谷。 尤其,曲昌公主这个钦差做的那么好……虽然实事都是乔瑛干的,不过,曲昌做为主职,副手干的好,也有她的功劳。 永安帝高兴的不行,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把女儿夸了又夸,扬言等她回来,要给她加官进爵。 她都从二品了。 再加,那不得奔着六部尚书来?甚至,直接做个阁臣? 那怎么行? 谢家好不容易把内阁六个车辅,收拾成如今这种,以他家为重的局面,哪会容许曲昌公主这样明显的敌人,进来搅和? 那多被动。 更何况,永安帝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态?夸曲昌公主的同时,时不时还要骂太子一顿,横挑鼻子竖挑眼,对谢皇后,更是‘公事公办’,一丝夫妻甜蜜都没有,初一、十五两日! 他甚至独自宿在了乾坤殿。 要知道,初一、十五,那是属于皇后的日子啊?皇帝来她那下榻,纯粹就是打脸! 这样的难堪,仅次于皇帝在初一、十五、宠幸了别的嫔妃。 谢太后、谢皇后和谢家,同时坐不住了。 他们在朝堂上尝试着参了乔瑛,无证诛杀官员——陈知府之罪。 乔瑛杀陈知府的时候,是没有拿到他确实的贪污证据的,虽然后来翻出来的,最起码,杀的时候是不晓得的。 这个,严格说来,属于越职了。 谢家用这个理由参她,要她回洛阳‘解释’,这算是试探永安帝态度的一种方式。 结果! 永安帝态度非常强硬。 他不允许有人动他女儿的‘大将’,毕竟……咳咳,虽然觉得女儿给他露了脸,十分争气,不过,女儿有多大本事,他心里是有数的,眼下在河宴城的成绩,明显属于乔瑛,他闺女就是个‘蹭’功绩的! 这会儿,把乔瑛调回来,那算什么呢? 哦,苦差事人家做了,临到成功前,问人家的罪,让自己闺女摘桃子? 永安 第208章 打完就跑 谢承允,谢承志! 谢家的两根定海神针。 其中,谢承允甚至是谢家的族长。 同时,他还是谢太后的亲弟弟,又兼任太子太傅。 至于谢承志……谢皇后是他的孙女! 这么算来,其实永安帝和谢皇后是差着辈分的,不过,皇家嘛,谁在乎那个?倒也无妨。 但,这也能从侧面证明,谢家的权势,以及二谢,对谢家的重要性。 此番他们都要‘出阵’,这就说明,谢家是真的厌烦了曲昌公主时不时的‘造反’,决定要把她彻底压下去了。 “也行吧,本宫总归是她的母亲,谢家是她的外家,教训她也是应当的。”谢皇后这样评价。 眉眼原是清冷。 显然,永安帝的举动,把这位把‘贤惠’二字,刻在脑门上的国母激怒了。 谢太后表示赞同。 永安帝也不是真的要把女儿,跟谢家‘顶’的无法化解仇怨,他到底是亲爹,因此,就没反对。 谢承允和谢承志,包括一众谢家子弟们,收拾行李,开始出发。 其中,谢家两个顶梁柱是要去青州的,那里虽然距离洛阳最远,活计却是最轻松的。 毕竟,青州不过是被几个闹灾的州府波及,本州处理的又及时,谢家两个顶梁柱到那儿,也不过是走走过场。 他们年纪大了,不如年轻人的精力好,昼夜不分,辛苦工作的什么的,他们真的干不动了。 永安帝也体恤他们,特别给他们挑的地方。 两人欣然应允,轻松出发。 结果…… 时也命也运也。 他们俩个出发的路线,刚刚好经过河宴城,那么多出来的谢家子弟,就他们需要路过河宴! “这是他们的命啊,我本来没打算搞他们的!” 河宴城外,十里桃花坡。 乔瑛趴在一处凹陷的土坑里,伸手拍死了两只蝗虫。 她身则,佛奴沉默的缩着,好半晌,嘟囔着问了一句,“主公,真杀吗?” 乔瑛侧头,“来都来了,不杀,咱们不是白趴这么长时间了吗?” “可是,那,那是谢家人,而且是内阁首辅……” 一杀杀俩了? 谢家会疯吧! 朝廷也不可能轻易放过了。 毕竟,首辅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佛奴有点慌。 毕竟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官儿,她也不像以前那么无知了,最起码,四大家族的地位,她知道的很清楚了! “要杀就杀个大了,不把水搅和混了,咱们怎么摸鱼?”乔瑛捏着下巴,手肘一怼,又拍个蝗虫,她挑眉,“怎么?佛奴,你不敢啊?” “敢!” 佛奴闻言,顿都没顿,立刻回道:“主公让杀谁,我就杀谁,别说那两个姓‘谢’的,就是曲昌公主了,只要主公想,我都去杀!” 乔瑛连连摆手,大惊失色,“别别别,你把曲昌杀了,谁给我背锅啊?” 佛奴,“啊?” “不是说,这个罪名,要推给土匪吗?” 自家主公和崔公子商量的时候,她听的真真的,变卦了? “是啊,我是打算推给土匪的,不过,谢家会不会那么想?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乔瑛耸耸肩。 笑的又坏又邪。 佛奴茫然。 她身后,由原乞活寨众组建的‘护卫队’,同样沉默着。 她们无声的等待着。 许久,许久…… 天边一群鸽子飞过。 这是信号。 两个‘谢’来了。 乔瑛打起精神,鹰眸闪烁着嗜血的光。 半柱香后。 谢承允和谢承志的车队,路过桃花坡。 他们是钦差,本身职位又高,眼下流民四起,周围都乱的很,因此,一行队伍足有五百人。 另外,还有两百个谢家的精英护卫队,外加仆从、官员等等。 组成了个千人队伍。 这仅仅是护送两个‘谢’和官员的。 当然,不能跟曲昌公主相比,毕竟,她们那时,还要兼顾平乱,但,也不算少了。 一行人,整齐划一的通过桃花坡。 乔瑛默默的戴了面罩,鹰眸紧盯着十数辆车队里,最中间的那辆,两个‘谢’就坐在那儿。 “行动!” 她突然喊了一声。 凹陷坡内,山石之后,一排密密麻麻的利箭飞射出来,护卫队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直接放倒一排。 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要护卫时。 第二轮箭来了。 一轮快过一轮。 利箭一共射了五轮。 护卫们终于把盾牌架起来,然而,太晚了,乔瑛那里已经看见,并且带头冲锋。 有心算无心就罢了,乞活寨的人活,还要比护卫队们多,她们还提前用箭减少了敌人。 这怎么打? 护卫队们节节败退。 乔瑛一马当先,利用混乱,悄无声息的靠近马车队,半点犹豫都没有,她直接两个‘谢’的马车,来到跟前,抬腿飞跃而上。 彼时,两个‘谢’…… 咳咳,身为文官,都没太反应过来呢,乔瑛已经进来了,谢承允到是冷静,‘刺客’当前,不慌不乱,抬起手来,隐晦射出袖箭。 这是暗器。 如果他面对的是一般土匪,这一箭,肯定是成功了,然而…… 乔瑛是谁? 她连匈奴人都不怕,会在方寸间,让个文官老头儿得逞? 袖箭射出,乔瑛微微歪头,犀利的短箭擦着她的发丝而过,她鹰眸里清清楚楚看见,两个‘谢’是怎么瞪圆眼睛?翻身想逃…… 那能跑得了吗? 乔瑛都进到车厢了,那当然一刀一个‘小朋友’。 两个‘谢’顷刻毙命。 死时,都未闭眼睛。 他们真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不过出来‘渡个金’,居然能把命‘渡’没了。 杀了主要目标,乔瑛扫了一 第209章 这不是后悔了吗? 谢家炸营了。 洛阳城乱了。 谢太后、谢皇后和谢家几个族佬,把眼睛瞪的比汤圆都大,拉着全族,静坐在乾坤殿前,要求永安帝严查。 这个消息,传的极广。 依然在河宴城装‘没事人’的乔瑛都知道了。 “怎么样?痛没痛快点?” 她戳着崔君琢的手臂。 崔君琢:…… 不得不承认,他心里是很痛快的。 只是…… “就,这么简单粗暴吗?” 直接杀啊! 他一直以为,乔瑛是哄他,给他画饼的呢。 毕竟,这种事情,这个女人是做惯了的。 他用指挥的眼神凝视她。 乔瑛:…… 摸了摸鼻子,两手一摊,她道:“正所谓:简单粗暴,直接有效,咱们玩阴谋诡计,政斗党争,玩得过谢家吗?” “人家两个辅臣,又是太后又是皇后,还有太子!” “他们家那么多人,随便拎一个出来,就是四品、三品,谢半朝,‘谢’姓满天下……” 乔瑛挑着剑眉,嗤笑道:“我不直接宰掉他们,难道跟他们文斗吗?” “斗不过好吗?” “君琢,在我爹和我那两个哥哥身上,我已经受到足够的教训了,面对敌人,你无法讲理,无法对敌的时候,你只能肉体毁灭他们!” “谢承允,谢承志,他们以牛又如何?你四叔都顾忌,崔家甚至因为他们放弃你又怎样?” “他们又没长两个脑袋,心脏也不曾格外健壮,捅一刀,肯定毙命!” “他们死了,谢家哪怕有天大的本事,堪比皇族的权力,也不能起死回生吧!” 乔瑛摊手,笑的邪气。 “啊!”崔君琢颔首,凤眸里依然带着些茫然,微微咬着牙,思量片刻,突然问了一句,“瑛妹,那两人的死,你打算怎么收场啊?” 装作土匪抢劫什么的,他的确是让朵其雅收尾去了,那位女族长在眉山上‘立杆’几年,又借着最近的蝗灾,收了不少流民,的确算是一方大匪! 她给扫尾,确实能扫出‘土匪’感来了,骗骗朝廷足够了,然而…… “谢家不会信,他们会接着查!” 且,举大世家之力,他们应该能查出不对来。 要是查到瑛妹头上…… 崔君琢有些担心。 “没关系的!”到是乔瑛,眉眼弯了弯,目光凝视崔君琢,勾唇一笑,“我既然敢做,当然提前做了准备!” “这件事,我不止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而且,找了个替罪羊!” “放心,水会更混的!” —— 洛阳城,的确是乱的不行。 谢家不依不饶,咄咄相逼,他们要严查凶手,甚至,宫里的谢太后也几次三番的把永安帝叫到面前。 老人家怀疑,这事是儿子指使的。 很多年前,谢太后强迫永安帝,立谢皇后的儿子当太子时,永安帝和谢家的矛盾,已经结下了,更何况,后来永安帝扶着崔贵妃,想要控制后宫局面时…… 谢太后帮着侄女谢皇后出手打压,废了崔贵妃不说,连亲孙子谦王都折损到里面了。 贵妃就算了,在是贵妃,也不过妾室,但是谦王…… 那是永安帝的亲儿子啊! 崔君琢都能查到的真相,永安帝堂堂帝王,哪有可能查不到的? 亲母——谢太后,女儿——曲昌公主,这两个人,永安帝是舍不得去恨的,那,没有血缘关系的谢家和谢皇后,自然是他的头号出气筒! 谢太后深深怀疑,是永安帝把两个‘谢’给宰掉的。 永安帝:…… 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的情况下,他握着严森的手,泪眼汪汪,“伴伴,我冤枉的!” “我没有!” “我,我也不是那么简单粗鲁的性格啊,直接杀了,是真的很容易,但是后果太麻烦,造成的影响也很严重!” “我不是那么莽撞的性格啊!” 他‘嘤嘤嘤’着。 严森握着他的手,叹声安慰,“我明白,万岁爷,我相信这事儿不是你做的,要真是,你也不能瞒我!” “而且,想来谢家也明白,他们此时放弃太后娘娘这般,应该是想接手调查,怕您阻止……” 永安帝不会亲自干掉两个‘谢’,但是,像眼下这般,有人‘帮忙’,他也是乐见其成,甚至有可能会包庇一下! 谢家闹腾,就是怕如此! “我阻止?我有什么可阻止的?又不关我的事,爱查查去呗!”永安帝耸耸肩,很是不在意的模样。 根据他的判断,做下杀‘二谢’之事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崔家,不是他们,也是其余世家! 毕竟,别人也不敢,也没有能力。 永安帝的政策,就是抬举寒门,压制世家,谢家要是能跟什么别的家族狗咬狗…… 这是他想看到的画面。 “朕会下旨,着令谢家子严查此案!” 他断然下旨。 随后,约莫半个月吧。 永安帝就开始后悔了。 因为,谢家查来查去,最后居然查到了曲昌公主的头上! 曲昌公主:…… 虽然两个‘谢’死了,她是很开心,甚至在河宴城举办了个小小的宴会,同须白喝的烂醉,狂笑不止! 但,真不是她杀的! 她没有! 谢家:…… 我们不信! 他们找到了乔瑛特意留下的‘铁证’,并且,直接奉给帝王。 谢太后、谢皇后,甚至是太子,都三番五次地上了奏本,请求万岁爷‘英明’。 永安帝:…… 亲自下旨,让谢家去查,还觉得查出什么都所谓的永安帝:…… 这不是坐了蜡了吗? 他多少有点不知所措,可是谢家逼的太紧,乔瑛留下那个证据,也确实是很‘实锤’,哪怕是永安帝,都反驳不了。 第210章 谁都别想活了! 洛阳城,皇宫。 凤兮宫内,谢皇后双目红肿,脸色惨白。 她死哥了! 乔瑛干掉的‘两个谢’,谢承允和谢承志,其中,谢承志是谢皇后的亲祖父,他那个岁数了,出去渡金时,是要带‘小辈’服侍的。 谢承志带着亲孙子。 就是谢皇后唯一的哥哥谢道安。 谢皇后是幼女,出生没几年,亲爹就病死了,她算是寡母和哥哥养大的。 长兄为父! 在谢皇后心里,谢道安跟她亲爹没什么两样,结果,就是出去赈灾渡个金…… 哥哥渡没了? 祖父这种……快七十了,死就死了,她不会太伤心,可是哥哥…… “母亲,我不会让哥哥白死的!” 凤兮宫里,谢皇后面露狰狞。 谢夫人坐在她下首,泪眼朦胧,哭的神色都有些恍惚了,“儿啊,琅月,道安他,道安他好生冤枉!” “呜呜呜!” 谢夫人膝下,总共一儿一女,死了谢道安,她是丧了独子啊。 寡妇死儿子! 简直是没后半辈子的指望了,幸而,谢道安尚有遗孤,否则,老太太恐怕要一脖子吊死,跟儿子去了。 “琅月,你要如何做?你,你别冲动啊,你哥哥已经没了,娘就剩下你一个女儿,呜呜呜……” “万岁,万岁爷会给我等做主吧!” 她悲泣着问。 谢皇后却是罕见抛掉‘贤惠’外衣,冷笑着,满面刻薄的道:“呵呵,娘,你别妄想了!” “他不会的!” “在咱们那位万岁爷的眼里,曲昌公主比不得他的万里江山,比不得他的权势地位,但,却也比谢家,比女儿,比太子,甚至比太后都重要的多。” “那是他曾经心爱的女人,给他生的唯一的,能让他流芳千古的孩子!” “曲昌公主杀了伯祖父、祖父,杀了大哥……证据都摆到明面上来了,伯父和堂伯他们,也上了无数奏本,又如何呢?” “他甚至都没有问罪,而是派人‘恭请’曲昌公主询问!” “他根本就不打算替我们做主!” “可是,太后娘娘下了明旨,说她会过问的,她终归是万岁爷的亲娘……”谢夫人茫然抬头。 谢皇后嗤笑,“亲娘又如何?万岁爷要是真听她的,曲昌怎么会做得上官?” “那,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看着吗?”谢夫人颤声,“你哥哥,你哥哥……” “他刚刚三十岁……” “他死的太冤枉了。” “娘,你放心,我会不让我哥哥白死的,哪怕万岁爷不管,我也要让曲昌公主付出代价!” 谢皇后咬牙切齿,目光阴冷,“是我太纵容那个小丫头了,竟让她觉得,不管做了什么,都不用付出代价!” “今日,我就要让她痛彻心肺!” —— 跟曲昌公主做事拖拖拉拉,腻腻呼呼的风格不同,谢皇后要当真有几分,永安帝‘说了算,定了干,天大困难都不变’的行事作风。 在曲昌公主尚未回到洛阳,没开始自辨的时候…… 谢皇后得到了这位公主,在‘两个谢’,以及谢道安被刺身亡后,大开宴会,普天欢庆的消息。 甚至,曲昌公主曾经公开表示过,“谢家人死的好,早该死了!” “也该让她们尝尝,什么叫痛彻心肺!” “活该,这是天谴!” 等等言论! 谢皇后没有冤枉她,这些话,的确是曲昌公主说的。 谢家遭了报应,她太高兴,太兴奋了,须白横挡竖拦,都没阻止她的‘猖狂’,当然,后来,她也想尽办法封琐消息了,可是,参加曲昌公主‘庆谢亡宴’的那么多…… 哪有可能挡得住? 肯定是会传出来的。 乔瑛和崔君琢最先听见的时候,曾经讨论过,觉得这个锅,曲昌公主是自己抢过去戴稳了! 毫不疑问,谢家也是这么想的。 尤其是谢皇后,干干脆脆,直接给曲昌公主定了罪,都不愿意听她回洛阳‘自辩’了! 她直接出手,派了秘卫,直接去了洛阳郊外的皇觉寺! 她把静安师太抓了。 是的! 静安师太韩绣娘,那是永安帝曾经的原配,曲昌公主的生母! 正所谓:你杀我祖父亲兄,我干掉你亲母老娘! 你不是为了静安师太努力吗?你生平愿意,不是要把母亲迎回后宫,让她重新做到一国之母的位置吗? 你恨我、恨谢家、杀我亲人、鄙夷太子,为的,不就是韩绣娘吗? 很好! 谢皇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韩绣娘给勒死了。 甚至,她大咧咧的,用了乱民流窜,犯冒皇寺的理由…… 多敷衍啊? 什么样的乱民,能闯进有万人护卫的皇觉寺里杀人? 这是蔑视皇家啊! 谢皇后就干了呢! 朝廷众臣,大多也能猜到,这是属于谢家的报复,就连永安帝心里都明白,他没说什么。 他只是很慌! 韩绣娘这个原配前妻,对年过四旬,坐拥天下美人的永安帝来说,他是不太在乎的,哪怕死了,也只得了帝王一声长叹,甚至,他私下想过,谢家如果把气撒在韩绣娘身上,她死了,便不在追究曲昌公主的‘罪名’…… 舍韩绣娘而保女儿。 永安帝能够接受。 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曲昌公主是绝对接受不了的,对她来说,母亲已经成了她的执念,她努力,她拼博了那么久,结果…… 韩绣娘不止没有因她荣耀,反到被她连累的横死。 永安帝很担忧女儿会承受不住,做了傻事! 不得不承认,永安帝很了解曲昌公主,半路途中,得到韩绣娘‘意外死亡’的消息,曲昌直接炸了,一反最开始慢吞吞的行路方式,她抛弃队伍,单人独马,换马 第211章 谢家不止你一个女儿 凤兮宫的寝室里。 谢太后苍老容颜里充斥着不满,她一双老眼凝视着谢皇后和太子,狠狠跺着拐杖。 “琅月,你太冲动了!” 她斥声,“谁让你杀韩绣娘的?眼下这个局势,是你能随便动手的吗?” “哀家跟你说过多少回?小不忍则乱大谋,承允和承志无缘无故的没了,正是元室对我们谢家最理亏的时候!” “你明明知道,当初,为了你的正室位置,谢家强逼着皇帝驱逐韩绣娘……他是不愿意的。” “否则,又怎会那么偏袒曲昌那丫头?” “太子的地位不稳!” “我们谢家那样努力,皇帝对太子的重视,都不及曲昌那丫头的十分之一,偏偏,因为以前,我们不好再次逼迫,如今,不幸中的大幸,得了这样一个机会,承允和承志已经没了,谢家实力大减,正好示弱,借机把太子推出来!” 谢太后说的十分冷血。 就像最正常世家子,永远把家族排在第一位。 不管家里死了什么人?哪怕是族长,是领头羊,世家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会因此而得到什么利益…… 先把好处盘算完了。 她们才会慢悠悠的,优雅,又不失礼仪的忧伤。 就像曾经的崔家,面对老崔相和崔家大房的诛灭般。 谢太后就是这个态度。 她觉得,谢家子都该如何,但…… 谢皇后不这么认为,她一反常态的冷笑着,甚至是把鄙夷的眼神递向谢太后,“姑姑,这个国母,是你们推我做的,当初,我明明可以嫁给同龄的陈家子,是你们口口声声的说,只要我愿意为家族‘牺牲’,你们会推举我的哥哥,奉养我的母亲……” “所以,我来做了这个守活寡和,会被万岁爷厌恶,会天下人嘲笑的皇后!” 一国之母,后宫之主。 这个位置,对一般姑娘来说,绝对是向往,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但对四大世家的姑娘,尤其是嫡出的姑娘来说,真的未必,她们更希望的,是嫁到同等地位的世家,做个拥有绝对地位的主妇,甚至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永安帝是什么? 虽是皇帝,却也年近四旬,相貌平平,后宫遍地,尤其,那个时候,他是有原本,有嫡女的。 谢家逼他逐原配出家,这对一般男人来说都是羞辱,更何况是皇帝了? 谢家女进宫,可做皇后,却绝不会有宠爱,皇帝会厌恶她,风评也绝对好不了…… 这种情况,是个人都能猜出来。 没看同为四大世家,王家根本没送女儿进宫,陈家也只有选了个旁枝的旁枝,崔家虽送了嫡女,却是个再嫁的‘老女’。 只有谢家,送了嫡脉的嫡长女。 年仅十六。 相貌也佳,风评也好的谢琅月。 为什么?不就是因为谢琅月没有爹,而且…… “你们答应过我,会照顾我母亲,帮扶我兄长,结果呢?姑姑,我兄长死了,你连提都没提过他,外人也都说,谢家死了两个顶梁柱,内阁首辅没了……” “我哥哥呢?” “他就白死了吗?” 谢皇后抱着太子,声调很平静,眼尾却是眨红,眸里闪烁着悲伤又疯狂的神色,她冷笑道:“曲昌就是条疯狗,这么多年了,她不曾把我当做母亲尊敬,今日又杀了我亲哥哥和祖父!” “永安帝不愿意惩罚她。” “你们拿亲人的命讲条件,要好处,没有一个人,真心的替亲人的死悲伤,那么,让我来!” “只有曲昌会杀人吗?” “不,我也会!” “我杀了她娘,就是我娘的,韩绣娘那个贱人,她生出曲昌这样的疯子,她就该杀!” “明明都被皇家休弃了,区区一个弃妇,她早就该自尽了,能活到现在,都是我手下留情的结果!” 谢皇后冷笑着。 窗外,曲昌公主冰雪般的眼睛充斥着血丝,她的呼吸都粗重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唯一的念头就是: 她娘真的是谢皇后杀的,不是意外,不是急病,就是被杀! 谢皇后! 谢琅月! 屋里,谢太后也是咬牙切齿,“谢琅月,你真是疯了?本宫也是谢家人,你的弟弟,不是我的亲人吗?他死了,我会不难过吗?” “但是,死人,永远比不了活人重要!” “你别忘了,你还有儿子和女儿,你是当娘的,难道就不能替他们着想一下吗?” “你杀了韩绣娘,万岁爷如果追究起来,你想过后果吗?” 她狠狠拍着桌子。 然而,谢皇后一点都没着急,甚至,她仿佛心情不错的抱了抱太子的腰身,挑衅的挑眉道:“能有什么后果?” “姑姑,我是皇后,我是谢家的皇后,我的儿子是太子,他已经七岁了,懂事了,记恩,也记仇了,他知道谁是他的娘?” “对吧?” 她侧头看向太子。 太子有些怕,却还是勇气的抱着谢皇后的腰身,重重点头,“对,母后。” “看,他记得我!”谢皇后勾唇,“所以,你会保我,谢家也会保我的,对吧?姑姑?” “毕竟,我们都是姓谢的,家族的利益高过一切。” “你们会替我向永安帝‘请求’的!” 她说的笃定。 谢太后深深吸气,看得出来,气得不轻,然而,就像谢皇后说的,家族利益高过一切,谢家已经没了两个顶梁柱,不能在失去一个皇后。 尤其,是个有太子的皇后! 甚至,因为今日,谢皇后坚持要带着太子跟她谈,谢太后都不能在日后,偷偷把她病逝了。 太子已经七岁。 他什么都记得! 而且,谢皇后很重视太子,平时事必亲躬,照顾有加,太子极爱重母亲…… 谢家不能跟太子产 第212章 家人们,谁懂啊 谢太后自觉把该说的都说了,起身准备离开。 谢皇后则是‘杀疯了’,把几年的憋闷和委屈,全都怼了出来,心情也是不错,她甚至想着,日后要过加‘任性’些,反正,谢家总不会不管她。 韩绣娘算什么? 日后,后宫里不管是谁,只要敢忤逆她,反抗她,她都不会客气了。 贤良淑德的皇后,完美无缺的主母,这活儿,爱谁干谁干?反正,她是不做了! 自从进宫当了国母之后,谢琅月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 她抱着太子,轻轻亲吻着他的脸颊,由衷笑道:“儿啊,娘真是多亏了有你……” 门口,谢太后顿步,气得脸色铁青。 她忍不住转头,想要斥责一句,然而,看看张嘴,没等说话呢,她的面色突然为得惊恐,“啊!” “你怎么会出现?” 她瞪圆眼睛质问。 却原因,窗外走廊里,曲昌公主看着谢皇后抱住太子的画面…… 她再也忍不住了。 在她去赈灾之前,韩绣娘,她的生母,也是这样抱着她,千叮嘱万嘱咐,她也是为了娘,才拼搏到今日,可是,可是…… 她娘死了! 谢琅月那么轻描淡写的,就把她娘给杀了。 曲昌公主不敢想象,韩绣娘死的时候,会是多么的绝望,多么的痛苦。 谢家那两个王八蛋,谢琅月的哥哥,根本不是她杀的,她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冤枉她! 这是冤枉她。 谢家,谢太后,她的亲祖母,甚至还允诺会保下谢琅月,就因为她生了太子。 “哈,哈哈哈……” 她爹爹会同意的。 毕竟,对她爹爹,大元皇帝永安来说,没有任何东西,任何人的性格,能跟他的万里江山相比。 “我自己来报仇,不会你们……” 曲昌公主喃喃着,翻身跃过窗户,翻进寝室。 谢太后回头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本该在百里之外的大孙女,突然出现在皇后,尤其……她刚刚跟谢皇后谈的,是绝对不应该让外人听见的内容。 结果,曲昌出现了。 还是那样一副狰狞扭曲,满眼悲愤的表情。 “曲昌,星律,你听哀家说……”谢太后惊呼,往前走了几步。 谢皇后这时察觉异样,回头去看。 曲昌公主已经把剑掏出来了。 那是把长约半臂,宽三掌的短剑,亮如银,利如冰,是乔瑛送给曲昌公主护身用的,吹毛断发的兵刃。 这短剑,随便划一下,就能把木头斩断。 更何况是人呢? “谢琅月!” 曲昌公主大喝,赤红着眼睛扑上前,用一种‘今天谁都别想活’的架势,一剑捅向谢琅月的胸口。 谢琅月坐在太椅里,太子半趴在她怀里,那个高度,那个坐姿,在猝不及防之下,别说跑了,连站都站不起来。 她只来得及,勿勿的,用尽全身力气把太子推出去! “啊!” 太子应声摔倒。 ‘噗!’ 曲昌公主的剑,尽数刺进谢琅月的胸膛,喊都没喊出一声来,谢琅月当场毙命。 “母后!!” 太子悲呼,踉踉跄跄爬起来,去抓谢琅月渐渐滑落的身体,“母后,你不要吓儿臣,你醒醒,长姐,你怎么?你为什么?” 发现谢琅月没气之后,他瞠目欲裂的回首怒吼,“元星律,你……” “你也跑不了!!” 曲昌公主没等太子喊完,直接拔出剑来,向前直挥。 她杀红眼了,根本不想放过太子,毕竟,对这些异母兄弟,她根本不在意,谦王都害了。 也无所谓多太子一个。 曲昌公主抓住太子的衣领,举剑就刺。 “星律,快快住手!”谢太后急了,曲昌杀谢琅月的时候,她是不在乎的,甚至心里多少有点窃喜,谢琅月那么不听话,偏又手握太子,制约着谢家,让她轻不得重不得! 曲昌把她杀了,倒算是帮谢家省了麻烦。 那样,太子的怒意就全奔着曲昌去了,曲昌也会因为杀皇后断送前程,谢家算是坐收渔翁之利。 但是…… 不能连太子都杀了啊。 那是谢家未来的希望! “来人,快点来人啊,曲昌,你疯了吗?”谢太后不顾自身,拼命扑了过来,她去抓曲昌公主的手腕。 但是…… 曲昌公主20岁,年轻力壮,体力颠峰,谢太后60出头,养尊处优,平时不会抱比猫狗重的东西! 她俩哪有可比性? 谢太后就算拼尽全力,一点保留都没有,也只是把曲昌公主的剑,稍微拽歪了点方向。 短剑擦着太子的脸颊过去了。 他的右脸颊,从下巴到额头,开了道鲜血淋漓,深可见口的口子。 眼睛都被波及着了。 “啊!!” 太子痛苦又短促的尖叫一声,捂着皮开肉绽的脸,直接翻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谢太后见状,惊恐的呆站。 曲昌公主凶狠的瞪着她,悲苦的狂笑着,她握着剑,大步朝谢太后走过去,那眼神,那动作…… 很明显! 她不打算放过谢太后。 “元星律,哀家是你亲祖母!”谢太后看着手握染血之剑,一步一步靠近她的曲昌公主,整个人都懵了。 她打着哆嗦,颤声咆哮。 “祖母总是没有生母亲的,就像你,儿子、孙女、儿媳,都没有娘家亲。”曲昌公主哑声,勾唇嗤笑,随后,毫不犹豫的举剑刺向谢太后。 “啊!” 谢太后尖叫着仰面躺好。 短剑顺着她的脖子,划过胸口肚腹…… 雍容奢华的凤袍被划开,苍白松驰的皮肤上浸出血渍。 浅浅一层伤口。 从下巴到肚脐儿。 真是…… 万幸衣服厚,要不然,直接开膛了 第213章 君琢,你很洒脱嘛 谢皇后当胸一剑,死的不能在死。 太子右眼瞎了,脸上留下了在也抹不去的伤疤。 谢太后……六十老人惨被开膛,太医院全体太医抢救了三天,总算勉强活了过来。 曲昌公主一杀三。 太后、皇后、太子。 一死两伤。 这个成绩,真是古往今来,都没有发生过的,尤其,谢太后和太子喊的太惨了,跑过来帮忙的宫女太监,包括总管们太多了! 目击者超过百人。 而且,这百人为了怕自己目睹皇家丑闻被灭口,又喊来了侍卫、总管、女官、整个太医院…… 林林总总,看见‘一杀三’现场的,得有上千人。 怎么灭口啊? 这么多人。 所以,就算永安帝拼命遮掩,‘一杀三’的事儿,也顺利的传出去了。 洛阳城哗然。 文武百官们请奏严惩曲昌公主的折子,都能堆满乾坤殿了,偏偏,这回,永安帝没办法庇护曲昌公主了。 杀母、伤祖、毁了一国储君! 莫说是公主了,就是皇帝这么干了,都容易被‘退位’了。 永安帝和严森,也算是尽了全力,能勉强保住曲昌公主的性命…… 他们说她‘发了疯’。 原因:就是生母韩绣娘被杀! 谢皇后杀了韩绣娘,这算是谢家理亏之处,永安帝搬出这个借口,让谢家疯狂的‘攻势’稍微缓和了些。 朝廷进入了拉锯战的局面。 看似激烈,实则……所有人都意识到,大元的天要变了。 太子毁容瞎眼,笃定不能坐稳储君的位置,谢家连失太后、皇后、太子,首辅,家主…… 局面,已岌岌可危。 —— 河宴城。 洛阳城那边儿一触既发的局面,乔瑛当然知道了,毕竟,曲昌公主离开了河宴,乔瑛全权担任了钦差一职。 赈灾事物,她都负责了。、 人员也是。 她现在打探消息,都不用避人了,因此,到也知道了更多的详情。 “没想到吧,她厉害吧,我就说,这种习惯用感情,而是理智做事的人,能暴发出想象不到的威力!” 内寝里,乔瑛盘膝坐在窗前,笑模像样。 她对面,崔君琢静静陪着,俊颜没有一丝表情,但,莫名其妙的就能看出些一言难尽之意。 他端起茶杯,慢慢的啜着,仿佛平复情绪般,许久,许久,幽幽一叹,“谁能想到的?曲昌公主她……” 居然这么莽? “我生平,不曾见过如此不顾一切的人。” 太后啊,皇后啊,太子啊,整个大元除了永安帝最尊贵的三个人,一剑全带走了? 崔君琢不敢相信。 “你别管人家什么性格?你单说,听见这个消息,你痛不痛快吧?”乔瑛突然挑了挑眉。 崔君琢:…… “当然痛快!” 把他们大房几百口子害死的人,谢氏——谢承允和谢承志,两个谢家顶梁已经被乔瑛嘎了。 害他姑姑、父亲、祖父身亡的,谢皇后——被曲昌公主干掉了。 他们大房被害后的既得利益者,太子——也被废掉了。 跟他们大家全灭,有千丝万缕关系的,曲昌公主——‘一杀三’之后,下场也绝对好不到哪儿去。 那个惯爱平衡,稳坐钓鱼台的永安帝。 妻死、娘伤、子散、女凶,外加上骤然失去太子,肯定会导致的夺嫡之事,朝臣里少了谢家这个领头羊,会发生的党争乱相! 不用说,永安帝肯定一脑袋包。 外加痛彻心肺。 不管有多不满,多不把谢琅月当成妻子……谢太后总是亲娘吧,太子总是亲生的吧,曲昌公主是疼爱那么多年的女儿,一朝弄成这个样子。 “……我心里大觉畅快!” 崔君琢沉声,凤眸里浮出轻松的笑。 乔瑛认识他这么长时间,头一回看他笑的这么真心,她不由挑了挑眉,俯身勾起唇角,“我说,君琢啊……” “你看啊,你的那些个仇人,不管是姓谢的,还是姓元的,基本都是因为我,才被摆平的!” “我算是帮你报仇雪恨了吧!” “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你怎么报答我啊?” 她浅笑着调侃。 崔君琢罕见的没有向后退,反到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无声勾唇,不退反进的道:“瑛瑛还要报应吗?” “崔某,不都以身相许了……” “不够?” “额~”乔瑛一怔,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颜,她直接伸手,挑起崔君琢的下巴,啧啧有声道:“你不讲究啊,君琢,你这个‘以身相许’,许的太轻描淡写了吧!” “你都‘许’了这么久,我连点甜头都没得着呢?” “诈骗啊!” 她佯做不满。 崔君琢脸上微红,耳尖滚烫,但硬装出无事的模样,淡淡的道:“觉得我不够诚意,那就成亲吧。” “反正,我们已经订婚够久了,待得河宴城事了,也该成亲了。” “你今年二十岁,正是成亲的岁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成了亲,算是个‘大人’,外人听着,也会觉得稳妥几分!” 崔君琢这些话,说的很是随意。 “嗯……”乔瑛皱着脸,总觉得哪里不对。 成亲了,懂事了,稳妥了! 这种,好像是形容纨绔子弟的吧,而且,“你我成亲,很快会有孩子吧!” 她健壮如牛,崔君琢也没听说有什么毛病?大男大女,干柴烈火,洞房一入,很容易就能‘鼓捣’出妹妹来。 她的事业正在上升期啊。 曲昌公主一去,她自然做了女官中的领头羊,且,河宴城赈灾给她刷了名声,她也不怕担不起。 现在要孩子,会影响她的! “我是入赘,你我生子,应理姓‘乔’,传你们镇远 第214章 你看不看热闹? 崔君琢和乔瑛一番交心后,他们两个,同时自认关系又亲密了不少! 嗯,双方都认为。 勉强算是了。 而且,自从谢氏和元氏同时受到重创,永安帝都快被‘创’飞了之后,崔君琢的心情,变得格外好。 心态也是相当从容了。 以往,不管乔瑛怎么安慰?做出多大的成绩?这位玉郎总是一脸的苦大仇深,前方是大坑,后头有人拿鞭子抽的模样,可是,如今大仇一报…… 崔君琢释怀了。 开朗了。 笑容变多了。 他连皮肤都变好了。 整个人容光焕发的,本就如玉如琢的小脸儿,神仙般的气质,越发的超凡脱俗,有一次,他跟乔瑛去某个偏远山村灭蝗卵的时候…… 那个村子居然以为他是山神下凡! 那村长带着两百多个村民,扛着猪头和祭品,齐刷刷给他跪下,还有几个新婚的妇人,要摸他的下身,据说是‘祈福’,想要多生子嗣的! 乔瑛:…… ||o(*°▽°*)o| 崔君琢:…… o(^▽^)o 这个发展,就真的很魔幻。 就在乔瑛怀疑天,怀疑地,怀疑人生,怀疑崔君琢又要搞什么的时候?洛阳城那边,‘一杀三’案件的结果出来了。 经过艰难的扯皮,永安帝总算保下了曲昌公主的性命,以她‘晦淫惑疾,明淫心疾’不由,说她杀人乃是‘癫病发作’,因而:前后颠倒,言语诸色、性情急变,不知量度…… 说白了。 永安帝让太医院院正下了明令,说曲昌公主是精神病,‘一杀三’的时候,是她癫病发作,控制不了自己,其罪应诛,其境可怜! 所以,若仅仅因为‘一杀三’,就要了她的性命,未免有些过了。 谢皇后虽为继母,心底也是慈爱的,是视曲昌公主为亲女的,永安帝相信,她也不会愿意因为自己,就害了‘孩子’的性命。 永安帝特意将谢皇后葬进帝陵,以此补偿与她。 谢皇后:…… 她也就是死得太透了,要不然,都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啐永安帝一脸。 至于谢太后,这位到是艰难的活下来了,但是,皇后死了,二谢没了,太子也废了,哪怕她恨的咬牙切齿,巴不得把曲昌给药死,可,永安帝开口了,她得给儿子面子。 谢家势微。 她需要帝王的愧疚。 所以,她原谅了。 至于太子,在他毁容瞎眼的情况下,永安帝、谢家、太后……三方谁都没把他放进眼里了。 帝王家不会要一个残废的君主。 他目前虽然没被废了,但也坚持不了多久,约莫伤好之后,永安帝就会提废太子之事了。 众人也不把一个注定没有前途的皇子放在眼里。 就连谢太后,都没有去管这个孙子,而是用‘原谅’曲昌公主这件事作为条件,提出永安帝要另娶一个谢家女做贵妃。 她没敢提皇后。 永安帝已经是个成熟的帝王,谢家如今没有提‘国母’的条件了。 永安帝同意了。 于是,曲昌公主保住了性命,只被贬除了‘公主’爵号,责令到皇觉寺戴发修行去了。 是的,她出家了。 毕竟哪怕是个‘精神病’,哪怕皇帝力保,哪怕‘受害者’都原谅了,杀皇后、伤太后、毁太子的罪名,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没事的。 昌曲公主的后半辈子,注定要避居隐世,青灯古佛。 这是避免不了的。 于是,一个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严森亲自把曲昌,呃,不能叫尊号了,她已经不是公主。 严森将元星律送到了皇觉寺,看着她换华衣,改成了出家的打扮,冰雪般的美人儿当了尼姑。 当然她是没剃头发,但依然别扭。 严森不忍多看,掩面离开。 元星律坐在空荡荡的皇觉寺,看着母亲生前生活过的地方,满心的悲惨,终于控制不住。 “啊!!” 她放声大哭起来。 —— 时间如水,匆匆流逝。 转眼间,秋天已过,寒冬降临,河宴城的赈灾接近尾声。 灾民们,早在月余前,就已经带着乔瑛发放的粮食和蝗虫粉们继续返乡。 城河宴城里,就剩下千余着实走动困难的老弱病残,这么点人数,河宴城就能接收消化。 不需要外人援助。 乔瑛的收尾工作,做的十分从容。 没人帮忙,也没有人抢功。 须白都回洛阳城找元星律去了,赈灾队伍里,乔瑛这个副钦差,一家独大,她甚至自行任命了乔瑕做副官,姐妹俩干的风声水起了。 乔瑛都有心在河宴城过年了,结果…… 永安帝一道圣旨,传她回洛阳,明面理由:禀告差事,实际上嘛! “须白给我写信过来,说是曲,咳咳,元星律茶不思,饭不想,昼夜难眠,病入骨髓,恐怕要下世!” 王如凡捏着信件,一言难尽地道:“严森给她找了大夫,说她是‘郁结于心’,‘死灰难燃’,那意思,就是她自己不想活了。” “万岁爷和严森都很看重她,我估计,这回他们着急让你回洛阳,多少有让你劝劝她的意思。” 元星律那个,傲高清傲,目下无尘,活到20多岁,也没交下什么朋友。 须白、柳从阳等人,对她来说,更多是长辈、谋臣,她们是主从关系,毕竟,地位不同。 ‘君主’哪会真的跟臣子交心? 当然,永安帝和严森除外。 所以,元星律的‘朋友’,掰着手指头数,勉勉强强的,真就乔瑛一人。 她们都是做女官的,身份……不说相当吧,也在同一个阶层里,又共事过,目标相同,尤其是永安帝面前,乔瑛曾经摆出过,‘我跟曲昌,两人穿一条裤子,好 第215章 或许,可以换个场地 跟曲昌公主慢吞吞的速度相比,乔瑛相当快了,仅用了两天的时间,她便回到了洛阳城。 进城第一件事,她都没回镇国侯府洗漱,直接打马奔向皇宫! 她是替万岁爷赈灾去的,虽然‘赈’的途中,发生了很多事,就像她的上官曲昌公主平等的把‘太后、皇后、太子’全‘创’干净了…… 但是,永安帝没有收回她赈灾的命令,所以,不管条件多艰艰,处境多不容易,她都忠诚又完美的完成了。 为此,她真是任劳任怨、兢兢业业、废寝忘食。 她二十出岁的大姑娘,连洗漱的时间没有。 可想而知,她有多忠心! 乔瑛挥挥衣袖进宫了。 崔君琢则是留在镇国侯府,收拾乔瑛带回来的众多行李,以及,两人离开这么长时间,府里遗留的一些问题。 “我的贤内柱啊,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呢?”乔瑛笑着调侃。 “你快走!” 崔君琢冷着脸儿。 乔瑛哈哈一笑,拍马离开,她很快来到皇宫,递上牌子,彼时,永安帝刚刚用完午膳,听到她来了,没做怠慢,直接让她去了东暖阁,又招令了四个辅臣…… 是的! 四个辅臣。 两个‘谢’死了,六大辅臣就剩下四个,而,辅政大臣这种职位,也不是随随便便拎起个人就能做的。 所以,只能暂时空缺。 ‘两个谢’的活儿,平等分配给了剩下四个,又有曲昌公主‘一杀三’的大事,那四个臣子,包括永安帝全累的不行。 都快瘦脱相了。 乔瑛走进东暖阁,打眼瞧见永安帝,直接一个怔神,“万岁真是……削瘦不少啊!” 这榻腮了! “您得保重龙体……” 多吃点啊,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会随时猝死的德行。 乔瑛抽气。 永安帝穿着空荡荡的龙袍,歪歪坐着,他的身体被巨大龙椅里包裹着,显得越发瘦弱,眉宇拧成一道竖线,他叹气道:“多事之秋,朕心甚忧。” “星律……” 他刚说了个开头,外间,严森素着张白脸儿走进来,俯身道:“万岁,崔大人携陈、王、越三位大人求见。” 两个‘谢’死了,崔正初这个次辅,就领了首辅的活儿计。 “让他们进来吧!”永安帝收了口,摆出严肃模样。 “是!”严森低声,转身出去,片刻,领了四个辅臣进来,他们进门,俯身下跪,口称,“臣等见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永安帝不耐烦的挥手,他的态度十分恶劣,别说‘免礼’了,连‘爱卿’都不叫。 四个辅臣也不奇怪,仿佛很习惯永安帝的态度,老老实实起身。 乔瑛静静看着这一幕,心里莫明一动。 “乔爱卿,河宴赈灾之事,详细上报。”永安帝挥手,他到底是个帝王,治下百姓,虽然是已经要被放弃的一批,但如今能活下来…… 他也不会真的不闻不问。 “诺,万岁容禀,臣等到了河宴城后……”乔瑛见圣上开始问正事,自然也严肃起面孔,一一回禀。 到河宴城做了什么?谁宴请了?怎么杀的陈知府?怎么到的大王村?如何吃蝗灾?怎么样补粮仓…… 一五一十,她尽数说了。 甚至都没有埋没曲昌公主的功劳,夸她‘事必躬亲’,‘爱民如子’…… 永安帝欣慰的点头。 四个辅臣:…… 脸色难看的跟猪肝似的,他们几次三番想要插嘴,甚至是斥责,其中,乔瑛说她杀陈知府时,几人想开口,说她吃蝗灾时,几人想开口,夸到曲昌公主时,他们更想开口! 但是全让永安帝瞪回去了。 那一眼一眼的,瞪的相当有威慑力。 乔瑛见状,转了转鹰眸。 看来,万岁爷和朝臣,尤其是几个辅臣的关系,已经越来越差,或许,他和世家的矛盾,因为曲昌公主的事儿,越来越不能调和了。 她默默想着,面上却没有动声色,老实的把所有的事情都禀告了,再听着几个辅臣,以一种‘你虽做的不错,却也有无数过错’的说法,把她的功劳贬了在贬。 乔瑛以受教的姿态听着,一言不发。 直到永安帝恼了,狠狠摆手,高声斥道:“朕唤尔等来,是要尔等借鉴乔爱卿的经验,以救灾民,不是让你们挑毛病的!” “做事不行,挑剔倒是在行!” “退下退下,通通退下,给朕去找应付今冬灾民的对策来。” “臣等遵命!”四个辅臣对望一眼,万般无奈,齐齐应声,“臣等惶恐……” “臣等告退。” 他们说着,齐刷刷行礼,齐刷刷起身,又整齐划一地侧头离开。 那个感觉…… 怎么形容呢?虽然十分听话,一个命令一个动作,但是,莫名就是有种‘反骨’感。 完全就是‘无声的抗议’。 乔瑛挑了挑眉。 那边,永安帝却已经气的直拍龙椅,削瘦的脸颊都胀红了,他恨恨道:“朕具是……” “真是,气死朕了。” “到底万里江山是朕的,还是世家的,一群,一群无父无君之辈,妄诛皇室!” “朕如何行事,也是他们能管的?朕的女儿,朕的女儿……” 他顿声。 乔瑛却已经懂了,她回洛阳途中,司马朝曾经给她写过封信,曲昌公主‘一杀三’的事情出了之后,越耀祖和陈乐山曾经秘密上过折子,内容是‘请诛帝姬’…… 另有一些小世家,或是为了拍谢家的马屁,或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他们甚至上奏‘若帝不忍,臣等愿代帝而诛之’。 他们要帮永安帝宰掉曲昌公主! 就算她已经被永安帝御令出家了,风波也依旧未断…… 司马朝的结论:‘元 第216章 咱们成亲吧 看着永安帝困兽般,满心脾气没处发的样子。 乔瑛心里若有所思。 却没有多说什么,直到永安帝发泄辱骂够了,开始询问乔瑛,“瑛娘,此番河宴之事,你立了大功,可有什么想要的奖励?” “实话跟朕说,莫要见外。” 他低声,表情疲惫,又带着丝慈爱。 曲昌公主‘一穿三’,穿的也是他的娘、他的妻和他的儿,虽然,这三个在他心里没有女儿重要,但是…… 终归也是挚亲。 永安帝心里还是挺难受的,如今看见‘女儿的影子’乔瑛,人家又听话又能干…… 他难免有些移情。 “万岁,为国做事,为您尽忠,乃是臣父自小教臣的道理,如今,小小功绩,不过是应尽之义,哪有邀功的道理?” “臣不敢冒领,唯一希望的……”乔瑛顿声,好话不要钱似的,直接怼到永安帝脸上,“万岁爷能够开怀。” “公主那事……” “臣跟她交好,不敢多言她的对错,然而,臣相信,她会那样做,一定是有前因的,公主也是想替恨岁分忧,让万岁爷能认同她,否则,她一个帝姬,哪用得着亲往灾区!” 乔瑛替曲昌公主说话。 到不是纯粹为了讨好永安帝,而是,她突然发现,她心里一直筹谋的,以为要奋斗很多年才能实现的目标,突然有了完成的希望。 嗯! 还得去看看曲昌到底如何了? “你啊,别替那个孽女求情了,她啊,真是伤透了朕的心!”永安帝伸手捂脸,口中责骂着,然而,眼泪却流了下来。 “万岁,您放宽心吧,公主会那样,也是太伤心了,哪里成想能连累着师太呢!”严森凑上前,貌似感叹。 实则…… 也是替曲昌公主说好话儿。 永安帝垂眸,不由想到,曲昌公主是多么的在乎韩绣娘,那几乎是她的命,韩绣娘当年做他妻子时,又是多么的贤惠,如今,却无辜丧命。 身为帝王,他当然能调查出来,两个‘谢’的死跟她没关系。 所以,韩绣娘着实没的冤枉,曲昌公主的发疯,在永安帝看来也是委屈的…… “也就是你想着她了。” 永安帝叹了口气,又跟乔瑛聊了许久,并且,一定要奖励她。 乔瑛左推右挡,最后,免为其难的道:“赈灾的事,也不是臣一个人的功劳,公主同样居功甚伟,臣想跟她商量商量……” “唉,传你回来,本也有想让你劝劝她的想法,你既有心,去吧去吧!”永安帝叹声。 乔瑛告辞。 她直接离开皇宫,打马皇觉寺,见到了曲昌公主。 彼时,孟子仪、柳从阳和须白都在此处,曲昌则是奄奄一息,一脸的生无可恋,乔瑛没客气,一屁股坐到她身边,跟她聊了整整两个时辰。 并且,当夜,她还在睡了皇觉寺。 整整三天,没有回府。 —— 乔瑛住到城外了,崔君琢打发商陆去给她送换洗衣裳和一些杂物。 商陆带着队伍走了。 崔君琢就开始盘账、理事…… 镇远侯府足足有一百多个下人,五百多护卫,这些人的吃喝拉撒,都要他来负责。 谁让他是‘主母’呢。 崔君琢也是忙的够呛,根本没有时间出府,于是,某些暗中‘窥视’着他的人,终于忍耐不住。 崔正初通过崔源,想约他出来‘谈谈’。 而且,是秘密的。 “他找我什么事?” 崔君琢挑眉。 崔源茫然摇头,“这……不知道,他没说。” “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敢替他传信?”崔君琢嗤笑。 崔源,“那个,这不是正初公做了首辅,崔家势头正旺吗?” 是的! 随着谢家摘掉了‘第一世家’的帽子,崔家顺势而起,太子废了,湘王却正当年,只要能洗刷清楚当年崔贵妃的冤枉,那湘王就是最佳的太子人选。 自古立嫡立长。 湘王是二皇子。 如今,能扶崔贵妃上位做个继后,那就是又嫡又长。 崔家一时风光无限。 崔源也就没指针,毕竟,自家大公子,无论怎么说都是姓‘崔’的,又那样出色,哪怕不名流千古吧,也不能就这样给乔瑛当‘管事的’用啊! 但…… “公子您不愿见正初公?” 崔源小说问。 “见,为何不见?”崔君琢冷笑,“我到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于是,他去了。 去了之后…… 直接让崔正初气的脸红脖子粗。 这位大元朝首辅,如今一人之上,万人之上的崔家领头羊,大言不残的让崔君琢‘回家’! 完全忘了曾经的他,是怎么逼迫崔君琢放弃家仇,甚至不愿认他,把他视做崔氏弃子。 此番,他直接了然,“君琢,你归家吧,大房就你一个嫡脉了,你总要撑起事来,不能让你这房落魄了。” “你也不能总跟着个女子胡混。” “咱们崔家的子弟,哪能真的入赘呢?虽则,如今……你们这一房的罪名没有洗清,你还不能好科举做官,不过,因到家中处理些族务也是行的。” “你自幼聪明,那些东西对你来说,区区小事而已,况且,君琢,你是个聪明孩子,昔日谦王之事,你一直在调查,想来应该有结果了不是?” “把那些罪名洗清了,你才能重归朝廷,做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崔正初意味深长的说。 那个意思很明显…… 他知道崔君琢一直在调查昔日的‘谦王之死’,他甚至怀疑曲昌公主‘一杀三’,是崔君琢背后算计的,并且,如今局势不同了,崔家有心要争,所以,快点把你查出来的那些内幕交出来。 否则,你别想回家。 回家了,也只是个打理内务的 第217章 有人抢了? “成亲?” “为什么?” 乔瑛被迎面‘求婚’,完全没有惊喜害羞的意思,反倒是非常的茫然,“咱们不是说好了,先立业在成家吗?” 她刚刚20岁,呃……也不是很年轻,一般情况下,这个岁数都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司马惠和渐渐放弃搞她,已经开始认命的乔渊,几次三番写信催她。 但…… 她也没有考虑呢。 “成亲了,你我之间就算稳定下来了,也不至于有人胡思乱想!”崔君琢原本是一时气恼之下,才提起成亲之事,然而看着乔瑛一脸的‘我不愿意,你瞎说什么?怪吓人的……’的表情。 他突然产生了强烈的成亲欲望。 怎么着? 他堂堂七尺男儿,才思聪慧,俊眉秀眼,而且主动送上门,都入赘了? 乔瑛有什么不愿意的? 难道现下做了官,继承了爵位,就要嫌弃他个无父无家之人了? “你不乐意了?”崔君琢垂眸。 不太高兴。 乔瑛:…… 默默看着他闹别扭的模样,几乎快要想不起来,当年那个清高自傲的世家贵子了! 啧啧啧。 哪个说她‘为妻不贤、为妾无貌’这种话来着? 真该说出来,羞臊羞臊他! 乔瑛捏着下巴,坏笑片刻,随后,非常直接的抓住了重点,“君琢,你说有人‘胡里乱想’,是什么意思?” “谁来找你了?” 她很敏锐。 崔君琢凤眸定在她身上,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把崔正初给供出来了,“他想让回去,我就回去,呵呵,想得那么美呢!” “不可能。” “你生是乔家的人,死是乔家的鬼!”乔瑛高声。 崔君琢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耳后有些微微的烫。 乔瑛捏住了下巴。 说真的,原本,她是没有这么快成亲的打算,然而,凡事……不管是人,还是物,放那儿还好,惦记不起来,可是一旦有人要抢。 就不免宝贝起来。 崔君琢也是如此。 乔瑛一直觉得,这个人已经‘装’进她的筐里,就是她的菜了,然而,谢家下台谢礼,崔家上来了。 她突然明白。 对啊。 如果崔家愿意支持,这位有很大的可能是会回归的。 煮熟的鸭子要飞,那怎么行? “成亲,马上行礼!”乔瑛断然。 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入了她家祖谱在说。 “不过……”她又有些迟疑的道:“时间太紧,我可能帮不了你太多,最近我挺忙的,婚礼之事,大概要你独自忙活,可能得委屈你……” “你是要做,你谋划那件事?”崔君琢毫不意外。 乔瑛重重点头,“嗯。” “那你去忙吧,婚事交给我来办,若是成了,算是你送我的礼物!”崔君琢勾唇。 乔瑛失笑,“这事儿,成不成的,你能受着益?” 哪就算送你的礼物了? “我也是有妹妹的!”崔君琢摊手,从容淡雅,“况且,你是女官,我是家眷,你越稳当,越富贵,我就越体面。” “妻贵夫荣当是如此!” “你奋斗吧,我去准备婚事!” 他调侃着。 乔瑛挑起单边眉毛,深以为然地点头。 “君琢,你真是越来越会讨我的欢心了!” 她轻笑着,挽住崔君琢的胳膊,同他一起回了府。 随后的日子,就像两人商量的那样,崔君琢留在府里,开始准备婚礼事宜,并且,也给并州那边去了消息,请司马惠携乔莹等人过来参加…… 乔渊就算了。 倒不是不要亲爹,而是,他有镇守边关的任务,不能随便离了并州。 崔君琢准备了。 他们订下了来年春来的婚礼。 商陆、王如凡等人帮着搭手,其中,商陆参与的最多,王如凡偶尔帮帮忙,她更多的注意力,是放在朝廷之中。 乔瑛回来了。 她需要上朝了。 曲昌公主出家之后,她就是朝中女官里的‘领头羊’,好处她拿第一份,雷自然也是她顶。 万幸,因为曲昌公主的‘牺牲’,她‘一穿三’在前,朝里百官们对女官,多少有点畏惧,而且,永安帝移情,目前处在看谁都不顺眼的,把乔瑛当成‘女儿替身’的阶段。 他愿意护着乔瑛。 乔瑛本人也稳重,外加王如凡等人的辅佐,倒是顺顺利利的,并且……她三翻四次,完全是隔几天,就出入皇觉寺一趟。 只要朝廷有假期,她都逗留在那里,陪伴,或许说…… 说服元星律。 “你就甘心一辈子留在这里吗?” “你娘是在这里去世的,你也想死在这儿?” “谢太后没死,太子也活着,谢家甚至还谋划着,要在献一名女子进宫,到时候,人家生下子嗣,以谢家之势,扶那孩子起来,照样是未来帝王,或许,那孩子上位后,会替谢皇后建庙,把静安师太和你的存在彻底抹了!” “这样,你也能安心?” “真觉得自己报仇了?” 乔瑛毫不客气的刺激着曲昌公主。 每每这个时候,已经戴发修行,脱下凤袍华衣,一身素服,苍白脸色,像要死了一样元星律,都会流下眼泪。 但她什么也不说。 可是乔瑛有耐心啊,整个冬天,她都赖在皇觉寺,全方位,立体性的刺激着元星律! 外加孟子仪、柳从阳和须白,这三位时不时的溜溜边缝儿。 慢慢的,元星律从心如死灰变成了…… 跳着脚跟乔瑛对骂。 两人指天骂地,互相狂奔,元星律自尽的心越来越淡,甚至被骂出了强烈的求生欲望。 最终,在寒冬将去,春日到来的时候,她终于平静下来,看着拎着包袱,带着下人,笑盈盈说着:“三天沐休,住你院儿 第218章 总要跟我回去吧。 朝廷里想杀元星律的人非常多。 想要消除女官职位的人更多。 不管是洛阳里,还是外放的,每个月几百本折子递到永安帝面前,都是差不多的内容,非常能挑动他脆弱的神经…… “你是万岁爷最疼爱的女儿,应该非常了解他的脾气,也……应该很明白,怎么样来利用这个达到目的!” 乔瑛淡声。 “这算是交换条件吗?我做了,有可能从皇觉寺出去?”元星律冷笑着,“我的罪名是杀母,这不是朝廷里多几个女官,就能解决的……” “总要试试吧,否则,你就颓废着等死吗?” 乔瑛耸肩。 元星律沉默了。 她思考了很久,很久…… 约莫半个月后,她让须白传信,请严森过来了皇觉寺一趟,两人隔着帘子聊了两个时辰。 次日。 元星律秘密进宫,觐见了永安帝,父女俩抱头痛哭一夜。 永安帝整整两天没合眼。 思之又思,他叫来了乔瑛,“星律说,她想要朝廷开启女举,朕觉得有些难且没必要……” “你觉得如何?” 乔瑛鹰眸一亮,微微垂下眼帘,用一种哀伤又叹息的声音道:“公主惯来对朝政很在意,曾经几次三番跟我提起,后悔不曾替百官们办些实事儿……” “如今,她,唉,在不能穿上官袍,站在朝堂上,替您争光,替,替那位撑腰,建立女举,看着别的姑娘们挥舞才华,或许,是她唯一的愿意了吧。” “看着她们,就像看自己一样。” “是吗?” 永安帝拧眉。 “应该吧,公主……从小就是个犟脾气,因为她,那些官员反对女官,她心里应该也挺难受的。”严森小声。 永安帝若有所思。 他没真面回答,而是交代了乔瑛一些公务,就让她离开了。 永安帝跟严森商量了好几天。 又独自思索许久。 最后,在某天朝堂上,试探性的提出了‘男女同科’——提拔女性官员的想法,然后…… 丝毫不出乔瑛的意料。 文武百官们炸营了。 他们几乎当场跳起来,用激烈的、愤慨的、辱骂的方式百般反对,甚至,有些格外耿直和保守的官员,都快要跟永安帝吵起来了。 以崔正初为首的内阁官员们,狠狠把永安帝的建议驳回。 六部官员们也激烈反对。 朝廷上下,没有人赞同他。 这点,乔瑛看在眼里…… 喜在心头啊!! 这种局面,她早就有预料了,于是,她坚定地站在了永安帝身边,然后,让文武百官们给‘集火’了。 这些大臣们不敢骂皇帝,倒是敢骂她,一本一本接一本的奏折,几乎把她参成了‘古往今来第一恶人’,她是动摇国本的妖女,应该削职贬官,打进天牢,斩家灭门,遗臭万年…… 反正,他们把不敢对永安帝发的火,全都发到她身上了。 对此乔瑛:…… 毫不在意。 她甚至有心情回家跟崔君琢商量婚礼用什么样的餐具?也有时间进宫,一遍一遍的‘劝解’永安帝。 火上浇油式的‘劝’法。 越劝永安帝越生气。 这位帝王,说真的治国不怎么样?对百姓们也是平平,重享乐多做黎民,又偏心儿到极点,性格变幻莫测,但…… 万变不离其宗。 他是真犟啊。 别人不让他干什么?他就偏要干什么?原本,开女科的事儿,他真的就是试探一下,没多少真心,结果,朝官们一反对,他那股子劲儿‘哗’一下上头,直接犟起来,甚至…… 百官们骂乔瑛的时候,因为移情,也因为气恼,他莫名生出了一种,这些人是在骂他,也是在骂曲昌的感觉! 他们指桑骂槐。 他们就是冲着朕来的!! 永安帝怒了,他把乔瑛保护到身后——就是暂时放了她的婚假,让她好好休息,别往里掺和,然后,伙同着严森,让百官们真正见识到了一个‘犟种精神病’的威力。 犟种不可怕,偏偏,他还偏执,他还精神不正常,而且……拥有这么多物质的人,还是个皇帝。 这就真的很吓人了。 永安帝开始跟朝臣们对喷,结果…… 没喷过。 世家子们多有文化啊,引经据典,从盘古开天,一直喷到圣人临世,永安帝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拉上严森也无济于事。 百官们觉得他们胜利了。 永安帝:…… 他更生气了。 当一个皇帝气到失去理智的时候,就是灾难的开始,永安帝开启了每个皇帝都会的‘暴君模式’。 杀! 不服! 干掉你。 再不服! 干掉你全家! 还不服…… “你觉得九族人太多吗?抄十族了解一下?” 改革总难免伴随着血腥。 永安帝原地‘开大’,‘赠送’了三个骂他骂的最凶的官员‘诛三族套餐’,然后,没等他升级到‘诛九族’、‘诛十族’,朝廷上…… 没人敢说话了。 乔瑛出来,带着须白、孟子仪、柳从阳等人,收拾了起了‘残局’。 她们领了建设女举的差事,奔波忙碌着。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绿意上了柳枝,春闱拉开了维幕。 只是今番,参加的不止是青衣帽巾的读书人。 女郎也可以报名了。 跟男子同样的条件,但是…… 人很少。 洛阳国都里,也仅仅只有三十几个姑娘参加,这还仅仅是考童生,考秀才,到了举人、进士,金榜题名,大概一个都不会有! “不可能,我一定榜上有名。” 王如凡轻轻摇扇。 “我也有些把握呢!”陆商淡声道。 “举人进士,我是不敢说,秀才怎么也能考中的,否则,不 第219章 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乔瑛和崔君琢这桩婚事,由严森怂恿永安帝赐下至今,已经两年了。 期间…… 早在刚赐下的时候,司马惠就左一遍,右一遍的催促,赶紧结了,先成家在立业,免得‘煮熟的崔氏子’飞了! ‘竹心玉骨’啊! 崔家郎君啊。 哪怕被贬了,是有罪之身,只看那张俊美如玉的脸庞,那通身的学问,都值得一娶了。 乔瑛一直推辞着。 刚开始是不喜他的性格,打算拿他换利益,后来嘛,发现这位居然很容易被‘套路’了之后。 她就有了种,反正是自己口袋里的‘干粮’,逃不掉也跑不了,成亲太浪费时间,又有可能怀孕…… 等等吧。 急什么? 崔君琢都不催呢。 乔瑛专心事业,直到谢家势微,崔家‘斗’起来了,崔正初来抢。 有人抢的东西,就是比无人问津的来得吸引人。 乔瑛决定成婚了。 司马惠都快高兴疯了。 “不止是我,你爹可开心呢,要不是他无旨不能离开并州,他都有心想过来,给你主持婚礼了!” 郊外十里坡,乔瑛、崔君琢携着佛奴和一众曲部,刚刚把司马惠一行人迎进马车,她就笑眉笑眼地道:“我能过来,你爹羡慕的不行,特意让我叮嘱你,要好好的过日子,莫要欺负了君琢!” 这话听着,特别像老爹叮嘱不听话的儿子,要好好对待儿媳妇。 “哦?爹的态度变了!”乔瑛剑眉一挑,颇有兴趣的询问,“他居然开始关心我的婚事!” 她一直以为,知道不会在意这个。 “……自从去年,乔璋那两个典妾生了女孩儿之后,爹的心气就没那么足了,他自己也清楚,庶出那脉,注定不会再有什么能耐,李嫣,乔琼甚至是那两个孩子,日后都是要靠你的。” 乔莹抱着王贤儿,笑容淡淡,却又充满了温柔,她道:“爹征战半生,满身旧伤,他自己也说过,怕是不能长寿。” “哪怕他没的时候,会把李姨娘带着,乔琼和那两个女娃娃,总要活着。” “就连李姨娘,没了两个儿子,如今就剩下闺女和孙女,她也就要有顾忌的,这一年多,她对娘都恭敬了不少。” “也是认命了吧。” 娇娘轻声。 依然那么柔声细语的。 “不认命又能怎么样?老爷都认了,她不认,要造反吗?” 石竹撇嘴,神气活现。 她是是真性情,眼里格外不揉沙子,司马惠一派的人里,她是最讨厌李姨娘的,要不是自家姑娘顾及老爷,也不愿意痛打落水狗,激得人家拼命。 她都恨不得把那一派直接灭了门。 如今轻易放过她们,石竹都觉得不痛快了。 “行了,你也别愤愤不平的,我如今忙成这样,哪有功夫搭理她们,她们老实缩着就是,反正爹有那么多银子,少不了她们一口吃的!” 乔瑛耸肩,不以为然。 如今她的对手都是辅臣、六部尚书、朝中百官、公主太子…… 习惯了这种等级的对峙,她哪还会跟个姨娘过不去呢? 不过…… “大姐,你和娇娘就这样来了,不要紧吗?王家允许了?”乔瑛回眸看向乔莹和娇娘,蹙眉问道:“孩子呢?” 她问的是娇娘生的那个儿子。 “哈哈,瑛瑛,你如今已经是三品大员了,在朝中又搅起那么大的风浪,我公公婆婆心里存了顾及,对我都客气了不少,我说要来,他们也不敢反对,只是觉得,我热孝未过,让我别去参加你的婚礼现场!” 王至洲死了没到三年,乔瑛是在热孝在身的寡妇,按理,别说出远门了,就是府门都不该出,理应闭门守户的守孝。 结果…… 她跑出两千多里地,来参加妹妹的婚礼。 这也真是认明了,娘家有权势,有出息的‘子弟’,出嫁女过的就是轻松。 “我把平安交给王夫人了,她虽不待见我,但孩子是她的亲孙子,到也不用担心。” 娇娘笑语。 眉目盈盈。 “姑娘是我的再世父母,若无姑娘,断没有娇娘今日,姑娘大喜之事,哪怕娇娘不能当面恭贺,也要退到角落,替姑娘祈福。” 她称呼乔瑛为‘姑娘’,却不带她的排行,那就表示,她依然视乔瑛为‘主’。 不是自甘卑贱,而是感激。 乔瑛也笑着点头,接下了她的心意。 随后,石竹跪坐上前,跟乔瑛禀告了曲部和并州一众财产的事宜,因为乔渊的妥协,她们也不用那么防备了。 且,石竹在并州这一年多,也训练出了几个忠心又有能力的手下。 多以原乞活寨的女子为中心。 “不过,主公回信来说,让我多注意些有才华,却无处施展的女子,我就着重寻找,别说,还真的有!” “多是小世家的庶女,商户家的孩子,以及……” 石竹顿声。 “什么?”乔瑛挑眉。 石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司马惠,轻咳两声道:“青楼女子。” “尤其是花魁和正当红的,多都诗才出众,有些从小培养的瘦马和家道中落,或是被贬的官宦女眷,还正经读过四书五经,我托过司马家的几个门客考量。” “门客都说,她们的学问,不下个十年寒窗苦读的秀才。” “甚至有些姑娘的诗才更加出众,约莫是……那是活命的本能,就得拼命学吧。” “至于商户家的姑娘们,算盘打得都极好,帐也做的漂亮,里外里一些后勤的活计都能做。” “我就做主,都招进了军中。” “老爷也没反对。” “就是那些青楼出来的,赎她们花了一大笔银子。” “花了银钱无妨,户籍得办妥当了。”乔瑛思量着叮嘱。 石竹,“那是自 第220章 野心勃勃 崔君琢一声‘母亲’,把马车里的人都叫愣了。 尤其是司马惠,表情带着些说不出的感觉…… 她生了三个闺女,嫁出去一个,还是王至州那样的,人家王家贵子,从来只称呼她做‘岳母’,一个不高兴,甚至只唤‘乔夫人’。 司马惠头一回,被一个成年男人称做‘母亲’。 “啊,这,这,君琢放心,我来就是替你们主持的!”她哑然,有些不适的搓了搓手,“你和瑛儿都是做大事的人,且去忙吧。” “都交给我。” “可惜我身上有孝,否则,也能帮帮娘!”乔莹遗憾的叹声。 娇娘垂眸不语。 乔瑛到是浑不在意,“无妨,为了王至州一颗老鼠屎,难道能坏我们一锅汤吗?他死他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大姐,你尽管帮娘,我最近很忙,君琢又真的不太懂这些,我看他办的手忙脚乱的,况且,咱们好歹是要把他迎进门的!” “哪有让他自己忙活嫁自己的道理?” “我瞧着都不忍心,偏又抽不出时间来帮他,刚好你们来了,把这事儿接过去,不止是大姐,娇娘你也稍带把手,拿我的婚事练练,日后说不准有用呢!” “咦,我一个寡妇,怎么能掺和喜事?”乔莹很心动。 却又推辞。 她怕自己的‘不吉利’,给妹妹的喜事上带来阴晦。 “寡妇怎么了?王如凡也是啊,她天天跟在我身边,我俩同进同出,抵足而眠,今儿早上,我还送她进考场了呢,也没见不吉利!”乔瑛耸肩,眨了眨眼睛,“更何况……” “我前日还去见了元星律,就是那个‘一穿三’的公主,跟她一同推了女科的事儿,满朝文武都快把我骂化了!” “我听说,他们背地里都开始打了我的‘小人’了,如果这些有的没的,神神叨叨的东西真有用的话!” “我能这么‘整整齐齐’来接你们?” “莫信莫信,都是胡说的!” 她大咧咧的摆手。 司马惠便拧眉,握着她的手追问,“你说起这事儿,我也想起来了,洛阳城女举的事儿,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你舅舅来的信也是不清不楚的,没个真消息,你更是报喜不报忧,快跟我说说。” “你祖父祖母也关心着呢。” 要知道天下百姓里,有一半男,便有一半女。 女科一开,绝不是简简单单出几个女官那么简单的,这甚至会改变整个朝廷,甚至是世家的局面。 世家女们学问也都非凡。 王如凡那般的,不知道有多少个,她们到了岁数,基本都嫁人,成了别人家的媳妇,若女科能成,这些媳妇儿,或许会成为第一批受益者。 她们比待字闺,需要顾及名誉的姑娘们更有自由度。 大世家或许要面子,可很多小世家,或者是寒门出来的,可不会介意家里多个当官的。 甚至是司马家,他们碍于身份,男子不能出仕。 女子呢? 媳妇们呢? 司马家是不缺名望,也不怕元室,但是……谁嫌自家权势高呢? 司马惠问的认真。 乔瑛鹰眸流转,挑挑捡捡,把能说的都详细说了,最后总结道:“若是娘手里有想参加的话,这一科不成,时间太急了。” “大元有很多州府,甚至都没有宣传普及女科呢,洛阳城里,有我们拼命宣传,闹成那样,也只有三十多个女子参加罢了。” “况且,第一次的路,总是不好走的。” “到不如参加下一科,秀才试一年一次,今年的过去了,明年在来时,制度也能好上不好,刚好参加。” “只是有些可惜,今年是进士年,若是明年参加的话,就得在等几年,才能去考举人!”乔瑛沉声。 到是很认真。 司马惠闻言,挥手笑笑,“得了吧,哪有那样有学问?能直接考中举人进士了?能得个秀才,也算她们不白读十几年的书了!” 进士科,三年也不过取中三百多而已,能得的全是人中龙凤。 “只要秀才的话,明年大姐和娇娘到是能下场试试。” 乔瑛闻言建议着。 如今她手里能用的人太少了,见着个不错的,就想薅进筐里。 守孝的又怎么样? 没见哪个死了老婆的男人辞官不过? 宝宝娘亲也无妨。 平安都能交给王夫人照顾着,应该不是离不得亲娘的孩子了,大不了接到洛阳来。 她的镇远侯府大着呢。 有好多个空院子。 乔瑛暂时忽略了,她只是‘世女’,乔渊依然活着,镇远侯府不完全属于她的事实。 “我考?不成不成的。”乔莹愣了,本能摆手失笑道:“不过读了几本书,略认得几个字而已,怎么做能科举做什么官了?” “瑛瑛不要胡乱,我可没有你的本事。” 她推脱了。 到很符合乔莹的性格。 到是娇娘,含情脉脉的眸光转流着,她咬唇思量片刻,怯声声的说了句,“叵是姑娘需要,我到是想试一试。” “只是,我从小学的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四书五经,虽也学过,却只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没有先生正经讲过。” “旁的科举书目,也是东学一句,西学一句的,不成个体统,若想正经科举,恐怕要从头学起。” “你想吗?” 乔瑛回眸,笑着问她。 仿佛随意,实则却是认真。 “我既说了,自是想的。”娇娘颔首。 乔瑛不觉得意思,从认识娇娘……或许说,把她从王至州那里抢过来的那年,这个姑娘当天晚上,抱着个肚子,怯生生叩响她的门,跪地叩首,柔顺乖巧地唤自己‘主公’,声称,‘愿意给姑娘冲锋陷阵,效犬马之劳!’ 那时乔瑛就知 第221章 我可不会读书 自从司马惠嫁人,定居并州后,她和司马朝就很少见面了,此番,算是近七、八年来,兄妹两个第一次有机会见着。 要不是乔瑛劝着,司马朝都打算到洛阳城门口迎接妹妹了。 但是,就算劝住了,没迎到城门,司马朝也提前来到了镇远侯府,看见司马惠的第一眼,司马朝眼泪流出,“瘦了,真是瘦了!” “我家阿惠吃了苦头。” 司马惠:…… 垂头看看自己因为死了大女婿,太过开怀,吃胖了二十多斤的身材。 好吧。 瘦就瘦吧。 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莹儿也,也……”司马朝侧头,想劝劝失了丈夫的大外甥女,结果,看着乔莹满面柔和,容光焕发的脸庞。 嘶。 不像难过啊。 她看起来过的太幸福、太满足、太开心了,眉眼都是笑意。 说不出瘦,也说不出节哀。 “莹儿就,就好好过日子吧,等夫孝守完了,舅舅再给你介绍个好的。”司马朝沉吟半天,这般说道。 王至州身为王家子,身份当然是不凡的,但是,哪里值得让他外甥女守一辈子的寡?给他守三年,算是给王家面子了。 意思意思得了。 王家真想扣乔莹一辈子?哼,他们司马家也不是好惹的,就算,呃,就算王至州是被乔家那个庶孽弄的又怎么样? 又不是他外甥女谋杀亲夫,跟莹莹有什么关系? 司马朝帮亲不帮理。 他边聊边笑着把众人迎进府里,出发前,崔君琢已经给司马惠等人准备好了院子,一番忙碌下,众人都安顿下来。 临渊郡王帮着崔君琢一同准备了晚宴。 大家边喝边聊。 席里,司马惠叹着,“就差瑕儿了,她要是在就好了,你们姐妹,也有阵子没聚在一块儿了。” “她快回来了!”乔瑛抿了口酒,笑着道:“如今,瑕儿尚在河宴城替我做事,等收尾了,自然会回来参加我的婚事儿。” “少不了她的。” “有了这次经验,今年在狠狠学学,明年,就让她去参加科举,瑕儿是个聪明孩子,只要磨磨火爆性格,未来会有作为的。” 孩子多能吃苦啊。 因她传回去的信儿,瑕儿不辞辛勤,试验灭蝗的方式,青州的蝗虫都快让她打尽了,就连吃蝗虫的一百零八种方法,都是她琢磨出来的。 第一个蝗虫,甚至就是她吃的。 这么有毅力,能下得了狠心的孩子,乔瑛觉得,她会有未来的。 当然前提是:…… “你妹妹可不爱读书,让她坐到学堂里,怕是要了她的命!”司马惠像是想起什么有趣儿的事般,眼里泄出笑意。 乔瑛闻言,回想起幼时,她和乔瑕一起在外祖家开蒙时的景相! 小小的乔瑕在外祖亲笔题柱的论语页面上画小王八。 好多只啊。 外祖看见了,气的挥舞着拐杖,老当益壮的追逐。 乔瑕人小轻灵,跑的飞快。 而她…… 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能摸着鼻子看戏。 “她现下长大了,读书也有了回报,会咬紧了牙关去磨的!”乔瑛浅笑。 “贤儿会乖哦,读书的时候不会睡觉觉~” 乖巧靠在司马惠怀里的王贤儿,突然仰起头,萌萌的皱皱小鼻子,歪着头道:“贤儿以后也要科举,做大官,然后,给娘、姨姨和外祖母换漂亮的衣服~” “傻孩子,那个叫诰命大服!”乔莹笑开了花。 “哦,告告的衣服~”王贤儿露出太阳般温暖的笑脸。 众人开怀,笑成一团。 开心的时候,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宴会结束,众人各自去休息,次日清晨,崔君琢前来司马惠的院子里请安,随后,又请了她、乔莹和娇娘三人,一同去准备婚事! 别说,三个女人商商量量的,的确是比崔君琢一个人埋头苦干来得强。 最起码,乔瑛那边的吉服之类,都可以交给她们。 崔君琢可以全力准备着,嗯——嫁自己。 四个人甩开膀子,开始忙碌。 到是乔瑛,真是无事一身轻,她每日就是早起上朝,接受大臣们的冷暴力,跟永安帝一块诅咒百官,近一步加深自己在他眼里‘绝世好心腹’,以及,在曲昌公主真的没有办法回来的情况下,充当着‘替身女儿’,填补永安帝的心理需求。 偶尔,她需要去到郊外,充当这对父女中间的信使。 又这么忙碌又充实着。 第一届女科的春闱的第一阶段结束了。 王如凡和商陆被‘放’了出来。 “我这辈子,都没有一个‘蝈蝈’笼子里吃喝拉撒!”王如凡面色苍白,苦笑不止。 商陆表情也不太好,一副‘我想要吐’的模样。 “你这是怎么了?” 乔瑛亲自来接她们,看着商陆的痛苦模样,不由询问。 商陆:…… “呕!” 乔瑛,“????” “唉,你别问了,她倒霉排到臭号了,当了三天守厕所的,我瞧她都没怎么吃东西!”王如凡叹声。 “呃?”乔瑛抽了抽嘴角,心里暗道:运气真是不怎么样?又有些担心她没考好,面上却没动声色地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饱的慌,歇两天,你们还有第二场呢!” “怎么能不吃饭呢?” “回府吧,我让厨子做顿丰盛的,好好补补。” “呕,不想吃!”商陆听到‘丰盛’两个字,脸都绿了,捂着胸口吐出些酸水来,她痛苦地道:“姑娘,我想沐浴,我想洗洗……” “不想吃饭!” “行行行,不吃不吃,回府吧,给你弄水!”乔瑛苦笑不止,带着隐隐有些酸臭,好吧,其实是很臭的两人直接回了镇远侯府。 石竹早早等着,替两人备下了东 第222章 那么有自信? 因为永安帝这个大犟种,让百官们怼的太狠,他犯了犟劲儿,寸步不让,所以,大元朝第一科女举,跟男人们的科举…… 没有区别。 都是同样的,同样的先县试、再府试、最后院试,三举皆中者,就是秀才。 王如凡和商陆能在洛阳城考,是因为她们的户籍都是洛阳府的。 如果是乔莹,或是乔瑕,她们想参考,就得返回并州。 王如凡和商陆如今参加的是县试——流程嘛,就是关号房里三天,考完后放出来歇两天,接着考府试,依然是关三天,放两天,这科中了,是为童生。 童生参加院试,再中,就是秀才。 秀才若有意,可以参加秋闱,又称解式,中了为举人。 举人再参加会试,中者称作贡士,同时进入殿选,就是进入皇宫乾坤殿内,皇帝亲自出题,亲自考,当堂写卷儿! 皇帝亲阅,点中一甲‘状元、榜眼、探花’三人,二甲200余,赐进士及第,余者皆为三甲,赐进士出身。 二甲第一名,是为‘传胪’。 考秀才的小三试,每年一回,大试则是三年一次。 所以,一套科举流程起下来,哪怕次次都中,都要耗费两、三年的功夫,万一其中哪次落榜,或是赶着身上背丧——如父、母、祖辈,哪个没了,需要守个一年、三年的孝。 那就更完蛋了。 所以,时人科举,有道: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 十年寒窗,也没那么容易做官的。 天下学子何其多,然而,皇帝三年就选300多…… 何止万中取一。 王如凡和陆商的学问,自然是无需置疑的,然而,众人也难免担忧。 “不过是科举第一试啊,我苦学十几年,难道连个童生都考不过?想担心的话,怎么也要我考举人、进士的时候在担心吧?” 王如凡捧着碗,边吃边叹。 商陆脸色依然有些青白,精神却恢复了不少,“夫人,姑娘,第一试不难的,全是四书原文的内容,会背书就成了,府试据说也是如此,只有到院试时,才会有些难题!” “我和王姑娘这样难受,是受不了号房里的环境!” 尤其是我! 我挨着厕所! 商陆一脸往事不堪回首。 乔瑛闻言颔首。 司马惠等人半懂半不懂的点头,心里也有些向往。 她们也不再打扰王如凡和陆商,简单聊了几句,就放她们去休息了,两天后,两人再次参加府试,这回商陆运气提升,坐到了个正常的号房。 又隔几日,在参加院试。 三次考试顺利完成,众人边准备着婚事,边静静等待结果。 王如凡老神在在。 她一点都不担心。 商陆心里很慌,面上装作淡定模样。 因是第一届女科,百官们对其反对相当的重,怕他们阅卷动手脚,永安帝很是想了些办法。 男女科举,虽然在不同的地方考,但糊名阅卷时,却是男女卷掺到一起的,最大限度的控制了官员们,区别对待女卷的条件。 他们也分不出卷子是谁的? 只能一视同仁。 当然,录取的时候,男女科也是同等成绩的,这也是官员们强烈反对的原因,允许女子科举,那是要抢夺他们的位置,跟他们争官儿做。 朝廷三年,就录取300多人,男人都不够分呢?为什么要加进女人来? 所以…… “也无所谓男女有别,也不是什么女子卑弱,理应三从四德、更不是怕牝鸡司晨,乱了伦常,根本原因,就是怕女子跟他们抢利益而已!” “唉,占的多了,占的久了,就真以为,全是他们的了!” “有人来要,就要群起而攻之。” “啧啧啧!” 乔瑛也是不屑。 而……第一届女科的结果,也给了她相当大的‘支持’,参加洛阳城考试的三十二个女子,居然全都中了。 其中,王如凡更是高中案首。 并且,她县试、府试、院试全是第一,正是‘小三元’,商陆则是一考第十、二考第六、三考第四! 俱是绝好的成绩。 剩下那三十个女子,也都在百名之内,真是硬生生,明晃晃的抢了男人们的位置。 有不少书生们咆哮着‘天道不公’,甚至去殴打那些取中的女秀才们,又要到衙门口静坐,然后…… 被乔瑛带着火器营的兵丁,以‘扰乱治安’的罪名给抓了。 尤其是那几个要静坐的,更是直接关进大牢,吃上一个月的牢饭。 他们倒是老实了。 至于大元朝其余的府州,女子参考,虽不如洛阳城多,有些一城一县,甚至一个人都没有,然而,大元十三州,每个州,总有那有些个特立独行,文才出众的姑娘家。 整个大元朝,包括洛阳城,参加女举的姑娘们,一共是二百七十四人,其中,考中秀才的有二百四十六个。 “这个取中率,真是……” 让永安帝和严森都感到了吃惊。 文武百官们更是大皱眉头。 倒是乔瑛,毫不惊讶,第一科女举啊,算是冒天下之大不为讳,没敢真材实料的姑娘,哪个敢来参加? 不过,秀才只是科考的第一步,王如凡,包括那些取中的女秀才们,大多都备考,开始准备秋闱。 此番考的是举人试。 需要在各州州城考取,一些偏远县城的姑娘们,是要走很远的路。 “这一下,二百多个姑娘,怕是要去到三成!” 不是所有的姑娘家,都敢离开生活的县镇,跑出几百里地,参加考试的?哪怕她们愿意冒险,她们的家族也未必愿意。 “能来参试的姑娘,家世大多不错,二百多个取中了,其中,六成都是小世家的女儿和媳妇,剩下的,两成官家,两成商户, 第223章 你会刺绣吗? “那是自然!” 王如凡毫不客气,眼里暴露着赤裸裸的野心。 她已经受够,绝不想被任何人主宰命运。 哪怕是疼爱她的亲生父母都不行。 “我回去读书了,司马先生说,今日要讲春秋!”心里沸腾着说不出的情绪,王如凡不愿耽误任何时间,跟乔瑛告辞一声,转身离开了。 乔瑛目送她,片刻,幽幽叹道:“尚有一年……” 也不知够不够? 王如凡跟天下所有的才女一样,在女子不能参加科举的情况下,她们所擅长,所扬名的,多是诗才。 但科举,诗才仅占很小的一部分。 科举考的是八股、是法令、是算术、是书法、是文才、是政论,这些东西,都是姑娘们接触不到的。 当年曲昌公主能考中状元,是因为她父亲是皇帝,她每天都能接触到真正的朝廷大事,耳濡目染,总有所得。 “如凡跟了你这么多,做你的谋士,也经过河宴城赈灾,算是有经验了,又有司马先生教她。” “她天资不凡,你不用太担心,更何况……” 乔瑛身后,崔君琢垂眸,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世家大族,总有些别人不知道的底蕴!” “如凡是王家姑娘,她也可以用得上家族的资源。” “就像我当年一样。” 王家……别的不说,最少能提供历界科举题目,主考官的脾气,喜好的文风等等! “哦,你不提我差点忘了,你也是高中过状元的啊!” 乔瑛回眸,挽住了崔君琢的胳膊。 崔君琢淡笑,“也是老黄历了,提那个做什么?你啊,用点心在婚事上吧,对了,喜服已经绣好了,跟我去试试,哪里有不对了,提前让她们改?” “这么快就好了?”乔瑛的心思,顺利从科举转移到婚事上,她扬了扬眉,凑到崔君琢耳边,小声道:“说来,君琢哥哥,一般的新娘,都是要自己绣喜服的,结果,我却要你帮我准备!” “你心里怎么想的啊?” 她笑嘻嘻的。 崔君琢挑了挑眉,“自己绣?” “你会刺绣吗?” “呃……”乔瑛怔住,半晌,摸了摸鼻子,不是很自信的道:“应该是……会吧!” 很小的时候,大概五、岁那会儿吧,她也是学过刺绣的,虽然,嗯,没学几天,就把那位女先生气的甩袖而走,司马惠也心疼她,不让她在‘玩’扎手指头的游戏。 但! “我是会拿针的!” “我会四种拿针的手法!” “要不,我试试扎两针,好歹也意思意思?”乔瑛颇为自信的说。 崔君琢无奈又纵容的叹笑,“罢了,你的长处不在这里,何苦难为自己?有绣娘忙活就是了。” “快些走吧,去试试衣裳!” “哦!” 乔瑛听话点头。 两人相携离去。 镇远侯府恢复平静。 乔瑛、崔君琢和司马惠等人,要么专心上朝,要么精心的办婚礼,商陆和王如凡则是全力备考,天天跑司马朝那里学习…… 不到头悬梁,椎刺骨吧,也是昼夜辛勤,学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商陆是奴婢出身,小时受过不少训练,又有乔瑛教过她习武,身体素质很好,如此苦熬倒是能坚持下来,王如凡却是不行的! 娇生惯养的大家贵女,日夜颠倒熬了几天,粉粉嫩嫩的脸颊都削瘦了。 侧面一看,跟让哪个妖精吸了精气似的。 “不行,你出去转转,精神精神吧,就当散心了!” 某天,须白有事来镇远侯府找乔瑛,花园里偶遇白如凡,看着她的模样,不由提醒道:“你这么熬下去,别没等考试呢,你身体就垮了。” “秋闱得考九天,一个号房待着,也是需要个好体魄,我都打算去习武了!” 今番科举,须白也榜上有名。 只是,名次稍微差一些,排到二十多号了。 但是她也要参加今秋的举人考,元星津特意拜托严森,替她找了绝好的先生——一位告老的四品官。 没等还乡呢,就让严森给截下了。 “我那位先生说,秋闱九天下来,等同扒掉半层皮,身体不好的,都有直接死在考场里的。” “你这样不行啊!” 须白语重心常。 王如凡深以为然,跟须白道了谢,她思量片刻,觉得人家说的很有道理——身体才是科举的本钱。 只是,她体弱惯了,乔瑛训练商陆的法子,她是绝对用不上的,她自我判断,跟着练一天,估计就得死一半,于是,琢磨了琢磨,她决定每日清晨,骑马去郊外雾山散散心。 骑马也是运气。 郊外雾山上有片杏花林,风景极好。 她去那打半个时辰的坐,在如雨的杏花里读书,午时回来,用完了膳,前往司马府学习! 这就很好了。 又能健体,又不耽误读书。 王如凡想的很好,告知乔瑛一声,就开始打马出城,刚开始的几天是非常顺利,也让她身心相当愉悦的,然而…… 没高兴多久呢。 某日,她的俊马刚刚踏出洛阳城门,突地,迎面一辆马车拦住了她。 王如凡勒马,眸子定在马车上,象征着王氏家族的‘族徽’,她拧了拧眉,不曾下马,而是朗声道:“不知是哪位当面?拦下如凡有何贵干?” 她是王家嫡脉的嫡出,在家族里身份也是尊贵的。 一般二般的族人,是不配让她下马相见。 “如凡!” 马车上,赶车的马夫,已经恭敬的垂下头,回身小心掀开车帘,车厢里,王亚元那张清瘦的脸庞出现在王如凡眼前。 “二伯!” 王如凡见状,连忙翻身下马,恭敬的行礼。 “上车来。” 王亚元沉声招手。 语气…… 第224章 算是你占便宜了 王家二代。 王亚骄、王亚元、王亚春…… 他们是三兄弟。 同父同母,身份都很不凡,却不是族长那枝的,因此,只能算嫡脉,而非嫡长,他们继承不了族长的位子,也得不到家族最好的培养和资源。 所以,王亚骄和王亚春,虽然都做了一州州牧,却是并州、青州两个大元出名的‘穷州’、‘恶州’! 青州穷。 并州是边关,危险得很。 他们不是不想往富裕的地方调,而是,两人本能一般,能力有限,确实是没有那么好的才华! 但! 王亚元除外。 他是凭借自身的本事,二甲及第,经历过翰林院、六部轮换、外放十年、什么穷乡僻壤、什么富裕渔乡,都担任过,年年考核都是‘优等’,于是,才能做了唯一一个入了内阁的王家子。 甚至是次辅位置。 谢承允‘嘎’了,崔正初上位,都没能动摇他的地位和势力。 他算是王家的定海神针之一。 也是王如凡的亲二伯。 “您叫我有什么事吗?”王如凡跪坐在马车里,恭敬又不失礼仪的轻声问。 王亚元垂眸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四分可惜、三分遗憾、三分冷冽。 “如凡,你惯来是个好孩子,当年谢蕴意外身亡,是你当机立断,决定守了望门寡,维系了王、谢两家的联盟,家里一直记着你的功劳!”他轻声,语气温和,态度友善的! 先打了感情牌。 王如凡蹙眉,心里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些许不安,或许是因为王亚元的眼神,也或许……是跟随乔瑛做事,开始接触更加宏大世界后,产生的经验! 当一个人,回避你的问题,开始跟你谈感情的时候! 注意! 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接下来,可能会提出令你为难,让你痛苦,你很难做到的要求,他知道你不愿意,所以,避开根本矛盾! 跟你聊情感,让你妥协! “二伯,你究竟想说什么啊?”王如凡不想接招,干脆不聊亲情! 她直奔主题。 王亚元眉头紧拧,面色有一瞬间的阴冷,片刻,又回缓过来,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温声道:“如凡,你是懂事的,顾全大局的孩子,二伯知道,你愿意替家族着想。” “所以呢?”王如凡不为所动。 王亚元,“所以……呃,秋闱的事儿,你莫要想了!” “莫要想?”王如凡蓦然心悸,不愿意相信地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就是,家中族佬,族长、你父亲和我经过考量,觉得你不适合参加女举!” “为什么?”王如凡愠恼,满心的疑惑不解。 王亚元垂眉,手指轻叩车厢。 ‘叩叩叩’的响声,在空气里回荡着,让人莫名有些压迫和不适感。 他沉默着,片刻,幽然道:“今番女科,是万岁爷胡闹而至,选出那些所谓的‘女秀才’,简直是玩般笑丢人现眼,这些个闺中女子,不思相夫教子,三从四德,反正张扬着抛头露面!” “女秀才就罢了,难道日后,她们还想着,跟我等同列朝堂吗?” “真是可笑。” “朝堂上有乔世女那群万岁爷选出的‘闹臣’,已经是不堪入目了,哪能再添许久?不是更加让人笑话了。” “所以,我们是不赞同女科的,如今妥协,是万岁爷太强硬,日后,待他胡闹的劲头消了,女科自然就会停止,你是我王家的女儿,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王家,怎能跟着闹腾?” “你参加了女科,还中了案首,这让人怎么看我们王家?” 王亚元很是气恼的模样。 眼里还隐隐带着些羞愤。 王如凡安静的跪坐着,空气里回荡的‘叩叩’响声,以及王如元刻意压低的声线,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压迫感,她深深吸着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片刻! “二伯,谁家找您了吗?”她突然问,眼神带着些凌厉,“谢家?陈家?崔家?” “还是别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王亚元沉声,微微避开眼睛。 仿佛有些不自在。 “真的有人找啊!”王如凡握拳,眼里是压不住的愤怒,“二伯,什么时候,我们王家子弟想要出息,科举考进仕读,竟然需要别家允许了?” “那些个寒门庶族,小户儿郎,都能‘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我怎么不行?” “我堂堂王家女,您一个内阁大学士,要看旁人脸色?” 她怒声。 王亚元垂着眼睛不看她,慢慢抚着胡子,淡声道:“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哪怕内部总有争斗,对外时,从来都是一致的。” “三家来找,并非威胁,而是求存。” “所以,我是外了?”王如凡都快气笑了,她猛然拍了个地板,挺直腰背,“二伯,如果是家中堂兄弟们考中小三元,崔、谢、陈,三家伙同找来,压制王家子弟?您是否,也会同意?” “跟那个堂兄弟说‘不要考了’?” 她气愤难当。 王亚元从容平静,淡淡掀起眼,轻描淡写地睨着她,“你不是男儿,对自家族来说,当然是不同的。” “他们也不会提那样无礼可笑的要求。” “如凡,不要任性,违背家族对你没有好处,你若乖乖退了,家里会补偿你岁数也不小了,谢家如今的情况……也不需要你在替谢蕴守着,所以,你嫁人去吧。” “族长和你父母商量,已经给你定了人选,是陈家延寿公的二子,如今在翁州任职,刚过三旬,已经是二品官位,陈家保证过,十年左右,他就能调回洛阳城,任任六部中一侍郎之职,未来进内阁也是有可能的。” “他迎你进门,虽是继室,但他前头的那个崔家女是难产而亡,就剩下一个 第225章 不成功,便成仁 从来没有哪一刻,王如凡这么明白的看清楚了家族给自己的定位。 富贵、荣华、奢侈、宠爱…… 就像乌堡里最柔软,最漂亮的花朵,装点着美丽妖娆,也像是皮毛柔软,叫声可爱的猫儿,受尽了喜爱和偏疼。 可…… 一旦遇见大事,花朵是最容易被撕碎了,猫儿也会被轻易的抛弃。 她是家族的一员,却又不被承认是个堂堂正正的人。 “真是可笑啊!” 王如凡用手撑地,苦笑着站起来,眼里闪烁着些许晶莹,她看着王亚元,表情半是伤怀,半是讽刺,“二伯,如果今日考中小三元的是我任意一个兄弟,哪怕是庶房偏枝,你们都不会这样轻描淡写的让我退出。” “把我打发出去,嫁给一个老男人,你觉得是对我‘赏赐’吗?” “谢家落魄了,不值得一个王家嫡出替他家儿郎守着,所以,我这个年过25的望门寡妇,就又承担‘结盟’陈家的任务?” “怎么?是崔家最近太强势了,咱们家坐不住,想要勾结陈家了?” 王如凡眼眶微红,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如凡!!” 王亚元脸上露出惊奇和不解的表情,他压低声音地斥着,“你这是做什么?忘了你嫡出姑娘的礼仪吗?” “你就是这样跟二伯说话的?” “我就这么说了?又怎样?你都当面骂我,要把我‘卖’出去当后娘了,难道指望我对你有什么好态度吗?”王如凡冷笑着,双手抱膀儿。 这个姿势,是乔瑛经常做的,配上冷漠桀骜的笑容。 别说。 很有股挑衅的气息。 王亚元被激怒了,额前明显暴出一根青筋,他高声道:“王如凡,你要造反不成?你一个女儿家,人生大事,婚姻嫁娶,理应听从父母族里的安排?” “哪里容得你愿不愿意的?” “难道,你不怕被除族吗?” “除族?因为我这个‘小三元’要科举,上朝为官,替家族扬名,所以,家庭不容我?还是因为我不愿意嫁给老男人当后娘,所以你们除我的族?” 王如凡嗤笑着! 看见王亚元气成那个模样,她反倒冷静下来了,双手抱胸,笑容冷漠的掀开帘子,直接跳下马车。 “王如凡!!”王亚元探出身体,气恼的大声喝。 不远处,车夫见状,小跑着过来,点头哈腰,“姑娘,您要走了?谈,谈完了?大人还喊您呢?您,您……” 他上前拦住王如凡。 王如凡二话没说,上手直接推了他,反身一双眼睛犀利的直视着刚爬出车厢的王亚元,“二伯,你不用多说了,嫁人,我是不嫁的,科举,我也是要接着考的!” “我不否则,家庭成就了我,我也会以我的方式回报家族和父母!” 说罢,她飞快转身。 “王如凡,你站住,你真不怕家里把你除族吗?” 王亚元高声喝。 王如凡头都没回,风中传来她的回答,“二伯,家里有那么多的夫人、姑娘、媳妇儿,她们都是大世家出来的,你要是真敢用我想科举的理由除我的族?” “呵呵!” “你试试,看看她们答不答应?” “而且,我王如凡也是有几个朋友的,不会任你们宰割!” 说罢,她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城门。 至于出城散心,呼吸空气什么的,气都气饱了,没有‘心气’可散,回府去背书吧! 春闱、秋闱!! 她定然要夺魁,不敢说状元之位,起码也要在二甲之内! 不成功便成仁! 王如凡气鼓鼓,飞快回到镇远侯府,刚走进花园,迎面看见乔瑛走过来,两人碰了个脸对脸。 乔瑛:“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出去散心了吗?” 她很惊讶。 王如凡却没回答,反倒静静看着乔瑛,目光里含着些莫名的意味。 乔瑛:…… 鹰眸眨着,垂头打量着自己。 衣服没穿反啊! 颜色也是对的! 鞋子也很正常! “你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啊?”乔瑛茫然询问。 王如凡没有回答她,反倒另提了一个问题,“瑛瑛,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金陵王家的女儿,成了个无族无家的弃女,你还会接纳我吗?” 乔瑛眨了眨眼睛,心里万分不解,口中没有犹豫一刻,“那是自然。” “如凡!” “我的如凡姐姐,你是我的谋主,是我最看重的朋友,什么接纳不接纳的?我从来也没排斥过你啊!” “更何况,当初我们结伴之时,我也不是因为你是王家女啊!” 那不是,你是富婆姐姐嘛! 乔瑛摊手。 王如凡重重凝视着她,片刻,突然俯身单膝跪下,“金陵王如凡见过主公!” “哟,如凡,你这是做什么?” 乔瑛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她。 王如凡却推开了她,眼神坚持,动作有力,她单膝拜了三拜,随后,拂衣起身,也没解释什么,仅是笑道:“我去温书了!” 说罢,转身离开。 乔瑛看着她的背影,鹰眸半眯着,片刻,突然笑了笑。 昔日王如凡跟她来洛阳的时候,用的是结伴而行,两人也是以‘姐妹相称’,虽然后来,王如凡替她做事,曲昌、河宴、一穿三、女举,一桩一件,都有如凡姐姐的身影,但是…… 乔瑛清楚的知道,王如凡不是佛奴,不是商陆! 她并不属于镇远侯世女这个阵营。 王如凡是自由的,她属于王家,也属于她自己,她是乔瑛的朋友,却不是镇远侯世女的手下,只要愿意,她随时可以脱离乔瑛的‘势力’。 她可以做回王家女,回归大世家阶层。 当然,乔瑛没有不相信她,但,她和王如凡,包括崔君琢都清楚的知道 第226章 就让她们,跟着你吧 花园里,石竹一溜烟儿的跑过来,高声禀告。 “孟子仪?她今天没沐休啊?”乔瑛怔了怔,“按理,她应该在户部坐班,怎么会过来?” 她有些不解,却没耽误,扬声道:“请到书房去。” “是!”石竹应声,转身而去。 乔瑛也去了书房,刚刚坐下,石竹就把孟子仪领进来了,两人互相见了礼,乔瑛都没请她坐下呢。 孟子仪直接道:“乔翼长,今日下官前来,是因为贵人相邀!” “贵人?是曲……咳咳咳,元仙长吗?”乔瑛噎声。 曲昌公主被御命带发出家,她的‘曲昌’封号当然是没了的,公主这个尊称,也不好在叫,偏偏,也不是忘了,还是故意的,永安帝不曾给元星律任何法号,皇觉寺的僧人,也不敢自行做主。 在众人口中,元星津竟然没个明确的称呼。 除了永安帝,没人敢直呼她的名。 开玩笑? 她姓元啊,国姓啊。 偏偏她又是个戴发修行的,也不敢叫她‘元姑娘’,所以,众人对外的称呼,一致都是‘那位贵人’,或者像乔瑛所说的‘元仙长’。 当然,这是对外的‘称呼’,真见了面,该叫公主,还是要叫公主! 这是人情事故。 “她叫我们什么事啊?” 乔瑛询问。 孟子仪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贵人不止叫了你我,还有从阳姐姐和须白!” “她们两个今日沐休,已经提前过去了,我刚刚请下假来,过来告知你一声。” “哦,那就走吧!”乔瑛闻言,没敢怠慢,直接起身,抓起件斗篷披上,便抬步迈出门槛。 元星津算是她事业上的‘贵人’了,进得洛阳后,几次大事,都是因为有她的‘帮助’,乔瑛才能走的顺顺利利,更何况,她如今在永安帝面前有脸面,还是靠做人家的‘替身’。 正主有事来唤。 乔瑛当然积极。 孟子仪也没怠慢,跟在她身后,两人没有坐马车,而是骑马。 扬鞭而行,她们很快出了城,顺着官道一顺向南,跑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她们来到皇觉寺。 皇觉寺——其实是个和尚庙,始建大元开国的时候,那会儿,元太祖的小儿子生来体弱,有个算命的说他:天生佛性,应该出家为僧,太祖皇后舍不得儿子,就有臣子进言,给小皇子找个替身,代他身家。 皇觉寺,就是盖来给那个替身住的。 后来慢慢的皇觉寺成了大元的国寺,一直都是僧人管理,直到二十年前,明高祖壮年病逝,留下一堆花样年华的妃子们,继任者嫌后宫这么多‘妃母’麻烦,就直接把她们送到了皇觉寺出家。 至此,皇觉寺被女尼们占领了。 直接的老寺反到搬到了五里外,和尚们都被‘铲’过去了。 皇寺一分为二。 当年的静安师太和如今的元星津,都住在后改的寺庙里,而且,她们的身份都很尊贵,几乎独占半个寺院的面积。 乔瑛被小尼姑带着往里走的时候,真的感觉到了走的腿疼。 足足走了有两刻钟啊,她穿过了两片林子,一汪深池,几座假山,外加四个小花园,最终,在曲径幽深里,找到一座清雅的,悠然的竹林小屋。 “每次来这里,我都难免感慨一声……” 永安帝是真有钱啊。 乔瑛咬牙。 “万岁爷是疼爱贵人的!”孟子仪理解错了。 因为这寺庙的风景,是元星津出家后,永安帝特意动用私库银子修的,原本皇觉寺可没这么大,是永安帝把自己的皇家园林扩建进来了。 这湖,这林,这竹园,原本都是永安帝园子里的。 “姑娘们进吧,贵人早在等你们了。”小尼姑停在门前,恭敬低语。 乔瑛和孟子仪颔首,两人轻轻叩门,片刻,柳从阳把门打开,“你们来了,进来吧!” 她语气沙哑,眼睛有些许红肿。 像是刚哭过。 乔瑛和孟子仪对望一眼,满心疑惑着,她们走进屋来,入目,便是须白跪在元星津面前,她的脸色倔强又悲伤,眼泪顺着黝黑的脸庞流下来。 “我不会离开了!” 她诅咒发誓般的说。 柳从阳也咬着唇,慢慢的跪下。 两人面前,元星津一身素衣,神色不像刚刚被迫出家那么抑郁,冰雪般的容颜平静,她的唇边,甚至勾着笑意。 “从阳姐姐,须白,你们这是做什么?” 孟子仪惊了,慌乱着上前拽住柳从阳和须白胳膊。 两人垂首跪着,沉默不语,眼里流着泪。 孟子仪谁都拽不动,脸上茫然又恐惧。 “公主,您叫我们过来,是准备给几位姑娘,她们另……”乔瑛看着一幕,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衡量,她试探着问。 “不错,我是打算,给她们另找条出路!”元星津没有拖延的意思,也没理会用哀求眼神看着她的柳从阳和须白,她沉声道:“这段时间,如梦似纪,半死半活,我也想了不少。” “我做的事,我从来没后悔过,可是,我也明白,哪怕父皇原谅我,我一个杀母灭祖之人,也很难有机会再出现在人前。” “不过,我听你的,推进了女科,不至于你们孤立无援,算是我对我们的结盟做出最后的贡献!” 元星律看着乔瑛淡声道,随后,又垂眸看了看柳从阳等人,“至于你们……” “从阳姨母,自我母亲出嫁后,一直是你在照顾我,我视你如母如姐,子仪,你是我的伴读,国公府的姑娘,对我不离不弃,须白,我们认识的最晚,但你对忠心耿耿。” “我气过你那么多次,不听话,任性又矫情,你却一次一次的帮我,我真的很感激你们,也很对不起你们。” “我知道,你们家里都 第227章 崔君琢跟一般女婿不同啊! 优雅寂静的竹屋里。 元星津坐在上首,表情很认真。 乔瑛无声站在她身前,神色也很凝重。 须白、孟子仪和柳从阳,则是流着泪,启唇泣声,“公主要舍弃我们吗?” “公主不曾负我等,我等也不会负公主!” “殿下!” 三人急急想要表白。 元星津眉眼不动,抬手阻止她们,“不是你们负我,是我替你们找条路,你们跟我不一样,是需要抱团的人!” 孟子仪,虽身为国公嫡女,却是后母,那位手段又厉害,把孟国公哄的偏了心眼儿,孟子仪的同母弟弟,死得不明不白。 柳从阳是带着孤女的寡妇,手里又有些财钱,夫家瞒着办法要给她过继儿子,继承她的嫁妆。 须白更不需提。 一个五短身材,又黑又胖,甚至压下嫡母的儿女,率先做了官。 她的处境,也是可想而知。 她们都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靠山,原来那是元星津,如今她不行了,“……另给你们找一个靠谱的,也不妄我们相识一场。” “不要拒绝,别让我都落到这个地步了,还要替你们担心!” 元星津叹气。 须白等人能说什么?昔日的主公都替她们想到这种程度了,她们只能抹掉眼泪,俯身向乔瑛行礼。 乔瑛:…… 出来一趟,直接收了三个手下,还都是已经培养出来,抓过来就能干活的!孟子擅长交际,八面玲珑,柳从阳性格缜密,冷静自持,还有须白!! 乔瑛眼馋了她多久啊。 这就收入囊中了?天啊,出城散心,居然有这样的好处?完美出乎她的意料,“几位,快别多礼了,日后,就当我替公主照顾各位,待得公主得见天日,各位可自行决定去留。” “瑛绝不勉强!” 只是到时,你们就未必舍得走了,她可是个很不错的主公,被她拢过来的人,没有一个愿意走的。 须白三人闻言,也勉强笑了笑。 事已至此,乔瑛做出礼贤下士的模样,总比不重视来得好,她们也就擦干眼泪,在元星津的‘撮合’下,开始试探性的接触。 孟子仪是个善谈的性格。 乔瑛也是场面人。 有她们两个在,气氛很快就缓和下来,五个人对坐闲聊,从人生理想,谈到诗词歌赋,再到纵马沙场,保家卫国! 乔瑛谈起性来,甚至在皇觉寺住两天,直到寺里的小尼姑婉转的让她们‘快点走’,国寺不是久留之地,四人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打道回到洛阳城。 四人各自回府休息。 不过,她们分开前,乔瑛给了三人一幅请帖,邀请她们改日来镇远侯府聚会。 这个帖子不是给她们的,而是给她们家里的人看…… “我们也算依附上大元战神了!”须白叹声,面上有些悲伤,又有些感慨。 乔瑛在朝廷里挨骂挨了那么久,没有人敢真正的把她如何,除了她本身的确凶悍,又有永安帝撑腰外,剩下的原因,就是她背后站着并州太守乔渊! 那是镇守边关的大将,是大元朝内斗成这样,伤了太后、死了皇后、废了太后,却依然没有引起动乱的根本原因。 去岁冬天,匈奴泛边四次,一次都没打进来过。 这就是乔渊的本事,他的威风,他的人脉,足够让乔瑛得到武将们的支撑,没有人敢对她下黑手,更何况,她还有司马家的支持,以及乌滋国那里的暗援。 当然,这方面须白等人是不知道的,她们能看见的只是,无论朝臣们如何辱骂,怎么跳脚?最终的结果…… 乔瑛稳立。 “不管如何,公主是真正替我们着想了,有了乔世女这位靠山,对我们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 柳从阳苦笑着应声,“我那公公,前几日都开始暗示,让我辞官归家,好生挑选嗣子了!” “我爹也是,她和我那个娘商量着我的婚事,说要把我嫁给那个娘的侄子呢!”孟子仪冷笑。 眉眼带着出冷冽。 须白闻言,静静垂眸。 这个话题,她是插不进去的,毕竟,咳咳咳,都已经是她的手下败将,两人,一个贪污,一个偷情,证据都被她握在掌心。 她们的前程和性命,俱在她一念之间。 到是没人敢逼她。 不过,官场之上,有靠山总是好的。 “从阳,子仪,我等既然答应公主,好生跟随乔世女,那就别三心二意,没有主公会信任心念旧主的人。” “对公主的心意,放在心中尊重就是了,我们要好好的跟新主磨合,取得她的信任才是!” 须白沉声提醒。 “那是自然!” 柳从阳和孟子仪连连点头,三人相携离开,去商量怎么取得新主‘信任’了。 乔瑛独自进入镇远侯府,收了三个人才,她也挺开心的,就兴冲冲找到石竹和管家,让她们准备下举办宴会的物件,到时,她得大宴宾客! “宴什么?你忘了,下个月你要成亲了?” 司马惠没好气的阻止她,伸手戳着她的额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瑛儿,成亲是人生大世,一辈子就一回!” “君琢体恤你忙碌,把事情都揽过去,那是他大度宽容,但是,这种事情也得有来有回啊。” “婚姻大事,你不帮忙便算了,这个节骨眼儿,怎么还能给他打事儿?” “哦,眼看成亲了,你要广邀宾客,替你的朋友们做脸?你怎么不替君琢的面子想想呢?你这般行事,让外人怎么看君琢?” “你是一点都不在意他呗,所以,在跟他成亲的当口儿‘花天酒地’?” “我,我,娘……我哪里‘花天酒地’了,你别冤枉我啊!!”乔瑛目瞪口呆,鹰眸睁的像猫眼睛那么圆,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无辜’!! 第228章 你委不委屈啊? 崔君琢跟一般的姑爷不一样。 哪里不同呢? “他是入赘的,进了乔家祖谱,日后,你们生下儿女,都得跟你姓乔,你们两人的小家庭里,你是户主人!” “他是那外来的‘男媳妇儿’。” 司马惠沉声,叹着气道:“古往今来,男人更爱面子,心胸也更狭小,谁敢说他们一句‘比不上女人’,简直是挖了他们的心肝。” “赘婿是被人瞧不起的,甚至当成贱籍看,连科举都不能。” “君琢那孩子,我原本看他也不情不愿的,如今,倒像是被崔家伤了心,冷情的一门心思奔向你。” “可是人心最易变了,现下,他火热着心肠在你身上,待日后反应过来,遭了鄙视,受了辱骂,想要反悔的时候,你目前种种行为,就都是罪过了!” “我‘种种行为’?”乔瑛拧眉,冤枉着喊,“娘,我有什么行为了?” “我也没干什么?” “婚礼那些事物,我完全不懂,也插不上手,有临渊舅母和您帮他,我往前凑,除了添乱也干不了别的!” “至于宴会,我也没想邀请三五百人,也就是六、七个朋友,大家一起聚聚~” 乔瑛不觉得有什么过分的地方啊。 毕竟,这么大个侯府,哪里空不出个院子,找几个仆从,做下这事儿呢? “是不过分,可是,人惯来最会给自己找借口的,日后,君琢后悔时,免得就觉得这些是你的过错了!” 司马惠叹声。 乔瑛:…… 她有一种诡异的,觉得没有道理,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的感觉。 只能沉默。 许久,许久! “好叭,娘,我明白了。” 她干巴巴地说。 “明白?你准备去帮崔君琢做事?” 小两口亲亲密密准备婚礼? 司马惠想要笑。 乔瑛:“……我明白了,我会换个地方宴请宾客,可以去‘聚贤楼’,那里的菜听说做得很好,地方也够大!” “就是不晓得,我现在去包楼来不来得及?好像得提前半个月呢?” “呃,好像跟我的婚礼撞了啊!” 她侧头盘算着,小声嘟囔。 司马惠气得脸儿都红了,说了那么久,这丫头一句没听进去,“乔瑛,你听没听见我说话?” “听见了听见了!”乔瑛赶紧应声,她抱住了司马惠的胳膊,撒娇地讨好道:“娘,你放心吧,我和君琢事儿……” “我心里有分寸,自然会处理的。” “你也说了,刚开始跟我的时候,他是不情不愿的,如今不也眉开眼笑了,你就不会惦记了!” “我不会有事的。” “君琢不是爹,也不是王至州,哪怕未来,他会变成那样,你女儿也不是娇滴滴的女郎。” “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乔瑛把头靠到司马惠的肩膀上轻声说着。 司马惠的脸色蓦然一白,片刻,又幽幽长叹,“瑛儿啊,你……” 她和莹儿的婚事都不顺畅,找到的夫婿,一个宠妾灭妻,一个干脆就是王八蛋,就连小女儿,都一副对亲事毫不在意的模样。 瑕儿也是16岁的姑娘了,按理该相看婆家。 结果……她宁愿跑到山里吃虫子,都不愿留在城里看男人。 司马惠难免会觉得,都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做好表率,是她和乔渊给了孩子们坏印象。 甚至,她有些隐晦的念头。 是不是她不吉利,所以连累了孩子们? 乔瑛的婚事,也算是一波三折了,早早被御赐了,崔君琢百般不愿,瑛娘也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一拖就是好几年。 如今,好不容易,他们要修成正果了。 司马惠难免患得患失。 乔瑛能看清楚母亲的不安。 “好吧,你从小有主张,娘就不多嘴了,君琢那个孩子,我瞧着他挺好的,你们未来好好过日子,互相谦让着些,君琢是入赘的,你脾气又大,别总跟他嚷嚷,让着他点儿……” 司马惠絮叨着叮嘱,片刻,又蓦然摇头,“不对不对不对,过日子,也没谁总让着谁的道理!” “君琢是大世家子弟,谢家又退了,崔家的正初公做了首辅,难免不会替君琢这一房翻案!” “万岁要是赦免了他,他想回崔家,做那个继承人了,你也不用委屈着自己,咱们跟他和离!” “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 “娘,我还没成亲呢,就想着让我离了?” 乔瑛靠着母亲肩膀,哭笑不得。 司马惠同回话,仅是摸了摸她的头发。 —— 时间流逝过去,转眼间,乔瑛在聚贤楼订好了包院儿。 四处送请帖之前,她想起了司马惠的话,还特意找了崔君琢,准备询问一下他的意见! 她是这么问。 “君琢,我娘说,我们会离呢?” 彼时,崔君琢腰背笔直地坐在大案后,亲自书写着两人的喜帖,闻言笔尖一划! 漂漂亮亮的‘圆胖’喜字,直接开了口儿。 “什么离?咱们没成亲哟,你就想着离了?”他抬头,凤眸睁得溜圆。 乔瑛哈哈大笑,“没有,没有,跟你闹着玩呢。” 她边说,边大步走到崔君琢身边,贴着他的肩膀,挤进他的大太师椅里。 两人肩挨着肩,头挨着头。 乔瑛的半边身子,都贴着他,几乎算是坐进了他的怀里。 崔君琢:…… 俊美脸庞蓦然升起一朵红云,脑袋顶上都快冒烟了,他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那,那个,开玩笑也不能什么都说?” “多,多不吉利!!” 他嘟囔着,声音极小。 隐带羞涩。 乔瑛倒是大大方方的,回手勾住他的脖子,朱唇带着肆意的笑,“好嘛好嘛,随口说一句罢了,哪儿招惹 第229章 俊美如画崔花容 书房里。 崔君琢和乔瑛挤在一个太师椅里。 桌案上,香球里燃烧着牡丹香片,袅袅腾烟升起,淡淡香气弥漫在空气里。 暖香袭人欲醉。 崔君琢的脸颊泛着抹红晕,他垂着头儿,没好意思去看乔瑛的眼睛和朱唇,只把目光凝视在她的乌发上。 “委屈?” “什么委屈?” 他小声问。 “就是……我帮不了你什么嘛?”乔瑛摊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轻声笑道:“你想让我在府里帮你吗?” “虽然,我对这些不是很懂,但是能跟你同进同出,想来外人也会少些闲话。” 崔君琢和乔瑛要成亲的消息,当然是传出去了,如今,崔正风头正旺,乔瑛也是永安帝面前的红人。 三品的武将,手握重兵,又是侯府世女,亲爹乃大元战神! 洛阳府里,乔瑛是很有名的。 她的背景,也绝对算不上弱,就连寒门子弟缺少的名声,也被一场赈灾和灭蝗弥补了! 如今,大元的百姓们都在传,乔瑛乃是‘九天玄女’下凡! 对,就是那个指点皇帝兵法、战略的女仙,她是天庭仙子里,少见的战争女神,正合了乔瑛武将的路数。 百姓们都觉得很符合。 当然,也有人持反对意见,言说乔瑛是‘厨神降世’,所以才能把蝗虫那样的恶灾,转化成能食用的好肉。 肉食呢! 味道居然还很好。 能磨面,能熟食,甚至用些油煎一煎,跟肉差不多的香。 不是厨神,哪有这种‘指虫化肉’的本事! 民间百姓都有给萧娆供这两种神像,向她祈祷的了! 自古民心,就是一种另类的势力,虽不明显,也不容小看,百官们,尤其是世家,看乔瑛这个女官不顺眼至极,偏偏又奈何她不得,背地里恶心人的小手段,自然倍出! 乔瑛要和崔君琢成亲,却又不是传统的夫唱妇随,崔君琢甚至一个人办婚礼。 嚼舌根子的多了去了。 什么‘吃软饭’、‘窝囊废’都已是小儿科,如今,多有传崔君琢是乔瑛的‘贱奴儿’,镇远侯府里早就面首遍地,乔瑛身边有十几、二十个伺候地,崔君琢不过是其中一人! 是个面子货的‘大妇’罢了。 乔瑛听说,有回崔君琢出府,偶遇几个昔日友人,那些家伙,还耻笑着唤他做‘崔裙钗’,‘崔花容’…… 明指他是个‘男姑娘’~ “你不生气?” 乔瑛小声。 崔君琢垂眸,不答反涸,“我明明说过,不许旁人把这事儿告诉你,谁那么多嘴?” “你说呢?”乔瑛挑眉。 崔君琢沉吟。 “崔四?崔六?嗯,应该是崔四吧,他更沉不住气些!” 他猜测着,停顿片刻,又补了一句,“嘴也碎!” 说这个话的时候,崔君琢是不太高兴的,毕竟,他曾经刻意叮嘱过,不许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说出去,哪怕乔瑛知道,也应该是从外听见流言,而不是被他身边的人指责! 可现下呢…… 乔瑛不仅知道了,还知道得那么清楚,连他的两个‘花号’都晓得,可想而知,崔四说得多明白。 “多嘴多舌!” 他评论。 “说他做什么?他也是心疼你,你在他心里,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好哥哥,他不愿意你被嚼舌头,也没什么不对的。” 乔瑛难得替崔四说了几句好话,她抿唇,目光凝重,表情认真,“君琢,咱们成亲的日子快要到了。” “我最后一次问你,你是真的愿意?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吗?” “你助我良多,我不想委屈你,你若是有,现下说了,我绝不会生气,也会想尽办法,替你在万岁爷面前请旨,放你自由。” “哪怕你不愿回崔家去做那个‘竹心玉骨’的继承人,只做你自己的崔君琢也可以啊!” “你照样可以用我镇远侯府的名声,我们可以守望相助。” 乔瑛的话,说得很是真挚。 也是完全出自真心。 倒是崔君琢,听完之后,一点没显出高兴了,反倒拧着眉头,“瑛瑛,事到如今,咱们下个月就要成亲了,我连新郎新娘的喜服都做了,你和我说?愿意放我自由?” “从你是‘乔姑娘’的时候,我就陪伴你左右,你是‘乔世女’,我也在,后来做了‘乔翼长’,我亦未离,如今,你是万岁爷面前的‘乔红人’了,反倒要我走?” 他提高声线。 一副‘我辛辛苦苦种桃树,如今,鲜桃满枝,我一颗未吃掉,到要让被桃树踢走’的冤种模样。 “什么‘乔红人’?万岁爷跟前,谁红得过严森?而且……”乔瑛表情一言难尽,“你这个形容词,怎么怪怪的!” “我不是怕你委屈吗?” “我不委屈!”崔君琢断然。 毫不犹豫。 “被外人那样羞辱,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乔瑛挑起剑眉,好像玩笑,也仿佛认真地道:“君琢,你要想好了我回答!” “我从来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机会,我也只给一次,眼下不允,往后如果悔了,我是不认的。” “不认?”崔君琢凤眸微弯,“又待如何?” “按我娘的说法,自然是‘好聚好散’,和离便是,可我却没那么好的脾气,我这里,没有和离的说法!” “只有丧偶!” “应了我的婚,入了我的门,便是死,也只能葬在乔家坟地。” 乔瑛剑眉高挑。 崔君琢沉默地倾听着,片刻,突然笑了。 他看着乔瑛,静静道:“瑛瑛,旁人闲言,根本不入我之耳,大展宏图……以我的身世,万岁也不会信我了。” 他满门都被永安帝杀了! “仕途之上,我是不想了,到是你……” 第230章 碎尸万断无全骨 夜下,乔瑛和崔君琢算是互通了心画,不算常规化的爱恋,他们两个的关系,夹杂着利益、渴望、理想、成全。 那是另类的、复杂的男女之情。 却又比简单的爱恋更加坚固。 乔瑛放下了担忧,呃,好吧,她本来也没有多担忧,但知道了崔君琢的心意,她终归是开心的。 至于崔君琢,他跑去安慰司马惠了! 是的! 既然自认要帮乔瑛解‘后顾之忧’,未来岳母心里的那些不安,对女儿女婿婚姻的不看好,这些,自然要崔君琢来‘处理’。 “母亲,我和瑛瑛的情谊,并非等闲男女之情可比,今生,她不负我,我定不会负她,如违此誓,有如此碗~” “碎尸万断无全骨。” 当着司马惠的面儿,崔君琢把碗一摔,直接上了大招。 他发誓了!! 虽然,嗯,男人的誓言比纸还薄,不过指着破碗起了命誓,都‘碎尸万断’了,好歹总有些可信度。 司马惠勉强放松了些。 她也是想明白了,瑛儿的婚姻,不管未来如何,总会比她和莹儿来得强吧?哪怕也落个一样的结果! 她和莹儿如今的情况,也说不上差啊! 都是有子有女、有闲有银、而且瑛儿的性格,又比她们来得更坚强,更何况,瑛儿有事业啊! 三品武将,侯府世女。 再找也简单。 不行的话,像王家的如凡姑娘一样,寻三、五个清俊嘴甜的小侍儿,也是一样的。 想通这些,司马惠彻底恢复往日容光。 可怜崔君琢还觉得自己口才了得,劝服岳母成功,哪里想到,司马惠已经在琢磨着,若是他和瑛儿离了,她上哪儿去给女儿找资质不凡的面首了? 司马惠无事,乔瑛的‘招贤宴’,自然不需要摆到外面酒楼,反而挪回了侯府。 且,因为崔君琢的满门心思,都在婚礼上,这次小宴的布置,是司马惠主动请缨帮着安排的。 人数不多! 柳从阳、孟子仪、须白三位主客,朝中亲近乔瑛的将武,几个因‘才’被赐官的女子,以及,朝中少有的不反对女官的大臣! 林林总总,约莫十五、六位。 另外加上王如凡、司马朝、临渊郡主,以及乔治家的乔环和三个堂哥! 如凡和舅舅,是乔瑛请来撑场面的,司马半圣、郡主娘娘,加上大世族嫡女,显得她足够重视此宴,至于乔家四个…… 算是提携,让他们开开眼界。 正所谓:一笔写不出两个字‘乔’字,乔瑛把亲哥哥都干死了,身边没几个亲朋帮衬,只能把堂哥堂妹们拉出来。 倒不是说要抬举,而是跟族亲们表示,她不曾忘记宗族! 是的! 乔家虽是杀猪的出身,但是也有宗族,总不会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 “老实坐着,多吃多看多思多想,少说少做少惹麻烦!” 隐晦给了眼珠子溜溜乱转,似乎想往前凑看热闹的乔环一肘子,看着她吃痛老实缩回去的表情,乔瑛满意点头,又侧头叮嘱三个堂兄,“你们一会儿,跟着司马先生就是!” “他会告诉你们怎么做?” 乔瑛三个堂兄,都属于人高马大,四肢发达的类型,简单来说:身材像乔渊,智商像乔治,文不成,背不下去,武也不太行…… 不是身板不够,是智力略差。 做个冲锋猛士有余,但想像乔渊似的,做个军中大将,绝对是不够了。 将军可不是勇猛就够了,最起码,兵书兵法总要认得会用。 昔日,乔渊膝下有子,侄儿们天赋平平,乔治和乔二夫人也不愿意让孩子们沙场扬威,生怕折损了,因此也没提携过他们,后来,乔玺和乔璋死了!! 乔渊就更加提防侄子了!! 他可是有爵位有家业,并且要给女儿继承的人啊!! 哪怕这个女儿忤逆、不驯、桀骜、狂妄、甚至跟儿子的死,有些撕不清、扯不净的关系,但凡有选择,他也不愿意把爵位和家业给个不孝的丫头片子! 但是!!! 怎么都比侄子好啊! 女儿是他的血脉,侄子是什么? 别人的儿子!! 癞痢头的女儿,也比侄子好,乔渊分的很清楚,也格外提防弟弟和侄儿们,等闲不提,到是乔瑛,偶尔会提携一、二。 事到如今,她都这个地位了,若是还要小心几个堂哥~~ 那不白混了? 乔瑛很自信。 三个堂哥也很尊敬,或者说很害怕,天生神力,在洛阳城横冲直撞的堂妹,在他们看来,堂妹简直就是大伯的翻版,让他们打从心里畏惧! “世女放心,我们会跟着司马舅舅的!” 三个堂哥小心应声。 司马舅舅? 是你们舅舅吗?就随便叫? 乔瑛蹙了蹙眉,看着三个人高马大,却胆怯瑟缩的堂哥,好笑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叹息。 就是这样,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喘的堂哥们,因为多长了二两肉,在世人,甚至是她爹乔渊的眼里,也有了威胁她地位和继承权的能耐? 呵呵! 多可笑。 那二两肉那么重要? 乔瑛偏就不在意,莫说二两,就是四两、八两,都无所谓,敢起逆心,除了就是! 她唇角微微勾起。 三个堂兄:…… 弱小可怜无助。 更害怕了。 “看你们那点出息,抖什么?”乔环人傻胆大,翻着白眼仁儿横他们。 乔瑛笑容更甚,没在多说什么,交代他们几句,又跟司马朝叮嘱一声,随后,回到主桌里,跟客人们寒喧,尤其是孟子仪、柳从阳和须白三人。 必要让她们如沐春风才是。 乔瑛笑语盈盈,左勾着三人说笑,右拉着宾客们言语,中间尚有余力,顾及着陪客们的心情。 真 第231章 你总得问问你 元星津的三个谋臣。 柳从阳是静安师太的远房表妹,要是拿着祖谱,往五服外翻找,元星津尚得称呼柳从阳一声‘表姨母’! 孟子仪是元星津的伴读,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如姐妹。 这两个人,都有元星津有敦实的感情基础。 只有须白…… 她是元星津高中状元后,被严森从女官入选里来摘出来,硬安排到元星津身边的,她不是元星津的亲戚,也不是她的朋友,名为‘谋主’,严格说来! 其实算半个‘奴才’。 看看严森平时怎样对她? 元星津出点事儿,就是动辄斥责,甚至打骂,言语上也是让她‘服侍伺候’…… 只是,元星津是个对亲近信任的人,足够宽厚没架子的性格,所以,显不出这一点来,她又足够真心真意,能平复须白愤恨的情绪。 不管对外人如何,元星津是个宽容的主公。 须白也奉上了忠诚,哪怕‘旧主’沦落,她也不曾主动改弦易张,反到得了‘旧主’的允许,甚至推荐,她才愿意改投。 但是…… 贡献忠诚和感慨万端,没有相冲的地方! 须白看着长袖善舞,把几个女官逗的哈哈大笑,桃面粉红的乔瑛,几乎快要感动的泪流满面了。 她怼了怼柳从阳,低声道:“昔日,公主邀请宾客时,你我何曾如何悠闲?” 元星津还是曲昌公主,且没当官之前,是靠着在洛阳里举办‘百花宴’彰显存在感的,那会儿,一月一次的‘百花大宴’,乃是洛阳青年的风尚,以及相亲的好去所,每月来参加的人不知几凡! 作为东道主,元星津当然是要主持的,但是她那个情商,那个处事方法…… 说真的,柳从阳、须白和孟子仪,跟在她屁股后头,都收拾不过来她‘砸’出来的烂摊子。 尤其是柳从阳和须白,她们两个,一个寡女,一个丑女,不像孟子仪,国公千金需要矜持和闺誉。 道歉赔礼,以二人为先。 须白最重。 柳从阳是个寡妇,很多人家厌恶这个,所以,基本对外的交际,就是‘道歉’,都是须白去做。 就像昔刚刚到洛阳城的乔瑛,也是在百花大宴上,被元星津狠狠怠慢得罪! 不是须白道歉吗? 后来,两人但凡什么摩擦,都得须白上去赔笑脸儿,虽然乔瑛不曾难为过她,但…… 那也很丢脸好吗? 须白是是丑了些,好歹是个姑娘家,面子这种东西,她也是需要的,更何况,元星津得罪的,又哪是乔瑛一个人? “唉,自跟随公主后,多少年,不曾真正的安安稳稳坐着,单纯饮宴?” 都是心惊胆战,陪在元星津左右,生怕她哪句话说错而不自知啊! 须白感慨。 柳从阳垂眸,有心想替元星津辩白两句,可是,想想以往…… 终归没好意思。 哪怕心疼元星津这个一表三千多里地的外甥女,她也没脸昩着良心说,元星津是比乔瑛更好的‘主公’! 放海也没有那么放的! 她抿抿唇,思来想去,仅是干巴巴说了句,“你我刚刚投靠,虽有公主的面子,也要好好做事!” “世女身边人材济济,王家贵女久伴其左右,又有崔氏玉郎这个贵婿,我们初来乍到,不好张扬!” “先作出几分成绩吧!” “那是自然。” 须白点头,野心勃勃。 —— 镇远侯府热热闹闹,大摆筵宴。 城外十里,皇觉寺里,严森穿过茂密的竹林,来到一处八角庭。 亭内,一身青衣钗,难掩冷清风华的元星津,侧头回眸。 仿佛姑射仙子。 严森凝视她,突然,深深吸了口气。 “伯伯来了!”元星津出声,音津仿如滴水入泉,‘叮咚’冷脆,“莫要站着了,过来坐吧!” 她的态度格外温和。 神色虽清冷,眉眼却带着些淡淡的笑意。 “公主,老奴一介宦官,莫要称什么‘伯伯’,哪里当得起?”严森迈步上前,微微拧眉叮嘱着。 语气却不严厉,反到有几分心疼。 元星津闻言失笑,自嘲的道:“莫要叫什么‘公主’了,我已经没了‘曲昌’封地,如今,仅是一个戴发修行的人而已!” “无尊无贵,无官无爵!” “伯伯是父皇面前的内务大总管,手掌玉印,内阁辅臣见了你,也要礼让三分,我唤你‘伯伯’,不称‘大人’,已是念着昔日旧情越礼了~” “公主,你这样说话,真是扎了老奴的心了!!”严森挂着笑容的脸庞,瞬间垂直下,就连原本温润,泛着珍珠光泽的皮肤,都好像失了光彩似的。 他垂下眉眼,露出几分真正伤心的情绪。 “星津啊,你怎么这样不懂事呢?将事情做的那么绝?让我和万岁,想替你分辩都不成?” 严森忍不住说教。 “行了,伯伯,每回来见我,你都要絮叨几句这些?事情都发生了,谢琅月都埋进皇陵,说那些有什么用?”元星津昂着头,双手摊手,冰雪般的眸子里流泄出一抹暗色,片刻,又恢复正常,她道:“你这回来找我,可是有什么喜事?” “是父皇决定,下令废太子了吗?” 元星津是个恨屋及乌的人,谢琅月生的儿子,哪怕也姓‘元’,跟她有相同的血统,她照样深恨之,根本没当弟弟,反倒像个仇人。 谢琅月死了,她就把恨延续到了太子身上。 那个孩子被她扎瞎了眼睛,划毁了容,大元没有独眼毁容的皇帝,他的太子,自然也不做不长久,只是,永安帝没有正式下旨。 元星津总觉得不够把握。 也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意思。 “还没有呢?总得寻个合适的当口儿,谢家如今是‘苦主’,万 第232章 我不愿她死后荣耀 大元不能有瞎眼毁容的帝王。 可废太子…… “总要有个体面的理由,让太子从容让位。” 不是被废,得是‘让位’。 严森表态。 其实,眼下对太子最合适,也是最体面的做法,是他亲自站出来,向永安帝、百官和天下表示——身体有恙,请贤让位,这样,既全了永安帝的面子,他也能落个好名声。 到时候,永安帝也会投桃报李,给他封个双俸亲王,甚至是铁帽子王,他这辈子,无缘皇位,也能富贵双全。 可惜啊。 “谢家终归是太贪了,也不曾把太子的前程放在眼里。”严森叹息着。 元星津挑眉,“此话怎讲?” “他们家啊,正忙着培养‘继承人’呢?万岁爷不是答应了,让他们家在进一个人到后宫吗?他们准备着呢,听说取中了四房的一个小姑娘!” “才十三岁!” “身量尚未足,如今,谢家正忙着让大医替她调理身体,好参加明年的选秀呢!” 到时,正好十四了,月经已至,勉强能够受孕。 “哦?怎么挑了个那么小的?”元星律讽刺的挑眉。 严森摇头叹道:“身份合适啊,嫡房的嫡出,又是长女,进宫就能得高位,换成旁枝或是庶脉,就没那样方便了!” 皇后的亲堂妹,谢家嫡系嫡脉的姑娘,进宫……哪怕当不了继后,做个贵妃,甚至是皇贵妃也是可以的,换个稍差些的,就没有那样的效果,一个美人,一个嫔、甚至是贵嫔,都不能满足谢家的心理预期。 “……我觉得,他们是想让谢小姑娘进宫,尽快生下皇子,养住了他,在让太子退位让贤给小皇子!” 也是无缝衔接。 而且…… 成功率的是很大,后宫里,谢娘娘尚且憋着劲儿活,硬撑着不肯咽下最后那口气,等着就是那刻。 若是谢小姑娘真进了宫,很快生下儿子,太子也愿退位让贤,谢太后在来一把‘临死遗愿’! 亲儿子+2,亲娘+1 又都是被永安帝硬压着受了大委屈的,毕竟他们忍下了元星律,说不定,永安帝真的会应下。 毕竟,谢家没了两个顶梁柱、两根白玉梁,势头已经大弱,后戚影响不算太大了。 “……我打探着,万岁爷对这件事,也不算反应,只是,我觉得,你不愿意看到这幕,不是吗?” 严森目光纵容。 元星津眼神反到闪烁着,她紧紧握着咬,眉眼间失去从容,“我不愿又如何?眼下,我一个戴发修行,连公主都不是的罪人,难道,还有影响朝廷的本事吗?” “哈哈,可笑,害死我母亲的凶手,哪怕被我杀了,也能葬进皇陵,享死后尊荣香火,我做女儿,替母报仇,到成罪人了!” “父皇,父皇他从来不肯如我的愿……” “星津,万岁爷已经尽全力保你了,不可心中怨恨!”严森突然高声。 元星津面上冷冽的讽刺,蓦然收了几分。 她心里也明白,犯下那样大错后能活命,都多亏了永安帝一腔慈父之心,否则…… 一般情况下,‘一穿三’铁定的死局。 “我就是不服嘛!” 元星津嘟囔着。 “我晓得!”严森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和红肿的眼眶,不由叹息几分,有些心疼了,伸手安慰性地轻拍着她的肩膀,他道:“我今日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能阻止吗?”元星津眼睛亮了一下。 “能,到是能的,只是……”严森抿唇,难掩担忧,“压下一家,难免要扶起一家。” “伯伯什么意思?”元星津满面不解。 “自谢家弱下后,崔氏取而代之,崔正初如今已经得了内阁首辅之位,他家儿郎,多被提携,也是野心勃勃,他们开始调查昔年谦王之事,恐怕是想替崔氏女翻案……” 严森顿声。 元星津眉宇微动,握拳喃喃,“谦王?翻案?” “不错,崔氏女膝下尚有湘王,要是翻了案,崔氏女复位,她就成了后宫最高位者!” 崔双兰被废前,可是贵妃! “况且,她翻了案,就是含冤,万岁爷怎么都要安抚她受的委屈,怕是要提上一级,封做皇贵妃……” 严森低声,“也是崔双兰是和离妇,进皇宫乃是二嫁,否则,要是真翻了案,继后都做的。” “她无事了,湘王没了废妃所出的罪名,也能重新进入万岁爷的眼,崔家也是四大世家之一,湘王同样有争夺太子之位的身份。” “甚至,崔双兰若是做了皇贵妃……” “宫里有暗里规则,有皇贵妃时,是不会立皇后的,她也能拦下谢小姑娘,但是,昔日旧案翻出来,我恐怕你~” 严森的表情有些犹豫。 元星津神色同样不好,她的脸色极是苍白。 昔日谦王之事,虽然不是她亲自下手,但是,不得不承认,跟她有很大的关系,是她联合永安帝后宫的妃子,就是三皇子之母,怂恿崔双兰投向崔双兰投靠谢皇后,也是她们迷惑崔双兰,甚至…… 支开宫人,偷偷把谦王引出去。 那日,元星津远远看见小小的谦王,被压着脖子按进池塘里,拼命挣扎,渐渐不动。 她是亲眼看见他死的。 也是她把人引出去送死的。 至于后来,她是不是反应过来,自己被谢皇后利用了,忙活一趟,不止没板到人家,反到替她除了崔双兰…… 元星津自然是知道的。 甚至,不止是她,就连严森都知道,毕竟,就元星津那点手段,根本做不到毫无痕迹,反到处处都是破绽,昔日,谢皇后的计较,就是一石二鸟,准备把元星津和崔双兰都除了,结果…… 是严森提前得到消息,替元星津扫了尾,这才让她全身而退。 所以,哪怕 第233章 太子被废 严格说来,元星津跟崔家的仇,一点都不比跟谢家来得轻。 对谢家,她是杀人家‘两根顶梁柱’,‘两条白玉梁’,外加废了一个太子的大仇人。 对崔家,她是弄死人家一个皇子,废了人家一个贵妃,一个宰相,一个家主,以及整整一房几百人的凶手。 崔家唯一和谢家不一样的,就是他们不知道真相。 不过,凡是做过,总难免有痕迹,哪怕严森自信,扫尾扫得足够干净,但是,崔家也不是吃素的,万一查着呢? 严森也是左右为难,不知道该不该放纵崔家?让他们替崔双兰翻案,所以,拿不定主意之下,他来询问元星津的意见。 也是想看看她的状况。 元星津垂眉,冰雪般的容颜上挣扎犹豫,许久,许久…… “我,终归不是看见那个女子,那样安安稳稳躺在皇陵里,受万世香火!” 她娘是原配嫡妻,都不曾有这样的待遇? 谢琅月凭什么? “……若是把昔日旧事翻出来,父皇或许会为了皇室面子,息事宁人,但是,崔家为了坐稳‘第一世家’的位置,肯定不会放过的。” “谢琅月害死皇子,又丧了崔家大房几百人的性命,哪怕,她已经被我杀了,也不能掩盖她的罪孽,必是要被废的,谢家也不能依靠她的余荫,再捧出个什么‘玩意儿’!” “至于崔家……” 元星津喃喃着,神色有些异样。 其实,对崔双兰这个贵妃,她的恨意反倒不算太强烈,当然,是跟对谢琅月相比,该恨她还是恨的,但是,归根结底,贵妃,贵妃,再贵也只是个妃。 崔双兰不像谢琅月,直接影响了静安师太的原配地位,且,那个崔氏女,的确不是个复杂性格,软弱又温吞。 元星津又害死了她的儿子,那是她杀的第一人,也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她心里,不是一点感触都没有的。 “崔家想查,就让他们查吧。” 最终,她轻声决定。 严森抿了抿唇,思量片刻道:“我会注意,不会让他们查到不该查的,但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信伯伯,那事儿是你扫的尾,也过去那么多年了,查不查出来的,只要没有铁证,谁又能奈我何呢?”元星津冷笑,不甚在意道:“反正,我已经沦落到这个境地了!” “再坏,又坏得到哪儿去?” “崔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家,崔双兰疯了那么长时间,他们都不曾管过,如今肯站出来,也是为了利益!” “哪怕察觉到什么,恐怕不会做多余的事儿。” “嗯。”严森点头。 微微叹息。 —— 元星津发了话,严森心里有数,对崔家往内宫‘游触’的爪牙,稍微松了松了,又引导着他们,循序渐进地调查着往事! 查着查着! 真查出来了。 毕竟,崔家也不是个什么杂鱼,又有严森相助着‘放海’,他们‘艰难万苦’地找到了昔日,谢琅月陷害谢双兰,溺毙谦王的证据。 他们也没耽误,查到了当天,早朝之上,崔正初手持证据,带着证人,老泪纵横地直接发难。 彼时,没了两个‘谢’的谢家,在朝堂上官位最高的,就是内阁学士谢承俊、礼部侍郎谢承业,两人不是有急智的类型,被直接告到脸上,当时便慌了。 他们站出来反驳。 崔正初泪流满面,却不失犀利的一个一个地往出‘甩’证据,‘扔’证人,连曾经在谢琅月身边伺候的大宫女都翻出来了。 曾经背叛过崔双兰的嬷嬷,也被严森‘送’到了崔家手里。 崔正初是有备而来。 谢家人:…… 慌乱应战。 于是,很正常的,乾坤殿内,百官面前,当着永安帝的面儿,谢家人被崔正初质问得毫无还手余地,尤其,崔正初想着这几年在谢家兄弟手下的憋屈日子,以及,死了的亲爹和哥哥、疯掉的妹妹、淹死的侄女,以及…… ‘哭着喊着’,怎么劝都不回头?一定要去给人当赘婿的侄子! 他是恨不打一处来啊! 在是利益至上,冷血无情,生父、兄妹,总是亲的,凉薄归凉薄,难过也是有的,崔正初憋着这股劲儿‘唱念俱佳’,眼泪说来就来,满堂打滚,揪着谢家人打,随后,又‘表演’了个当堂吐血! 屎盆子,死死扣到了谢琅月的头上。 甚至,他还‘自由’发挥的罪名扩散到了整个谢家头上,直接哭诉他们杀害皇子,乃是谋逆!! 谢家人都快疯了。 万万没想到,谢琅月死都死了,还能被扒出昔日旧事,他们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扫尾。 永安帝大怒!! 镇怒!! 他当殿挥袖,直接命内务府、大理寺和刑部,三寺严查,结果…… 当然是不好了。 崔正初把证据找得极全,又有严森抽空补露,三司还用查什么了?几乎是当天下令,当天交! 谢琅月主谋!! 崔双兰无辜!! 永安帝又气又急,思索再三,又跟严森诉了半晚上的苦,最后,终是下了废后诏书,贬为庶人,把已经埋进皇陵的谢琅月挖出来,又以‘生母无德’为由,把太子给废了。 幸而,太子年纪小,又是永安帝的亲儿子,虽然谢琅月获罪了,到是没人敢牵连他,太子位置没了,永安帝给他封了个‘容王’…… 容:容纳、谅解之意。 永安帝希望未来的继承人,能够容纳这个兄弟,也向世人表示,自己对儿子的谅解。 朝臣人,包括崔家人,都识趣儿的‘忽视’容王。 崔正初把炮火转向了谢家,他要一把将这些人全都拉下马,扣上溺毙皇子的罪名,但是,永安帝却不愿意,他不愿意看见朝堂上,有人一家独 第234章 你的挂件呢? 崔双兰是疯的。 虽然不曾打骂哭嚎,跑宫乱跑,但是,崔双兰的精神确实有问题,时疯时醒,看见人多时,还会跑到角落,抱膝颤抖。 这样的人,别说掌管六宫了,连自主生活都艰难呢。 这也是崔正初,不曾谋算让崔双兰做皇后的原因…… 哪朝哪代有个疯皇后啊? 哪怕永安帝愿意,他身为臣子,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国家丢这样的脸? 按理来说,正常套路下,崔家应该是挑个嫡出姑娘,就是那种身份、相貌、品德样样都好的,直接参加选秀,借着永安帝的愧疚,光明正大地当皇后,可是,崔双兰膝下有湘王! 那孩子已经六岁了,开始进尚书房听讲,据说,天资也不错,四书五经都读得了,崔家在进去一个姑娘,想生出嫡子,站住了,培养出来,都不晓得要多少年? 放弃眼前长成的,支持一个‘未知’的! 崔正初觉得不划算。 倒不如就这样,有皇贵妃在侧,永安帝也不会去立皇后,崔家呢,选个身份低,人聪明点儿的女孩儿,送进宫去,陪伴在崔双兰身边,替她掌管中馈,照顾皇子皇女! 也是两全其美。 崔正初亲自挑选了人,一个父死,无兄,带着寡妇和两个幼妹生活的长女,她已经26岁了,相貌平平,却聪敏变通,能在父死,无兄弟的情况下,带着寡妇幼妹保住家产,又活得不错。 可想而知,是个坚强有手段的。 崔正初面见了她,对她保证,会给她父亲过继个儿子。 她拒绝了。 她要求最小的妹妹招赘进门,赘婿的人选,要她亲自挑。 崔正初答应了,那姑娘就做主,飞快给小妹妹订了亲,随后,以伺候皇贵妃为由,轻衣进宫,几天后,她‘偶遇’永安帝,在偏殿承了宠,被封了个安贵人的名号,自此住在了皇贵妃的宫里。 彼时…… 谢家那个特意找出来的嫡出十三岁小姑娘,刚刚喝完补身子的药,勉勉强强来了月经。 于是,谢太后强撑着病体,把小姑娘叫进宫来侍疾,每每,永安帝来慈安宫请安时,谢太后都要把小姑娘叫出来,让她陪永安帝说话儿。 永安帝:…… 朕本不是个特别好女色的君王,况且,哪怕好,你们也得给朕找个成年的啊,不能因为你们谢家人丁少,没有那么身份合适,一入宫门就能当高位的嫡脉嫡女,所以,就把朕当成个‘畜生’看? 小姑娘都没到朕的胸口呢? 十三岁? 好歹,你们多养两口,等她芨茾再送进来?朕也不会觉得,你们不把朕当人看? “朕看起来,那么饥不择食吗?” “朕给天下人留下的印象,就是个急色的?” “没有啊,朕后宫的嫔妃,算上刚进来的安贵人,也才15个,真不算多了啊!!” 半夜天更,永安帝坐在龙床上,抱着被子跟严森诉苦。 严森:…… 半夜三更被挖起来,困得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他迷迷糊糊地靠着床柱,半睡半醒地道:“无关万岁的品行,谢家,就是急了!” “本来明年选秀,谢小姑娘十四,到也勉勉强强说的,可惜,他们也等到不那个时候,只能先行一步。” “万岁要是不愿意,含糊着就是,总归,谢家也没办逼您!” 快四十的老皇帝呢,能让个十三的小姑娘怎么样啊? “唉,朕叫要顾忌太后!”永安帝闻言叹了口气。 太子被废,谢琅月移出皇陵,崔家自然是得意了,但,这对谢太后的打击是致命的,本来就是苟延残喘的老太太了,如今,更是有出气没进气,太医院院正都摆明马上,告诉永安帝:…… 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了。 内务府都开始准备白事要冲冲了。 谢太后现下,唯一的愿意就是娘家了。 她想要宫里多个谢氏女,给谢家在后宫留个高位…… “罢了罢了,终归是生母!”永安帝自我开解着,决定当一个‘畜生’。 严森倒是所谓,谢家这个处境,这个吃相,谢小姑娘进宫,别说皇后贵妃了,能捞个妃位,都算谢太后的遗泽! 果不其然。 过了几天,永安帝随意找了个‘伺候太后有功’的借口,给谢小姑娘封了个‘静妃’的位置,随后,把她安排到了离慈安宫最近的永昌宫里。 只是,不曾临幸。 毕竟外表当个‘牲口’就算了,内里…… 永安帝还是想保持做人的最基本道德的。 —— 前朝后宫的热闹,那是一茬接一茬。 底层官员和洛阳百姓们看得目不暇接,倒是乔瑛,不太把这些放在眼中。 她忙啊。 大婚成亲就在眼前。 “就是后天了!” “时间过得好快啊!” 乔瑛感慨着。 “自然是快了,最近洛阳城出了多少热闹事儿啊,缤纷凌乱的,我要不是忙着读书,想要秋闱,我都恨不得贴到皇宫墙根去!” 王如凡拍手,啧啧有声地遗憾着,“可恨可惜,我尚且不能做官,否则,就能位列朝廷,直接看戏……” “看不上,想站在大殿里,怎么都要从三品?你就算中举了,也得从七品小官做起!” 乔瑛面无表情! 王如凡,“……” “我眼瞅着要科举了!闹不好就是第一届女官,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你真是!!” 她哼着,起身要去掐乔瑛腰间的软肉。 “我后天就成亲了,人生第一大事,你不能触我眉头哦!!” 乔瑛哈哈笑着避开,高声喊着。 王如凡愣在当场,片刻,恨恨甩手,“罢了罢了,你要娶新郎了,我不跟你计较,不过,说来,今日怎么没看见崔君琢?” “他最近不是一直伴你左右 第235章 你不要意气用事 崔君琢去城北一个专做‘嫁妆箱子’的木匠那里了。 所谓‘入赘之礼’,除了男女颠倒之外,跟平常嫁娶没什么两样,镇远侯府要给他聘礼,他当然也要陪嫁妆。 崔君琢的嫁妆,原本是108抬! 对世家和侯府来说,不多不少。 不是他没有更多,而是他乃‘庶民’,算是罪臣之后,总要低调一些,但是,前些日子,崔家大房平反了,崔双兰都重新当上皇贵妃了,老崔相和崔父的罪名自然消失,崔君琢也是苦尽甘来。 永安帝亲自下旨安抚他。 他已经没了罪名,自然不需要顾忌了,因此,就把嫁妆加到了168抬,原本的嫁妆箱子不够用了,就又下订了一批,结果…… 两批颜不太一样。 阳光下,前批深,后批浅,崔君琢也是抬出来时才发现,因此,匆匆忙忙赶来木瓜那里找‘补救’法子。 到是没谈多谈时间,两刻钟的功夫,就解决了。 无非多刷层油的事儿,但是,为什么忙活了一上午,都没见回府呢? 原因…… 崔君琢被堵了。 解决完嫁妆箱子,他骑马回转,刚刚进了洛阳城,没走多久远呢,他就让崔正初以及,崔家几个小辈给堵住了。 有男有女。 足足五、六个人,当街拦下了他的马,随后,也不故他的拒绝,连拉硬拽的,把他扯进一个院子。 那是个三进小院。 在甜水胡同最深处,听不见繁华热闹的街市,也没有人声高嚷,到是个不错的优静地方,很适合谈心,也适合…… “把我拽进来干什么?” “我记得上次,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崔君琢深拧眉头,看着围绕他身则的几个堂弟堂妹。 这些人,应该是崔正初特意选出来的。 俱都是他昔日,尚在老家时,相处极好的同辈们,四个堂弟待他尊敬,两个堂妹的亲事,还是他给选的! “君琢,我知道,你对家族有些怨念,我这个做长辈的,当时没帮你,如今,也不该来讨你的嫌,只是,你年纪小,尚且会意气用事,我做叔叔的,却不能看着你那么委屈!” 崔正初抚着胡子,半是真心,半是气愤的沉声。 “你不愿意回到崔家,我不勉强你,但是,你总得为你自己着想吧,入别人的门做赘婿,哪有那么容易的?” “你以往身份有瑕,那是没办法了,可如今,家族得利,你姑姑复宠,父亲和大哥都平反了,你为什么还要犟着呢?” “你们大房的嫡枝,就剩你一个了,你理应娶妻纳妾,广置美姬,替你父亲传宗接代,怎么能去替别人家延续香火?” “那你这支,不是断了吗?” “君琢,你好好想想,总要顾及祖宗的!” 崔正初语重心长。 仿佛好心,然而…… “怎么?我这个赘出去的‘嫡长孙’,曾经的‘未来族长’,成了崔家光辉路上的‘耻辱’了?有人用来我攻击崔家的家风和教养?” 崔君琢一点动容都没有,仅是挑了挑眉头,略微思索片刻,就想明白了。 崔家风头正盛,不管前朝,还是后宫,都差不多取代了昔日谢家的位置,偏偏,又有些虚! 皇贵妃,终归不是皇后。 湘王也没当上太子。 崔正初这个内阁首辅,依然是个‘代’的,他们这个‘第一世家’,没有昔日谢家那样稳,并不能服从,因此,想要挑战他们的世家不少。 最起码,王、陈两家,是不怎么服崔家的。 这点王如凡可以证明。 她一个交好的小堂妹找她闲聊时,曾偷偷告诉过她,家里叔伯正憋着劲儿,要找崔家麻烦呢。 最直接的证明,明年选秀,王、陈两家,准备送女入宫了。 “我是他们攻击你的理由吧,同宗同族的亲人,我们大房落难时,你身为内阁辅臣,不曾求情,不曾相助,祖父流放时,你身为人子,一不相陪,二不尽孝,就连守孝,就因为祖父是‘罪臣’,以月代年了!” 崔君琢冷声,唇角勾出冰冷的弧度,他淡淡看着崔正初,“后来,我和大房几个‘余孽’,被瑛瑛救下,你也不曾有半点表示。” “你都不如二伯。” “二伯尚且舍下财钱,求得乔伯父保我们一命,而你……” “呵呵,如今大房平反,姑姑无事了,我们这些‘余孽’被证明是无辜的,你这个昔日‘大义灭亲’的人,没有那么正义了对吗?” “你想让我回去,哦,不,应该说脱离瑛瑛,在你的帮助下娶妻生子,重建大房,然后!” “一床大被,将这事儿盖了?” 他摇头,看着脸色难看到极点的崔正初,“你想的美!” “不可能!” “你,你,我,这个……” 崔正初哑巴,他想说的话,找出的理由,甚至是心里的想法,都被崔君琢毫不留情的说出来了。 他还能辩解什么? 但是…… 不得不承认,崔君琢说的对,他的婚事,的确成了别人攻击崔家的理由,永安帝私下找过他,说弾骇他不孝不慈的折子,已经高达百封,他在官员和民间的名声,也相当的不怎么样! 把失父的侄儿,‘逼’得的要去当赘婿的叔叔,能是什么好东西? 尤其,他这个叔叔又有权又钱,不存在养不起的情况! 原本大房有罪时,他还能说的过去,如今平反,他在没有理由推脱。 崔君琢把婚事办的那么张扬,又亲自操办,这儿买点嫁妆,那儿置点家具,存在感强烈到无法形容。 崔家根本忽视不了他。 偏偏,这人又犟得狠,崔正初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把眼神递给身边的小辈们。 “大哥,你别这么说四叔啊,四叔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第236章 咱们得走个流程 很明显,崔正初是怕自己劝不住崔君琢,找来几个跟他相处的好的弟弟妹妹们。 他打苦情牌。 四个崔弟弟,两个崔妹妹呢,可能是为了利益,也可能是真心真意,觉得崔君琢不该‘委屈’自己,劝的是真心真意。 他们都快把崔君琢的袖子拽掉了。 崔君琢不为所动,仅仅是轻轻拍了下两个堂妹的手,说了一句,“我曾寻的人,自认都是妥当的,你们无需受他指使,好好嫁人就是!” 说罢,也没理会那些让他以‘大局为重’的堂弟们! 转身甩袖离开。 毕竟…… 从乔瑛洛阳劫法场,远至并州,又回洛阳,已经三年有余了,这么长的时间,他根本没接到过这些弟弟妹妹的问题! 若说妹妹们是女眷,被家里人压制着,尚有理可讲! 但弟弟们呢? 都是能游历天下的成年男子,亲自探望不行,写个信,送些礼物都做不到吗? 崔君琢真是懒得理他们。 他们却不愿意离开,在崔正初的眼神暗示着,追着崔君琢跑了得有二里地,甚至强迫性地把他拽到一个酒楼雅间,你一句,我一句,左右围攻了他整整两个时辰! 崔君琢:…… 主打一个油盐不进! 他仅仅是抱着胳膊,边喝酒,边吃着花生米,静静看着他们的表演。 最开始受不了的崔正初,他岁数大了,雅间跪坐,跪得他腿都麻了,随后,四个堂弟也不行了。 嘴巴干了。 说话的声音也哑了。 “不说了?” “不说我走了,府里有事,瑛瑛等着我呢!” 崔君琢淡然一笑,起身离开。 两个堂妹看着他的背景,苦笑不止! “不行,不能让那个,那个不守妇道,跟男人争风的女人毁了大哥!”其中有个说的格外多,嘴角都冒沫的堂弟,握着拳头恨声。 他叫崔君颜,家里大排行十八! “十八弟,你说的到容易,我们好话说尽了,大哥也不曾妥协!”另一个叫崔君琪的人叹气拧眉。 一脸失落。 看来,他是劝不住大哥,得不到正初公许诺国子监名额了。 崔家跟所有的大世家一样,都是嫡脉稀少,却占据九成资源,庶枝、旁枝……人又多资源又少。 崔家的嫡系的嫡脉,连男带女,哪怕连嫁进来的媳妇儿们算上,也就100出头,但旁枝庶枝们,无论远近,足足得有个三、四千! 哪怕崔家是大世家,但是这个人数…… 旁枝的日子不好过啊! 衣食虽是无忧,但是前程就得自己奔了,今日,陪着崔正初来劝崔君琢的,都是曾经依附崔君琢,准备在未来族长手下奔前程的人,结果,崔君琢陪着大房完蛋了,他们也被闲置了! 整整三年的时光,这么浪费了,又因为曾是崔君琢的嫡系,被崔二伯顾忌嫌弃,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个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以大哥的性格,他不会在理我们了,但是他成亲时,总不能阻止我们去贺喜吧,到时,在他的婚事上找些麻烦,令其‘不吉’,或许可以直接断了!” 崔君颜沉声。 崔君琪垂眸思量着。 另外两个堂弟也是若有所思,倒是堂妹们,身为女孩子,又是已经订过亲的,对家族资源没那么看重。 争了做了,也无非是多得多添几抬嫁妆罢了。 她们表示,不愿意参与。 四个堂弟到是有商有量的许久,夜晚又抵足而眠。 也是狡尽了脑汁。 —— 在外面耽误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崔君琢临到傍晚,才回到镇远侯府,刚刚洗漱完了,稍微喝了碗粥,乔瑛就找过来了。 “去哪儿了?这么久?” 按理中午就应该回来了。 “遇着些不想看见的人。” 崔君琢也没瞒着,直接把事情说了,“……据他们讲,是为了家族……” 他冷笑着。 乔瑛却是挑了挑眉,沉吟片刻,“家族不家族的,反正,最近参崔正初的折子确实很多,崔家~~” “倒是没人说什么。” “你姑姑在宫里过得也挺好的,那位崔家送进去的贵人,据说管事能力挺强,稍微带带就上手了,万岁爷的后宫也没几个人,你姑姑病又没好,冷嘲热讽全都听不懂,况且……” “她那个情况,谁会讽刺她啊?” “明显着不善良啊!” “至于旁的,崔家的情况,没有那么不好,不好的只是崔正初而已,他是崔家明面上的靶子,看来是被骂得太惨,不愿意受着了,所以才来找你?” “你打算怎么办?” 乔瑛侧头问。 想解释崔家的问题,其实也不难,无非是‘花花轿子人抬人’,只要崔君琢表示出来跟崔家的亲近。 退不退亲,没那么重要。 “怎么办?”崔君琢挑眉,“爱怎么办怎么办?” 他已经打算彻底放下崔家,那里,他唯一关系的就是姑姑,“你替照顾着些我姑姑,其余的,不用管他们。” “那到是没问题的!” 乔瑛颔首。 元星津把三个心腹托付给她之后,也把宫里的人脉送她了,又有严森在,照顾个已经站在后宫份位顶点的人,一点难度都没有。 但是…… “真不管他们了?” 乔瑛试探着问。 “嫁乞随乞,嫁叟随叟,我要是三心二意,你也不能放心啊!” 崔君琢含笑。 乔瑛:“……” “看你这话说的,那哪能呢?” 她讪答答的轻咳,随后,直接转移了话题,“对了,你那个嫁妆箱子怎么样了?是不是办妥了!” “不过小事,哪有不妥的道理!”崔君琢淡淡一笑,从善如流谈起了琐事。 时间,慢慢滑了过去。 转眼到了两人 第237章 迎亲中~~ 乔瑛不大不小,好歹是个侯府世女,身上又背着三品武官,万岁宠臣的名号,她的婚礼,说真的…… 哪怕有点‘非主流’,依然很盛大,很热闹。 广邀宾客,贵人如流。 镇远侯府外车马如龙,什么‘高官、贵族、世家、皇亲’,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来了。 司马惠、司马朝、临渊郡主、乔治、乔二夫人、王如凡,全都笑颜如花地出来应酬。 最先到的是小官儿们。 三品以下,或是以前相熟的,或是乔瑛的下属,或是乔渊的麾下,以及几个女官儿,他们官卑位小,早早来了,免得失礼。 这些都让乔治接待走了。 接着来的,便是勋贵了! 什么‘公、侯、伯、子、男’,大元朝,基本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了代表。 毕竟,乔瑛是侯世女,也是他们这个阶层的。 乔瑛接待了他们。 接着过来的,就是皇亲,就是那些‘元’姓人,这波人,由严森领头,永安帝亲自下旨,给崔君琢送了嫁妆,又让严森看着乔瑛礼成。 用他的话说:“那孩子跟星津实在是像,看着她成亲,就跟看见星津成亲似的。” “只是,我为帝王,亲自参加她的婚礼,终归是不妥当的,容易给她招祸,伴伴,你去吧!” “你去了,就等于我去了。” 面对此情此景,严森能怎么说呢? 哪怕他不觉得乔瑛能代替元星津,但他也拒绝不了,只能带着几个元姓宗室,王爷郡王,来给乔瑛‘撑面子’。 永安帝云:“不能让乔爱卿丢人啊!” 严森来了。 带着圣旨。 乔瑛摆下香案,没等接旨呢,世家们的人来了,但是,没什么重要的人物,像什么阁臣啊,族长啊、家主啊,甚至是长辈,都一个没来! 四家世家里,王家甚至一个没到。 陈家也单单来了两个夫人。 谢家的话,到是给了些面子,来了一个闲职的‘老太爷’。 崔家嘛……人很多,足足七、八个,却都是毛头小子。 乔瑛眯了眯眼,随便让商陆接待了一下,然后,在他们不情不愿的神色里,恭敬接旨。 严森眉目淡淡,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上诏曰:镇远侯世子乔氏瑛……” 永安帝这封圣旨很久,严森念了小一柱香的功夫,但是内容嘛,到是很简单,主旨就是夸‘乔瑛这里好,那里好,普天下没有这么好的’,又赞崔君琢‘这里贤惠、那里有才,跟瑛娘最最相配’…… ‘两人天作之合,地配一双,朕心甚慰,看着就开心,所以,决定在两人大喜之日,赐下恩典。’ ‘乔瑛官高一级,升为从二品,加封轻车都尉,世袭三代,崔君琢封超品诰命……’ 这个明显,是随着乔瑛超品世女的封位走的。 至于轻车都尉,这是个三品的虚职,官儿不大,但是可以传给子嗣。 明显,这个位置是永安帝给乔瑛‘二子’的,毕竟,对于勋贵来说,他们的长子天生拥有资源——爵位,二子就要自己打拼。 永安帝觉得不妥,就给了乔瑛第二个‘爵位’,虽然小了点,但是三品啊! 多少人一辈子都没有这种荣耀。 “臣谢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乔瑛真心真意地磕了个头,随后起身接旨,又托了司马朝和临渊郡主,让他们招待严森和宗室。 临渊郡主跟他们熟。 宗室们很客气地跟着走了。 众多宾客们都安置妥当,乔瑛看了看时辰,眼看就正午了,赶紧带着几个小姐妹,骑上高头大马,出府迎接‘新人’。 一路上也是招摇过市,她们很快来到宅子,彼时,崔君琢早就收拾妥当,一身喜服红彤彤的耀眼,俊眉秀目,面白如玉! 怎么看,怎么都是个芝兰玉树的公子哥儿! 英俊的迫迫逼人的。 乔瑛含笑,亲自叩门,因是女婚男嫁,倒也没做什么催妆诗,崔君琢也不曾坐轿子,两人同时骑着骏马,绕着周围走了顾圈,又撒了喜钱,这才回到镇远侯府。 乔瑛把圣旨给崔君琢看。 崔君琢也挺高兴的,两人在司马惠和乔治…… 是的,因为乔渊这个亲爹不能前来见礼,于是,乔治这个叔叔坐了高堂的位置,他们拜了天地,入赘的女婿跟媳妇儿不同,倒是不用坐到洞房等着,而是行完礼后,稍微洗漱一番,就出来跟乔瑛一同给长辈和宾客们敬酒! 或许是因为报复谢家,元星津也受了教训,崔君琢心里那股气平息了些,他对严森的态度,居然还不错,亲自上前给他敬酒,也心平气和的说笑。 婚礼的气氛,一直很好。 乔瑛和崔君琢都大方开朗,旁人调笑时,也没羞涩,反倒大大方方的…… 角落里。 崔君琪、崔君颜和几个崔家子,眼神诡异的看送货上门敬酒的两人,彼此小声交谈着。 “十八哥,他们都行过大礼了,我们,我们还要做吗?” “今日宾朋满坐,贵客如云,万一被人查着,不,不太好吧!” “要不然算了吧!” 几个尚未及冠的半大小子犹豫的小声,他们的目光犹疑的盯着崔君琢,片刻,又转回来,态度吞吞吐吐。 崔家来贺喜的不少,总有七、八个,然而,带队的却是庶房的一个老太爷,看着六十往上了,喝了几杯酒之后,已经后续无力,被请到客房歇息,如今,桌上年纪最大,辈分最高的,就是崔君颜和崔君琪! 他们两个是哥哥! 也是带头想破坏这件婚事,挽回崔家颜面,讨好崔正初的队伍‘首脑’~ “你们不想做了?国子监不想进?不想给爹娘争气了?” 崔君颜垂着眉眼,目光冷冽。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 第238章 你们几个,捣什么鬼呢? 大好男儿给女子做赘婿,这个事儿吧,在大元朝的确不露脸儿,崔家的几个孩子,有为了自己利益找借口的,比较崔君琪和崔君颜,也有真心真的,就是想破坏婚事,‘解救’大公子的! 他们完全出自真心。 可惜,崔君琢并不领情,人家成亲成的很开心,那小赘婿当的都合不拢嘴,笑的见眉不见眼的。 然而…… 自认为替他着想的崔家孩子们,完全看不见,一门心思的,就是想人家完美的婚姻里,埋下污点和闹心! 他们彼此对望着,商量商量,悄无声息的起身,溜着边儿跑出宴席! 宾客们都在畅饮交谈,谁都没注意。 除了——乔瑛。 彼时,她正在跟淳亲王喝酒,谈笑风生呢,结果,那几个崔家孩子一动,她的眼角,自然而然向下垂了些许,余光微扫,酒杯也停顿了几秒。 “怎么了?” 站她身侧,含笑而立的崔君琢马上发觉了。 乔瑛没回答,下巴往抬,往墙角那示意。 崔君琢眸光一转,正好看见崔君琪的身影离开,看那个方向,应该是往花园去了。 “按理正常的流程,饮畅完毕,我们应该会带宾客们去花园游玩,所以他们……” “去花园搞事了吧!” 乔瑛把唇凑到他耳边,小声笑言。 然而,笑容未达眼底。 崔家几次三番让人来劝崔君琢,明里暗里‘替他着想’,看似跟乔瑛没关系,但是…… 仔细琢磨琢磨,崔家的目的,不是让崔君琢把她蹬了吗? 什么‘不当赘婿’,‘丢人现眼’,‘未来会后悔’……那是明晃晃的撬她墙角啊!! 乔瑛自然是生气的。 只是,崔君琢一直拒绝,也没有什么当面表示,乔瑛只能‘大度’,装也要装得潇洒,不当回事儿,然而眼下,崔家几个人,跑到她婚礼上来闹事了!! 真是骑她脖子拉屎啊!! “君琢,你怎么看?” 乔瑛笑得咬牙切齿,鹰眸直闪光。 那是充满了‘恶意’的光。 崔君琢微微垂了垂眸,看了眼宾客,“……要不,我去看看?” “咱们俩个敬酒呢?新郎突然跑了?像话吗?”乔瑛勾唇,对着正好奇看他们的淳王展开个爽朗的笑容,随后,压低声线,“我让佛奴过去吧,不管他们要做什么?先控制起来,过后在说!” 崔君琢思量瞬间,重重点头。 乔瑛笑笑,冲着一直静候待命的佛奴眨了眨眼睛。 佛奴握着腰刀,转身离去。 乔瑛和崔君琢恢复开朗模样,接着应付淳王去了。 婚宴热热闹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 镇远侯府,后花园。 宽敞的园子里张灯结彩,红喜字的大灯笼处处可见,观景湖边的玻璃亭外,摆着长桌,上面摆着琉璃杯,翡翠盏,白玉盘、佛手器…… 另放着时鲜果子,四色点心。 几个丫鬟穿着水红的衣裳,喜气洋洋,仿佛花蝴蝶般,‘飞舞’在花园里,一会儿,世女和姑爷敬完酒,用完宴,就会携宾客们到花园来散心。 她们且要好生准备着,万万不能出了什么差错! “十八哥,我们这样,真的可以吗?会,会有效果吗?” 花园里,一处雕花画栋的影壁墙前,五个崔家公子小心翼翼地躲着,其中,年纪最小的崔君如咬着唇,看着自家十八哥蹲在角落,偷偷摸摸拿个小刷子,沾着水往影壁墙上‘写书’! 他有些慌。 毕竟,刚刚十五岁的小郎君,又是世家贵子,哪怕旁系不受重视,也从来不缺衣食富贵! 毁人婚事,尤其是自家人的婚事! 真没干过啊。 心虚啊! “我们虽是为了大公子好,但是,但是,他,他不会怪我们吧?”崔君如颤声。 “肯定不会的,二十七弟不要怪!”另一个,十五、六岁模样,长着虎牙的崔家庶出崔阳安慰着他。 “二十四哥,你声音要是不颤的话,应该会更有说服力!”崔君如掀着眼皮。 “好了,不要吵了,莫要招了人来!”崔君颜‘写写点点’,终是停了笔,身体向后仰了仰,似乎在观察效果。 崔君琪催促他,“多写几遍,沾足了蜜水儿,要是不够甜,引不来东西,那就白费我们一番功夫了!” “哎!”崔君颜闻言点头,赶紧沾着蜜水,一遍一遍地描。 崔家公子们专注的看着他,根本没有注意,身后默默走来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诸位?干什么?” 低沉的声音从后传来。 崔君如无比紧张着,神思又专注,根本没注意到声音是谁出的,本能回了一句,“嘘,别吵,万一招来人就不好了……” “做什么亏心事啊,怕人看见!” 来人声音越发低了。 崔君如一怔,这才发现不对劲儿,慌乱回头去看。 哇! 好高一座‘高’啊! 遮天蔽日的,阳光都被挡住了! “你,你……”崔君如抽着气。 另外几个崔家公子也回过神来,赶紧转头去看,就见站在他们背后,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的人,起码身高得有八尺,膀大圆腰,身如古松,挺拔笔直! 目光如炬的! 射得他们皮肤生疼! “我们,我们就是累了,坐,坐会儿!”崔君琪眼珠乱转,赶紧找借口回避搪塞。 “对对对,我们兄弟闲聊呢!” 崔君颜也反应过来。 “闲聊?”巨松——佛奴俯视着,目光冷冽,丝毫不为他们所动,巨大的手直接伸到几人中间,把那个微凹的小瓷碗端起来,直接放到眼前,“你们闲聊,带着‘工具’是吗?” 问完,也没等崔家几人回答,直接沾了几下,放到嘴里,舔了几下。 “甜的? 第239章 这都是我玩剩下的 崔家子们没想着杀人放火,关键他们也做不到,他们就是简简单单地准备弄个‘天象’! 大元百姓们,是很看重这个的。 婚前都要和八字,但凡和出点不好来,都不能成亲,更何况婚礼当天,影壁石上,莫名其妙出现这种字迹。 那绝对是上天示警。 “这是蜜水?所以,你们是要引虫子来爬?”佛奴拧眉,脸上阴沉得像涂层墨,她简直不敢想象。 自家主公和姑爷,邀请着皇亲世家,勋贵百官们来到花园,没喝两杯酒呢,影壁墙上爬满了大虫子。 密密麻麻,组成个‘阴阳颠倒,下下不吉!’ 自家主公的婚礼,肯定要毁掉啊。 名声也肯定受影响,主公和姑爷布置了那么久,两人合作得那么好,终归会因为没有婚姻缔结,彼此猜疑,甚至闹崩! 主公没了赘婿,日后肯定要嫁人,她嫁人,便不好掌权了,她这个贴身护卫,会慢慢的失去作用,失去作用了,就等同没了活计,没了活计,不受重视,她们乞活寨的姐妹们的靠山消失!! 她们又得回到昔日,饥寒受饿的生活里!! 崔家这几个王八犊子,是在破坏主公和姑爷的婚礼吗? 不!! 他们是在毁掉她的美好生活! “尔等匹夫,竟敢害我!”佛奴越想越气,大吼一声,团扇那么大的巴掌,横空拍下来,一掌打到崔君颜色的脸上。 ‘啪’!! 那一声巨响啊。 崔君颜本是半蹲着,想站起来的姿势,结果,劈头一下,他跟让马撞着了似了,打着圈儿的横着飞出三米多远。 半空中,连转了360度。 ‘叭’声摔到地上,激起尘土飞扬,他脸色惨白,瞪圆眼睛,惨叫不等出喉,便伸手‘噗’地吐出口血来。 血中有牙。 好几颗! “啊啊啊!!乃那刁妇,竟敢伤人!我等是世家之子!!”崔君琪惊声,话音未落! “世你大爷!!”佛奴暴声,怒目圆睁,那是顶天立地,二米出头的身高,二百来斤体重,外加一身青铜盔甲,打眼一看,她跟金刚下凡似的,又威武又骇人,声如洪钟,她抬脚就踹,“谁让你害人的?” “破坏我家主公的婚事,妄图搞什么天谴?” “想要害我!!” “打你怎么了?” “没打死人,算是看在姑爷的面子上了!!” 46码的大码,踢的崔君琪仰面翻倒,气若游丝。 剩下几个崔家人,又怕又惧,面面相觑,心里仅存的念头是:谁害你了? 你是谁啊!!! 我们都不认识你!! 我们想害的,呃,不,是想拆散的,明明是乔瑛和兄长! 乔瑛不长这样啊!! 刚刚拜天地的时候,他们看得很清楚! “把这几个捆起来,抬到柴房去,堵上了嘴,不许他们吵闹!”佛奴沉声,一脚一个把人踢倒,随后,沉眉吩咐左右。 她身侧,面无表情的女侍卫上前,俯身揪住崔家子的脖子,掏出麻绳,直接给他们捆了个马蹄扣,随后,又见崔君颜……约莫是耳光挨得太狠,他一直在吐血,‘哎哟哎哟’得叫人心烦。 “咬住,在叫还打你!” 有个侍卫虎脸儿俯身,一把将他的鞋拽下来塞进他嘴里,冷言冷语地抬起拳头。 崔君颜:…… 奄奄一息地委屈哭着,被人拎着胳膊儿,出了花园。 另几个崔家子见状,也不敢反抗,生怕挨揍,老老实实,不敢呲牙。 侍卫们把他们带走了。 佛奴留在花园,先是招来侍女,把影壁墙整个人用水洗干净,不留下一点甜味儿了,又着人拿了些驱虫的香粉过来散开,她甚至撒了草药。 影壁墙跟前,别说虫子了,蝴蝶都飞走了。 佛奴左右观望着,最后干脆留在那里,做了守门护卫亲自看着。 乔瑛和崔君琢把宾客们带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 天不降灾祸,地不生波澜,平平静静,热热闹闹的,婚宴流程结束了,宾客们酒足饭饱,尽兴而去。 司马惠等人,亲自相送。 至于乔瑛和崔君琢:…… 按理来说,两人应该去入洞房了,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然而,几个崔家尚在柴房里关着~ “去看看!” 乔瑛挑眉。 崔君琢俊颜冷着,面如冰霜地点头。 两人大步向前走。 佛奴恭敬地跟在两人身后,边走边解释着,“……就是这样,那几人是造成天谴之态……” “这是他们准备的蜜水!” 她说着,把那白碟子递上来。 乔瑛闻言接过,拿到鼻前嗅了嗅,剑眉一扬,似笑非笑地递给崔君琢,“来,你看看!” 崔君琢面沉如水,抬手挖了些,伸舌尝了尝,又甜又腻,带着些糖浆冷凝后特有的涩味。 “呵呵,没少放啊!” 他咬牙切齿,脚步加快。 乔瑛撇了撇嘴,紧跟上他,三人快步来到柴房门口,崔君琢一马当先,气得都顾不上开门了,他暴躁地抬腿,‘呯’的一脚把门踢开。 “啊!!” 柴房里,被捆得很有艺术感,脸肿得像馒头似,大的五官都扭曲的崔君颜,一眼看见兄长来了,他扭曲爬动着,‘嘤嘤嘤’上前,“大哥救我,呜呜呜,大哥……” “她们打我,那个女魔头!!” “你还有脸哭!!”崔君琢大步流星上前,二话没说,劈头盖脸,先给了崔君颜两个大耳光,随后,就是一通拳打脚踢,他边打边恶狠狠诅咒,“崔君颜,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我?” “我,啊!!好不容易成个亲,千辛万苦,各处都布置得妥妥当当,客厅中,花园里,一草一木,一席一地,都是我亲手准备的,就是想尽善尽美,结果, 第240章 这个,臣妾真的做不到 今日婚礼的布置,全是崔君琢亲自策划准备的,崔家几个公子,上来就搞事! 他当然生气了。 那是他的劳动成果啊! 乔瑛很能理解! 就像以往在并州的时候,她在军营里,好不容易有点功绩,乔渊上来,二话不说,直接抢走给了乔玺和乔璋,然后,那两个家伙,三月五月之间,把她的努力结果付诸东流~ 这个情况和崔君琢,虽然不太一样,但想来,他们的心情是相同的。 “打,狠狠打他们,装神弄鬼,又装的一点新意都没有,真是欠收拾!” 她握着拳头高声。 算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崔君颜:…… 崔君琪:…… 几个崔家子:…… 挨踢挨的满地翻滚,就差哭出声音来。 姑奶奶啊,我们都够惨了,您就别搓火了。 “废物!!我教导你们那么久?才撒手几天啊,你们就只会弄这种玩意了?脑子都去哪了?” 崔君琢越想越气。 极是鄙视几人弄出的‘蜜水天谴事情’,毕竟,这个东西吧,真的是他玩剩下的! 昔日,为了把元星津捧成‘仙女’,他在全国各地几十个地方搞出了无数的‘神迹’,人家那是全国范围的,何其壮观?结果,这几个呢?弄个‘昆虫造字’,还要自己兑蜜水,自己带来,自己操作…… “你们连镇远侯府的奴才都收买不到,搞什么阴谋诡计?” 崔君琢大恨。 崔家几人:…… 被踢得说不出话来。 乔瑛:…… 她没忍住,小声替几人说了句话,“那什么?君琢,我府里的事物,惯来是交给你处置的,下人都是你调教出来的,我听商陆说,镇远侯府156个下人,一个都没少,你手里全都有把柄!” 大概是以往大房被抄斩的下场太惨烈,崔君琢习惯性的,会把贴身伺候的人全控制住! “……我觉得,崔君颜他们,大概收买不到你手下的人!” 乔瑛叹声。 崔君琢眉目微动,乔瑛‘肯定’了他的‘成绩’,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些,轻轻直起身子,掏出手帕,擦了擦指尖,他道:“你们派人,把几位崔公子送到崔相府里,替我问问他~” “崔家如此行事,是何意思?难道是有反心吗?” “我和瑛瑛的婚事,乃是万岁爷亲赐,他们意图破坏,造成‘不吉’,是否有意污蔑天子?” 乔瑛:“……哦。” 佛奴:“……是。” 崔君颜、崔君琪等人:“……啊?” “啊啊啊啊!!” “不不不,兄长,你不要误会啊,我们没有污蔑万岁爷的意思?我们就是,就是,就是……” 单纯的想要‘救’你! 崔君颜绝望地想要喊叫,然而,佛奴没给他机会,一大脚直接踩中他的嘴,她伸手拎住他的腰带,直接将他拖出柴房。 一旁,几个侍卫同样行事。 他们把崔家几子带上马车,没有耽误地一路送回崔府。 先不提崔正初看见几人,是个什么态度? 单说崔君琢和乔瑛~~ 把崔家公子们送走,意外排除了,按理,两人应该正常的婚礼流程,回正屋洞房花烛去,司马惠都派丫鬟催了三遍,让他们赶紧去喝交杯酒。 “走吧?” 乔瑛弩弩嘴。 崔君琢脸色酡红! 不知依然生气,还是有些羞涩,他垂头,默默颔首。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正院,彼时,司马惠已经离开,给他们腾出地方了,两人进了正堂,屋里,喜娘和丫鬟们乖乖站在那儿,捧着交杯酒等着。 喜娘的表情…… 很有趣。 干了半辈子婚礼了,入赘的局面,她也主持过几回,真没看见过新郎新娘,拜完天地,送完宾客,不回来喝交杯酒,入洞房……撒腿跑出去没影儿了,怎么催都不回来的!! 也是真的长了见识。 “那个,两位大人,眼下,眼下可以成礼了吧?”喜娘看着两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 乔瑛闻言颔首,“行啊,你准备吧。” 崔君琢无声无息,坐在床边。 喜娘见状,赶紧叫来丫鬟,把温着的喜酒端上来,口中念着各种各样的吉祥话儿。 乔瑛和崔君琢挽着胳膊,把酒饮而尽。 似是喝的急了,他们的脸颊,也染上了一抹红霞。 乔瑛勾唇笑着,鹰眸闪闪亮亮的。 崔君琢微微别过头,不言不语,长长的睫毛垂着,仿佛一个小扇。 这时,商陆亲自端过了一盘饺子,站在原地愣了两秒,最后,犹豫着递给了乔瑛! 乔瑛挑眉,拿筷子夹起来,象征性地咬了一下。 喜娘,“生不生?生不生?” 乔瑛看了眼崔君琢! 崔君琢:“……看我做甚?我虽然是入赘,但有些事情,也不是我能代替的,没看陆商把饺子递给你了吧!” 乔瑛:“好吧!” “生!” 她把半生不熟的饺子咽下去,斩钉截铁地回。 毕竟…… 身为一个有爵位,并且,还是有两个的女子,她家里的确有大笔财产祖业需要继承,生,是肯定要生的。 但! “现在算了,这几年我有事儿!”乔瑛看着喜娘,认真的说。 喜娘:“……” 呃! 这个也不是我能控制的,瞧我也没用啊,你俩,你俩多做正事,少夜里玩耍,比什么都强! 乔瑛默默别过眼神。 洞房的仪式算是正常走完了,喜娘和丫鬟们收拾着了东西,俯身道了喜后,徐答徐离开,寝室里,就剩下崔君琢和乔瑛了。 此时,外面银月高悬,风吹着树叶,‘哗哗’声响入耳。 “那个,天色不早了,咱们安置吧。” 乔瑛摸了摸鼻子,小声说着。 崔君琢无声 第241章 洞房花烛夜 怎么洞房这个问题? 崔君琢自认为,他知道!! 真的,不开玩笑,自从乔瑛同意成亲之后,他偷偷摸摸买了四本秘戏图,潜心研究,刻苦钻研,自我肯定‘自学成才’了! 但是…… 他忽略了一个问题。 看图和实战,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层次,纸面的和立体的能一样吗?看图画儿他觉得,他什么都懂?然而…… 真把手搭到乔瑛肩膀,感觉着她的体温和柔软坚韧的肌肉…… 崔君琢一下子慌了。 他凤眸垂下,别说去解乔瑛的衣裳了,他连正眼看她都不太好意思~ 倒是乔瑛:…… 她很有好意思! 洞房花烛嘛,司马惠肯定是教过她的,什么话本啊、春宫啊,她也全都看过,这就罢了,她有娇娘啊! 这回,娇娘也来洛阳贺喜了,这位是花丛里的老手,乔瑛压服崔君琢的手段,基本都是她教的,所以,洞房花烛夜,乔瑛理所当然的跟她请教了。 娇娘也没不好意思,毫不保留的教了。 乔瑛:…… 有些羞涩。 不是多么口花花,她的确是个黄花大闺女,见过……但是没吃过,难免不好意思,不过,她是武将出身,性格强硬,遇见难题第一反应,永远不像崔君琢这种文人似的,先退一步,仔细琢磨,而是! 不要大意的,就是上啊! 喜床里,乔瑛深深吸了口气,鹰眸坚毅,蓦然转头,视线定在崔君琢身上。 崔君琢:…… 半眯着眼睛,黑暗中看得不太清楚的惊呼,“你,你干什么?” “洞房啊!!” 乔瑛理所当然的说。 并,伴随着衣衫摩擦脱落的声音。 “不,不是,你冷静点儿,瑛瑛,你让我想想,我们稍微等一下!” 崔君琢语气有些惊讶。 “别等了,等什么?我们本来就是那几个崔家王八蛋耽误了不少时间,再等,天都快亮了!!” 乔瑛不耐烦地说着。 床帘开始晃动,细小缝隙间,扔出了外衣~ “不是,别乱动,不是那儿!!” “啊!!” 崔君琢惊声两句,随后,便是压抑的闷哼。 乔瑛倒是没了动静,半晌,突然有些迟疑的叹气,“哎,还是要听娇娘的,慢慢来,居然有点疼了!” “好奇怪的感觉哦!” 喜床开始慢慢晃动。 —— 次日清晨。 乔瑛慢条斯理地起身,小声叫来丫鬟,洗漱换衣,梳头用膳,一套流程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喜床上。 崔君琢睡得特别香甜。 乔瑛回头看了他一眼,替他掖了下被角,随后,便出了正院,前往校场,开始日常锻炼。 天生神力也是需要维护的。 所以,虽然有些许不适,但乔瑛很快进入了锻炼的节奏,心无旁骛。 半个时辰后。 崔君琢慢吞吞地赶过来,他的眉头蹙着,脸色有些不太好,来到校教旁,他静静看着乔瑛骑马练箭~ 100弓。 箭箭中靶。 他没有打扰,直到乔瑛练完了,才轻咳一声,招了招手。 乔瑛早看见他了,勒马上前,居高临下的笑着,鹰眸半弯,可可爱爱的,“你怎么没多睡一会儿?” “我特意没叫你,想让你休息一下呢!” “我不累!”崔君琢完全不假思索,飞快回答,随后,蹙了蹙眉,“昨日,我们,咳咳咳……” “想来你也累了,今天便少练一会儿吧。” “我……”不累! 乔瑛本能地想这样说,然而,脑海中蓦然回想起娇娘曾经无意间说过的话,她硬生生把‘不累’两个字,咽回喉间,深吸口气道:“也,也行吧。” “不练就不练!” 反正已经练得差不多了。 她低声,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下人,随后,鹰眸关切地凝视着崔君琢,“你用了早膳吗?” “嗯。”崔君琢垂眸,有些不好意思,“已经用过了,我听丫鬟说,你也收拾妥当,咱们去给夫……咳咳,母亲请安吧。” “今日还有许多事,不要耽误了。” 两人新婚,次日,自然要拜见司马惠的,另外,拜完家慈,他们还需要司马朝、乔治的府上,拜过叔舅。 甚至还要进宫! 毕竟,他们的亲事是永安帝御赐的,昨日,帝王还下旨了,他们得去谢恩,最后,崔家那里,不管多么不情愿,也得过去一趟。 崔君琢毕竟没有被除族。 他依然姓‘崔’。 “行啊,是有挺多事儿呢!” 乔瑛颔首,携着崔君琢回到新娘,稍微擦了擦汗水,换上正经大礼服,前往了司马惠的住处,彼时,司马惠早就等着了,看着佳女佳婿进门,她笑的啊! 见牙不见眼的。 陆商递上垫子,两人给慈母请安敬茶,司马惠赐下礼物,算是全了崔君琢进门的礼。 两人陪着司马惠聊了会天儿,随后,整装出门。 他们最先去了皇宫! 天、地、君、亲、师! 永安帝乃是帝王,必然是第一位,不得不说,乔瑛在永安帝面前,还是有些脸面的,他们坐在朝房里,等待了约莫半个多时辰,永安帝就召见了他们! “好啊!” “瑛娘,看着你成亲,朕就仿佛看见,看见……” 星津有了归宿一样。 永安帝叹息,眼里有些欣慰,也有些悲伤,心里怪难受的,他就没留两人太久,重重赏赐后,就让她们离开了。 乔瑛带着崔君琢去乔治那里,稍微请了安,便要告辞。 乔治也没敢留下。 随后,两人又去了司马朝府里,彼时,正好到了午朝,司马朝正在用膳,两人: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刚好一起吃。 边吃边聊天,司马朝给乔瑛说了不少,她 第242章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崔正初等两人,等了一天了。 昨天晚上,乔瑛府里宾客散了,陆续回家,但他们崔家几个孩子,却没回来的时候,他心里就产生了相当不好的预感。 崔君颜他们几个,要在婚礼上捣乱这点! 崔正初知道。 只是不晓得他们具体要怎么做而已,其实,按理来说,他应该阻止的,身为崔家的顶梁柱,他不该让族人们乱得罪人。 尤其是一个手握兵权的武将! 但是…… 崔君琢太气人了。 三番两次,他舍下颜面,亲自挽留,给了他足够的体面和利益,结果呢?那个家伙就像块顽石似的,一点面子都不给,丝毫不动容。 崔正初六十多岁的人了,做了二十来年的阁臣,哪怕在崔家,都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如今更是了不起。 崔家的擎天白玉梁啊。 内阁首辅!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样的人物,让崔君琢一个小辈,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的面子搁不住,因此,对崔君颜几人的行动! 他睁只眼,闭只眼了。 本来他想着,几个人也就是闹腾闹腾,没成想,他们到是闯了大祸。 “都是些废物点心,主意到是不错,但是不成有什么用?还能被人抓个正着,这么丢脸的送回来?” 面对半夜三更,被镇远侯府家丁四马倒攒蹄的捆着送到崔家的几个公子! 崔正初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尤其,几个公子全都鼻青脸肿,被人打得跟猪头三一般。 他是又气又恼。 气则:自家孩子不争气。 恼是:不管崔君颜他们做了什么?都是大世家崔氏的子弟,乔瑛胆敢把他们打成这样,又捆着送回来,明显是没把崔家放在眼里。 崔君琢还姓着‘崔’呢! 怎么就敢这样放肆了? 崔正初气得一宿没睡着,今日早早醒来,上完了朝,都没去坐班,直接回到府里静待乔瑛和崔君琢过来。 结果…… 上午没来。 中午没来。 下午也没来!! 崔正初坐得腰酸背疼,派了小厮去查,然后发现,乔瑛和崔君琢一天的功夫,可着洛阳城‘溜哒’了一圈儿,最后才往崔家方向来! 崔正初:…… 气成河豚!!! 他们家的小辈成亲啊!凭什么不先来拜访他?虽然,虽然入赘的规则,男方家里,的确是最不重要的存在,但是,但是…… 他不习惯!! 还是好气啊!! 崔正初沉着脸坐在书房里,一天时间,连饭都气得吃不下了,直到天色傍晚,月亮都恍惚升起了。 乔瑛和崔君琢终于来了。 而且…… 两人来得不情不愿的,脸上不带笑容,语气不带恭敬,只是稍微对着坐在上首,等着喝他们茶,看他们跪拜的崔正初恭了恭手。 随后…… “正初公,我昨夜送回的几位崔公子,可曾对你说过什么啊?” 乔瑛居然开始质问了,她扬着剑眉,半点都不客气地问,“一夜的功夫,应该足够让你查清楚了!” “您打算怎么处置他们?是否有了计较?” 崔正初,“啊?” 他都有些懵了,毕竟,按照以往的经验,乔瑛对他们的态度非常恭敬礼貌,有些时候,甚至完全可以称其为“退让”! 几次三番,他找到崔君琢,暗说是‘为他好,请他回家’,然而,细究起来,就是让他抛弃乔瑛! 乔瑛救过崔君琢的命,几年看下来,对他也是很周道,两人感情仿佛不错,崔正初的那种行为,其实是没把乔瑛看在眼里,很不尊重的。 但是,乔瑛没有恼! 甚至她都没有跟崔正初‘谈谈’,仿佛不知道般,直接躲了!并且,去年女科推行的时候,朝臣们,包括内阁里他们这些官员,没办法把气撒到永安帝身上,就集中迁怒了乔瑛! 那时,几百本奏折,都快把乔瑛骂化了,写文做赋讽刺她的,到如今也没停了。 她也没有表态。 崔正初因此判断,乔瑛虽然偶有狂妄之态,实则却是个外横内软的怂包,其实并不敢担事,然而眼下…… 突然不客气,居然直接质问起来了。 “乔瑛,你这是何意?我家子弟怎么了?为什么非要‘处置’?”崔正初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冷静下来,他拧着眉头,“他们……我承认,虽然行事是有点过了,但究其内里,也是担忧君琢。” “你们的婚事,本是权宜之计,不那么便宜,都因为君琢坚持,我们做长辈的也没有办法,但那几个孩子心疼大哥,自行做事!” “其行有罪,其情可悯。” “教训几句就是了,怎么又要追究了?” 崔正初做出了副无奈的模样,他淡声道:“况且,乔世女,你们不是很快就发现了吗?” “他们不曾惹出什么麻烦,那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得了。” 说到底,他承认崔君颜等人做错了,却坚决不肯处罚他们,原因嘛,不是为了那几个人,而是…… 不愿丢了面子。 “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乔瑛闻言,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所以,崔大人觉得,你家子弟做的是小事喽?” “难道不是?” 崔正初反问。 “这话是你说的?不要反悔!”崔君琢突然插嘴。 崔正初瞪眼扬眉,“君琢,我是你四叔,当着长辈,怎么说话呢?” “你们是来拜见我的?还是来找麻烦?” “乔世女,我家子弟,哪怕入赘了,也是姓‘崔’的,我记得,他没有改姓啊?怎么这样不尊重了!” 他没好气地说。 那模样,是打定主意要耍赖了。 乔瑛见状,皮笑肉不笑,闲闲地道:“好,我们不找麻烦,大好的日子,没得晦气 第243章 家庭主夫 看得出来,崔君琢很生气,崔正初这种仗着家大业大,摆明就是欺压人的模样,呃…… 他曾经也做过。 但少有这么恶心的,就是不讲理了。 崔君琢气得眼睛都红了。 倒是乔瑛,在朝堂上见惯了这些世家的嘴脸,她一点都没生气,反到挺从容的,“行啊,你觉得怎么解气,就怎么来,不需要顾及什么!” “真的?” 崔君琢挑眉。 “崔正初眼下……他好歹是个首辅,哪怕没有昔日谢承允那样有威望,名声也在那放着,得罪了他,日后你在朝堂上,恐怕会有麻烦~” “什么麻烦?我又没在乎过!”乔瑛挑眉淡笑,“我跟世家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是个女人,结果站到朝堂上,受万岁爷的重用,对他们来说,我早就敌人了,恭敬卑弱,他们不会放过我!强横霸道,他们骂我时,我也不会掉块肉!” “就这么招吧!” “我以往顾忌崔正初,不跟他正面冲突,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那是你的本家,你的叔叔,我总要尊重些的,但是如今,他连你都舍了,我还敬着他干什么?” “咱们的婚礼,一辈子就一回啊!” 乔瑛抿唇,一副替崔君琢生气的模样,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她大声道:“没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缺什么了跟我要!” “我的就是你的!” “镇远侯府和我麾下的人,你随意有调谴,需要我帮忙,直接开口就是!” “咱们夫妻,不用客气!” 乔瑛大包大揽。 毕竟,如此收买人心的机会,她肯定不能错过,哪怕做了夫妻,那感情依然是要好好培养的。 “那成,你都说了,我也不跟你客气,先把佛奴给我吧,另外,再派我二十个侍卫,我有用!” 崔君琢开口讨要。 乔瑛从善如流,直接点头,“没问题啊,需要我出手吗?” “暂时不用,你忙你的吧。”崔君琢低声,片刻,又笑着回,“待我事成,崔正初恼了,后果要你承担呢!” “那是无妨,我可不怕他。” 乔瑛朗声。 两人相携,手拉手地离开了。 —— 乔瑛是朝廷大臣,从二品的武将,官职绝对不低,所以,她成亲的假期,只有三天! “唉,那些四品、五品的,婚假足有半个月呢,到我这儿,缩成这样,我好可怜啊!” 乔瑛叹声。 王如凡百忙之中,从书里把眼睛抬起来,“行了,瑛瑛,咱们比不上足,比下有余!” “你看那些阁臣,那些一品大员们,亲爹亲娘死了,都要夺情,一天不能歇呢,你好歹有三天时间!” 乔瑛:“……” “如凡,你确定你是在劝我吗?” 感觉好奇怪哦。 “当然啊!” 念书念的有点变态,心情都不太美好了的王如凡,笑得十分荡漾。 乔瑛看着她扭曲的脸庞,轻咳两声,“……呃,好吧,我当你是!” 不跟你计较。 等你考完再说。 她挥挥衣袖,跑去跟崔君琢二人世界去了。 好难得的三天婚假,崔君琢也乖乖地陪着妻子,没顾上去找崔正初的麻烦,可惜崔正初严阵以待,绷紧精神,约束着族人,等待崔君琢的报复,结果…… 他打听到的消息! 今儿:大公子陪着乔世女出城赏花,两人共乘一骑,桃花林里喝酒烤肉,最后洗了温泉。 明儿:两人坐船游湖,还叫了一群歌姬,载歌载舞,仙乐飘出十里。 后儿:他们转战西山去打猎了,据说,乔世女猎了头猛虎,要找皮匠给大公子做件斗篷。 大公子笑得可开心了! 崔正初:…… 又气又恼,直接砸了桌子。 他白白耗尽精神警惕了! “竖子!!” “两个竖子,气煞老夫啊!” 崔正初瞪大眼睛大骂。 对此,乔瑛和崔君琢当然是不知道了,三天快乐的时间转眼流逝,乔瑛婚假结束,需要上朝了。 大元早朝的时间,说真的,非常没有人性,乃是卯时初刻,就是5点整,镇远侯府离皇宫的距离,不算很远,算是皇城内圈儿,但骑马依然需要两刻钟的时间,坐车就更慢了。 乔瑛3点半就得起,洗漱用膳,换衣出门。 据说,有些家资不丰,府上在内城边缘的官员,单是到皇宫,就得大半个时辰。 他们2点就得起来。 至于皇城外圈儿…… 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进早朝面圣,这个官员,怎么穷都不至于住外圈儿的。 乔瑛早早起来,睡眼朦胧地洗漱,用完早膳,崔君琢亲自替她系上官服扣子,牵了马来,目送她出府。 “你回吧!” “早上露气重,你别受了寒!”乔瑛坐在高头大马上,关切地对他挥了挥手。 崔君琢淡笑,一身青衣,长身玉立,“我看着你走了再回。” 乔瑛闻言,鹰眸弯起,扬鞭打马,转身离开。 崔君琢看着她的背影转过街角,再瞧不见了,这才转道回府。 崔四和崔六垂头丧气,讪不搭地迎上来,“大公子,咱们现在做,做什么啊?” 如果是正常的男婚女嫁,身为侯府世子‘妃’,‘丈夫’上朝去了,一般的主妇会把管家、管事、仆妇、下人都叫过来,认认脸儿,立立威,方便日后管家理事! 当然,这是情况好的,主妇进门就当家,若是上头有婆婆、太婆婆的,那就得从小媳妇儿做起,每日晨昏定省,伺候粥饭! 自家大公子肯定不用的。 司马惠不会在镇国侯府逗留太久,顶多三、两个月的功夫,她就得回去,毕竟……乔渊活得好好的,人家活蹦乱跳,身为人妻,司马惠也不好离开丈夫太久,并且 第244章 当官有什么好处? 崔氏——大元朝四大世家之一,传世千余年,满门清贵,尊容无比。 但是…… 他们对崔君琢这个曾经的继承人,真的是非常冷情。 崔家大房出事,甚至搭进去一个崔相,一个族长,崔家都无动于衷,仅剩的几个‘余孤’,包括崔君琢啊、崔四啊、崔六啊……还是乔瑛救的。 到了并州,崔君琢当了那个‘上门女婿’,崔家也没有任何表示,还是崔君琢动用了老崔相留下的‘遗泽’,搅和的崔二老爷不得安宁,他们才稍微发声表示了一下。 他们依然认崔君琢是崔家子。 有屁用啊? 靠嘴唬弄而已! 后来,崔君琢陪着乔瑛来到洛阳,眼看着乔瑛起来了,且,她对崔君琢似乎也不是那么无情的样子,崔家终于屈尊降贵,矜持的表示,愿意接受两人的投靠! 一脸的‘便宜你们了’。 直到如今,大房平反,崔双兰成了皇贵妃……她是幼女,两岁时,老崔相夫人就去世了,是大房抚养她长大的。 她只比崔君琢大几岁而已,姑侄俩是相伴着成长,她待崔君琢如姐如母,如今,哪怕半疯着,每天嘴里念叨的名字,也只有父亲、大哥、崔君琢和她的孩子们…… 至于崔家其它人,包括崔正初。 她根本提都不提,甚至,脑子里都没有这个印象。 崔正初几次三番,亲自出面着,想要让崔君琢回归家族,难道真是为了他本人?那真是开玩笑了。 四分为名声,六分为皇贵妃,才是正理。 皇贵妃是湘王的生母,她的态度,是能影响湘王的,而湘王,则是崔家准备推出来争夺太子之位的唯一人选。 崔正初需要崔君琢回来,帮他稳定,争取到皇贵妃的好感。 这才是他的目的。 然而…… 崔君琢不愿意。 不止崔君琢,就连崔四和崔六,都被本家无情的反应,弄得冷了心肠,“大哥,咱们怎么报仇?你说吧!” “你说了,我们就照办!!” “咱们弄他!” 崔四恨声。 崔六无语,却也默默点头。 崔君琢反到淡淡笑着,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他道:“不着急,先谅谅他们,让他们紧张一阵子,我……” “要回去补眠。” “啊?” 崔六一怔,满面茫然。 不是在说报仇吗?怎么突然转到睡觉上了? “大哥,你怎么回,呃,回事?”难道是乔世女太过强壮,新婚三天,就把大哥榨干了? 不至于啊? 看着大哥的模样……嗯,脸儿也不白,眼下也没青。 不像纵欲过度啊? 崔六拧眉。 崔君琢沉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我是困了,从来没这么早起来过?” “要说当官做什么?天天披星星戴月亮,早出晚归的。” 他哼声。 要说崔君琢……虽然有‘竹心玉骨’的称呼,也是高中过状元,然而,他是真的一点官都没当过。 高中状元那年,他是理应进翰林院任职的,只是,他的外祖母去世,身为外孙,按照律法,是不需要守孝的,但是,身为世家子弟,更重规矩,所以,崔君琢依然决定守个半年,以示礼法,结果…… 孝没守完呢,大房就出事了。 身为庶民,他更没有当官的机会,就算在乔瑛手下做事了,他也是半个主子,从来都是属下们遵从他的时间。 他从来没有早起过。 每天都睡到自然醒,养了两年,养得唇红齿白,皮肤透明般的好,习惯成自然,一旦缺觉。 崔君琢感觉十分难受。 “我先回去,一个时辰后,你们记得让人叫醒我,我的么给司马夫人请个安!” 每日晨昏定省,也没有三点多钟就去了,人家老太太都没睡够呢。 “是!” “好!” 崔四、崔六面面相觑,答得有些犹豫,但…… 眼神也很迷离。 这两年,他们跟着崔君琢,居移气、养移体,也是养尊处优了,如今,难得早起来一回。 同样很困。 于是,三个人相携离开,回去补眠了。 乔瑛:…… 她骑着高头大马,顶着尚未落下的月亮和几个稀疏的星星,来到皇宫门口,静候开朝。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朝臣们继续来了,按照职位大小排好队。 四位阁臣是最后来的。 崔正初看乔瑛的眼神,疲惫又充满了恼意。 乔瑛笑眯眯地回望他,一点惧意都没有。 于是…… 在世子‘夫’,无官无职的崔君琢悠然补眠时,当朝一品大员崔正初和勋贵侯世女,外加从二品武将乔瑛,顶着星星月亮,在冰冷的皇宫门口,练习‘用眼神杀死对方’! 当官有什么好处? 崔君琢不屑。 只是,崔正初和乔瑛却是乐在其中,甚至,在小太监宣布上朝时,两人还互相阳阴怪气。 崔正初伙同了三大辅臣攻击乔瑛。 乔瑛毫不客气的薅来永安帝相助。 两方互相攻奸,朝堂上‘热热闹闹’,那个气氛……说真的,如果乔瑛不是个女人,并且,还是个众人皆知,天生神力的武将,五个人恐怕都要打成一团了。 早朝进行败絮其的特别激烈。 就在乔瑛跟崔正初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镇远侯府里,崔君琢刚刚醒来,开始悠闲地换衣裳。 乔瑛和崔正初互相对骂的时候! 崔君琢悠然来到司马惠处,娘俩边聊边笑地吃点心。 乔瑛和崔正初眼看就要打起来的时候! 崔君琢拜别司马惠,来到府里凉亭处,叫来管家仆妇,稍微布置了一下今日的工作。 乔瑛和崔正初中场休息,停了两柱香,再次纠缠到一起的时候! 崔君琢结束了上午的工作 第245章 来,请背黑锅 崔家出事了! 什么事呢? 天降虫难! 崔首辅崔正初的府宅,四面三米高的大墙上,一夜之间,爬满了蛇虫鼠蚁,甚至是蝎子蜈蚣! 密密麻麻啊。 成百上千啊。 崔府的门房出来开门的时候,吓得屁滚尿流,惨叫声惊天动地,把街坊四邻全喊出来了。 这还不算完呢。 崔府不止是府外的四面墙,就连府里都遭了殃,花园里的百花一夜之间凋零,湖边柳树全秃了,就剩下个枯杆子,这就算了,关键是湖也干了! 露出湿呼呼的泥地。 泥地里全是蛤蟆啊。 ‘呱呱’直叫啊。 崔正初睡的正院,更是惨遭了蛇鼠光临,据说,他屁股上被咬了好几口,又疼又惊,穿着件寝室满府的逃窜。 也是相当凄惨了。 那天…… 崔正初直接请假,没有上朝,他气急败坏地让人清理了那些‘东西’,准备要调查这件事,结果,人手都没派下去呢! 第二天! 蛇虫鼠蚁照样聚焦过来了。 崔正初惊恐万分地派人接着处理。 第三天! 同样的情况,同样的爬墙,这回不止是蛇虫鼠蚁了,还有大量的被引来的野鸟,其中多是乌鸦! 遮天蔽日啊! 成群结队啊。 就往崔府墙边一站,‘嘎嘎嘎’地叫着,挥舞着黑色的翅膀,真是…… 怎么看怎么不吉利! 崔府附近的邻居们,都琢磨着准备卖房子搬家了。 崔正初也是急得不行,捂着受伤的屁股,满嘴都是火泡,洛阳城里的崔家子弟们,当然也想过来帮忙,但是…… 他们能帮什么呢? 崔正初每天每夜派人守着府门,四面白墙,隔五米站个护卫,都没防住这些‘小昆虫’们,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们有个屁用啊? 他们甚至被乌鸦叨得四处乱跳,丑态百出。 然后,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了。 不止是崔正初府里,洛阳城内,凡是姓崔的,过来帮过崔正初调查的崔家子弟府里,全都出现了这些‘五毒小可爱’们。 当然,没有崔正初家那么多,可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满府爬大虫子这个玩意儿…… 也是很吓人的! 崔家人苦不堪言。 崔正初头痛欲裂! 崔君琢:“……我早有言在先,玩这个所谓的‘天谴’,我是祖宗!” “什么朝代了?还弄那些‘蚂蚁爬字,下下不吉’?呵呵,太过时了,太刻了,咱们干脆一言不发,一字不留,直接上来就‘天谴’!” “这不比放蜂蜜自然?” “那玩意容易让人尝出来!” 他冷眼看着崔正初忙里忙外,结果,约莫也是崔家坏事做得太多,老天爷看不过眼,崔家刚把府的蛇虫鼠蚁刚清出去没几天,洛阳突然出现了天狗食日。 太阳没有消失太久。 也就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但是,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自古以前,不管是发生地震啊、旱灾啊、水灾啊、不下雨啊、天狗食日、食月啊……那基本都是帝王无德,像是前段时间的虫灾,永安帝曾经下过罪己诏,如今,天狗突然食日! 帝王自然也要负责任。 但…… 如果他不想,那就得找个背锅的。 谁能背这个锅呢? “当然是一国首辅了!” 朝廷上,乔瑛直接把矛头对准了崔正初,“万岁爷爱民如子,勤政仁德,此番天狗食日,定然跟他老人家无关!” “崔首相乃阁臣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府里频出‘妖孽’,想来此次天狗食日,肯定应在他身上!” “此乃老天爷示警!” 乔瑛一扫往日谦逊的模样,迫迫逼人。 崔正初气得跳脚,却无力反驳。 他当屋里门外那些‘东西’,实在是太沉重了,他想否认都没有理由,甚至,朝臣百官们,包括跟他同为世家子的那些,都无声沉默着。 天谴啊! 那么明显的天谴! 哪怕有可能是为人的,但是……万一有些许可能是真的呢? 他们不想沾。 至于永安帝:…… 他当然更愿意‘无德’的是首辅了,身为帝王,怎么可能会愿意下罪己诏,那东西是要流传后世的,日后史书上,他是昏庸,还是贤明,需要用这个做参考的。 去年因为蝗灾,他已经下过一道罪己诏了,又有元星津‘一穿三’事件,他的名声,肉眼可见的青史上,不会太好。 所以,他也不想更糟了。 萧娆给他找了个借口,又那么妥协,崔正初家里都快让虫子‘淹’了,多么好的‘无德典范’! 永安帝眉开眼笑,大笔一挥。 崔正初‘留薪停职’,回家反省,至于什么时候能回来? 看心情吧。 崔正初大为不满,却也没有办法,同为世家的王、谢、陈,包括百官们,都觉得他很晦气,没有帮他说话,他只能乖乖地,灰头土脸地回府,继续跟层出不穷的‘五毒们’斗争去了。 至此,乔瑛跟世家的明面斗争中,第一次取得了胜利。 她很满意。 崔君琢也很高兴,算是报了被恶心好几次的仇。 至于永安帝,天狗食日的黑锅推出去了,他心情也是相当的不错,看着帮他‘洗白’的乔瑛,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于是,当天正午,他就把乔瑛叫到了东暖阁陪他用膳。 给君主做陪客。 这是恩赐。 乔瑛自然不会拒绝,笑盈盈地来了,席间,她也没有太过拘束,爽快又不礼仪地陪着干了三碗米饭。 永安帝看着她吃,也是胃口大开。 “每每看着你,朕就觉得像看自家晚辈一样!”他放下碗,温声长叹,片刻,又抚了抚胡子,“哎,你们这批孩子长大了,朕也 第246章 我想爹爹了 乔渊的确是年近五旬了。 大元朝里,这个岁数的老人,一般都是含饴弄孙,开始安享晚年了,更别说是天天在刀尖上舔血的武将。 那‘损耗率’更高。 很少有活到这个岁数的。 乔瑛拿乔渊打比方,永安帝真是无话可说,只能笑着点指她的额头,“你这个丫头,到是会哄朕开心!” “不过,说来,你父亲的确年迈了,在有个十年、八年,也该安享晚了,只是,不晓得瑛娘你学了你父几成本事,能否当得起守边重任啊?” 他仿佛玩笑的说。 乔瑛心里一凛,面上不动声色,“万岁,您要这么问,微臣也不客气了,家父是天生的神武,兵法自通,防守之能,不说天下无双,也能称得上‘数一数二’,甚至微臣嘛!” “相比防备,微臣更擅长进攻!” “许是在年纪在那摆儿着,需要更多的岁数沉淀吧!” “也是,你才二十几岁,不可能像你父亲一样稳重,不过……”永安帝轻笑,像是提点,也好似提醒的道了一句,“你是武将,生长在边关,又是你爹唯一的继承人,不能总是那个冒进!” “总要学着沉稳的。” “朕也不能总把你留在洛阳,雄鹰,终要在天空飞翔,否则,怕是要折了羽翼的!” “还是万岁懂得微臣!”乔瑛鹰眸微暗,片刻,又扬起了明媚的笑容。 永安帝他……是猜疑父亲了?想要卸他的兵权吗?嗯,不不不,如今的大元朝,没有能代替父亲守边的将领,永安帝疑心的确重了些,行事也不够光明磊落,还是个犟种,但是,他不是个昏君,不用拿天下开玩笑。 所以…… 是想拉拢我,培养我出来,分父亲的权? 应该是的,把我叫到洛阳,重恩赐我,亲近待我,把我养熟了,在送回并州,以侯世女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跟在父亲身边,分他的权,夺他的兵,最后,在他老迈年高时,顺理成章地继承他的位置。 看来…… 乔瑛抬眸,瞧了眼永安帝,心里默默想着。 万岁应该是很信任我了。 “微臣愿意为陛下效犬马之劳,终有一日,要将匈奴人打得不敢犯边一步!”她扬声,做出副‘少年意气’的模样。 没怎么接永安帝的话茬。 毕竟…… 相比皇帝来说,乔瑛稍微,只是稍微啊,更信任乔渊一点,那个终归是亲爹,膝下也只有她一个选择,而永安帝…… 乔瑛从不觉得自己当‘替身’,能当到替代‘原主’。 更何况,元星津都出家了,她又算老几呢? “哈哈哈,朕的瑛娘武勇!”幸好,永安帝似乎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太往心里去,见乔瑛没听懂似的,也没追究,反而哈哈笑着,结束了话题。 乔瑛陪着永安帝用完了午膳,皇帝疲惫歇息去了,临睡前,让严森陪着乔瑛多转转儿。 她下午要参加小朝会,出宫一个来回太麻烦了。 以不如留在宫里方便。 “多谢万岁!” 乔瑛谢恩,跟着严森出了东暖阁,她是女子,严森是太监,两个没什么‘本事’的,也就无所谓前朝后宫,可以随意‘溜哒’! 严森想了想,“不若到康泰殿拜访一番。” 康泰殿——崔皇贵妃的住所。 崔皇贵妃是崔君琢的亲姑姑,崔君琢又嫁了乔瑛,三舍入五,崔皇贵妃也是乔瑛的长辈了。 这也是永安帝对乔瑛越来越慈祥的原因。 自家亲戚嘛。 “多谢大伴,有劳带路了。”乔瑛也很客气,笑得亲近。 “不敢不敢。”严森摆手,前头带路,两人几乎是并肩而行着往后宫方向走,行至半路。 严森突然问道:“世女进来,可有往皇觉寺走动?” 提到皇觉寺。 很明显,他是在问元星津。 “自然是去的,每回沐休都要挑一天去拜访。”乔瑛闻言,连忙答着。 严森神色关切,“那,贵人可还好?” 到底是宫里伴圣的太监,想出宫都不容易,更何况是出城呢?一个月能有一次,就算频率高的了。 自然不如乔瑛方面。 “大伴放心吧,贵人情况极好,像是适应了寺里生活,我上回去看,见她还养了几只狸奴,逗着玩儿呢。” 乔瑛笑声回。 严森似乎松了口气,轻轻叹道:“她也能想得开就好,乔世女,贵人性子犟些,又不会交际,平日里在寺里,怕是少见生人。” “她尚且年幼,恐怕耐不住羡慕,乔世女有时间,多去陪陪她吧。” “也是我的不情之请了。” “大伴太客气了,以我和贵人的交情,哪里需要什么请字啊?都是应尽之义。”乔瑛笑着应。 严森满意的点头。 言谈间,两人来到了康泰宫,彼时,崔皇贵妃刚刚喝了完药,正曲膝坐在榻里,呆呆望着窗外。 乔瑛上前给她行礼,“瑛见过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严森也是屈膝,不过,没等到崔皇贵妃叫起,便径自站到一旁。 崔皇贵妃听见动静,眨了眨眼睛,侧头看着乔瑛,半晌,突然开口道:“你见过你!” “戴着大郎玉佩的人!” “啊!”乔瑛一怔,她没想到外界风传,傻得厉害,连正常生活都难的崔皇贵妃,记忆力居然那么好。 她们不过匆匆见了一面而已,又是两年前事,她竟然还得记得。 “娘娘好记性,乔世女正是大郎君的夫婿。”一旁,一个二十多岁,相貌仅是清秀,气质文雅的宫妃,跪坐一旁,小声说道。 乔瑛看了她一眼,知道这位就是崔家送进宫,给崔皇贵妃做‘脑子’的崔贵妃。 “大郎是夫婿?”崔皇贵妃歪了歪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 第247章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康泰宫正殿。 崔皇贵妃坐在软榻里,一脸天真期盼地看着乔瑛。 她年纪虽然有些大了,但是相貌极是俊美,神色又有些天真,看着非常惹人怜爱。 “这……娘娘,宫里不能进外男啊,而且,您兄长……” 已经死掉了! 乔瑛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得这么明白。 “乔大人勿怪,娘娘如今有些孩童心性,前程往事,也都忘得差不多了!”一旁,崔贵人跪坐着,小声解释道:“大人答应下来也无妨,过几日,娘娘自然会忘记的!” 崔皇贵妃的‘疯症’,跟一般街头村尾,打人骂人,满处乱跑的‘痴傻之人’不一样,她是有理智的,也从不对谁打骂,她也认得人,会自理! 但是…… 她的智商却退化成了四、五岁的小孩儿,每天都是憨吃傻玩,要不就是找爹爹,找兄长、找侄子! 偶尔也会找去世的谦王! 就是不找永安帝。 当然,永安帝也不找她,帝妃两人,相看两相厌。 乔瑛不知道里面的内幕,听崔贵人这样说,就连忙笑着哄崔皇贵妃,皇贵妃孩童心性,乔瑛说了些庙会好玩的东西,就把她从‘哥哥侄子’上的话题给引开了。 她好奇地凑到乔瑛跟前,童声童气地问她。 乔瑛脾气很好,不管她问得多幼稚,都一一答了。 于是,就像小朋友会靠近善待她,喜欢她的人一样,崔皇贵妃显然地很喜欢乔瑛,抓着她的袖子笑眯眯的,直到崔贵人见乔瑛尴尬,端来几盘点心,崔皇贵妃才松手,老老实实啃果子去了。 乔瑛暗暗松了口气,回眸看向崔贵人,开始跟她询问崔皇贵妃的日常起居,衣食住行。 她知道,崔君琢虽然嘴里没提过,实际是很关心宫里的‘傻姑姑’。 私下里,他在皇宫里那点人脉,都用来关照崔皇贵妃了,平时乔瑛要用,他都推三推四的。 “多谢大人关心,娘娘她每日清晨,早膳……午膳……晚膳……玩耍……”显然,崔贵人也明白乔瑛的想法,什么后宫争斗,局势纷纷,她一句都没提。 满口都是日常小事。 乔瑛静静听着,心里琢磨。 很好,回府后,最少三天,她跟崔君琢有共同话题了。 她笑着道谢,又看了看时辰,感觉差不多了,就起身准备告辞,回东暖阁等着开下午小朝会,然而,刚刚站直身体,没等说话呢,突然,外面,小宫女掀帘子禀告,“娘娘,贵人,湘王殿下和五公主回来了。” 湘王!!永安帝四皇子,今年刚满七岁,崔皇贵妃目前膝下唯一的儿子。 五公主,没有封号,却是皇贵妃所出。 鉴于三皇子是宫婢生的,在宫里的存在感约等于无,而……宫里曾经的两个‘嫡女’,元星津和谢皇后生的那位,全都完蛋了。 湘王和五公主,就是宫里身份最尊贵的皇子和皇女。 也是崔家的希望! “殿下们回来了,快,快快迎接进来。” 跟刚刚应答乔瑛,甚至是伺候崔皇贵妃时的从容,悠然不同,听见湘王和五公主,尤其是湘王回来,崔贵人的眼睛都亮了,声音变得焦急,她都没顾上乔瑛,翻身下榻,就要出去迎接。 萧娆也赶紧站起来,好奇地向外看。 片刻! 殿外走进了两个小童。 一男一女。 男孩儿身量不高,有些削瘦,容长脸儿,单凤眼,皮肤白皙,乍一看,有些像永安帝,然而,仔细瞅着。 他脸上眼底的神色,微微带着些怯弱之感。 有点像个小姑娘。 五公主看着更小了,明明都五岁了,走路都不太稳当。 乔瑛鹰眸微眯,片刻…… 也对! 崔皇贵妃曾经被废做庶人,关了好几年,湘王和五公主被送到别的宫妃那里处,养过几年。 那会儿,湘王四岁,五公主更是刚出生没多久。 亲娘是罪妃,外家也不管,两个孩子过的什么日子?想都能想得到,肯定很是凄凉,养得弱些也正常。 乔瑛垂眸,上前俯身,“臣镇远侯世女乔瑛见过湘王,见过五公主。” 她身上的官位,不如爵位来得大,因此,一般自报家门时,她都会报爵位。 “殿下安。” 乔瑛态度非常友好。 然而,湘王却很明显地被吓了一跳,脸儿都白了,他闪身,直接躲到了崔贵人的身后,双手握着她的裙子,一言不语。 “乔大人不,不用客气。” 倒是四公主磕磕巴巴说了一句话。 但是…… 五岁的孩子,按理不应该口舌不清啊! 乔瑛微微蹙眉,看着湘王和五公主。 湘王明显更害怕了,眼神都开始闪躲,五公主垂着手,努力让自己站稳。 “殿下,乔大人跟您打招呼呢,您应一声啊!”崔贵人见状,小心翼翼地侧身,轻轻推了推湘王的肩膀,语气柔软,一副哄小孩儿的样子。 当然,湘王才七岁,的确是个孩子,然而…… 皇家啊,哪能容下单纯的孩童?湘王进尚书房一年了,见人居然不会打招呼?而且,胆怯到要躲到妃子裙摆后? 崔家知道他们的‘希望’是这个样子吗? 乔瑛想起当年的‘废太子’,就是谢皇后生的那个,初见他时,那孩子也是七岁,却已经进退有度,言谈风雅又不失威仪。 不得不承认。 很有储君之相。 甚至,在他和元星津的‘争斗’中,朝堂百官都是夸赞他,而贬低元星津的,虽然,跟个智商盆地相比,是有些掉份儿。 但那时的废太子才多大啊。 有那个本事,真心不错了。 最起码…… 乔瑛看着被哄了好几句,才怯怯站出来,冲她腼腆地抿唇一笑,柔柔软软地说了句,“乔世女坐吧 第248章 揉肚子 永安帝:…… 说句实话,本身并不是多么出色的帝王,他武治普通,文治平平,对百姓们也称不上多么爱护,唯一有些天份的,就是善长内斗! 有事没事,他就能利用自己‘倔犟’的性格,挑拔的世家们‘掐’起来。 他在位这三十多年,大元朝的世家,起码减少了三成,就连四大世家都被调理的宗族削弱。 可以说,对比先皇来说,永安帝对朝廷和官员的掌握力,是更强了些的。 只是…… 于国无益。 百姓们的生活,并没有因此过得好上哪怕一点儿,反而灾祸频出,说句实话,如果不是大元朝有乔渊这种,天降的防守大将。 早二十年,匈奴的铁骑,就能踏平中原。 大元早亡了个屁的了! 永安帝当皇帝,也就那么回事了,偏偏,他眼见也没有什么好儿子…… 长子废太子,已经完蛋了,次子谦王嘎了,三子是个宫婢生的透明,四子湘王,眼瞅着像个小姑子,五子——就是元星津扶持的那个,去岁冬天死了亲娘,六子刚刚百日,都不会走呢。 永安帝都四十多岁,眼瞅奔五十的人了。 膝下居然挑不出一条能从的‘龙’,真是…… 乔瑛叹气,鹰眸闪烁,面上却非常的友善,她干脆蹲下身来,笑盈盈地跟湘王和五公主玩耍。 湘王一直握着崔贵人的衣袖,不太理人。 倒是五公主活泼些,稍微说了几句,就跟乔瑛熟悉了,最后拽着崔皇贵妃一块跟乔瑛玩游戏。 非常稚嫩的老鹰抓小鸡儿。 崔皇贵妃当母亲,五公主是小鸡儿,乔瑛是老鼠,三个人玩得尖叫连连,期间,乔瑛一直注视着湘王。 他看起来很羡慕。 却一直没有上前参加,不是不想,而是胆怯,是不敢。 曹嫔到底是怎么养的湘王,为什么会把人养成这样? 乔瑛狠狠拧眉,边玩边叹。 时间慢慢滑过去,眼看着到了小朝会的时候,她自然起身告辞,崔皇贵妃和五公主都依依不舍的。 “不要忘了,让大郎君来看我!” 崔皇贵妃没忘了提醒。 乔瑛能说什么? 只能苦笑着点头,跟母女俩挥挥手,又看着扒门缝瞧她的湘王,她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今日的小朝会,没什么正经内容,讨论最多的,反到是崔正初家里那些‘蛇虫鼠蚁’,另外,永安帝还让礼部尚书起草了一份,怎么诏讨崔正初的大罪?如何把天狗食日的黑祸,扣到他身上的奏折。 这个是要公布天下的。 礼部尚书自然应了,这本就是他的活儿,把这事商量好了,小朝会在没什么内容,永安帝直接宣布‘原地解散’。 众人跪拜离开。 各自散去,回到自己衙门干活了! 乔瑛自然也去了五城兵马司训练兵丁,直到天色傍晚,才打道回府,到了家里,崔君琢准备好了一应干净衣裳,热饭热菜,乔瑛简单洗漱一番,便陪他边撸晚膳边闲聊。 具体说的就是崔皇贵妃的事儿。 “……我看崔贵人,是个很聪明的人,皇贵妃和湘王都很信任她,一应衣食住行,包括后宫大权,都交给她办了,尤其是湘王,格外喜欢她。” 乔瑛垂眉,若有所指地道。 看湘王那个模样性格,明显是个胆小认生的孩子,偏偏,崔贵人却能得到他的信任,他恐惧时,藏在崔贵人身后! 崔贵人进宫才多久啊?一年都没有,便能得到湘王这样的信任。 “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乔瑛感慨。 崔君琢夹着菜,唇角勾出冷笑,“那是崔君琢找遍崔家宗室嫡枝庶脉,成千上万里面挑出来的,当然不简单了!” “那……你就这么看着吗?”乔瑛轻声,犹豫片刻,终归没把湘王的情况告诉崔君琢! 虽然,手握宫里不少资源和人脉的他,可能早知道湘王的问题,但是这种话。 不该出自乔瑛的口。 至亲至疏夫妻,对崔家,崔君琢唯一在乎的,可能就是皇贵妃这个姑姑了,她没必要做那个恶人。 能帮忙的,随便帮帮就是了,也没必要跟人家说,‘你外甥是个胆小鬼,我看他担不到事儿,未来可能也没法照顾你姑姑,他对一个外八路的崔贵人,都比对你姑姑亲,甚至,我还看见他看你姑姑的眼神,特别的鄙视和恐惧……’ 这不是亲密无间,而是傻子。 但,也不能真的一句都不提。 “……你注意些吧,孩子终归是要教导的。” 乔瑛轻轻点了一句。 崔君琢愁眉苦脸地点了点头,对湘王的情况,他多少有些了解,也曾想过要插手,只是太难了。 他手上的人脉,基本全是宫里的中下层太监或嬷嬷,插手一下公主的教育还行,皇子! 那不是奴才们能涉及的范围。 偏偏,相对一个强势的,像永安帝那么犟,那么会耍手段的皇帝来说,崔正初,或许说世家们更想要一个软弱、听话的‘太子’! 所以,湘王身边的人,包括崔贵人在内,都不曾好好掰正他的性格,反而一味地教他怎么在永安帝面前乔装,做个‘人前优秀’的皇子。 崔皇贵妃是那个情况,也发现不了儿子的问题。 “你别插手了,瑛瑛!”崔君琢边叹气,边叮嘱,“你和岳父是保皇党,一心忠诚万岁爷,才是你们的出路!” “莫要插手任何皇子的事,日后,我姑姑那里,你也少去,去了,也不要跟湘王有太多接触。” “你放心,这个我明白。”乔瑛颔首,笑语盈盈。 平心而论,虽然,咳咳,就算崔君琢恳求她‘从龙’,她也不会答应,但是,这位愿意这样表示,就代表着他在岳家和本有之间,选择了岳家的利益。 乔瑛是很高 第249章 我怎么也能多活几年吧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几个月过去。 乔瑛也不晓得崔君琢做没做什么,反正,偶尔很少的几次,她去康泰宫觐见崔皇贵妃,遇见湘王的时候…… 那位没有什么变化。 反倒是崔皇贵妃,一次比一次感觉好,最后一回的时候,这位对她笑了笑,叫了她的名字。 乔瑛觉得,崔皇贵妃可能要好,就跟崔君琢聊了聊,他的反应倒是很从容,仅仅是淡淡笑了笑。 没有回话。 乔瑛见状,也就没顾上去管,毕竟,秋闱要开始了,王如凡、商陆、须白,以及几个投靠了她,或是她费心结识的女秀才们,要准备参加科举,开始考举人了。 娇娘参加不了。 她没有功名,想要参考的话,得明年春闱参加秀才科,不过,她倒是不着急,依然悠闲读书。 连儿子都不太念叨。 举人科,一考就是九天,秋天嘛,天气又有些冷,王如凡和商陆就算了,一个一直在锻练身体,一个本身就有武艺,虽然练得不怎么样,起码强身健体,倒是须白,九天考下来。 “我要死!!” “真的,我可能挺不住!!” 她有点慌。 “早跟你说了,让你陪我早练,你自己不乐意啊!”王如凡挎着个小框,耸肩啧啧。 须白苦着脸,“我没有时间啊,我天天都有公务啊。” 她是跟元星津、乔瑛一批被封官的人,官位又小——五品,又是出了名忙碌的户部官儿,且,她是女子,天生受鄙视,相貌又不美,享受不到同撩‘怜香惜玉’的待遇! 为了证明自己,也为了在户部站稳脚跟,须白真是忙得有白天没黑天。 别说强身健体了,她连用膳的时间,都是抽出来的。 “多带点东西吧,我去年打了张虎皮,那东西是不夹层的,可以带进考场,你拿着,冷了做衣裳,晚上当褥子,吃食的话,我姐姐准备了些糕饼和肉干,不用煮,拿茶炉稍微薰薰就成!” 乔瑛一一叮嘱着。 秀才科的时候,虽然也是考九天,却是分开的,每隔三天能出来一次,稍微微缓一缓,如今的举人科,那是连关九天。 正经武人都受不了呢。 更何况文人了! 所以…… 朝堂之上,那些五、六十岁的文官大老爷们,文能张骂祖宗,武能拎着象牙护板,把同撩的牙打掉! 人家身体多好啊! “我……我尽力吧。”须白不太有信心。 不过,该考还是要考。 快要科举那天,元星津都乔装进城了,揪着须白,好一顿打鸡血。 须白脸着红儿,进了考场。 随后…… 就是漫长的九天。 乔瑛边上着朝,边静静等候着,九天后,王如凡、商陆、须白等人,气若游丝地出来了,彼时,乔瑛正在上朝呢,是崔君琢带着下人,赶着马车,把这些人……包括投靠乔瑛的一些外地女秀才们,全都接回了镇远侯府! 又是人参,又是灵芝,又是补药的,好一顿养。 乔瑛下朝回来后,也只是简单的问了问,倒是须白,撑着张小黑脸儿,四处跟人对题,王如凡从容不迫,含笑对得她脸发白,商陆不太有自信,眉头一直拧着,直到次日,司马朝来了,让众人把卷子默写出来。 他一一评价。 众人情绪才好了些。 这段时间,主动投靠乔瑛的,或是她上门亲自‘礼贤下士’的女秀才们,总共有十九个,其中,寒门、商户和小世家的小姑娘占了大半,她们大多都是外地的,在洛阳没有房产,因此,全都住进了镇远侯府。 甚至,就连一些大世家的姑娘,媳妇儿,都会不请自来。 毕竟朝廷之上,官位最大,权势最高,最得万岁爷宠爱的就是乔瑛,她已经是女官之首,各位女秀才,以及跟元星津同批封的女官们,在百官那里受到了委屈,自然而然,就会抱团。 向乔瑛靠拢。 于是,放榜那里,乔瑛身边特别的热闹,莺莺燕燕,红红翠翠,足足围了二十多个小姑娘,一路叽叽喳喳的过来了。 在供院放榜门口,乔瑛亲自打头,亲自挤出了一条通道,众位姑娘们特别忐忑不安的上前。 红榜第一名! 王如凡! 第九名! 须白。 第五十九名。 陆商! 今科,举人只取六十个。 “倒数第二!!”陆商眼前一黑,随后,乐得咧开大嘴笑啊! 五十九怎么了?她也考上了!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举人,又免劳役又免田税。 光宗耀祖了! 商陆恨不得飞回并州,找她亲娘老子们,好好显摆显摆。 王如凡则是盯着那红榜第一上,黑笔书写出的自己的名字,眼神茫然了片刻,慢慢的,她勾唇笑了,“王……解元啊!” 这在成绩,哪怕是在王家,也要被重要,被培养了。 "如凡,你中秀才时,就是小三元,如今,又得了解元,明年,考进士科的时候,是不是要一鼓作气,得个大三元,直接六元及第啊!" 乔瑛捅了捅王如凡,轻笑着问。 “明年进士,我们就要跟男科一块考了,能不能得,且看着吧!”王如凡挑眉,没说大话,却也没有害怕的意思,仅是瞧了眼挤在红榜前的姑娘们,微微叹道:“也不知道明年能剩下多少个!” “人多方能示众啊!” “若仅有三、五人,那就太少了。” “第一科,总是难免的,慢慢来吧!”乔瑛不急,笑的也从容,“反正我才20多岁,保守估计,起码能在活个十科、二十科的,只要圣命不改,总能繁荣起来。” “万岁……”王如凡沉默片刻,幽幽一叹,“他快五十了啊!” 你能坚持十科、二十科,他够呛,换个皇帝上来,未必 第250章 选秀了 永安帝膝下几个皇子,显然,王如凡一个都没看好,她开始寄希望在‘未知’。 “下个月就要开始选秀了,今届没了皇后,我听闻,大小世家都准备拼一拼……” 毕竟,永安帝虽然立了崔皇贵妃,可她那个情况,那个智商,基本是公开的‘秘密’了,秀女们进宫,哪怕做不了皇后、贵妃的,拼个高位妃总是行的吧。 对于小世家和普通官员们的女儿来说,妃位已经是人生巅峰了。 “嗯,这届的秀女确定是不少,我听说,原本打算报免选的都后悔了。”乔瑛低声,透露着内幕消息。 崔皇贵妃智力不够,后宫大权是崔贵人帮着管的,不过,她到底是份位太底,有些事管起来不那么方便,比如,选秀。 这不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能掺和的。 所以,永安帝特意请了严森出来监管,乔瑛跟严森关系不错,两人见面,偶尔就会闲聊几句。 严森把今届的秀女名单给她看了。 “参选的秀女有一千两百多人,其中,内定会入选的就有二十三个,剩下的,万岁爷在挑点,我估计着,这届后宫怎么也要进个三、四十人……”乔瑛顿声。 王如凡挑眉,“三、四十个啊?真是不少,应该怎么着,都能生出几个,让我们选择‘从’的龙吧?” “呃,没影儿的事呢,别想太多了!” 乔瑛耸肩,推了推她,“你想想,明年春闱六元及第事吧!” “六元?啧啧啧,那个的可能性,约莫都不如我进宫去,给你生条能从得‘龙’,来得容易些。” 王如凡撇嘴。 明年男女同科,是要在一块考的,她虽然自觉,不逊色任何男儿,但是,终归,她从小到大所学的,不是正经科举学问,直接潜心研究,也就是这几年跟着司马先生。 两年苦功而已。 哪里跟人家二十多年寒窗比呢? 世家从来不缺天之骄子啊。 “别这么自谦嘛,想想又不犯法,万一实现了呢!”乔瑛笑着撞了她一下,这时,商陆带着须白和一众女秀们挤过来了。 她们已经看完了红榜。 “怎么样?” 王如凡连声问。 “不错!”陆商嬉笑。 镇远侯府住的这十几个女秀才,中了足足八人,将近二分之一的数量。 别觉得少了。 洛阳府这一科,也不过取中六十个而已,他们都快占上五分之一了。 “不错不错,走,今儿大喜的日子,我来请客!”乔瑛高声,“至于没中的,若是想留在洛阳游学的,也可以住在我府上!” “我供吃供住!” “中了的,到管家那儿去领月钱,不用管旁地,静候明年春闱就是,哪怕不能中的,也体验一下,涨个经验!” “多谢世女。” “谢过大人……” 众多女举人,女秀才们齐齐道谢,随后,乐乐呵呵跟着乔瑛庆祝去了。 —— 秋闱结束了。 乔瑛亲自前往户部看了,整个大元朝十三州,六十七府,一共取中了2689个举人。 呵呵。 比秀女数量翻上一翻。 其中,女举人共有65个。 并州有8个。 人数确实是少了点,看着很单薄,不过,第一科嘛,有这个成绩,乔瑛已经很满意了,她也不强求,把女举人的名单拿到手里,派人去调查了一下。 65个人,都有意接着往上考。 乔瑛欣慰的同时,给并州方面送了信,让家里人多照顾照顾那八位女举人,同州同府,算是乡党了。 天生她的盟友嘛。 乔瑛的心情一直不错,每日白天上朝,晚上回来,要么是跟‘未来同僚’们联络感情,要么是跟崔君琢‘联络感情’。 嗯! 联络的方式不太一样。 尤其是最近,乔瑛从太医院里要了些无痛无后遗的避孕‘小道具’,没了后顾之忧,她‘联络’得更勤奋了。 朝中,崔正初依然在‘闭门思过’,其余三个辅臣,不太愿意惹事,基本没有对新出炉的女举们‘逼逼赖赖’,偶尔有几个迂腐的官员们喊些‘天亡大元’之类的,永安帝也懒得理他们。 时间,就这样慢慢的滑过去。 转眼开始选秀了。 永安帝和崔皇贵妃高坐云台,看着一批一批的秀女们觐见,崔皇贵妃就是个看热闹的,话都不太说,秀女们都是永安帝选的。 内定的秀女们当然是要进的。 永安帝又随便挑了几个顺眼的,三十来个秀女住进了储秀宫里,临到冬日时,后宫多了两个妃,四个嫔,以及一堆贵人、美人…… 两个妃,一个姓谢,一个姓陈。 四个嫔,一个姓王,另外三个,也都是中小世家的闺女,至于那些贵人、美人们,倒是普通官员,或许勋贵家的。 她们想升位,需要帝王宠爱,或是产生龙嗣。 王如凡一直盼着呢。 只可惜,约莫是一年之间,死老娘、死媳妇太不吉利了,直到来年开春,永安帝的新后宫们,也没有谁传来喜讯,倒是崔正初回来了。 他开始着手请立太子。 请的就是湘王。 只可惜,永安帝不太愿意,几次三番跟乔瑛提过,湘王太腼腆,太软弱,不是为皇之相,都不如废太子,对此…… 乔瑛能说什么呢? 人家帝王家世,决定未来之君的,她一个武将,有个手握兵权的亲爹,她能做的,只是沉默,沉默,再沉默,偶尔永安帝问急了,干脆直接跪下! 面对这种反应,永安帝觉得她没意思的同时,心里也是安慰的。 臣子忠诚,一心为他,比有个聊天的重要多了。 他已经有严伴伴,并不需要一个‘忘年交’。 时间飞快流逝,转眼冬去春来。 春闱开始了。 王如凡等人 第251章 变天了 崔君琢接待~~ 嗯! 按理也对,王夫人是内宅女眷,崔君琢是镇远侯世子夫,乔瑛回避,自称‘不在家’不愿见她的时候,崔君琢身为‘主夫’,主面应酬也是很正常的。 但! 王夫人很不适应。 倒不是因为不好见外男,她都五十多了,看崔君琢跟看儿子差不多,没什么不自在的,就是…… 上门求见,出来应酬她的是个男人。 真的,就是很别扭了。 “王夫人请坐。” 崔君琢从容,面色平静。 王夫人一脸的牙疼,“哦,真是,嗯,那个,不请自来,老身真的打扰了……哈哈哈,所以,乔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啊?” 今日,她来镇远侯府是有目标的,让她跟个年轻男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抱头痛哭! 她有点做不到呢! “夫人真是不巧了,我家瑛瑛出城去拜佛了,恐怕今晚都不会回来!”崔君琢淡声,眉眼疏冷,“夫人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您怎么了?” 他仿佛体贴的问。 王夫人:…… 牙更疼了,却也没什么办法,乔瑛去‘城外拜佛’这种话……说白了,就是去看元星津了,这是整个洛阳城都知道的,公开的秘密。 王夫人没有那么大的脸,请崔君琢把乔瑛叫回来。 但是,她也没法对崔君琢诉苦。 “我,这个,嗯,就是顺道过来看看,如凡那个孩子,她,她……嘶,我有段时间没看见她了~” 你看,你能不能把她叫出来,让我跟她抱头诉哭一下,好解开前段时间,家里对她不闻不问,甚至想阻止她上进的结啊。 王夫人苦笑着。 崔君琢心里很明白她的意思,然而,早被乔瑛和王如凡千叮咛万嘱咐过,他直接装傻,当作没听懂状,笑着道:“来年就是春闱,眼看也就三、五个月的功夫,王姑娘奔着六元及第去的!” “如今头悬梁,椎刺骨,正刻苦攻读呢,日常除了三餐,连书房都不出,我都好几天没见着她了!” 所以,你算老几啊? 我们做主家的,都不好意思打扰她。 崔君琢‘婉转’表达。 王夫人握拳,“那个,哈哈,我这里有一封她爹娘写过来的信,你看看,是不是……” 把她叫出来,我亲手给她。 “我帮您转达吧。” 崔君琢挑眉。 用不着。 王夫人,“……” 直接噎住。 她和崔君琢打了得有半个时辰的机锋,最终,无功而返。 她是硬生生坐到天黑,谁都没等到。 崔君琢还能笑眯眯地把她离走,欢迎她下次再来。 “我估摸着,我四婶这辈子都不会在来了!” 藏在门后,看着王夫人气呼呼翻上马车的背影,王如凡摇头叹着。 “不会来,不是更好,免得有人打扰你!”崔君琢垂眸淡声,凤眸含笑,他道:“只是,今天我狠狠得罪了她,恐怕来日,洛阳城要传我是个没眼色的……” “怪我,是我不愿跟王家扯皮,倒是麻烦了你。”王如凡道歉。 “知道麻烦,明年就考得好些。”崔君琢扬眉,似笑非笑地道:“也不枉瑛瑛在你身上花的功夫!” “那是自然!” 王如凡抿唇,心里第一回,真的对六元及第产生了想法,她开始更加刻苦地读书,翻遍了司马府里的每一本书,前朝先贤,今朝名士,她都一一拜读,一一拜访过,甚至,她还跑到郊外皇觉寺去找了元星津。 那位别管情商正不正常,人家智商是厉害的。 十四岁的状元。 学问绝对没问题。 元星津……待着也是待着,对王如凡的请教,倒没有拒绝,两人相处得挺好的,甚至,因为害怕王如凡被某些观念影响,误了她的名次,元星津还特意把严森请出宫里来,请托了一番。 严森应了。 回头跟永安帝敲了边鼓。 于是,次年春闱之时,永安帝真的关注了王如凡,把她从二甲捞出来,当然,他是没有做假的,王如凡的文章,的确在一甲之列,能不能做状元是两可之间。 其实,三甲的文章等级都差不多。 但是谁让永安帝对王如凡眼熟呢?谁让前段日子,官员们因为女科跟男科同考的事儿,把他骂得太狠,给人家骂出逆反心理了呢? 于是,三份差不多的卷子,永安帝独独选了王如凡! 其余两个,原本百官定的,一位老成持重,四十出头的文人做了榜眼,三十来岁,风流潇洒的世家子做了探花。 两个大男人。 今朝,被二十多岁,漂漂亮亮,文文静静的小姑娘打败了。 金殿唱名的时候,乔瑛站在百官之中,看着高高的乾坤殿外,王如凡一身红衣空儒君,位列众官之首。 二甲三十七名,须白板着一张小黑脸儿,嘴角勾着笑。 三甲最后一位,商陆缩着肩膀站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仿佛十分兴奋。 另外……两个在镇远侯府待了半年多的女举人,也分列二榜之列,整个大元,今科共取了三百六十八名进士。 其中,有十八个女子。 她们来自大元各府州,都是学子里的佼佼者,历经千难万险,在所有人,包括家里人都不能理解,甚至鄙视,阻止的处境里。 不曾退缩。 不曾软弱。 最终,她们站到了乾坤殿前。 “变天了啊!” 乔瑛看着她们,鹰眸浮出淡淡的笑容,“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