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强取豪夺,国师求之不得》 第1章 楔子 朱漆大门悬挂着的牌匾上,铜质鎏金纹样苍劲有力地写着三个大字——明渊阁。 窗内诗书礼乐,窗外细雨横斜。 云华单手撑着下巴,凝视着窗外飘飞的雨丝。 积水顺着屋檐滴落,像断了线的珍珠,滴答滴答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 “昭宁公主,又走神了。” 一道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让她不禁下意识挺直了背脊。 只见那人已然站在了她的面前。 长身鹤立,身上披着件雪白的外袍,上面绣着竹影与云纹,松散的墨发流泻在肩头,仅簪了一支白玉簪子,周身没有半点烟火气。 如谪仙一般的人物,便是上明国德高望重的国师大人,有苏容。 云华抬眸看了他一眼。 目光相接的一刻,又迅速低垂下眼帘。 “五姐姐平时上课走神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国师大人切莫同她一般计较。”坐在她旁边的六公主赫连霜开口道。 语气里透着似有若无的嘲讽。 “对啊,五妹妹离宫两年,一时半会儿定然也学不懂这些书籍内容,实在不必强求。”四公主赫连霺以手掩嘴轻笑。 面对此二人的调笑,云华忽然别过头咳嗽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断了气一般。 周围的人都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只见云华脸色苍白,声音虚弱:“昭宁自知学识浅陋,能与各位一同上学已是莫大福分,只可惜昭宁太过愚钝,跟不上国师的课业……” 如此说着,眼角泛起点点泪光,云华抬手擦着,显得格外可怜。 坐在正中央的太子不悦地睨了那二人一眼:“五妹因体弱才不得已出宫将养,无暇顾及课业,四妹六妹自小学的便是手足相携,如今一看,竟不知是学到哪里去了。” 一向娇纵惯了的二人头一次被太子这般训斥,面上已是挂不住,正欲开口辩驳。 “四姐姐和六妹妹所言也是为昭宁好,还请太子哥哥不要为了这等小事坏了手足之情……咳咳……”云华率先开口,却又止不住咳嗽起来。 有苏容只站在原处,面色平淡,也不表态。 被云华这一通搅扰,一向和善的太子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言辞严厉:“五妹不必替她二人说情,此事我会禀明父皇母后,定好好教育她们一番。” 那二人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又被太子阴沉的脸色震慑住,只好讪讪地闭上了嘴。 云华整个人虚弱地靠在矮桌旁,头埋在衣袖里,肩膀微微颤抖。 微勾的唇角暴露了她此时的心境。 有苏容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趴在矮桌上的人,没有说话。 “国师……”坐在太子旁的长公主正欲开口。 “今日的课便上到这儿吧。”有苏容倏地将手上的书卷合上,面向在座的皇子公主们,神色温和。 虽不知国师今日为何提前散学,但皇子公主们也不敢有所置喙,只得吩咐侍读收拾好书卷。 赫连霜和赫连霺怕再被太子训诫,早早便离开了。 长公主还想要再讨论一下问题,见有苏容并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只好作罢,与太子一同离去。 伏在矮桌上的云华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那些人的背影,并没有打算起身跟着他们一同离去。 直到阁中只剩她和有苏容,头顶传来幽幽的一句:“昭宁公主不走吗?” 闻言,云华侧目,正好对上有苏容的眼睛。 “自然是想与国师大人多待片刻。”她抬眸轻笑,声音温软。 有苏容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女,额前散落的两缕青丝衬得她的脸格外白晳,是那种病态的白,有种弱不禁风的病弱感。 如同一朵娇花,稍遇风雨,便会摧折。 但她看向他的目光,一如刚才对视的一瞬那般,毫不掩饰的灼热,半分收敛也无。 就在有苏容愣神之际,纤纤玉指便已覆上了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尖轻轻在掌心处刮了一下。 他的身影一怔,反手扣住了那放肆的手腕,眼底神色晦暗不明:“昭宁公主。” 案桌旁摆放的瑞兽香炉飘出丝丝缕缕的烟雾,明明是凝神的檀香,心底却抑制不住升腾起一股燥热。 “我更喜欢你,唤我云华。” “国师大人的掌心,好烫。”她直直注视着他,杏目含春,眼波流转,“一定忍得,很辛苦吧……” 话音刚落,云华便被一个力道拉着站起身来,身形不稳,一下便跌倒在了眼前人的怀中。 书卷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他一手紧紧攫住她的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撩起她垂落在肩上的青丝,俯下身,温凉薄唇覆在了脖颈肌肤上。 云华身体微微颤抖,侧目看向他脸上的神情,还真是,讳莫如深。 攫住她手腕的手移至她的腰间,骨节分明的食指微勾,一下便解开了绑在腰间的藕色丝绦。 “等等。”被抵在木质窗沿的一瞬,云华不由得惊呼一声,攥紧了他的外袍:“别在这里。” 身后窗扉大开,明渊阁外总会有来来往往洒扫的宫人。 身前的人充耳不闻,薄唇之下的尖锐獠牙缓缓磨蹭,仿佛下一刻便要刺破细致的肌肤。 云华下意识仰起头,视线触及到窗外隐约笼罩的那一层淡淡金光。 她渐渐松了力气,抬手环上他的脖子。 窗外细雨斜织,楼阁隐匿于雨雾之中。 外面的宫人似乎完全察觉不到窗边愈渐升温的绯色风景。 被解开的藕色丝绦堪堪束住云华松散而开的衣裙,几缕被薄汗湿润的青丝粘在额前,眼尾染上的绯红更添几分撩人心弦的媚意。 相比云华的凌乱,眼前之人,衣冠齐楚,墨发如瀑,与平日端坐在案前手执书卷光风霁月的模样一般无二。 只是那 第2章 携吉兆而生,真是晦气 上明国天云寺。 青瓦朱漆隐匿于深林之中,周遭遍栽槐松,正值阳春三月,蒙蒙细雨,草色苍润,寺外桃花含苞待放。 僻静的院落里不停传来剧烈咳嗽的声音,仿佛要断气了一般。 “昭宁公主若是再不肯喝药,就莫要怪贫尼心狠了!” 静师太手里端着一碗赤浓的汤药,犀利的目光瞪着眼前躺在躺椅上半死不活的云华。 面色极度苍白,形似枯槁,因为方才的咳嗽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将死之兆。 “还真是晦气!” 静安师太抬手掩住口鼻,一脸嫌弃。 面前的这位,是上明唯一有封号的公主,降生之时祥云瑞彩,神光普照,旱北降雨,枯木逢春。 因而先帝特赐下昭宁的封号。 然这位公主的身子骨却薄弱至极,及笄之年已有油尽灯枯之兆,不得不送至天云寺将养两年,期盼神明庇护。 只可惜,两年之期将至,公主的身子仍旧每况愈下。 指不定过几天就香消玉殒了。 一想到这,静安师太眼里的嫌恶更浓了:“贫尼奉劝公主赶紧将这碗药喝了,莫要耽误了病情,死在我们天云寺里。” 云华身旁的婢女芙仪看不下去了:“哪有你这么逼着我家殿下喝药的啊——” 只听见一道响亮的耳光声,芙仪的脸偏向了一边,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静安师太。 “我与昭宁公主说话,你一个贱婢插什么嘴?” 静安师太不屑地睨了她一眼。 “你——”芙仪捂着被打红的脸,眼底明灭一瞬。 静安师太眼睛微眯,带着一股胁迫感:“你什么你?” 云华轻咳一声看向芙仪,眉头微蹙,无声地摇了摇头。 芙仪紧紧攥成拳的手渐渐松开,低下头:“奴婢知错。” “这还差不多。”静安师太冷哼一声,而后端着汤药走到云华面前,“公主还是快些喝药吧,这药若是凉了,可就更苦了。” 语气里透着一股不耐烦。 “殿下……”芙仪张了张嘴,眼里尽是担忧。 云华深吸一口气,伸出手。 见云华服软,静安师太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要是公主一开始就这么配合,贫尼也自当是恭恭敬敬双手奉上。” 说着,捧着药碗移到云华面前。 眼见云华就要接过那碗汤药,静安师太脸上迫切之色滥于言表。 就在云华的指尖快要触碰到药碗之际,躺椅后面的窗户忽然被撞开了,一个雪白的影子窜了进来。 还没有等大家反应过来,那个影子就径直往静安师太扑了过去。 “啊——”手中的汤药尽数洒在了静安师太的身上,烫得她惨叫了起来,手舞足蹈地去扯开此时正冒着热气的衣袍。 “师太你没事吧?”云华一惊,想要去帮她,奈何自己已经病得难以起身,只能默默躺了回去,吩咐一旁的芙仪,“还愣着做什么,快帮一帮师太啊。” “噢,噢!”芙仪这才回过神来,上前用力一拽,生生将静安师太的衣袍撕裂了一半。 屋内静默了一瞬。 静安师太看着芙仪手里的那块衣料,一口老血哽在喉咙:“你——” 芙仪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见静安师太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云华适时开口:“师太还是赶紧回去换一身衣裳吧,莫要着凉了,况且这副样子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只怕是……” 静安师太深深呼吸着,缓了好久才将心中的怒火压下去,一把夺过芙仪手里的衣料,狠狠地啐了一句:“死丫头,咱们走着瞧!” 说完便怒气冲冲地往门口处走去,结果忘了脚下还有门槛,直接被绊得踉跄了一下:“哎哟——” 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云华扯了扯唇角,而旁边的芙仪却早已忍不住笑出了声。 静安师太突然回头,芙仪立马就像噎住了一般直咳嗽。 环顾一圈后都没有发现刚才那道作乱的白色影子,静安师太脸色阴沉:“若是让我逮到,非扒一层皮不可!” 目送静安师太一瘸一拐渐渐远去的背影,云华瞥了一眼身旁憋得甚是辛苦的芙仪:“走了。” 芙仪这才长舒一口气:“这姑子也太让人讨厌了!”语气带着愤愤不平,“殿下何不让我出手将她收拾了事,也不用再遭受她的欺负。” 她方才被扇耳光的一侧脸到现在还疼呢! 云华面色平淡:“现在还不是与她正面起冲突的时候。” 在这天云寺中,静安师太能够如此肆无忌惮口出狂言,其背后定然是有靠山。 “可是——”芙仪还没有说完,云华就又开始剧烈咳嗽了起来。 “公主……”见云华的脸色越发苍白,芙仪不禁担忧起来,“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两年来遍寻典籍轶录都不曾有结果,续命之法真的如此难寻吗? 云华缓了好久才将那一口气顺下,目光落在院里被雨水浸润的桃花上。 点点绯红在朦胧雨雾之中,如同宣纸上的泼墨,晕染而开。 桃树下仿佛有一团白色的影子,云华秀眉轻挑,下意识脱口而出:“狐狸……” “什么?”芙仪顺着云华的目光望去。 那棵桃树之下,果真躺了一只白狐。 这个身形大小,与方才突然撞开窗户闯进来的那个白色身影,一般无二。 云华立即支撑起身子,提着衣摆往门外走去。 芙仪赶紧拿了油纸伞追上:“公主,等等奴婢!” 土地上面有几滴血液,被雨水浸润开。 云华顿住了脚步。 那只白狐奄奄一息地倒在树下,皮毛被雨水打湿,腹部蜿蜒着一道伤口,渗出黑色的血液。 伤口上有毒。 云华蹲下身,细细端详着。 芙仪为她撑着伞:“公主,不过是一只狐狸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