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妃不入爱河,王爷总想珠联璧合》 第1章 和亲现场真热闹 章和元年,初春。 南萧,上京,本应是春暖花开的日子,却满城飘雪,白雪皑皑。 不知为何显有风雪的上京,近日雪下起来却没个头,街市中也少有人迹。 如此恶劣的天气,却有一支送亲队伍停在了沈王府门前。 “落轿。” 花轿落地,带着轿中新娘的身影晃动了几分。 头好痛...... 时祺从昏沉中醒来,听到了花轿外的交谈声。 “你们说,今日是我南萧上朝与那蛮荒北瑟和亲的日子,为何偏偏春日里天降大雪?” “这还用说,定不是什么好兆头。” “就是,依我看,定是这位异姓王平日里杀伐过重,老天都不待见。” “嘘,说这种话,你不要命了。” “嗤,怕什么,连称号都不得有的异姓王而已。” 南萧? 北瑟? 这是哪里? 她想要抬手掀掉头上的红盖头,却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听使唤。 这身体? 身为当世第一用毒高手,位列各大悬赏榜单榜首,被世人尊称为“惊尘毒医”的她,一眼便发现这身体被下了毒。 她还没来及仔细探查,脑海刺痛,陌生的记忆奔涌而至。 她穿越了,穿越到了和亲现场,还是和亲的主角。 这是一片类似华夏古代的异世,北瑟与南萧两国对立、连年战争,近日好不容易达成了和亲协议。 原主便是北瑟的和亲公主,位列十七,也名时祺。 无法动弹的她,只能边接收着原主的记忆,边听着轿外的动静。 此时的外界,洞开的沈王府,红地毯一路从府中铺到府前台阶下。 府门前除了两侧身着黑红色铠甲的血衣卫之外,还站着两男子。 为首之人,衣着如雪,发黑如墨,长身玉立,流畅而华美。 其微垂的脸庞精美剔透,平静的黑眸溢出无波无澜的淡然,却又倒映着堪比冰山之巅的寒气,周身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沈知渊,南萧最年轻的异姓王。 今日,做为和亲对象的他,并未着囍服,依旧身着平日穿的素衣,毫不在意周围的议论声,盯着面前不远处骑在马上的北瑟将领。 那北瑟将领也不下马行礼,端坐马背上,双手抱拳微拱,懒散道:“本将乃北瑟……” “本王无需知道你是谁,人既已送到,请回。”沈知渊打断了对方的话。 北瑟将领哼声道:“皑皑血衣沈知渊,北境之中常有沈王爷的传闻,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按照你们南萧婚嫁礼节,沈王爷要亲自将十七公主接下花轿,迎入府中。 “令末将见十七公主入王府后,方可离去。” 沈知渊瞥去一眼,并未多言。 站在他身后的乱红飞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既知我家王爷身份,又怎敢如此放肆。” “血剑乱红飞。”北瑟将领只是叫出了乱红飞的名讳,再无他言,而是看向沈知渊。 “好。” 对方提出的要求,沈知渊没有理由拒绝,只得应下。 轿中的时祺听到这里,心中一突,他要来? 听得议论,这位沈王爷便是要嫁娶她的人。 她正想着,沈知渊已至轿前道:“请十七公主下轿入府。” 她自然无法动弹,此时轿外又想起了那北瑟将领的声音:“我北瑟公主屈尊下嫁于你一个异姓王,王爷何不亲自入轿相迎?” “你不要太嚣张,这里是南萧,不是你北瑟。”一声怒斥响起。 听声音,似是那乱红飞。 紧接着,轿外声音戛然而止,针落可闻。 许久,才响起沈知渊的缓缓道来的声音:“好,今日之事,本王记下了。” “公主殿下,得罪了。” 伴随着男人的声音,半个身子探进了轿中。 时祺隔着盖头,看不真切,只是暗叹一声。 形势所逼之下,这位沈王爷已然遭人暗算。 花轿之中一直有股凝而不散的清香,便是问题所在。 对方见她一直未动,甚至将手指缓缓探到了她的鼻下。 两人都未注意到,在沈知渊伸手之际,其手指一处将愈合的伤口上缓缓冒出一滴血珠,沾在了她的唇间,渗了进去。 “得罪了。”沈知渊轻念一声,欲将她带出花轿。 这时,异变突起。 时祺本一动不能动,然而那葱白柔荑竟毫不受她的控制,伸了出去,搭在了沈知渊的手上。 难道是,傀儡之术? 见多识广的时祺仅凭细微的变化,便猜出了身体的异常。 只是不明真相的沈知渊,似乎并未起疑心。 而且在这样亲密动作的下,从不近女色的沈知渊,耳根不禁有些发红,忙向花轿外退去。 然而,还未完全退出花轿,两人的耳边响起了乱红飞急促的提示声。 “王爷小心。” 沈知渊此时的姿势难以做出应对,待他站直身子,只觉一阵劲风袭来。 仓促间,他只得侧身闪过,下意识间,将少女揽入怀中。 只是仍不免受到了影响,那盖着的红盖头,被吹了起来。 一时间,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天姿俏颜乍现,引得围观之人阵阵惊叹之声。 只是,显有人注意到,少女的眸子略显呆滞,少了灵性。 在南萧,嫁娶过程中,新娘的容貌被外人所见,乃是大忌。 沈知渊面色一沉,接过落下的盖头为少女重新盖好。 “你找死。”站稳脚步的他,眼皮轻抬,面无表情地看向不远处的始作俑者。 这位在南萧上京嚣张跋扈的北瑟将领,显然是有意为之。 此人到底目的几何,又是接了谁的授意? 如其名一般,就日先知远,观渊早见深。 短短瞬间,沈知 第2章 闹事的来了 前一刻还面带挑衅之色的北瑟将领,脸色一变,忙翻身下马,向一旁躲去,姿势好不狼狈。 人躲过了一劫,只是那身下的战马却遭了殃。 一声凄厉的嘶鸣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只见前一刻还在沈知渊身侧的乱红飞,此时已是站在了马背之上,手中剑更是深深地刺入了脚下战马的咽喉要害处。 乱红飞面色冷冽、眼带杀气,将剑抽出。 那剑刃竟通体呈血红色,不知是因为沾了血的缘故,还是原本就是这般模样。 凄厉的嘶鸣声再响,高大的战马跪倒在地,一蓬污血喷洒而出。 那北瑟将领躲闪不及,被洒落的污血,浇了满头满脸。 北瑟将领慌忙从怀中掏出一面金色令牌,色厉内荏地怒斥道:“血衣王,你太过分了,你不觉得应该给本将一个交代吗?” “红飞,回来。”见到令牌的沈知渊,叫回了想要继续动手的乱红飞。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狼狈的北瑟将领:“你见过有人给死人交代吗?” 接着,他未再理会后者,转身回了王府。 主角离场戏唱罢,围观百姓纷纷离去,只是今日沈王府门前发生的事,怕是很快会传遍上京。 手下上前问道:“将军,现在怎么办?” 北瑟将领盯着紧闭的府门,舔了舔唇边的污血,全然没有了先前或跋扈或胆小之色,说道:“此行目的已达到,回去复命。” “是。” “血衣王沈知渊,下次再来,看你是否还能这般嚣张。” 随着北瑟送亲队伍最后离去,王府门前归于寂静。 无人注意到,在一处可以看到王府门前全貌的隐秘巷口,一道紫袍身影隐入暗处。 雪下了一层又一层,将所有痕迹全部掩盖,仿佛此处从未有人来过。 入夜,沈王府中。 “王爷,这十七公主进府之时还好好的,为何现在气息全无?”说话的,是侍卫乱红飞。 “傀儡之术,对方吊着十七公主最后一口气,为的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活着的她,送进王府中。”沈知渊看着身着嫁衣,躺在床上的少女。 “无你个头。”时祺在心中默念道。 此时的她,心中大是奇怪,明明无法呼吸,却毫无难受的感觉,只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得继续听下去。 那乱红飞接着说道:“这北瑟,为了对付王爷,竟不惜牺牲他们的公主。” “或许,不只是北瑟…”沈知渊欲言又止。 乱红飞问道:“王爷,那现在该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沈知渊再看了一眼少女,转身向房外走去,“一切,明日见分晓。” …… 上京城中某处房屋中。 白日里送亲的北瑟将领单膝跪地,恭敬地向自己的主子说道:“一切按殿下吩咐,已将公主送进沈王府,在场所有人都见到了公主容貌。” 帷幔后的身影并不答话,只是盯着面前长相酷似时祺的布偶娃娃低语道:“傀儡之术怎会失效?” “殿下?”北瑟将领小心翼翼问道。 “明日你再去沈王府,要人。” “是。” ...... 不大的房中,昏暗摇曳的烛火,映在少女苍白的脸颊上,略显渗人。 那双交叉叠在平坦小腹处的玉手微微颤动了几下,紧闭的凤眸骤然睁开。 幸好此刻已是深夜,房中也并无他人。 没事了?时祺坐起身子略微活动了活动。 她低头看着眼前稚嫩的双手,肤如凝脂,手如柔荑,倒是一双妙手。 世人皆对神秘的“惊尘毒医”讳莫如深,认为善毒的她必定是满手生疮的丑恶老太婆。 唯有她自己知晓,越是无暇如玉的手,越是制毒下毒的利器。 她喃喃自语道:“傀儡之术失效了,也许是因为这毒厄体,也不知是福是祸。” 她认出了现在这具身体的独特体质。 所谓毒厄体,不惧世间万毒,甚至可将其吸收后为己所用。 然而一切都是有代价的,身怀毒厄体的人,每吸收一分毒,寿命便会减少一分,直至耗尽寿命,毒发身亡。 其毒之猛烈,甚至会波及周遭环境。 然而,于常人而言,如毒蛇猛兽般的毒药,对于毒厄体却是难以拒绝甘霖。 在时祺的记忆中,鲜有毒厄体能够拒绝送上门的毒药而不服用者,只因此举可快速提升其用毒能力。 所谓饮鸩止渴,不过如此。 “看来这所谓的和亲,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她能够感受到少女躯体中蕴含有怎样猛烈的毒,明显是遭人设计过。 只是这并不是她所操心的事情,穿越而来的她,不仅继承了这特殊体质,还有其身上的毒。 她要么不停寻找可延年益寿的奇药,要么想办法彻底控制毒厄体,不然也免不了面对如原主般毒发身亡的下场。 留给她的时间可不多,她要想办法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活下去。 “或许,这位沈王爷能够帮助到我,”她呢喃低语道,“只是明日…或许我要先帮他一把。” 翌日。 相较昨日迎亲,沈王府门前更为热闹。 因为,闹事的来了。 还是昨日那位北瑟将领,带人抬着昨日的空花轿,停在王府门前。 “沈王爷,昨日按照你们南萧的礼节,嫁娶我北瑟公主,今日末将前来,是按照我北瑟规矩,迎十七公主回门探亲。” 果然来了,站在府门口的沈知渊,居高临下看着对方。 他开口回道:“你们还真是心急,连一日都等不下去。” “末将不知王爷所言何意,”北瑟将领摇头假装听不懂,“末将只是听命而来,还请王爷不要为难,将十七公主请出。” “若本王不同意 第3章 跪下掌嘴便可解毒 沈知渊眯起闪着寒光的眸子,盯视着台阶下面的北瑟将领。 此人看似五大三粗,完全一副糙汉模样,却心思缜密,三言两语便将事端挑了起来。 他心中想着,反而不着急了,在他看来,事情闹大起来,反而更好。 沈知渊索性闭目养神起来,现在只需静等乱红飞归来,而后者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如此一来,反倒是北瑟将领有些心中发虚起来。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不管是沈知渊,还是北瑟众人,亦或者是别有用心的围观之人。 就在王府门前将要乱成菜市场时,从洞开的大门后,款款走出一道穿嫁衣戴霞帔的倩影。 时祺的出现,令原本嘈杂的现场,瞬间安静至针落可闻。 她边往外走边冷声说道:“时霖将军,劳烦你回去转告皇兄。 “我已嫁至南萧,便不必再遵守北瑟的规矩,回去见面就不必了,他若真好心想见我,来这里。” 听到府中传来女子声音,一向沉稳的沈知渊也是不禁眉头微皱,心中暗道,她还活着? “你怎么没...”时霖见到她还活着,终是乱了方寸,口无遮拦道。 她打断了对方的话,顺着说道:“我当然没事,王爷对我很好。” “事”和“死”一字之差,却改变了话中意思,时祺并不想让他人听到太多。 就在她与时霖对峙时,乱红飞终于赶了回来。 “遇到危险了?”沈知渊嗅到其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没有先问交代的任务如何。 乱红飞面色微愧道:“王爷,抱歉,是我误了时辰,东西取到了,只是路上遇到些阻碍。” “嗯,能被你称之为阻碍,看来对方还有些功夫,”见乱红飞没事,他转而说道,“不过暂时不需要了,她没死。” 乱红飞顺着自家王爷的目光看去,面露讶色道:“王爷,她是怎么回事?” 沈知渊双臂抱胸,轻抬下巴道:“她的事,你去问她,本王怎会知道。” “这...”乱红飞一时间无言以对,看着抬脚上前的他,问道,“王爷,您去哪?” 他头也不回道:“这是沈王府,有事让女子站在最前,传出去,本王的脸还要不要了。” “是...”乱红飞还是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觉得自家王爷说得似乎很有道理。 ...... 听到身后渐近的脚步声,正与时霖对峙的时祺转头看去,刚好与同样投来目光的沈知渊,四目对视。 望着对方深邃的黑眸,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沈知渊并未察觉异样,走上前说道:“人你现在见过了,她不想跟你走,你可以回了。” 时霖反问道:“刚刚王爷并未听末将与公主的谈话,怎知公主不想跟末将走?” “她就算想跟你走,本王也不同意,”沈知渊厉声下令,“血衣卫,送客。” 得到命令的血衣卫,迅速上前,拦在了府前。 “王爷应该知道,他们可拦不住末将。”时霖将右手搭在腰间刀柄上,面露微笑道。 “你可以试试。”沈知渊左手刚欲抬起,准备下令。 不曾想,其修长的手指被一只精致细腻的女子手掌握住。 是时祺,她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之礼,拦下了想要动手的沈知渊。 “你中毒了,不可动手,否则会很麻烦。”她凑到沈知渊耳边,简短地低声说道。 “本王不动手才麻烦,”沈知渊并不信她,“倒是你死而复生,此番事了,本王要你一个交代。” 毒死你算了,时祺虽心中忿忿,但口中快速说道:“若我所料不错,你昨夜眼睛酸胀,泪流不止,现在眸底见红,已是毒素侵入眼部的症状。” 她这话说完,沈知渊竟然出奇地没有反驳,显然是被她说中了。 “放心,交给我,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她松开玉手,拍了拍对方的手背。 好在两人已有和亲之名,这些亲密的动作,在旁人看来,只不过是新婚燕尔间的情丝缠罢了。 时霖见沈知渊停了手,似乎不死心般挑逗道:“看来王爷不打算动手了,我北瑟公主果真不凡,能将大名鼎鼎的血衣王制得服服帖帖。” 沈知渊没有接话,只是冷眼看着时霖。 反倒是时祺快步上前,拂袖冷言道:“时霖,你不过是我北瑟皇室的一条狗,就连姓氏都是由皇室恩赐的。 “若是皇兄不懂怎么好好约束自己的手下,我不介意替他管教一二。” “你...”时霖没想到一向柔柔弱弱的十七公主,一夜之间像变了个人般,言语间咄咄逼人。 “我怎样?”她接过话,后面的却是用唇语讲道,“你中毒了,接下来你会感觉口中甜腻,眼花头晕,之后毒发身亡。” 读懂了唇语的时霖顿时脸色一变,此时的他的确感觉口中传来莫名甜腻感,联想到她的体质,再想到刚刚她拂袖之际,闻到一股异香,想来便是那时中了毒。 鲜有人会真正的不怕死,不疑有假的时霖忙低头恭敬道:“十七公主所言极是,是末将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殿下明示。” 其前倨后恭的样子,令围观之人大跌眼镜。 “跪下掌嘴,打出血来为止。”她没再看时霖一眼,而是望了人群外的一顶不起眼的轿子一眼,转过身子,俏脸已是变得苍白。 路过沈知渊身边时,男人伸出手,看似握紧她的小手,实则在她脉搏处迅速探过。 脉象如此混乱?不会武功?她是怎么制服对方的?沈知渊的黑眸中闪过一抹疑惑。 两人再次近距离接触,时祺感觉到一股清香钻入鼻中,缓解了因使用体内毒素而遭受的反噬疼痛。 她有些意外地抬头仔细端详面容冷俊的王爷,却不知为何被对方 第4章 被误会的沈王爷 “哼…嗯…” 王府中响起令人遐想的男子哼喘声。 “王爷若再发出奇怪的声音,我可不敢保证接下来的一针会不会扎偏。”时祺手捏金针,以针灸之法为沈知渊解毒。 只是她没想到后者的反应会这么大。 “你大可坐在本王的位置,让本王来扎你几针试试。”头冒冷汗的沈知渊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显露。 她捻了捻手中最后也是最大的金针,漫不经心道:“王爷有贫嘴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是何时何地中的毒。” 这话果然转移了沈知渊的注意力。 趁着这个空档,她快速将手中金针刺入。 “啊!”男人再次发出一声奇怪的呼喊声。 以至于守在门外的乱红飞面露古怪之色,小声嘀咕道:“发展得有点快啊。” 少时,沈知渊眨了眨双眼,先前酸涩的感觉不再有。 “多谢,你...”沈知渊这才想起还不知少女的名字,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爷娶我,竟还不知我姓甚名谁?”她眨了眨水眸,反问道。 哪知沈知渊很自然地说道:“本王早已知道和亲是一场阴谋,自不会在意来的是谁。” 这话听起来不近人情,她却又挑不出什么毛病,便说道:“我是时祺。” “本王知道你是十七公主,本王问你的真名。”沈知渊显然没听明白。 她没好气地回道:“就是时祺,时祺的时,时祺的祺。” 两人第一次的独处对话,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中沉寂了下去。 沉默到最后,沈知渊先开了口:“你我需要谈谈。” 时祺大概能猜到对方想谈什么。 她将散落的发丝拢到耳后,问道:“不知王爷想谈什么?” “花轿之中,谁下的毒,还有,谁对你下了傀儡之术,”沈知渊将一卷羊皮纸放在桌上,“这是红飞取到的线索,你可以看看。” 她感受到了话中质问之意,毫不示弱道:“这就是王爷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这是两件事,你救本王,本王会还给你,本王问你的,你也要如实回答。”沈知渊毫不让步。 她含糊道:“王爷既得到线索,想必心中已有了答案,又何必问我。” 沈知渊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这样,你我在桌案上同时写出自己的答案,看心中所想是否一致。” 谁要与你心中所想一致,只是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她心中暗自揣摩着,嘴上应道:“好。” 沈知渊倒满一杯茶水,放到她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以手指蘸水,在桌案上同时写下一字。 时祺看着沈知渊写下的“轿”字,忍不住惊讶道:“你也知道皇兄到了王府门前?” 沈知渊擦了擦手,慢悠悠回道:“本王原本并不是很确定那轿子主人姓时,不过你告诉了本王答案。” 被诓到了,时祺写下的,正是“时”字。 她哼声道:“我那皇兄什么性格,想必王爷知晓一二,今日你驳了他的面子,此事怕不会轻易揭过。” “注意你的措辞,”沈知渊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驳他面子的不只是本王,还有你。” “我无所谓,反正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件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罢了。”她早已从原主的记忆中,知晓了所谓的亲人是什么。 自出生便为毒厄体质,毒死生母,被北瑟皇室视为不详之人,受尽欺凌。 哪怕,她是北瑟皇室最小的公主。 而面前的男人,血衣王,沈知渊。 传闻从小便克死了所有亲人,南萧出了名的天煞孤星。 毒厄体质,天煞孤星,倒也是绝配,时祺的嘴角泛起一丝嘲弄。 她的话,似乎触动到了沈知渊。 对方说道:“今日府前,不止是你皇兄,还有皇上、摄政王的人,甚至那些市井小贩亦或是青楼女子,背后都有你想不到的势力...” 听着沈知渊的话,她忍不住打断道:“你是多不受人待见,被这么多势力盯着。” 沈知渊只是淡淡回道:“这些与你无关,你既已入沈府,便是我沈知渊的人,平日里少出些门,若有事出门,叫上府中血衣卫陪同。” 说完,沈知渊便起身准备离去。 “等一下,”她叫住了他,“王爷刚刚说过,我救了你,会还给我。” “是。”沈知渊回过头,看向她。 时祺直接了当道:“我的要求很简单,能跟在王爷身边。” 她的想法很简单,沈知渊在她身边,能压制毒厄体质。 虽然她不知道为何,但是既然如此,她要为自己多争取些时间。 只是这番话说完,沈知渊便一直盯视着她,似乎想要看穿她的真实想法。 不大的房间内,气氛有些凝重。 明明门窗紧闭,烛台上的烛火却摇曳欲熄。 他想杀我?这个条件触到了他的逆鳞?还是? 时祺感受到了沈知渊眼神中的淡淡杀意。 她不明所以,只是以澄澈的眸光看向对方。 许久,昏暗的房间中,再度变得通明。 沈知渊看着她那双微微颤动的长睫毛,最终说道:“可以。” 她看着毫不留恋、拉开房门的男人背影,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你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随你。”男人脚步微停,没有回头。 ...... 走出房门的沈知渊,看到守在门外的乱红飞。 对方古怪的脸色,让他皱眉问道:“有事?” “王爷,春宵一刻值千金,您...”乱红飞按照听到的,自然是脑补了一些画面。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他自然能想到是先前奇怪的声音让乱红飞乱想,却又不好解释什么。 见乱红飞还不打算离去,他问道:“还有何事?” 第5章 要想办法自救 夜幕下的上京城某处隐秘茶室,两人对坐饮茶,谈论着不为人知的事。 “通雅阁阁主,好久不见,那位没来?” “你也知道,如今上京城形势错综复杂,各方势力都在盯着,那位的身份比较敏感,不方便露面。” “不方便露面?哼,我看他是对我有意见。” “注意你的措辞,是你信誓旦旦保证她进了沈王府后活不过一夜,我们本可以借此大做文章,对外说血衣王谋害和亲公主,破坏两朝和亲,现在所有人都看到十七公主活得好好的,你怎么解释。” 一阵沉默之后,另一人才开口道:“稍安勿躁,我还准备了后手,只是需要些时间。不过我在上京待太久,朝中那些老家伙会趁机说闲话,要早日回去。” “那位已经同意,后面的事情由通雅阁接手。” “如此甚好,劳烦阁主了。” …… 从昏迷中醒来的时祺,坐在房中发呆。 她没想到毒厄体这般难以控制,仅仅是对付一人的副作用,就使她昏迷了一夜。 想来只靠那位不近人情的王爷是远远不够的,他又不可能随时在身边,需要另寻他法。 在这具身子的原主记忆中,在北瑟,原主的老师是唯一关心在乎她的人。 老师担心她远嫁南萧无依无靠,告诉她,若是有难,可以去一地方寻一人,那人定会帮她。 这个信息或许有用,时祺清楚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有所行动。 只是这身嫁衣,她低头间皱了皱眉头,穿一身红衣出门太显眼了。 先出去看看,她刚打开房门,便愣住了。 房门口地上,放着一鼓鼓的包裹。 打开包裹,里面是叠放整齐的轻纱白衣,以及女子穿戴用的其他行头,甚至还有些碎银。 这位沈王爷既有些不近人情,又对人颇为细心,当真是有些矛盾,她摇摇头,捡起包裹,返回房中。 少时,身披轻纱白衣的少女从房中走出,除了一头及腰黑发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绝俗,只是肌肤间少了些血色,略显苍白。 若是在外面,这白衣如雪、容颜如画的十六七岁少女,必会引来阵阵侧目。 然而在王府中,即便是偶遇三两巡逻的血衣卫,却无人侧首看上一眼。 如此也好,省去不少麻烦,时祺在感叹血衣卫纪律严明的同时,松了口气。 她一路走向王府大门,并无人阻拦,看来是沈知渊已提前打过招呼。 然而就在她走出王府大门的那一刻,早已等候多时的两名血衣卫,紧紧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你们……”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启禀王妃,王爷有令,若王妃外出,由我等陪同保护。”粗犷的男声从全身甲之下传出,如金铁之声,铿锵有力。 时祺这才想起,沈知渊说过,若有事出门,由血衣卫陪同。 冰雪聪明的她,只思考了短瞬时间,便明白了沈知渊的用意。 沈知渊这么做,确实为她人身安全,经过迎亲一事,担心她再出事,若她再出事,对她对王府都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沈知渊还有另一层用意,那就是信不过她,血衣卫既起到保护作用,又有监视之意。 这倒是人之常情,换做是她也会这么做,时祺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为了能活下去,她必须冒险出府。 只不过这次要去的地方,可见不得光,她必须要想办法甩掉身后的两个铁疙瘩。 上京城中很是热闹,古香古色的市井烟火气,带给了时祺别样的感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她四周不乏有品头论足之人。 只是这些人只敢远远谈论,原因无它,因她身后的血衣卫。 于是,在比肩接踵的街市上,出现了令时祺哭笑不得的怪象。 周身三尺之内,除了她和身后的两名血衣卫,再无他人。 这样下去根本无法脱身,要想个办法才是,她心中想着,打量着四周。 前面不远处,有家只卖女装的成衣铺,进入了她的视线。 有办法了,她转身对血衣卫说道:“府中都是男子,没有我穿的衣物,我要去前面铺子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血衣卫不为所动,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到了铺子门口,她转头说道:“这铺子中全是女子在试衣,你们还要跟进去不成?” 这招果然好用,两名血衣卫对望一眼,有些面面相觑。 她趁机继续说道:“放心,我又不会武功,还能跑了不成。” 血衣卫最终不再坚持,说道:“还请王妃快些,我兄弟二人在门口等候。” “好,不会让你们难做的。”她信誓旦旦道,快步走进了成衣铺。 铺子中顾客颇多,除了迎客的丫头,没有几人注意到时祺的到来。 “我随便看看。”她随手打发了对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铺子中的各式服饰。 她拿起一件银白底色翠纹斗篷,付了银子,说道:“我去后面试衣间试试看。” 成衣铺的掌柜忙着应酬,随口应下。 时祺一路走进铺子深处,边走边穿好斗篷,戴好兜帽,遮了容貌。 见四下无人,她打开铺子后窗,翻窗而出,到了一条幽静的巷子中。 等到她再出现时,远远地看到两名血衣卫还守候在成衣铺门口,心中默念一句抱歉,转身快速离开。 至于两名血衣卫发现不对劲时,时祺早已不知所踪,只得决定回府禀报领罚。 然而他们并不知,今日,沈知渊也不在府中。 另一边,时祺并不认得上京城的路。 好在她要去的地方,乃是上京城一处鼎鼎有名的地方,找行人一问便知。 就是这里了,她站在街角,看着对面琉璃瓦顶、朱漆门栏、玉石台阶装饰下的建筑。 “京上京。” 第6章 本钱?一枚铜钱可够 “敢问姑娘可是想进京上京?” 听到声音的时祺,警惕地转过身。 她面前,是一位中年男子。 此人形相清癯,萧疏轩举,身着紫色锦衣,一副文士模样。 时祺瞟了一眼对方,以及其身后三两面色严肃的青衣随从。 她后退半步,保持距离道:“与你何干?” 中年男子说道:“姑娘不必紧张,我名沈初见,见姑娘在此徘徊许久,好奇之下才上前一问。” 他也姓沈? 时祺不动声色反问道:“我们很熟?” 沈初见没有想到她会这般回,愣了一下才说道:“初次见面。” “既是初次见面,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她后退数步,转身向京上京的大门走去。 “没想到北瑟十七公主是这般有趣的人。”被怼了的沈初见并未动怒,反而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缓步跟在后面。 要不要直接报那人的姓名?时祺看着门前的守卫,思索着。 在她犹豫之际,守卫呼喝道:“京上京门前,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慢来,这位姑娘与我同行。” 就在时祺要被赶离时,身后再次响起了沈初见的声音。 本要动手赶人的守卫,忙拱手恭敬道:“见过沈先生,不知姑娘是通雅阁的人,还望见谅。” 通雅阁?京上京的守卫这般尊敬,看来这所谓的通雅阁是个并不弱于京上京的存在。 时祺心中想着,那沈初见已走至她身旁,做了个请的手势。 算了,先进去再说,她心中打定主意,与沈初见并肩走进京上京的大门。 身后守卫的小声议论声,似乎为她解答了部分疑惑。 “这看起来颇为面生的姑娘是谁?” “是啊,竟能与通雅阁副阁主并肩同行。” “小点声,这些大人物不是我们能议论的,当好我们的守卫,小心祸从口出。” “是。” 京上京内部更像是庄园,空间很大,饭庄酒肆,赌坊拍场,应有尽有。 每一处看上去都极尽奢华,明显是为达官显贵提供吃喝玩乐的场所。 既已进了京上京,时祺不想再与身旁这位奇怪的中年大叔同行。 她直接了当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沈初见话语间滴水不漏,她挑不出任何毛病。 她说道:“那便多谢沈副阁主带我进来了。” “姑娘客气,还未请叫姑娘芳名,”沈初见温文尔雅地说道,“我见姑娘似乎是第一次来京上京,如果姑娘不见外的话......” 她直接打断了后面的话,说道:“我觉得我们还是见外一些比较好。” 说完,她警惕地退开几步,而后转身快速离开。 防人之心不可无,时祺可不相信,素未谋面之下,有人会这般好心一直帮她。 “有趣。”沈初见看着她的背影,转身带着手下去了另一个方向。 时祺有自己的打算,她只是知道京上京老板的名讳,但要想见到对方,需要弄出些动静才行。 而且是要大动静,她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赌坊,走了进去。 在她刚迈进赌坊的瞬间,京上京门口走进两人。 乱红飞边走边问道:“王爷平日里素来不喜这京上京,今日为何有兴致来此?” “随便看看。”沈知渊漫不经心地偏头道。 只是这一偏头,他看到一道白色背影消失在赌坊大门。 乱红飞问道:“王爷,怎么了?” “无事,随我去拍卖场。”他摇摇头,只觉那道背影有些熟悉。 ...... “押大押小,买定离手。” “大,大,大。” “小,小。” 时祺刚一走进赌坊,便听到了其中嘈杂热闹的呼喝声。 赢下赌局的人自然是眉飞色舞、大呼小叫,而输者则是唉声叹气、不住摇头。 赌坊内乌烟瘴气,憋闷的气味让时祺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种地方难得见到女子,更不要说如她这般倾国倾城的容颜,自然惹人蠢蠢欲动。 “这是谁家的娘子,来寻好赌的相公,只不过小相公没有,野男人倒是不少。” 有好色胆大之徒上前挑逗,引得其他人起哄大笑。 时祺瞥向四周,心知不给这些赌徒点颜色,她根本走不到赌桌前。 她虽不会武功,但惊尘毒医的名号可不是摆设,在来京上京前,早已去了趟药材铺,做了些准备。 “不会说话就闭嘴。”她挥舞衣袖,一蓬白色粉末从斗篷中飞向那人面门。 “小娘子脾气...不...小...”对方未察觉异常,仍自顾自说着。 只不过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完全失声。 “唔...唔唔...”那人一手掐着自己脖颈,一手指向她。 但凡赌徒,多是欺软怕硬之徒。 见她并不好惹,众人纷纷噤若寒蝉,只不过并未散开,还在围观看戏。 这时,赌坊深处传出一道男人的声音:“这位姑娘,请上二楼。” 声音一出,众赌徒纷纷退让出一条路。 时祺虽然不知声音主人的身份,但她本就是来闹动静的,动静自然越大越好。 那声音再说道:“对了,这里可不是打架斗狠的地方,还请姑娘为我的客人解毒。” 她抬头看向二楼,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毫不示弱道:“这话你怎么不在他出言挑衅时说?” “哈哈,算我欠姑娘一个人情,以后姑娘来京上京赌坊,可以随便玩。”那人哈哈笑道。 “随便玩?”她的嘴角泛起一丝笑,踩上通向二楼的楼梯,边走边说道,“半个时辰后,便可恢复发声。” 至于身后一楼的赌徒们,多是在讨论她究竟什么来头,竟能被邀请去二楼。 赌坊二楼,分布着一 第7章 这一局,是我赢了 以一枚铜钱来京上京赌钱这事,一开始并未在时祺的计划中。 只不过,她去药材铺买药材配了些防身用的药粉后,沈知渊留给她的银子当真只剩下了一铜钱。 看着对方凶神恶煞的打手,她做好了扔出防身药粉、随时跑路的准备。 反正都是将事情闹大,引出她想见的人,结果一样便好。 这时,中年男子抬手制止了手下,对时祺说道:“一枚铜钱的赌局,有趣,不知姑娘想要赌什么?” 她回道:“我来找人。” 中年男子笑道:“来这京上京的人,大抵逃不过吃、喝、玩、乐四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为找人而来。 “好,若是姑娘胜了,这京上京的人,需要找谁,我为姑娘叫来便是,但若是姑娘输了?” 对方言语间的谈笑风生,让时祺心中一动。 她想到一种可能,只是在未确认前,还是静观其变。 她平静地说道:“若是我输了,任凭处置。” “爽快,”中年男子抬手请道,“这里赌具齐全,姑娘可随意挑选。” “骰子,赌大小。” “好。”中年男子抄起骰盅,将三颗骰子扔入其中,便摇了起来。 时祺注意到,中年男子拿起骰盅时,其身后的手下露出丝丝诧异。 她对心中的猜测更加确认了几分。 闭上双目,仔细听着从骰盅中传来的骰子碰撞声。 时祺并不会赌,甚至很多其中的规则都不懂。 但除了精于毒术之外,她的听力同样极好,好到可以通过骰子不同面的碰撞声,分辨出哪一边朝向哪一方。 只是这一次,随着骰盅剧烈的晃动,她听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响声,不禁烟眉微皱。 “啪。” 骰盅立于桌案,声音停息。 时祺缓缓睁开水眸,刚好看到对方抬手。 “姑娘,请下注。” 看着中年男子自信的表情,她捏着铜钱,在手中把玩着。 暗色的铜钱,在葱白玉指间如穿花引蝶般上下翻转,惹人侧目。 蓦然,时祺停下了手上动作,将铜钱弹飞出去。 “姑娘押大,可是确定?”中年男子看着铜钱落入的范围,询问道。 “开盅吧。”她轻抬下巴,看着骰盅。 “好。”中年男子缓慢抬起骰盅。 映入时祺眼帘的,并非寻常散开的三颗骰子,而是单颗骰子的侧面,两点。 骰盅往上,三颗骰子整整齐齐叠在一起,对着她的那面,均是两点,最上一面则是六点。 “三骰同点,且均为六,”中年男子微笑道,“姑娘,看来这一局,是我这个庄家赢了。” (注:三颗骰子总点数大于等于十一点为大,小于十一点为小,三颗点数相同为豹子则庄家赢。) “那可未必。”时祺站起身,沿着赌桌走到三颗骰子面前。 她拿起最上面一颗放置桌案上,看到第二颗朝上一面仍为六点。 再拿起第二颗,第三颗依旧为六点。 “姑娘可还要说些什么?”中年男子微笑问道。 时祺没有答话,而是曲指轻轻叩响桌案。 伴随着轻微的咔嚓声响起,那第三颗骰子竟然逐渐爬满裂纹,最后碎成一堆细小颗粒,连一点都是没有了。 “十二点,为大,是我赢了。”她抬头看向中年男子,而对方脸上的笑容已逐渐凝固。 少时,中年男子才一声叹息道:“没想到许久不赌,连摇骰盅的手法都是生疏了,我观姑娘似不会武功,又如何得知我摇碎了一颗骰子?” 她回答道:“我虽不会武功,但听力很好。你刚刚在摇盅时,有一瞬间用力过猛,我听到了骰子的碎裂声。 “只不过我没有想到,你可以强行让骰子凝而不碎。” 听完她的话,中年男子哈哈笑道:“所谓英雄出少年,姑娘更是巾帼不让须眉,是我输了。愿赌服输,姑娘来京上京要找何人?” 时祺看着面前身着普通麻衣却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联想到两人先前的对话,眼波流转道:“我要找到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此话一出,中年男子脸色变了变,轻轻摆手示意左右手下退去。 时祺也不着急,看着那两名手下走去楼梯口把守、听不到这边声音后。 她才开口说道:“见过燕无归燕庄主。” “姑娘是什么时候开始猜到我身份的?”中年男子这般问,显然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她不急不缓地回道:“从那句‘这京上京的人,需要找谁,叫来便是’开始,试问在这京上京中,除了它的掌控者,谁还敢说出这样的话。” “哈哈,你很聪明,比我了解到的要聪明得多。”燕无归笑着说道,手上却扇出一股劲风,将厅室的房门关得严严实实。 “你…”时祺心中一惊,向后退了几步。 就在她摸不准燕无归是何意时,对方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她愣住了。 “时老门下燕无归,见过十七公主。”燕无归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 “你…认得我?”时祺没有想到,对方早已认出了她。 “早些日子,我便收到了时老传书,书信中讲时老弟子十七公主将远嫁至上京沈府,并附了画像,让我早些做好准备。” 燕无归边解释着,边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她。 “是老师的字迹,”她将书信看过后,上前扶起了燕无归,“快请起,说起来您还是我的长辈。” 燕无归起身说道:“我自幼被时老收养,若不是时老,我早已冻死街头,时老对我有救命和养育之恩,在我心中早已是亲人般的存在。 “我这一拜,不是因为你的公主身份,而是因为你与时老的关系。” 时祺虽是穿越而来,但能感受到燕无归言语中的真切之意。 她笑了笑,善 第8章 活下去的希望 燕无归的话,给时祺敲了个警钟。 连自己的皇兄都想要她的命,再加上身在漩涡中的沈王府,她确实要小心行事。 她略作思考后说道:“多谢燕伯提醒,只是我有不得不来的原因。” “不得不来?”燕无归明白了她冒险前来的来意,“小姐需要我做什么?” 她用尝试的语气问道:“燕伯这里可有延年益寿的药材?” “延年益寿的药材?”燕无归摇了摇头,“京上京并不经营药材生意。” 就在时祺有些失望时,燕无归的语气一转:“不过…” 她见燕无归欲言又止,说道:“燕伯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燕无归问道:“这种药材,对小姐是否很重要?” 时祺想了想,说道:“性命攸关。” 她没有告诉燕无归关于毒厄体质的事,并非不信任对方,只是觉得一两句话讲不清楚。 燕无归脸色变了变,并没有深究,而是说道:“药材没有,但有丹药。” 丹药?在时祺的印象中,古时候的丹药大多是骗人的存在。 燕无归见她面露疑惑,起身说道:“小姐,请跟我来。” 走到厅室一角,燕无归双手抱住一个半人高的装饰花瓶,轻轻转动。 只见厅室尽头的墙壁上,一道暗门打开。 “小姐,请,”燕无归边在前引路,边解释道,“在建造之初,京上京中便有了这些通向各处建筑的暗道,这里鱼龙混杂,我们走暗道好一些。” 北瑟到底想做什么? 时祺看着燕无归的背影,边走边想着。 在她融合的记忆中,燕无归在年少时便被老师派到了上京城营生。 几十年下来,不仅积累了大量财富、建造了京上京这种奢华之所,而且发展了上京城诸多人脉。 南北两朝分立已久,和亲停战只是暂缓手段而已。 如果说燕无归是北瑟安排在上京的暗棋,那为何迟迟不用,难道是时机未到? 既已派她和亲,为何老师要保护她,而皇兄却要杀她,这其中又有什么阴谋? 时祺的心中有太多疑问,但这些疑问却不是现在的她有能力去探寻的。 现在的她,要做的是想办法在势力林立、漩涡丛生的上京城中活下去。 “小姐,到了。”燕无归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抬头看去,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身处在一处密室。 密室中,古玩字画,稀有毛皮,奇珍异宝,应有尽有。 她疑问道:“燕伯,这些是?” 燕无归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京上京每月月中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拍卖会,今日刚好到日子。” “这些都是今日要摆上拍卖会的?”她大概听懂了燕无归的话。 燕无归点了点头:“没错,在这里面,有你需要的东西,你看。” 时祺顺着燕无归手指的方向,看向密室中央。 在那里的高台上,一方小小的寒玉盒静静地躺在那里。 寒玉盒周围点缀着一圈夜明珠,将其如众星拱月般围绕在正中。 燕无归上前拿起玉盒,转身递给她:“打开看看。” 她感受着入手的微凉感,轻轻打开盒盖。 顿时,一股浓郁的药香蔓延在整间密室中。 药香似有清心效果,时祺只觉得心中的郁结之气都消散了不少。 燕无归闻着药香,也是露出一股心旷神怡的表情,介绍道:“此丹名为清心丹,不仅可以短暂延人寿命,而且有心清神明的奇效。 “只可惜其制作方法早已失传,流传于世的成品丹药少之又少。 “就算是京上京,也是费了颇大的力气,才寻到这一枚。” 嗅着药香,时祺知道,这清心丹就是她要寻找的东西。 不过她也看得出这丹药的重要性。 “燕伯,这清心丹我不能要,”她将玉盒盖上,推还给燕无归,“看摆放的位置,它一定是今日拍卖的压轴之物,给了我,拍卖会怎么办。” “我送出去的东西,可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燕无归没有接,云淡风轻道,“这清心丹只是难寻,才被一些贪生怕死的无聊之人趋之若鹜。 “清心丹的延长寿命效果,一人一生只能生效一次,人生苦短,多活那么几年又能如何。 “不过据说那心清神明的效果倒是不错,可以解这世间大部分的毒,只不过没人会拿它当寻常解毒丹用就是了。 “至于拍卖会,小姐不必担心。拍卖何物京上京说了算,京上京卖的他们可以拍,不卖的就算出天价也拍不到。” 燕无归见她还是没有收下,继续说道:“小姐既称呼我一声燕伯,便是我的亲人。小姐若是再不收下,可是拿我当外人了。” 话已至此,时祺不再矫情。 “那我便收下了,多谢燕伯,”她决定将实情说出,“燕伯,你不好奇我为何要寻找延年益寿的药材吗?” 燕无归摇了摇头:“小姐想告诉我时,自会告诉我。” “其实是因为…”她将自身体质的问题徐徐道出。 “原来是这样,”燕无归听完后,先是恍然而后又面色严肃道,“只是体质问题,还请小姐以后不要轻易告诉他人,以免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 “嗯,我记下了。” 虽然相处时间很短,但是她能感受到燕无归的真心实意。 接下来,两人通过暗道返回了赌坊二楼。 楼下的喧嚣声少了很多,似是那些赌徒们散去了。 燕无归解释道:“拍卖会将近,很多人去了那边,等到天色暗去,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在拍卖会上,小姐便可离去,不会惹人注意。” “好,”时祺问道,“燕伯是否也要去做准备?” “不错。”燕无归点了点头。 时祺看着对方那双饱藏沧桑的深邃眼 第9章 有本王在,你要带走谁? 时祺离开了京上京,留下了一幅字。 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娟秀字体,她的字是瘦金体,字体天骨遒美、逸趣霭然。 结合宣纸上的内容,侧锋如兰竹的字体,如屈铁断金,更显凌厉之色。 燕无归用苍老的手指划过宣纸,念道:“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饮杯浊酒,思乡万里,战事未平,功名未立,不敢早作归计。 “好书法,好句子,看来小姐已经猜到了一二。 “时老,您有一位好学生,只是不知今生是否还有机会回到那北瑟盛乐城,再见您一面。” …… 今日月中月正圆,皎洁的月光洒在上京城各处。 时祺穿着宽大的斗篷,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快步向沈王府方向走去。 甩开血衣卫,消失了一整天,回去之后还不知那位不近人情的王爷会如何处置她。 她心中正想着,在穿过王府旁的乌衣巷时,蓦然看到前方出现一双男人的靴子拦住了去路。 抬头望去,借着月光,她看到面前是一位身着紫衣紫袍的男人。 男人隐在兜帽之下,不见其貌,但时祺知道,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拦她去路,必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后退半步,隐藏在斗篷下的手捏着剩余不多的药粉。 “你是谁?为何拦我去路?”她镇定地问道,眼神间寻找着脱身的时机。 “通雅阁盛孤棹。”紫袍给人一种神秘感,男人颇有磁性的声音却又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通雅阁?时祺听着有些耳熟的名字,想到白天带她进入京上京的那中年人便是这通雅阁的副阁主,也是身穿紫衣。 这人和那沈先生有什么关系?她心中想着,表现淡定地说道:“我不认识你,还请让开。” “公主不认得我没关系,”盛孤棹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认得公主便好。” 此人知道我的身份?她心中暗惊之余,依旧淡定说道:“你认错了,我不是什么公主,你再不让开我要喊人了,巷子前方可就是上京城中大名鼎鼎的沈王府。” “大名鼎鼎?公主不必假装了,”盛孤棹言语中带着些许玩味,“通雅阁邀十七公主做客阁中一叙。” 盛孤棹后半句话的语气中似带有魅惑之意。 时祺只觉眼前一阵恍惚,等她再回过神来,对方已至她面前尺余位置。 她脚步微错,向后退的同时,将手中带有麻痹效果的药粉撒向对方。 “这些对付小孩子的把戏,没有用的。”盛孤棹随意挥动袍袖,便将药粉打散。 时祺并没有感到意外,她也没有指望寻常药粉能够拦住对方。 可不要小瞧了毒厄体,她的眸底闪过一丝厉色,抬手重重地拍在自己胸口上。 霎时,一股由心头血化作的血箭隐在药粉之后,射向目标。 毒厄体浑身上下皆蕴藏有毒,心头血更是其中之最。 只是时祺并未注意到,这次大幅度使用毒厄体的能力后,她那头乌黑的秀发部分发尾悄然褪色,就连瞳孔都是染上了些许灰白色。 有些轻敌的盛孤棹,虽反应迅速,在第一时间甩掉身上的紫袍脱身后退,但其裸露在外的手背上还是沾上了少许毒血。 “好烈的毒。”盛孤棹看着手背上迅速蔓延的黑色,连点穴位,暂时阻止了毒素的侵蚀。 至于时祺,在做完能做的一切事后,便遭到反噬,昏迷过去。 盛孤棹看着倒在地上的白色倩影,边走过去边说道:“小瞧你了,不过今日就算血衣王在此,我也要将你带走。” 在这寂静无他人的乌衣巷中,昏迷的时祺就要被不怀好意的盛孤棹带走。 千钧一发之际,夜空中响起一道破空声。 一杆长枪带着点点寒芒,划破半空中的冰冷月光,刺入盛孤棹将要落脚的地面。 “有本王在,你要带走谁?” 比冷月光还要冷上几分的男人声音,在盛孤棹耳边响起。 盛孤棹抬起头,看着那道站在飞檐翘角之上、身披圆月的修长白衣身影,一字一顿道:“沈,知,渊,是你。” 沈知渊居高临下而立,漠视着盛孤棹:“知道是本王,你可以滚了。” 盛孤棹看着眼前通体血色的长枪,面色变得严肃:“血河枪,看来你很在意她。” “与你无关。”沈知渊从屋顶跳下,挡在时祺和盛孤棹中间。 他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少女,拔起血河枪,轻念道:“本王现在改主意了,动了本王的人,总要付出些代价。” 言语间轻描淡写,又带着几分杀意。 随之,便是红色枪芒刺出。 匆忙之间,盛孤棹只得以未中毒的单手应对,借着他的攻势,起身向夜空飘去。 “噗,”一捧鲜血洒落,远远传来盛孤棹的声音,“血衣王名不虚传,今日之事,本阁主记下了。 “随时奉陪。”沈知渊看着无人的夜空,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作为上京城中一等一的高手,盛孤棹的实力不容小觑。 沈知渊为了护住身后的时祺,用身体挡下了与盛孤棹对抗时产生的冲击,被震出些许内伤。 他转身探查时祺的状况,却发现情况不容乐观。 时祺整个人都给他一种灰败没有生机的感觉。 “这是...中毒的症状。”他瞧出了端倪,皱了皱眉,却瞧不出是何种毒,这是最麻烦的。 先回府中再计议,沈知渊拿定主意,俯身准备抱起时祺。 “京上京的寒玉盒?”沈知渊看到时祺怀中跌出一物,认了出来。 同时盒子被震开了一条缝隙,他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药香。 “清心丹,”沈知渊打开盒子,面色微诧地看向时祺,“怎么会在她这里?” 只是这并不是他现在在意的, 第10章 再次被误会的沈王爷 王府中,一众血衣卫正襟危立,见到沈知渊走进,更是噤若寒蝉。 “天色已晚,散了吧。” 沈知渊并没有追究手下跟丢王妃一事。 他要抓紧时间为时祺解毒。 在去厢房路上,乱红飞注意到自己王爷嘴角处的血迹,关心道:“王爷,您受伤了?” “与那盛孤棹对了一下,并无大碍。”他微摇了摇头。 乱红飞不禁气愤道:“通雅阁?上京城中的江湖势力简直越来越嚣张了,敢把主意打到王妃头上。” 走在前面的沈知渊突然停下了脚步。 “王爷,怎么了?”只顾气愤的乱红飞差点撞到他身上。 他平静回道:“开门。” “哦,好。”乱红飞上前几步,将房门打开。 “守好房门,不准任何人进来。” “知道了,王爷。” …… 再次与时祺独处,沈知渊看了一眼昏迷在床的曼妙少女,一向坚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位十七公主越来越让他有些看不懂。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救人。 他打开寒玉盒,取出清心丹。 只需将这颗丹药送入她的口中,静等药力生效便可,他看着手中丹药,准备动手。 只是他将事情想简单了。 因时祺处于昏迷状态,牙关紧闭,沈知渊几次尝试下来,皆是以失败告终。 随着时间流逝,他眼看着时祺脸上的血色渐褪,就连原本那浓朱衍丹唇都开始变得灰白。 他暗道一声不好,耽搁的时间太长,毒素已逐渐蔓延开来。 只剩唯一的办法,打定主意的沈知渊没有丝毫犹豫。 他将清心丹含在口中,俯身下去,为时祺渡丹。 一时满屋春色关不住,而不知春风何处来。 紧闭的房门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吹开了一条缝,门中传出一声女子叮咛声。 守在门外的乱红飞听到声音条件反射看去,刚好看到两人四唇相贴的场面。 又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眼神不好什么都没看到,我耳背什么都没听到。 乱红飞边心中念叨着,边伸手胡乱将房门重新关紧。 只是这样一来,不免发出了声响。 房中的沈知渊清楚这一幕必然是被乱红飞无意看了过去。 他的耳根瞬间发红。 好在此处并无他人,若是被他人看到血衣王竟会害羞,定会是惊掉下巴。 沈知渊以最快的速度将清心丹的全部药效渡给时祺,而后起身。 心绪有些紊乱的他,并未注意到自己受伤后嘴角的血迹随着丹药一同进入了少女口中。 清心丹的效果立竿见影,时祺那张俏脸上的灰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沈知渊看着面色恢复红润、呼吸变缓平稳的少女,知道她已是脱离了危险,只是暂时未醒。 他虽心中奇怪本应出现在京上京拍卖场的清心丹为何在时祺手中,但因为刚刚的亲密之举,已是无法静心等待时祺的醒来。 待他走出房门后,看到乱红飞一直看着自己。 他皱眉问道:“怎么?” “王爷,上次您就未留宿,这次…”乱红飞如上次那般误会了。 “红飞,你最近是不是很闲?”他停下脚步打断了乱红飞的后话。 乱红飞诧异道:“不是很忙,怎么了,王爷。” “天色尚早,回去抄写血衣卫军规百遍,明日一早交给我。” 沈知渊走了,留下了独自在风中凌乱的乱红飞。 “这...之前进府时说天色已晚,现在反倒变成了天色尚早。”乱红飞想到那百遍军规,有些无语凝噎。 翌日清晨。 时祺睁眼醒来,只觉嘴中有淡淡的血腥味,但胸口的郁结感少了许多。 这是昨日的房间,是他救了我? 她看着眼熟的布景,猜到了一二。 对了,清心丹,她左顾右盼,看到了不远处桌上的寒玉盒。 起身上前,她看到桌上除了寒玉盒,还摆有冒着热气的白粥和其他吃食。 她先是去看那寒玉盒,打开之后发现没了清心丹,只在盒底留有一张白纸。 “你昨夜中毒颇深,清心丹已用,”时祺念出纸上内容,“难怪郁结之气消散许多,原来清心丹这般好用。” 她放下纸张,嗅着钻进鼻孔中的饭香,刚好肚中响起咕噜声,干脆放下杂念,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美食上。 美食入口,覆盖掉了口中血腥,她只以为是昨夜受伤所致,并未放在心上。 ...... 少时,时祺收拾妥当后,拉开房门。 “红飞侍卫怎么在这?”她一眼看到了倚在门口前的门柱上打着瞌睡的乱红飞。 “王妃早。”听到声音的乱红飞睁眼站好,只是连连哈欠暴露了其倦意。 她以为乱红飞昨夜守在此处,歉意道:“天色尚早,红飞侍卫若是昨夜没休息好,不妨回去睡个回笼觉。” “天色尚早?不不不,不早。”听到这个词的乱红飞连连摆手,一想到抄了一夜军规还有若是做不好自己王爷交代的事还要继续抄,便是不困了。 时祺虽奇怪乱红飞的反应,但并未追问什么,而是说道:“房中饭菜可是红飞侍卫准备的?多谢。” “饭菜?”乱红飞愣了一下,解释道,“哦,那是王爷差我送来的。” 是他?时祺不免有些意外。 提到这事,乱红飞似乎来了精神,看着她侃侃而谈:“昨夜,我还是第一次见王爷抱着女子回府。” “是他救了我?”听着乱红飞的话,她不禁愣住了,那位不近人情的王爷似乎浮现在眼前。 乱红飞继续说道:“是啊,只是王妃初来乍到,不知为何会被那通雅阁盯上,不过王妃不必担心,这王府之中,还是极为安全的。” 通雅阁,时祺心中念着这个名字。 第11章 吃瓜群众乱红飞 “本王让你抄的军规,抄完了?”沈知渊边走来边说道。 “抄完了。”乱红飞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沈知渊走至门前,停下来说道:“嗯,本王看你清闲,再去抄百遍。” “啊,我想起来了,今天是我当值,既然王爷来了,那属下便先走了。”乱红飞见势不妙想要开溜。 “不必,本王已将你的值守任务交给其他人去做。”沈知渊并不打算放过乱红飞。 乱红飞顿时苦着脸对他说道:“王爷,您就放过我吧,再抄字,我这手可要废了。” 他问道:“当真不想抄?” “不想。”乱红飞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他说道:“那好,本王交给你另一个任务,办好了,便可不抄军规。” “王爷尽管吩咐,只要不抄字就行。”乱红飞的苦瓜脸顿时消失不见。 他继续说道:“从现在起,你做好王妃的侍卫,确保王妃的人身安全。” “属下领命,”乱红飞痛快应下,又觉不对问道,“王爷可是有事要外出?” 沈知渊没有回话,转而看向一直未讲话的时祺,说道:“今日是和亲队伍离开上京城的日子,本王要去送队伍出城。你且待在府中,红飞会保护好你。” 保护我?我看是监视还差不多,时祺在心中暗道一声。 她说道:“皇兄是我的娘家人,于情于理我也应该去送上一送。” “你们关系不好,送就不必了,本王告诉你想知道的,”沈知渊猜透了她的想法,说道,“那位为难你的时霖将军回去后被按不敬之罪处以鞭刑,怕是只能抬着出上京城。” “哼,便宜他了。”她本想去看看热闹,既被对方看穿,便不好再说什么。 “嗯,走了。”沈知渊毫不拖泥带水,转身便走。 乱红飞见其只带了佩剑,喊道:“王爷,血河枪。” “太麻烦,不带了。” 沈知渊的声音远远传来。 “还是一如既往。”乱红飞正暗自摇头之际,身侧响起了时祺的声音。 “血河枪?我是不是见过?”时祺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疑问。 她依稀记得昨夜昏倒在乌衣巷时,似有一杆长枪飞来拦住了那盛孤棹的脚步。 乱红飞倒是来了兴致,说道:“没错,王妃不知道,昨夜您遇险时,王爷二话没说,提起血河枪就冲出了王府。 “血河枪跟随王爷征战多年,杀伐之气极重,枪重且长,王爷轻易不会使用,尤其是战事停歇后。 “若我没有记错,昨夜是王爷回到这上京城,第一次动用血河枪。 “依属下之见,王爷虽然平日里板着个脸,但对王妃还是极好的。” 乱红飞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篇,活脱脱围观群众的模样。 时祺看着走远即将消失的男人背影,若有所思。 这时,伴随着破空声,一截枯树枝飞射而来插入乱红飞的脚前。 “若是闲,便去抄军规。” 听着传来的悠悠声,乱红飞立马闭了嘴。 至于时祺,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感受到了关心和温暖。 只是她有自己的打算,她想要弄清楚谁在花轿中下的毒,就要再见这位北瑟皇兄一面。 不过想要说服身边这位侍卫放她出府,可不容易。 她眼波流转,开口问道:“红飞侍卫可否带我去看看那血河枪?” “有何不可,血河枪平日就在正厅放着,”乱红飞并没有多想,只当她是一时好奇,在前带路道,“王妃请随我来。” 她顺着话问道:“放在正厅,不怕丢吗?” 乱红飞笑道:“这王府中只有忠于王爷的血衣卫,而且除了王爷自己,没人愿意去碰那块沉重的铁疙瘩。” “铁疙瘩?” “到了,王妃一看便知。”乱红飞停下脚步,侧身让开。 跟在其身后的时祺抬眼看去,一眼便被厅门尽头的八仙桌太师椅后面靠墙的兵器架吸引过去。 长枪约莫一丈有余,造型如寻常亮银枪,但通体呈血红色。 血河枪静静地躺在兵器架上,寒气与杀气内敛,仍让人敬而远之。 “血河枪跟随王爷上阵杀敌,沾染了不少血气和杀气,寻常人触碰不得,即便是我也很少去碰,”乱红飞正自顾说着,却看到时祺已是走到兵器架旁,忙喊道,“王妃…” “怎么了?”时祺将手搭在血河枪上,回头看向乱红飞。 她见乱红飞惊诧的表情,有些奇怪。 “没,没事,”乱红飞走上前摸了摸血河枪,感受着枪身传来的独特冰冷不适感,问道,“王妃,您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 “没有啊。”她只感觉触手冰凉,冲散了胸中些许郁结。 这血河枪也可压制毒厄体质?虽比不得沈知渊在身边时明显,但也有效果。 她不禁对血河枪提起了兴趣,轻轻抚摸着光洁的枪身。 只是这一幕在乱红飞看来略感怪异。 不愧是王妃,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竟然一点不怕血河枪上的杀气。 乱红飞心中想着,嘴上还是劝道:“血河枪杀气太重,王妃还是尽量少碰为好。” 时祺似没有听到乱红飞的话,只是感受着那冰凉感觉。 蓦然,她的手指划过枪身一处凸起,不禁皱眉道:“这血河枪,有瑕疵?” “呃,王妃好眼光,”乱红飞没想到她会注意到,有些意外道,“听王爷说,血河枪为其父母留在这世上的唯一遗物,王爷自小便是抱着血河枪长大的。 “此枪又重又长不宜携带,故而在枪身上有两处可拆卸的机关,本可将其拆卸为三段,长枪变短枪。 “只可惜机关已被损坏,血河枪才变成今日这般。” 她仔细看去,果然在枪身的末端看到了另一处凸起,问道:“你们没有想过要修复此枪吗? 第12章 你家王爷有难 乱红飞为时祺解释道:“没错,千机堂多能工巧匠,善各类机关制作,虽为江湖势力,但有些工艺水平比之官家也不遑多让。” “是这样,”时祺喃喃自语道,“京上京,通雅阁,千机堂。” 听到她的念叨,乱红飞并未多想,继续解释道:“王妃所说的这三处势力,皆为上京城中的江湖势力。” 她不动声色道:“这些名字是我这两日来听到的,不知红飞侍卫可否为我解惑一二?” 乱红飞说道:“王妃客气了,您初来乍到,对上京城不熟悉很正常。 “此三处势力,京上京做的最大,只不过京上京以经商为主,且与朝中诸多官员交好,更像是商会一般。 “至于通雅阁和千机堂,则是彻头彻尾的江湖势力,二者为了争夺上京城中的江湖资源,常有摩擦甚至大打出手。” 她问道:“上京城为南萧都城,朝廷竟会允许江湖势力在自己眼皮底下胡闹?” 乱红飞摇头解释道:“他们虽为江湖势力,却也有高手存在。 “两方势力相当,可互相制衡,虽多有打斗但都是如街边混混般互殴。 “另外有传闻称两方在朝中也都有些势力,情况错综复杂,只要没有闹出人命,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嗯。”时祺点了点头。 她可还记得,昨夜伤她想带走她的便是自称为通雅阁中人。 先前的她根本没听说过什么通雅阁,在一天之内却接连遇到对方两人,一人与她套近乎,一人却又要杀她。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她心中想着,在厅中来回踱着步子。 这是时祺的习惯,每当认真思考问题时,都会这般。 时间缓缓流逝,倒是一旁的乱红飞先忍不住道:“王妃您已经来回走了十几圈,再走下去,属下可是要看得眼昏过去了。” “啊?抱歉,我在想事…”被打断的时祺随口回道,却又突然意识到什么。 她转而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王妃晃得属下眼昏缭乱。”乱红飞苦笑道。 昏,昏迷。 乱红飞的话无意中提醒到了时祺。 她想起刚来之时便是处于昏迷状态,脑海中将从那时起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 “傀儡之术,轿中下毒,时霖刁难,皇兄远观,巷中遇刺,如果杀死我是为了陷害沈知渊,”她喃喃道,突然脸色一变,“和亲队伍匆匆离开上京城,恰巧是他去护送,难道…” 乱红飞见她脸色变差,关心问道:“王妃,您怎么了?” “你家王爷可能有危险。”她将心中想法说出。 “王爷?天子脚下怎么可能。”乱红飞自是不信,一想到昨日两名血衣卫都没看住王妃,更是确信自己的判断。 只是乱红飞再看到时祺那双凝视而来的烟眸,又有些动摇了。 乱红飞试探地问道:“不是开玩笑?” 她语气凝重地回道:“信我,去保护你家王爷。” “可是王爷说了,让我当好您的侍卫,我不能违背王爷的命令。”乱红飞很是听沈知渊的话。 “做我的侍卫,那我去,你去不去?”时祺不想浪费时间,不自知间命令道。 沈知渊救过她,若事实真如她所想那般,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坐视不理。 “我…”乱红飞感受着她身上的上位者气势,一时间愣住了。 “你家王爷让你做我的侍卫,又没说不能出府,”她边向厅外走去边说道,“他不在府中,便是我这个王妃说了算,就算事后责罚,也落不到你头上。” “是。”乱红飞暗骂自己一声还不如女子果断。 “记得带上他的枪。”略带命令的声音从厅外传来。 “属下遵命。”乱红飞恭敬回道。 …… 上京城外,远离官道的紫竹林中。 沈知渊率领着城防军,将和亲车队护卫在中间,缓慢前行着。 骑马走在队伍最前的他,回头望了一眼队中最大车轿中隐约可见的身影,皱了皱眉头。 那隐在轻纱下的身影有着犹如女子玲珑般的身段,以及妖孽般的容颜。 初见之时,沈知渊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见到的是时祺。 时琉璃,北瑟十六皇子,与时祺同父同母,仅比后者大一岁有余,生性妖娆似女子,又有极深的城府,虽深受北瑟皇帝喜爱,为储君的有力竞争者,但因其性格被朝中不少元老所诟病。 他的脑中闪过有关这位十六皇子的情报。 他皱眉,并不是因为对方的做派,而是因为车队行走的路线。 皇帝指派他率城防军为和亲队伍送行,定的路线本是官道。 然而在出城之后,这位北瑟皇子硬是要改道紫竹林。 沈知渊不免心生警惕,一时间猜不透对方的用意。 他看了看速度缓慢的队伍,再看了看路两旁寂静且浓密的竹林。 常年征战沙场带来的直觉让他心中警惕感大增。 “停。”他抬手止住了队伍。 队伍将将停下,便从中央位置传来不悦的声音:“队伍为何停下了?” “王爷,怎么办?”有手下上前面色紧张地问道,看那模样,明显很是忌惮发声之人。 “无妨,你们做好警戒,本王去看看。”沈知渊边安慰着手下,边掉转马头向队中走去。 他走到队中轿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纱帐后面的身影。 那身影侧躺在宽敞的轿中,以手扶首,打了个哈欠,很是慵懒道:“沈王爷,队伍为何停下了?” 沈知渊再劝道:“十六皇子,这紫竹林中道路远离官道并不安全,还请返回,走官道为好。” 之前的他,常年在边关与北瑟作战,对北瑟中人并无好感,尤其是面前这位连亲生妹妹都不放过的十六皇子。 “本皇子都不怕,沈王 第13章 发生紫竹林中的激战 “王爷,林中有动静。” 作为守卫上京城的精锐军队,城防军自然不是草包,第一时间发现了异状并禀报给沈知渊。 “本王看到了,做好战斗准备。”沈知渊摆摆手。 话音刚落,伴随着箭矢破空声,数支冷箭从紫竹林中急速射出,目标正是车轿中的时琉璃。 危险就在眼前,时琉璃却不闪不避,施施然侧躺在那里,只是眼中闪过了一丝旁人觉察不到的错愕。 就连其手下都是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哼。”沈知渊自然知对方小心思,然而职责所在,他必须将其安全送出上京。 拔出腰间佩剑,他脚蹬马背跃起。 人尚在空中,剑光已左右闪动,冷箭纷纷折断掉落。 沈知渊迅速清除了所有箭矢。 就在他跃起之力将尽、人尚在半空无法借力之时,从竹林中射出一支速度力道比先前都要大上几分的箭,直指他的眉心。 “雕虫小技。”他语气轻蔑,竖剑于胸前。 像是巧合,更像是计算好一般,飞来的箭头正中剑刃。 冷箭被锋锐的剑锋一分为二,从沈知渊身体两侧飞过,最终无力地落在地上。 沈知渊则借着箭矢的推力,顺势向后飘去,稳稳地落在轿顶之上。 他随手挽了个剑花,收剑归鞘,冷声道:“何方鼠辈。” 一众黑衣人自紫竹林中悄然出现。 黑衣覆面,背负长弓,手持钢刀,这些黑衣人犹如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一样。 沈知渊认出了黑衣人胸前的浪潮形状白色图案,说道:“暗潮,没想到连你们也想掺和进来。” 他并没有看到,在说出“暗潮”两字时,轿中的时琉璃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领头的黑衣人并不废话,挥手道:“上,杀光他们。” 黑衣人皆是身手不俗的杀手,动作迅速,几息间便冲上前。 身着铠甲,行动不便的城防军来不及列阵,便与一众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奈何对方皆是精英杀手且人多势众,城防军靠着装备精良勉强抵抗,但颓势已显。 领头的黑衣人则是趁机拖住了沈知渊,让他无法分身。 对过两招之后,沈知渊淡然道:“为了区区北瑟十六皇子,暗潮不仅出动潮杀组,连四大护法都来了,只是不知阁下是魑魅魍魉中的哪一位。” 沈知渊明白,一直藏身于南萧的暗潮突然出手,目标自然不会是他这位南萧异姓王。 “不愧是血衣王,”黑衣人的声音低沉嘶哑,如隐在暗处的鬼魅,“在下魉。” 他不屑道:“哼,四护法最后一位,看来你们自信的有些盲目。” “你血河枪未在手,即便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拖上一时半刻不是问题,可城防军却挡不住潮杀组。” “你可以试试。” 说话间,沈知渊已是持剑杀去。 ...... 战局一旁的竹林中,两人伏在其中,说着什么。 时祺低声问道:“红飞侍卫,何为暗潮?” 乱红飞对她回道:“回王妃,暗潮乃是南萧境内最大的地下杀手组织,为江湖势力,素来不掺和朝廷的事,不知为何今日胆敢如此。” “说明他们隐藏的够深,看来你们的情报工作做的还不够,”她继续问道,“那何为潮杀组,魑魅魍魉又是何人?” “潮杀组是暗潮最精锐的力量,其成员都是最顶尖的杀手,至于魑魅魍魉则是暗潮的四大护法,身份地位仅次于暗潮双子。”乱红飞继续解释着,却面露焦急。 她不慌不忙继续问着:“暗潮双子,那又是什么?” “王妃,先不说这些,我们再不快去给王爷送枪,可要出事了。”乱红飞有些待不住道。 “等等,”她一把拽住正欲起身的乱红飞,“他们还顶的住,你忘记我们来时发现的另一队人马了?” 关心则乱,被点醒的乱红飞趴了回去,问道:“王妃的意思是?” “那队人马,敌友未知,而且你看,”时祺说着,指向场中那位长相与她有几分神似的男子,“我那皇兄可没有丝毫担心的模样。” 乱红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十六皇子被手下护住正中,面上毫无慌乱之色,只是看着身边逐渐受伤倒下的手下,有些犹豫。 直到手下终于有些抵挡不住,一柄钢刀差点砍到其身上时,十六皇子才似下定决心,从衣袖中掏出一枚响箭,趁乱偷偷丢向半空。 这一幕被藏在林中的时祺和乱红飞看个正着。 不多时,战场之外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另一队黑衣人,二话不说,加入了战局中,他们的目标正是暗潮杀手们。 时祺说道:“是他们。” 乱红飞有些诧异:“他们是北瑟的人?时琉璃为何要在林中埋伏一队人马?” “天晓得,”时祺撇了撇嘴,“肯定没安好心就是。” 她看了一眼乱红飞背着的枪匣,说道:“别光顾着看热闹,随时准备支援他。” “好。” 一路来,乱红飞早已对弱女子的她很是信服。 局势瞬息万变,有了援军的加入,城防军逐渐站稳脚跟,反倒是潮杀组开始落了下风。 魉护法挥刀荡开沈知渊的攻势,后退数步,喘息道:“素问沈王爷行事一步三算,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沈知渊虽不似对方消耗那般大,却也眉头微皱。 突如其来的援军,让他也感到了意外。 加上援军身份未知,沈知渊有种局势在脱离他掌控范围的感觉。 他并未表现出,只是说道:“你们败了。” 魉护法邪魅一笑道:“那可未必,暗潮一向不做无把握的刺杀,世人皆知暗潮四护法魑魅魍魉,却少有人知道,魍魉魍魉,从不单独行动。” 随着魉护法话音落下,一波急促的箭雨 第14章 暗潮退去,以及中毒的时琉璃 沈知渊的面前,站着身形一模一样的两人。 看明白的他开口道:“魍魉,你们是双生子。” “不错。” “正是。” 自魍魉站在一起后,两人便一唱一和起来。 他再看向两人身后竹林出现的杀手,说道:“看来潮杀也并不只有一组。” “潮杀只是。” “代号。” “现在才明白。” “太晚了。” 随着魍带着另一组潮杀的出现,场上形势再次逆转。 不仅车队那边节节败退,没有趁手武器的沈知渊在魍魉的默契包夹之下,都是堪堪应对。 他边应付着两人,边思索着破局之法,心中暗道,要是血河枪在手中便好了。 也就是在这瞬间,他的耳边传来一道呼喝声。 “王爷,接枪。” 一时间连打斗中的人,都有不少被半空中的呼啸声吸引。 一杆血色长枪如残阳红月划过半片紫竹林,飞向它的主人手中。 “血河枪鸣决生死,看来今日的计划要失败了。”人群中的时琉璃没头没尾地说上一句,神色似放松下去又似有些遗憾。 沈知渊将血河枪接在手中,余光看到了赶来的时祺和乱红飞:“你们怎么来了?” “王爷。”乱红飞什么都没说,只是站上前,面向敌人。 “来给某位嫌麻烦的自负王爷送枪,以免他护送失败。”时祺并没有给沈知渊好脸色。 沈知渊并未与她争辩,只是看向面前的暗潮杀手。 至于暗潮杀手,虽然看见沈知渊拿到武器,但仍想一试。 “你再强。” “只有一人。” 依旧是一唱一和的语气。 时祺在他人诧异的目光中,不慌不忙地走到最前,嘴角微弯,嘲弄道:“你们以为我们为何来晚了,不妨告诉你们,血衣卫随后便到。” “故弄。” “玄虚。” 魍魉二人自是不信。 “信不信由你们,他们已经到了。”时祺抬手指向来时竹林。 顺着她手指方向,那片林子竹叶攒动,似有人马接近。 见此景,魍魉二人对视一眼,顿生退意。 “血河枪加血衣卫。” “不可力敌。” 魍魉两位暗潮护法缓步向后退去。 “来都来了,总要留下些什么。”沈知渊说着,持枪刺去。 枪尖穿透黑衣,带起一蓬鲜血。 “暗潮的傀儡替身术,”沈知渊看着枪尖上的染血黑衣,“哼,算你们跑得快。” 随着魍魉的遁去,场中的杀手们也纷纷逃离,逃不掉的则进行着殊死一搏。 “来而不往。” “非礼也。” “还请沈王爷。” “收下暗潮礼物。” 竹林上空响起魍魉的声音。 逃不脱的暗潮杀手在听到这两句话后,眼中皆露决绝,身体接二连三爆开,血箭四射。 被血箭击中之人,无不惨叫倒地,最终竟化作一滩血水。 “殿下,殿下。” “军医,军医在哪里。” 混乱之中,有人惊呼出声。 循声望去,只见时琉璃倒在人群中。 沈知渊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看到前者面如金纸、唇色紫黑,且眉心处刺有一细长钢针,俨然是中毒的症状。 “该死,这才是暗潮所谓的礼物。”沈知渊面色难看道。 事已至此,他只得先率领剩余的城防军稳住局面,不忘将时祺护在身后。 “王爷,无妨,杀手们已经退了。”沈知渊的保护,让时祺有些意外。 沈知渊瞥了她一眼,淡声道:“血衣卫行事,从不会大张旗鼓,离得远远的,便告诉敌人,若我所料不错,林中动静定是有人可以搞出来的。 “本王让红飞保护好你,你出现在这里,那林中之人定是红飞,而他为人耿直,这种虚张声势的把戏只能是你想出来的。” 时祺没想到自己想好的解围之计会被一眼看穿,她不免担忧道:“那暗潮会不会也能想到,不过血衣卫已经在路上了。” “无妨,”沈知渊摇了摇头,“暗潮组织向来多疑,不打无把握之仗,去看看你那位皇兄。” “好。” ...... 车轿旁,一只洁白玉手伸出,正要将时琉璃眉心处的钢针取下,却被一道清冷的女声喝止。 “如果不想他死得更快,就别动那钢针。” 时祺从人群外走来。 “时,十七公主。”玉手的主人扭过头来,语气中透露着意外,从其装扮上看,赫然是名女军医。 时祺看着长相清秀的女军医,眉头微蹙,记忆翻涌。 在原主留给她的记忆中,北瑟众多皇子皇女中,时琉璃虽排名十六,但能力出众,深受北瑟皇帝喜爱,却也是位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 时琉璃的身边出现女军医,倒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对方的眼神和语气? 她从女军医的语气中读到了意外,还有些许的忐忑,而且那眼神中明显带着闪躲。 她快步上前,语气中带着些许质问:“你好像有点怕我?” “十七公主说笑了,奴婢是下人,下人哪有不怕主子的。”女军医瑟瑟回道。 对方恭维的话,时祺不以为意,蓦然想到了现如今自己的体质。 是了,作为服侍在时琉璃身边的人,此人大概知道她的体质,才会有所害怕。 想到此,她不再将注意力放在这种小事上,转而看向中毒倒下的时琉璃。 “你识得此毒?”沈知渊看着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的时祺。 片刻后,时祺站起身来。 她拍了拍手随意道:“嗯,他暂时死不掉,只是有些麻烦。” 沈知渊想继续问时,看到从竹林中走出一支十数人的骑兵小队,领头人正是乱红飞。 “血衣卫到了。”沈知渊转而说道。 时祺看向那 第15章 拉住本王的手 时祺看着血衣卫骑兵有些发怔时,一个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是沈知渊问道:“他中的是何种毒?” 时祺看着周围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没有卖关子。 她解释道:“七日断魂针,从中针之时起,每隔十二个时辰毒发一次,总共会毒发七次,麻烦在每次发作都是不一样的毒。” “那岂不是相当于中了七种不同的毒,”沈知渊眉头一皱,“若十二时辰一到,毒未解,中毒之人会怎样?” 她接着回道:“毒入肺腑,无药可用,中毒之人会由内而外慢慢溃烂,被折磨七日之后,全身化作脓水而亡。” 听到这话,站在一旁的乱红飞凑过来问道:“若是直接拔出毒针会怎样?” “即刻毒发身亡。” 听到这话的北瑟众人,不禁纷纷将目光投向女军医,毕竟先前正是后者想要拔出毒针。 “我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不关我的事。”女军医连连摆手摇头,面露惶恐。 七日断魂针甚是罕见,众人皆是不识,这样的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至于先前发问的乱红飞,看着昏迷不醒的时琉璃啧啧道:“那属实有点惨。” 其语气中不无带着些许的幸灾乐祸,引来北瑟方的怒视。 面对北瑟众人能杀死人的目光,乱红飞毫不在意,只是晃了晃手中泛红血剑,挽起一个漂亮的剑花。 “行了,”沈知渊向乱红飞示意道,“距离毒发尚有一日,红飞,你带血衣卫护送队伍先行回城。” “那王爷您呢?”乱红飞询问道。 沈知渊说道:“本王和王妃还有其他事要做,晚些时候再回。” 乱红飞虽有些诧异,但还是听命行事。 至于北瑟众人,自己的主子已然中毒昏迷,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 在队伍即将回城时,时祺似乎看到人群中的女军医朝她瞥了一眼。 那眼神中,似有一丝怨毒? 只是她下一眼再看去,却只有背影。 错觉吗?还是? 出于谨慎考虑,她还是上前凑到乱红飞耳边叮嘱了几句。 ...... 沈知渊望着几乎看不到的回城队伍,问道:“你对红飞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让他多加注意那名女军医,直觉告诉我那女子有问题,”时祺摇了摇头,“当然,也许是我想多了。” “红飞做事,放心便是。” 沈知渊的话像是在安慰她。 她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突然问道:“王爷,其实很想让时琉璃死吧?” “这也是你的直觉告诉你的?难道你不想他死吗?”沈知渊反问道,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的玩味。 时祺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回答沈知渊。 说起来,她对时琉璃的大部分认知都停留在原主带来的记忆中。 当然,这些记忆传递给她一种对时琉璃深深的厌恶感。 同时,她清楚,如果时琉璃死在此处,会带来怎么样的麻烦。 沈知渊接下来的话,说出了她心中的想法。 “本王当然想时琉璃死,这样北瑟将会失去一名优秀的皇子。 “但是他不能死在南萧境内,那样也许会再生战事,我南萧虽不惧北瑟,但战事起,必定生灵涂炭,遭殃的还是百姓。” 时祺抬头看向沈知渊,她能感受到对方话中的情感,并非只是说说,而是真正的心系黎民。 她问道:“王爷既然不想他死在南萧,为何丝毫不提解毒之事?” “你既然识得那毒,想来也大概知晓解毒之法,本王何必多此一问。” “王爷就这般相信我?” “不是本王相信你,而是你自己已经告诉了本王你有这样的能力。”沈知渊说着,反手指了指自己的双眼。 时祺了然,是了,先前医治对方的眼睛,她已是暴露了自己的医术。 “那王爷留我下来是为了?”她还是有些不解。 沈知渊说道:“听红飞讲,你们在来时路上,看到了中途出现的第三队人马?” “不错,”她点头回道,“而且那队人马还是时琉璃趁乱偷偷丢出响箭唤来的,我和乱红飞都看到了。” “时琉璃的人?”沈知渊略作思索便已想到,“难怪他要走紫竹林这条路,暗潮的出现或只是意外。” “那队人马原本是要用来对付王爷的?暗潮的出现只是碰巧。”这是时祺的猜想。 沈知渊问道:“你是否还记得那些人有何特征?” “他们皆是黑衣覆面。”时祺摇了摇头,回想着林中所见。 蓦然,她想到了什么,说道:“我记得,那领头的人,好像只有四指。” “四指,本王知道了,”沈知渊似有了思绪,“你随本王一起去追踪那队身份不明的黑衣人。” “现在?他们怕是早就跑没影了,我的好王爷。”她撇了撇嘴。 “本王自有办法。”沈知渊拍了拍身侧的战马,拿出一纸包,摊开后放至战马鼻孔处。 她看着那纸包中红如朱砂的粉末,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追踪的手段。”沈知渊似乎并不想过多解释。 对方不想说,时祺也不好追问。 她看着沈知渊身背长枪、翻身上马,而后者问道:“可会骑马?” 她摇摇头。 “拉住本王的手。”沈知渊弯腰向她伸出手来。 时祺抬头望去,下意识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 斑驳的阳光从竹叶间撒下,描绘着沈知渊的轮廓落进她的瞳孔中,那冷峻王爷似也有了些温度。 似曾相识的画面,让她有些恍惚,脑海中刺痛传来,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十七公主还是毒医时祺。 ...... 海中孤岛的悬崖,身受重伤的时祺用一只手扒在凸起的岩壁上,头顶是阴郁的天空,脚下是咆哮的 第16章 话题终结者 “你在发什么呆?” 伴随着男人的声音,一只如温玉般的大手拉住了时祺那柔软无骨般的小手。 “本王可没时间陪你发呆。”沈知渊直接将她腾空拉起至身前的马背上。 沈知渊的动作虽略显粗鲁,却并没有带给她任何不适感,显然考虑到了她的感受。 时祺的思绪被拉回。 罢了,既然重活在异世,便好好地活下去,她将前世的画面压回心底,不再遐想。 “坐好,”沈知渊拽起缰绳,“驾。” 胯下战马收到主人的指令,疾驰而起。 突如其来的惯性让时祺不自禁向身后倒去。 她的背后,是沈知渊。 在向后倒的瞬间,一股柔和的力量推了推她的后背。 沈知渊为她卸掉了惯性,同时与她稍微保持了一定距离。 “抱歉,我走神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 不谈正事的时候,沈知渊的话似乎很少。 两人现在的姿势略显暧昧和尴尬。 时祺从没与男子这般亲密过,哪怕是前世。 她定了定神,继续说道:“昨夜,多谢王爷救了我。” “不必,本王只是担心你死了,反而更麻烦。” 得,不会说话还是别说了。 时祺也不再多说什么。 好在路程不算长,也不知沈知渊用了何种追踪的手段,战马带着两人在林中快速穿梭,最后在一处林中出口处停了下来。 沈知渊伸手拍了拍战马马颈,后者却纹丝不动。 “到了。”见此状的沈知渊翻身下马,向还在马背上的时祺伸出了手。 “多谢王爷。”时祺下了马后说道。 “本王只是担心你闹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对方。”沈知渊见她站稳脚跟,快速将手臂收了回去。 “......” 看着眼前的话题终结者,她无言以对,只得跟在对方身后,走向竹林出口。 外面便是城郊,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上京城外城墙。 出口不远处,有一片矮破的房子,居住着些许贫苦人家。 两人利用竹林作掩护,静静地等着。 少时,一行人大摇大摆地从贫民窟中走出。 “就是他们,”沈知渊拍了拍突然有些躁动的战马,示意后者安静,“先前打斗时,本王将追踪粉末留在了他们的兵刃上。” 真是缜密的心思,一个人可能会随时换掉身上的衣服,却不会轻易丢弃自己的武器。 时祺这般想着,看向身旁的沈知渊。 没有得到回应的沈知渊扭头看向她,眉头一皱:“你看本王做什么,看他们。” 她撇撇嘴,没有反驳,看向那行人。 一行人皆是身着同一款式的青色武士装,唯有那领头人身着蓝色衣服,甚是显眼。 时祺注意到那领头人的双手都是只有四指,与她在林中所见一模一样。 “是此人。”她确定道。 “嗯,”沈知渊将她拉至竹影中,躲过对方的环视,自言自语道,“四指琴杀,通雅阁,你们想做什么。” 时祺刚想将疑问问出口,沈知渊对她说道:“进城之后,圣旨大概就会下来,你先回王府,红飞会保护好你。” 看着通雅阁的人消失在城门口,沈知渊继续说道:“上马,我们也进城。” 听从沈知渊安排的她,坐在马背上想着。 是了,出了这么大事,皇城那位肯定会降旨怪罪。 难怪他不跟随大部分回城,而是先来寻找真相。 时祺看着身前牵马、缓步前行的男人,明白了对方为何总是小心行事。 只是她心中,也有着自己的打算。 两人走进城门,看到了早已在此等候的乱红飞。 “王爷,”乱红飞上前接过缰绳,小声道,“传旨公公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尖细的男人声音响起:“血衣王沈知渊接旨。” 众人下跪。 “奉陛下口谕,宣血衣王即可进宫面圣,不可有误,钦此。” “臣沈知渊,领旨。” 圣旨宣读完毕,传旨公公皮笑肉不笑道:“血衣王,请吧。” 时祺看着抬脚要走的沈知渊,说道:“王爷,我随你进...” 哪知后者转头冷脸呵斥道:“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红飞,带王妃回府。” 凶什么凶?有些不明所以的时祺,被乱红飞拉走,回了王府。 ...... 直到入夜后,沈知渊才姗姗返回王府,直接找到了时祺。 沈知渊对她说道:“本王需要你帮忙。” “没空。”时祺还记得白天沈知渊莫名其妙凶她。 不管怎样,现在两人命运相连,她明明只想帮忙而已。 沈知渊继续说道:“随本王出去一趟。” “不去。”她还在气头上。 沈知渊再说道:“去救那时琉璃。” 时祺有些沉默,她知道时琉璃不能死,现在不是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 就在她打算揭过此事,答应下来时。 沈知渊说道:“你不是想跟在本王身边吗?以后,你跟本王同住一屋。” 这算什么?变相的道歉? 而沈知渊的话,让她再无拒绝的想法。 虽然现在还搞不懂,但是待在沈知渊身边,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压制毒厄体带来的不适。 “同意的话,穿上这个,跟本王来。”沈知渊说着,向她扔来一件衣物。 那衣物甚是宽大,罩在了时祺头上,等她拿下来时,沈知渊已经不在房间。 这是一件黑色斗篷,穿上后,将她的身形遮盖得严严实实。 待她打开房门,沈知渊早已穿上同款斗篷,等在院中。 沈知渊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话,转身在前引路。 七拐八拐后,两人从王府后门而出,来到偏僻的小巷。 在这里,一辆马车早已等候 第17章 去解毒路上的谈话 入夜后的上京城,一辆马车行驶在无人的街道。 马车中,时祺目不转睛地盯着沈知渊,也不讲话,直至将后者看得眉头一皱。 后者对她说道:“想说什么就说。” 她问道:“王爷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沈知渊反问道:“你想要什么解释?” 时祺接连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们既然是去救人,为何又要搞得神秘兮兮?” “当然,若是王爷信不过我,可以不说。”她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沈知渊看着她那双澄澈的水眸,沉默片刻后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时琉璃出事后,圣上差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前去瞧过,无一人敢下手解毒。 “最后不知是哪位多嘴的太医说道,北瑟女军医告诉他,时祺公主识得此毒,或许可解。” “女军医?”时祺的脑海中浮现起那一闪而过的怨毒眼神。 她继续说道:“在竹林中,所有人都看到我认出了七日断魂针,这有什么问题?” 沈知渊摇头道:“不,这次的行刺之事有暗潮和通雅阁参与其中,变得复杂许多。 “本王掌握的,全是口说无凭的线索。 “暗潮还好说,本就是臭名昭着的杀手组织。 “只是那通雅阁生意做得很大,且与不少朝中要臣有所往来。 “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圣上不会信本王,更何况这次护送又出了事。 “不过圣上已经答应本王,对你可能会解毒一事,下封口令,尽量不被外界知晓。” 时祺还是第一次听到沈知渊一连串讲了这么多话。 她消化着其中的信息,眨了眨眸子问道:“所以王爷白天呵止我,还有现在乔装出行,是为了保护我?” “你既入了沈王府,本王自会护你周全。”沈知渊变相承认了她的话。 她接着问道:“那王爷,有没有受到什么责罚?” “暂时被下了兵权,不准踏足上京城外的土地,”沈知渊的语气平淡,仿佛受罚的不是自己,“时琉璃若没事,一切好说,时琉璃若有事,两国怕是又要...” 事实如此,那暗潮难道是为了挑起两国战争?时祺心中疑问着,只是这些不是她该关心的事。 她再问道:“王爷相信我了?或者说,相信我能医好时琉璃?” “经历过这些事,本王能够看出你对本王没有恶意,”沈知渊回道,“至于那毒,若是你都解不了,太医院那帮连是什么毒都不知道的草包,更是解不了。” 时祺没想到压力全来到了她这里。 她问道:“若是时琉璃死了,王爷会受到怎样的责罚?” “两种结果,一是北瑟发兵,两国再次开战,本王率兵奔赴前线,代罪立功;二是为保住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本王被打入黑水狱天绝牢,以此来平息北瑟方的愤怒。” 沈知渊说起来云淡风轻,仿佛当事人不是自己一般。 “那,王爷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沈知渊似自嘲道,“两国尚有一日对立,本王便只有战死沙场这一种结果。” 是啊,时祺心中暗叹,为将者,鲜有善终的结局。 她不禁出言提醒:“王爷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沈知渊愣了一瞬,便是明白了她话中含义,但还是说出了意料之外的话。 “本王答应过一个人,要守护好南萧。” 时祺不知该再如何接话,沉默了下去。 不大的马车,归于安静,只剩下车轮轧在石板路上的咯吱声。 ...... “一群废物,我让你们打伤那北瑟皇子,然后将此事嫁祸给那血衣王,没让你们杀了他。” “阁主息怒,跟我们没关系,动手的是暗潮杀手。” “那你们就保护好他,不会变通,猪脑子吗?” “我...” “滚滚滚滚滚。”气不打一处来的盛孤棹将手中茶杯摔在琴杀面前。 “是。” “等一下,”盛孤棹叫住了准备转身离去的琴杀,“此次行动,有没有暴露?” 琴杀回道:“阁主放心,弟兄们都是乔装改扮过的,而且我也没有告诉任何人此行目的。” “嗯,你去吧。” 房中只剩下盛孤棹一人。 端坐在太师椅上的盛孤棹拿手指敲击着扶手,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不多时,咕咕鸽叫声从窗边传来。 盛孤棹睁开鹰眸,站起身,取下了传信。 “哼,有意思,既然如此,你现在还不能死。”盛孤棹看完信中内容后,将纸条放入烛火中。 那燃烧中的字迹,赫然是:公主似可解毒,已至府中。 ...... 和亲队伍落脚的府邸,此刻已是由禁军把守,戒备森严。 沈知渊看着躺在床上、面色开始发黑的时琉璃,后者明显呈现中毒已深的症状。 只是他并没有出声打扰,而是安静地看着把脉中的时祺。 时祺诊断了良久,才缓缓站起身。 这时,沈知渊才向她问道:“可有解?” “有。”她拿过纸笔,快速写下需要的药材。 片刻后,她将写好的药方递给沈知渊:“这只是第一日的解药,明日如何,还要等到明日毒发后才能确定。” “好,”沈知渊接过纸张,看到上面瘦劲的笔迹,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好字。” 时祺还没说什么,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乱红飞的声音。 “抱歉,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我是负责照顾殿下的军医。” “没有为什么,我只负责守在门口,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你...” 房中两人听着门口的争吵声,最后,沈知渊上前拉开了房门。 “是你?”沈知渊看着面前的女军医, 第18章 王爷,我们怎么睡? 沈知渊看着那慌乱背影,说道:“此人的确有问题。” 时祺问道:“那怎么办?我们又不能一直守在这里。” 简单思索后,沈知渊说道:“本王会跟负责守卫此处的禁军队长讲明,让他多加注意。” “好。” 今日事了后,三人原路返回沈王府。 只是随着偷笑的乱红飞离开后,只剩两人的房中,气氛有些尴尬和暧昧。 时祺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要与面前男人单独处于一室,甚至要同枕而眠时,她的心里如揣小鹿般怦怦乱跳。 她微低着头,能够感受到自己耳根有些发烫,并没有注意到面前男人在这种事上也是头一遭。 “王爷。” “嗯?” “我们,怎么睡?” 一阵沉默之后,男人的声音响起:“各睡各的。” 各睡各的?只有一张床怎么... 时祺硬着头皮,抬头看去,却是愣住了。 只见沈知渊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根儿臂粗的麻绳,正将其系在两墙之间。 “王爷这是做什么?”她想到一种可能,只是不太确定。 “床,”沈知渊说着,一跃而起,整个人稳稳地躺在麻绳上,或许嫌烛火晃眼,又补充了一句,“早些休息,记得灭烛。” 果真如她想的那般,时祺看着悬在半空中的沈知渊。 只是这样真能睡着?她心中虽有疑惑,但也因此对沈知渊多了些许好感。 至少这位话少冰冷的王爷,不像表面那样不近人情,也不似寻常达官贵人般好色。 她心中想着,躺下后,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毕竟她睡了沈知渊的床,后者只能睡在绳子上,心中甚是过意不去。 “王爷?”她尝试着小声问道。 “有事?”沈知渊的声音从床边不远处的半空中响起。 她侧过身子,借着月光看向那道半空中的人影,问道:“王爷还没入睡?” “被你吵醒了。” 真能睡着?她被怼得有些无语,但还是问道:“王爷如何做到在绳子上入睡的?” “在沙场上,睡觉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这不算什么。” 她有些好奇问道:“那王爷可否为我讲讲沙场上的经历?” 短暂的沉默后,沈知渊才缓缓道:“那是一片赤红的世界,你不会想知道。” 接着,便没了动静。 不久,均匀的呼吸声再次响起。 不讲便不讲,躺在床上的时祺放空自己,很快便睡去。 翌日清晨。 时祺猛然从睡梦中睁开双眸,第一反应是先摸了摸身上的衣物。 确认完好如初后,她松了口气,坐起身子,环顾房间。 房间的一角,早已备好干净洗脸水以及脸帕。 沈知渊已不在房中,房外院中时不时传来声音。 时祺收拾完毕后,打开房门,正好看到正在练功的沈知渊。 后者一身雪白武士装,手持梅花枪,练着枪术。 时祺虽不会武功,但有前世的经历,见多识广。 她能够看出,沈知渊的一招一式并不是耍花枪,甚至不具什么美感,却毫不多余,皆是取人性命的招式。 她就倚在门框处,静静地看着。 小院门口,乱红飞快步走来,口中喊道:“王...” 他只喊出一个字,便闭上了嘴巴,实在不忍打扰眼前岁月静好的画面。 沈知渊的余光瞥见了乱红飞,舞完手中最后一式,将手中梅花枪掷出。 “何事?”沈知渊头也不回地问道。 至于那掷出的梅花枪,稳稳地落进了武器架中,发出一声闷响,惊醒了神游中的时祺。 她见两人正在交谈,走上前去,刚好听到乱红飞在讲。 “王爷,和亲府邸那边传信说,并未发现那女军医有什么异常举动。” 沈知渊说道:“让他们盯紧便是,是狐狸终究会露出尾巴。” 乱红飞继续禀道:“王爷,这两日,王府周围的眼睛又多了几双。” “哼,”沈知渊冷哼一声,“随他们去。” “是。” ...... 接下来的几日,似乎变得很是平静。 沈知渊被禁足,便待在了王府。 至于时祺,每日白天便待在小院中,看着沈知渊或是练功或是读书,偶尔会为后者递上擦汗的巾帕。 入夜之后,她便在沈知渊的保护下,去为时琉璃解毒。 待到返回王府,一人睡床,一人睡绳。 一连五六日下来,一切似乎变成了平淡又流水的生活。 只是时祺知道,解毒看似顺利,实则最后一日才是关键。 七日断魂针,前六日都只是铺垫,真正的索命剧毒在最后一日。 今日清晨,她同往常一样,等沈知渊练完功后,上前递给后者干净巾帕。 她说道:“今天是解毒最后一日,我们要早点去。” “为何?”沈知渊接过巾帕,问道。 她将七日断魂针的特性说出。 沈知渊听后,停下了手中动作,问道:“多早?” “越早越好。” “知道了,本王来安排。” 说完,沈知渊便离开了小院。 过了一会儿,时祺看到人走进小院,不是沈知渊,而是乱红飞。 乱红飞一脸幽怨地说道:“王妃,我的姑奶奶,你怎么不提前说今日要早去。” “我...”时祺没有为自己找借口,此事确实是她疏忽了。 只是她觉得乱红飞的反应似乎有点大,问道:“红飞侍卫,有什么问题吗?” 乱红飞解释道:“问题大了,近日盯在王府周围的眼睛越来越多,王爷担心王妃的安危,才将出行安排在入夜后。 “只是今日是上京城每月一次的集会,从清晨起,街上已是汇聚了大量商贩和赶集的百姓,就连王府后巷巷口都被堵死了。 第19章 正大光明走出去 “大摇大摆从王府正门走出去?王爷,我没听错吧?” 听到沈知渊说的话,乱红飞惊讶道。 沈知渊回道:“没错,今日集会,权当散心。” 这还是认识的王爷吗?乱红飞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旁的时祺沉默片刻,却是明白了沈知渊的用意。 她说道:“王爷是想用这种方法,警告躲在暗处的人,我们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上京城街道,谁敢动手行刺南萧重臣,便是与南萧为敌,这是阳谋。” “不错,”沈知渊没想到她如此聪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样一来,大部分势力就算有心,也只会躲在暗处观察,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暗潮。” “暗潮?王爷,他们可是百无禁忌。”听明白的乱红飞,有些担心道。 沈知渊面如沉水道:“这正是本王担心的。” 这时,少女的声音响起:“我相信王爷会保护好我的。” 沈知渊抬头看去,刚好看到她烟眸微弯的俏脸。 还从来没有人跟他讲过这般话,沈知渊愣了愣神后说道:“去准备吧。” “好,”时祺回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出心中疑惑,“王爷,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势力盯着沈王府?” “并非因为你的到来。”沈知渊答非所问,显然并不想告诉她答案。 “不说便不说。”她小声说了一句,转身离去,并没有注意到沈知渊眼底一闪而过的伤感。 ...... 沈王府外,诸多探子如寻常那般监视着王府。 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多日来连门缝都未曾开过的王府大门,今日竟然敞开来。 一瞬间,所有探子都精神了起来,紧紧盯着洞开的府门。 三人缓步走出王府,沈知渊在前,乱红飞在后,将时祺保护在当中。 走了一段距离后,时祺感觉浑身不自在。 “停一下,”她有些无语道,“怎么感觉像是在押送犯人。” “王妃,这不是情况特殊,”乱红飞有些为难地看向沈知渊,“王爷,您看?” 时祺看着没有讲话的沈知渊,歪头想了想。 接着,她踮起脚尖,凑到对方耳边,吐气如兰,小声说了些什么。 沈知渊先是一愣,耳尖明显有些发红,最后缓缓地说了一句:“可以。” “王爷就是王爷,有气魄。” 见男人同意下来,她拍了拍对方肩膀,向不远处的闹市走去。 “哎,王妃...”乱红飞刚要抬脚追去,却被沈知渊拦了下来。 “随她去。” 乱红飞只得问道:“王爷,王妃她,说了什么?” “她跟我说,王爷是想一路被动防守,还是引出鼠辈,一劳永逸。”沈知渊看着少女的背影,忽觉有些小瞧了她的勇气和智慧。 “王爷,那我们?” “跟着便是。” “王爷,你的耳朵怎么红了?” “没有。” “是真的。” “闭嘴。” 时祺不想畏手畏脚、一路上战战兢兢地走过去,还不如自然一些,没准可以引出躲在暗处想要对他们动手的杀手。 她并非鲁莽,一是有沈知渊和乱红飞的保护,二是这些日子待在沈知渊身边,几乎感受不到了毒厄体的反噬,若真遇到危险,也可调用毒厄体的力量。 她一路走着,体验着古时南萧的风土人情。 走到一处岔口,她注意到左手边一整条街道均是相同风格、结构的三层建筑。 整条街道,乍看之下,甚是精致,一尘不染,但奇怪的是,门窗紧闭,而且由于集会的缘故,周围街道挤满了小商小贩,唯独这条街道空无一人。 甚至连那街口处的商贩都是离得远远的,仿佛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时祺指向那街道,好奇道:“为何此处无人,那些商贩也不敢进去叫卖?” “此处名为长安肆夜楼。”沈知渊看了一眼,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便带头继续往前走去。 什么意思?没明白的时祺只得跟上脚步。 她刚想追问,紧随其后的乱红飞解释道:“王妃,长安肆夜楼是上京城最大的烟柳场所,白日里自然是没人靠近的。” 原来是青楼,时祺感到有些尴尬,没再说什么。 只是无人注意到,那楼中的一角窗户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其中似有双眼睛盯着三人离去的背影。 经过不大不小的插曲,时祺没再随便开口。 不过在路过一条飘香四溢的小吃街时,看到琳琅满目的各色小吃,她这才想起没有吃早饭。 “咕...” 只是她还没来及有所动作,便听到身旁响起一道悠长的饿肚声。 她和沈知渊的目光同时落在了乱红飞身上。 乱红飞不好意思地梢了梢头:“王爷,王妃,这没吃早饭,确实饿了。” 见沈知渊皱了皱眉,时祺打圆场道:“我也感觉饿了。” 心直口快的乱红飞向她投来了感谢的眼神。 果然,沈知渊改口道:“去买。” 乱红飞向前迈了一步,又扭头道,“王爷,你知道的,我没有钱。” “快去快回,不要留店。”沈知渊摘下腰间荷包,丢给乱红飞。 “好嘞。” 不多时,乱红飞捧着冒着热气的油纸返了回来。 “王爷,这是在我们常去的那家包子铺买的。”乱红飞边说着边摊开油纸,露出数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沈知渊并没有去拿包子,而是问道:“有没有什么异常?” “异常?”乱红飞回忆道,“平日就算没有集会,那包子铺也是生意极好、座无虚席,今日不知怎得,店伙计说没有堂食,而且那店伙计看起来,有些面生。” 乱红飞说着说着,也意识到了其中有问题。 沈知渊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时祺,准确地讲,是看向她 第20章 包子铺中的修罗场 “包子铺出事了。”时祺将簪子擦净收回。 乱红飞问道:“王爷,那我们还去吗?” “去。”沈知渊的眸中闪过一丝锐利。 包子铺店家是老实本分之人,毒包子的出现,大概也意味着店家凶多吉少。 这显然是针对他们的手段,于公于私,沈知渊都没有理由不去。 包子铺就在前方不远处,片刻工夫,三人已是站在了铺子前。 时祺抬眼看去,当即感觉到铺子有古怪。 她虽没来过,但在集会上,店家为了生意更好些,肯定会大开铺门,迎接往来食客。 这家铺子却反其道而行,将铺门用门板堵了个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小块对外叫卖的地方。 饶是如此,门前依旧有许多排队买包子的百姓。 那店伙计瞥见三人,脸色微变,突然停下了忙碌的手,转而说道:“各位食客老爷,实在对不住,今日的包子售罄了,还请明日赶早。” 说完,不顾周围的不满声,店伙计收起摊子就要关店。 沈知渊向乱红飞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快步走上前,拦在了门口。 “红飞将军不是已买过包子,这是作甚?”店伙计的眼神有些躲闪。 乱红飞摊开手中故意放凉的包子,有些生气道:“你既认得我,为何还要卖给我凉的隔夜包子。” “这...”店伙计神色放松下来,赔罪道,“许是小的手忙脚乱,给将军包错了,若是将军不嫌弃,不如进店中稍等片刻,小的去请我家老板。” 面对拙劣的请君入瓮把戏,三人将计就计,跟着走进店中。 扫视一眼店铺,沈知渊随意问道:“店铺这般干净整洁,为何不能堂食?” 店伙计看了看他,又看向乱红飞问道:“红飞将军,这位是?” 乱红飞戏谑道:“你认得我,不认得这位?” 店伙计摇了摇头。 乱红飞继续说道:“这位是当朝血衣王,沈王爷。” “小的有眼无珠,”店伙计忙行礼道,“见过沈王爷。” “不知者无罪。”沈知渊盯视着店伙计,只是后者一直低着头,看不清其表情。 “各位爷稍坐,小的这就去换新鲜包子。”店伙计脚步匆忙进了后厨。 时祺看着演戏演全套的主从二人,心中暗道了一声,戏精。 三人坐下,少时,店伙计端了一份新鲜包子上来。 乱红飞问道:“你家老板呢?” “爷请稍后,我家老板马上就来,小的先退下了。”店伙计说完,转身去了柜台。 无需沈知渊开口,时祺已是拿银针挨个试过了面前的包子。 她冲沈知渊点点头,示意包子没有问题。 胆大心细的沈知渊拿起一个,准备放入口中。 “王爷。”乱红飞小声喊道,并向他示意那店伙计躲在柜台后面偷看。 沈知渊摇摇头,示意没事,接着缓缓咬了一口包子。 熟悉的味道告诉他,店家应该还活着。 他不知,这瞬间的时祺,甚至已经做好了用毒厄体能力救他的准备。 片刻后,时祺见无事,才松了口气。 她注意到,不知何时开始,店中变得异常安静,后厨帘后和那通往二楼楼梯的拐角处似有人影攒动。 不大的店铺中,气氛愈发紧张起来。 当气氛压抑紧张到极致时,沈知渊放下手中包子,缓缓开口打破了僵局。 “暗潮杀手,你们没有对寻常百姓下毒,心中还算存有一丝良知,出来。” “啪啪啪。” 伴随着一阵掌声,后厨帘后以及楼梯口钻出一众蒙面黑衣人。 领头之人赞叹道:“不愧是血衣王。” “暗潮还是那么见不得人,”沈知渊冷声道,“此处店家呢?” 领头人说道:“如血衣王所言,暗潮虽为杀手,但从不滥杀无辜,他们只是被控制起来而已。” 沈知渊看着对方问道:“不知你是魑魅魍魉中的哪一位?” 领头人摇摇头:“在下只是无名小卒。” “四大护法一人未至,也想留下本王?” “我们自然留不住王爷,只要拖住王爷便好。” 听到这里,沈知渊面色一寒,心中明白暗潮的刺杀目标既是时琉璃,显然已经知道了他们未时琉璃解毒一事。 只是,不知是谁将此事泄露给了暗潮。 沈知渊和乱红飞将时祺护在中间,看着围满店铺的杀手,明白这些都是死士,目的就是拖延他们去救时琉璃的时间。 “红飞,最短时间突围。”沈知渊下了命令。 “是。” 两人正要动手时,紧闭的店铺外突然响起了声音。 “听说这里的包子乃是一绝,今日恰巧路过,不进去品尝一二,着实可惜。” 接着,便是拆动门板的声音。 随着门外光亮照进,一道紫色人影走进了店铺。 时祺见那人影有些眼熟。 对方先向她打起了招呼:“姑娘,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又见面了。” “是你。”她认出了面前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是在京上京门口遇到的那位自称为沈初见的男子。 沈知渊向她问道:“你们认识?” 她摇摇头道:“只是见过一面。” “嗯,”沈知渊转而看向紫衣中年男子,“不知沈副阁主有何贵干?” “贵干?”沈初见略作停顿,“自然是来吃包子的。” 这时,暗潮领头人再也按捺不住道:“鬼话连篇,暗潮办事,闲杂人等速速离去,否则...” “否则怎样?”沈初见打开手中折扇,缓缓扇动。 “否则连你一起做掉。”领头人面色发狠道。 暗潮杀手纷纷拔出武器,明晃晃地刀光晃得人心中发寒。 “是吗?”沈初见低下头,将折扇收起。 就在暗潮杀手以为沈初见要服 第21章 需要一味黑莲花 接下来的路程甚是顺利,通雅阁似乎在有意帮助三人。 到了和亲府邸后,乱红飞长吐一口气后愤愤道:“王爷,要说这狗屁通雅阁和时琉璃没有一腿,我是一万个不信。” 沈知渊面色平淡道:“证据呢?” 乱红飞说道:“那帮人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他们帮忙对付暗潮,这就是证据。” “暗潮本就人人喊打,算不得什么证据,”沈知渊摇摇头,“行了,解毒要紧。” 说完,他看向紧闭的房门,不再开口,不知想些什么。 房中的时祺遇到了麻烦,如她先前预想那般,七日断魂针最凶险的毒在最后一日。 她先后想了多种法子,又一一否决掉,最终决定用自己最擅长的方法,以毒医人。 只是那味关键的主药,不知这个世界有没有。 她边思索着,边打开房门往外走去,不曾想太过专注,一头撞进了男人的怀里。 “王爷?抱歉,我没注意。”她忙后退半步,抬头看到是沈知渊,不好意思道。 “无妨,”沈知渊问道,“如何?” 她回道:“法子倒是有,只是有一味药,不知能否寻到。” 沈知渊问道:“什么药?” 她说道:“黑莲花。” “黑莲花?”沈知渊念着陌生的名字,转身对乱红飞说道,“去问问太医院,看是否有这味药。” “是。” 时祺看着乱红飞离去的背影,并不抱什么希望。 黑莲花,在前世都是极为稀有的一味剧毒之物。 不多时,返回的乱红飞带来的果然是她所预想的答案。 “我要出门一趟。”时间紧迫,她当机立断道。 沈知渊说道:“本王随你一起。” “王爷,别忘了你现在在禁足期间,少去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她拒绝了沈知渊的好意,暂时不想让对方知道她与那个地方有联系。 沈知渊不禁眉头一皱:“你初至上京,能去哪里找药?” “山人自有妙计,”她向外走去,不忘补充道,“我可以自保,不要跟着我,不然我会生气的。” 沈知渊看着她的背影,向乱红飞使了个眼色,后者则是心领神会。 ...... 时祺快步走着,她早就发现了跟在身后不远处的乱红飞。 闪身进入前面的巷子,她拿出本打算防身用的迷药,在乱红飞转过拐角时,猛然扬在了对方面门上。 “对不起了,红飞侍卫。” 药效瞬间发作,时祺将中了招的乱红飞扶坐在墙角。 她看着眼珠乱转却无法动弹的乱红飞,继续说道:“别白费力气了,这是定身迷烟,以你的功力,大概一炷香后便可化解药力。” 说完,她利用巷子中的杂物将乱红飞掩盖后,转身离去。 ...... 今日的京上京没什么活动,再加上有集会的缘故,人流稀少。 京上京的守卫,却没有丝毫懈怠。 “京上京门前,闲杂人等速速离去。”他们拦下了面前的黑袍人。 “真是毫无信心,没有营养的开场白。”黑袍人自然是时祺。 她听着似曾相识的话,说道:“我找你们家老板,北方的故人来访。” “等着。”守卫见她煞有其事的样子,不敢贸然赶人,转身走了进去。 不多时,守卫快步跑出至时祺面前,恭恭敬敬道:“小姐请进,老板吩咐,在上次见面地方等候小姐。” “多谢。” 赌坊二楼,时祺再次见到了衣着朴素的燕无归。 她上前,大大方方行了个晚辈礼,说道:“见过燕伯,时祺有事又来叨扰了。” “小姐客气了,”燕无归忙上前迎她,脸上笑出了褶,“小姐莫怪,我担心暴露小姐身份,才未出门相迎。” “燕伯哪里话。” 她虽与燕无归是第二次见面,但却能感受到作为长辈的对方是真心对待她。 燕无归开门见山问道:“不知小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见燕无归如此坦诚,她也没有拐弯抹角,问道:“不知燕伯可听说过黑莲花?” “黑莲花?”燕无归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思索良久才一脸凝重道,“此物乃是极为罕见的剧毒之花,小姐寻它作甚,莫不是碰到了什么难事?” 见燕无归识得此物,她松了口气,说道:“不瞒燕伯,我要用它救人,燕伯可知何处可以寻到黑莲花。” “毒药也可救人?”燕无归虽有疑问,却很识趣的没有追问,而是解释道,“寻常人根本不会去找这种剧毒之物,就连京上京中也没有,不过我知道哪里有,只是...” “燕伯,只是什么?”她见燕无归欲言又止的样子。 燕无归见她坚持,叹了口气道:“若小姐一定需要这黑莲花,只能去鬼市方可寻到。” “鬼市?那是什么地方?”她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地方,不过只是听名字便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燕无归解释道:“上京城以西,有一块地方,地质特殊下沉,经年累月无光,久而久之成为了肮脏、混乱、无序的地下交易场所,故被人称之为鬼市。 “在鬼市中,可以寻到来自天南海北、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鬼市中有京上京的分店,我曾听那里的伙计讲过,鬼市中有种剧毒之花名为黑莲花,外观与白莲花无二,唯独颜色漆黑无比,据说只需小小的一片花瓣,便可置人于死地。” 燕无归对黑莲花的描述,正是时祺记忆中的模样,只是她没想到京上京的生意竟然能做到鬼市。 燕无归见她沉默不语,还以为她退却了,松了口气道:“小姐,这鬼市太过凶险,还是不去为好。” 她摇头道:“燕伯,鬼市中若有黑莲花,我非去不可,而且是现在。” 燕无归脸色变得凝重道 第22章 鬼河惊魂 时祺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燕无归。 她问道:“燕伯,还有何事?” “小姐还请收好这个。”燕无归将早已准备在手边的精致玉盒推给她。 “这是寒玉盒,是储存珍稀药材最好的容器。”她手指触及一片冰凉,心中已有猜测。 果然,打开后,映入她眼帘的是满满一盒的千年野山参,全是延年益寿的佳品。 “还有这些。”燕无归又递给她一块纯白无暇的白玉牌,以及一袋金锭。 “聚天下之财,为京上之京。”她念出玉牌一面的字,翻到背面,上面写着单一个“燕”字。 燕无归解释道:“这是身份玉牌,京上京中人见牌如见我,下次小姐再来,便不会受到阻拦了。 “至于这金锭,我虽没去过鬼市,但听从那里来的伙计说,在鬼市没有银两会寸步难行。 “另外,小姐到了鬼市,有什么需要,也可持令牌找那里的京上京分店。” “好,多谢燕伯,”她没有推辞,只是将寒玉盒子推回,“这药材还请燕伯暂为保存,我从鬼市返回后,自会来取。” 燕无归叹气道:“哎,小姐执意要去,我只能祝小姐得偿所愿、平安归来。” “多谢燕伯,燕伯对我的帮助,已经很多了。”她再道一声谢,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真像啊,”燕无归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才感叹道,“师妹,我仿佛又看到了你一般。” 这些话,时祺自然不知。 她已离开了京上京,心中除了想着怎么面对鬼市外,还盘算着该怎样回报对她极好的燕伯。 算了,回来再说这些,她摇摇头,直奔城西。 另一边,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的乱红飞,懊恼着,第一时间赶回府邸将情况汇报给沈知渊,并领罪。 “起来。”沈知渊只是语气平静道。 但深知自家王爷脾气的乱红飞深知,王爷越平静越是话少,便越是在发怒的边缘,而他也仅仅见过一次王爷发怒。 那次,有不知所谓的皇室二世祖将领贻误军情,被王爷直接以军法斩首示众。 即便如此,乱红飞还是试着问道:“王爷,现在怎么办?” “等,”沈知渊看向府邸大门,“你回府将血河枪取来。” “是。”乱红飞不敢多言,依令行事。 ...... 上京城以西,地势越来越低。 此刻,时祺身处在一片低树为帷、高树为幕的密林中,而她的脚下,则是愈加发黑的湿地。 再往前走,路的尽头竟是一处高大的天然溶洞。 溶洞入口处,矗立着一块有着人工雕刻痕迹的石碑。 “鬼市,”她走近些,念出石碑上的两个暗红色大字,“是这里了。” 她沿着石碑往溶洞里走去,没走几步却是愣住了。 “鬼市入口,竟然是这样的。”时祺喃喃自语道。 在她面前,是一条幽深的暗河,望不见尽头。 暗河两侧狭窄的岸边以及峭壁上分布着零零散散的破旧建筑。 她将视线拉回,看到暗河的起始处竟还有简陋的船坞和一艘破旧的长板木船。 那木船之上,一名衣衫褴褛、散发蓄须的船夫站在船头,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姑娘可是要搭船?”船夫主动问道,声音低沉沙哑。 时祺见船夫的目光一动不动盯在她身上,抬手将斗篷上的兜帽压低。 她回道:“不错,我要进鬼市。” “一锭金子。”船夫将黝黑的手伸在她面前。 难怪燕伯说,在鬼市没有银两寸步难行,单单是入口渡船便要一锭金。 她心中想着,环顾四周,确定没有第二条进入鬼市的路后,拿出一锭金扔给了船夫。 “姑娘爽快,嘿,嘿嘿。”船夫以一种贪婪的眼神盯着她的胸,不知是觊觎钱袋还是另有所图。 时祺没再讲话,走上船,在与船夫擦身而过时,后者以一种极其夸张的表情深吸着她身上的香气。 “鬼市可是许久未来过像姑娘这般干净香甜的女子了。” 船夫一脸陶醉。 时祺没有理会,只是在船中坐好,面对着船夫。 “姑娘坐好,鬼河中暗流颇多,若是不小心落水,可就麻烦了,这鬼河中,可是有不少冤死鬼。” 船夫的话,不知是提醒,还是威胁。 时祺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坐着。 船夫仿佛打开了话匣,一刻不停道:“我见顾念面生,莫怪我多嘴,鬼市之中无好人,姑娘若是没有自保能力,还是不要入鬼市的好。” “那船家呢?”她终于抬头,微笑着反问道。 “我?我只是个谋求生计的船夫。” 狭长的木板船已经划出了一段距离,前后不着陆地。 那船夫露出狰狞的神色:“姑娘莫怪,像你这种没有进过鬼市的雏儿,去了也是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还不如便宜了我。 “以我多年听声闻香的经验,你定是个细皮嫩肉的美女子,吃起来的味道想必会令人欲仙欲死。” 没想到这看似邋遢的船夫,竟是谋财食人的恶魔。 时祺端坐船中,看向鬼河两岸。 那岸边除了破旧建筑,还有零零散散的人骨,不时被鬼河中的黑水冲刷着。 她并未惊慌,而是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我从未进过鬼市?” “想要拖延时间?没用的,”船夫摇摇头,“告诉你也无妨,但凡来过鬼市又安全离开的人,从来不会给我钱,那是我惹不起的存在。” “原来还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她不屑道。 “我就当这是你临死前的遗言。”即便被嘲讽,船夫也没有恼羞成怒,反而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船夫抬起手中一直浸泡在水中的沉重船桨,阴测测道:“你知道吗,我最喜欢听的,便是人临死前 第23章 想活便要喝水喝到吐 鬼河中央,飘摇的小船上,被逼到船尾的时祺站稳脚跟。 她看向不远处船头的船夫,抬头露出绝美的容颜,嫣然一笑道:“我确实在拖延时间,但并不是想怎么逃跑。” 船夫见那如花美眷,更显贪婪之色:“猫捉弄老鼠的游戏到此结束了。” 说着,船夫迈开步子向她走来。 然而刚走了一步,一股血箭从船夫的鼻孔中喷涌而出,其手上也是一软,差点握不住那船桨。 “怎么回事?”船夫脸色一变。 “我只是在等你毒发,”时祺的声音响起,“猫捉老鼠的游戏,确实结束了。” “你在虚张声势。”船夫不信邪道,握紧了手中船桨,再迈出一步。 瞬间,又一股血箭从船夫的另一个鼻孔喷出,其手中船桨也脱手而落。 “你...”瘫坐下的船夫恶狠狠地看向她,“我什么时候中的毒?” “什么时候?让我想想,”她歪头一笑,“大概是在你陶醉在我身上散发的香气时。” 只是此刻笑靥如花的少女,在船夫眼中,却如索命阎王一般。 船夫连忙叩头向她求饶道:“女侠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女侠赐小的解药,若是小的死了,也没人能送女侠去那鬼河对岸的鬼市了。” 船夫的话,求饶中带着威胁,时祺如何能不懂。 她早已做好了准备,说道:“你不必威胁我,鬼市之中无好人,可是你教给我的,此毒名为三步散。 “顾名思义,三步即毒发身亡,你先前已经迈出了两步,只要不迈出这第三步,是不会死的。 “当然,你也可以赌一赌,看我说的是真是假,至于到对岸,你怎知我不会划船?我只是不想碰你那沾满血腥罪恶的船桨。” 说完,她似笑非笑地看向船夫,等待着对方的选择。 许久,船夫发现没有移动后确实没再毒发。 惜命的船夫,最后咬咬牙,站起身拿上船桨说道:“既然如此,小的送女侠去对岸,还请女侠到时为小的解毒。” “好说。”时祺找干净位置重新坐下,抬了抬下巴示意船夫划船。 没有退路的船夫,只得照做,心中却仍想着如何才能翻盘。 气氛变得安静下来,空气中只剩下船桨拨动水流的声音。 时祺终于有工夫观察起溶洞中的场景。 她注意到,越是往里走,岸边和溶洞峭壁上的建筑越多,甚至还能看到有人躲在建筑中偷偷打量着河中。 时祺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要对方不来找她的麻烦,她也懒得去计较。 这次出门匆忙,她身上只有平时积攒下来、为数不多的防身毒药,要节省着用。 随着一声并不明显的震动,船终于靠岸了。 时祺跳下船,略微舒展了下身子,脚踩实地,松了口气。 “女侠,还望女侠可怜可怜小的,为小的解毒。” 她的身后响起船夫的声音。 “解毒?”她转身看向一动不敢动的船夫,想了想道,“那好吧,谁让我出来还要坐你的船呢。” 她继续说道:“喝水喝到吐,便可解三步散的毒。” “喝水?”船夫本想从她手中拿到解药即可翻脸,哪里能想到喝水便可解毒,却又动了坏心思,”女侠,我这样子,去哪里找水喝?” 她抬手指向鬼河说道:“河中不是多的是吗?” “鬼河之水...”船夫变了脸色。 那可是不知浸泡过多少尸体的黑水,可是现在又有谁能为他送来干净的水呢? 船夫看到远处已有人注意到这边,再想到鬼市人吃人的法则,心知万不可被他人看出中了毒。 咬咬牙,船夫猛然跳进了鬼河之中。 时祺看着终于做好心理建设的船夫,摆摆手道:“慢慢喝,莫急,记得要喝到吐为止。” 说完,她不再管对方怎样,起身向溶洞更深处走去。 泥泞的道路边,偶有三两人群,对着她的方向指指点点。 “此人是谁,这般面生。” “你管她是谁,能逼船夫跳河的人,定不是什么善茬。”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就是,在鬼市中,多事意味着找死。” “散了散了,既入鬼市,保不齐又要多条冤魂。” 时祺没有在意围观群众的闲话,她注意到这些人多半衣衫褴褛,显然在鬼市中的地位比较低下。 继续往前,在经过了一座以不知名白骨堆砌的巨大牌楼后,她看着面前的街道,心知自己来到了真正的鬼市。 头顶无天日,鬼市更多的是靠溶洞顶自然形成的萤石以及人为点燃的火堆照明,黑红色调为主,甚是压抑。 时祺踩在鬼市的街头,若不是那街头叫卖着的不知名肉块内脏,以及脚下传来的滑腻恶心感,她甚至以为自己来到了上京城中。 不时有商贩边忙着手中事边抬眼打量着她,只是并没有人多事上来找麻烦。 她忍受着刺激嗅觉的腥味,按照燕伯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鬼市中的京上京。 “京上京门前,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听着如出一辙的话语,时祺心中不免恶趣味一下,不知这统一的话术是不是燕伯的要求。 她看着拦在门前的守卫,拿出玉牌在对方面前晃了晃。 “小姐请进。”见到玉牌的守卫立马变得恭恭敬敬。 她一言未发,将自己藏在斗篷下,低调地走了进去。 只是这一幕,还是被隐在暗处中的眼睛所观察到。 守卫将时祺带进一处厅房后,便离开了。 等候片刻,她感受到地面轻微的震动声。 紧接着,一道如小山般、远高于常人的身影出现在厅房门口。 时祺看着费力挤进房中的身影,才明白为何那门口比寻常门口宽大上不少,这简直就是个大壮啊。 第24章 五招之内制服你 一直处于警觉状态的时祺,闪身躲开了壮汉的攻击。 她看着那将青石地面拍出裂纹的巴掌,眉头一皱道:“有毛病?” 壮汉收回手掌,大刺刺道:“就是你拿着偷来的京上京身份玉牌,来此招摇撞骗?” “偷来的?”她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解释道,“玉牌是燕伯送我的。” 壮汉反问道:“义父?义父传信于我,说将身份玉牌给了名女子,若那女子来找,让我称呼她为小姐,并听命于她,就是你?” 她回道:“是我。” 壮汉晃了晃拳头道:“我这个人,一向拿拳头说话,你若能打赢我,我便听命于你,若是打不赢,我奉劝你,哪来的回哪去,鬼市不是你这种柔弱女子可以来的地方。” 听着对方的话,时祺想着。 燕伯并不赞成她孤身来鬼市,这或许是燕伯的考验,若是她连面前这种莽夫都制服不了,又谈何在鬼市中寻找黑莲花。 “可以。”她同意下来。 不会武功的她,身上药粉也所剩不多,想要制服面前的壮汉,需要其他法子。 思绪间,壮汉已抬手准备攻来:“若你能在我手中走上五拳,便算你胜了。” “五招之内,不能制服你,便算我输。”她已想到法子,将手藏在宽大的袍袖中。 壮汉大笑道:“哈哈哈,好大的口气,在这鬼市中还没人敢夸下这样的海口,第一拳。” 面对那冲上来的硕大身躯,时祺脚跟蹬地,借着反弹力道向后退去,只是藏在袍袖中的手指微动,将什么东西弹了出去。 “第二拳。” 她如法炮制,继续后退。 “第三拳。” 再退。 “第四拳。” 时祺的后背已贴到了厅房尽头的墙壁。 壮汉对她说道:“你已退无可退,这比试是我赢了。” 她抬头看向对方,笑道:“那可未必,这第五招,可还没开始。” “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就成全你。”壮汉抬起拳头,直冲她面门而去,只是力道并不快,显然做好了随时收手的准备。 时祺终于露出了藏起来的玉手。 她屈指一弹,将手中最后一根金针弹出,正中对方的胸口膻中穴。 “封。”她轻声道。 如言出法随般,壮汉的拳头在距离她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做了什么,”壮汉想要挣扎,却一动不能动,“我腿脚怎么动弹不了了。” 她绕开拳头,走到对方身前,边说着边拔下刺入对方四肢和胸口的金针:“我只是用金针,暂时封住了你的经脉,让你身体麻痹而已。” 随着金针拔出,壮汉恢复了身体控制,只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免又引起地面震动。 “这比试,可是我赢了?”时祺友好地伸出了手。 或许是性格耿直、愿比服输,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善意,壮汉没了先前的凶恶,反倒是憨笑道:“这比试是小姐赢了。” “我叫燕云月,是义父收养的孤儿,名字也是义父起的。”壮汉拍拍屁股站起身来,已被她所折服,俨然一副小弟模样。 “好,好名字。”时祺没想到面前的糙汉会有这么文艺的名字。 听到这话的燕云月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惊喜道:“小姐也这么觉得吗,不愧是义父看重的人,英雄所见略同。 “除了义父,他们都说我的名字太秀气了,不符合我的形象,小姐是第二个说它是好名字的人。” “呃...”她没想到燕云月本性是这样憨厚的一面,问道,“那你为何要对我动手?” 说到这个,燕云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捎了捎头:“京上京有专门的蜂鸟传信,其实在小姐来之前,我便接到了义父传信,义父说鬼市太过凶险,想让你知难而退,我这么做也是义父授意。” 果然与她猜想的无二。 她摇摇头说道:“我明白燕伯的好意,只是我必须将黑莲花带回去。” 燕云月说道:“这件事,义父也在信中提到了,命我即刻寻找黑莲花,找到后送至上京城。” 听到这话,她的心中不禁一道暖流涌过。 “回到上京城后,我会亲自拜谢燕伯,”她心怀感激的同时,继续问道,“可有黑莲花的消息?” “有是有,只是...”燕云月吞吞吐吐道。 她问道:“只是什么?” 燕云月解释道:“小姐有所不知,在这鬼市中,绝大部分资源都掌握在一个叫暗潮的杀手组织手中,其中便包括这黑莲花。” 燕云月的话,完全出乎了时祺的意料。 “鬼市中也有暗潮?”她面露惊讶,而且麻烦的是黑莲花被暗潮所掌握着。 她转念一想,暗潮既然能做出七日断魂针这种剧毒暗器,那必然拥有着一名用毒高手,将黑莲花掌握在手中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下事情麻烦了,也不知暗潮的人知不知道黑莲花以毒攻毒的解毒之法,如果知道,那这黑莲花几乎很难取到。 她来回踱着步子,却思考不出一个解决方法。 “小姐,你晃得我眼晕,”燕云月苦着脸说道,“小姐可是为怎么得到那黑莲花而苦恼,我有法子。” 她骤然停下脚步,张口就来:“什么,大壮你有法子?” 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不对,一不小心喊出了对燕云月的第一印象。 “小姐怎知我的乳名,”哪知燕云月并没有生气,只是挠挠头而后恍然大悟道,“定是义父告诉小姐的。” 还能这样?她尴尬一笑,继续听燕云月讲下去。 燕云月继续说道:“义父在信中已经教了我法子,就以京上京下月拍卖场需要引入新奇之物为由,找那暗潮购买些黑莲花。 “京上京在鬼市中的影响力还是有 第25章 鬼市上的食物吃不得 鬼市深处,神秘的暗潮总部隐藏于此,不被外界所知晓。 先前观察京上京的探子正是暗潮杀手,此刻向座上的身影禀报着:“报,鬼市中出现了生面孔,疑似是名女子,并去了京上京。” “继续观察。”身影不为所动道。 “领命。” 随着探子离开,此处再次沉寂下去,仿佛从未有人出现过。 至于京上京中,时祺看着满桌的菜肴,并无胃口,而是盯着面前的沙漏。 鬼市之中无天日,只能以沙漏计时,算时辰,差不多已是傍晚。 时琉璃是在日升时分中的断魂针,那她必须在天亮前取到黑莲花并赶回去,才有时间为时琉璃解毒。 坐在一旁的燕云月,见她一筹莫展,边吃边安慰道:“小姐,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可不行,我已派人去找那暗潮联系,很快会有结果的。” “大壮,我没胃口,你慢慢吃。”她看着腮帮子鼓起的燕云月,无奈道。 燕云月口齿不清地继续说道:“小姐,这些可不是外面叫卖的那些肉食,都是从上京城送来的正经吃食。” 她疑惑道:“外面那些?” “噢,小姐还不知道,就是鬼市上那些,”燕云月将口中食物咽下,解释道,“若是正常人,在这鬼市中,千万不要去街头买吃食,耗子肉、鬼河鱼肉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人肉以及人的内...” “停,我知道了,”她打断了燕云月的话,已然猜到了对方没说完的话,“吃饭就吃饭,不要说这么倒胃口的话题。” 鬼市中的耗子能吃什么长大,大概就是各类尸体的腐肉,自然也包括人。 在她来时路上,单单看河岸上的骸骨,便能猜到鬼河中冤死过多少人,尸体能去哪里,自然是喂给了河中的鱼。 至于那人肉,更不必提。 想到这些,再联想到初入鬼市所见所感,时祺的脸色有些苍白,更加没了胃口。 燕云月见她面色不适,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当即不再多言,继续埋头猛吃。 至于一整天没吃东西的时祺,看着满桌的菜肴,心知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应对。 她深吸口气略微平复心情后,端起面前的饭碗,强迫自己吃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燕云月,也是咧嘴一笑,高兴地为她夹着菜。 只是这温馨的画面并未持续多久,前去联系暗潮的人回来了。 手下禀道:“爷,暗潮答应卖给我们黑莲花,但是提了个要求,让您亲自去与他们交易。” “让我亲自去与他们交易?”听到这话的燕云月黑了脸,直接将手中的碗扣在了桌上,“这帮上不了台面的杀手,也就能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市作威作福。” “大壮。”时祺敲了敲碗筷,示意燕云月不要浪费粮食。 “小姐,我只是一时气愤。”燕云月挠了挠头,乖乖将撒在桌上的米饭扫回碗中。 至于那手下,张着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平日凶神恶煞般的头儿如乖宝宝般。 燕云月转过头,对着手下喊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准备。” “是。” 手下走后,时祺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不知暗潮耍什么把戏,不过大壮,你要记住,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是我需要这黑莲花。” “小姐放心,我知道事情轻重。”燕云月快速将碗中米饭吃完,真真是一粒米都不剩。 她继续说道:“还有,快去快回,我必须在天亮之前返回上京城。” “小姐等我好消息便是。”燕云月起身向外走去。 “等一下,”她叫住了性急的燕云月,起身递给对方一纸包,“这里面是可致人神经瘫痪的药粉,若遇到危险,撒出去,可助你逃脱,但注意自己不要吸入口鼻中。” “这小纸包这么厉害,”燕云月接在手中打量一二后收好,“多谢小姐。” “去吧。”她拍了拍对方坚实的手臂。 等待,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 燕云月离开后,时祺就这样坐着,看着面前缓慢漏下的沙漏,不知思绪几何。 ...... 鬼市的另一边,交易出奇的顺利。 燕云月亲自到来,让暗潮负责交易的人不敢怠慢,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更因为他自身的实力。 在鬼市中,实力为尊。 暗潮交易人将一方阴木做的漆黑盒子放在燕云月面前,略带恭敬道:“燕爷,这便是黑莲花,还请收好。” “打开,我要当面验货。”燕云月并没有给对方面子,看了一眼黑衣覆面的对方,心中奇怪之余,更多的是鄙夷,猥猥琐琐,上不了台面。 暗潮交易人也不恼,笑眯眯道:“燕爷亲自来交易,验货是自然的。” 说完,暗潮交易人打开阴木盒。 盒子中静静躺着几株漆黑如墨的莲花,那花瓣上甚至有丝丝黑气冒出,有股难闻的腐败气息,闻久了甚至会使人感到头晕恶心。 “嗯。”燕云月示意可以了。 暗潮交易人将阴木盒盖好,说道:“燕爷收好,这黑莲花只能储存在阴木之中,否则其毒性会慢慢挥发,时间一久可就没用了。” “知道了,多谢相告,”燕云月示意手下将装满金锭的箱子拖过来,“千两黄金,还请查验。” 暗潮交易人打开箱盖随意扫了一眼那闪亮的金色,嘿嘿一笑:“京上京和燕爷的名头,暗潮还是信得过的。”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便告辞了。”燕云月随意拱手说道,转身就走。 “燕爷走好。”暗潮交易人看着燕云月的身影消失后,收起姿态。 接着,其转身对着身后屏风躬身道:“首领,接下来该怎么做?” “陌生女子出现在鬼市京上京,紧接着便是京上京上门求购黑莲花,真是好巧的事情,你说呢?溟 第26章 时祺被发现了 时祺面色凝重地看着面前的阴木盒,并没有历经千辛万苦得到想要之物的喜悦。 蓦然,她的余光看到旁边有张大脸凑了过来。 “大壮,你干嘛?”她将思绪收回。 燕云月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这黑莲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难道是假货?” 她强忍着想要吃掉黑莲花的冲动,回道:“黑莲花不假,甚至是上乘货,只是...” “不假就好,我还以为被骗了,”燕云月松了口气,转而又问道,“小姐,只是什么?” 她将目光再次放在阴木盒上,说道:“对方知道用阴木盒盛放黑莲花,必然是知晓黑莲花的习性用途,为何这般轻易就交易给了我们。” 燕云月大咧咧道:“管他呢,既然黑莲花到手了,我亲自护送小姐离开鬼市。” “也好。”她点头应下。 就在这时,一名京上京的手下面色慌张地跑了进来:“爷,不...不好了。” “慌什么,有什么事慢慢说。”燕云月伸手扶住了差点趔趄倒地的手下。 手下站稳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外...外面来了好多暗...暗潮的人,说鬼市中进了不守规矩的人,有人看到那人进了我们京上京,他们现在要我们把人交出来。” 手下边说着边看向燕云月身后的时祺。 燕云月直接在手下头上来了一巴掌:“看什么看,这里有我在,还轮不到你们顶在前面。鬼市中有个屁的规矩,我倒要看看是他暗潮所谓的规矩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说完,燕云月便要起身向外走去,却被时祺拦了下来。 时祺示意燕云月将手下支出房间。 她才开口说道:“暗潮已经知道了我的到来,鬼市既然是暗潮的大本营,大壮你不要与对方动手,暗潮忌惮京上京的名头以及你的实力,不敢撕破脸皮的,不然早就直接闯了进来。” 燕云月不解地问道:“他们既然知道小姐在,为何还要将黑莲花卖给我们,直接拒绝不就好了。” “暗潮一定有探子安插在京上京周围,探子一开始看到了我的到来,却不清楚我的身份,然后京上京突然找上他们收购黑莲花。 “前脚来了鬼市外的人,后脚便要买常人碰都不会碰的剧毒之花,天下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暗潮中也有高手,利用这点猜到了我的身份,这才找上门来,是我疏忽了。” 时祺根据现有的情报分析着,已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头脑简单的燕云月挠挠头对她说道:“什么前脚后脚的,小姐你都把我说糊涂了,直接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吧,我听你的。” 她想了想问道:“这里可有后门?” “有。” 得到燕云月的回答,她继续说道:“大壮,你去正门拖住暗潮的人,切记千万不要先和对方动手,以免落人口实,我不想燕伯好不容易经营的鬼市分店因为我被毁。” 燕云月问道:“那小姐你呢?” 她回道:“我从后门偷偷溜出去,暗潮找不到我,自然不会做什么。” “可是小姐。”燕云月还是担心她的安全。 “放心吧,你忘了,我连你都能打得过,还会怕他们不成,”她安慰道,“只是我现在没有时间与他们纠缠,要尽快赶回上京城。” “也是。”燕云月果然相信了她的话。 “去吧,”她拍了燕云月一把,示意对方照做,最后还不忘叮嘱一句,“大壮你记住,对方动手你可以还手,千万千万不要先动手。” 燕云月边向外走边回道:“知道了,小姐。” “大壮,抱歉骗了你,有缘再见。”时祺戴好兜帽,看了一眼燕云月的背影,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不假,但身上的药粉并不足以对付太多的人。 说不定要用上毒厄体的能力,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子,心中暗想。 ...... 鬼市中难得有大势力间的冲突,京上京大门周围围观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燕爷,我们又见面了。” 燕云月虽认不出蒙面的脸,但听出了声音,冷哼道:“怎么,是我京上京给的金锭分量不够,还是说你们暗潮反悔了,想取消交易。” 魍说道:“燕爷给的金锭分量足够,我们暗潮也并非想取消交易。”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燕云月环顾四周,右脚重重跺下,竟将青石地板踏出了裂纹,横眉道,“那你们暗潮来堵我京上京的大门做甚,想打架不成。” “不不不,”魍摆摆手道,“可能燕爷的手下没说清楚,我就再说一遍,有人看到坏了我暗潮规矩的人进了京上京,不知燕爷是否知道此事。 “如果有这么回事,还请燕爷把人交出来,免得伤了两家的和气,事后,我暗潮自会送上谢礼。” 燕云月冷着脸说道:“狗屁规矩,你暗潮的烂事与我京上京何干,京上京中没有你要找的人。” “嘿嘿,”魍阴笑道,“看来燕爷是不想合作了。” “你可以试试。”燕云月丝毫不惧,心中却是想着,能为小姐多拖一刻是一刻。 场中气氛到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就连围观的人也是满脸期待,想看到两大势力打起来的场面。 就在这时,一名暗潮手下凑到魍的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听完之后的魍,突然收了身上的气势,依旧是皮笑肉不笑道:“刚刚收到情报,坏暗潮规矩的人抓住了,是我们误会燕爷了,告辞。” 说完,暗潮的人如退潮般,有序又快速地离场。 见到这一幕的围观群众无不感到可惜,原本期待的大战,虎头蛇尾般草草收场。 唯有燕云月依旧是一脸凝重,心中更是担心不已。 看似莽夫的他 第27章 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鬼市的巷子中,时祺低头快步走着。 不熟悉鬼市地形的她,只能凭印象向鬼河方向走去。 她已经注意到从进入这条长巷子开始,就有人一直远远地吊在她的身后。 是暗潮的人,她看了一眼路面,脚下越来越泥泞。 过了这条巷子应该就快到暗河了。 只是,她还来不及松口气。 前方不远处响起了她不愿听到的声音:“十七公主,紫竹林一别,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时祺抬起头,看到了一众黑衣人,声音正是从领头人口中发出。 她虽无法从外貌认出对方,但却认得那声音以及眼睛。 既被识破身份,她索性大方承认,反问道:“你认识我?” 魍打量着她说道:“先前不知,紫竹林一战后,公主之名便是在我暗潮中传开了,毕竟公主能解七日断魂针。” “暗潮在和亲队伍中安插了眼线?”她瞬间便从魍的话中信息猜到了某种可能。 血衣卫和城防军中不可能混入暗潮眼线,对方却知道了她能解毒,再加上包子铺遇袭一事,那么只能是和亲队伍中出了问题。 一想到这里,时祺不免紧张起来。 若事情如她猜想的这般,那时琉璃不只要面临七日断魂针的危险。 “公主不必套我的话,公主若想知道真相,乖乖束手就擒随我走,自会有人告诉公主答案。”魍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时祺敏锐地观察到,在她问出这个问题时,对方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易被觉察的惊讶。 看来八九不离十,她心中想着,口中说道:“抱歉,我还有事,而且我着实不太喜欢鬼市的环境,便不多停留了。” “是走是留,可不是公主说了算的。”魍上前一步,拦住她的去路。 她镇定地问道:“你想怎样?” 魍说道:“我们首领对公主很是感兴趣,想请公主前去一叙。” “看这阵仗,我是不去也得去了。”时祺不动声色,捏好手中最后的纸包。 身上只剩下了定身药粉,而且要命中这么多人,定身效果会很差,她必须把握好最佳时机。 “识时务者为俊杰,看公主怎么选择了。”魍并不着急,情报中的十七公主手无缚鸡之力。 她轻抬下巴,说道:“前面带路。” “公主请。”魍做了个邀请的动作,手下则是散成了一圈,显然是想将她围在当中。 时祺缓缓上前,看着围上来的黑衣人。 就是现在,她心中念道。 “去鬼河里请吧。”她故意发出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将手中纸包扔向半空,同时捂住了口鼻。 药粉呈仙女散花之势撒在了所有人身上。 “再见。”时祺低身从人群缝中钻了出去,暗潮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她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巷子,向鬼河边跑去,边跑边念道:“希望运气不要太差。” 然而,她跑到鬼河,看着空空如也的河岸,呢喃道:“真是百密一疏,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她没有想到鬼市中会有暗潮,更没有想到自己会离开的这般紧急,因此确实给了那船夫解毒之法。 如此一来,解毒之后的船夫自然是回了洞口。 怎么办?在时祺一筹莫展之际,她身后不远处悄然出现了一道黑影。 “十七公主若是忘了魍和魉从不单独行动,可是很头疼的一件事。”与魍相同的声音出现了。 该死,时祺默念着转身,看着那黑衣人,说道:“你是魉,躲在了暗处,没有中我的药粉。” 魉说道:“不错,我们只是。” “请公主。”魍的声音出现,将话接过去。 “一叙而已。” 人多的时候,定身药粉的效果果然很差。 时祺稍有耽搁,对方便是追了上来。 “你俩一唱一和,跳大神呢?”她嘲讽道。 只是不懂为什么魍魉同时出现时,就要一人讲一半。 “公主。” “请吧。” 魍魉不为所动。 在暗潮眼中,时祺已是黔驴技穷,殊不知她在暗自调动毒厄体的能力,打算拼上一拼。 暗潮的杀手们见她迟迟不肯就范,在魍魉的示意下,缓缓抽出了武器。 刀刃反射着明亮冰冷的光芒,照亮昏暗河边的同时,令人感到心生寒意。 场中杀气弥漫,让人窒息。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之际,平静无声的鬼河上突然泛起了微波。 “暗潮真是枉负天下第一杀的盛名,一群人追杀一名弱女子还被耍得团团转,依我看,改叫天下第一傻更为何事。” 中年男人调侃的声音从鬼河上由远及近传来,打破了场中杀气。 “什么人?” “装神弄鬼。” 魍魉看向鬼河,说道。 “一直喜欢装神弄鬼的不是你们暗潮吗?” 船夫的木板船自鬼河尽头浮现,一道紫衣身影负手而立,如儒雅文士般。 “是他?”时祺看清了来人,自言自语道,“他怎么来了?” 魍魉同时认出了来人,如临大敌道。 “通雅阁。” “沈初见。” “暗潮与通雅阁向来。” “井水不犯河水。” “沈副阁主。” “这是何意?” 木船之上并无船夫,沈初见就是这般站着,便能控制着木船向这边驶来。 待到船靠岸后,沈初见先是向时祺微笑示意:“姑娘,我说过你我有缘。” 时祺散去了在失控边缘的毒厄体之力,她能感受到来自沈初见的善意。 “沈副阁主。” “到底想做什么?” 被无视的魍魉似乎很是忌惮沈初见,再次问道。 这时,沈初见才看向暗潮众人,温雅一笑,话中却极尽嘲讽之意:“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把舌头捋直了 第28章 本王何时踩在地面上了? 时祺以最快的速度将木船划到了出口。 在这里,她看到了船夫的尸首。 船夫被谁所杀,自然不言而喻,再联想到对方儒雅的外表,时祺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顾不上细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鬼市,穿行在密林中,向上京城方向赶去。 ...... 上京城西城门,城楼之上。 守城将领萧华看着站在最高处的白衣背影,绿豆大的小眼中闪着不屑和跋扈神色。 看了看早已黑下去的天色,萧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计上心头,走上前道:“沈王爷,这城中已经宵禁了,还请王爷不要为难本将,早些回去休息吧。” 沈知渊以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萧华,没有说话。 他已将实情告知对方,并且表明只是在此等人,没想到对方还来找他麻烦。 见他不说话,萧华继续咄咄逼人道:“血衣王,你不要仗着官高一位,就以此欺人,让本将难做。” 听到这话,沈知渊转过头看向这位靠着皇室血脉才混得一官半职的草包将军。 “你,你看什么?”萧华被他盯得心里有些发虚。 他将头转回看向城外,懒得与对方计较。 哪知萧华以为他是怕了,得寸进尺、颠倒黑白道:“血衣王在宵禁期间妨碍本将正常值守,本将定会将此事如实上报给摄政王。 “血衣王,别忘了,你现在可是被下了禁足令的,本将劝你好自为...” “之”字还未说出口,锋利的枪尖便抵在了萧华的颈前。 “摄政王?”沈知渊手持血河枪指着萧华,“本王的禁足令是圣上下的,不是摄政王,本王连他萧峥筌都不惧,还轮不到你一个关系户来指手画脚。” “你,你竟胆敢直呼摄政王名讳,本将定会如实上报。”萧华仿佛抓住了他什么把柄一般。 “随便。”沈知渊毫不在乎。 蓦然,他听到城外不远处的林中传来黑鸦惊起的声音,转身持枪从数丈高的城墙上飞跃而出。 萧华瞪大了眼睛,喊道:“沈知渊你完了,你竟敢违抗圣上的禁足令。” “圣上原话说的是,严禁沈知渊踏足上京城外的土地,你见本王哪只脚踩在了上京城外的土地上?” 沈知渊的声音传回城楼上。 萧华借着月光看去,只能模糊看到沈知渊脚踩树冠借力消失在密林中,不禁语噎。 ...... 黑鸦惊起的地方,时祺看着四周围上来的黑衣杀手,面色凝重。 她没想到,回城的路上还埋伏有暗潮杀手。 虽然这些都是暗潮的普通杀手,但却也不是现在的她所能对付的。 还是要用毒厄体吗?她看着步步紧逼的杀手们,瞳孔开始向灰白色转化。 半轮弯月挂苍穹,月光之下的画面定格在柔弱少女被杀手们团团围住。 此时的夜空中悄然多出了一道血月。 “本王的人,除了本王,谁都不能动。” 听到熟悉声音的时祺散去了毒厄体之力,她眨了眨双眸,瞳孔随之恢复正常。 在她眨眼的瞬间,敌人已被尽数解决,而她的面前,只剩下一杆倒插在地上的血红长枪。 时祺抬起头,看到沈知渊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他不会生气了吧?她这般想着,悄悄挪动到血河枪旁边,伸手想将其拔出。 手上用力,血河枪却纹丝不动,她不禁小声吐槽道:“什么破枪这么重。” “你说什么?”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祺随即感到自己腾空而起。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眸子,待到再睁开时,人已是在男人坚实的后背上。 “王爷,你怎么来了?怎么知道我出了城?”腾空的她看着脚下不断后退的树木,并未害怕,反而感到有些安心。 男人并没有回答,既没有问她为何跑出了城,也没有问她取没取到黑莲花,只是一手提枪一手托着后背上的她,向上京城方向奔去。 她蓦然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道:“王爷,你不是被下了禁足令,不准踏足上京城外的土地吗?” “本王何时踩在地面上了?”男人终于开了口。 “呃...”她无言以对,好像确实如此,又有些担心男人消耗太大,“王爷还是放我下来吧。” “怎么?”沈知渊并没有停下脚步。 真是死脑筋,她如此想着,语气有些嗔怪道:“这里除了你我,再无他人,就算你落地了,谁又能知道,更别说传到圣上的耳朵去。” “人在做天在看。”沈知渊淡淡地回了一句,便不再讲话。 我看你应该叫倔王爷而不是沈王爷,时祺心中默念道,也不再说什么。 或许是男人带来的安全感,亦或是一路劳累,她趴在沈知渊的背上,合上双眼,睡了过去。 沈知渊感受到后背上的变化,脚步微缓,侧脸望了一眼,继续向不远处的上京城奔去。 两人并不知,密林中有双眼睛,将所见所闻记录了下来。 已是后半夜,上京城中的街道上除了打更人和巡守,再无他人。 沈知渊落下身子,背着少女,缓缓走在街头。 落地的轻微震动,惊醒了少女,她睁开惺忪双目,迷迷糊糊问道:“到哪了?” “上京城。”男人声音响起。 “噢,”她迷迷糊糊应道,“啊?这么快,王爷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阿...阿嚏...” 入夜天凉,不会感染风寒了吧?时祺正想着,男人停下脚步,将她放了下来。 没等她有所反应,男人脱下自己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又将她重新背起。 她小声说道:“王...王爷,我自己能走。” “闭嘴。” “噢。” 果然还是那个话题终结者。 一阵沉默后,她再问道 第29章 逃不过的毒厄体 接下来一路沉默。 两人快到和亲府邸时,看到乱红飞面露焦急地等在府门外。 乱红飞看到两人身影后,一路小跑,同时口中喊道:“王爷,您可算回来了,出事了。” 接着,乱红飞看到趴在沈知渊后背上的时祺,脸色一变道:“王妃怎么了?” 被人看到两人这般亲密动作,时祺俏脸泛红,忙从男人后背上滑下。 “我没...阿嚏...事,”她边打着喷嚏边说道,“说正事。” 乱红飞先是看向沈知渊,直到后者点头示意后,才说道:“时琉璃出事了。” “什么?”两人同时开口道。 时祺尴尬一笑道:“王爷先说。” “边走边说。”沈知渊带头走进府邸。 ...... 寝室中,躺在床上的时琉璃面色漆黑,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死掉一般。 “王爷,基本情况就是这样,那女军医也承认了是她下的毒。”乱红飞将两人不在时发生的事如实相告。 沈知渊沉声道:“为何会让她随意进出?” 乱红飞解释道:“已经问过了,时琉璃很是宠爱这女军医,平日里生活起居皆是此人照顾。 “自时琉璃中毒后,女军医每日都会来擦拭身子,一直无事,大家也就习惯了,哪知今日出了事。” “我们只是每日来解毒,疏忽了,”时祺想到了鬼市中的遭遇,“我在鬼市中遇到了暗潮,他们安插了探子在和亲队伍中,想来就是这女军医。” “又是暗潮,本王知道了,”沈知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问道,“时琉璃还有救吗?” “我看看,”时祺上前仔细检查后,说道,“我需要见一见女军医。” “好。” 乱红飞主动在前引路:“王爷,王妃,请跟我来。” 三人到了府邸中用来临时关押女军医的房间。 女军医被堵住嘴巴,五花大绑在房中承重柱上。 时祺注意到,女军医看到她出现的瞬间,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外和不自然。 她走上前,看着女军医说道:“就是你,一直在向暗潮通风报信,是不是很意外我能活着回来? “当初在紫竹林中,我以为你是因为身份才畏惧我,现在我才想明白,你是因为我认得七日断魂针,而这毒正是你趁乱下给时琉璃的。” 她的一番话说下来,不只是女军医露出惊讶的表情,就连乱红飞都是惊讶地问道:“王妃,这是真的吗?” “真假一问便知。”沈知渊上前摘掉了女军医口中布团。 “不错,”女军医恨恨道,“若不是你,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时祺立刻问道:“计划?什么计划?” 女军医或许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闭嘴不言,不再理会她。 她继续说着自己的发现:“七日断魂针的毒每一日都在被解,于是你开始每日为时琉璃下另一种慢性毒药,直至今日毒发。 “不过我很奇怪,你有那么多可以直接杀死时琉璃的机会,为什么还要用这种夜长梦多的方法,是怕动手被抓吗?我没记错的话,暗潮的人应该都不怕死才对。” 女军医依旧不说话,只是脸色在不断变化着。 “让我来猜一猜,除非时琉璃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很是痛恨他,才想让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时祺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而她这话,仿佛刺到了女军医的痛楚一般,后者怨毒地看向她,说道:“你闭嘴,你们什么都别想从我这里得到。” 说完,女军医口中像是含了什么东西,猛然向她吐来。 眼疾手快的沈知渊,一把将她拉开,自己的手指却被划伤。 女军医口中吐出的竟是一柄极其细小的刀刃。 时祺忙拉过沈知渊的手看了一眼,松了口气:“还好没毒。” 只是如此一来,无人再注意女军医,其狠狠地咬向自己的嘴巴。 “不好,快拦住她。”时祺的余光看到这一幕,却还是晚了一步。 待三人上前时,女军医的头歪向一旁,嘴角流血,已然气绝身亡。 乱红飞捏开女军医的嘴看了一眼,说道:“应该是在后牙槽中藏了毒,咬破毒囊后毒发身亡。” “好狠的暗潮。”时祺看着女军医的尸首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王妃,那时琉璃的毒...” 乱红飞的话没讲完,被沈知渊拦了下来。 乱红飞只得问道:“王爷,现在怎么办?” 沈知渊看着她的背影,说道:“本王相信她,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她。” “是。” 距离天亮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时祺本想从女军医口中问出一些有关慢性毒药的蛛丝马迹,没想到对方对自己也这么狠。 她快步走回了时琉璃的房间,心知已没有时间再去研究时琉璃中的第二种毒是什么。 “终究还是逃不过的毒厄体。”她清楚,现在只有使用毒厄体吞噬万毒的能力,才能救下时琉璃。 她也明白,吞噬万毒的能力看似很强,用过一次后,便很难再抵得住剧毒的诱惑,那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哪怕会有生命危险。 “罢了,就当还了你的救命之恩。”时祺想到了沈知渊冒着抗旨的风险去城外救自己。 从他人身上吸收毒素要以手掌抵在胸口上,她深吸口气,伸手去解开时琉璃的衣服,却又愣住了。 因为,她看到了不应该出现在时琉璃身上的东西,缠胸布。 这...她看着鼓鼓囊囊的缠胸布,显然下面很有料。 为了更确定一些,她解开了最后的布料,顿时一双硕大的玉兔弹了出来。 “时琉璃,看来我应该叫你琉璃皇姐才对。”她看着那张与自己长相神似的脸庞,嘴角泛起一丝玩味的笑。 这下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为何时琉璃故意 第30章 本王带你回家 浑浑噩噩的时祺,只感觉自己身处一片迷雾中,而在那迷雾深处有着什么东西在诱惑她。 就在时祺一步步走向迷雾深渊时,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面孔,是沈知渊。 她晃着发懵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这时,一股清香之气钻进了她的鼻孔中,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瞬间回归了现实。 时祺看到阴木盒已被打翻在地,而她手中拿着的黑莲花已是要送到了嘴边。 “时祺。”敲门声响起,是沈知渊的声音。 显然是沈知渊听到了房内动静,感觉到了不对劲。 恢复清醒的时祺,强忍着想将黑莲花吃下去的冲动,对门外喊道:“我没事,就快好了。” “好,本王和红飞就在门外。” 沈知渊说完这句话,房外再次安静下去,显然是不想影响到她。 时祺现在的状态已无法配置完整的解药,好在有黑莲花这味主药在。 她忍着胸口郁结感,将黑莲花花瓣一片片撕下,然后掰开时琉璃的嘴巴,硬塞了进去。 她看着沾水即化的花瓣化作黑水后,松了口气。 接着,还要把时琉璃的衣物复原,她清楚,时琉璃为女儿身这一秘密会有大用。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艰难起身打开房门。 “幸不辱命,”身心俱疲的时祺开门即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沈知渊,勉强笑道,“王爷,我想回去了。” 说完,她便昏倒在了对方怀中。 沈知渊低头看着面色苍白的少女,低声道:“本王带你回家。” “红飞,这里交给你。”他将少女公主抱入怀中,向府邸外走去。 “放心吧,王爷。”乱红飞看着自家王爷消失的背影,守在房门前。 ...... 沈王府,沈知渊的房中,少女昏迷在床。 郎中已经来过,但除了脉象紊乱之外,查不出任何异常,最后只能开了些安神的药。 沈知渊看着昏迷不醒的少女,眉头紧缩。 少时,响起了敲门声。 “王爷,药熬好了。”是血衣卫进来送药。 “嗯。” 沈知渊没再说什么,血衣卫放下汤药后知趣地退出了房间。 他端起药碗,坐至床边,尝试着为少女喂药。 或许是从未对异性做过这般事情,他的动作略显笨拙,以至于受伤来不及处理伤口的手指蹭到了时祺的嘴唇。 他刚想去找巾帕擦拭,却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那蹭上去的血,竟缓缓渗进了时祺的唇中,苍白的唇也随之有了一丝血色。 这是?沈知渊抬手去试探时祺的脉象,发现紊乱的脉象竟变得平稳了些。 此时,一个大胆又有些荒谬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试着从伤口处逼出更多的鲜血,一点点滴在了时祺的唇间。 如他所猜测的,血珠全部渗了进去,少女的唇也变得红润起来直至鲜艳欲滴。 他再去探脉象,已是变得平稳很多,而少女静静地躺在那里,和睡着了一般无二。 看来这药,不太需要了,他将药碗放下,打开床绳,躺了上去。 一夜未眠的他,同样需要休息。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样的状态一连持续了数日。 ...... 这日深夜,昏迷了几日的时祺艰难地睁开了有些黯淡的星眸。 “我这是...回王府了?”她坐起身子,看着眼熟的床幔,尝试着想要说话,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得吓人。 毒厄体的反噬也不在了,她尝试着站起身,发现除了身体有些虚弱外,没有感觉到哪里不适。 “大病未愈,不要乱跑。” 时祺刚走了两步,听到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 她抬头,看到了躺在绳子上的沈知渊。 她有些意外道:“王爷?你怎么在这?” 沈知渊回道:“这是本王的寝室,本王怎么不能在。” “呃...倒也不是。”她不好意思道。 “那是什么?”男人显然没懂。 “嗯...”她将眸子眯成弯弯的月牙,用微笑掩饰尴尬,“饿了。” 皎洁月光顺着窗子撒入,照在她的身上。 沈知渊看着如披着圣洁白纱的少女,愣了一瞬后说道:“等着。” 接着,沈知渊跳下绳子,离开了房间。 房中只剩下时祺一人,她忙上下检查着自己,最后还是没能搞明白为何毒厄体的反噬消失不见了,只是发觉口中有些香甜的味道。 折腾半天,也没找到原因,在她疑惑之际,沈知渊带着食盒回来了。 时祺抽了抽鼻头,闻着从食盒缝隙钻出的香味,肚子更饿了。 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她想去外面透透气,于是小心翼翼问道:“王爷,我可以去院中吃吗?” “好,”沈知渊将食盒放在院中石桌上,“夜凉,穿好衣物。” “知道了,多谢王爷。” 等到时祺坐好,看着面前明显是刚做好的新鲜菜肴,以及冒着热气的白粥,愣住了。 她问道:“王爷,这是刚做的?” “嗯,后厨的人歇息了,这是本王做的。”沈知渊轻描淡写道,仿佛做出这些饭菜的人不是他一般。 “王爷做的...”她看着沈知渊那不像沾染烟火气的修长手指,心中暗道,不会是黑暗料理吧? “那就,多谢王爷了。”她尝试着尝了一口菜肴,味道出乎意料地不错。 她顿时夸赞道:“王爷的手艺,挺好的,王爷还会厨艺?” 沈知渊回道:“打起仗来经常没有伙夫,便也会了些。” 原来是这样,她瞄了一眼对方,又说道:“多谢王爷救了我。” “不是本王,是郎中,本王只是喂你吃了药。”沈知渊鬼使神差地隐瞒了自己血救她的事实。 喂我?听到这话的她,差点被口中的 第31章 不要再打他的主意,这是命令 月光照不到的鬼市深处,被称为暗潮首领的男女谈论着什么。 “溟,刺杀时琉璃的计划失败了。” “是那位时祺公主救了时琉璃?” “不错。” “既然如此,姽,将她放进暗潮追杀榜吧。” “放在什么位置好?” “她现在是血衣王的人,那就放在血衣王后面好了。” “好。” 所谓暗潮追杀榜上,多上了时祺的名字,至于那榜上首位的名字,赫然是沈知渊! 时祺自然不知因为她发生的一些变化。 翌日清晨,沈知渊和乱红飞都不在府中。 她百无聊赖的在府中散步,听到了府门口的谈话声。 “王府重地,闲人免进。” “我乃北瑟十六皇子时琉璃,来看看我那位刚出嫁的好妹妹。” “没有王爷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可入内。” 时琉璃?她来做什么?听到谈话内容的时祺向府门口走去。 “见过王妃。”血衣卫见她走来,行礼道。 “嗯,”她点头应道,“我和她聊聊。” 见血衣卫没有出声,她又补充道:“不会让你们难做,我们就在门口谈。” 血衣卫感激道:“多谢王妃。” 她走出王府,看着眼前与自己长相相似、女扮男装的时琉璃,问道:“你来做什么?” 时琉璃似笑非笑道:“怎么,我不能来看看自己的妹妹,救命恩人吗?” “现在看过了,你可以走了。”她并没有给时琉璃好脸色,之所以救对方也是因为沈知渊的缘故。 时琉璃突然收起笑容,将话锋一转:“但是我可不会因此放过你的夫君。” 她问道:“你为什么这般针对他?” 听着这话的时琉璃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到前仰后合,许久才停下来。 时琉璃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说道:“我的好妹妹,你昏迷了几天,莫不是脑子迷糊了,还是说杀人不眨眼的血衣王照顾了你几日,你就被感动到了,以为对方是什么善男信女。 “皑皑血衣王和他手下的三千血衣卫可是我们北瑟的头号大敌。” 她静静地看着时琉璃说完,才开口平静道:“说完了吗?” 时琉璃趾高气扬地说道:“怎样,我的好妹妹,听完我这番话有没有幡然醒悟。” 她与时琉璃对视着,语气锐利道:“首先我们的关系没那么好,我是你送来南萧的,是你用来毒杀他的工具而已。” “花轿中的毒是你下的。” “我身上的傀儡术也是你下的。” “紫竹林中的通雅阁也是你的人,而那原本是假伏击真嫁祸给他的把戏。 “暗潮的凭空出现打乱了你的计划。” “只不过无巧不成书,你最终还是达到了嫁祸给他的目的,哪怕是差点付出生命代价。” 她每说上一句,便会向时琉璃逼近一步。 她一步一句,而时琉璃在她的气势下只能不断后退。 “你,怎会知道这些?”从未见过她强硬一面的时琉璃不小心说漏了嘴。 她冷笑道:“花轿和我的身上,只有你才能做手脚。 “至于通雅阁,在你中毒后屡次帮助于我,那是因为他们需要通过我救活你。 “当然这些原本都是我的猜测,但是现在你亲口承认了。” “原来只是你的猜测,”时琉璃恢复了些气势,笑道,“妹妹,仅凭猜测可扳不倒我,若是我追究下去,你夫君的日子依旧不好过。” 时祺摇了摇头,突然来了一句:“时琉璃啊时琉璃,你以为我是怎么给你解的毒。” “你到底想说什么?”时琉璃看着她自信的表情,眉头微皱。 她凑上前,在时琉璃的耳边轻声说道:“你觉得我想说什么呢,皇姐。” 突如其来的一声“皇姐”让时琉璃瞬间有种如坠冰窖的感觉。 因为先前时祺的步步紧逼,时琉璃已经从王府门前退到了大路中央。 行人的喧闹声完全被时琉璃过滤掉,思绪一片空白,却也无法让时琉璃的心平静下来。 “你...”时琉璃想说些什么,又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我?我要你不要再打他的主意,这不是交易或者请求,而是命令。” 说完这句话,时祺不再理会呆立着的时琉璃,转身回了王府。 在她经过府门时,负责守卫的血衣卫满眼崇敬地行着注目礼,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府中。 在血衣卫们的眼中,嚣张跋扈的北瑟十六皇子被自家王妃逼得步步后退、怼得哑口无言,简直是大快人心。 时祺自然不知,她今日的举动,为她收获到了血衣卫的人心。 她还在想着时琉璃的话,才知道原来自己昏睡了数日,而沈知渊也守了自己数日。 只是他去了哪里?为何不在府中?她在想这个问题。 ...... 皇宫,御书房。 两人站立,面向坐在御案后面的人。 一人身着白衣,面无表情,正是沈知渊。 另一人,年岁约为不惑,身着五爪正龙亲王服,面相颇为威严,乃是南萧摄政王萧峥筌。 萧峥筌向座上之人说道:“陛下,以上就是萧华将军向微臣禀报的情况。” “咳...咳咳,”御案后先是响起几声咳声,而后略显年老的声音响起,“皇弟,此事你什么看法?” “禀陛下,微臣只是将所闻所见回禀给陛下,做好摄政职责,血衣王是否违抗圣命还请陛下定夺。”萧峥筌的回答滴水不漏。 在萧峥筌看来,若是萧华所言为实,可趁此机会好好治一治沈知渊,哪怕最后查明萧华所言不实,也怪罪不到他摄政王的头上。 皇上摇了摇头,再问向沈知渊:“沈卿,你有什么想说的?” “人在做天在看。”沈知渊说出了在 第32章 以后她就是沈王府的人 “血衣王好功夫。” “摄政王好手段。” 走在皇宫广场的沈知渊和萧峥筌互相道。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人对视一眼后分道扬镳。 等在外面的乱红飞上前,看着走远的萧峥筌,啐了一句:“这个老东西,就知道玩阴的。” “红飞,慎言。”沈知渊制止了乱红飞。 两人回了王府,血衣卫第一时间禀报了在王府门口发生的事情。 沈知渊听后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她有这么强硬的一面。” “王爷,您说什么?”乱红飞没有听清,向他询问道。 他回道:“没什么。” 乱红飞再问道:“那王妃的事,还查吗?” “不用,以后她就是沈王府的人,”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另外,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她再出府,也无需派人跟着。” “是。”乱红飞应道,同时心中明白,经历了这些日发生的事,自家王爷已是信任了这位从北瑟远道而来的王妃。 入夜后,一切如往日那般。 侧躺在床上的时祺,看着躺在绳上的男人,想要开口又不知从何说起。 “有事?”反倒是沈知渊先开了口。 黑灯瞎火的也能看到我?她暗自想着,说道:“王爷,多谢你前几日照顾我。” “嗯。”沈知渊嗯声道。 不想跟我说话?那我也要问清楚。 她问道:“王爷,我昏睡这几日没发生什么吗?我是怎么醒来的?” “喂过汤药,自然就醒了。”沈知渊再次隐瞒了事实。 难道是之前压制毒厄体压制的不错?这次的反噬才没那么强烈,可是我明明差点吃了那黑莲花。 时祺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而且对于待在沈知渊身边、毒厄体的反噬便会沉寂一事,她也搞不明白,而她看沈知渊也不像知道什么的样子。 房中安静下来,沈知渊突然开口主动问道:“睡了?” “啊?还没,怎么了王爷。”想不通,她只得先不想了,至少不是坏事。 沈知渊说道:“本王听说了今日王府门前的事。” “那时琉璃太过分了些,我们救了她,她还来挑事,我只是看不过,说了她几句。”提起这事,她还有些气愤,不过好在手中掌握有时琉璃的秘密。 沈知渊说道:“你做得没错,时琉璃大概也不会再来了。” “不来了?”她愣了一下,问道,“和亲队伍是不是要回北瑟了?” 沈知渊继续说道:“圣上已下旨,由摄政王负责和亲队伍护送一事,他们应该很快就会离开上京城。” “那王爷的禁足令?”她想到了沈知渊还被下了禁足。 “解了。” “那就好。” 短暂沉默之后,时祺又说道:“王爷,明日我想出府走走,昏睡几日感觉身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可。” 这么好说话?不会还派铁疙瘩跟着我吧,她想到先前如影随形的血衣卫,算了,明日再说。 翌日清晨,时祺醒来时,沈知渊早已不在房中,甚至不在府中。 收拾完毕后,她打开房门,感受着如清泉般流进的晨光,心情大好。 再往前走了两步,她看到了放在石桌上的食盒以及一张被什么东西压住的字条。 “本王与红飞外出去军营,如遇危险可向空中掷出此鸣镝,”她拿起字条念出上面内容,又看向手中的小玩意,“难道说......” 她以最快速度吃完早饭,走出王府大门。 走出数步不忘回头看看,果然没有血衣卫跟随,溜了溜了,她心中暗喜。 能够自由活动的时祺,可不会浪费时间闲逛。 她要去京上京,找燕伯报个平安,而且经过鬼市之行,她心中有着其他想法,这个世界如此凶险,还是要有自己的势力才好。 有身份玉牌在,她不费吹灰之力进了京上京。 燕无归看到她,激动地上前相迎:“小姐,你可算来了,这几日可担心死我了。” “燕伯,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她感受着对方真切的关心,露出了会心的笑。 燕无归继续说道:“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小姐为了救十六皇子,昏倒了过去,说来惭愧,若是知道那黑莲花是为了救十六皇子,我怎样都要出份力。” 她说道:“燕伯言重了,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时...皇兄中毒一事是严禁外传的。” “小姐昏睡这几日,我想尽办法想打探到小姐的消息,可是那是沈王府,别说是人了,就连只鸟儿飞进去都要被查上好几遍,”燕无归叹了口气,“唉,这与血衣王和亲,怎么就落在了小姐身上。” “燕伯,我过得挺好的,王爷他对我也很好。”时祺微笑着回道,脑海中突然想起了沈知渊说过的一句话。 “沈王府前,不止是你皇兄,还有皇上、摄政王的人,甚至那些市井小贩亦或是青楼女子,背后都有你想不到的势力...” 她试着问道:“燕伯也在关注沈王府?” 燕无归脱口而出:“这上京城中可没有哪家势力不关注沈王府的。” 她追问道:“为何?” “此事...小姐若是不知道,还是不知道的为好,”燕无归似乎并不想告诉她内情,“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其中牵扯了太多错综复杂的事情。” “那好吧,”她不再刨根问底,只是将此事记在心上,转而问道,“在鬼市中,大壮为了我和暗潮的人起了冲突,他怎么样了?” “大壮?”燕无归见她不再追问,松了口气,才反应过来,“你说云月那小子啊,他已经传信于我,一切平安。” “那就好,”听到大壮没事,她放下心来,“燕伯,此次前来,我还有件事想和燕伯商量。” 第33章 以毒医人,怕死勿进 “小姐想要开一家医馆?” 燕无归听完了时祺的话,不免有些惊讶。 时祺回道:“没错,我总要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不是,我可不想总是依赖他人。” 前世的她便是以医毒起家,再活一世,自然不能丢了这老本行。 开医馆,是她今日来找燕无归的主要目的,毕竟她一没本钱二没铺子,此事还需燕无归的帮助。 燕无归沉吟片刻后说道:“此事倒是简单,我本也有想法将京上京做到包罗万象,目前还没有医馆,而来京上京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生意也不会差。 “以小姐治好十六皇子的医术,在京上京中开家医馆倒是绰绰有余。” 燕无归的话给了时祺不小的惊喜,她本想着在上京城中能有间铺子便极好了,没想到对方直接为她把铺子安排在了京上京中。 她惊喜道:“能把医馆开到京上京自然是最好的,只是我现在可没有银子付燕伯你铺子钱。” 燕无归哈哈笑道:“小姐说哪里话,一间医馆而已,亏了算我的,赚了算小姐的。” “那便多谢燕伯了,我会努力的。”时祺却之不恭道。 现在的她的确需要这种物质上的帮助,同时将对方的好暗暗记下。 燕无归问道:“对于医馆方面,我可是一窍不通,小姐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燕伯,我是这样想的...”她凑上前对燕无归说道。 “小姐,这样...能行吗?”燕无归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时祺自信回道:“燕伯,相信我。” 在医与毒方面,前世的她说一,可从来没人敢说二,在这方面,她有绝对的自信。 “好,那就按小姐的意思来安排,”燕伯应了下来,“京上京中有现成的空铺子,装潢和准备东西需要几日,之后便可以开业了。” “嗯,好。” 接下来的几日如今日一般,沈知渊早出晚归,也不会过问时祺平日在做些什么。 两人也只有在入夜后偶尔聊上几句。 只不过这样的聊天,最终往往以沈王爷惜字如金而结束。 今日,医馆终于建好了。 站在赌坊二楼窗口,时祺看着不远处如她预想中一模一样的医馆,甚是满意。 医馆门面并不大,只能容三四人并排进入,但铺子里面很是宽敞,桌椅板凳,药架柜台,一应俱全。 最重要的是,医馆位于京上京的黄金位置,进入京上京的人一眼便能看到医馆所在。 “惊尘馆,好名字,小姐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燕无归看着医馆门上的牌匾,不吝赞美之词。 时祺笑眯眯道:“托燕伯的福。” 燕无归倒是对医馆门口的竖匾有些担心,向她问道:“小姐,这医馆门口挂这样的竖匾,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挺好的。”她看着那几个字。 以毒医人,怕死勿进,这才是她行医的风格。 “小姐觉得好便好,”燕无归继续说道,“小姐先前没有拿走的药材玉盒和市面上常见的药材,以及小姐需要的那些毒药草,我都命人准备在了铺子中,还需要什么,小姐直接跟我说便是。” 燕无归没等她开口,接着说道:“过两日便又是一月一次的拍卖会,我会为小姐宣传宣传惊尘馆。” “那就麻烦燕伯了,”她不好意思道,“燕伯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无以为报。” 燕无归摆摆手道:“小姐在说哪里话,况且谁说小姐没有回报我。” “嗯?”她不解地看过去。 燕无归说道:“不知小姐是否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小姐为我题的那幅字。” “题字?我记得。”她记得为燕无归写了两句诗。 燕无归接二连三称赞着她:“那题字,且不说句子的内容,单单是那手字,简直让人惊艳。 “小姐你知道的,京上京跟很多达官贵人往来密切,已有不少人见过了小姐的字,甚至有人想出高价买。 “当然,那是小姐专门为我题的字,我怎么可能会卖,那些人表示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我向字的主人讨几个字,他们愿意出高价买。” 听完后,她犹豫道:“燕伯你知道的,我的身份...” 燕无归忙解释道:“我当然不可能透露小姐的身份,我只是建议,小姐的字可以通过京上京的拍卖会对外拍卖,不会影响到小姐的身份。” “燕伯,此事容我想想,”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应下,“突然间同时做两件事,我怕出岔子。” “好,小姐有了决定,随时来找我便是。”燕无归也并不强求。 万事俱备,还差一个身份,时祺想了想后说道:“燕伯,还要你帮忙准备些材料。” 她拿起纸笔,将需要的东西写下,交给了燕无归。 “蜂蜜,面糊,颜料,毛发...”燕无归念着纸上内容,不解道,“小姐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做一个身份,”她指着惊尘馆说道,“燕伯,若是以后有人问起惊尘馆中的医师姓甚名谁,你就说名为惊尘便是。” “好。”燕无归明白了她是要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没再多说什么。 之后,拍卖会前的几日,时祺一直待在府中,没有外出。 她要用带回来的材料为自己做一张面具,独属于惊尘的脸,而这也是她前世经常做的事情。 月中已至,如往常一样,时祺吃过沈知渊准备的早饭后,为自己化好妆,穿上斗篷出了门。 负责守卫的血衣卫,看着那捂得严严实实的黑袍,早已习以为常。 时祺走至无人的地方,身子突然挨了下去,走路也变得缓慢起来,乍一看如同行动迟缓的老人一般。 这具身子甚是柔软,经过这两日练习,她已经能做出缩骨功的一些基本操作,想来应付眼前情景问题 第34章 憨货侍卫和闷葫芦王爷 “这位...呃...你好,我家王爷见你有些眼熟,想看看是不是熟人,冒昧打扰。” 时祺的耳中传来了乱红飞的声音。 这个...憨货,她心中想着,用早已准备好的苍老声音说道:“王爷?老身不认识什么王爷。” “抬起头来。”沈知渊的声音响起。 低着头的时祺,看到自己眼前出现了两双男人的鞋子。 她伸出干枯褶皱的手掌,摘掉兜帽,抬起头来,声音沙哑道:“二位,老身只是个开医馆的,真的不认识什么王爷。” 在沈知渊眼中,此时看到的是一名身形佝偻、头发花白、皮肤干枯褶皱、眼球浑浊的老太婆,而并非心中所猜想之人。 见到眼前情形,乱红飞忙打圆场说道:“这位阿婆,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认错人了,敢问阿婆怎么称呼?” 她慢吞吞地回道:“老婆子我名惊尘,在这京上京中开了家医馆,就在前面不远处,客官若是需要问医,可来惊尘馆。” “多谢,打扰了。”沈知渊说道,带着乱红飞让开了路。 “年纪大了,见不得强光。”时祺边说着边颤颤巍巍地把兜帽戴好,之后再缓步向医馆方向挪去。 此时的她心中却想着,一个憨货一个闷葫芦王爷,我的易容术要是连你们都骗不过,枉负惊尘之名。 至于待在原地的两人,看着她的背影,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乱红飞先开了口:“王爷,应该是您看错了,这哪是王妃。” 沈知渊说道:“那斗篷很像王府之物,她出门素爱穿黑斗篷。” 乱红飞提醒道:“王爷,那黑斗篷满大街都有卖的。” “嗯,先去拍卖会。”沈知渊又看了一眼即将消失的背影。 至于时祺,悠哉哉地进了医馆。 今日,来京上京的人颇多,除了来参加拍卖会的,还有吃喝玩乐的,毕竟大多数人都喜欢凑热闹。 惊尘馆外也有不少人驻足,却无人敢进来瞧病。 “前面不知死活的让一让。” 围观人群外,一群恶奴硬是挤开了条路。 这些人看到来人后,敢怒而不敢言,也有胆子大的人小声议论了几句。 “这礼部尚书家的公子真是跋扈。” “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呢,我们虽然也有些小钱,但跟这种朝中大员家的公子可是云泥之别。” “哼,一个只会主降的软骨头罢了,若不是南萧将士在前流血,哪有这帮吸血鬼作威作福的好日子。” “就是,什么样的爹有什么样的儿子。” “嘘,小声点,你们不要命了。” 从恶奴身后走出一名迈着王八步,身着细绢衣物、穿金带银、长相有些许猥琐的富家公子。 “以毒医人,怕死勿进,”富家公子一步三晃地走到惊尘馆前,看着上面的字说道,“有意思,本少倒想看看怎么个以毒医人,小的们,跟本少进去瞧瞧。” “吼...吼吼...” 一时间惊尘馆门口如大型返祖现场般,一群人呼和着,拥护着自己主子进了医馆。 时祺万万没想到,开馆第一位客人竟是个二世祖。 她抬了抬眼皮,懒得搭理对方,只要对方不闹事,围观便围观吧。 奈何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二世祖在医馆中溜达了一圈,嗤之以鼻道:“本少见这医馆中都是些寻常药材,牌匾上说什么以毒医人,怕不过是个噱头,没想到京上京中还有江湖术士骗人的地方,真是笑死人了。” 那些跟进来的恶奴,也跟着附和着。 对方出言侮辱自己毒医之名,是时祺不能容忍的。 她缓缓开口道:“客官若是不瞧病,便请离开,不要影响医馆正常经营。” “呦,医馆中原来有人啊,”二世祖抬手指着她,笑道,“小的们,来来来,看看这有个黑蛋。” “哈哈哈,少爷形容的真贴切。”恶奴们跟着起哄哈哈大笑的同时,不忘拍拍主子的马屁。 “让本少来看看你是何方神圣。”二世祖三两步上前,摘下了时祺的兜帽,露出了那张易容的苍老面容。 “呸,真是晦气,原来是个糟老婆子,本少还以为是黄花姑娘或者婀娜少妇,真是扫兴,”二世祖后退一步,眼珠一转,肚子里又有了坏水,“既然来都来了,老太婆,你就给本少瞧瞧,看本少有没有什么毛病。” 时祺懒得跟对方计较,想到开馆第一天,还是不要给燕伯惹事的好。 她扫了一眼过去,见对方眼窝深陷、脚步虚浮、脸颊红润却又面色憔悴,其身上还散发着一股胭脂水粉混合着体液的奇怪味道,显然是经常出入风尘场所、纵欲过度的模样。 她开口道:“有,老身奉劝客官少去些花柳之地为好。”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围观群众的哄堂大笑。 显然,这位礼部尚书家的公子,是上京城中出了名的寻花问柳之徒。 “笑,笑什么笑,都给本少闭嘴,”被当众截短的二世祖恼羞成怒道,“什么破医馆,脉也不把,上来便说本少有毛病,本少看你才有毛病,小的们,给我把这招摇撞骗的医馆砸了,免得以后再去祸害别人。” 这二世祖深谙恶人先告状的精髓,围观群众碍于其身份也是敢怒不敢言,纷纷摇头叹息。 就在恶奴们要动手时,时祺开了口:“如果不想死,就让他们停手,滚出老身的医馆。” “死老太婆你说什么?本少可不是被吓唬大的,你找...”二世祖伸手指向她,话没说完又闭了嘴。 只见其指尖位置变得黑如焦炭一般,并且黑色顺着手指不断向上蔓延。 “这,这是什么东西?”二世祖面露惊恐,捏住了自己手腕,“疼疼疼,你个老巫婆,对本少做了什么?” 这一幕不仅吓坏了随行的恶 第35章 如何下的毒是秘密 疼到嗷嗷叫唤的二世祖顾不得自身形象,连滚带爬地跑到来人身旁,说道:“殿...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这老太婆要毒死我。” 来人有着高挑秀雅的身材以及俊美清朗的面容,身着冰蓝色上好丝绸衣物。 其衣物上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头上佩戴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 来人先是瞪了一眼二世祖,而后对跟随来的侍卫使了个眼神。 侍卫心领神会,运起内劲对着医馆外喊道:“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围观之人多是常年混迹在京上京的,懂得察言观色,哪能看不出是大人物来了,纷纷散了去,只是不免摇头惋惜。 在他们看来,这京上京中刚刚开设的医馆,怕是要被拆咯。 大门紧闭的医馆中。 时祺眼皮都没抬道:“怎么,打了狗来了主人?” “阿婆火气不要这么大,是我朋友有眼不识泰山,我替他向阿婆赔罪,”来人客气道,“还请阿婆适可而止,不要闹出人命,毕竟这里是京上京,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此人话中不无先礼后兵的味道,只是时祺可不吃这套。 她竖起食指,说道:“一百两银子。” “你,你这是抢劫。”二世祖刚愤愤道,却被那来人瞪了一眼,只得乖乖拿钱。 “等等,老身不要他的,”她有些嫌弃道,“老身不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你......”二世祖简直要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哈哈哈,阿婆真乃是妙人,”那来人也不恼,拿出两张银票放到时祺面前,“这是二百两银票,在上京城任何一家银号都能用。” “多了。”她并没有收,毕竟无功不受禄,反常即是妖。 “多的等下阿婆也帮我看看。” “等着。”她起身钻进医馆的隔间里屋,不多时,端着一小碗泛黄的液体走了出来。 她将碗递到二世祖面前,说道:“喝了它。” 二世祖已经被折磨到不行,只想快点解毒,夺过她手中的碗,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二世祖才感觉到不对劲,苦着脸说道:“这是什么?怎么一股尿骚味。” “童子尿,”她看着面色不对的二世祖,补充道,“吐出来就没效果了。” 对方只得将刚刚涌上喉头的东西,硬生生憋了回去。 连那来说情的人,看到二世祖蠕动的喉结,也是不禁皱了皱眉头。 “咦,真的好了。”二世祖看着手掌上快速褪去的黑色,松了口气。 “行了,你先出去,不必等我。”来人见事情解决,毫不犹豫地赶人。 “是,公子。” 在此人面前,二世祖犹如乖宝宝般。 这下,医馆中只剩下了时祺,神秘来客以及其侍卫。 来人开口说道:“阿婆你好,我姓萧。” 既无旁人,时祺直截了当道:“与皇室同姓,老身是不是该称呼客官一声萧殿下。” 萧姓男子先是眼神变了变,而后微笑道:“阿婆说笑了,我只是一介布衣,怎敢与皇室相提并论,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是要杀头的。” 小小年纪玩什么不好非要玩聊斋,时祺心中冷哼一声。 她慢吞吞说道:“老身虽然老眼昏花,但是心不瞎耳不聋,能让礼部尚书的公子尊称为殿下和公子的,除了皇亲国戚,还能有谁?” 她这话一出,站在萧姓男子身后的侍卫用拇指推开了手中佩剑。 她拿过药碾子,边研磨药材边问道:“殿下这是想杀人灭口吗?” 萧姓男子示意手下将剑收起来,对她说道:“阿婆言重了,这里可是上京城、天子脚下,阿婆果然眼光毒辣,是我眼拙了。” 萧姓男子,不,应该是萧殿下这话,算是变相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萧殿下继续问道:“我有一事好奇,阿婆刚刚是如何下的毒?我都没有看到阿婆动手。” “一百两银子就想套老身的话,殿下的如意算盘未免打的也太响了。”时祺继续研磨着药材,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而给面子。 萧殿下并没有动气,而是谦虚对她说道:“是我唐突了,我说了先前多出来的一百两只是向阿婆问诊的钱。” 她头也没抬,将手掌张开示意给对方。 “这是五百两银票,阿婆收好。”萧殿下再拿出一张银票,放在她的面前。 碰到冤大头了?这钱可真好赚,这是时祺的内心想法。 萧殿下追问道:“阿婆是否可以为我解惑了?” “如何下毒,这是秘密,”她面不改色,将话锋一转,“但我可以稍微提醒一下殿下,是他自己手欠,挑开了我的兜帽。” “原来是这样,还请阿婆为我问诊,”萧殿下先是恍然,而后开玩笑道,“阿婆不会也给我下毒吧?” 她边为对方把脉边回道:“殿下说笑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弦紧脉?对方贵为皇亲国戚,平日自然不可能做重活,那若是这种脉象的话,便是平日内心压力比较大。 她抬头看向萧殿下,从对方的眼神中隐约可以看到极其隐晦的忧郁。 也对,生在帝皇家,怎能做到无忧无虑的真正快乐。 她收手道:“殿下的病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恕老身无能为力。” “哦?”被说中心事的萧殿下面露意外之色,“能在这京上京的黄金地段开设医馆,阿婆果然是高人,我相信阿婆有能够医治我这心病的心药。” 这人还真是难缠,刚才还在想钱真好赚。 她摇摇头问道:“殿下当真想要老身把话挑明了说?” 此话一出,萧殿下示意侍卫去门外守着。 接着,萧殿下说道:“阿婆,现在这医馆中,只剩下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断不会兴师问罪,也不会告诉第三 第36章 冤种见面会 出了拍卖会的乱红飞气愤道:“王爷,那些珍稀的锻造材料又被千机堂高价拍走,丝毫不顾您的颜面,明显就是想让您去他们那里修复血河枪。” “无妨,有了材料也不一定能找到锻造大师,不急于一时,”沈知渊似乎已经习惯了,想着其他事情,“那人怎么没来今日的拍卖会?” 说着他抬起远望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他怎么会从医馆中出来,连拍卖会都没参加。”他自言自语道。 没有听清的乱红飞问道:“王爷,您说什么?谁从医馆中出来了?” “没什么,陪我去医馆。”沈知渊没有解释。 乱红飞应道:“是。 等到了惊尘馆门口,乱红飞看着门口的牌匾,说道:“以毒医人,怕死勿进,这是什么医馆让那燕无归在拍卖会上推崇了一遍又一遍,可别是毒死人不偿命那种。” 沈知渊没有说话,抬脚向医馆中走去。 医馆中的时祺,早就听到了门口的声音。 这两个冤种怎么来了,她心中想着,快速检查了一遍自己,确保不会露出破绽。 乱红飞那个憨货,她自然是不用担心的,只是闷葫芦王爷的眼神毒辣得很。 这就好比那什么来着,会咬人的狗不会叫。 紧接着一想又不对,那嫁给沈知渊的她岂不也是... 呸呸呸,时祺你在瞎比喻什么。 时祺的心中快速做着心理活动,沈知渊的突然到来,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正想着,沈知渊带着乱红飞已经走进了医馆中。 乱红飞主动跟她打起招呼来:“阿婆,我们又见面了,还记得我们吗?” 她平淡地回道:“老身记得。” 乱红飞打开了话匣子,说个不停:“阿婆,在门口时我们将你错认成了别人,实在是抱歉,不过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阿婆不会怪罪我们吧?” 谁跟你一回生二回熟,在府里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话痨。 她在心中吐槽着,嘴上说道:“客官言重了,来老身的医馆可是为了瞧病?” 乱红飞没有说话,看向沈知渊。 沈知渊开口问道:“以毒医人,为何都是良药?” 她解释道:“毒药有毒,老身担心有人误碰误食,并未放在明处。” 沈知渊不依不饶道:“给本王看看。” 毒药有什么好看的?她抬头看了一眼沈知渊。 沈知渊咄咄逼人道:“怎么,拿不出来?” 还真是感觉敏锐,还好本姑娘做足了功课,她心中想着,伸手按下了药架旁的暗格。 只见药架向后翻转,露出了背面,同样是一格格药材,只不过全部贴着毒药材的标签。 沈知渊拉开贴着砒霜的药箱,看着其中粉末问道:“砒霜也可医人?” “砒霜,可拔毒生肌,劫痰截疟,杀虫,蚀恶肉,”她起身上前,推上了药箱,“还请客官不要乱碰,吸入砒霜粉,也可致毒,老身可不想背上毒杀王爷的罪名。” “那你便为本王瞧瞧,可有什么病。”沈知渊坐到问诊台前。 我看你是有病,疑心病,她心中暗道,慢吞吞地坐回原处,为沈知渊把脉。 这么健康的脉象还来看病,我看你是闲的,她心中又吐槽了一句,说道:“王爷脉象平稳,无需瞧病。” 沈知渊问道:“老人家怎么称呼?” 你才是老人家,全家都是,她如此想着,嘴上回道:“惊尘。” “嗯。”沈知渊应了一声,不再说什么,起身离去。 或许是燕无归的宣传有效,惊尘馆又陆续来了几名客人,且非富即贵。 一天算下来,时祺收入了千余两银子。 也许该好好考虑考虑燕伯的提议,她是个很有危机意识的人,并不会嫌钱多,毕竟有备无患。 回府的路上,她闻了闻黑袍上的药材味,再想到白天时,沈知渊的到访。 她转身去了成衣铺,将黑袍和妆容换掉,又顺路去了沈知渊常去的包子铺买了些包子,这才回府。 看来要有一处场所用来变装才好,她边走在府中边思索着,浑然不觉自己撞进了男人的怀中。 “王爷。”她抬头看到了男人熟悉的面容。 “嗯,”沈知渊扫了一眼她的手中,问道,“一整日不在府中,去了哪里?” “躺了几日,感觉身体都要不是我自己的了,我便在上京城中多逛了逛,”她举起手中包子晃了晃,“王爷要不要吃包子,在平日你最爱去的那家铺子买的。” “好,”沈知渊想了想后说道,“刚好本王有事要跟你说。” 不会还是被发现了吧?听到这话的时祺乖乖跟在沈知渊身后,进了小院。 让她意外的是,坐在石桌旁后,沈知渊只是一口一口吃着包子,并未和她说什么。 总不能我自投罗网去问吧,纠结之下,她开口问了句:“王爷为何喜欢吃包子?” 问完之后,她感觉自己简直蠢到家了,生怕男人来一句,本王看你像个包子。 沈知渊先是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手中包子,说道:“本王生在军营中,自小随军征战。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对于军中将士们而言,可是难得的美食。” “呃...”她没想到沈知渊以前会过得这么艰苦,安慰道,“好在现在两国平息战乱,王爷也不用再去边疆受苦。” 沈知渊绕开了话题,说道:“本王有事跟你说。” 来了,她心头一凛,面色镇定道:“什么事?” “军中有事,从明日开始,本王和红飞要在城外军营中待上些时日,”沈知渊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照顾好自己,有事便找府中留守的血衣卫。” 不是发现了她惊尘的身份?时祺暗自松了口气,刚想询问。 沈知渊面色严肃道:“切记,不要离开上京 第37章 我们身在地狱 月黑风高的夜晚,上京城外。 一众黑衣人将一辆封闭得严严实实的马车赶到村庄门口。 诡异的是,黑衣人只是远远地驱赶着马车,无人敢上前。 “都注意点,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沾到马车,便留下来陪马车一起。” 嘶哑的声音响起,若是时祺或者沈知渊在此,定能听出是那魍护法的声音。 有大胆的手下问道:“护法,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怎么,身为暗潮潮杀组的杀手,你还动了恻隐之心不成?想留下来作陪?”魍护法质问道,露在外面的眼睛闪过一丝杀意。 “属下不敢。”手下忙单膝跪地认错,一想到暗潮的手段以及那马车中的惨状,便是不寒而栗。 “暗潮,只需要忠心耿耿的杀手,不需要质疑者。”魍护法的语气冰冷,并没有因为手下及时认错而仁慈。 下一瞬,黑影闪过,跪在地上的手下已是双手捂着脖子,发出绝望的咯血声倒地。 是魉动手了。 魍护法接着命令道:“将你们身上的衣物,面罩,手套脱下集中烧掉,撤。” 杀手们无声且快速的照做,自始至终没人再看地上尸体一眼,只是远远地避讳着马车。 返回鬼市,魍护法第一时间去见了自己首领。 “首领,一切准备妥当。” “北瑟那边呢?” “魑魅已在路上,稍晚几日即可到达。” “知道了。” “属下告退。” 魍护法退下后,一男一女继续交流着。 “阿溟,我们这么做,会不会有伤天和?” “阿姽,你知道的,我们没有退路。” “那他们会发现是我们做的吗?” “那可是从方外之地来的死神,再怎么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一阵沉默之后,女子再开口道:“阿溟,待暗潮淹没天下那天,我们会不会下地狱?” “阿姽,我们难道不是已经身在地狱了吗?” ...... 三千血衣卫军中,沈知渊坐在军中大帐之中,似在闭目养神。 只是不断敲击着扶手的手指,表明现在他的内心并不如外表那般平静。 乱红飞快步从帐外走进来,说道:“王爷,现已查明,引发城西多处村庄瘟疫的来源,是方外之地来的商队,据说这种瘟疫被方外之地的人称之为死神。” 他停下了手中动作,睁开眸子问道:“商队现在何处?” “死绝了。”乱红飞如实禀报,却不敢抬眼看去,心中知道自家王爷定是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他没有接话,而是沉默片刻后,鹰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红飞,我们刚要调查暗潮,城西便引发了瘟疫。” 乱红飞问道:“王爷的意思是,这次爆发瘟疫是暗潮搞得鬼?” “不无可能,”他问道,“瘟疫的蔓延程度如何?” 乱红飞回道:“目前只是在周边村庄有发现,军中暂未发现异常。” 他果断下命令道:“传令下去,血衣卫停止一切对外活动,做好防护,同时将情况报当地县衙和上京城。” “是。” ...... 没人约束的日子,时祺过得甚是自在。 只是身边少了沈知渊在,她便只能靠药材来压制毒厄体的反噬。 惊尘毒医的名号已逐渐在上京城中传开。 人都有猎奇心理,尤其是开在京上京中,还是以毒医人的医馆,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 很多人开始只是抱着看热闹甚至是看笑话的态度,去围观的。 谁都没有想到,时祺不仅将来问诊的人治得好好的,而且用的是他们闻所未闻的方法。 当然,也不乏有来故意找事的人,都是被她治得服服帖帖。 一时间,惊尘毒医,名声大噪。 今日,她如往常一样来到京上京,却在惊尘馆外看到了熟人。 “阿婆,好久不见,近来可好?”是萧殿下。 她慢吞吞走上前去开医馆的门锁,问道:“殿下?有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阿婆,可否进馆详谈?”萧殿下的语气急促,似有什么急事。 “殿下请进,唤老身惊尘便是。”她推开医馆大门,带头走了进去。 进了医馆,萧殿下关上大门,先是向她鞠了一躬,并没有直呼她的名讳,面露诚恳道:“不瞒阿婆,我名为萧以重,是南萧皇子。 “此刻上京城面临着巨大灾难,还请阿婆出山救南萧百姓于水深火热。” 萧以重,这个名字,时祺听沈知渊提起过。 当朝皇帝膝下唯一的皇子,便是名为萧以重,也是被南萧上下认为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 她原本以为对方姓萧,可能是哪位王爷家的公子,没成想竟是南萧唯一的皇子。 萧以重见她沉默不语,还以为她不相信,拿出一块玉牌说道:“阿婆,这是皇室玉牌,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时祺扫了一眼,并未细看,心中知道想来也不会有人在公开场合冒充皇子,只是对方的话让她不理解。 她说道:“老身没有要质疑殿下的意思,老身只是一名医师,不知殿下所说拯救百姓于水火这话,从何说起。” 萧以重恍然道:“是我没有说清楚,阿婆,是这样的,上京城城西外爆发了从方外之地传来的被称之为死神的瘟疫,上到太医院,下到赤脚医生,谁都拿不出医治方法。 “目前而言,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将瘟疫爆发的地方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只是受灾面积实在是太大,父皇的意思还是想找到解决瘟疫的方法,我便想到了阿婆,想来请阿婆去看看。” 城西?瘟疫? 听完萧以重的话,时祺猛然想到,前几日夜里,沈知渊说给她的话。 “军中有事,从明日开始,本王和红飞要在城外军营中 第38章 两位冤种,好久不见 萧以重看着好似变了个人般的时祺,小心翼翼问道:“阿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时祺没有回话。 略作思考后,她问道:“何时出发?” “随...随时可以。”不知怎得,萧以重似乎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父皇的影子,连说话都是磕绊了一下。 “稍等我片刻。”她转身进了医馆里屋。 情急之下,她说错了自称,好在焦急的萧以重同样没注意到。 时祺去取了药箱,装了一些必备的药材,以及她按照前世记忆、结合现有条件,自制的简易医用器械、消毒药水等等。 “带路。”准备好一切的她向萧以重示意道。 “好,阿婆请。” 不知不觉间,萧以重已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更低的位置。 两人出了京上京,萧以重的侍卫早已候在门口。 等到两人登上马车坐好后,侍卫赶着马车,直奔城西而去。 马车中,时祺诧异地看了一眼萧以重。 她问道:“殿下要跟老身一起去?” 萧以重甚是礼貌地回道:“自然,阿婆是我请出来的,没道理让阿婆您一个人去。” 她猜测道:“殿下怕是瞒着圣上偷跑出来的吧?” “阿婆好眼力,”萧以重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日我从医馆回去后,想明白了些事情,身在帝皇家,有些事情是无法逃避的,既然这样,那不如努力做好,登上顶峰一样可得自由。” 萧以重那颇具野心的话,震惊到了时祺,她的本意是让对方放弃身份地位、追求自由,没想到对方会反其道而想。 那这位萧殿下此次冒着生命危险去疫区,想来也是想在皇上和众大臣面前做出些什么业绩,她这般猜想着。 不过转念一想,皇上年事已高,萧以重身为唯一的正统皇子,确实责无旁贷。 只是这番话说给她听...她偷偷瞟了对方一眼,心想,这货说完这话,会不会直接杀她灭口。 至于萧以重,同样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这番话,只觉眼前阿婆犹如自己的长辈知己,便脱口而出了。 一时间,马车中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最后,还是时祺打破了安静。 她开口道:“殿下刚刚的话,老身就当作耳背没有听到,殿下还是说说瘟疫的情况。” “好,”萧以重知趣地顺着她的话说道,“我听太医院的太医们说,感染瘟疫者会全身发热,身上会出现红色斑点,再严重些会化为脓疮,之后数日情况愈发严重,直至痛苦死去。” 听完萧以重的描述,时祺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这种所谓的死神瘟疫,很像是前世的天花。 在医疗水平匮乏的古代,天花的杀伤力的确非常大,将其称之为死神也不为过。 萧以重见她许久不言,小声问道:“阿婆,这瘟疫可有办法医治?” “或许,不过要亲眼见到才好下判断。”她想了想,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 她接着问道:“除了百姓外,军中可有人感染了瘟疫?” 萧以重想了想后说道:“据我所知,寻常军士有感染者,血衣卫中并没有。 “不知阿婆是否知道,血衣卫自上而下,人人都有一套特制的覆面全身铠,那身铠甲有特殊的保护作用,想来不会那么容易染上瘟疫。” 是了,时祺想到血衣卫个个都是铁疙瘩,只是没想到那身铠甲还有特殊保护作用。 想到血衣卫中无人感染,她的心变得没那么紧张。 也不知闷葫芦王爷和憨货侍卫穿上那身铁疙瘩,是何等模样,她心中想着,稍微放松下来。 马车中再次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侍卫声音:“殿下,血衣卫大营到了。” 萧以重先看向时祺,说道:“阿婆,到了。” “好。”时祺看着示意她先下马车的萧以重,也没顾及这些繁文缛节。 她要尽快了解瘟疫的情况。 下了马车后,她环顾四周,便能感受到紧张的气氛。 血衣卫个个全副武装,严阵以待,但数量不多,想来是被分派到了各处,由此也可看出瘟疫范围之大。 军营中,还是以寻常军士为主。 在军营的一角,有一块营区被单独隔离开来,负责看守的士兵也都是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看来王爷懂得一些防治瘟疫的方法,时祺见军中虽然气氛紧张、但井然有序,也是松了口气。 将视线转回,她看到了两副人形铠甲走了过来。 一副铠甲呈通体白玉色,另一副铠甲则是通体血红色。 两副铠甲与寻常血衣卫所穿款式大致相似,只是多了更多细节,更像是白色将军铠和血色侍卫长。 不用旁人说,时祺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而见到他,无论身体还是心情上,她都感觉好了很多。 沈知渊带着乱红飞行至萧以重身前,行礼道:“参见殿下。” 萧以重点头道:“我奉父皇之命,前来看看瘟疫治得怎样了。” “圣旨。”沈知渊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太子就多说半个字,多给半分情面。 萧以重仿佛知道沈知渊的秉性,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开口说道:“我奉的是父皇口谕。” “殿下可知,这是疫区,许进不许出。”沈知渊无从分辨对方的话是真是假,但他知道,以皇上的秉性,是不可能派其独子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萧以重说道:“自然知道。” “红飞,将殿下带走。”沈知渊丝毫不讲情面。 “血衣王,你不要太过分,你胆敢软禁我,”萧以重有些不悦道:“我也是出于好心才来的。” 沈知渊根本不为所动。 至于站在一旁的时祺,则是安静地做着吃瓜群众。 原来他在外人面前话这么少,也毫不留 第39章 死神瘟疫可医 “惊尘?”沈知渊看到黑袍后,第一时间想到了是谁。 时祺那变声后的苍老声音从黑袍中响起:“见过王爷。” “阿婆,怎么是你?”乱红飞看向她,语气中则是透露着意外。 担心被看出破绽的她,直接说道:“你们有时间在这叙旧,不如带老身去看看病人。” 沈知渊问道:“你果真有办法?” 她实话实说道:“看过症状之后才能下判断。” “红飞,去拿一套防护装备给她。”沈知渊经过短暂思考后说道。 所谓防护装备,不过是简陋的面罩和手套而已。 她说道:“不必麻烦,老身自己有准备。” 实际上毒厄体可吸收百毒,自然不惧怕寻常细菌病毒,只是为了不引起怀疑,表面功课还是要做一下的。 她拿出自制的蚕丝面纱和手套戴好,又取出了装有消毒药水的瓷瓶。 现在的她还易着容,药水自然不是自己用的。 “撒在外衣上,有一定防护作用。”她给了在场四人一人一瓶。 “这是什么?为何有这么浓烈的酒味。”乱红飞第一个打开了瓶盖,闻着其中味道说着。 时祺没有回答,总不能再浪费时间给他们解释一遍蒸馏的含义。 她看向沈知渊,问道:“王爷,我们还要在此浪费时间吗?” 沈知渊看着那双浑浊的眼睛,却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沉默片刻后说道:“红飞,带路。” 时祺跟着走了几步,想起了什么,回身对萧以重说道:“殿下还是留在此处为好。” “不,我也要去。”萧以重并不想留下来。 真是无知者无畏,时祺突然觉得这萧以重有些想当然了。 她来这里,是因为或许可以救人,更重要的是沈知渊在这里。 萧以重对瘟疫一窍不通,连怎么保护自己都不知道,来这里,除去想做出点成绩外,其实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还好,有沈知渊在。 “红飞,看好殿下。”沈知渊说了一句,不管对方是否有意见,带着时祺向隔离营区走去。 在去营区路上,沈知渊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问道:“我们见过?” 又来?怎么见一面便要盘问一次,她心中吐槽着,说道:“王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在京上京时,我们便是见过面。” 沈知渊说道:“本王指的是在那之前。” 想从本姑娘口中套出话?门儿都没有。 “王爷说笑了,老身一介草民,若不是偶然相遇,哪有机会见到王爷。”她回答得滴水不漏。 “嗯。”沈知渊没再说什么。 她从侧面打量着那身铠甲、尤其是面部,好奇问道:“王爷这身铠甲竟能抵御瘟疫,真是闻所未闻,不知王爷能否为老身解惑一二?” 沈知渊以沉默表示了自己的答案。 不说就不说,时祺也没有追问。 她隐约听到了病重之人的呻吟声,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巨大营房,心中暗道,到了。 时祺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现实的糟糕程度,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想。 为了做到病患集中,营房中遍地是简易地铺,躺满了人。 绝大多数病患的面部、手臂等皮肤上,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疱疹、脓疱。 因为太过密集以及病痛的缘故,有些病患无意识间的相互触碰挤压,使得脓疱破裂,场面甚是令人作呕。 再加上营房中的呻吟声,难闻的气味,以及人们对瘟疫的恐惧和绝望,将此处称之为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时祺经过观察后,已确定了死神瘟疫就是天花,但棘手的是此次瘟疫是毒性最强的大天花,这在医疗水平低下的古代有极高的传染性和致死率。 “我们先出去。”她实在难以继续看下去眼前场景。 出了营房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消毒药水撒在了沈知渊和自己的身上。 沈知渊问道:“如何?” 她尝试着问道:“王爷,我们确定在这里说?” “跟本王来。”沈知渊说完,带头返回。 ...... 中军大帐中,几人坐在一起。 没能亲眼所见的萧以重率先开口问道:“阿婆,怎么样?” 时祺整理了一下思绪,而后说道:“死神瘟疫可医。” 听到“可医”二字,几人松了口气。 唯有沈知渊质疑道:“你确定?” 了解沈知渊脾气的她,直接说出了天花的症状:“中瘟疫者会先出现头痛,发热,之后从其面部开始出现深红色斑,直至手臂、胸背、腿部。 “再之后色斑会变成水疱、脓疱,也就是老身跟王爷在隔离营区见到的场景。 “王爷,老身说的是也不是?” 听着她的描述,已经见过那场面的沈知渊和乱红飞还好,萧以重的脸色则是变得有些难看,显然是想象到了不好的画面。 听完她的话,沈知渊沉默片刻后说道:“继续。” 其话语间,显然已经相信了她。 对于对方的惜字如金,时祺不禁在内心中翻了个大白眼。 她继续说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这种瘟疫,老身见过,也确实有防治之法。 “坏消息是,这种瘟疫传染性很强,可以通过接触或者呼吸传染,这段时间来,在这一片区域不知瘟疫传播了多少,而且感染者很容易死亡。 “之所以说这是坏消息,是因为老身的方法只能让还未感染瘟疫的人对瘟疫产生抵抗,不再受到感染。” 沈知渊问道:“感染者呢?” 她语气有些沉重地回道:“听天由命。” 这话一出,大帐中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目前最简单有效阻止瘟疫蔓延的方法就是为所有人接种疫苗。 疫苗,只是预防,让人体产生 第40章 以瘟疫防治瘟疫 按照时祺的描述,沈知渊出动血衣卫,终于找到了符合要求的...耕牛。 也不知这些耕牛身上是什么味道,难闻至极。 时祺感觉自己的嗅觉都要失灵了。 只是看着眼前的耕牛,一直对她深信不疑的萧以重都不确定问道:“阿婆,你说的方法,真的有效吗?” 时祺抬手指着牛肚位置,说道:“看到它们身上溃疡的地方了吗,那便是你们口中的死神瘟疫。” 她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看来所谓的死神瘟疫,在这些人的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她注意到,在场的人唯有血衣卫纹丝不动,也从一定程度上说明了血衣卫有多么的军纪严明。 见其他人或面露忌惮或面露惊恐,她继续说道:“所谓方外之地的死神瘟疫,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般可怕,耕牛也会染病,你们就没想过为什么它们活得好好的吗?” 萧以重问道:“阿婆,你的意思是说,耕牛也会染上死神瘟疫,但却不会死,如果我们能像耕牛那般,便也不会死于死神瘟疫?” 时祺诧异地看了一眼萧以重,看来这位萧殿下还是有些聪明才智在的。 她解释道:“耕牛染上的瘟疫与死神瘟疫同源,毒性较小,如果我们先一步接种过来,就不会再染上死神瘟疫。” “以瘟疫防治瘟疫,以毒攻毒,以前还真是闻所未闻。”萧以重惊讶于她的想法。 她只是慢吞吞道:“殿下莫要忘了老身的名讳。” 这话说完,场中陷入了沉默。 以毒医人,谁也不敢轻易尝试,更何况是死神瘟疫。 最终,一直沉默不语的沈知渊开了口:“你的方法不无道理,按照军中以往经验,若是爆发大范围的风寒,先感染痊愈者去照顾感染者,的确不会再染上风寒。” 闷葫芦王爷在外人面前也能说这么多话了? 时祺听着沈知渊的话,明白对方已是在误打误撞中懂得了利用抗体,只是对方不知何为抗体罢了。 她说道:“王爷话中之意,正是老身所要表达的。” “如何做?”除了必须要说的话,沈知渊又变回了话少的状态。 她回道:“取耕牛身上脓疱中的脓浆,涂抹至人的伤口处。” “这...” 所有人的脸色都是变了。 这哪里是在治瘟疫,分明是在嫌命长。 时祺看着四周,也没指望这些人能马上接受。 她说道:“方法,老身已经说了,至于用不用,由你们决定。” 最后,还是沈知渊开了口:“本王先来。” “王爷不可,还是属下先来试吧。”乱红飞拦住了自家王爷。 沈知渊摇头表示了拒绝,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次瘟疫的严重程度。 因为瘟疫的肆虐,军心低落,所有军士都在看着、盼望着他们的领袖能带领他们走出困境。 沈知渊知道,这个时候退缩,便会失了军心。 军心散了,那这道隔在瘟疫和上京城之间的屏障也就不复存在了。 届时,整个南萧恐怕都会面临空前的灾难。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觉得眼前的惊尘可信,至于先前的试探也仅仅是因为感觉对方像熟悉的人而已。 “红飞,刀。”沈知渊脱掉盔甲,露出里面修身的中衣。 “是。”乱红飞没再劝阻,递上了短刀。 乱红飞知道,自家王爷决定要做的事情,谁劝都没用。 反正我这条命是王爷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乱红飞已经决定在王爷之后第二个接种,若是有事,陪着王爷一起便是。 时祺自然不知两人的心理活动。 她相信沈知渊一定会接受她的方法,而且会第一个站出来。 或许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对沈知渊产生了一种不知源自何处的信任感。 她看着沈知渊拿短刀割开手臂,蘸取脓浆抹在了伤口上。 不知为何,看到沈知渊手臂伤口处往下流的鲜血,她有一种想要吸允的冲动。 时祺,你在想些什么东西,她被自己脑海中冒出的变态想法吓了一跳。 有了血衣王带头,自乱红飞至血衣卫再至寻常军士,不再犹豫,纷纷上前效仿接种。 此时,不再被人注意的萧以重松了口气,心中又有些懊悔和失落。 这便是南萧的军心所向、南萧的军神吗?萧以重心中想着,为自己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而懊悔,为这样一支王者之师不在自己手中掌控而失落。 “殿下不打算接种吗?” 时祺的声音打断了萧以重内心复杂的思绪。 萧以重看了看她,再看向忙碌的校场,说道:“阿婆,我再等等看。” 她并没有意外萧以重的回答,毕竟做为皇子,惜命也是很正常的。 萧以重巧妙地绕开话题,问道:“阿婆,这法子真的没问题吗?所有军士都去接种,万一出了事,父皇怪罪下来...” “殿下既然找老身来,便应该相信老身。”听到萧以重的话,时祺有些不悦道。 经过相处后,她蓦然发现,眼前的萧殿下除了一开始的谦虚,还带有一些自私的心机。 她不喜欢这种性格的人,以后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话中情绪,萧以重带着歉意道:“阿婆莫怪,我只是有些担心而已。” 她不咸不淡回道:“不敢,老身只是一介布衣。” 经过一整天的忙碌,军营中除了萧以重主仆二人外,都是接种了牛痘,就连时祺也做了接种,尽管她知道这东西对她没用,但这么做只是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怀疑。 接下来的两三日,整座军营中接种的人,除了时祺和沈知渊外,都经历了程度不一的发热、出疹等症状。 根据个人体质不同,症状有轻有 第41章 不死心的暗潮 鬼市深处,暗潮所在。 魍护法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低眉顺眼,不敢说一句话。 幕布之后,姽的声音响起:“阿溟,死神瘟疫被那沈知渊控制住了。” 溟说道:“真是糟糕的消息,不过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这样吗?” “传播在北瑟的瘟疫已初具规模,若是南萧的瘟疫得以控制,你觉得北瑟会怎么做?” “必然是向南萧索要控制瘟疫之法。” “那南萧会给吗?” “怎么可能,两国虽然和亲,但矛盾依在,一方巴不得另一方实力削弱。” “那两国的冲突就有了,再次开战也不无可能,沈知渊自然再无精力来调查我暗潮。” 男人话锋一转,问道:“魍护法,交给你的任务怎样了?” “禀首领,已经安排下去了。” “很好,拖慢他们控制瘟疫的脚步即可。” “是,首领。” ...... 血衣卫大营,依旧如平日般井然有序,只是没了瘟疫肆虐的军营,少了一份先前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随着接种的推广,周遭村庄瘟疫逐步得到控制,时祺知道,离自己回上京城的日子不远了。 坐在帐篷外晒太阳的她,伸了个懒腰,心中惦记着惊尘馆。 哎,离开这些时日,也不知要少赚多少银子,她百无聊赖地想着,抬眼间,却看到了一脸严肃之色的乱红飞迈着急促的脚步,走进了中军大帐。 可别是又出了什么岔子,时祺心中正想着,一名血衣卫走到了她面前。 解决了瘟疫后,军中无人对她不敬,面前的血衣卫也是恭恭敬敬道:“惊尘阿婆,王爷请您过去,有要事相商。” 得,时祺你这嘴真是开过光的,真是一刻不让人歇着。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灰尘,慢吞吞道:“麻烦小哥带路。” 刚刚走到中军大帐,她便听到乱红飞说着什么。 “王爷,还剩下一两个比较闭塞的村庄,其中村民死活不肯接种,说什么他们有山神保佑,瘟疫自会退散。” “还有说,接种了之后反而会染上更可怕的瘟疫,总之就是冥顽不灵。” “王爷,如果不能彻底铲除瘟疫,我们也没办法回上京城,只能在这干耗着。” 乱红飞的话,时祺听了个真真切切。 这种情况,在她预料之中,愚民哪里都有。 “咳,”她干咳一声,问道,“不知王爷唤老身前来,所为何事?” 沈知渊见到她,并未避讳,说道:“红飞的话,你也听到了,事关瘟疫,本王想请你一同去看看。” 请我去看看?本姑娘还想早些回城赚银子呢,她虽这般想着,但还是应了下来。 谁让你是我的冤种王爷呢,她暗自瞥了对方一眼。 等到了事发村庄,他们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村民们在村长的带领下,集体抵制接种,甚至手拿各种农具作为武器,阻挡血衣卫进村。 那村长满脸脓疱,俨然已感染了瘟疫,却还是被村民簇拥在当中。 “滚出我们的村子,我们不需要接种,就是因为接种,我才变成了这般模样。”村长指着自己的脸大声喊道,唾液横飞。 “就是,滚出去。” “山神自会护佑我们平安。” “不需要你们这些外来人。” 村长在村庄中的威信极高,稍微煽动之下,便带起了村民们的情绪。 沈知渊看着混乱的场面,向乱红飞使了个眼神。 后者心领神会,以内劲之力将自己的声音传遍场中:“安静,王爷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随着乱红飞的声音落下,血衣卫整齐划一地敲击着身上的铠甲。 金铁的敲击声,伴随着肃杀之气,震慑住了在场的村民,无人再敢乱喊乱叫。 沈知渊上前,走到村长面前。 村长色厉内荏道:“血衣王怎么了,血衣王就可以带兵围了我们的村子?要杀人灭口不成?” “本王只字未讲,你便知道本王名讳,”沈知渊看着有些心虚的村长,戏谑道,“功课做得不错。” “在南萧,谁人不知血衣卫、不知血衣王,”村长强行解释道,“我就是因为你们搞得什么接种,才变成这般模样的。” “你在说谎,”一直站在旁边观察的时祺戳穿了对方的谎言,“接种的毒性并没有这么强,你这分明是感染上的瘟疫。” “你,你胡说。”村长似乎更慌乱了。 沈知渊没再与其废话,直接拔出身旁手下的刀,挑开了村长的衣裳。 “你还有什么话说,你自己想死,不要拉着整村的人陪你送死。”时祺看着那满身的脓疮,有些愤怒道。 “你是暗潮的人?”沈知渊提刀,从地上的衣服碎片中挑起其中一块。 那上面赫然绣着浪潮形状的白色图案。 “拿下,”沈知渊将刀扔回给手下,“检查所有人的衣物,看是否还潜藏有暗潮的人。” “是。”血衣卫们快速行动起来。 一个个暗潮死士被迅速揪出来,无一例外的是全部感染了瘟疫,由此可见暗潮有多么的丧心病狂。 这些暗潮死士见事情败露,纷纷咬碎提前藏在口中的毒囊,自尽而亡。 见眼前情形,一些聪明的村民开始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时祺趁机指着收拾残局的血衣卫,对村民说道:“大家想想,如果接种没用,你们觉得他们敢直接接触瘟疫吗?我们还敢站在这里劝说大家吗? “接种的方法是老身提供的,可以向大家保证绝对安全。” 同时,沈知渊站在了她身边,对村民说道:“本王以血衣王的名义保证。” 村民们逐渐被安抚下来,选择相信他们,接受接种。 如插曲般的暴乱终于被平息,只是如此一来, 第42章 颠倒黑白抢功劳 上京城西爆发死神瘟疫之事的始末,早已传进了上京城各方势力乃至皇宫之中。 时祺心心念回惊尘馆赚银子的想法再次化为泡影。 回京的队伍刚进城门,便被传旨公公拦了下来。 “圣上有旨,宣皇子萧以重、血衣王沈知渊、医师惊尘进宫面圣,钦此。” 进宫面圣?时祺不禁有些头大。 她并非惧怕什么,只是有些抗拒去皇宫这种有拘束的地方。 下意识间,她只能硬着头皮跟在沈知渊身后。 走着走着,她没有注意到男人停下了脚步,一头撞了上去。 “有事?”沈知渊回身看向她。 她左右看了看,找了个借口道:“老身没有车马,只能麻烦王爷了。” “上车。”沈知渊先一步上了马车。 还好反应快,时祺暗自松了口气。 去往皇宫路上,时祺见沈知渊沉默不语,眉宇间似有心事。 她主动开口问道:“王爷有心事?” “与你无关。”沈知渊眼皮都没抬一下。 得,我就知道会是这种回答,还要去问,她心中想道,不再言语。 安静片刻后,沈知渊突然开了口:“本王有事问你。” 又要问什么?时祺心中一突,怕对方又要问她的身份,只是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 她回道:“王爷请讲,老身必定知无不言。” 沈知渊问道:“本王问你,此次若是没有你提供的方法,瘟疫蔓延下去,当如何?” 瘟疫蔓延下去?时祺没想到沈知渊会突然问这个。 她想到了前世中天花带来的灾难,随后回道:“这种瘟疫传染性强,也极易致人死亡,如果在上京城中出现,且不管不顾,不出一月,上京城便会化作一座死城。” “本王知道了。”沈知渊没再有别的话。 时祺摸不透对方的意思,便也安静坐着。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习惯了待在沈知渊身边。 ...... 皇宫大殿中,除了被宣召的三人和文武百官,还有龙椅上的皇上,以及坐在侧位的摄政王。 站在殿下的时祺,远远地瞄了一眼靠着龙椅、咳声不断的皇上。 这皇上的身体状况怕是...但因为距离较远,她也不敢妄下定论。 谁当皇上与我何干,赶紧放我回去,知道耽误一天要损失多少钱吗,这是她此刻的想法。 终于,皇上开了口:“咳,此次瘟疫,朕已知晓始末。重儿为朕寻得神医,使瘟疫得以防治,且率先以身试那接种之法,为朕在天下子民面前做出了表率,朕心甚慰。” 这...皇上的话没说完,时祺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萧以重萧殿下明明怕死,最后一个才做了接种,还排在其贴身侍卫之后。 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萧以重,明白了对方在给皇上的奏折中,定是美化了自己。 此时萧以重依旧是那副谦逊的模样,恭恭敬敬道:“谢父皇,儿臣只是做了萧氏子弟该做之事,不敢居功,瘟疫得以防治,全仰仗血衣王和惊尘阿婆。” “咳...咳咳,”皇上摆了摆手,“朕已看过你和摄政王的奏折,血衣王及时率部下封锁疫区,防治有功,但却心存质疑,差点赶走惊尘神医,险些酿成大祸,功过相抵。 “血衣王,你还需好好反省,为人不可太过自负。” 这是...哪跟哪?时祺越听越觉得离谱。 这萧以重不仅要美化自己抢功,还要贬低沈知渊。 时祺看得清清楚楚,沈知渊明明只是担心萧以重的安危,才让对方回去,而不是要将她惊尘赶走。 这人简直是颠倒黑白,她看着垂首不语的萧以重,先前因为对方谦逊而产生的好感荡然无存。 时祺心中气愤,却又无法说什么,因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名小小的医师。 至于沈知渊,面无表情,语气平静道:“臣,领旨谢恩。” 就仿佛那萧以重没有抢走任何功劳,而是阐述了事实一般。 皇上继续说道:“这些时日上京城中皆传,京上京中多了一位以毒医人的名医,依朕看,这不是名医,而是神医,以瘟疫防治瘟疫,简直是闻所未闻,神乎其技。 “不知惊尘神医可愿入太医院,为朕为南萧效力。” 皇上向时祺抛出了橄榄枝,而在场所有人都以为她不会拒绝。 我入你个头,这朝堂真是让人作呕,也不知道沈知渊怎么待下去的,她心中想着,开口道:“多谢陛下厚爱,老身年事已高,一生自由散漫惯了,恐不能胜任。 “还请陛下放老身离去,老身待在惊尘馆中,也可为南萧百姓瞧病,尽一份绵薄之力。” 一番话说下来,滴水不漏。 只见那皇上轻轻咳数声,说道:“人各有志,既然如此朕也不勉强,传朕旨意,赐惊尘黄金千两,免其终身一切赋税。” 有钱赚?这个可以,这或许是时祺这次来皇宫唯一开心的事。 “陛下,还有一事,”从头到尾没有讲话的摄政王萧峥筌开口道,“北瑟使者再次上书,请求我南萧相告瘟疫防治之法,此事还请陛下定夺。” 听到此事的皇上面露不悦,冷哼道:“这次北瑟怎么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想要我南萧的瘟疫防治之法? “传令下去,先晾上一段时日,等他北瑟拿出足够的诚意,再与朕来谈。 “另外,南萧全境加强戒备,下封口令,倘若谁将防治之法外传,按叛国罪论处。” 百官纷纷领旨,唯有沈知渊启奏道:“陛下,若是北瑟被逼急了,再起战事,该当如何?” “打仗?那是你血衣王的事,不要来问朕,退朝。”皇上随之起身离去。 沈知渊知道,自己先前所担心的,可能真的会来。 第43章 其实,我也在的 时祺带着火气先行回了沈王府,连惊尘馆都没了心情去。 好在先前因为瘟疫的关系,府中血衣卫都被调走,倒也没人发现她消失了这么多时日。 瘟疫刚刚被消灭,军中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沈知渊和乱红飞都没有回府。 时祺一人待在府中也是无趣。 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她又出了门。 她这些时日一直以惊尘的身份待在沈知渊身边,深知对方经历了瘟疫以及朝堂之事,必是身心俱疲。 略作思索后,她到闹市中买了许多酒菜回府,又将府中上下打扫得一尘不染,直到天黑才作罢。 时祺坐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 或许是分散了注意力的缘故,她的心中已没那么气了。 若是那萧以重再敢去惊尘馆,定要让他试试本姑娘的毒,她如此想着,看了看手中扫把,一把扔出了正殿。 “哎哟,这谁大半夜乱扔东西。”殿外由远及近响起了乱红飞的吃痛声。 伴随着脚步声,沈知渊带着乱红飞走了进来。 “原,原来是王妃。”乱红飞讪讪道,一眼瞅见了桌上的佳肴美酒,不禁咽了口口水,伴随而来的还有肚子的抗议声。 时祺知道乱红飞会有这般反应实属正常,毕竟吃了多日军粮,又忙了一整天。 趁沈知渊还未开口,她开口打破了僵局:“我听说了你们今日回府,也听说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想来你们在外吃喝不好,便去买了些酒菜回来。” “王爷,这...”乱红飞尽管饥肠辘辘,却并未忘了礼节,反而有些为难道,“府上的弟兄们怎么办?” “好说,”时祺指向两人身后,“我都准备好了。” 只见靠近门口的位置,早已堆满了打包好的饭菜和酒坛,她清楚沈知渊对待手下看似严苛,实际上很是在乎,自然不会把血衣卫落下。 “还是王妃想得周到,”乱红飞顿时喜笑颜开,拎起一些酒菜往外走去,“我去通知弟兄们来搬。” “等等,”沈知渊叫住了乱红飞,“放松可以,别忘了规矩。” “放心吧王爷,吃六留四,弟兄们忘记什么也不会忘记血衣卫的规矩。”乱红飞边说边走远了。 之后,沈知渊转过身,走到时祺面前,对她说道:“多谢。” “王爷客气什么,王爷说过我是沈王府的人,”她先是回道,又好奇问道,“吃六留四,是什么意思?” 听到她的话,沈知渊愣了一瞬才说道:“那是血衣卫的规矩,非战时期,最多也只能有六成人吃酒,其余人要随时保持清醒,以防不时之需。” “是这样。”她恍然道。 沈知渊问道:“府中,是你打扫的?” “嗯。”她点头回应。 沈知渊见她低下头时,青丝间有些许灰尘,刚想抬手为她扫去。 “王爷,我回...”乱红飞刚迈进大门又退了出去,“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去找弟兄们。” 听到门口有声音,时祺抬头看去,却不想碰到了男人的手。 “有,灰尘。”沈知渊解释道。 “是吗?”时祺担心灰尘落到桌上,忙转过头,不曾想又撞进了男人怀中。 她已记不得,这是第几次阴差阳错之下与男人有亲密接触。 “王爷,我刚刚忘记拿...酒菜了。”乱红飞又出现在门前,还带着几名血衣卫。 “快快快,快搬,小兔崽子们别看了,当心长鸡眼。”乱红飞小声催促着手下。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大门吱呀关闭的声音后,这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安静到,时祺可以清楚听到男人那怦然有力的心跳声。 好像...距离越近,毒厄体越发沉寂,她嗅着那股清香气味,还是想不通为什么。 她并没有意识到,这番举动,惹得男人心生异样。 算了,想不通便不想了,她与男人拉开距离,说道:“王爷,快些吃饭吧。” 我这是怎么了?沈知渊感受着那淡淡的患得患失感,摇了摇头,只觉得许是这些日子太过劳累的缘故。 时祺见男人只是夹着菜,问道:“王爷为何不饮酒?” “饮酒误事,”沈知渊回了一句,放下碗筷向她询问道,“随本王去看看血衣卫?” “好。”她应了下来。 王府中的草地上,乱红飞和留守在王府、卸下铠甲的血衣卫们席地而坐,见到两人到来,纷纷打起招呼。 “王爷来了。” “见过王爷。” 沈知渊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随意。 时祺则是第一次见到血衣卫们的容貌,令她有些惊讶的是,这些血衣卫都是年纪很轻的年轻人,甚至有些面庞看上去还有些稚嫩,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 与自己手下私下待在一起的沈知渊,丝毫没有王爷的架子,随便找了片空地,席地而坐。 “很惊讶?”沈知渊注意到了她的表情。 她挨着沈知渊坐下后回道:“嗯,我没想到血衣卫都这般年轻。” 时祺并不圣母,只是一想到眼前有些比她年纪还小的人却已是久经沙场的血衣卫时,还是感到了些许的残酷。 沈知渊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说道:“他们都是孤儿,有些是本王从战场中救下的遗孤,有些是流落街头的乞儿,血衣卫的生活虽苦,但在他们眼中,已是极好。” 时祺诧异地看向沈知渊,奇怪对方怎么突然对她讲这些。 沈知渊继续讲着:“你看他们,明明是志学之年,本应是上学堂的年纪,却早已经历过生死的洗礼,有的还不止一次。” “你或许不知,今日在朝堂之上,有人颠倒黑白。 “功劳对于本王而言,只是过眼云烟,但一想到两国或许要重新开战,而他们又要再上战场,本王于心不忍。” 时祺静静地听 第44章 人可以无耻,但不能没脸没皮 沈知渊看向周身,接过了血衣卫递上的酒碗。 “本王,敬你们。”沈知渊站起身。 时祺想了想,也跟着站了起来,并且为自己倒了一碗酒。 沈知渊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时祺有样学样,却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她眨了眨眼睛,这才想起,古时的酒,度数都很低。 或许...可以从这方面想办法挣点钱?一想到自己已经通过蒸馏的方法搞出了些高度酒用来做消毒药水,她的心思活跃了起来。 旁人自然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在血衣卫的眼中,自家王妃敬他们酒,一饮而尽却面不改色,自然是生出不少好感。 所有血衣卫站起身来,动作整齐划一道:“敬王爷,敬王妃。” “红飞,取枪来。”沈知渊将酒碗递给乱红飞。 乱红飞问道:“王爷,练功枪还是血河?” “血河。” ...... 时祺看着场中那轮舞动的血月,在场的人,或许只有她明白,沈知渊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断然不能让两国战事再起,她心中已有所决定。 夜空中的孤月与王府中的血月交相辉映,月照人心,却难有人明白月的悲凉。 当曲终人散去,侧身躺着的时祺看着绳上的身影,想安慰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看什么?”最后还是沈知渊先开了口。 “属猫的?夜视能力这么好,”时祺小声嘟囔一句,说道,“没看什么。” 时祺看到沈知渊抬起手指先是指了指自己的眸子,又指向她。 好像被听到了,她这才想到今日月色极好,沈知渊自然看得到她。 “早些休息。”沈知渊闭上了眼睛。 好好好,睡睡睡,绳子上也能睡那么香,她索性转过身子背了过去。 殊不知,沈知渊又看了她一眼,才重新入睡。 休息一夜,心情尚且不错的时祺刚到惊尘馆,却碰到了讨厌的人。 “惊尘阿婆,我来看你了。”是萧以重的声音。 她眼皮都没抬道:“殿下日理万机,来看我这行将就木的老婆子作甚。” “阿婆说哪里话,我府上刚好有些不错的药材,放着也用不上,便想着给阿婆带来了。”萧以重指着旁边的马车说道。 “殿下有心了,只是老身平日里用的都是毒药,怕糟蹋了这些好东西,还请殿下收回。”她丝毫没有给萧以重面子。 这时,萧以重身旁的侍卫忍不住拔剑相向道:“你这不知好歹的老太婆,我家殿下好心来拜访,你竟如此无礼。” “别这样。”萧以重抬手压下了侍卫手中的剑。 时祺注意到,萧以重明明可以提前制止自己的侍卫,却偏偏等侍卫将所有的话说完,才站出来。 虚伪,想要恩威并施?当我是三岁小孩不成,她心中不屑道。 萧以重继续说道:“若阿婆是因为朝堂之上的事情生气,我只能跟阿婆说,有些事非我本意。” 人可以无耻,但不能没脸没皮,她心中冷笑,口中说道:“老身只是一介布衣,不懂朝堂之事,殿下若是没什么事,老身要开馆营业了。” 她话中赶人的意思已表达得很明确,奈何萧以重还是不依不饶道:“阿婆,我有事请教,可否进医馆一叙?” “殿下若是不怕被毒死,随殿下便。”时祺这话说得已经算毫不留情面了。 她不想再跟这种看似谦逊实则自私的伪君子废话,扭头进了惊尘馆,也并不担心对方会不怕死地跟进来。 对方若是真不怕死,当初就不会最后一个才接种。 萧以重看着她的背影,藏在袍袖中的手捏紧了又松开。 “殿下,现在怎么办?”侍卫上前问道。 “先回去,本殿下从小到大想得到什么,还从来没失败过,”萧以重看了一眼惊尘馆的牌匾,伸手虚空握了一把,“迟早将这惊尘毒医收入麾下。” 多日没人的惊尘馆中,落了不少灰尘。 时祺不再理会那些糟心事,专心打扫着。 只是心中有事的她,没有心情坐诊,干脆关闭医馆,去了赌坊二楼。 也不知为何,她总能在这里找到燕无归,而后者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一楼热闹的赌场。 见到是她来了,燕无归也不说话,直接扭头进了二楼的厅室。 “小姐这易容术,是我平生见过最能以假乱真的。”关好房门的燕无归,转身看着那张干枯褶皱的苍老面容。 时祺扯了扯唇角,露出有些吓人的笑容,用原本的声音说道:“燕伯,你又在取笑我了。” 接着,她又问道:“燕伯,你为何总爱待在这赌坊二楼。” 燕无归笑了笑回道:“不瞒小姐,我爱赌,但我深知赌是这世上最难戒掉的东西之一,所以我从来不碰赌,只看他们赌。”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绕口,但时祺却是听懂了。 她知道,在她面前从来都是笑眯眯的燕伯,要远比她想象中睿智的多。 也正是从这一点,使她更加坚信了第一次来京上京时就有的想法。 寒暄结束,燕无归直截了当问道:“小姐来找我,所为何事?”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时祺故意绕了个圈子说道,“燕伯应该能猜到我为何而来。” 果然,话音落下,她注意到燕无归的手指微微抖了抖。 沉默片刻,燕无归苦笑道:“小姐果然冰雪聪明,我确实与北瑟有联系,其实就算小姐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小姐了。” 她问道:“燕伯知道了瘟疫之事?” “是。” 她再问道:“北瑟的瘟疫是否很严重?” “是。” 她继续问道:“燕伯也知道了瘟疫防治之法是我提供的?” 燕无归回道:“那日我见小 第45章 一个很有分量的证据 北瑟民风彪悍,战时甚至可做到全民皆兵,但多贫瘠严寒之地,也因此一直想攻占南萧那富庶温暖的土地。 南萧几乎完完全全靠着北部边境的天险之关,以及血衣王的统帅下,才堪堪守住国门,只是南萧的皇室似乎一直很防备、不信任这位异姓王,相比北瑟的举国一致,南萧完全是内忧外患的局面。 这是时祺了解到的两国局势。 经历过和亲事件后,她也明白了为什么是强势的北瑟将公主送至弱势的南萧和亲。 北瑟想从内部瓦解南萧,干掉他们最大的敌人血衣王。 只是这次,北瑟为何如此冲动,要直接发兵,时祺心怀疑惑。 她问道:“燕伯,北瑟的瘟疫当真如此严重?为何要执意发兵南萧?” 燕无归想了想,回道:“主要有两点,一是南萧的瘟疫很快得到了控制,而北瑟的瘟疫遍地开花,尤其是人口密集的城镇,很像有人在故意传播一样。 “二是北瑟已多次派遣使者与南萧交涉,但都被搪塞了回去。 “如今,北瑟从上到下,大部分人都在怀疑瘟疫是南萧故意散播到北瑟,想以此行吞并之事。” 听完燕无归的话,时祺陷入了沉思。 她想起了在城西防治瘟疫时碰到暗潮捣乱一事。 如果这次瘟疫真是人为传播的,那绝对和暗潮脱不了干系。 这该死的南萧皇上真是贪得无厌,她又想到了在朝堂时,那皇上说的话。 “先晾上一段时日,等他北瑟拿出足够的诚意,再与朕来谈。” “打仗?那是你血衣王的事,不要来问朕。” 她喃喃自语道:“你是真不把将士的命当命啊...” “小姐说什么?”燕无归没有听清她的话。 “没什么,”她摇摇头,“绝不能让两国战火重燃。” “小姐是想要将瘟疫防治之法...”燕无归的话没有说完,但其话语中的激动不言而喻。 她点头道:“没错,虽然现在南萧全境戒严,但是我知道燕伯一定有办法联系上北瑟,将消息送出。”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燕无归反而沉默了。 她问道:“燕伯,怎么了?” 燕无归冷静下来说道:“对我而言,北瑟固然重要,但小姐的安危同样重要。小姐有没有想过,一旦南萧得知北瑟用相同的方法控制住了瘟疫,第一反应是什么?” 她回道:“南萧中,有人将防治之法透漏给了北瑟。” 燕无归继续说道:“南萧的高层会怎么想,单单冲北瑟十七公主这一点,他们一定会将小姐列为第一怀疑对象。” 她说道:“可是他们没有证据,我是以惊尘的身份出的城,这些日子的时祺一直待在上京城中。” 燕无归叹气道:“小姐千万不要小看了皇室的情报能力,他们或许找不出直接的证据,但只要是怀疑就足够了,入了那南萧黑水狱,没有人能扛得住。” 黑水狱?这是时祺第二次听到这个名词,上次还是被下禁足令的沈知渊告诉她的。 见她低头不语,燕无归继续说道:“所以小姐需要一个很有分量的证据,证明时祺公主没有离开过上京城,也没有接触过任何与北瑟有关的可疑人员。” 很有分量的证据?时祺抬起头看向燕无归,对方脸上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焦虑。 再联想到燕无归早就想找她的话,她脑中灵光一闪道:“我猜,燕伯应该已经替我找到了这个很有分量的证据。” “不愧是小姐,”燕无归的脸上笑出了褶,眼中满是赞赏和对晚辈的宠爱,“严格来说,这个证据不是我找来的,而是小姐。” “我?”她很是诧异。 “事情是这样的,小姐是否还记得当初......”燕无归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听完之后,时祺略作犹豫,问道:“燕伯,这样真的可以吗?” “小姐放心,我就算散尽京上京的产业,也断然不会让小姐有事。”燕无归斩钉截铁道。 “我不是说这个,只是...”她想了想,最后改口道,“没什么,那便依照燕伯的意思。” “嗯,那就麻烦小姐,这几日多来我这里,”燕无归停顿片刻继续说道,“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就算用京上京最快的蜂鸟传信,南萧北瑟的消息往来也要三四日,我们刚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 她说道:“好,还请燕伯记下瘟疫防治之法,其实很简单...” 听完后的燕无归如他人那般赞叹道:“以瘟疫防治瘟疫,小姐的方法的确巧夺天工。” “没什么,有毒厄体总归不全是坏处。” 燕无归是知道她身怀毒厄体的,她干脆将方法来源推到了体质上面,省得解释起来麻烦。 “燕伯,我先走了,明日再来。”交代完的时祺准备早些回去。 “好,小姐慢走。”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燕无归并没有送她。 离开赌坊后,时祺本想先去前几日买下用作落脚点的小宅子,将惊尘的身份卸下。 蓦然,她想到了燕无归先前说的话。 “小姐千万不要小看了皇室的情报能力。” 小心驶得万年船,在京上京中活动的人毕竟没有那么鱼龙混杂,她干脆直接回了惊尘馆,挂了歇业的招牌,将自己反锁其中。 好在惊尘馆中也有干净的黑袍,她换上后,卸掉易容,从医馆后门溜了出去。 果然有人跟踪,出了京上京后,她故意摘下了兜帽,很快便感觉到了身后的不寻常。 不会武功的她,能够发现异常,靠得自然是医毒之术。 她在经过的地方分别撒下了几种特殊药粉。 每种药粉本身无味,但混合之后会产生凝而不散、类似狗屎般的臭味。 药粉都被撒到了地上,而只有 第46章 王爷,你笑起来很好看 “公主这般匆忙,是要去往何处?” 时祺啊时祺,你这嘴真是开过光的,上次在军中就是,说什么来什么。 她抬头向上看去,看到了一道熟悉的紫袍身影。 “盛孤棹?怎么又是你。”她记得面前的中年人,上次就是此人逼她使用毒厄体,重伤了她。 盛孤棹微笑着开口道:“公主好记性,难得公主还记得我。” “大庭广众,天子脚下,你又想怎样?”她皱了皱眉,不信对方会无法无天。 盛孤棹说道:“公主不必紧张,我不想怎样,还是先前那句话,通雅阁邀十七公主做客阁中一叙。” “没兴趣。”她不知道对方什么目的,也没兴趣知道。 “公主会有兴趣的,”站在高处的盛孤棹看了看沈王府方向,低语道,“来得真快啊,看来在他心中,公主真的很重要。” 他在说什么?时祺并没有听清盛孤棹的后半句话。 她再抬头看时,盛孤棹已消失不见。 这就走了?就在时祺有点看不懂的时候,她的耳边响起了盛孤棹的传音。 “公主就算对通雅阁没有兴趣,总该见一见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她的脑海中浮现了另一道紫色身影。 沈初见,那个在鬼市鬼河边为她拦住暗潮杀手的通雅阁副阁主。 这些时日,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她甚至都已经快要遗忘掉这件事了。 也不知那沈初见怎么样,听那盛孤棹话中意思,应该是没什么事。 对方虽说是奉命行事,但救下她性命这件事不假,或许真的应该去见上一面? 时祺边走边思索着,眼前出现了一双熟悉的脚。 “王爷。”她抬头看到了男人熟悉的面容,微微一笑。 见到她,沈知渊紧绷的脸放松了下去,问道:“去哪了?” “逛了逛集市,买了些吃的。”她举起手中拎着的大包小包。 “嗯,回府。”沈知渊转身向王府走去。 她追上去问道:“王爷怎么在这里?” “路过。” 她看着男人手中长枪,疑惑道:“那为何带着血河枪?” “练功路过。” “哦,”她小声疑问道,“血河枪不是很重的吗?” “......” 接下来的几日,按照与燕无归商量好的计划,时祺每日都会去京上京,而且会故意暴露行踪。 她仿佛回到了为时琉璃解毒那几日,平淡如流水。 然而她知道,一切都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等到北瑟成功防治瘟疫的消息传至南萧那一刻,风暴便会出现。 今日,时祺如往常那般出门,却在门口被拦了下来。 “王爷,怎么了?”她看着伸手将她挡在身后的男人,出声问道。 “没事,站在本王身后。”沈知渊没有回头,语气平淡道。 她将头歪了歪,看清了王府门前的景象。 站在最前的,是手持圣旨的传旨公公。 再往后,则是一群身上血腥气息极重的官差。 沈知渊开口道:“脚穿血踪踏、身着黑红服、手持雁翎刀,不知黑水狱的公差到沈王府有何贵干?” 被无视的传旨公公,不悦地尖声道:“血衣王,咱家看你是明知故问,黑水狱专门负责查办圣上钦点的要案,你说有何贵干?” “本王不知,还请公公明示。”沈知渊似在故意藐视那传旨公公。 果然,那传旨公公面露怒色道:“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血衣王,咱家就告诉你到底有何贵干。圣上有旨,血衣王妃时祺有通敌叛国嫌疑,特命黑水狱将其带回彻查,钦此。” 来了,时祺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发怵。 她早已从燕无归那里了解过黑水狱,黑水狱卒皆是双手沾满血债的皇室死士,至于那黑水狱,入者更是九死一生,几乎没人活着出来过。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变化,沈知渊侧过脸颊说道:“有本王在。” 她的心刚稍稍安定下来,又听到传旨公公步步紧逼道:“还请血衣王让开。” “若是本王不让呢?”沈知渊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传旨公公有恃无恐道:“圣上说了,谁若抗旨不遵,一并抓入黑水狱。” 沈知渊似乎就在等对方这句话,面露不屑道:“那公公还在等什么。” 传旨公公摆了摆手,其身后的黑水狱卒齐步上前,准备抓人。 这时,闻声率领血衣卫,从府中匆匆赶来的乱红飞喊道:“保护王爷。” 沈知渊回过身,一把将乱红飞抽出一半的剑按了回去,厉声道:“干什么,你们要造反不成。” “王爷!”乱红飞急声道,“王妃怎么可能通敌叛国,一定是他们弄错了。” “红飞住嘴,当心祸从口出,”沈知渊再次喝止了乱红飞,“替本王和王妃照顾好王府。” 乱红飞以及血衣卫们愤怒地望向府外,却又无可奈何,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在他们眼中,那如画中走出的少女早已是真真正正的血衣王妃。 “血衣王,血衣王妃,请吧,”传旨公公的声音响起,“若是让黑水狱卒将二位‘请’出府,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 沈知渊回头看向时祺,似是担心她害怕,破天荒的主动拉住了她那如柔荑般的玉手。 “王爷,你故意激怒那下面没有的人,又是何苦。”她并没有抗拒,而是将小手放进了大手深处,贴在沈知渊身边小声说道。 “下面没有的人,倒是不错的比喻,”沈知渊嘴角抹笑道,“黑水狱,本王不可能让你一人去。” 有沈知渊在,她没了紧张,问道:“那王爷跟去,又能如何?” “本王又不是第一次去。”沈知渊语气中透露着对黑水狱的不屑。 “是这样,”她想了想,突然说道,“王 第47章 再敢伸手,本王不介意替你剁了 几乎是沈王府门前出事的同一时间,京上京迎来了一位身份特殊的客人。 燕无归早早等候在京上京门前,直到一顶极其普通的二人小轿出现在京上京门口,才赶忙上前迎接。 这一举动引发了围观百姓的猜想,纷纷好奇能让京上京老板亲自等候多时的,是何等身份、何许人也。 只是这些人注定要失望了,他们只看到那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燕老板行至小轿旁边,隔着轿帘不知小声说了些什么。 之后,那二人小轿便是直接抬进了京上京。 见到这种情形,围观的百姓不由得议论纷纷。 “能直接从京上京正门进入的车轿,非富即贵。” “只是这轿子看上去甚是普通啊。”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不是我们小老百姓可以接触到的。” “就是,散了散了,看个热闹得了,每日还不是要为生计奔波。” ...... 京上京中的某处雅室。 燕无归面对眼前穿着朴素长衫的耄耋老人,甚是恭敬道:“参见帝师,帝师能大驾光临,是我的荣幸,是京上京的荣幸。” 这位被诸多人猜测其身份的老者,赫然是当朝圣上的老师,帝师萧敬仲。 萧敬仲虽年事颇高,但清癯矍铄,丝毫不似寻常那些行将就木的老人。 萧敬仲开门见山地说出了此行目的:“燕老板,老夫可是眼馋你那幅字很久了,若不是老夫乃是文人而非武夫,定要将那幅字抢到手不可。 “如今,你终于肯将那位书法大家介绍给老夫认识了。” 燕无归很是恭敬地说道:“帝师说笑了,在帝师面前,我怎敢自称老板,帝师直接唤我名讳便可。” 萧敬仲却只是笑而不语地看着他。 “帝师请看,”燕无归没有再卖关子,拉开了身后的幕布,“这些字都是那位书法大家这些日子在我这里所作。” 数张经过精心装裱的书法作悬挂于墙上。 见到这一幕的萧敬仲立马目光炯炯,快步走上前,仔细端详着一幅幅作品,连声说道:“好,好,好!” 赏过字后,萧敬仲转身说道:“只见其字,未闻其人,燕老板,你这人好生不地道,只让老夫看字,却又不让老夫见人。” 燕无归似乎就在等对方这句话,忙上前道:“帝师莫怪,我早已向作书法者相告了帝师的想法,这些字中便有她为帝师作的字, “她今日本来是要来与帝师见面的,我也是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最后派手下人出去一打听,出事了。” 燕无归说完,双手一拍,露出一副很无奈的表情。 “哦?难道是有什么难处?说来与老夫听听。” 萧敬仲并没有因为燕无归的话而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面不改色地问道。 燕无归小心说道:“我可以向帝师如实相告作书法者的身份,但此人不想对外公开身份,还请帝师不要对外说是从我这得到的消息,不然我这生意可就没法做下去了。” 燕无归的话中,故意暴露了商人唯利是图的本性。 他知道,面前老人是唯一能保小姐的人,而他的每一句话都要小心斟酌,不能让对方有所怀疑。 果然,萧敬仲面色稍有不悦地说道:“你拿老夫当什么人了,但说无妨。” 燕无归稳定心神,完全以旁观者的角度说道:“不瞒帝师,作此书法者是那血衣王的王妃。 “我听手底下人讲,不知为何,今日一早黑水狱派人将沈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并且将血衣王妃带走了。” “黑水狱?”听到这个名字,萧敬仲的脸色终于有了微妙的变化,“血衣王妃?可是那位北瑟来的和亲公主?” “正是。”燕无归回道。 “老夫知道了,既然人不在,老夫便不多留了,”萧敬仲转身而去,语气中带着些许愤怒,“简直是胡闹,为难一个丫头作甚,就算身份特殊,但能写出这般字的人,怎可能是通敌叛国者。” “恭送帝师。”燕无归弯腰作揖,嘴角露出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微笑。 萧敬仲说着后半句时,已是走远,燕无归只听到个大概,但他知道,只要有这位帝师出面,小姐可保无虞。 “小姐的字,无论是书法还是内容上,完完全全击中了这位帝师的心呐。”燕无归看着其中一幅字,叹道。 他回忆起前些日子两人的对话。 “小姐,这位帝师平生最是讨厌战争,可以从这一点入手。” “燕伯,我们这样去骗一位老人,是不是有些...” “小姐,此事若是处理不好,两国对垒,血衣王便会赶赴前线战场,搞不好就是流血千里、生灵涂炭的场面,若不是没了其他法子,我也不愿如此。” “呼...燕伯,我知道了。” 燕无归将幕布重新拉上,其中一幅字上赫然写道: “天下太平何处有,问君能有几多愁。” ...... 暗无天日的黑水狱,以坚硬无比的特殊黑石建造而成,如一头漆黑巨兽趴在那里,让人心生畏惧。 时祺走在狱中甬道,脚下触感湿润滑腻,让她想到了在鬼市集市的经历。 借着石壁上火盆散发出的微弱火光,她看到那凹凸不平的黑石墙壁上,有着一些断断续续、像是指甲划过的抓痕,以及暗红色的斑驳,像是凝固的血块。 再往前走,甬道两边出现了一个个牢房。 牢房中原本死气沉沉的囚犯们,看到来了新人,一个个凑上前看起热闹。 “黑水狱又来新人了。” “挺细皮嫩肉的啊。” “一入黑水狱。” “终生不得出。” “黑水狱,哈哈哈...” 有囚犯幸灾乐祸,有囚犯状若疯癫,也有囚犯冷眼旁观。 甚至有大胆的囚犯见时祺 第48章 王爷,以后不要总板着脸 “萧石,”沈知渊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怎么,黑水典狱长要亲自问审本王。” “血衣王说笑了,你来黑水狱,哪次不是我亲自接见。” 来人从阴影中走出。 时祺这才看清那名为萧石的黑水典狱长究竟为何人。 颜色对比更为鲜艳明显的黑红服,衬托着修长高挑的身材。 其左手臂上缠绕着类似刑狱锁链的细长铁索。 然而最能吸引人的并不是这些,而是脸上那张如年画中鬼魅模样的面具。 这人... 她看着面具之下的那双泛红眼珠,即便隔着很远,还是从此人身上闻到了极重的血腥味。 在她观察的时候,沈知渊向对方问道:“这次为何?” 萧石回道:“我想圣旨中应该写得清清楚楚,血衣王何必明知故问。” “她?”沈知渊看向身边的时祺,语气笃定道,“不可能。” 此时的时祺垂首不语,额间散落的青丝遮挡了她的面容,也掩盖了她的内心想法。 对不起,辜负了你的信任,其实我对家国大义并不太感冒,我只是不想看到身边的人流血牺牲。 她最后之所以下定决心同意燕无归提出的方案,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燕无归说的那句话。 “小姐,此事若是处理不好,两国对垒,血衣王便会赶赴前线战场,搞不好就是流血千里、生灵涂炭的场面。” 在场的,自然没人知道她的内心想法。 萧石向沈知渊回道:“王妃有没有通敌叛国,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沈知渊没再接话,本就在外人面前话少的他,此时更是觉得多说无益。 沉默片刻后,萧石对着二人身后的甬道说道:“殿下来了。” 二人回头,看到一人领着一侍卫走了进来,正是萧以重及其贴身侍卫。 萧以重并没有正眼看二人,而是看向萧石,客气道:“今日,叨扰典狱长了。” 萧石似乎并不买账,平视着萧以重说道:“既然殿下到了,那我便退下了,有事殿下再喊。” “好,辛苦典狱长。”萧以重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失利而失态,依旧客气道。 只是等到萧石转身消失后,萧以重对着其离开的地方虚空握了握拳头。 另一边的时祺小声向沈知渊问道:“这什么典狱长,怎么对萧殿下一点都不假辞色。” “黑水狱只听命一人。”沈知渊看向她,满足了她的好奇心,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哦...是这样...”她故意拉着长音,表示明白了。 见到这一幕的沈知渊,嘴角微微上扬。 她看到了沈知渊的表情变化,歪头看向对方:“王爷,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以后不要总板着脸。” 在看到沈知渊瞬间收回表情后,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很认真的在说。” 沈知渊看着少女无暇的面容,沉默了一瞬,最后破天荒应道:“好。” 只是美好的画面,总有人喜欢打破它。 萧以重的声音响起:“血衣王还真是有雅兴,在这黑水狱中还不忘与自己王妃调情。” “与殿下何干。”沈知渊并没有打算给对方面子。 萧以重继续说道:“父皇已将审问罪妃时祺通敌一事,全权交给了我,希望等下看到自己王妃受苦的时候,血衣王还是能如现在这般硬气。” 接着,萧以重不等沈知渊有所回复,走到他面前继续说道:“说起来,父皇能够比以前更加重视我,我还要感谢血衣王才是。” 在场经历过瘟疫防治一事的四人,自然都明白萧以重话中意思。 真是无耻,时祺没有说话,但狠狠地瞪了萧以重一眼。 只是这一幕恰巧被萧以重捕捉到了。 不知是黑水狱的环境放大了萧以重的阴暗面,还是无需掩饰给外人看、彻底撕下了那张谦逊的面具。 萧以重阴沉地说道:“看来血衣王妃想要迫不及待地试一试这黑水狱中的诸多刑具,只是不知等下这如花似玉的娇容是否还能安好。” 萧以重说着,甚至想伸手抚摸时祺的脸。 沈知渊在第一时间将时祺拉在了身后,冷眼看向萧以重。 时祺则是开口道:“还请殿下自重。” 她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药粉,以防对方真的动手。 看着那张还算英俊、但是现在令她作呕的脸,她的心中暗道一句,当初怎么就跟这么个玩意合作了呢。 那人为何还不来?她心中想着,眼中余光瞥向甬道出口。 “很好,”萧以重气极而笑道,“罪妃时祺桀骜不驯,拒不交代,还请典狱长准备用刑。” “典狱长?萧石?!” 萧以重一连叫了几声,萧石才慢吞吞地从暗处露出身影。 萧石问道:“殿下唤我?” “不错,到了发挥你的作用的时候了,萧典狱长。”萧以重似乎有些不悦道,故意在‘萧’字上加重了读音,不知有何用意。 “如殿下所愿。”萧石挥了挥手,示意狱卒上前绑人。 看着逐渐逼近的沈知渊完全将时祺护在身后,警告道:“萧石,莫要忘了本王以前是怎么拆掉你这黑水狱的。” “不好意思,皇命难违,”萧石摊了摊手,无所谓道,“况且你哪次来不拆一遍,正好你许久没来了,替我翻新一下黑水狱,无需留手,反正又不是我修。” 王爷还有这般光辉事迹的吗?听到这话的时祺差点没绷住。 她看着准备动手的沈知渊,不由心头一暖,忍不住说道:“王爷,我可以自保的。” “闭嘴,有本王在。”沈知渊一口回绝道。 凶什么凶,她撇了撇嘴,捏好了藏在手中的药粉包。 就在茫茫多的黑水狱卒逐渐逼近,一场人数悬殊的大战一触即发时,从甬道口处传 第49章 王爷,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都给老夫住手,”一名老者从甬道口走来,边走边说道,“年轻人就知道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在老者出现的瞬间,萧以重立刻收敛了身上的戾气,恢复了谦逊儒雅的气质,其表情上甚至带着一些乖巧,如等待自己老师的学生。 真是伪君子,你要是去参加奥斯卡,小金人非你莫属,见证萧以重变脸过程的时祺心中暗道,对此人越加的鄙夷。 至于其他人,她能感受到身旁的沈知渊散去了周身杀气,只是仍保持着警惕。 那脸戴面具的萧石,则是挥了挥手,示意黑水狱卒退下。 通过这些人的反应,时祺知道,定是燕无归说的那人来了。 帝师,萧敬仲。 “见过老师,您怎么来黑水狱这等污秽之地了?”萧以重见到行至面前的老者,恭恭敬敬行着学生礼。 没错,萧敬仲不仅是当朝皇上的老师,而且是萧以重的老师。 “见过帝师。”沈知渊抱拳道,以示尊重。 甚至连站在稍远处,一直对所有人都是不假辞色的萧石,都是象征性地抱了抱拳。 这些画面都被时祺看在眼中,同时也说明了帝师萧敬仲的地位可见一斑。 “老夫怎么来了?老夫来传皇上的旨意。”萧敬仲虽老当益壮,但毕竟年事已高,走了太多路后明显有些喘,没有好脸色地回道。 在说话的同时,萧敬仲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一物,扔给萧以重。 所有人眼看着那闪着金光的卷轴划过昏暗的牢狱,其上面依稀可见“圣旨”二字。 将圣旨像扔抹布一样扔出来,整个南萧除了这位帝师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人敢做出这般举动。 不愧是皇上的老师,时祺心中想着,看着那萧以重手忙脚乱地接住圣旨,忍住了想笑的冲动。 萧以重摊开圣旨,先是扫了一眼上面内容,惊呼道:“怎么可能?” 接着,萧以重又认认真真,一个字一个字将圣旨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现已查明,血衣王妃时祺与瘟疫防治之法泄露一事无关,并未通敌叛国,无罪释放,钦此。” 萧以重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向萧敬仲:“老师,她当真无罪?” “重儿,心怀疑问是好事,但不要质疑你的父皇。”萧敬仲提醒道。 “是,重儿知错。”萧以重忙认错道。 “好了,老夫已将圣上旨意送到,都散了吧,在这黑水狱中待久了,真是影响人的心情,萧石,没事多出去走走,别总窝在这里。” 萧敬仲说完,专门看了一眼时祺,而后背过双手,转身离开了黑水狱。 “多谢帝师教诲。”萧石竟然客客气气地回了一句,之后又隐入了黑暗中。 时祺则是读懂了萧敬仲看向她的眼神。 她没说什么,只是问向沈知渊:“王爷,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回家?”沈知渊听到这个词先是愣了一下,看向她回道,“好。” 很快,此处只剩下了萧以重以及其侍卫。 “就差一点,就可以让他来求我了,为什么...”萧以重低着头,说着只有自己能听清的话,咬牙切齿的声音中充满了怨毒,泛红的眼珠如赌输的赌徒一般。 ...... 回府的路上,坐在马车中,沈知渊一句话没有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时祺也早已习惯了男人的话少,她想着明日要去京上京见见那帝师的同时,心中的石头也算落了地。 北瑟解决了瘟疫危机,两国应该不会因此打起来了,你和你的手下们也不用再去边关,她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沈知渊。 见男人似乎还处于神游物外的状态,她抬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怎么?”沈知渊抬头看向她。 “没怎么,”她明知故问道,“他们为什么说我通敌叛国?还要将我抓进那黑水狱中。” 沈知渊回道:“本王还以为你不会问。” “先前不是情况紧急,没来得及问。”她解释道。 沈知渊说道:“最近爆发的瘟疫事件,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听说了。“她点点头。 沈知渊继续说道:“南萧靠医师惊尘提供的法子控制住了瘟疫,圣上则是下了封口令,严禁泄露瘟疫防治之法,两国也因此几近到了重新开战的地步。 “这几日传来消息,北瑟用南萧的法子控制住了肆虐的瘟疫,虽然两国息战,但是圣上开始了调查,大概因为你的身份,才有所怀疑...” 她撇了撇嘴,说道:“无凭无据,就因为我是北瑟公主?况且瘟疫得到控制有什么不好,两国息战,你和血衣卫也不用去前线拼杀。” 沈知渊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带着些许的复杂。 她继续说道:“谁的命不是命,说不好听点,很多血衣卫他们还只是孩子,要我说,这皇上可真不咋滴...” 一想到在朝堂上时,那皇上对战争和生命的漠视,她就有些气愤。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嘴巴却被沈知渊抬手捂住了,身体也被对方抱进怀中。 唔...王爷什么时候这么主动大胆了?她被男人按在肩头,动弹不得。 紧接着,马车骤然停了下来,车帘则被人粗暴地掀开。 “人们常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属实不假,就连以冷面着称的血衣王也不能免俗,看来这时祺公主的魅力确实很大。”马车外响起了萧以重戏谑的声音。 沈知渊冷声道:“看够了吗?” “若是我说没有呢?”萧以重挑衅道。 听到动静的时祺本想坐起身子,却被男人一把按了回去。 “滚。”随着沈知渊的冷喝声,一股只针对萧以重的气劲从其体内喷涌而出。 气劲将萧以重掀飞的同时,落下了车帘。 “回府。”这一句说给赶车的血衣卫 第50章 王爷何时会安慰人了? “刚刚...”沈知渊欲言又止。 “我懂,只是形势所迫。”时祺替沈知渊说出了后半句话。 “嗯。”沈知渊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沉默片刻后,时祺开口道:“那个...” “什么?”男人紧接着问道。 她想了想问道:“萧以重为什么要针对王爷?” “这个,”沈知渊愣了一下,似乎对她问的问题有些意外,最后说道,“说来话长。” 他为什么会有意外失望的情绪?我问的问题不对?时祺捕捉到了对方眼中闪过的一丝怅然若失,不过她并没有想太多。 她知道沈知渊不爱多说话,试着问道:“不如长话短说?” 沈知渊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没有拒绝,说道:“很早之前,萧以重拉拢过本王,隐晦地表示圣上年事已高,让本王早做打算,被本王拒绝了。” “早做打算?这南萧不就他一个皇子吗,南萧迟早是他的,他着什么急?”她没想到这种情况下,萧以重还会行党争之事。 “不,”沈知渊微微摇头道,“还有个摄政王一直在虎视眈眈。” 摄政王?时祺想到了那位在朝堂上话并不多但却坐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置上的威严中年男子。 她再问道:“那王爷为什么拒绝了萧以重?” “本王守的是南萧和南萧万千百姓,不是他萧以重。”沈知渊给出了答案。 听到这个答案,时祺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势力的眼线一直盯着沈王府。 沈知渊守的不是萧以重,自然也不会是当今圣上,而做为异姓王,被诸多势力甚至皇室顾忌,实属正常。 想通这点的时祺,看向沉默的沈知渊。 她清楚,沈知渊之所以能执掌兵权甚至有自己的亲兵到现在,或许当今圣上知道其没有野心,也或许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北瑟耽耽虎视,南萧需要血衣王。 你可真是我的冤种王爷,搞清楚来龙去脉的时祺暗叹一声。 她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已和沈知渊紧密相连,无论怎样都会陪对方走下去。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早已等候在王府门口的乱红飞冲了上来。 “王爷王妃,你们没事吧?”乱红飞焦急的声音传来,惊醒了马车中互有心思的两人。 “到了。”沈知渊起身先下了马车,之后向时祺伸出了手。 她看着男人伸过来的白皙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莞尔一笑道:“多谢王爷。” “看样子...应该是没事。”被无视的乱红飞讪讪道。 看着少女走进府中的背影,沈知渊嘴角微弯,说道:“红飞,辛苦了。” 说完,沈知渊踩着少女的脚印,回了王府。 “什么情况?王爷竟然笑了,还会说安慰人的话了?”乱红飞独自凌乱在王府门口,脑洞大开。 “在黑水狱中被用刑,坏了脑子?” “不对啊,王爷哪次去黑水狱不是去拆牢房的?” 就在乱红飞一人碎碎念时,一片树叶从其耳边擦过,刺在马车上。 “天色已晚,关府门了。” 王府深处传出沈知渊的声音。 “来了,王爷等等我。”乱红飞忙应道。 ...... 入夜,沈知渊没有回寝室,而是在书房。 他站在书房,望着墙壁上的两张画像,眼神中没了往日拒人千里之外的寒冷,而是透露着淡淡的忧伤。 “父亲,娘亲,这么多年来,皇室还是这般猜忌提防着我,不过我并不在乎。” “你们让我守护好南萧,我做到了,可是到如今,我连你们的死因都查不出来。” “孩儿...愧对你们...” 另一边的时祺,掌着灯,一直等到深夜,都没等到沈知渊,不知何时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吱呀。” 她是被房门打开的声音惊醒的。 “王爷回来了。”她揉了揉惺忪双眼,看清了来人。 沈知渊看着醒来的她,有些意外道:“怎么还不睡?” 总不能说我需要你身上的味道压制毒厄体吧,她想了想,最后小声嘟囔了一句:“等王爷一起。” “早点睡。”沈知渊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虎狼之词,直接翻身上了绳子。 睡就睡,时祺看着对方熟练的动作,愣了一下,随后吹熄了烛火。 只是她并不知道,对于沈知渊而言,今夜无月也无眠。 ...... 瘟疫危机已过,南萧北瑟两国心照不宣地撤去了剑拔弩张,变回了和亲后的微妙关系。 至于洗脱了嫌疑的时祺走在上京城的街道上,明显感觉身后没有了什么尾巴。 如往常那般,她去了京上京。 今日,她要去见一见那位救下她的帝师,萧敬仲。 依旧由燕无归进行引荐,两人在先前的雅室见了面。 “时祺见过帝师,多谢帝师传旨搭救之恩。” 时祺见到萧敬仲的第一句话,先对对方的搭救之恩表示了感谢。 她只提到了传旨搭救,并未说其他,尽管她知道定是萧敬仲找到了皇上,才有了那道圣旨。 人老成精,时祺不清楚这位帝师是否猜到了她与燕无归的计划,依旧要小心行事。 见她如此礼貌,本就对她有好感的萧敬仲笑眯眯道:“时祺小友,我们又见面了,老夫看到你书法的第一眼便是喜爱上了,今日总算可以交流交流。” “帝师过誉了。”她只得以晚辈的姿态,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果然,萧敬仲指着墙壁上的书法作,问道:“这些都是时祺小友所作?” “回帝师,这些都是晚辈前些日子待在燕老板这里写下的。”她回着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萧敬仲再问道:“哦?为何是在这京上京中?” 来了,对方虽然救下了她,但果然还是要问个明明白白。 她不慌不 第51章 和帝师间的斗智斗勇 萧敬仲不紧不慢地问出了两人忽视掉的致命问题:“小友本是北瑟十七公主,初至上京城没多少日子,为何会与燕老板相识?” 这个问题一被问出来,时祺和燕无归都愣在了原地。 两人先前想好的所有应对,有个一样的前提,那就是两人相识。 然而一开始见面便相识的两人,谁都忽略了这一点,初来乍到的时祺为什么会与常年待在上京城的燕无归相识。 短短瞬间,两人各自想了数种解释,却都没有开口,怕越解释露出的破绽越大。 这时,萧敬仲笑眯眯地看向时祺,说道:“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老夫只是好奇而已,小友若是不方便,可以不回答。” 时祺听得出,这话看似是客套话,却是以退为进。 果然,身为帝师,怎么可能是省油的灯。 对方一开始的搭救可能是出于对书法喜爱的冲动之举,现在冷静下来后,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如果不回答或者回答有误,不仅会再次成为被怀疑的对象,甚至有可能会连累燕伯。 仅仅几个呼吸间,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先是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燕无归,再看向萧敬仲时,做出了难以启齿的模样。 她已经想到了如何应对眼前情形,镇定中带着些许尴尬,开口道:“并非不方便,而是有些难以启齿,事已至此,告诉帝师也无妨。” 说着,她看向帝师,而对方只是看着她微笑不语。 她继续说道:“我虽是和亲公主,但并没有多少嫁妆,众所周知,血衣王府是出了名的清贫。 “作为一名弱女子,我既然嫁到了异国他乡,自然想要好好生活,便想着靠自己的能力赚些银两以补贴家用。 “我也是听别人闲谈说京上京中经营世间万物,便想着来试试,没想到用一幅字打动了燕老板,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只是现在想想,又觉得多有羞愧,书法本是高风亮节的东西,却被我拿来做了营生。” 时祺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将此事圆了回来。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够不磕不绊的完整讲完。 她再看向萧敬仲时,后者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没有忽悠过去?就在她心中有些忐忑时。 萧敬仲开了口:“老夫还以为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将自己的书法进行售卖,这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上京城中许多书法大家都会行此事,毕竟人都是要生活的。” 时祺恭敬回道:“还是帝师明事理,在我看来,生活除了诗与远方,还要有烟火气,才更真实。” “哈哈哈,好一个要有烟火气,”萧敬仲抚须大笑道,“来,让老夫好好欣赏欣赏你的作品。” 听到这话,时祺才暗自松了口气,看来算是通过了这位帝师的试探。 站在萧敬仲身后的燕无归更是偷偷抹了把冷汗,并对她竖了竖大拇指。 接下来,时祺陪着萧敬仲看着自己的书法作。 萧敬仲边看边点评道:“时祺小友的字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老夫从未见过风格如此独特的字体,尤其在知道是女子所为后,更觉惊讶。” 她谦虚地回道:“帝师谬赞。” “别帝师不帝师的,听起来多生分,”萧敬仲摆摆手道,“老夫唤你作小友,你喊老夫萧老便是。” “萧老。”既然对方有意拉近距离,她自然不会错过。 萧敬仲满意点头,继续说道:“其实最让老夫惊讶的还不是字,而是内容,很多人的字只是空有其表却表达不出什么内在之意,小友的每幅字都有其含义,老夫尤为喜欢这幅。” 萧敬仲说着,在其中一幅字面前停下了脚步。 时祺看去,正是那幅字。 “天下太平何处有,问君能有几多愁。” 她想了想,说道:“我只是名弱女子,对家国大义并不是很懂,但是我也明白,两国开战,苦的必是百姓,伤的必是将士。 “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但作为和亲公主,为两国太平,又是我不可推脱的责任。” 她的这番话说得实实在在,也打动了萧敬仲。 萧敬仲说道:“小友有这番觉悟实属难得,老夫平生便最是讨厌战争,深感共鸣,不知小友可否将此作割爱于老夫?” 她回道:“萧老说哪里话,是萧老传旨将我救出黑水狱,我还未报答萧老的救命之恩,这字便送给萧老了。” 没等萧敬仲说话,她继续说道:“听说这次两国险些重新开战,我有了新的感触,想再写一幅字,一并送给萧老。” “哦?”萧敬仲有些意外道,“是什么?” 她转身看向燕无归,说道:“麻烦燕老板准备下笔墨纸砚。” “好说。”燕无归见自家小姐与当朝帝师结成了忘年交,心中自是高兴,很快准备好了文房四宝。 时祺持笔望纸,深吸口气,落笔而下,一气呵成,甚是洒脱地写下了两行字。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两句诗写完,萧敬仲和燕无归看着其内容,都沉默了。 燕无归甚至偷偷瞟了时祺一眼,心中想道,小姐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最后,还是萧敬仲先开了口。 “哎,枉老夫活了一把年纪,还不如时祺小友看得通透,”萧敬仲叹气道,“如今的南萧,确实风雨飘摇,内忧外患。” 时祺回道:“我也是因为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有感而发,如果哪里说的不对,还请萧老不要怪罪。” “怎么会,”萧敬仲摆摆手,转而说道,“老夫听燕老板说,小友不想向外界透露自己的信息,那这字上的落款?” 但凡书法作品上,都是要落款留下作者姓名的,时祺也明白这样的传统。 她略作思索,想到了前世那位诗仙,直接执笔落 第52章 手和嘴都不干净,那就都别要了 萧敬仲看到了燕无归的变化,瞪了对方一眼,依旧笑眯眯地对时祺说道:“只是老夫平时用的镇纸而已,小友赠字于老夫,老夫便以此回赠小友。” “那多谢萧老。”时祺将镇纸接了过来,只以为这是块很贵的墨玉。 就当抵了字钱了,她这般想着。 “那老夫便走了,”萧敬仲拍拍手,将字收好,“时祺小友,有空的话可以去国子监找老夫。” 她客气回道:“好,多谢萧老。” 等到完全确认萧敬仲离开后,燕无归才松了口气。 燕无归心有余悸道:“小姐,刚刚我差点以为我们的计划要败露了。” “燕伯,这不是没事吗。”时祺笑着回道。 燕无归看着她说道:“还好小姐随机应变,将事情圆了过去。” “嗯,”她低头看向手中镇纸问道,“燕伯,你说这东西能卖几个钱?” “上等墨玉所制,再加上是国子监的东西,千两黄金左右,”商人出身的燕无归下意识报出了价格,又惊讶道,“小姐,这方镇纸可卖不得,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时祺说道:“我就是随口问问,帝师送的礼物,自然不能拿去贩卖。” 接着,她又好奇问道:“燕伯为什么说这镇纸有钱也买不到?” 燕无归看着她手中镇纸解释道:“它有个名字,名为国子监墨玉镇纸,整个南萧只有三块,一块在皇宫御书房,另外两块则在帝师萧敬仲手中,没想到他竟然送给了小姐一块。” “只有三块?”她低头看向手中,问道,“这东西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燕无归说道:“国子监墨玉镇纸,虽抵不得免死金牌那般珍贵,但代表的是国子监和帝师萧敬仲,有这东西在手,至少那黑水狱再想抓小姐,要掂量掂量。” “是这样...”她没想到对方竟会回赠这般贵重的东西。 “小姐收好便是,日后必会用得上,”燕无归先是提醒,而后问道,“小姐,剩下的几幅字怎么办?” 时祺想了想说道:“等我署上太白之名,拿去拍卖场拍拍看能卖几个钱。” 因为体质的缘故,她需要很多钱。 “定然会很抢手的,”燕无归很有信心道,“只是太白乃是杀星的寓意,以此为名会不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笑笑道:“燕伯,你多虑了,此太白非彼太白。” “那,好吧,听小姐的。”燕无归没再说什么。 ...... 这些日子,时祺来京上京都是以原本的身份,想到惊尘馆好几日没有开门,她便想着去看看。 依旧是从后门悄悄溜进医馆,易好容后,她打开医馆大门,摘掉了歇业的招牌。 “阿婆,医馆开门了啊,怎么歇业这么久?”旁边商户见她开了门,热心问道。 “老婆子我年纪大了,在家歇息了段时间。”她早已想好说辞。 “阿婆要多注意身体啊。” “多谢。” 时祺随便应付了几句,拿起门口的掸子扫着招牌上的灰尘。 “歇了段时间?老东西,我看你是在躲债吧。”一道蛮横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缓缓转过身,耳边听到了周围的议论声。 “是礼部尚书的管家。” “这帮凶神恶煞找上医馆来做什么?” “你管他做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这礼部尚书仗着背后有摄政王做靠山,真是无法无天。” “小声点,当心祸从口出。” “就是,不关我们的事,看你的热闹,哪那么多话。” “......” 时祺从这些议论声中听到了许多信息。 礼部尚书?她想起来了。 曾经有个纨绔来医馆故意找过她的麻烦,被她小施手段惩戒了一番。 这是主子挨了打不敢来,找恶奴来想出口气? 她想着,抬起头看向对方:“老身不记得欠过什么债,又何谈躲债一说。” “老太婆几颗牙都没有了,还这般牙尖嘴利,”长相尖耳猴腮的管家指着她的鼻子说道,“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给本管家掌嘴,我倒要看看这老太婆还有几颗牙。” “上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管家喊了半天,转头看向身后犹豫不决的恶奴们,“不想在尚书府混了?” 在管家的威胁之下,有胆大者凑上前低声对管家说道:“苟爷,您忘了少爷了?上次弟兄们来,这医馆邪门的很,弟兄们都怕了。” “嗤,恶人自有恶人磨,”苟管家嗤笑道,“我偏不信这个邪,今日我就要当这个恶人给你们瞧瞧,都瞪大眼睛给我看好咯。” 说完,苟管家不顾手下的劝阻,上前嚣张跋扈地说道:“什么债,老子就来告诉你惹上了什么债,命债!” 苟管家说着,抬起右手就要向时祺的脸上打去。 命债?不是已经给那纨绔解了毒了吗?时祺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真拿我当软柿子捏了?她看着逐渐放大的手掌,后退半步,同时藏在斗篷下的手挥出些许药粉。 “呦呵,老太婆还挺灵活。”管家看着落空的手掌,不信邪的再次抬了起来。 只是这次...只能双手抬了。 “啊,我的手,死老太婆,你做了什么?!”管家用左手捏着右手腕,惨叫道。 众人这才看到,管家那张开的右手掌上布满了血红色的小点。 “嘶。”早已经历过一次的恶奴们,又一次见证了不知来自何处的毒,吓得纷纷后退。 时祺看着跪坐在地上惨嚎的管家,冷声道:“既然手和嘴都不干净,那就都别要了。” 说完,她屈指一弹,弹出一颗药丸,正中管家那张大的嘴里。 “咕咚...”管家不自觉地将药丸咽下,没过几息时间便没了惨嚎声,只能发出呜 第53章 伸手不见五指的...肉球 时祺冷笑一声,说道:“滚,别弄脏了老身的医馆。” 恶奴们面面相觑,知道这样回去肯定没办法交差。 有胆大者蹑手蹑脚上前问道:“惊,那个,阿婆,能不能把我们管家中的毒解了?” “主动上门挑衅,还想要解药?”她是有些佩服这些人的脸皮厚度的。 她转念一想,只是应付这些虾兵蟹将,还不知道要来多少波。 她说道:“想要解药,让你们的主子亲自来谈。” “是是是。”恶奴们如临大赦般,手忙脚乱地抬起地上的苟管家,迅速离开了京上京。 时祺不再理会,转身回了医馆继续打扫卫生。 少时,一只如麻雀般大小的鸟儿飞进医馆,落在了柜台上。 她本以为是寻常野鸟,挥了挥手中鸡毛掸子想要将其赶走。 没想到那鸟儿飞起来在她头顶旋转几圈后,又落了下来。 “这是?”她注意到鸟儿腿上绑着细小竹筒,想到了什么,“难道是燕伯说过的传信蜂鸟?” 她走上前抓住鸟儿,果然拆出了纸条。 上面写着:小姐,需不需要我出面? “看来是燕伯知道了医馆门口发生的事,为了避嫌才用蜂鸟传信。”她想了想,正要回复的时候,惊尘馆来了新的客人。 她将蜂鸟放进了里屋,刚走出来,便听到了门口的动静。 “敢问,这里可是阿婆的惊尘馆?”伴随着中年男人的油腻声音,一个圆滚滚的肉球出现在时祺的视线中。 没错,就是肉球。 一个大腹便便、头发稀疏、不修边幅,却又穿金带银的中年男子,如行走的肉丸子般走进了医馆。 “哪位?”时祺看着眼前的肥硕中年男子,大概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中年男子伸手向她打招呼道:“你好,我乃当朝礼部尚书朱大典。” 她看着那伸过来的肉掌,只能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偏偏那手指上又插满了各种玉扳指,闪着油腻腻的光泽。 “有事说事。”她嫌恶地看了一眼,知道正主来了。 对方也并不恼,缩回手掌,说道:“是我管教无方,手下人冲撞了阿婆,特来致歉。” 这算什么?先来管家唱白脸,再来正主唱红脸?时祺有些看不懂了。 她看着对方笑眯眯挤成包子一样的大脸,再想到对方位居高位,根本没必要跟她客气,便想明白了,这是个笑面虎。 她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看着,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果然,这位名为朱大典的礼部尚书忍不住先开了口:“不知阿婆能否为我那有眼不识泰山的管家和不争气的逆子解毒,我必有重谢。” 她回道:“你那管家不问青红皂白,上来便要打老身,老身只是略施惩戒,至于你那儿子,当初在惊尘馆中已解过毒,又何谈再解毒一说。” 一听这话,朱大典那绿豆大的小眼顿时亮了起来,拍拍手道:“抬进来。” 只见两名尚书府的家奴抬着一口极重的箱子,放在了医馆中。 “去去去,”朱大典赶走了家奴,上前打开箱盖,说道,“只要阿婆为他们解毒,千两银子奉上。” 时祺走上前,拿起一块银锭,打量了一番。 银锭分量很足,成色也很好,却有个问题。 她摩挲着银锭底部的花纹图案,将银锭扔回了箱中,说道:“请回,这毒老身解不了,这银锭老身也无福消受。” “别啊,是银两不够吗,我可以再加。”朱大典急忙道。 她看着看似人畜无害的朱大典,冷声道:“尚书大人拿来的可都是官银,老身虽已是半截入土的人,但还想多活几年。” 官银都是有府库编号的,寻常百姓别说是用了,就算手中有官银都会被下狱,这礼部尚书拿了一箱官银给她,显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果然,那朱大典见诡计被识破,脸色瞬间变了变,又堆笑道:“阿婆莫要生气,此事是我疏忽了,阿婆若是不喜欢银锭,我可以换成银票。” 她不想与对方有什么交际,说道:“不敢,老身说过了,你儿子中的毒当时在惊尘馆中已是解了。 “至于那管家,是他自己手贱嘴欠,老身只是让他长长记性,给他下的毒三日之后可自解。” 没想到那朱大典直接一屁股坐在箱子上,甩着手哭喊道:“是我有眼无珠,不该算计你,可既然是你下得毒,你不能不承认啊。 “我知道你防治瘟疫有功,朝堂上论功行赏时我也在场,可你不能仗着圣上的恩宠就欺负人啊,不然把这官司打到圣上那,大家脸面上谁都过不去啊。” 时祺皱眉看着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朱大典,不知对方到底是何意。 这就是堂堂的一品大员?和市井无赖有什么区别?还是说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她心中如此想着。 “行了,尚书大人,老身做过的事自然会认,你到底想怎样?”她见朱大典没有要停下来反而越闹越大,有些头疼地问道。 “当真?”朱大典见她做出了让步,立马停止了哭闹,堆笑道,“我就知道阿婆是明事理的人。” 我看你和那萧以重有的一拼,你俩应该去竞争一下小金人的归属,她不禁翻了个白眼。 朱大典边说着,边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阿婆请看。” 时祺扫了一眼,只见纸条上写着:下毒者,惊尘。 她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此时的朱大典终于说了实话:“前些日小儿外出返回家中,称自己身体不舒服,饭都没吃便回房睡觉了,结果直至今日还没醒来,找了很多郎中都没办法。 “前两日府中突然有暗箭射入,上面带了这张纸条,于是我就...” 她打断了朱大典的话,说道:“于是你就派管家来想把老身绑进府 第54章 尚书府中的秘密 时祺以退为进问道:“尚书大人到底想要怎样?” 朱大典立即说道:“还请阿婆到府上为我儿解毒。” 看着朱大典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时祺知道今日这趟尚书府之行,不去也要去。 她说道:“老身可先提前说好,你说的这毒并不是老身下的,至于能不能解,老身也并不能保证。” 见她答应下来,朱大典喜笑颜开道:“好说,好说。” “稍等,老身拿下药箱。”她站起身慢吞吞走进里屋。 这里还放着传信蜂鸟,她想了想,给燕无归写下回复后,放飞蜂鸟,走出里屋。 “阿婆请。”朱大典见她走了出来,在前带路。 另一边,身处赌坊二楼的燕无归可以随时看到医馆门口的情况。 “小姐怎么跟朱大典这个周扒皮走了?”他看到楼下窗外的一幕,自言自语道。 这时,传信蜂鸟落在了窗边。 他拿下纸条看到上面的内容,眯起眼睛说道:“好你个朱大典,敢为难小姐,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纸条上赫然写着,若未归,礼部尚书府。 ...... 尚书府中,府第宏伟,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极尽奢华富贵。 时祺跟在朱大典身后,暗中观察着在尚书府的所见。 她心中感叹道,这南萧的确是内忧外患,内忧不仅仅体现在争权,还有夺利上。 朝中一品大员,礼部尚书都敢明目张胆地将府邸装潢的如宫殿一般,由此可见南萧的贪墨之风有多么严重。 若是拿沈王府与之对比,简直就是普通百姓家和万贯富豪家的差距。 一路上,她看到有不少侍女从一座小院中进进出出。 朱大典解释道:“我儿朱星野便是住在那座小院中,这些都是平时照顾他起居的侍女。” “老爷。”说话间,三两个侍女行至两人面前,行过礼后便匆匆离去。 时祺注意到,这些侍女那露在衣物之外的脖颈上,隐约可见红色的斑块。 那是?皮疹吗?她不是很确定,隐约感到这朱星野怕不只是中毒这么简单。 朱大典一直将她带入了寝室中。 “尚书大人,这房中都不见光的吗?”她看着窗边已经枯萎的花草,开口问道。 朱大典解释道:“这只是星野的生活习惯而已。” “嗯。”她没说什么,但是在房间中闻到了一种长期行男女之事的味道,以及混合着说不上来的骚臭味。 时祺想到在惊尘馆中遇到朱星野时,闻到的味道,顿感嫌恶。 她从药箱中拿出一段蚕丝,交给了朱大典,说道:“麻烦尚书大人将蚕丝的一端绑在贵公子手腕上。” 朱大典不解地问道:“这是?” “悬丝诊脉,”她解释道,“尚不知道贵公子染的是什么毒,有没有传染性,用这种方法诊脉稳妥些。” “好。”朱大典虽从没见过这种诊脉方式,但却不明觉厉地照做着,只觉自己儿子有希望了。 接下来,时祺隔着床幔,远远地为朱星野诊了脉。 仅仅片刻功夫,她便知道了对方得了什么,同时也明白了那些侍女为何脖颈上有奇怪的红斑。 她丢下蚕丝,背上药箱,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充满窒息气味的寝室。 “哎,阿婆,惊尘医师?”不明所以的朱大典追了出来,问道,“我儿星野怎么样?” 她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缓缓开口道:“尚书大人不讲实话,老身救不了贵公子。” “什么意思?”朱大典的脸色变了变,“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如此这般的话,老身爱莫能助,告辞。”说完,她抬脚向外走去。 “站住!”朱大典看着她的背影,厉声道。 朱大典见她没有丝毫要停下脚步的意思,喊道:“来人,给我拦住她!” 顿时,从府中阴暗处冲出了多名恶奴,将时祺团团包围在院中。 她镇定问道:“尚书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回到了自己地盘的朱大典终于原形毕露,放下了伪善说道:“什么意思?自然是留你下来为我儿医治,什么时候治好了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哼,”她冷哼一声问道,“若是医不好呢?” “若是医不好,那便留下来为我儿陪葬!”朱大典那张圆润的脸,在昏暗的烛火下显得甚是狰狞可怖。 她看着周围凶神恶煞般的恶奴们,想了想说道:“即便尚书大人不告诉老身实情,老身还是诊出了一二,尚书大人这般相逼,一定要老身当众说出来吗?” 朱大典不为所动道:“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个什么,拉了个线随便糊弄了两下便说诊不了,依我看下毒之人就是你。” 时祺环顾周身,她不相信这些人都知道真相,不然那朱大典也不会将朱星野的寝室遮得严严实实。 既然对方已经撕破了脸皮,那便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她开口说道:“朱星野得的明明是花柳病,尚书大人却要说他被人下了毒,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住口,你...你胡说。”朱大典没想到她真的诊出来了,而且还当众说了出来。 她冷哼道:“老身有没有胡说,找来那些服侍朱星野的侍女来,一问便知,她们脖颈处的红斑究竟从何而来,想必尚书大人比老身清楚的多。” “你...”朱大典看着面面相觑的手下,知道不可再任由时祺说下去,下令道,“给我抓住她,赏银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听到有钱赚,恶奴们怎会再想其他,纷纷拿起趁手的家伙,准备上前抓住眼前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妪。 时祺看着逐渐逼近的恶奴们,捏好了手中药粉。 只是她知道,药粉有限,很难让她从这深宅大院中突围出去。 她的 第55章 凝血为毒的毒厄体 天色已晚,上京城中的各家各户陆续亮起了灯火。 乱红飞站在王府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他自言自语道:“这么晚了,怎么王爷王妃都没有回府。”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他看到又一批出府寻找归来的血衣卫,忙上前问道。 血衣卫回道:“队长,没有。” “不行,我要亲自去找找看。”乱红飞再也等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哨声由远及近而来。 等到乱红飞看清时,一支响箭刺在了王府门前的柱子上。 他抬头看去,街道对面的房顶上,有人影一闪而过。 “别追了,对方只是来送信的。”他叫住了想要追过去的血衣卫,拔下响箭,看到了箭尾末端的字条。 “礼部尚书府。”他看到字条上内容,脸色变了变,再联想到之前的黑水狱事件,最终对自家王爷王妃的担心战胜了理智。 “血衣卫所属,跟我走。”他捏紧了手中长剑,带头出了王府。 ...... 尚书府中,昏暗的灯光下,没有血光四溅,但场面依旧惨烈。 院中躺着许多没了气息的恶奴,但更多恶奴围攻着场中那道瘦弱的身影。 当赏金足够多时,足以让人陷入疯狂。 先前,时祺放倒几名恶奴后,其他人本有些怕了,但已经急红眼的朱大典直接将赏金提到了千两白银。 这下,对于这些一个月只能领几贯钱的恶奴们,恐惧早已被金钱吞没,如飞蛾扑火般扑向场中的身影。 时祺大口喘着粗气,脚跟蹬地,险之又险地躲开了从面前劈下的钢刀。 被斩落的青丝下,是她那虽有些疲惫但坚毅冷静的眼神。 她屈指一弹,将手中少许药粉打出,精准地命中了面前数名敌人,暂缓了对方的攻势。 她背靠着院中大树,看着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恶奴们,再看了看手中所剩无几的药粉,感到有些累了。 下一波攻势,便只能用毒厄体了啊,她心中如此想着。 突然,她的余光看到右侧有人冲上来,急忙做出规避动作,只是疲惫的身体还是慢了半拍。 吃痛的感觉传来,右臂瞬间变得麻木,她勉强用左手扬出剩余药粉,击倒了偷袭者。 鲜血先是浸湿了斗篷,而后顺着手臂流下,最后从纤细的指尖滴在青石上。 “啪嗒,啪嗒。” 鲜血滴落的声音,此时显得这般清晰。 这声音对于时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她受伤了。 但是这声音对于恶奴们来说,则是犹如天籁之声。 “她受伤了,兄弟们上。” “上,千两白银是我的。” 短短的时间内,时祺就感觉到了失血带来的眩晕感。 她看着冲上来的狰狞面孔,迷离的眸子开始逐渐变得灰白。 “想杀我,可没有那么容易。” 她艰难地抬起右手,凝血为墨,指尖为笔,一笔落下篆文。 “凝血为毒,破。” 她半蹲下身子,将沾满鲜血的右手掌印在脚下。 一个以血凝成的巨大“毒”字,一闪而过。 冲上来的恶奴们,皆是被血箭穿胸,当场毙命。 “还有想来送死的吗?”她摇晃着身子,左手扶着右臂,缓缓站起身。 手持钢刀的恶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再上前半步,相反的是,有人已经开始后退打退堂鼓了。 “谁也不许退,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谁若是杀了她,赏黄金千两。” 躲在走廊柱子后的朱大典,只露出半个圆圆的脑袋,颤颤巍巍地喊道。 朱大典也没有想到,看似孱弱的老妪竟然这么厉害。 在他看来,事已至此,双方必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只能继续提高赏金,让手下耗死这惊尘。 至于事后兑不兑现承诺,谁敢要他的钱,他便要谁的命。 “千两黄金?” “是啊,就算兄弟们平分,这辈子也不愁吃喝了。” “大家并肩子上,这老太婆明显不行了。” “对,富贵险中求,不上也是死。” 剩下为数不多、同样杀红眼的恶奴们,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时祺透过遮在眼前被鲜血浸湿的发丝,看着那一张张逐渐放大的贪婪面孔,以及不远处朱大典那张狰狞兴奋的圆脸。 “要结束了吗?” 她从来不是一个会放弃的人,再次凝聚体内毒厄体的能量,满头青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发尾开始变得灰白、失去生机。 她知道,当所有的发丝变为白色时,便是毒厄体彻底无法控制之时。 届时,整个尚书府,不,或许远不止尚书府,周遭都会被毒素侵蚀,人畜无活,寸草不生。 就在双方即将接触的瞬间,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击飞了冲上来的恶奴,挡在了她和敌人之间。 “你怎么样?” 熟悉的声音在时祺耳边响起。 她散去了快要失控的毒厄体能量,发丝和瞳孔也随之恢复回了正常模样。 是他来了,她心中正想着,沈知渊伸手点在她的肩窝处,为她止住了血。 “多谢王爷,老身无碍。”她开口道,声音很是嘶哑。 另一边,以为自己就要得手了的朱大典,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看清来人后,朱大典压着心中怒火问道:“血衣王不请自来我这尚书府,有何贵干?” 沈知渊简短说道:“带她走。” “血衣王说这话,怕是不妥吧,”朱大典指着时祺说道,“我与这老太婆有仇,血衣王若是就此离去,我可以奉上黄金千两;血衣王若是强行插手此事,事后闹到摄政王那,大家都不好看。” 朱大典的话中充满了威逼利诱。 沈知渊问道:“说完了?” “你...”朱大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第56章 为何会有血腥味?是因为... 出府之后,时祺看着停下脚步的男人。 她想了想,依旧先以惊尘的身份说道:“多谢王爷救命之恩,老身感激不尽。” “不用,你也帮过本王。”沈知渊回道。 话中意思自然是还了当初防治瘟疫的人情。 看来没被发现,她问道:“王爷为何会在尚书府?” “与你无关。” 她有些无语,但还是继续问道:“王爷为何不问老身怎么在尚书府?” “与本王无关。” “......” 在气氛有些僵住的时候,街道的一头突然传来了乱红飞的声音。 “是王爷,快,跟上。” 血衣卫怎么也来了?时祺看向街头,心中疑惑。 忍受着毒厄体带来的反噬,她也知道现在正是脱身的最佳时机。 “王爷既然有事,老身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她也不等男人有所回应,便挪着步子,缓慢地向街道另一头走去。 少时,乱红飞带着血衣卫赶到了沈知渊身边。 乱红飞关切地问向他道:“王爷,没事吧?” 他看着另一边即将消失的佝偻背影,摇头表示无事。 “王爷,那是谁?”乱红飞距离太远,并没有看清。 他回道:“惊尘。” “惊尘阿婆?”乱红飞不禁疑问道。 他没有解释,而是反问道:“深更半夜,何事出府?” “是这样的,王爷。”乱红飞将响箭和字条递上,叙述了事情经过。 听完乱红飞的详细描述,他将响箭字条接在手中,问道:“王妃未回府?” 乱红飞回道:“我们出府的时候,还没有。” 他没再说话,转头就走。 “王爷,你去哪?”乱红飞在身后问道。 “回府,准备找人。” 一行人已是在这里耽误了些时辰,在打道回府的路上,又碰到了留守在府中的血衣卫。 血衣卫报道:“禀王爷,王妃回来了。” 听到这话的沈知渊,瞬间放缓了急促的步伐,同时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此时的他才思考起字条上的内容,问道:“红飞,你说是有人故意向王府报信?” 乱红飞回道:“是这样。” 他自言自语道:“什么人会知道本王去了礼部尚书府。” 乱红飞听到后,问道:“王爷,你为什么会突然夜访那个矮冬瓜的府邸?” 他回道:“本王为了追查红衣女。” “可是这两日在上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红衣女?”乱红飞面露惊诧之色。 他点头回道:“那红衣女飘进了尚书府,本王跟丢了其踪迹,反而偶遇了惊尘。” “能躲过王爷的追踪,那红衣女莫非真如坊间传闻那般不是寻常人而是红衣女鬼?”乱红飞边说着边看向周围漆黑的巷子。 他呵斥道:“怪力乱神,亏你还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王爷,我就这么一说,”乱红飞嘿嘿一笑,而后想到了什么苦下了脸,“王爷,圣上不会又把这苦差事交给我们了吧?” 他没有说话,表示了默认。 乱红飞接着说道:“传闻那红衣女专杀薄情男,那今日的尚书府岂不是...” 他说道:“本王差点与尚书府的人打起来。” “那他们活该倒霉。”乱红飞啐了一口,也知道这种情况下,今日不可能再探尚书府了。 “行了,回府。” “是,王爷。” ...... 时祺在小宅子中卸下易容,包扎好伤口,才回了王府。 虽然及时服下了药材,但毒厄体还是带给她阵阵的反噬感,再加上失血,回了王府的她没想其他,进了寝室便睡了去过。 只是那微蹙的柳眉,说明她睡得并不安稳。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打开的吱呀声,惊醒了浅睡中的时祺。 “咳咳。”她忍不住咳出声,睁开看到了走进房间的沈知渊。 男人并没有质问她去了哪里,而是问道:“出了什么事?为何会有血腥味?” 沈知渊的出现压制中了毒厄体的部分反噬,让时祺感觉到身体好受一些。 王爷你是狗鼻子吗,她心中想着,面色有些红润,小声道:“王爷,可以不说吗?” “说。”男人走到床边,话语和眼神中带着不容反驳和淡淡的担心。 “说说说,”她只得无奈道,“是我来葵水了。” “......” 沈知渊一阵沉默之后,转过身去,说了句:“早点休息。” 尽管只有那么一瞬,她还是注意到了男人的耳根有些发红。 “让你问。”蒙混过关的她得意地小声嘟囔道。 沈知渊的回来,让她踏实地沉沉睡去。 这一睡,便是几日。 在这几天当中,上京城中发生了不少的大事。 先是有坊间传闻说,红衣女鬼夜袭礼部尚书府,杀死了多名家奴,并且杀害了尚书大人唯一的公子。 一时间,大街小巷,饭后茶余,满是议论尚书府的声音。 “听说了吗,礼部尚书家的公子朱星野被那红衣女鬼杀了。” “红衣女专杀薄情男,这红衣女鬼倒是为民除害了。” “谁说不是呢,那朱星野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终于把这天杀的收走了。” “我听说,那朱星野死状极惨,浑身软化流脓,就像是烂掉的腐肉一样。” “行了行了,别说得那么恶心,这种害人精死了活该。” “对,简直是大快人心,普天同庆。” 整个上京城的百姓,对于朱星野的死,只有拍手称快。 很快,另一件轰动上京城的事情发生了。 京上京对外宣布,即日起,将禁止礼部尚书府一切人员进入京上京。 这又是一则爆炸性消息。 如果时祺知道了此事,一定能猜出是燕 第57章 每月总有那么几天 沈知渊看着昏睡在床的少女。 那略显苍白的容颜给他带来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回到了少女为了解毒而昏迷的那日。 略作思索后,他拔出随身短刀,割开了手腕。 鲜血缓缓流下,滴落在少女唇间,直到苍白变作了红润,他才收了手。 离开房间后,沈知渊找来了乱红飞。 他问道:“王妃在来南萧前,是什么样的?” “什么什么样的?”乱红飞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王爷,上次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停止了对王妃的调查。” 见他沉默不语,乱红飞接着问道:“王爷,需要重新开展对王妃的调查吗?” “不必。”他摇摇头,抬脚向外走去。 ...... 时祺从昏昏沉沉中醒来,除了身子还有些虚弱外,没有预想中的反噬难受感。 “怎么有种清甜的味道?”她抿了抿嘴唇,轻声自语道。 房中无人,她解开衣服,看了一眼受伤的右臂。 看到不再流血、开始愈合的伤口,她松了口气。 毒厄体不仅为她带来了操控百毒的能力,而且身体自愈的速度也要异于常人。 穿好衣服起身后,映入她眼帘的是,放在桌上的保温食盒。 她心间一暖,知道那定是沈知渊准备的。 收拾完一切,她走出房门后,却四处没有看到沈知渊和乱红飞。 她找到血衣卫一问才知,今日月中,王爷他们去了京上京的拍卖会。 拍卖会?她想到了自己的字便是交给了燕无归拍卖,也不知怎样了。 想到这里,她也想去看一看那每月一次的拍卖会究竟是怎样的热闹。 ...... 京上京,沈知渊和乱红飞漫步其中。 “王爷,我们似乎来早了,还没开始上人。”乱红飞回头看了看有三两人走入的京上京大门。 沈知渊说道:“嗯,随便走走。” 往前走着,他注意到了紧闭着的惊尘馆。 乱红飞疑惑问道:“咦,今日正是京上京中人多的日子,医馆怎么没开门?” 沈知渊没有说话,但亲眼目睹惊尘受伤的他,知道为何。 只是那日她为何会出现在礼部尚书府中,他边走边想着。 “王爷。”乱红飞叫住了他,欲言又止。 他回身问道:“何事?” 乱红飞咬咬牙,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说道:“王爷,自从战事停息,户部调配给血衣卫的军费越来越少,今早兄弟们找到我说,现在别说装备维护,就连日常开支都很勉强。” 他说道:“本王记得,户部尚书是萧以重的人。” “没错。”乱红飞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知道了,此事本王会想办法。” 说话间,沈知渊感觉自己的肩头被什么人拍了一下,回身看去,正是追至京上京的时祺。 “醒了?”他看着笑靥如花的少女。 听到声音的乱红飞,看到时祺,问道:“王妃怎么来了?” 她实话实说道:“听说京上京一月一次的拍卖会很热闹,我也想来瞧瞧。” 沈知渊问道:“身体如何?” 她回道:“没事了,王爷给准备的吃食,我都吃完了。” “嗯。”沈知渊没再问什么,也没有要赶她的意思。 见状,她走至男人身旁,陪对方向前走去。 至于乱红飞,则是知趣地退到两人身后,做好侍卫工作。 走着走着,沈知渊突然开口问道:“为何昏睡数日?” “王爷问我吗?”时祺侧首看向男人,对方刚好也在注视着她。 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解释道:“女人每月总有那么几天会不舒服。” 两个男人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沈知渊骤然停下了脚步,而跟在后面专心听八卦的乱红飞根本没有注意,一头撞在了自家王爷身上。 “怎么了?”她看着反应有些过激的男人们,奇怪问道。 “红飞,看路。”沈知渊将锅摔给了乱红飞。 乱红飞看看四周,最后说道:“王爷王妃,拍卖场马上到了。” “嗯。”沈知渊带头走向不远处的拍卖场,乱红飞紧随其后。 “哎,等等我。”不明所以的时祺急忙抬脚跟上。 她自然不知,沈王府中的人之前常年生活在军营,上到血衣王,下到血衣卫,对女人方面的事,是一窍不通。 当然,这只是小小的插曲。 三人从一座挂着大大“拍”字,金碧辉煌的建筑门口走进了京上京的拍卖场。 时祺走在通往拍卖场内部的通道中。 她注意到,整条通道是由特殊玉石铺就。 玉石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白光,配合着通道顶部点缀的夜明珠,无需烛火,便将通道照亮在天然玉石的光芒下,低调却又不失奢华。 穿过通道往里走,便是如斗兽场般的碗状拍卖场。 拍卖场中心部分是拍卖师用来展示拍卖品的台子,周围则是一圈圈座位。 在整个拍卖场最高层一圈,分布着多个单独的雅间,显然是准备给身份特殊的贵宾使用。 整个拍卖场中人影稀疏,三人来得尚早,但还是碰到了讨厌的人。 “血衣王月月都要来拍卖场,次次都是空手而归,如果真的需要什么,不如坐到我身后试试?”萧以重带着侍卫从另一侧走来,边走边说道。 沈知渊面无表情道:“多谢殿下好意。” 说完,沈知渊带着时祺两人,向事先留好的座位走去。 只是时祺在经过萧以重身边,与对方擦肩而过时,对方突然伸出手来。 她闪身向一旁躲去,但还是慢了半拍。 眼看着萧以重的手向她的纤细楚腰袭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抓住了萧以重的咸猪手。 “还请殿下自重。”沈知渊横移一步,将她护在身后。 被戳穿 第58章 刻意针对的千机堂 此时的拍卖场中没什么人,很是安静。 时祺和沈知渊两人的谈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而这些话,被不远处的萧以重听得真切。 沈知渊的最后一句话终于惹怒了萧以重。 萧以重站起身来,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沈,知,渊,你不要太过分,本殿下若不是看在...” 话说到这里,萧以重突然住了嘴,显然意识到想要将血衣卫收为己用这种话,是不能在公开场合说出口的。 沈知渊则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 至于提前到场的三两个人一脸懵逼地看着两人,不懂为何会突然吵起来。 两人身份摆在那里,谁都不敢上前劝架。 就在气氛变得越来越凝重时,拍卖场入口处传来侍从的声音:“长公主到。” 听到这句话,萧以重瞬间收了身上的戾气,以警告的眼神看了一眼沈知渊后,起身向入口走去。 不多时,时祺便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谈话声。 “大姐今日怎么有空来京上京?”是萧以重的声音。 “老师找到父皇,说今日有笔力极佳的书法作拍卖,父皇特意让我看看。” 温婉的女子声传来,语气中似又有些无奈的补充道:“重儿你也知道的,父皇对于这些文雅之物最是喜爱。” 伴随着男女越来越近的对话声,时祺也看到了来人容貌。 那是名高贵脱俗又温婉优雅的似水女子,在其身上可以看到皇室公主的高贵,又能看到大家闺秀的柔美。 想来这就是南萧的长公主了,时祺心中想着。 沈知渊开口为她解惑道:“她是南萧的长公主,萧纯熙。” 长公主萧纯熙似乎注意到了他们这边,投来一道友善的目光,向他们点头示意。 这长公主对王爷似乎... 时祺注意到萧纯熙的目光之放在了沈知渊的身上。 女人天生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萧纯熙似乎对王爷有特殊的情愫。 不过王爷...她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对方丝毫不为所动。 这时,拍卖场门口又来了一位重量级的嘉宾,帝师,萧敬仲。 沈知渊对时祺说道:“随本王来。” “好。”她跟在沈知渊身侧,走向拍卖场入口。 “沈知渊见过帝师,见过长公主。”沈知渊行礼道。 时祺有样学样道:“时祺见过帝师,见过长公主。” “不必客气,都是自己人。”萧敬仲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 时祺抬头刚好看到萧敬仲笑眯眯地看向她。 萧敬仲继续说道:“行了,不必拘束,各入各座吧,拍卖会就快开始了。” “是。” 在场没人敢违背帝师的话。 随着时间流逝,拍卖也越来越近,上京城中的诸多势力纷纷入场。 有时祺认识的,比如代表通雅阁的盛孤棹。 也有她不认识的,比如一名着黑色干练劲装、梳着高马尾的飒爽女子。 乱红飞一一为她介绍道:“紫衣男子是通雅阁阁主盛孤棹,黑衣女子为千机堂堂主黎颜。” “千机堂?”她想到了早些日子前,乱红飞提过千机堂的名字,只是没想到堂主竟然是名碧玉年华的年轻女子。 “没错,就是他们,每次拍卖都要用高价拍走王爷需要的锻造材料。”乱红飞点头道,语气中不乏带着些许愤懑。 她好奇问道:“锻造材料?” 乱红飞解释道:“修复血河枪需要的材料。” “是这样,”她懂了,“但是这种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拍卖价高者得。” 没想到说到这个时,乱红飞有些气愤道:“他们分明是故意的,众所周知,以锻造机关而闻名的千机堂从来不缺材料,而且他们每次只高价拍王爷拍的材料。” “红飞,注意场合。”沈知渊示意乱红飞少说两句。 时祺知道,乱红飞最是听王爷的话,果然看到乱红飞闭上了嘴巴。 不过,她已经知道了事情始末,心中也有所想法,只是不能告诉他们。 谈话间,拍卖已然开始进行。 中央圆台上,一位穿着稍许有些暴露、身材凹凸有致的妙龄女子在介绍着一件件拍品,不时用一些俏皮的话来带动拍卖场中的气氛。 时祺看到这一幕,不由想到,燕伯能够经营起这般庞大的京上京不是没有道理的。 拍卖会这种场合,从来不缺喜欢追求刺激的富家公子,再加上有这样的拍卖师以及热烈的氛围,很容易让人气血上头,高价竞拍本没有那么贵的拍品。 拍卖会的气氛很是热烈,很少出现流拍的东西。 只是沈知渊一直没有出手,微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乱红飞出声提醒道:“王爷,有我们需要的材料。” 哪知沈知渊没有任何反应,如睡着了般一动不动。 时祺注意到,那名名为黎颜的女子一直在关注着这边。 她还看到,当沈知渊没有任何动作时,黎颜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诧异,而后又恢复了正常。 这次的拍品是一种红色不知名矿石。 矿石类的东西,本没什么人关注,几乎每次只有血衣王和千机堂将价钱竞拍的很高。 这次极其罕见的是,两方都没有竞拍,就连拍卖师都有些诧异。 在连续叫拍三次无人竞价后,拍卖师无奈宣布拍品流拍。 在之后出现的几种锻造类拍品,沈知渊同样没有任何反应,而千机堂也没有竞价。 看到这般反常的现象,其他人不免低声议论。 时祺也由此确定了乱红飞所说。 她眯起水眸,看向千机堂所在的方向。 第59章 小姐能够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挺好 千机堂堂主黎颜似乎注意到了时祺透过去的目光,伸出手微笑着向她打了打招呼。 感受到对方有些嚣张般的挑衅,时祺心中冷笑一声,站起了身。 乱红飞见状问道:“王妃要去哪?” “我内急,等下回来。”她看了一眼依旧不动的沈知渊,随口回了一句后,向拍卖场外走去。 感受到拍卖场中各方势力的恶意,她决定去找燕无归问清楚一些事情。 在去寻找燕无归的路上,她听到路人谈话声,才知道自己昏睡几日,上京城中发生的事情。 朱星野被传闻中的红衣女鬼所杀,死状极惨。 整个礼部尚书府被京上京拉入黑名单,原因则是朱星野以尚书府的名义在京上京赌坊欠下许多赌债,如今人死了,诸多债主找上门来。 儿子欠账,老子还钱本是天经地义的事,然而朱大典并不承认此事。 京上京迫于债主们的压力,禁止礼部尚书府所有人员进入,什么时候还钱便什么时候解禁。 时祺一听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这应该是燕伯的手笔,她心中想着,来到了赌坊二楼,在这里见到了燕无归。 “小姐不是在拍卖场吗?怎么来这里了?”燕无归见到她的出现,不免有些诧异。 “里面太闷了,出来透透气,”她问道,“今日帝师和长公主都来了,燕伯怎么也没在拍卖场?” 燕无归笑了笑,解释道:“我早就和他们见过面了,说实话,我不太喜欢拍卖场那种闹哄哄的地方,如果发生了什么事,随时去便是。” 见她没有说话,燕无归追问道:“小姐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点头回道:“我来是想问燕伯,书法拍卖的事。” 说起这个,燕无归很是兴奋道:“小姐的书法,有很多人早就神往已久,听说这次拍卖会上有,不少人私下找我能不能不经拍卖直接交易。” “哦?”时祺有些意外。 这个世界的书法字体很是欠缺,但她没想到瘦金体这么受欢迎。 燕无归继续说道:“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傻子也不可能答应私下交易,我不仅准备将小姐的所有作品全部通过拍卖会拍出,而且一次只拍一幅,作为最后的压轴出场。” 她微笑地看着情绪亢奋的燕无归,没想到对方也懂得饥饿营销的手法。 “小姐,不好意思,我有点失态了。”燕无归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形象。 她摇摇头表示无妨,问道:“燕伯觉得这几幅字能拍到什么价钱,有哪些人有意,出价几何?” 燕无归没有说话,只是比了一根手指。 “一百两银子?还是一千两?” 一想到需要做的事,她对这个数字并不满意。 “小姐说少了,至少是万两,”燕无归摇摇头道,“而且是黄金。” “万两黄金,一幅?”这个结果倒是出乎她意料的。 燕无归点头道:“没错,这是皇室长公主找我的报价,据说是帝师定的价格。” 她问道:“这么高?” 燕无归很是确定道:“整个南萧,帝师在琴棋书画方面,是绝对的泰斗,他定价的字画,最后成交价只会高不会低。不过今日这第一幅字,有皇室参与其中,价钱估计也就万金左右。” 时祺理解燕无归所说的,有皇室在,其他势力即便有心想拍,也不敢得罪皇室。 她再问道:“都有哪些人或者哪些势力找过燕伯?” 燕无归说道:“皇室长公主,通雅阁阁主盛孤棹,千机堂堂主黎颜,这是比较重要的人,还有不少富商高官,就不一一列举了。” “皇室也就算了,通雅阁和千机堂两个江湖势力怎么会对字画感兴趣?”她有些没想到。 燕无归解释道:“通雅阁和千机堂虽是江湖势力,但在朝中都有些人脉,拍卖字画无非是为了给朝中的靠山投其所好。” “嗯,燕伯所言有理,”她认同道,转而说道,“不过我不喜欢这两个势力,如果是他们拍的话,燕伯有没有办法适当抬抬价,即便是他们拍走,也要付出高价。” 燕伯愣了一下,虽不知自己小姐为何看两家势力不顺眼,但还是说道:“这个好说,拍卖场有我们自己人在,给他们抬抬价钱,做得隐晦些,不成问题。” “嗯,”她知道拍卖场一般都会有庄家的托儿,继续说道,“还有两件事需要麻烦燕伯。” 燕无归说道:“小姐请讲,但凡能做到的,我绝无二话。” “其实也不是很重要的事,一是这次流拍的锻造材料,燕伯可不可以卖给我;二是拍字所得,我想要和锻造材料一起委托给燕伯,以‘太白’的名义送到沈王府,交给王爷。” 她将想法说出。 燕无归摆手道:“一些锻造材料而已,送给小姐便是,何须小姐出钱。” 她摇头道:“不,一码归一码,我麻烦燕伯的已经够多了。” 燕无归见她坚持如此,最后只能退让一步说道:“既然小姐坚持,那我便以成本价卖给小姐,直接从拍字所得里面扣掉好了,省得麻烦。” “如此也好。”她表示同意。 “只是小姐,”燕无归想到了什么,“若是血衣王不收或者问起来,该怎么办?” 她想了想后说道:“那燕伯你就告诉他,南萧不只有自私小人,也有有志之士,实在不行找个面生靠谱的伙计,扔在王府门口就跑。” 原来,在进京上京时,她便听到了沈知渊和乱红飞的谈话,也由此心生了刚刚告诉燕无归的这些话。 “也...行。”燕无归应了下来。 “耽搁了不少时辰,我该回去了,”她站起身,突然故作神秘道,“燕伯,再过些日子,我还有好东西要麻烦你来品鉴拍卖。” “小姐指的是?”燕无归面露好 第60章 来自太白的雪中送炭 时祺返回拍卖场时,拍卖已经接近了尾声。 她刚好看到自己的字在竞拍,果然到了万金左右,便只剩下了皇室的出价。 各大势力虽会谦让,但也不会甘心让别人捡了漏,多少会加一加价。 只是这幅字的内容...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时祺看向中央圆台,心中想道,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命运使然?不知皇上看懂字中含义后,又会作何感想。 只是这些,都与她无关。 她注意到沈知渊没再闭目沉思,而是凝望着那幅字良久。 王爷可能也心有感触吧,我不会让血衣卫 偌大的拍卖场中,已没几个人。 沈知渊站起身来,只说了一个字:“走。” 出了拍卖场后,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时祺长舒口气,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拍卖场中人流太过密集,加上嘈杂的氛围,待得久了,她感觉头有点痛。 让人意外的是,皇子萧以重还没有走,好像在专门等待他们一样。 果然,萧以重见他们出来后,走了过来,直冲沈知渊而去。 “想必血衣王早上应该收到了些许不好的消息,本殿下给你开的条件不妨再考虑考虑,只要你和你的血衣卫站在本殿下这边,保证亏待不了你们。” 萧以重走到沈知渊面前,距离很近,面带微笑耳语着只有几人能听到的话。 在外人看来,两人只是在进行着王爷和皇子寻常间的打招呼。 沈知渊只是淡淡地说道:“多谢殿下好意。” “很好,你会来求我的。”萧以重也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乱红飞看着萧以重的背影,气愤道:“王爷,我就知道血衣卫军费减少一事,是他在背后捣的鬼。不过他有些日子不针对殿下了,最近为何又突然开始了。” 时祺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听着,她这才知道,原来萧以重一直在打沈知渊的主意。 沈知渊语气平淡地说道:“战事将歇,安于享乐,明争暗斗,何其悲哀。” 她从沈知渊平淡的语气中,还听出了些许的悲凉感。 难怪以前你说过自己只有战死沙场一种归途,南萧这般内斗又怎能不被北瑟觊觎,不过我会帮你的,她心中这般想道。 乱红飞犹豫后还是问道:“王爷,那军费怎么办,去找圣上有用吗?” “先用王府的积蓄补上。”沈知渊摇摇头,抬脚向外走去。 乱红飞看着他的背影,惊讶道:“王爷,那可是你多年的积攒,用来修复血河的积蓄。” “枪是死的。”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时祺听出了沈知渊的言外之意,枪是死的,对应的自然是人是活的,人是谁,自然是血衣卫。 “王爷不想让血衣卫受委屈,”她拍了拍乱红飞的肩膀说道,“走吧,我们一起想办法。” “可是,哎...”乱红飞看着自家王爷王妃的背影,只得抬脚跟上。 当三人回了王府,除了当事人外,两个男人注视着面前的几口木箱,都愣住了。 “王爷,队长,不久前一些陌生人来到王府门前,扔下这几口箱子就跑了,弟兄们喊都喊不住。”值守的血衣卫如实道来。 时祺站在最后,看着地上的箱子,心中暗想,燕伯的速度还挺快。 她故作什么都不知,上前说道:“那打开箱子瞧瞧里面有什么啊。” “红飞打开,小心点。”沈知渊向乱红飞示意道。 “好。”乱红飞站上前,抽出腰间长剑,挑开了其中一口箱子,又愣住了,不确定道,“王爷,这...好像是修复血河的锻造材料。” 乱红飞说着,让开身位,将箱中景象呈现在两人面前。 “打开其他木箱。”沈知渊皱了皱眉,显然想不通谁会送这些东西给他。 乱红飞依言行事,打开了其他箱子,还在其中一个箱子中发现了些什么。 “王爷,这有张留言纸条,”乱红飞前面的语气很是平静,而后惊讶道,“这是,上京城各大银号通用的金票,有...” 乱红飞从头到尾翻着金票,最后看向沈知渊说道:“王爷,足有万两黄金的金票。” 听到这里,沈知渊走上前拿过了乱红飞手中的纸条,看向上面的内容。 时祺站在侧后方,同样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南萧不只有自私小人,也有有志之士,小小心意,还请血衣王不要拒绝。 太白留。 没想到燕伯还小小发挥了一下,王爷应该不会拒绝吧,不过拒绝也没用,你根本不知道太白在哪里,她看着纸条上多出的内容,再看向沈知渊,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沈知渊一直盯着纸条看,并未说话。 倒是乱红飞先开了口:“王爷,这个太白,是不是就是最后拍掉的那幅字的作者?” “嗯,”沈知渊的视线还是纸条上,自语道,“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多谢,本王记下了。” 乱红飞继续说道:“王爷,只要户部那边不是特别过分,万两黄金补缺部分军费,应该可以用上一段时日。” 沈知渊将纸条收好后说道:“红飞,将此事记下,以后有机会见到这位太白,不仅要还其钱,还要感谢其雪中送炭之恩。” 乱红飞应道:“明白。” “东西和金票,你来收拾。” “王爷要去哪?” “出去走走。” 能够解决眼前的危机就好,时祺看着沈知渊的背影,却感觉对方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于是,她抬脚跟了出去。 “王妃去哪?”正在收拾的乱红飞问道。 她随口回道:“出去走走。” “怎么都要出去走走?”乱红飞虽不解,但此时的注意力全在眼前。 于他而言,此刻没有比能解决 第61章 救了冤种王爷追捕的人 时祺在小院的石桌旁找到了沈知渊。 “王爷似乎不是很开心?”她坐到沈知渊对面问道,“军费问题不是得到解决了吗?” 沈知渊看向她,回道:“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南萧,不知要走向何处。” 沈知渊这话说完,她也有些沉默。 诚然,三千血衣卫,说起来不算多,她可以利用其他身份支援王爷。 可从这件事上,可以窥见南萧内忧的冰山一角。 她想了想,最后安慰道:“办法总比困难多,船到桥头自然直,王爷还是不要想那么多。” “嗯,”沈知渊转开了话题,“最近上京城中不太平,你尽量少出府。” 她问道:“是有关红衣女鬼的事吗?我在上京城中听到很多百姓在议论此事,据说礼部尚书的公子就是被那红衣女鬼所杀。” 沈知渊说道:“怪力乱神不可尽信,圣上命我彻查此事,本王和红飞最近可能会常不在府中,提前知会你一声。” “知道了,”她凑上去问道,“王爷是在担心我吗?” 沈知渊看着那近在咫尺、完美无瑕的俏颜,片刻后,站起身说道:“走了。” 时祺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心思活跃起来。 若是王爷不怎么在的话,刚好可以试验那个东西,成功后也许能有不菲的收入,只是需要靠她自己来压制那毒厄体了。 接下来的时日,沈知渊果真很少在府中。 至于时祺,自然不可能乖乖听话待在府中。 她找到燕无归,弄来了不少上京城中比较受欢迎的酒。 没错,就是酒。 自从那日与沈知渊和血衣卫饮过酒之后,她就一直惦记着一件事。 这个世界是没有蒸馏法的,酒的度数普遍偏低,如果利用蒸馏法将低度酒制作成高度烈酒,再拿到市场上去卖,会怎么样。 这些日子,她早出晚归,一直在自己的小宅院中鼓捣制酒的事。 没有人约束时祺,专心做事的她也没了时间概念,不知不觉间,已是过去十日有余,而年中的日子也越来越近,即七月十五中元节,也是百姓们常说的鬼节。 对于时祺而言,今日尤为重要,失败多次的她有预感,今日一定可以做出高度烈酒。 她盯着眼前的甑锅,一动不动。 甑锅分为两层,底下一层盛放着低度酒,中间隔着一层只有中心位置带有凸起孔洞的隔层,最上一层则是冷凝效果较好的铁盖子。 酒精的沸点要低于水,她正是利用这一点来蒸馏分离出高度酒,只不过前几次都因为工具的问题失败了。 掐好时间,她灭了炭火,小心翼翼地拿掉还有些发烫的盖子。 当看到隔层中凝聚而成的一小滩液体,她松了口气。 她伸出手指蘸了一点,送入口中浅浅地尝了一口,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比不得前世那些高度白酒,但也比之前像白水一样的酒强多了,只是这蒸馏的速度...”她又摇了摇头。 按照现在这个速度,不知多久才能出一坛。 她将得到的白酒收进寻常的小酒壶中,刚好装满。 “只能安慰一下自己万事开头难,总算过了最难的阶段了。”她自言自语道,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糟糕,今日晚了,”她无意间抬头看去,看到的是夜空以及一轮红月,“今日的月亮怎么泛红?” “七月十五,是中元节吗?”她算了算日子,低头看向身上的黑袍,“时祺你可真会挑晚归的日子,这下可以去扮鬼吓人了。” 说到扮鬼吓人,她想到沈知渊说过的红衣女鬼的事情,只是她成日里待在宅子中酿酒,就差把自己泡在酒缸中了,对此事毫无感觉。 算了,先回府再说,她这般想着,将东西收拾好后,刚拉开宅子大门。 “啪。” 一只血手按在了房门上。 什么情况?! 还没等时祺来及做出反应,一道披头散发的身影倒向她的怀中。 “救我,我便是小郎君的人。”妩媚诱人,吐气如兰的声音在时祺的耳边响起。 那声音中似有魅惑之意,让她愣了一下。 她感受到了怀中那软香温玉般的凹凸玲珑身材。 什么小郎君?可能是身上的酒味,让对方以为我是男子了? 她正想着,听到了远处隐约传来搜捕声。 “大家跟上,那红衣女鬼往这边跑了。” “快,别让她跑了。” “......” 不是吧,听到这里,时祺哪里还能不知怀中女子是什么身份。 她不禁有些头疼,不只是她的身份和宅子不能曝光,单单是这疑似红衣女鬼的女子倒在她怀中,就已经说不清道不明了。 真是麻烦,她将昏迷的女子拖至院中,然后拿出特殊药粉,以最快速度消除掉门上的血手印和血腥味以及女子来过的痕迹。 好在这一带位于上京城中比较荒凉的城郊,没什么人居住,时祺平时进出也会撒上灰尘,将宅院做旧成无人居住的模样,她处理起这些事情倒没费多大力气。 做完这一切,她轻声锁好宅门,倚靠在门上,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松了口气。 几乎是她刚放松下来的同时,宅门外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 “王爷,跟丢了。”隔着一道门,外面响起的竟然是乱红飞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沈知渊的声音:“搜。” 听到男人熟悉的声音,时祺顿感头大。 怎么哪哪都能碰到这两个冤种,她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杂乱脚步声,心知自己的宅子迟早会被搜到。 怎么办?直接打开宅门坦白?那自己酿的酒以及后续的计划怎么办? 不行,酿酒师的身份不能被冤种王爷知道,不然又得回到出府有铁疙瘩跟着的日子。 她的内心 第62章 青楼?王爷,我陪你一起去啊 就在时祺准备转身打开宅门,面对冤种王爷时。 突然,房檐上传来如小孩哭声般的瘆人猫叫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有办法了,她想到了避开搜查的方法。 宅子外的空地上,沈知渊闭目等待着手下反馈回来的搜查信息。 蓦然,不知是谁指着半空中喊道:“在那!”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而大多数人都将看到此生难忘的画面。 只见血月之下,一袭红衣呈人形,凭空飘浮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紧接着,这片无人居住的宅院,四面八方、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凄厉的婴儿哭闹声。 血月红衣,荒废宅院,婴儿哭啼,不禁让人联想到是红衣女鬼抱着胎死腹中的婴儿来找负心汉索命来了。 终于有人受不了诡异恐怖的氛围,大喊道:“红衣女鬼,是红衣女鬼来找负心汉索命了。” 这种情况下,只要有一个人受不了喊出了声,恐惧气氛便会迅速蔓延。 一时间,众人纷纷开始惶恐起来。 乱红飞看着混乱的部队,低声向沈知渊问道:“王爷,这些临时叫来帮忙的城防军,还是太脆弱了,跟血衣卫完全没得比。” “哼,装神弄鬼。”沈知渊冷哼一声,纵身跃起,想要抓下飘浮在半空的红衣。 哪知那红衣竟然如有生命般,骤然向上飘去,避开了他,随后借着风声,向远处飘去。 “王爷,现在怎么办?”乱红飞接住落下的沈知渊,问道。 “追。”沈知渊转身向红衣飘去的方向追去。 ...... 靠着宅门,躲开了视线的时祺,听着外面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终是松了口气。 就在刚刚之前,她听到野猫那如婴儿啼哭般的发情声音,联想到红衣女鬼的传闻,利用周遭的恐怖氛围,营造出红衣女鬼现行的假象。 红衣之所以能够飘在半空,那是她扎紧了衣服各个口子,在其中放入了能够缓慢反应释放气体的药粉。 至于此起彼伏的猫叫声,则是她抓来了发情的野猫,让其吸入能够情绪亢奋的药粉,再放出去乱窜才形成的。 “能够骗过王爷也是不容易。”她并不担心飘在空中的红衣会落下。 只要衣服没有破损,只会越飘越远,越飘越高。 “让我看看这所谓的红衣女鬼,到底是什么。”她边说着,边蹲下身子看向地上的女人。 “小郎君...”地上的女人突然抬头看向她,“原来是小...娘子...” 说完之后,女人全身一松,又昏了过去。 时祺摇了摇头,尝试着抱了抱地上的女人。 死沉,完全抱不动,她只得拖着女人,将对方弄进了屋里面。 “还好只有腹部的外伤。”她为女人处理好伤口,确定对方没有危险后,悄悄离开了小宅院。 现在的她要去做一件事,那就是赶紧回王府。 一夜无话。 直到第二天清晨,时祺才听到沈知渊和乱红飞回来的谈话声音。 “王爷,真没想到不仅让那红衣女金蝉脱壳逃了,而且引起了更大的恐慌,现在上京城中都在传红衣女鬼可以御空飞行。” “你伤了她一剑,而且我们也不是毫无线索。” “王爷指的是,长安肆夜楼?” “嗯。” “可是王爷,这青楼我们都没去过,这...我们...” “长安肆夜楼并非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我们也不可将其当作寻常青楼来看待。” “可是王爷,它再不简单,毕竟也是青楼,我们...” “此事再议。” 两人的谈话就在小院石桌旁进行,并未忌讳什么,只是时祺拉开房门时,两人还是默契地闭上了嘴巴。 “王爷回来了,”她走出房门,眼中带笑道,“我好像听到了,青楼?” “王,王妃,早啊。”乱红飞有些坐立难安,为她倒了杯茶,“王妃请喝茶。” “红飞侍卫早。”她说了一句,坐下后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气氛有些尴尬,乱红飞只得端起茶杯假装喝茶,并不断向自家王爷使着眼神。 然而下一刻,乱红飞直接被自家王爷的操作震惊到石化。 沈知渊先是看了一眼乱红飞,而后看向时祺,对她说道:“没错,我们在讨论怎么去青楼。” 她看着男人一本正经的模样,想逗一逗对方,直接灵魂拷问道:“去青楼?” 男人回道:“是。” 她接着问道:“去哪个青楼?” 男人再回道:“长安肆夜楼。” “哦...”她拉着长音继续问道:“去上京城最大的青楼做什么?” 男人问心无愧道:“查案。” “这样子啊。”她想到昨夜救下的红衣女人,结合刚刚听到的两人谈话,基本确定了红衣女人的身份。 她端起茶杯,老身在在地喝上一口,接着说道:“王爷,我陪你一起去啊。” “噗。” 听到这话的乱红飞,直接没忍住,把刚喝进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反应敏锐的冷王爷起身躲开了飞过来的漫天水滴。 “红飞,走了。”沈知渊头也不回地说道。 “来了来了,王妃,属下告辞。”乱红飞慌忙放下茶杯,对时祺尴尬一笑道,起身离开。 时祺看着两个男人离开的背影,思索着。 王爷要去长安肆夜楼查案,按照王爷的说法,长安肆夜楼的水似乎很深,而昨夜的红衣女子是长安肆夜楼的人。 这些是她现在能够掌握到的信息,她知道无论如何都要再去一趟宅子,看看对方醒来没有。 如果那红衣女子肯配合的话,说不定能够问出些什么或者混进长安肆夜楼也说不定。 一路上,她都在思考着这件事。 难道要带着自己的丈夫逛青楼? 第63章 王爷不会已经去过了吧? 时祺看清了手握匕首的主人。 她不慌不忙问道:“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昨夜不是还要以身相许吗?” “是小娘子为我处理的伤口?”只穿了中衣的红衣女子上前挑逗般捏了捏她的下巴,“真是长相俊俏的小娘子,我的外衣呢?” 她不为所动道:“是又怎样,你的外衣被我昨晚拿来引来追兵用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的身子岂不是被小娘子看光了,还不算以身相许吗?”红衣女子边说着竟然边伸手摸向她的身子,“那我不是有点吃亏,不如我们坦诚相待如何?” 这是救下个百合?她心中想着,嘴上说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太过分。” “我就过分了,会怎么样?”红衣女子对她眨了眨眼,凑上前来吐气如兰,尽显妩媚之色。 然而,画面也就此定格在这一刻。 时祺伸手拿掉了脖颈上的匕首,看着一动不能动的红衣女子说道:“自然会是现在这样,我能救你,自然也能杀你。” “小娘子对我用毒?”红衣女子瞬间猜到了,对她说道,“这般性格,甚得我心。” 她说道:“我可以为你解毒,但是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别说几个问题,我整个人不已经是小娘子的了吗?”红衣女子虽不能动,但言语中依旧充满了挑逗之意。 她没有理会,拿出一包药粉放在对方鼻尖处。 “这是什么,怎么这么臭?”说话间,红衣女子发觉自己可以动了。 “走,进屋。”时祺将匕首架在红衣女子脖颈上,命令道。 “小娘子莫要这么凶。”红衣女子并未再耍什么花招,顺着她的话,走进了屋中。 进屋后,她找了根绳子,将红衣女子绑在了床头。 “小娘子轻点,我可还受着伤呢,”在两人身体有所接触时,红衣女子凑到其耳边吐气,甚至在她离远了之后,还伸出如秋藕般的纤纤细腿挑逗道,“只要小娘子肯放我一条生路,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此刻,红衣女子的身上散发出一种若隐若现的奇异花香味,闻之令人恍惚。 时祺冷笑一声,屈指弹出少许药粉在空气中,顿时空气中只剩下了清新的气味。 “在我面前用毒,你还差些,”她边说着边比划着手中匕首,“我看你是受的伤还不够多。” “别啊,小娘子,你问我答便是。”红衣女子终于收敛了一些。 “早这样不就好了,”她直入主题问道,“你在长安肆夜楼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装神弄鬼?” 红衣女子面露意外道:“原来小娘子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名江楼月,不知小娘子怎么称呼?” “阿俏。”她不知对方说的是真是假,随口编了个名字。 “好名字,”江楼月突然幽怨道,“小阿俏,你年纪尚小,自然不知这世间多是负心人,我这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她问道:“那你为何要杀死礼部尚书府的公子?” “因为他该死啊。”江楼月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 她没想到对方会大方承认,细想之下,那朱星野确实是人渣一个。 在她思索之际,江楼月悠悠问道:“小阿俏,你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什么?”时祺抬起头看向江楼月,却不知对方何时挣脱了束缚,站在她的面前。 “小阿俏,忘记告诉你了,我可是会武功了哦,”江楼月对她眨了眨媚眼,“你的性子,我很喜欢,考虑考虑,可以随时来长安肆夜楼找我。” 说完,江楼月飞身出了屋子,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该死。”时祺知道是自己疏忽了,忙追了出去。 “对了,小阿俏酿的酒很好喝,姐姐我很喜欢,”江楼月的声音远远传回小院,“那匕首,权当是酒钱了。” 时祺这才想到,昨夜到现在发生这么多事情,酿出酒的事被暂时放在了一边。 她转身看向屋内,在床边找到了先前用来盛酒的小酒壶。 入手的轻盈感告诉她,酒壶已经空了。 “这人...”她看着手中匕首柄端刻着的“月”字,有些无语道,“这匕首最好有点用处。” 既然已经错过月中的拍卖会,她便只能静下心来继续酿酒,争取在下月月中前能够将样品交给燕无归品鉴。 人都是健忘的,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红衣女鬼似乎在上京城中销声匿迹了,有人说红衣女鬼已经积满阴德转世投胎,也有人说红衣女鬼作恶多端被老天收了去。 不管怎样,上京城中女衣女鬼一事,突兀地出现在人们视线中,又奇怪地消失不见,谈论这件事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整件事下来,似乎只死了朱星野一个倒霉蛋。 唯有时祺知道,所谓的红衣女鬼就是那日她救下的江楼月,而后者必是因为某种特殊缘由才杀掉了朱星野。 “因为什么呢?”已经成功酿出一整坛酒的她,回到了王府,对此事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哎呦!”她走着路,不知撞到了什么,吃痛喊出了声。 “看路。”是沈知渊的声音。 她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捂着额头说道:“王爷回来了。” “嗯。”沈知渊走到石桌旁坐下。 她想了想,跟过去问道:“王爷查的案子怎么样了?” “圣上已下令结案,此案最终被划为鬼神一类的无头案。”沈知渊抿了口茶,没有隐瞒道。 她说道:“坊间传闻,那红衣女鬼不是消失不见了吗。” 沈知渊很是笃定道:“不,凶手是人非鬼,红飞曾经打伤了她。” “是这样。”想起此事,时祺便心疼自己的那壶酒。 沈知渊继续说道:“朱星野离奇死亡没多久,朝廷便接到了匿名反应礼部尚书朱大典贪墨官银的情报,现已由刑部 第64章 直接找上门来的江楼月 一时间,小院中只有沈知渊被茶水呛到的咳嗽声。 “没有。”平复过后的男人只说了两个字。 “我相信王爷,”看着有些窘迫的男人,时祺将烟眸眯成好看的月牙,“王爷,我可以看看这荷包吗?” “可以。”沈知渊将荷包放在石桌上。 时祺拿起荷包,仔细端详着。 她终于看清了那看起来眼熟的月光花纹是什么了。 “月?”她读出了花纹组成的字,问道,“王爷,这荷包?” 沈知渊指着荷包回道:“这是从那所谓的红衣女鬼身上掉下来的东西,本王对女子之物不甚清楚,你帮本王看看。” 她看过去,荷包上的“月”字,与那江楼月留给她的匕首上的“月”字如出一辙。 “这的确是女子才会用的贴身荷包,”她拿起荷包闻了闻,气味也似曾相识,接着问道,“王爷为何认定这件事与长安肆夜楼有关?” 沈知渊说道:“刑部已经查封了礼部尚书府,但并未查出多少银子,根据朱大典交代,其子朱星野生前常去长安肆夜楼挥金如土,就在被杀前几日还去过。 “最重要的一点,长安肆夜楼楼主,名为江楼月。” 时祺消化着沈知渊话中内容,而最后一句话最让她震惊。 原来那红衣女子没有骗她,真的叫江楼月,甚至还是长安肆夜楼的楼主,她心中这般想着。 她想了想后,说道:“王爷有没有想过,多行不义必自毙,朱大典父子算是咎由自取,这件事不管是谁所为,都算是为民除害了。” 沈知渊沉默片刻后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 她问道:“那王爷还要追查下去吗?” 沈知渊说道:“不是本王想不想追查,而是此事牵扯颇多。” 她追问道:“那是什么?” 见沈知渊再次沉默,她说道:“我虽是女子,但毕竟是北瑟的公主,对家国之事多少也有涉猎,况且我既已嫁入王府,自然是想能为王爷分忧。” 她这番话说下去,沈知渊不禁也有些动容。 沈知渊最终开口说道:“今日在朝堂上,本王向圣上禀报了血衣卫军费缺失一事,负责军费调度的本是户部,户部却说府库中丢失了大量官银,才导致军费不够。 “此事自然而然引到了朱大典贪墨官银一案上,然而刑部查没的官银很少,还有大部分官银不知去向。” 说到这里,时祺已然明白。 她恍然道:“圣上定是将查找官银一事安排给了王爷。” 沈知渊说道:“没错,只是现在这件事已经不单纯是官银丢失案,而是涉及到了党派之争。”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道。 “户部尚书是萧以重的人,礼部尚书是萧峥筌的人,本王这么说,你能理解吗?”沈知渊反问道。 她明白了,说道:“血衣卫军费缺失一事是萧以重做的手脚,但他趁着这次机会将脏水泼到了礼部尚书身上,可礼部尚书是摄政王的人,如此一来,此事变成了他们二人间的明争暗斗。” 沈知渊哼声道:“不错,这两人谁都不干净,或许会在暗处阻挠本王查案也说不定。” 哎,她心中暗叹一声,这三方中,却只有最弱的一方真心为了南萧。 她问道:“王爷有什么打算?” “长安肆夜楼的线索不可放过,只是如何进去又不打草惊蛇...”从没去过这种场所的沈知渊,第一次没了头绪。 她想了想,说道:“王爷若是不急的话,给我几日时间,说不定我能想到办法呢。” “你?”沈知渊看着她那一脸认真的模样,最终说道,“好。” “那就一言为定,王爷静候我的佳音便是。”她笑了笑,颇有信心地说道。 在这件事情上,时祺的确有些许信心,理由无他,只因为她救下了那长安肆夜楼的楼主,而且对方还欠她一壶酒钱。 不过事后冷静下来,她仔细想了想,又有些犯难,她去哪里找这位江楼月江楼主。 难不成真的要去长安肆夜楼找? 对方会不会直接把她当作失足少女拐进青楼? 如果是这样,玩笑可就大了。 退一万步讲,她找到了江楼月,怎么跟对方说。 难不成直接说,我家王爷要进你的地盘查案,哪个王爷?没错,就是那个追杀你把你打伤的血衣王。 如果是这样,对方不给她一刀就不错了。 这可如何是好,时祺坐在小宅院中,双手托着腮帮,越想这件事越觉得头疼。 算了,先将酿好的酒给燕伯送去品鉴,赚钱的事也不能耽误,她想得头痛,索性先不想了。 她先将自己伪装打扮好,然后从大酒坛中倒出了一小酒坛的酒,拎在手中,准备出门。 “啪。” 一只手掌按在了刚打开的宅门上。 “谁?”时祺还没忘记那晚的血手印,着实被吓了一跳,后退一步说道。 “小阿俏,我们又见面了,你真是让姐姐一番好找。”妖娆动人的身姿伴随着妩媚撩人的声音,出现在宅院门口。 “怎么是你?”时祺看清了来人,正是江楼月。 虽然我想找到你,但是你直接找上门来是什么意思,她心中想着,警惕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姐姐来看看小阿俏不可以么?”江楼月推开宅门径直向她走来。 不会是养好了伤,来找麻烦的吧?她记得江楼月是会武功的,看着对方突然一脸严肃的样子,只得缓缓向后退去。 直到感受到了身后的墙,她知道自己已是退无可退。 就知道答应王爷的事不好做,她捏好手中药粉,如临大敌般看着逐渐靠近的江楼月。 第65章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时祺看着几乎贴在她身上的江楼月,只是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杀气,也就没有选择先出手,毕竟可能还有求于对方。 “小阿俏你退什么,姐姐又不会吃了你。”江楼月突然一脸幽怨地说道。 “你...想做什么?”她早已见识过江楼月的变脸,警惕地看向对方。 “姐姐只是想来问问你,那日的酒还有没有。”江楼月边说着边将小巧的鼻头凑在她身上嗅了起来,最后将视线停在了她手中的酒壶上。 下一刻,没等时祺反应过来,手中的酒壶便是易了主。 对方的武功很高,她根本没看清酒壶是怎么被夺走的,也就没有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拔掉壶塞,一口闷了下去。 这江楼月不会还是个酒鬼吧?她如此想着。 痛饮过后的江楼月,晃了晃剩下的半壶酒,没舍得继续喝,再看向目瞪口呆的时祺时,明显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了,江楼月打着酒嗝,脸颊红润,一双媚眼仿佛能够滴出水来一般。 “放心,姐姐不会让你吃亏的。”江楼月说着,直接将手伸进了自己怀中,从那傲人之处掏出了一沓银票,塞进了她的手中。 她看着手中还散发着奇异香味的银票,喃喃道:“你...没有荷包吗,把银票放在那里。” 说起这个,江楼月的表情变得很是愤怒,指着门外大骂道:“都是那个天杀的,非要追老娘,害得老娘弄丢了荷包,老娘一连找了几天都没找到。” 说着说着,江楼月又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笑靥如花地看向她,语气柔和道:“姐姐可没有说你,没把你吓到吧。” “没...有...”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江楼月一手持着酒壶,一手对她比划道:“小阿俏你知道吗,跟你酿的酒一比,我那长安肆夜楼中,不,整个上京城中的酒,都是垃圾,对,都是垃圾。” “你醉了。”她看着身形晃动的江楼月,不免感觉头疼。 “我没醉,谁说姐姐醉了,”江楼月媚眼如丝地看着她,“姐姐这么夸你,你感不感动?” “我不敢动。”她已经确定江楼月醉了。 想来也是,这个世界第一次出现高度酒,江楼月刚刚那一口下去少说也得有半斤的量,不醉才怪。 时祺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心知自己要快些出门去找燕伯。 她将迷迷瞪瞪的江楼月扶到床上,说道:“你如果醉了就睡一会,我现在有事要出门,管不了你。”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这里很安全。” 时祺看到对方朝她的方向随意挥了挥手,才重新接上一壶酒,出了门。 ...... 京上京中,燕无归闻着满屋的酒香,面露陶醉之意。 “小姐,这就是你上次跟我说,要拿来品鉴的东西?”燕无归盯着打开盖子的酒壶,问道。 时祺微笑道:“不错,燕伯要不要尝尝味道怎么样?” 鲜有男人会不爱杯中之物,显然燕无归不会是那个例外。 “好,好。”燕无归满口应道。 时祺上前准备倒出一小杯酒时,燕无归却阻止了她。 “小姐,我自己来,”燕无归对她说道,“品酒一事,急不得。” “好。”她坐回原位,静静看着。 只见前一刻还面露陶醉的燕无归,此时变得无比正经。 燕无归拿起酒壶,将其中白酒缓缓倒入酒杯,观察着斟酒的酒线。 白酒只倒入了酒杯不到一半的位置,便戛然而止。 接着,燕无归掂起酒杯,摇晃酒液,再反复闻其酒香,最后才将酒液缓缓倒入口中。 做完这一切的燕无归并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手中空酒杯。 约莫盏茶功夫,燕无归才开口对她说道:“此酒诸味协调、优雅细腻、酒体醇厚丰满、后味悠长、空杯留香持久、香气优雅舒适,是难得的上上之品。 “最最重要一点,此酒比我喝过的所有酒都要烈,那些所谓的烈酒在此酒面前,简直如白水一般。” 听完燕无归的评价,时祺有些意外道:“没想到燕伯在鉴酒上也颇有造诣。” “让小姐见笑了,”燕无归看向她问道,“敢问小姐,这酒从何而来?” “这酒?哦,是我酿的。”她实话实说。 听到这话,燕无归的手一抖,险些拿不稳手中酒杯,面露震惊之色问道:“小姐此话当真?” “当然,我骗燕伯做什么,”她想到酿造的过程,说道,“只是酿的有点少,而且工具也相对简陋,不然可以更好一点。” “小姐有多少?”燕无归一脸期待地问道。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原本有一整坛,喝掉了一些,还有差不多三四壶酒。” “足够了,物以稀为贵,”燕无归说道,“这酒完全可以拿到京上京的拍卖场,卖出高价钱。” 她笑着道:“我与燕伯想到一处去了,也正有此意。” 燕无归想了想,又问道:“小姐,那这酒,有名字了吗,一个好的名字,可以起到更好的宣传作用。” “名字?”她想到了前世那位酒神,以及起源之酒。 “就叫杜康吧。”她脱口而出道。 “杜康?”燕无归有些疑惑地看向她,显然不懂其中之意。 她解释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燕无归重复着她的话,回想着杯中之物的余味,说道,“此酒一杯下肚,飘飘然的感觉的确可以让人忘却忧愁,便依小姐之言。” “好,那就麻烦燕伯了。”她很是信任燕无归的能力。 “小姐,还有一件事,”燕无归想到了什么,问道,“此酒,是否可以量产?” “量产?”她想了想,点头道,“也 第66章 别打我酒的主意了 燕无归看向她问道:“小姐可是有什么难处?” 她实话实说道:“燕伯,实不相瞒,以我现有的速度,要酿出一坛酒来,差不多要十天左右,一是我没有趁手的工具,二是我没有太多的时间。” 燕无归略作思索后说道:“人手和工具的事,小姐若是信得过,我可以提供可靠的手下,至于工具,看小姐需要什么,我也可以找人想办法打造。” 她点头回道:“我自然是信得过燕伯的,只是如此一来,需要的成本会很高。” “小姐不必担心成本问题。”燕无归无所谓道。 时祺想了想说道:“燕伯,你看这样如何,我将酿酒的方法交给你,你来酿造出售,如果赚了钱,我们五五分成。” 她想到最后,感觉只有这个方法可行,一来她没有那么多人手和金钱去做前期准备工作,二来她也没有那么多时间。 她本以为燕无归会同意,没想到后者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此酒如果能够量产,带来的利润绝对是巨大的,我能够帮助到小姐就好,从没想过分成一事。” “我知道燕伯对我极好,”她明白燕无归的意思,仍坚持道,“好是相互的,如果燕伯不同意,我宁愿不做此事。” “那...好吧。”话说到这个份上,燕无归只得同意下来。 见燕无归同意下来,她拿过纸笔,边写写画画边说道:“其实是我占了燕伯的便宜,我这算是当甩手掌柜了,剩下的事都需要燕伯来操心。” 燕无归看着纸上的内容说道:“小姐说哪里话,不是我夸大其词,这酒不管送到哪家酒坊,都是抢手的存在,想方设法留下还来不及,怎会提什么要求。” “小姐这画的是?”燕无归看着纸上的图案,一头雾水地问道。 时祺没有说话,仔细画着每一条线。 她按照前世的记忆,结合这个世界的工艺水平,尽可能画了一套简易但能量产的蒸馏酒装置。 这一画,便是整整一个时辰。 直到勾勒出最后一道曲线,她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这是需要的装置,我再将方法写下来,燕伯便能看明白了。”她此时才分出心神来回答燕无归的问题。 “好,”燕无归看着刻画的密密麻麻的图纸,难掩震惊之色,“小姐这图纸,比我见过的千机堂的许多图纸,还要来得精密。” 她边写着蒸馏的方法,边问道:“燕伯,这装置能够找人做出了吗?” 燕无归沉吟片刻后回道:“如此复杂的装置,整个南萧,除了千机堂,怕是找不出第二家能够打造出来。” 她落下最后一笔,将纸递给燕无归,说道:“找千机堂没问题,但不要将图纸一次性给他们,每次找他们只打造一个部件,拿回来后我们自己组装。 “而且图纸只能给他们看,不能让他们留存或是拓印。” 因为千机堂在拍卖会上针对沈知渊一事,她早已对这个势力心生芥蒂,有所防备。 “小姐考虑得周全,这种东西自然不能外漏。”燕无归只以为她是想保密。 她看了看窗外,说道:“嗯,这壶酒便放在燕伯这里了,回头我把剩下的也拿过来,燕伯如果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再找我便是,天色不早了,我要走了。” “好,小姐慢走。”燕无归的视线落在纸上,便再挪不动了。 熟知燕无归性格的时祺也没在意这些。 她离开京上京后,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回到宅院,看看那位冤种楼主醒没醒。 刚推门走进院中,她就看到江楼月坐在房门台阶那里,后者拿着酒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你不会把我的酒喝完了吧?”看到对方那醉醺醺的模样,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啊?小,小阿俏,回来了。”江楼月向她举了举手中酒壶,示意道。 见此状,她一个箭步窜进了屋中,掀开酒坛,看到里面的大半坛酒,松了口气。 “没经过你允许,我怎么可能偷喝。”江楼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似是知道她在做什么。 “你偷喝的还少吗?”她回身倚着门框,看着江楼月的背影,“我说你,不能喝酒就少喝点。” 江楼月回身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 “我哪里小了?”她低头看向自己。 突然,江楼月伸手一把将她拽了过去。 被拽了一个趔趄的时祺,差点跌倒在江楼月的怀中。 “跟姐姐比,你可不就是小屁孩。”江楼月说着这话,还故意在她眼前挺了挺胸。 “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她翻了个白眼,坐直身子,与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 哪知江楼月得寸进尺地凑过来,说道:“小阿俏,姐姐跟你商量个事可好?” “你别想打我那些酒的主意,我还有用。”她猜到了对方想要干什么。 “酒不就是用来喝的吗,还能做什么用,”江楼月又从胸间掏出一沓厚厚的银票,幽怨地说道,“姐姐有钱,买下来还不行吗。” 她刚想拒绝,但一想到这或许是个机会,改口道:“我最多再给你一壶,我不要你的银票,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吧,什么事。”江楼月慵懒地靠在门框上,眯着惺忪的眼看向她。 她说道:“你先前说,随时可以去长安肆夜楼找你,刚好,我也想去长长见识。” “我当是什么事,”江楼月摆摆手道,“就凭你那夜救了我,姐姐我本就有意将你带走,更别提你还酿的一手好酒。” 她以退为进道:“可是,我不知道去了能做什么。” “小阿俏想做什么呢?” 江楼月依旧保持着慵懒的姿势,只是话中少了一丝挑逗,多了一丝认真。 “我不知道。”她 第67章 假扮侍女,本王该怎么做? 果然,做为长安肆夜楼的一楼之主,不可能那么好糊弄。 时祺注意到了江楼月的变化。 她一动没动,等着对方先说话。 江楼月反复看了她几眼,说道:“长得如此标致,小阿俏你若是去了长安肆夜楼,定能稳坐一席花魁的位置,说不定还能成为花魁之主呢。” 不会是想要我签卖身契吧?她礼貌性地笑了笑道:“我还没有卖身的打算。” 江楼月放下手来说道:“谁让你卖身了,再怎么说你也是我江楼月的救命恩人,你若只是想去随便逛逛,带着我给你那把匕首报我名字就好。” 她说道:“我一介女子,去逛青楼不太好吧。” 江楼月晃了晃手中差不多空掉的酒壶说道:“这样,你每月提供一壶这样的酒给我,我便准你随意进出长安肆夜楼,不收你钱。” 果然还是惦记我的酒,但只要能混进去就好,她想了想说道:“好。” 江楼月突然凑到她的耳边,咬着她的耳垂说道:“小阿俏去的话,点姑娘也不收钱哦,若是没有相中的,点姐姐我也不是不可以。” 对方突如其来的亲密挑逗,让时祺措手不及。 “你...”她从未与人有过这般亲密接触,哪怕是同性,不禁红了耳根。 “真是脸皮薄呢,”江楼月站起身来,“那就这样说定了,下次去长安肆夜楼,记得带酒。” 她愣了一下,说道:“你现在可以带一壶走,我说过给你一壶的。” “正如人虽美但不可留恋,酒虽好但不可贪杯哦,今日尽兴了,改日再喝。”江楼月一步三晃地向宅院外走去。 “那我能带别人一起去吗?”她看着对方背影,说出了最终目的。 “女子可以,臭男人不行哦,小阿俏,莫要让姐姐伤心呢。”江楼月没有回头,渐行渐远。 “知道了。” 时祺总感觉对方最后几句话中有话,但事已至此,混入长安肆夜楼的机会摆在眼前,她不可能错过。 只能带女子去,那王爷怎么办?她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很是头疼。 那只能...不过王爷能够同意吗?她带着这个疑问,回到了王府。 沈知渊刚好在府中,至于时祺,则是从各种角度观察自家王爷,直到夜深准备入睡为止。 “为何看了本王一天?”躺在绳子上的沈知渊开口问道。 “呃...”时祺本就不知该怎么开口跟沈知渊说这件事,没想到对方早就发现了她。 她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王爷,我找到进长安肆夜楼的方法了。” “说来听听。”沈知渊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意外,显然没想到她真的有办法。 江楼月自然是不能提的,她直接胡乱编道:“长安肆夜楼中有位姑娘是北瑟人,她可以带我们进去,只是...” 沈知渊问道:“只是什么?” 她说道:“这姑娘给了我两种方法,一种方法是充当嫖客,从正门进入,我倒是可以女扮男装陪王爷一起去,但是长安肆夜楼是出了名的销金窟,我们没有钱。 “另一种方法则是长安肆夜楼的楼主每月都要喝酒,我们可以扮作打杂送酒的侍女,混进去,只是这种方法需要王爷牺牲一下。” 她一口气将话说完,等待着男人的反应。 男人沉默了许久,才问道:“这就是你为什么盯着本王看了一天?” 死便死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闭上眼一股脑说道:“我自幼在北瑟学过易容,以王爷的姿色,呸呸呸,以王爷的容貌,假扮女子应该不成问题。” 只是这次过来许久,都没等来男人的回应。 “王爷?”她轻声呼唤道,“王爷,你有听我在讲吗?” “呼,呼呼...”回应她的确实男人睡熟的沉重呼吸声。 “我...你...”她不禁有些泄气,也知道让自家的冷面王爷男扮女装的确有点强人所难。 翌日。 时祺醒来时,听到沈知渊早已起床练功的声音。 她拉开房门,本想打下招呼,没想到对方看了她一样,直接离开了小院。 这是生她气了?刚睡醒的她有些不明所以,直到收拾完,沈知渊都没有回来。 那长安肆夜楼的事情怎么办?她托着腮帮,坐在石桌旁发着呆。 突然,面前多了一个食盒,时祺抬头看去。 “王爷回来了。”她眯着眼笑道,心中想着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先笑一笑总没错。 沈知渊只是简短地回道:“吃饭。” “好,谢谢王爷,刚好肚子饿了。”她打开食盒,吃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沈知渊看向小口喝着热粥的她,问道:“假扮侍女,本王该怎么做?” “咳,咳咳。”听到沈知渊的话,她一个没忍住,差点被呛到。 “粥太烫了?”沈知渊伸手摸了摸粥碗。 “没有,”她将粥碗放到一边,凑上前问道,“王爷决定了要假扮侍女混进长安肆夜楼?” 沈知渊回道:“本王想过了,似乎没有更好的方法。” 她再问道:“好,那王爷我们什么时候去?” 沈知渊说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如何?” “行,不过我要先准备准备,得先给王爷你变变装。”她满口应下,一想到要给自家王爷男扮女装,不知为何有点小兴奋。 说着,她就要起身回屋。 “等一下。”沈知渊叫住了她,递给她一方手帕。 什么意思?她看向沈知渊,不明就里。 沈知渊指了指她的唇边。 她顺着沈知渊的视线摸过去,摸到了米粒才反应过来。 “多谢王爷。”她接过手帕,胡乱擦了两下,心思完全没在这上面。 她转身刚走了两步,又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王爷,还有个问题, 第68章 英姿飒爽俏王爷 时祺看着摆满了梳妆台的胭脂水粉,各类首饰,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万事俱备,只差易容。 “如果等下打扮起来,本王不像女子,这计划就作废。”沈知渊看着梳妆台上的东西,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 “好,王爷说了算。”时祺看着沈知渊的窘样,眼眸忍不住地弯起。 这些可是本姑娘压箱底的东西,别说王爷你底子这么好,就算是丑八怪,本姑娘也能给打扮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黄花大闺女。 当然,她也就心里想想,这些话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她站在沈知渊侧后方,拿起粉扑,看向铜镜中的男人,说道:“王爷,那我来了?” “嗯。”沈知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让王爷见识一下邪术之化妆,啊不,是易容术。”得到男人的同意,她放心大胆地操作起来。 时祺注意到,沈知渊坐在那也不动了,如老僧入定般闭目养神,任由她来回折腾。 历经半个多时辰,时祺才擦了擦手收工。 “好了,王爷可以睁开眼瞧瞧了。”她说道,对自己的杰作还是很满意的。 沈知渊的底子虽好,但毕竟是男子,再怎么样那种男子气概是很难掩饰的。 她干脆只给沈知渊化了淡妆,让后者的皮肤看起来更加贴合少女一些,然后略微修了修那双剑眉,再梳起高马尾,只在额头两边留下些许散落的长发丝一直垂到胸前。 如此一来,一名英姿飒爽、清眸素颜、白衣胜雪的女侠,便呈现了出来。 “这是...本王?”沈知渊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想要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 “别别别,我扑的胭脂水粉比较少,别摸没了。”时祺连忙制止了自家王爷的举动。 “还差身衣服,王爷你等等。” 她离开片刻又返了回来,手中多了一套白色女装。 “呐,换上吧,”她将女装递给沈知渊,“我知道王爷喜欢穿白衣,特地找了一套。” 沈知渊接过衣物,却待在原处,没有行动。 她问道:“王爷还在等什么?” 沈知渊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出去。 “不好意思,我忘了,”她尴尬地笑了笑,出去关门的时候不忘说上一句,“王爷你慢慢换,不着急。” 完成任务的时祺,百无聊赖之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有了新的想法。 至于房中的沈知渊,并不熟悉女装的他,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才弄明白怎么穿。 终于换好衣物的他,看着铜镜中的“白衣女子”,有些发愣,身上的衣物甚至还残留着少女的芳香,令他有些恍惚。 “王爷,你换好了吗,”门外的时祺敲着门说道,“还没有好吗?我都换好了,王...”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打断了她的话。 “挺不错啊,”她上下打量着男扮女装的沈知渊,然后拎起自己的裙摆转了一圈问道,“王爷看我怎么样?” 此时在沈知渊眼中,她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秀美绝俗。 “挺好。”沈知渊开口道。 “没了?”她本以为男人会夸上几句,转念一想到对方的性格,能说出挺好二字,已经不容易了,转而问道,“那我们现在出发?” “好。”沈知渊走出房门,脚步稍显僵硬。 时祺边走边安慰道:“王爷你多走走就习惯了,等下我们就走路去那长安肆夜楼,免得被人瞧出破绽。” “嗯。” 身材几乎一样的两人并肩向王府外走去,只是两人都忽略了一件事,直到在经过前院时,碰到一人。 “王妃要出门吗?”乱红飞看着除了发型相差无几的两道背影,问道,“这位是?王府中何时多了一名女子?” 听到这话,时祺感觉到身旁的王爷先是身子一僵,而后明显加快了脚步,显然不想被乱红飞发现。 如此一来,她只好笑着回头应付道:“红飞侍卫好,这是我的朋友,陪我出去逛逛上京城。” “朋友?先前没看到有人进府啊,”乱红飞先是自言自语,而后追上了两人问道,“王妃见到王爷了吗?我找王爷有...” 这时,乱红飞瞥见时祺身旁的女子,感觉很是眼熟,不禁仔细端详了起来。 直到... 大眼瞪小眼之后,终是沈知渊先开口问道:“找本王做什么?” “找王爷...”乱红飞一下没转过来脑子,惊讶得连退数步,磕磕巴巴道,“你...你是...王爷?” “少大惊小怪。”沈知渊瞪了乱红飞一眼,后者夸张的举动已是吸引了血衣卫的目光。 乱红飞读懂了自家王爷的眼神,显然要是因为刚刚的举动,不小心把王爷男扮女装的事情泄露出去,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没事,继续值守。”乱红飞对远处的血衣卫说道。 沈知渊低声道:“本王与王妃有事出去,你且守在府中,我们若是天亮前还没回来,去长安肆夜楼。” “王爷放心,我记下了。”乱红飞听着那严肃的语气,忙正色应下。 “嗯。”沈知渊应了一声。 此时,一直没有讲话的时祺才开口道:“红飞侍卫,我们走了。” 说完,她跟上沈知渊的脚步,走向府外。 “好,王爷王妃慢走。”乱红飞习惯性地回应,有些凌乱地自言自语道,“王爷男扮女装和王妃出门,两名女子结伴去青楼?这都是哪跟哪啊。” 第69章 阿俏和阿鸢 当两名衣着如雪,发黑如墨,身形又极其相似的绝色女子并肩走在上京城中,是种什么样的风景。 上京城中的百姓惊叹于眼前所见,却无人敢上前,只因王爷那冷如冰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并不想引起太多关注的时祺,拉着走路还不甚利索的沈知渊,穿梭在大街小巷。 她也终于从百姓的议论声中,想到了一直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没想起来的问题。 在距离长安肆夜楼不远处的偏僻小巷,她停下脚步,指了指沈知渊的胸。 “什么?”沈知渊不解的问道。 没明白?她只好直白地说道:“王爷,你现在的胸比上京城的石板路还平,等下进去会被人看穿的。” 沈知渊低头看了一眼,说道:“等一下。” 接着,时祺便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她只见沈知渊缓缓吸了口气,后者的胸部也随之慢慢隆起,直至形状大小看起来和寻常女子无异。 “这...也行?”她惊叹道,甚至还好奇地伸出手指戳了戳,触感坚实且有些许的弹性。 “这只是内劲的运用而已,”沈知渊仿佛做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问道,“现在可以走了?” 她听着沈知渊那太过明显的男人声音,说道:“还有个问题,王爷你的声音。” “这个本王做不到。”沈知渊说这句话时,面色稍显不自然。 “真的?” “嗯。” “行吧,时间紧迫,”她抬头看了看天色,“那进去以后,王爷你假装哑巴就好了,剩下的交给我来解释,对了,记住我叫阿俏,你叫阿鸢,到时别叫错名字。” “好。”听到“阿鸢”两字的沈知渊,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却没说什么。 两人向长安肆夜楼方向走去,快走到时,时祺突然想到了刚刚沈知渊的表情。 她凑到对方耳边低声问道:“王爷,其实你能改变声音的,对吧?” “不能。”沈知渊的话中带着些许不自然,却又不容置喙。 “真的?”她听出了破绽。 “闭嘴。” 说话间,两人已是走至长安肆夜楼前。 时祺也没再追问,她已经从沈知渊的反应中知道了答案。 既然筋骨都可以改变,声音自然也应该不在话下的,只是不想变成女声大概是王爷最后的倔强吧,她这般想着。 此时,天色渐晚,已是黄昏,长安肆夜楼中逐渐开始上客人了。 站在正门口的时祺两人,自然也被往来的客人所注意到。 有人只是远观,也有人出声议论。 当然,少不了精虫上脑,作死上前挑逗的。 “呦,这是哪来的姐妹花,新来的?走,陪爷进去喝一杯。” 说话者,边说着边伸手向时祺的脸上摸去。 只是下一刻。 “疼,疼疼疼...你给我停手。” 捏住那只咸猪手的,自然是男扮女装的沈知渊。 事先说好的,沈知渊要假装哑巴,只能侧头看向时祺。 时祺提醒道:“阿鸢,我们可不是来闹事的。” 沈知渊刚停下手还没放下,哪知这人不知死活道:“这才对嘛,手劲不小,等到了床上,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力气大。” 话音刚落,骨头断裂声和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自然是还未松手的沈知渊,捏断了那人的手骨。 “阿鸢。”时祺忙叫住了沈知渊。 沈知渊只是静静地看向她,男扮女装之后的眼神,给人一种甚是无辜的错觉。 她知道,一旦出门在外,沈知渊第一时间一定是保护自己人。 “好了。”她牵住沈知渊的手,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如此一闹,早就惊动了长安肆夜楼中的人。 楼中走出一位体态端庄的女子,其身后跟着一众打手。 “什么人胆敢在长安肆夜楼门前闹事。”女子边走边喊道。 “看吧。”时祺拍了拍沈知渊的手背,告诉对方她来处理。 她走上前说道:“我们不是来闹事的,只是来送酒的。” 见女子没有反应,她继续说道:“这里的主人说每月都要来送一次酒。” 女子先是看了一眼那疼到躺在地上打滚的挑事之人,对身后打手说道:“将客人抬下去,好生医治。” 接着女子再看向时祺二人,说道:“你们,跟我进来。” 时祺回应道:“有劳带路。” ...... 长安肆夜楼位于上京城黄金地段,占据了整整一条街道,虽有多个出入口,但整条街的楼房都是相同串连在一起的,甚至还有多座天桥将街道两边连通。 此时,长安肆夜楼主楼的三楼走廊,正对入口的位置,有两名女子看着下面。 其中一袭红衣的女子自然是长安肆夜楼楼主,江楼月。 另一名女子,却是六七岁的孩童。 此时的江楼月,没了平日的妩媚,而是如大姐姐般满眼心疼地看向坐在栏杆上的背影。 江楼月说道:“小帷,听说最近上京城中冒出个很有名的医师,名为惊尘,其医馆开在了京上京,想来应该有些本事,改日阿姐带你去看看,说不定能治好你的怪病。” 被唤作小帷的女子,名为花成帷,并非孩童,而是先天患有怪病,其他与常人无异,唯有身材样貌皆是停留在了六七岁的时候。 身为长安肆夜楼四大花魁最后一位的花成帷,因其长相可爱、性格童真,被其他花魁和楼主江楼月宠在手心中。 四大花魁,皆是卖艺不卖身的绝色美女。 至于楼主江楼月,据说打其主意的人,都死了... 花成帷并没有接江楼月的话,而是悬空晃着脚丫问道:“阿姐,这就是那夜救你的人?” “没错,只是救我的是一人,今日来送酒的是两人。”江楼月看着入口来 第70章 陪姐姐喝喝酒聊聊天 时祺和沈知渊看着稳稳落在身前的小女娃,心知一个小孩子有这种身手,定是不简单。 两人对视一眼后,心有灵犀地明白了对方所想。 最后由时祺开口问道:“谁家的小孩子,怎么在这青楼之中。” “你才是小孩子,你全家都是小孩子。”花成帷最讨厌被别人叫做小孩子。 花成帷背着双手,犹如大人般审视着两人,问道:“听阿姐说,你们是来送酒的?” “阿姐?你阿姐是谁?你又是谁?”时祺看着面前的小大人,问道。 “阿姐自然是阿姐,我叫花成帷,”花成帷回答了一句,又问向她和沈知渊,“你们呢?” “我叫阿俏,她是阿鸢。”她分别指了指自己和沈知渊。 花成帷似乎没什么心机,口无遮拦道:“听说你还救...” 只是这句话没说话,便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 “小帷,退下。”是江楼月的声音。 还好被打断了,时祺被花成帷的话吓了一跳,对方差点就说出了她救过江楼月。 看样子江楼月不想让外人知道两人的事,她看了江楼月一眼,又看了看身边的沈知渊,并没有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小阿俏来了,这位是?”在公共场合的江楼月收敛了许多,只是语气中仍带着丝丝魅意。 她回道:“这是我的姐姐阿鸢,跟我出来长长见识。” “哦?是这样,”江楼月走到沈知渊面前上下打量着,“阿鸢,我看你怎么感觉有些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沈知渊摇了摇微垂的头。 “我姐姐是哑巴,还请楼主莫怪。”时祺忙解围道。 “原来如此,我听手下说,你很能打,还在门口伤了一名来长安肆夜楼的客人。”江楼月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沈知渊,说话间骤然出手,目标正是沈知渊。 沈知渊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江楼月的手腕,没有说话,只是冷色看向对方。 “阿鸢。” “放开阿姐。” 时祺和花成帷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沈知渊的心中早已做好打算,若是身份暴露,立刻带着时祺离开,直觉告诉他,面前的江楼月并不好对付。 “阿鸢放手,江楼主没有恶意。”时祺上前抓住了沈知渊的手臂。 她对着江楼月歉意地笑了笑道:“抱歉,我姐姐她生性清冷,不爱与人亲近,尤其是陌生人,所以我才带她出来走走,看能不能改改性子。” 沈知渊听她的话,松开了手。 江楼月则是揉了揉被捏红的手腕,饶有兴趣道:“性子清冷,还会功夫,长得也俏,姐姐甚是喜欢,有没有兴趣留在姐姐的长安肆夜楼。” 这样可不行,迟早被瞧出破绽,时祺心中想道。 她迈出一步挡在沈知渊身前,说道:“楼主就不要取笑我们了,送完酒后,我跟姐姐随便逛逛便回去了。” “行吧,那姐姐我就不勉强了,跟我来。”江楼月又看了一眼沈知渊,而后转身向楼上走去。 “阿鸢,我们走。”她拽了拽沈知渊的衣角,示意后者跟上。 几人一路上可以看到长安肆夜楼中的莺歌燕舞,花前月下。 江楼月边走边介绍着这里:“这些都是楼里寻常的姑娘,都是可怜出身,卖艺也卖身,我也算是为她们提供一处栖身之地。 “至于楼里的头牌和花魁们,就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了,而且只卖艺,至于卖不卖身,就要看姑娘们自己能不能找到心仪的公子了。 “其实,长安肆夜楼并非只是人们常说的花柳之地,许多人见到她们要么色从心起,要么如见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其实,她们都是可怜人,而我也只是想让她们好好活下去而已。” 时祺听着江楼月突如其来的长篇大论,不知对方所谓几何,而且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她也有些不习惯。 “到了,进来吧,”江楼月推开了三楼走廊正中的房门,“来姐姐房中坐坐。” 江楼月的房中,所有的装饰皆是红色,甚至地上都撒满了玫瑰花瓣,让人有种进了囍房的感觉。 时祺带着沈知渊进了房中,走在最后的花成帷却停在了门外。 “小帷,去找其他人玩,姐姐有事情要处理。”江楼月对着门外的花成帷说道。 “好。”花成帷乖巧应道,还为三人关上了房门。 江楼月将视线转回,向时祺伸出了手。 “什么?”时祺一下没反应过来。 “小阿俏你说什么,当然是酒了。”江楼月又恢复了妩媚之色,笑着看向她。 “哦,对。”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酒壶,放在了桌上。 接下来,她和沈知渊两人就这样看着江楼月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场面甚至有些僵硬。 不知过了多久,时祺说道:“楼主,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和阿鸢姐姐随便逛逛,便离开了,天色也晚了。” 她为两人脱身找了个借口,好让沈知渊能够调查一番。 “不急,陪姐姐喝喝酒聊聊天,多好。”不知是喝酒的缘故,还是因为房中颜色,江楼月的脸颊微微泛起了红色。 就在时祺不知道说什么时,沈知渊拽了拽她的衣角。 简单对视后,她明白了沈知渊的意思,开口道:“阿鸢姐姐她有些内急。” “那让她自己去就是,小阿俏留下来陪姐姐,”醉醺醺的江楼月拽住了她的手腕,“若是找不到地方,随便找人问便是。” 两人对视一眼,只得分头行动。 沈知渊借内急之名去楼中探查,时祺则留下陪江楼月,以免对方起疑心。 沈知渊走后,时祺看着坐在桌前将上半身趴伏在桌子上的江楼月,有些头疼。 不过这样也好,王爷那边应该能够轻松一些。 她边想着边说道:“酒量不 第71章 与你谈心,她会不高兴 江楼月房中。 原本还醉醺醺的江楼月,看着趴倒在桌上的时祺,说道:“跟姐姐耍心思,你还嫩了点,小阿俏,啊不,应该叫你时祺王妃。” 江楼月边说着,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说实话,姐姐还真不想对你动手,哪怕是在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后,毕竟你救过姐姐一命。 “你们做得的确够隐蔽,只是低估了姐姐这长安肆夜楼的情报能力。” 江楼月这般自言自语着,像是在等着什么,直到外面出现了打斗声,这才起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长安肆夜楼主楼区域,先前出现的客人和姑娘们早已消失不见,通往其他区域的通道也被关闭,唯有一楼大厅中,有几人正在打斗着。 被围在中央的,正是沈知渊,此时的他已是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因为体形的变化,身上的衣物多处被撑破,略显狼狈。 他顾不得这些,而是警惕地看向周围的四名女子,其中赫然有那位如孩童般大小的花成帏。 “阿姐来了。”面朝楼梯的花成帏第一个看到了江楼月。 其他三名女子则是同时行礼道:“见过楼主。” 江楼月站在三楼,弯下身子靠在栏杆处,慵懒地对沈知渊说道:“血衣王好艳福,被我这长安肆夜楼的四大花魁同时服侍的感觉如何,有没有感觉飘飘欲仙,欲仙欲死。” 沈知渊扫了一眼三楼,没有看到时祺的他开口问道:“她呢?” “谁?有四大花魁还不够王爷享受的吗,不如再加上我如何,天色已晚,王爷不妨试一试,春宵一刻,值千金呐。”江楼月假装听不懂,话语中尽显魅惑之意。 他冷哼一声道:“魅功对本王没用,加上你,你们也不是本王的对手。” 江楼月也不恼,继续说道:“我相信王爷有这个实力,俊俏不凡又有能力的男子,最是能引得佳人青睐,只可惜我不喜欢臭男人,我这些姐妹也不喜欢。 “不过我奉劝王爷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对小阿俏做出什么事来。” 听到这话的沈知渊,眼眸中锐利尽显,周身杀气迸现。 他说道:“把她交出来。” 江楼月不为所动道:“王爷对小阿俏还真是爱护有加,我都有点羡慕了呢,只要王爷就这样陪我度过春宵一刻,我保证小阿俏一根发丝都不会少。” “你想拖延时间,给那些官银争取转移的时间。”原来刚刚这段时间里,沈知渊已是探查到了长安肆夜楼的秘密。 江楼月并不上套,说道:“王爷,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这长安肆夜楼虽说是花柳之地,但做得也是经过官府同意的正经买卖。 “姐妹们赚的也都是清白钱,官银是什么,那种官家之物,我们可从来没见过。” 一番话说下来,极为客套,可谓是滴水不漏。 沈知渊说道:“本王见过了,而且你我彼此心知肚明。” 江楼月掩嘴轻笑,对他说道:“捉贼须捉赃,捉奸须捉双,王爷若是对我这长安肆夜楼有意见,还请拿出证据,让我心服口服。” “本王会的,”他说道,“把她交出来。” “王爷还没明白吗,春宵一刻,你我这般谈谈心不好吗?”江楼月依旧不为所动。 “她会不高兴的。”他摇头道。 江楼月笑得花枝乱颤道:“小阿俏现在睡得正香,别说这般谈话,就算是打雷下雨都不会知道。” “不,她会知道。”沈知渊看向江楼月,准确讲是看向江楼月后面。 “王爷说得不错,我的确会知道。” 时祺的声音在江楼月身后响起,近在咫尺。 江楼月刚想转身看去,时祺的声音再次响起。 “楼主别动,你现在暂时失了武功,而我可不敢保证手中的匕首会不会伤到楼主。” 时祺边说着,边走到了江楼月的侧后方。 她手中拿着的、抵在江楼月腰间的匕首,正是先前后者威胁她时,留下的那把。 “小阿俏,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毒。”江楼月侧过脸,看向她。 她凑到江楼月耳边,低声说道:“什么时候醒来?我根本没中你的毒,至于什么时候给你下毒,在你给我下毒的时候,你便已经中了我的毒。” 时祺自然不可能说出毒厄体百毒不侵的事情。 “小阿俏真是好手段,不过你这般小声跟姐姐我说话,定是想隐瞒什么,再加上你救下我,是不是不想让他知道你在做什么。” 江楼月从她的言谈举止间,结合之前所发生的,竟将事情推敲得七七八八。 她说道:“楼主真是聪慧过人,不过现在我为刀俎,楼主为鱼肉,只要楼主放我们走,你我之间的事情一笔勾销。 “我不会说出楼主便是红衣女鬼的秘密,也还请楼主不要将你我的事到处乱说。” “这种情况下,姐姐我还能说不吗?”江楼月感受着腰间的尖锐,眼神幽怨地看向她,“小阿俏,你还真是狠心呢,那姐姐身上的毒?” “彼此彼此,”她轻抬下巴,示意江楼月下楼,“你身上的毒,半个时辰后便会自行解掉。” 楼下沈知渊和那四大花魁的视线都随着两人的移动而移动。 花成帏喊道:“放开阿姐。” 时祺没有理会,挟持着江楼月,径直走到沈知渊身旁。 “王爷,你怎么样?”她看了看沈知渊,后者除了衣裳破烂外,似乎没受什么伤。 果然,沈知渊回道:“没事。” “我们现在怎么办?”她再问道。 沈知渊还未讲话,江楼月先开了口:“不知血衣王以为长安肆夜楼的四大花魁怎么样?可还入的血衣王的法眼?” “你别说话。”时祺紧了紧手中的匕首。 江楼月如 第72章 王爷要不要先去换身衣服 时祺和沈知渊两人,第一时间返回了沈王府。 早在两人出发前便得到沈知渊指令的乱红飞,一直守在王府中。 “王爷这是怎么了?”乱红飞看着自家王爷衣衫不整地进了王府。 沈知渊没有回话,而是直接坐到了前厅中,默声思索着什么。 趁这个时间,时祺将两人在长安肆夜楼中发生的事情,简短地告诉给了一头雾水的乱红飞。 听完后,乱红飞惊讶地问道:“王爷,缺失的官银当真在长安肆夜楼?” 沈知渊没有说话。 时祺代为说道:“是官银不假,但不确定来历。” “那还等什么,属下这就带人去查了那长安肆夜楼。”乱红飞说着就要往外走。 “回来,”沈知渊叫住了乱红飞,“没有查捕公文,你想越权不成。” 乱红飞无奈道:“那该怎么办,就算是现在去申请公文,等公文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时祺接过话道:“王爷,看来对方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我们没有查捕公文,贸然前去的话,对方也会聚众造势。 “到时,我们不仅进不去长安肆夜楼,反而会落人口实,说沈王府不按南萧律法办事,对方也可趁乱将官银转移走,来个死无对证,最后被动的反而是我们。” “不错,”沈知渊只感觉和她一起行事,轻松很多,看向乱红飞说道,“红飞,学着点。” 乱红飞尴尬地捎了捎头,问道:“王爷,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沈知渊思索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说道:“守株待兔。” “王爷是想派人守在长安肆夜楼外?”乱红飞明白过来。 沈知渊说道:“不错,他们定会想办法转移官银。” “好,我亲自去守着那长安肆夜楼,不信查不到蛛丝马迹。”乱红飞说完后,转身走了出去。 前厅中只剩下了时祺和沈知渊两人。 时祺看着还在低头思索的沈知渊,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王爷,你要不要先去换身衣服。” “什么?”沈知渊抬头看向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指了指沈知渊身上破烂不堪的女装。 “......” 沈知渊一句话没说,直接起身向后厅走去。 看着男人的背影,她眸中带笑。 ...... 与此同时的长安肆夜楼中,江楼月的房间,沈初见和江楼月交谈着什么,只是后者并没有给前者好脸色看。 沈初见说道:“月儿,我还记得上次来你房间,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一,你我没那么熟,别叫我月儿,听着反胃;二,我只是担心隔墙有耳,才带你来的,上次若不是被那纨绔偷听去了谈话,我也不至于冒险去杀人。” 江楼月冷着脸,说一句伸出一根手指摆在沈初见的面前。 见她没有一点好脸色,沈初见不禁苦笑道:“月儿你何必如此,当初我是因为...” “闭嘴,当初的月儿已经死了,现在只有长安肆夜楼楼主,江楼月。” 沈初见的话似乎触碰到了她的伤疤,声音都是大了几分,甚至因为情绪激动带着些许颤抖。 “当初都是我的错。”沈初见一声叹息后,不再讲话,只是静静地看向江楼月。 被看得不耐烦的她,烦躁地摆了摆手说道:“这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我最后一次帮你,赶紧把你那些污秽之物运走,从此以后你我两不相欠。” 沈初见没有说话,盯着她看了片刻后,缓缓抬起手想要触碰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脸颊。 “我会抓紧时间,”沈初见终是放下了手,转身想要离去又停下了脚步,“我送你的荷包还在吗?” “扔了,老娘看到就心烦,滚滚滚,别烦我。”江楼月没好气道。 “好,我知道了。”沈初见没有回头,抬起脚步走出了她的房间。 许久,江楼月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和洞开的房门,心情异常烦躁。 “气死老娘了,沈初见你个王八蛋就不会说两句服软好听的话。”江楼月拿起手边的花瓶,直接扔出了房门。 “啪。” 伴随着一声脆响,甚是名贵值钱的花瓶从三楼直接掉落一楼大厅,摔了个粉碎。 独自坐在三楼栏杆上玩耍的花成帏叹气道:“千两银子又没咯,这是阿姐这几日摔的第几个瓶子了。” ...... 天色将亮,已是寅时,也正是常人最容易犯困的时辰,就连长安肆夜楼中的热闹也是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些许挂在高处的气死风灯随风晃动。 长安肆夜楼对面的巷子中,一身黑衣、头戴斗笠的乱红飞,怀抱长剑,一动不动地倚靠在墙边。 他不敢有丝毫困意,紧盯着不远处的长安肆夜楼。 安静的情景一直持续到了寅时过半、鸡鸣声响起,从长安肆夜楼中传出了低沉缓慢的马蹄声和车轮碾压在石板路上的咯吱声。 乱红飞瞬间来了精神,他略微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胳膊,用剑柄将压下的斗笠顶起来,看向长安肆夜楼的方向。 不多时,几辆马车缓缓出现在了长安肆夜楼的街口。 接着,出乎乱红飞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正是一身儒士装扮的沈初见。 怎么会是他?乱红飞顿感意外。 他看到沈初见似乎对马夫说着什么,但却听不真切。 就在他想要离开巷子,想办法凑近些听时,沈初见突然将视线投向了这条昏暗无比的巷子。 第73章 以后离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远点 被发现了?不应该啊。乱红飞甚至感觉沈初见投过来的目光就放在他的身上。 瞬间,他一动不敢再动,静静等待着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好在那目光并未持续多久,沈初见转了方向,继续和马夫交代着什么。 乱红飞松了口气,却也因此不敢再靠前,只得暗中观察。 他们这是要出城?他看着马车移动的方向,心中猜测着,再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城门了。 就在乱红飞打算离开巷子时,他的面前站了一人。 “乱红飞乱侍卫,血衣王沈知渊的得力助手,三千血衣卫卫队长。”来人如数家珍般报出了乱红飞的身份。 “你是谁?”乱红飞后撤一步,握紧了手中长剑。 来人看着他手中的剑,说道:“血剑的名头虽大,但对我不一定好用,乱侍卫刚刚不是看了许久,怎么,认不出我是谁?” 随着远处的鸡鸣声响起,第一缕晨光照在了来人身上。 “是你,沈初见,你发现我了。”乱红飞看清了拦路人的样貌。 来人正是原本应该在街对面的沈初见。 沈初见对他说道:“守了一夜,乱侍卫辛苦。” “哼。”乱红飞觉得跟沈初见没什么好说的,既然已被发现,那就正大光明地从巷口离开,然而对方再次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冷眼看向沈初见问道:“怎么?沈副阁主要当街阻拦朝廷命官不成?” “不敢,我只是有些东西,烦请乱侍卫转交给沈王爷。”沈初见不慌不忙说着,将背在身后的手摊在他的面前。 “什么鬼东西。”乱红飞本想拒绝,而对方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一般,屈指一弹,将手中之物弹到了他的斗笠上。 他伸手将那东西从头上取下,定睛看去,竟是一块...老姜,再抬头看时,沈初见已不见了踪影。 既然已经暴露,他也没有必要继续待着或者跟上去的必要。 “装神弄鬼的老狐狸,”他哼了一声,抬手想要将老姜丢掉,想了想又收了手,自言自语道,“希望王爷那边一切顺利。” ...... 时祺不太明白,为什么沈知渊派了乱红飞盯着长安肆夜楼,又带着她到了东城门。 看着紧闭的城门,以及空无一人的街道,她问道:“王爷,我们在等什么?” 沈知渊解释道:“藏匿在长安肆夜楼中的官银被发现,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转移,在上京城中很难找到藏匿大量官银又能躲避朝廷搜查的地方。” “所以将官银运出城去,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她明白了。 沈知渊继续说道:“没错,东城门是每日最早打开的城门,人多眼杂,他们多半会趁着城门刚开没什么人的时候出城。” 她不解问道:“那王爷为何还让红飞侍卫去长安肆夜楼外守着?” “本王感觉这次的对手很难缠,”沈知渊看向将亮的天空,“不出意外的话,红飞这个时候大概已经暴露了。” 正说话间,一道并不明显的红光在昏暗的天空中一闪而过。 “是红飞的传信。”沈知渊捕捉到了红光。 时祺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看身边的男人。 原来他已经想到了这么多,她心中想着,突然想到了江楼月的话。 她开口道:“王爷,在江楼月的房间时,她以为迷晕了我,说过一句话,而且早就发现了你我的身份。” 沈知渊问道:“什么?” “你们做得的确够隐蔽,只是低估了姐姐这长安肆夜楼的情报能力。”她学着江楼月的语气,把听来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 “以后离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远点。”听着有些妩媚的语气,沈知渊皱了皱眉。 “啥?”她没想到沈知渊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没什么,本王早该想到的,这长安肆夜楼远不止明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沈知渊将话题拽了回来,“江楼月在带我们去房间路上说的那些话,意思就是想让本王放过长安肆夜楼。” 她想了想说道:“可是她们私藏来历不明的官银,至少也是下大狱的重罪。” “也许做这些并非她们的本意。”沈知渊想到了江楼月的那句我也只是想让她们好好活下去而已。 “也许吧。” 两人默契的没再说话,静静地等着,直到鸡鸣响起,东城门缓缓打开。 “来了。” 随着沈知渊的话音落下,马车行进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一队车马缓缓向东城门驶来。 “王爷,被你猜中了,那些马车有问题,平日只需两匹马拉的车,他们却用了四批,然而速度还如此慢,马车上拉了很重的东西。”时祺注意到了异常之处。 “嗯,应该是官银,”沈知渊盯着车队说道,“跟他们出城,看他们要去哪里。” “好。”时祺明白沈知渊这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现在的上京城并没有什么戒严,城防也还没有交接班,熬了一夜的守城士兵只是做了表面功夫的检查,便匆匆放行。 时祺和沈知渊两人,跟在车队后面,出了城。 两人原本的想法是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顺藤摸瓜,找到对方运送的目的地,然而跟了小半个时辰后,发现了不对劲,准确讲是沈知渊发现的。 “他们在带我们兜圈子。”沈知渊说道。 “啊?”时祺可不熟悉上京城的地形,当然哪怕是前世,她也是半个路痴。 她还在想着的时候,沈知渊已然暴露了行踪,飞身上前追上了车队。 “哎,王爷。”她只来及喊了一声。 不会功夫的时祺,只能徒步在后面追赶。 等到她追上沈知渊时,后者正一脸冷色地看向赶车车夫:“是谁让你们赶着马车出的城?” 有胆大的车夫急忙道 第74章 有王爷在,有什么好怕的 马车上打开的箱子里面,装满了大块的石头,甚至连缝隙中也塞满了碎石,明显就是为了尽可能的增加重量,在箱子的最上面放着一锭官银。 时祺掀开了其他箱子,全部塞满了石头。 她向沈知渊说道:“王爷,我们中了调虎离山计了。” “嗯,回去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肯定将官银转移到了别处。”沈知渊扶着箱子若有所思。 她疑惑道:“对方为何会事先知道我们的行踪?” “车夫说的那名紫衣文士,”沈知渊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有可能是沈初见。” “是他?”她想到了什么,说道,“先前我去鬼市寻找黑莲花时,也是沈初见突然出现从暗潮手中救了我一命,这么一看,他似乎总能知道我们的行踪。” 沈知渊说道:“如果是沈初见的话,此事和通雅阁脱不了干系,也不算完全没有线索。” 她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回去,看看红飞那边怎么样。” “好。” ...... 通雅阁某处。 盛孤棹看着密库中堆积如山的官银,喜形溢于言表,转头对身旁的沈初见说道:“老沈,还是你出马稳妥,这般轻松便是将数千两的官银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到了地方。” 沈初见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谦逊道:“阁主过奖,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我就喜欢老沈你这优雅又谦虚的性子。”盛孤棹拍着沈初见的肩膀,哈哈笑道,“那位对这批官银可是很看重的,留有大用,看到它们平安落地,我就放心了。” “那位?究竟是谁?”沈初见漫不经心地问道。 “老沈,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事关你我兄弟二人的身家性命,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哥哥我最多告诉你,那位的地位远比你我高,碾死我们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般轻松。” 盛孤棹边说着边转身向密库外走去。 对于沈初见而言,今日的盛孤棹似乎心情极好,比往日多说了几句。 他略作迟疑后,跟上了对方的脚步,说道:“阁主教训的是。” ...... 沈知渊把玩着手中的老姜,目光落在乱红飞手中的官银上。 得知了城外之事的乱红飞,有些气愤道:“王爷,这沈初见完全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时祺则是说道:“王爷,沈初见留一块老姜的意思无非是告诉我们,姜还是老的辣,这一次我们没有斗过他,留一块官银算什么意思。” 沈知渊沉声道:“本王也在想这个问题,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官银就是他沈初见,或者说就是通雅阁拿走的。” “他就是仗着我们没有拿到证据,明目张胆的挑衅,”乱红飞还是坚持着自己的看法,“只是官银明明是朱大典贪墨的,为何会跑到通雅阁这种江湖势力手中。” “红飞侍卫,你刚刚说什么?” “红飞你说什么?” 时祺和沈知渊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两人同时看向乱红飞。 乱红飞被盯得有些心里发毛,说道:“王爷王妃,你们别一起这样看着我,我就是发发牢骚,要是说错话了,我闭嘴就是。” 时祺先说道:“不,你说的对,官银是礼部尚书朱大典贪墨的,现如今到了通雅阁手中,朝廷大员为何会与江湖势力有所往来,还将官银给了对方。” 她的这番话提醒了沈知渊,后者说道:“朱大典才是关键线索,红飞,朱大典关押在何处?” 乱红飞回道:“应该是在黑水狱。” “随本王走一趟。”沈知渊说着就要往外走。 “好嘞。”乱红飞自然更喜欢这种鞍前马后的活,而不是动脑子。 “等等,我也要去。”时祺叫住了忽视掉她的两个男人。 沈知渊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像是在等她的解释。 她说道:“我好歹帮王爷你分析了这么多,还熬了个通宵,案子查到这份上,不能就这样半途丢下我。” 沈知渊问道:“忘记上次了吗?你不怕那黑水狱?” “有王爷在,我有什么好怕的。”她微笑着看向对方,心中想着,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应该不会拒绝我吧,就算拒绝,我也要跟去。 果然,沈知渊沉默片刻后,说道:“跟本王走。” “好嘞。”她学着乱红飞的语气,快步跟了上去。 这次是时祺第二次去那暗无天日、如人间黑狱般的黑水狱,不过这次是主动的。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次其实也是沈知渊第一次主动到黑水狱。 以至于当三人出现在黑水狱门口时,当值狱卒如临大敌般看着他们,还有狱卒一路小跑进了狱中报信。 沈知渊也不急,就这般站在门口等着,直到等来的人出现。 黑红服,锁魂链,以及那张鬼魅面具,正是黑水典狱长萧石。 入秋后的晨光并不刺眼,只是萧石依旧是拿手遮了遮眼睛。 “这是什么风把血衣王吹到了我这不毛之地黑水狱来了,”萧石看着三人说道,“血衣王若是陪王妃逛街,怕是走错了地方。” 这人的话还是如上次般叛逆,时祺心中想道,她记得上次萧石说话的语气和内容就欠欠的。 至于沈知渊,依旧以寻常语气说道:“没有走错,本王有事找你。” 萧石啧啧道:“能让血衣王亲自登门拜访,应该说是黑水狱的荣幸呢还是不幸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你第一次主动来我这黑水狱,怎么,今天的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沈知渊回道:“是第一次。” “既然如此,那沈王爷请吧。”萧石转身掀起披风,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沈知渊没有再说话,带着时祺两人走进黑水狱中。 在甬道中,萧石和沈知渊并肩走着。 第75章 王爷能不能过来陪我睡觉 沈知渊和萧石就这般对视着,就连其身后的时祺和乱红飞都紧张地看向两人。 “不打。”沈知渊开口回了萧石一句。 萧石指着甬道两边的牢房说道:“别啊,王爷你看我这黑水狱的牢房都有些旧了,就当一回好人如何?” 走在后面的时祺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这萧石把王爷当作黑水狱的翻新工具了。 “没兴趣。”沈知渊拒绝道。 “行吧,”萧石耸了耸肩道,“那王爷来黑水狱所为何事?” 沈知渊问道:“朱大典是不是关押在你这?” “朱大典是谁?没听说过。”萧石停下脚步,靠在旁边牢房的栅栏上。 沈知渊说道:“萧石,莫要逼本王动手。” 听着这话的萧石,只是双手一摊,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手臂上的细长铁索有意无意间触碰着牢房栅栏,暗示不要太明显。 俩人就这般僵着,站在后面的时祺看不下去了。 脑袋都是榆木疙瘩做的吗,一点都不懂得变通,她走上前,拉住沈知渊,对着萧石说道:“典狱长无非是想修葺黑水狱,今日我们也来过了。 “你就把需要换的东西拆下来,破坏掉,不就有理由换了,大家也不用大打出手,你得到焕然一新的黑水狱,我们得到想要的信息,岂不两全其美。” “哈哈哈,”听到她这话的萧石哈哈大笑道,“王妃真乃妙人,一点不像那闷葫芦王爷,三位请吧。” 萧石说完,带头向黑水狱深处走去。 原来不只是我一人这样觉得王爷,她正这般想着。 乱红飞开口问道:“王妃,这样好么,如果传出去,王爷的名声岂不是?” 沈知渊替她说了话:“没什么,说与不说,这都是萧石想要做的。” 乱红飞说道:“也是,这是那性格乖张的萧石能做出来的事。” 说话间,三人跟着萧石走到了黑水狱的办公区。 说是办公区,其实就是一堆黑石堆砌起来的简陋房间而已,房间正中靠墙位置放着一张长桌一把太师椅,前面则是几个会客的椅子,再无他物。 “坐,”萧石坐在太师椅上随手指了指,“王爷想要知道什么?” 沈知渊开门见山道:“朱大典在何处,本王有话问他。” “唯有这件事,恕我做不到。”萧石将自己窝进太师椅中,抬头看向三人。 听到这话的沈知渊皱眉道:“什么意思。” 萧石叹了口气,说道:“王爷来晚了,在此之前,朱大典受不住大刑伺候,人已经疯掉了。” 这个答案,是三人都没有想到的。 沈知渊沉默片刻后,再问道:“人在哪里?” 萧石云淡风轻地说道:“按照上头的指令,已经扔出黑水狱了,毕竟谁会在乎一个傻子疯子。” 沈知渊逼问道:“何人的指令,又是何人用的刑?萧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萧石依旧是一副懒散的态度,说道:“能提审朱大典的人,王爷还需要我明说吗,我只是个小小的典狱长,除了管好我的一亩三分地,做不了什么。” 沈知渊盯着萧石看了片刻后,说道:“我们走。” “多谢王爷馈赠,有空常来。” 三人身后传来萧石那能气死人的声音。 出了黑水狱,阳光撒在身上,让人感觉身上一轻,毕竟常人在这种地方待久了都会感觉到压抑。 乱红飞说道:“王爷,没想到对方又比我们快一步,上京城中的乞丐疯子何其多,朱大典极有可能已经遇害,这条线索又断了。” 沈知渊摇头道:“不,萧石有些话不能明说,但是暗示给了我们。” 乱红飞问道:“王爷指的是?” 沈知渊分析道:“能提审朱大典的人,无外乎圣上,摄政王,萧殿下。 “圣上已将此案分派下去,自然不可能;至于萧以重,朱大典是摄政王的人,他已将官银之事祸水东引,没必要再趟这趟浑水。” 乱红飞恍然道:“那就只有摄政王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想要杀人灭口。” 沈知渊喃喃自语道:“我们只剩下官银被通雅阁转移走的这一条线索,通雅阁,摄政王,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官银又去了何处做了何用。” 天空中的一片阴云遮住了阳光,正如一个个谜团盖在三人的心上一般。 自始至终,时祺都是做为旁观者没有插嘴。 如果线索只剩下了通雅阁一条,时祺知道是该和救她一命的那人见上一面的时候了。 只是此事要不要告诉王爷,回府的路上,她看着坐在对面沉思了一路的沈知渊,也将这个问题想了一路。 今日,从午后开始,天空中便是阴云密布,到了晚上还下起了瓢泼大雨。 时祺听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声,看着绳上的背影。 她想了想,问道:“王爷睡了吗?” “有事?”沈知渊回应道。 她再问道:“这批官银对王爷是否很重要?” 沉默片刻后,沈知渊说道:“于本王和血衣卫而言,只是少了些许军费,于南萧而言,是荼毒国之根基的害虫。此事,本王会追查到底。” “我知道了,”时祺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后说道,“我想让王爷...” 这时,窗外好巧不巧地响起了炸雷声,打断了她的话。 “什么?”沈知渊转过身子,看向她。 窗外雷电不断,借着一闪一闪的亮光,时祺看到了沈知渊那略带疲惫的眉宇,原本已经到嘴边的,想让对方陪她去会一会沈初见的话,又咽了回去。 还是算了,他已经够累了,只是去见一面应该没什么,而且也不一定能得到有用的线索,她这般想道。 “想让本王什么?”沈知渊追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第76章 对门而开的两大对立势力 直到第二天早起,时祺醒来,她才发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通雅阁在哪,她不知道。 此事还需去问问燕伯,刚好把剩下的杜康带过去,她只能这般打算着。 只是等她到了京上京,说明来意。 原本因为看到杜康酒而喜笑颜开的燕无归,脸色凝重地问道:“小姐为何问那通雅阁在哪里?” “没事,我随便问问,好奇而已,还有那千机堂,来上京城这些时日,也听别人讲过很多次,还不知道这些势力都在哪里。”她对燕无归也选择了隐瞒。 听到这话,燕无归的脸色恢复了正常,说道:“其实他们在地方也好认,上京城共有四市四坊,而上京城中的势力几乎有八成盘踞在西南方向的布衣坊。” “燕伯,那什么是四市四坊,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她好奇问道。 燕伯笑着回道:“小姐来上京城不久,没听说过也很正常,四市顾名思义就是按方向划分的东南西北四市,多是些贩卖吃穿用度的商铺以及世居的百姓。 “至于四坊,一是刚刚跟小姐说过的西南方向的布衣坊,主要分布了诸多江湖势力,以及上京城中绝大部分的穷苦人家,也是四坊中最乱的一坊。 “二是位于东南方向的民安坊,这一坊住的基本上都是寻常百姓,也是四坊中面积最大,人数最多的一坊。 “第三则是东北方向的府平坊,文武百官以及富人的府邸大多位于此坊,居住于此坊的人非富即贵,算是四坊中治安最好的一坊。 “至于第四坊,就是小姐现在站着的位置了,位于西北方向的安乐坊,京上京、长安肆夜楼等吃喝玩乐的场所基本上都在安乐坊中,应该是四坊中最繁华的一坊。 “四市四坊分八个方位,拱卫着正中的皇宫禁地,这便是整个上京城的布局了。” “原来是这样。”听完燕无归的介绍,她才算是知道了上京城的大致样貌,说道,“权贵与平民隔东市相望,奢靡与贫苦隔西市相望,这上京城倒是有意思。” 燕无归赞同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小姐,这些话也就私下说说可以,出门在外是万万不可说的。” “我知道,燕伯。”时祺点头道,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没必要因为图一时口快而落人话柄。 燕无归指着桌上的三壶酒,说道:“言归正传,这三壶酒我准备放在八月月中拍卖会,也就是月夕节上,作为压轴拍卖,小姐意下如何?” 她回道:“燕伯来安排就好,我没意见。” 燕无归继续说道:“还有一事,小姐上次所画的图纸,我已经以京上京的名义找到了千机堂堂主黎颜,拿了第一张图纸给她看,她一眼便看出了图纸并不完整,想要完整图纸。” 是那个女人,时祺的脑海中闪过上次在拍卖会上冲他们招手的女人。 她问道:“那燕伯怎么跟她说的?” 燕无归说道:“我当然不可能给她,而且已经明确告诉了对方这是京上京的机密图纸,不可拓印和留存,然后她便改口说只能试试看,不一定可以打造出来。” “哼,这个女人倒是精明的很,”她哼了一声,说道,“这些事燕伯来做,我放心的很,如此我便静候燕伯佳音了。” 说完,她起身准备离开京上京。 “小姐还请放心,”燕无归也站起身来,“小姐慢走。” 离开京上京后,时祺在以什么容貌前去布衣坊这件事上而犯了难。 按照燕无归的说法,布衣坊是四坊中最乱的。 思来想去后,她决定还是以本来的样貌,搭配上常穿的黑袍前去,毕竟见到沈初见后也要表明身份,而且她也不是没有自保能力。 来到布衣坊后,时祺先是愣了一下,这里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么混乱。 听过燕无归的描述,她想象中的布衣坊应该是地痞流氓盛行,帮众随处可见的混乱之地。 然而眼前所见,布衣坊的建筑等条件相较闹市区确实差了很多,但行人往来有序,街道整洁干净,完全不像是混乱之坊。 她想了想也是,毕竟天子脚下,治安就算再差又能差到哪去。 如此一想,她稳下心神,四处走动寻找着通雅阁所在。 很快,在主街道,她看到了通雅阁的大门,有意思的是通雅阁对面就是千机堂。 “没想到上京城中最大也最不对付的两家势力,大门口是对门而开的。”她自言自语道,看着两家的门脸。 千机堂很好认,除了传统的双石狮镇门外,紧闭的大门上刻画着齿轮互相咬合在一起的机关图案,门上牌匾刻着“千机堂”三个大字。 至于通雅阁的门前,则是在原本应该摆放镇门石狮的地方,摆放了石刻的古琴、棋盘、书籍以及画布。 这算不算作儒雅之表,行败类之举呢?见到这一幕的时祺心中冷笑,如此想着。 她缓步走到门前,被守门的青衣打手拦下。 “什么人擅闯通雅阁。”青衣打手冷着脸呼喝道。 她开口道:“烦请通报一声,故人来访,找沈初见沈副阁主一叙。” “找副阁主?有没有提前递过拜帖,没有的话滚远点。”青衣打手见她是个年轻姑娘,丝毫没有当回事。 “还要提前递拜帖?”她愣了一下,“盛孤棹跟我说的时候,没提这个啊。” “大胆,阁主名讳岂是你能随口提起的,”青衣打手边说着边抽出刀来赶人,“小丫头片子,莫要以为你生得一副好皮囊,便可胡言乱语,刀剑可无眼,赶紧滚开。” 这怎么办,对方不信,又不好硬闯进去,她看着不远处的通雅阁大门。 就在她左右为难时,大门里面传出了男人的说话声。 第77章 亦敌亦友沈初见 “何人在阁外喧哗?” 大门打开,走出来的男人正是时祺要找的沈初见。 “参见副阁主,”青衣打手忙拱手弯腰道,“有名女子来门口闹事,既是生面孔又无拜帖,口口声声说要见您。” “让她进来。”沈初见看到时祺,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通雅阁的内部空间极大,楼廊亭落,绿荫假山,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座人工湖,湖中九曲桥横,画船迤逦,环境甚是静谧幽雅。 时祺跟在沈初见的身后,一路到了会客厅。 她看着端坐主座、慢悠悠沏着茶的沈初见,问道:“你知道我今日会来?” “时姑娘请坐,”沈初见指了指座位,“我不知道,但我每日都会去门口转一转,我早就说过你我有缘,这不是今日就遇见了?” 她才不会相信对方的话,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来是有两个目的,一是感谢你当初在鬼市中的救命之恩,二是昨日清早之事。” “时姑娘请喝茶,这可是上好的云雾茶,产自高山云雾之中,乃是茶中极品。”沈初见并未接她的话,只是将沏好的茶推至她的面前。 “你什么意思?”时祺不懂对方明明早就邀她见面,现在又在说什么品茶之道。 沈初见终于回道:“当初之事,时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帮助他人就是帮助自己,我这人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平日里助人为乐,当初在京上京初次见面时,姑娘不就见识过了吗? “至于昨日清晨,我并未外出,不知姑娘所指为何事?” 她看着鬼话连篇的沈初见,反问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信与不信是姑娘的事,而说与不说是我的事,”沈初见饮上一口茶,“好茶,让人如置身迷雾之中,分不清虚实与真假。”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总感觉沈初见话中有话。 “没什么,面也见过了,时姑娘还是早些回吧,姑娘想必见过我们阁主,也知道阁主的脾气,若是他回来,姑娘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沈初见放下茶杯,下了逐客令。 “你还没告诉我答案。”她不甘心就这样冒着风险却白来一趟。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手下的禀报声:“副阁主,阁主回来了。” “我说什么来着,姑娘好自为之。”沈初见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向外走去,显然要去迎接盛孤棹。 一想到那位曾经对她痛下过杀手的盛孤棹,时祺刚想起身避开,她突然注意到了一物。 在沈初见走过的地毯上,有一块亮晶晶的东西。 她走上前捡起,发现那是一块银锭,而在银锭的底部,刻有官银才有的官府制式图案。 这块官银明显是从沈初见身上掉落的,她记得很清楚,进入会客厅时,地毯上并没有此物。 是对方不小心,还是...她正想着,听到了会客厅外传来了谈话声。 她只得将官银藏入袍中,镇定地站起身,当作无事发生,只是因为这么一耽搁,被门外进来的人堵个正着。 “时祺公主,别来无恙,做客我这通雅阁的感觉如何?”来人正是盛孤棹。 真是冤家路窄,忘记这货了,时祺心中想着,一脸警惕地盯着对方。 盛孤棹见她不说话,转而对身侧的沈初见说道:“老沈,还是你的魅力大,不费吹灰之力就引来了我三番五次都请不来的时祺公主。” 沈初见回道:“阁主过奖,全仰仗阁主的谋略,让我在昨日清晨露了露面,否则事情也不会这般顺利。” “哈哈哈,”被一阵吹捧的盛孤棹哈哈笑道,“老沈呐,你可真是我的左膀右臂。” 这时,时祺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她冷脸看向面前两个紫衣人,说道:“真是两个紫薯精,你们到底把官银藏在了何处,把我骗来又想做什么。” “紫薯精?那是什么,”盛孤棹愣了一下,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老沈,不然你就稍微为我们的时祺公主解解惑?” “乐意之至,”沈初见看向时祺说道,“时姑娘,有什么疑问你尽管问,不过我不一定会说。” 真是废话连篇,她心中想着,还是问出了口:“你们到底将官银转移到了何处?” “官银?我不懂时姑娘在说什么。”沈初见显然不承认此事。 “哼,你们明明是从长安肆夜楼中运出来的。”她冷哼道。 “时姑娘说那个,”沈初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长安肆夜楼内部整修,找我们帮忙运送石料而已,时姑娘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你...”她算是见识到了沈初见睁眼说瞎话的能力。 看着面前两人得意的模样,她在脑海中飞速串联着发生过的事情。 朱星野被江楼月入府杀死,朱大典贪墨官银一事东窗事发,官银先是出现在长安肆夜楼中后不知被通雅阁运往何处。 她脑中灵感一闪,终于明白了问题所在,朱星野的死才是关键,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为何会被江楼月追至家里杀死,还要伪装成厉鬼索命。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朱星野知道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真相,被杀之灭口,而这个真相极有可能和失踪的官银有关。 想通这些事情后,她看向沈初见,缓缓开口道:“你和长安肆夜楼到底是什么关系,或者说你和江楼月是什么关系,她为何要假扮女鬼杀死了朱星野。” 这些话说完,两位紫薯精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沈初见的反应最是强烈,大步上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脆弱脖颈。 “说,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沈初见依旧是那般儒雅的表情,语气中却透露着杀气。 “我猜的。”不会武功的时祺艰难说道。 就在她准备用毒时,沈初见猛然将她拉至贴身的位置,极其隐蔽地向她手中 第78章 你最好保证她没事 快速掩饰好一切,时祺刚站起身来,就看到盛孤棹朝她快步走来。 难道被发现了?她心中一凛,还好对方只是竖起剑指在她两个肩头点了几下。 “我还记得你那诡异的用毒功夫,还是小心为上。”盛孤棹对她说道。 身体不能动弹,但嘴巴还能说话,她说道:“你们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盛孤棹邪魅一笑道:“既然你想当个明白鬼,告诉你也无妨,朱星野听不到了不该听的话,至于是什么话,不用我再跟你明说了吧。” “官银果然在你们手中。”听着盛孤棹的话,她再联想到刚刚捡到的官银。 “随你怎么想,”盛孤棹不置可否道,“不过你放心,现在的你还死不了,我们要利用你设下陷阱,诱捕沈知渊。” 说完,盛孤棹喊道:“来人,将时祺公主请到闲置的厢房,好生看管。” “是。”会客厅外进来数名青衣打手,将她带了下去。 盛孤棹收回目光,对沈初见说道:“老沈,你我要好生想想怎么设下万无一失的陷阱,再找人通知我们的猎物。” 沈初见有些担忧道:“阁主,我们这般公然绑架血衣王妃,针对血衣王,如果朝廷知道了,你和我,甚至整个通雅阁该何去何从。” “莫要担心,那位的能力,足够保你我无虞,而且那位已经改变了主意,不再想要杀死血衣王,而是将其控制为我们所用,放心吧,老沈。”盛孤棹边说着边拍了拍沈初见的肩膀,示意其安心。 又是那位,盛孤棹并未注意到沈初见微微垂首后的闪烁目光。 霞光淡去,黄昏渐近,日暮的宁静给各家各户带来一份平和,只是这份平和并不属于沈王府。 沈知渊站在烛火通明的前厅中,来回踱着步子。 已是戌时,却还没有时祺的消息,最近经历的种种,让他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他看着又一批外出寻找归来的血衣卫向站在门口的乱红飞禀报着情况。 “红飞,”他将乱红飞喊了进来,“还没找到王妃吗?” 乱红飞摇了摇头道:“禀王爷,没有,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王妃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京上京,之后便再无任何踪迹。” “本王知道了。”他转头快步向后厅走去。 “王爷,您去干什么,”乱红飞在其身后追问道,“王爷...” 还没追进后厅的乱红飞,看到了自家王爷手提血河枪走了出来。 乱红飞小心翼翼问道:“王爷要去做什么?” “要人,”他越过乱红飞,快步向外走去,“本王先行一步,你带上府中所有血衣卫,目标京上京。” “是。”听到自家王爷带着肃杀之气的语气,乱红飞知道,这次王爷是真的动怒了,“王爷这次不会把整个上京城搅个底朝天吧,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京上京不是商贾之地吗,好端端的怎么会绑架王妃。”乱红飞虽是不解,但手上动作却没丝毫怠慢。 虽说守卫王府的血衣卫只有百人小队,但召集起来还是需要点时间的。 而就在沈知渊先行离开王府,血衣卫集合的期间,又发生了其他变故。 乱红飞看着手中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传信哨箭,打开其中内容,刚看了一眼,脸色随即大变。 “要赶紧追上王爷才行,”他看着面前集结完毕的血衣卫,命令道,“血衣卫所属,随我来。” “诺。”血衣卫的回应声整齐划一且充满力量与杀伐,响彻这片天地。 上京城中,白衣白马踏过的地方,未有多时,便踏过了百名身着黑红重甲的血衣卫。 此情此景,让见到的人纷纷猜想,上京城这是怎么了,要变天了吗? 沈知渊顾不得这么多,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京上京。 “沈王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京上京门口的守卫认出了他。 “叫燕无归出来,本王找他。”他勒住缰绳,并未下马,直接堵在了京上京的大门口。 “这...”守卫见他手持长枪,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说道,“王爷稍等,小人这就去禀报我家老爷。” 守卫一路小跑进了京上京内部,没多一会又跑了出来,身前跟着一名头发花白、披着麻衣的中年男子。 “沈王爷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来人正是燕无归。 燕无归一听到是血衣王手持兵刃、脚踏战马来访,便知必有大事,已经躺下准备入睡的他,衣衫不整的就跑了出来。 沈知渊微抬手臂,手中血河枪尖直指燕无归,问道:“本王且问你,本王的王妃可曾来过你这?” “小...时祺王妃?白天确实来过京上京。”燕无归差点说漏嘴。 关心则乱的沈知渊并未注意到燕无归的口误。 他继续问道:“人呢?” “王妃她,只是来随便逛了逛,很早便离开了啊,”燕无归没有暴露两人的关系,只是突然想到,“对了,王妃似乎对上京城的布局颇感兴趣,还问了问通雅阁和千机堂这种江湖势力在哪。” 说到这里,燕无归的话戛然而止,想到了一种可能。 小姐不会是去了布衣坊吧,燕无归想都不敢想。 而听到这些话的沈知渊,则是沉思了起来。 这两日,她跟本王经历过的种种事,遇到的势力和人,除了长安肆夜楼外,就只剩下了... 他联想到时祺问过燕无归的话,瞬间便将一切串在了一起。 “多谢,告辞。”他随口说了一句,拉过缰绳,纵马向正南方向而去。 沈初见,你最好保证她没事,他的周身泛起无形杀气,手中血河似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般,泛起微微红光以及轻鸣声。 站在门口的燕无归看着远去的白衣背影,经常与北瑟交换情报的他,深知沈知渊的 第79章 晚安,梦里啥都有 通雅阁,某处寂静的厢房中。 时祺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逐渐缓了过来。 想要靠点穴定住毒厄体,下辈子吧,她心中这般想着。 靠着体内的特殊毒素,她一点点冲开了被盛孤棹封住的穴位,而对方对自己的点穴之术似乎颇为自信,并未再对她加以捆绑。 重获行动能力的时祺,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沈初见塞给她的纸条。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清了上面的字。 “已差人传信沈。” 沈指的是王爷?那意思是沈初见已将此处的情况告诉给了王爷?那这沈初见到底是敌是友,为何要帮助我们,总不能是因为他跟王爷都姓沈吧。 她分析着,越分析越是迷糊。 算了,要想办法先逃出这里,通雅阁指不定要设下什么陷阱等着王爷往里钻,不能害了王爷,她这般想着,打量着房中环境。 这只是间普通的厢房,空间并不大,后窗已被钉死,前门还有人把守。 透过纸窗上的倒影,时祺注意到门外只有两人把守。 这盛孤棹倒是自信的很,她心中冷笑一声,已有对策。 她躺回床上,还原到被关进房中时的姿势。 确定好没有露出破绽后,她扯开嗓子喊道:“来人,有人吗?” 少时,房门被推开,一名守卫走了进来。 守卫不耐烦道:“喊什么喊。” “我渴了,想喝水。”时祺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看向守卫,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等着。”见到美人卧床的守卫,鬼使神差地反手关上房门,走到桌前为她倒了一杯水。 躺在床上的时祺,看着上钩的守卫,藏在黑袍中的手指悄悄弹出药粉。 顿时,不大的房间中,弥漫着一种蘼芜媚香,令人心生涟漪。 “小哥,我被你们阁主点了穴,丝毫不能动弹,能不能麻烦小哥喂我一下。” 时祺看向站在床边的守卫,边说着,边吐气如兰,故意加大了喘息,胸口剧烈起伏着。 这下,即便有宽大的黑袍盖在身上,也不能掩盖她的玲珑身段。 “好说,为美人服务,是我的荣幸。” 一想到眼前绝色已被阁主点了穴,守卫更是放松了警惕,再想到能一亲血衣王王妃的芳泽,更是有些把持不住。 再加上时祺的诱惑,以及魅香的作用,守卫完全放下了戒备之心,伸手慢慢向她靠近。 时祺看着不断接近的守卫,猛然伸手扬起一蓬白色迷烟。 不出她所料,守卫毫无防备地中招了,任何声音都没发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她急忙向床的里侧翻滚了下身子,让对方倒在了床边。 接着,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没发出一点声响,来到门口前守株待兔。 不多时,门口另一名守卫发觉到了不对劲,在门外喊道:“张大,你怎么还没出来。” 死寂的房间中,悄然传出轻微的衣服扯动声音。 “好啊,张大你小子竟敢偷吃。”侧耳听到声音的守卫不疑有他,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等待他的,自然是同款迷烟。 “轻松加愉快。”时祺看着被放倒的两名守卫,拍了拍手。 她扒下一身相对干净些的守卫青衣外套,给自己换上,然后将青丝束成男子发型,多做了些前鬓,再在地上找了些灰涂在自己脸上,尽量遮盖住了容颜。 “晚安,两个精虫上脑的家伙,梦里啥都有。”她将两人牢牢捆在房中的承重柱上,再用布团塞上嘴巴,这才关好房门,放心离开。 然而,等她在通雅阁中如没头苍蝇一般乱转了许久,她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通雅阁太大了,从没来过的她,不出意料的迷路了。 这怎么办,我只记得来时有个人工湖,湖呢?她看着周围相似的建筑犯了难。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尖锐急促的响哨声。 “所有人集合,有敌上门。” 通雅阁中负责夜间值守的青衣手下,大声呼喊着。 不多时,时祺只看到一个个房门打开,从其中窜出一名名青衣打手。 “还愣着干什么,紧急集合了。”有从她身旁经过的青衣打手好心提醒了一句,便匆匆向一个方向跑去。 有敌上门,不会是王爷吧?那么那个方向应该就是通雅阁的入口,明白过来的时祺看着众多青衣打手的背影,准备抬脚跟上去。 没准能浑水摸鱼摸出去,如果真是王爷的话,不能让他以身犯险,她这般想道。 “咯吱。” 伴随着房门打开的声音,时祺正要经过的一个房间的房门打开。 接着,一道带着面纱的蓝衣倩影从房中走了出来。 此人是谁?这是她在通雅阁中见到的第一个女子。 通雅阁中寻常打手皆是身穿青衣,而面前这女子却穿着蓝衣,她正想着应对之法时,对方先开了口。 “琴阁的弟子,为何跑到了我画阁来,有敌来袭,你还在这里晃悠什么。”女子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上位者的命令。 时祺低垂着头,压粗声音,装作怯弱道:“我,我是新来的,不太认识路。” “琴杀都是怎么管理手下的,跟我走。”女子走下台阶,向外走去。 在女子经过时祺身前时,她的余光注意到女子那身蓝衣的左胸前绣着画布图案,而自己穿着的青衣上则是绣着一张琴。 在这瞬间,她想到了很多东西。 她想到了通雅阁门口的琴棋书画雕刻,想到了和亲队伍城外遇刺那天,她和沈知渊追踪神秘的第三方人马,领头人正是一身蓝衣,名为琴杀。 通雅阁,应该是以琴棋书画来划分管理,蓝衣的地位定然比青衣高。 蓝衣女子即将完全经过她的身前,对方似乎没有什么防备,而时祺,则是做出了一个大胆 第80章 把她交出来 时祺抬腿拦住了蓝衣女子,一把拽下对方的面纱,将剩下的所有迷烟全部扔在了对方的脸上。 担心对方武功太高不好中招,她甚至还在迷烟中加入了些许毒厄体的毒素。 “你...” 这么多的迷烟,寻常人一般都会被瞬间迷晕,这蓝衣女子甚至还抬起手臂做出了反应,但也仅限于此。 时祺看着因为沾了太多迷烟、脸都被染白的蓝衣女子,松了口气。 她双手托起对方的腋下,将其拽进了出来的房间。 “对不住了,是你们通雅阁找事在先,你就好好睡上一觉吧。”时祺边迅速换着对方的衣服,边对昏迷不醒的蓝衣女子说着。 ...... 已是深夜,通雅阁大门处却被众多火把照得犹如白昼。 通雅阁虽人数众多,但个个如临大敌般呈弧形包围着府前的一人一骑。 如此大的阵仗自然是惊动了不少大小势力围观,其中也包括与通雅阁对门却不对付的千机堂。 千机堂的门口,黎颜站在首位,其身后站着两男一女,以及一众手下。 其中一人问道:“堂主,通雅阁有必要这么大阵仗吗?” “你觉得呢,那可是血衣王,莫要以为他此前常年在边关,便忘记了他的实力,在北瑟人的眼里,那可是杀神一般的存在。”黎颜给了沈知渊极高的评价。 黎颜转头向身后看了一眼,见大部分手下都是不以为意的样子,继续说道:“今夜之事与我们无关,只带眼睛不带嘴巴,好好看着便是。” “是,堂主。”手下纷纷应道。 通雅阁门口前,盛孤棹看着台阶下的白衣有些恼怒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他怎么会这么快便找上门来。” 站在一旁的沈初见凑到盛孤棹耳边低声道:“阁主,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阵仗搞得太大,很多听到动静的势力都跑来围观,就连千机堂的人也出来了。 “此事若是处理不好,今日我们通雅阁怕是要遭重。” “哼,让他们看好了,”盛孤棹冷哼一声,“就算沈知渊来了又怎样,他没有证据。” 沈初见说道:“阁主,这么多人围观,想要做掉血衣王已是不可能,如今之计,唯有咬死时祺公主不在通雅阁,将这尊瘟神送走后,再图他法。” “好,就依老沈你所言。”盛孤棹很是赞同沈初见的话。 盛孤棹向身后看了一眼,只看到三名蓝衣男子,问道:“琴杀,棋伐,书绝三位分阁主都在了,画断人呢?” 琴杀回道:“禀阁主,属下来时,见到了画断与画阁弟子,应该在赶来的路上。” “女人真是麻烦。”盛孤棹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转而继续看向台阶下。 大理石台阶下,手持血河长枪的沈知渊同样在看着这名三番五次找过麻烦的通雅阁阁主。 来到了这里的他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如同回到了血与火的战场上一样。 他就这般远远地冷眼看着高高在上的盛孤棹,直到对方被他眼中的杀意刺到为止。 终于,盛孤棹先忍不住对他道:“血衣王深夜造访我这小小的通雅阁,不知有何贵干?” “把她交出来。”他懒得与对方墨迹,直入主题。 “把谁交出来?沈王爷的话,我听不懂。”盛孤棹故意面露疑惑之色。 他沉声道:“本王的王妃,时祺。”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不只是众多大小势力议论纷纷,就连千机堂那边,一直面无表情的黎颜都是露出了惊讶之色。 老奸巨猾的老狐狸通常都有表演的天赋。 果然,盛孤棹露出一脸大为吃惊的表情,大声喊道:“我知道沈王爷一向看我们通雅阁,甚至是看其他江湖势力都不顺眼,但绑架当朝王妃可是重罪,我们一介草民,万万不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盛孤棹一招以退为进,不仅抢先将自己摆在了受害者的位置,而且还无形中拉拢了围观的势力一把。 你血衣王想要人是吧,那就把你架在所有江湖势力对立的位置,这就是盛孤棹的计谋。 江湖势力本就对朝廷和朝堂中人不甚感冒,此言一出,不少人都情不自禁地点头,对通雅阁表示同情。 沈知渊并不管这些,将手中长枪重重顿在地上,坚硬的大理石瞬间皲裂开来。 他说道:“那本王自己进去找。” 说着,他提枪将拦路的青衣打手扫至一旁,向通雅阁大门一步步走去。 见到这一幕的盛孤棹不禁窃喜,向四周抱拳道:“诸位还请为我通雅阁做个见证,这血衣王仗着一官半职,毫无理由的就要半夜闯我通雅阁。 “我盛某和手下还手,实属无奈,若他日朝廷追究起来,相信我们的南萧皇上会还我们一个公道。” 说完,盛孤棹大手一挥,下令道:“动手,将其打伤活捉,莫要下死手。” 此时的盛孤棹还没有忘记其背后靠山交代的任务。 一声令下,茫茫多的青衣手下将沈知渊团团围住。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双方没有退路可言。 盛孤棹想要完成神秘靠山的任务。 沈知渊则是要救出自己的王妃,他持枪杀进了人群,面对这群对南萧百害而无一利的江湖人士,没有丝毫留手。 鲜血逐渐将血河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红,也逐渐染红了那身白衣。 白衣上的红,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但多数是敌人的。 时间缓缓流逝,不仅参与围攻的通雅阁打手开始感到胆怯,就连围观之人都感到了胆寒。 这些人终于明白了,为何白衣沈知渊会被封为血衣王。 杀戮还在继续,伪装好自己的时祺终于姗姗来迟。 她看到被围在当中的血影时,心中一惊,却不敢表现出任何异常。 “画 第81章 记性不大忘性不小 尽管形势紧张,时祺也很担心沈知渊的安危。 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告诫自己要沉着应对。 她注意到,整个通雅阁除了只有画断一名女子外,还有一点,所有人似乎对画断都很客气。 手下畏惧尊敬,她尚可理解,就连那两个紫薯精和三个蓝精灵,似乎都很包容画断。 通雅阁被人打上门来这么大的事,唯独她姗姗来迟,所有人都没说什么,就仿佛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连脾气暴躁的盛孤棹也只是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她正想着,盛孤棹已下令四位分阁阁主动手围攻沈知渊。 其他三位都是一脸慎重地拿出了自己的武器,琴杀的古琴,棋伐的黑白棋,书绝的判官笔,唯有假扮画断的时祺两手空空。 “画断,你的画笔呢?”盛孤棹皱起眉头,耐着性子问道。 她含糊道:“没带。” 盛孤棹深吸口气,将火气压了下去,摆手道:“他已受伤,也消耗了不少气力,你四人多加小心配合。” “是,阁主。”其他三位蓝精灵回应一声,互相看了一眼,向沈知渊的方向扑去。 时祺既没有内劲,也不知画断的武功路数,只得装模做样地跟着冲了上去。 几个回合下来,不仅其他三人感觉配合别扭,就连观战的其他人都是瞧出了不对劲。 沈初见说道:“阁主,画断似乎心不在焉的样子。” 盛孤棹难得露出一丝苦笑道:“老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她本就是因为履行当年和我的约定才留在阁中的,只是她这功夫路数...” 战圈中的时祺心中清楚,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发现自己是假扮的。 下一刻,她欺身上前,贴近沈知渊,睁大水眸看向对方。 担心暴露不敢说话的她,只能以眼神示之。 他认出了是我,对视的瞬间,时祺明白沈知渊读懂了她的眼神,而她也知道了沈知渊接下来要做什么。 本王会擒住你,沈知渊看着她。 两人没有言语上的沟通,只是眼神上的对视,便已清楚对方要表达什么。 时祺伸出手与沈知渊对掌的瞬间,脚下故意一绊,整个人向对方跌去。 沈知渊则是趁机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左手揽住她的柳腰,右手挥舞血河枪击退其他三人,脚跟点地,迅速向后退去。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你们三个愣着干什么,还不救回画断。”盛孤棹的第一反应,果然说明了两人之间有些什么。 时祺本想继续假扮下去,让沈知渊挟持了自己,好离开此处险地。 然而,刮起的风吹飞了她脸上的面纱,将那副绝美容颜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盛孤棹真是胆大包天,竟真敢绑架她。”最先认出时祺身份的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黎颜。 其他江湖人士倒是没太大反应,他们既没有见过画断的真实容貌,也不认识血衣王妃。 至于通雅阁众人,也只有几位阁主见过画断,以至于寻常手下还以为自己的阁主被人抓在手中,瞻前顾后之下让出了包围圈,让沈知渊两人退了出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间下,乱红飞带领着血衣卫终于赶来了,他们是步行而来,再加上先去了京上京想要通知沈知渊,却扑了个空,这才姗姗来迟。 “王爷,对不起,我们来晚了。”乱红飞看到沈知渊身上的血色,脸色瞬间变了样子,“血衣卫,列队迎敌。” “诺。”百人血衣卫虽不多,但表现出的气势却远不是江湖势力能比的。 所谓民不与官斗,血衣卫的出现,不仅让围观的势力出现了一阵骚乱,就连通雅阁的打手们也纷纷后退。 “王爷,您怎么样?”确认安全后,乱红飞看向自家王爷。 沈知渊抬抬下巴向前方示意道:“无事,大多是他们的血。” 乱红飞见自家王爷无碍,才松了口气道:“王爷,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让我带血衣卫杀进去,干脆灭了这通雅阁。” 沈知渊还没说话,对面的盛孤棹先开了口。 “你是何人,为何假冒我通雅阁中人混在阁中,画断呢,你把她怎样了?”盛孤棹说起谎简直不打草稿,甚至还趁机倒打一耙。 时祺看着这个虚伪的小人,冷笑道:“我是何人,盛阁主真是记性不大忘性不小,画断好得很,正在自己房中睡大觉。” “抱歉,我不认识你,”盛孤棹边说着,甚至边指着她问向周围手下,“你们有谁认识这名女子吗?” 众人纷纷摇头。 她缓缓开口道:“我就是血衣王妃,时祺。”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围观众人议论纷纷。 “原来血衣王妃真的在通雅阁中。” “通雅阁胆子这么大吗?敢绑架当朝王妃?” “不至于,你没看那王妃假扮成了通雅阁的人,要是被绑架了还能自由活动?而且看通雅阁那些人的表情,不像是知道王妃在他们这里的样子。” “谁知道呢,跟我们无关,看热闹就是了。” 通雅阁门前,盛孤棹露出一副恍然的样子,说道:“原来你就是王妃,那敢问王妃为何到我通雅阁来,闹出这么一大场误会。” 时祺说道:“我为何会到这里来,你我心知肚明。” “我不知道,还请王爷王妃明示。”盛孤棹看向她和沈知渊。 沈知渊刚想说什么,被她按住了手臂。 她轻声道:“王爷,交给我,你已经够累了。” 接着,她拿出一物摊在手心上,说道:“就当你是不知道,那你也应该认得此物。” 看到她手心上的东西,盛孤棹的脸色终是变了变。 第82章 以后不准以身犯险 在满场火把的照映下,时祺手中的银锭显得那般刺眼,尤其是上面独属官府图案的刻纹。 几乎所有人都认得官银的样子,见到此物后,众人只敢小声议论,生怕与那官家之物沾染上关系,毕竟私藏官银可是重罪。 盛孤棹的脸色迅速变回了正常,故作镇定道:“这是官银,没有人不认得。” “你只需知道,我拿到了此物。”时祺懒得和对方扯皮。 她不再理会盛孤棹会有什么反应,转身看向为救她而来的王爷,眸中带着柔意。 她开口道:“王爷,我想回家了。” “好,”沈知渊接过乱红飞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接着向她伸出了手,“本王带你回家。” 这是沈知渊第二次邀请她同骑。 上一次,让她想起了前世不好的记忆,而这一次,她感受到了对方冰冷外表下的关心。 她伸出玉手,上了对方的马,任由血污沾在身上,丝毫没有嫌弃。 “驾。”沈知渊拽起缰绳,带着她向来路奔去。 “收队。”乱红飞见状,指挥着血衣卫,井然有序地跟上自家王爷的脚步。 盛孤棹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自始至终没再下达任何命令。 直到所有人都散去,盛孤棹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她是怎么发现官银的,谁能告诉我!” 通雅阁门前安静到针落可闻,却无人回答这个问题。 ...... 回到王府,已是后半夜,在前厅中,时祺为沈知渊处理着伤口。 之前沈知渊的模样看似吓人,实则并没有受到重伤,多是比较浅的皮外伤。 沈知渊看着专心为他上药包扎伤口的时祺,没有讲话,也没有问任何问题,只是用略微异样的目光看着。 这一刻他的心中有了被人照顾的感觉,而上一次的这种感觉,只存在于他模糊的记忆中。 一旁站立的乱红飞开口问道:“王爷,我们难道就这么放过通雅阁?” 他回道:“当然不。” “那先前在布衣坊时,王爷为什么不让我动手?”乱红飞有些气不过地问道,“血衣卫的兄弟虽少,但远不是那帮乌合之众能比的。” 他说道:“天子脚下,你想公然聚众械斗不成,那样即便我们没错,也失了‘理’字,会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后果更严重。” 乱红飞气愤道:“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一个小小的江湖势力,竟敢公然绑架王妃,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他们会付出代价的,”他说道,“红飞,忙了一夜,早些去歇息,本王与王妃有事要讲。” “是,王爷。”乱红飞虽还是不解,但懂事地退下了。 此时房中只剩下了时祺和沈知渊两人。 沈知渊看着她缝合好最后一处伤口,穿好上衣后说道:“说说吧。” “我刚为王爷处理好伤口,王爷就要过河拆桥不成。”她就知道左右逃不过沈知渊的审问。 沈知渊不为所动地问道:“为何孤身一人冒险去通雅阁?” “我说还不行吗,事情是这样的...” 她看着沈知渊认真的表情,再想到对方冒险去救自己,也不再隐瞒什么。 当即,她将当初在鬼市如何被沈初见救下,到今日在通雅阁中对方留下的官银和纸条,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你是说,沈初见给我们留下了官银证据,还派人通知了王府?”沈知渊看着她递过来的纸条,不免感到意外。 “应该是这样,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这两张纸条上的字迹明显出自同一人手。”她指着自己带回的纸条和乱红飞离府前收到的纸条。 一张纸条上写着:“已差人传信沈。” 另一张纸条上则写着:“人在通雅阁。” 她说道:“王爷你看,两张纸条上的‘人’字一模一样。” “嗯,”沈知渊再看向两锭官银,“马车中的官银和你今日带回的官银,图案刻纹一样,是同一批。” 她问道:“那是不是可以证明,这批缺失的官银现在就在通雅阁手中?” “不错,明日本王会去面见圣上,禀明此事。”沈知渊将两锭官银收起。 “好。”她知道虽然沈知渊没有多说什么,但是通雅阁这次是要栽跟头了。 她想到了一件事,问道:“王爷你说,那沈初见为什么帮我们,总不能因为他和王爷你都姓沈吧?” “......”听着她不着边际的话,沈知渊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最后说道,“本王怎么知道。” “好吧,这么晚了,王爷,那我们回房休息吧?”她询问道。 “嗯,”沈知渊站起身走在前面,走了两步又说道,“以后不准以身犯险。” “知道了知道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她听懂了沈知渊话中的关心之意。 回到寝室,时祺一把拦住了准备搭绳子的沈知渊。 她说道:“王爷你身上有伤,今日睡床不要睡绳子了。” “小伤。”沈知渊并没有打算听她的话。 “王爷你若是坚持睡绳子,那我就睡地上。”她干脆直接往地上一坐。 见她如此,沈知渊停下了手上动作,对视一眼后说道:“好。” “好嘞,王爷晚安。”见沈知渊答应下来,她麻利地从地上爬起,躺进了床的最里侧,将外面大部分空间留给了对方。 时祺并没有太复杂的想法,她只是觉得沈知渊不顾自身安危冒险救她,再让人家睡绳子,实在是说不过去。 只是说出这番话后,她不免还是感觉有些羞涩,干脆背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些动作,在沈知渊的眼中,有些小女人姿态。 沈知渊看着那道倩影,心有所触,不知想了些什么,然后和衣躺在了床的外侧。 背过去的时祺并 第83章 其实王爷不用这么矜持 此时,时祺只觉得自己真是丢脸丢到家了,趴在男人身上一顿闻也就算了,还被对方抓了个现行。 只是那股独特的味道,真的让她有些欲罢不能,甚至让她完全感觉不到了毒厄体带来的反噬和压抑感,使她的身心完全放松了下来。 看着男人投来的目光,她的动作定格在原地,尴尬一笑道:“王...王爷,你还没睡啊。” “本来睡了,现在醒了。”沈知渊看着她,向后挪了挪身子,“你做什么?” 这个人睡眠怎么这么浅的,她坐直身子说道:“没做什么,我看看王爷的伤口怎么样了。” “没事了,你好好休息。”沈知渊起身离开了床。 “王爷要去哪?”她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 “本王去找红飞。”沈知渊没有回头,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留下时祺一人有些凌乱。 这是被我吓走了?王爷不会嫌弃了我吧,时祺这般想着,殊不知其实是对方暂时不想让她知道血的秘密。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时祺醒来时,沈知渊和乱红飞两人早已不在府中。 她知道两人定是因为昨夜之事入宫去了。 百无聊赖之下,她在王府中到处转转,这一转,到了后厅,看到了武器架上的血河枪。 她伸出手,指尖划过血河枪的枪身。 这是她第二次近距离观察沈知渊的武器,也再次感受到了枪身上的不完美。 “不知那些锻造术有没有用。”她想到了前世记忆中,曾有人找她医人却没有钱,拿了一本据说早已失传的古法锻造术抵了费用。 她要钻研毒术和医术,经常会翻阅些古书籍,闲来无事时也看过一两遍那本古法锻造术,记得其中内容。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她想到了与那通雅阁对立而设的千机堂。 这个以机关锻造闻名的江湖势力,也对王爷颇有敌意,是万万靠不住的。 她边想着边回到了前厅,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沈知渊已经回来了。 “王爷回来了。”她打了打招呼。 “嗯,”沈知渊主动说道,“官银追了回来,但并未治通雅阁重罪。” “这是为何?”她不理解地问道,“私藏官银还没有被治重罪,通雅阁背后有人撑腰吗?” 沈知渊说道:“你说对了,是摄政王。” “没想到真的是摄政王。” 先前都只是猜测,当知道真相时,时祺还是不免感到一丝惊讶。 沈知渊继续说道:“本王见到圣上时,摄政王已抢先一步,他说手下人接到江湖势力通雅阁的报告,有人与通雅阁做了一笔买卖,付的都是现银。 “通雅阁开始并未在意,后来才发现那些全是官银,他们自知兹事体大,马上上报给了官府,全数上交了收到的官银,正是朱大典贪墨的那一笔,有数千两。” “这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时祺有些气愤道,“通雅阁也真舍得,破财免灾。” 沈知渊说道:“若是舍不得,他们背后的人可就要被牵扯出来了,摄政王可是极力保下了通雅阁,圣上最后只是小施惩戒,罚了些银子,让他们以后注意。” 时祺还是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问道:“通雅阁这么说,朝廷就信了吗,与他们交易的人呢?” 沈知渊回道:“死无对证,在被官府抓捕的过程中,畏罪自杀。” 她哼声道:“这肯定又是摄政王和通雅阁的手笔,不过按王爷说的,摄政王这般保着通雅阁,就足以说明两者之间的关系不一样。” “不错。” 她再问道:“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朱大典是摄政王的人,朱大典贪墨官银如果是为了孝敬摄政王,摄政王为什么又把这笔银子交给了通雅阁?” 沈知渊实话实说道:“这也是本王没有想明白的。” 一阵沉默过后,时祺又想到了昨夜之事。 她小心翼翼问道:“昨夜为了救我闹出那么大动静,王爷有没有被责罚?” 沈知渊简短地回道:“没有。” “真的没有?”她有些不信,担心对方隐瞒自己。 沈知渊与她对视道:“本王救自己王妃,为什么要被责罚?” “没被责罚就好。”她放下心来。 沈知渊又说道:“不过圣上也进行了告诫,说王妃初来乍到,少去些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好好好,我知道了。”她低头道,听出了沈知渊借此关心之意。 沉默片刻后,她突然想到什么,问道:“王爷,摄政王损失了这么一大笔银子,想必会肉痛的很吧?” “你觉得呢?”沈知渊想到了摄政王那张铁青的脸,嘴角微扬。 “看来是的,”她看着男人嘴角的弧线说道,“王爷,跟我刚来时相比,你的笑变多了不少。” “没有,你看错了。”听到这话,男人的嘴角瞬间恢复了正常。 “王爷。” “嗯?” “其实你不用这么矜持的,这里除了你我之外,又没有别人。” “......” 与沈王府的轻松和温馨相比,摄政王王府中则是完全相反。 在外人面前一向沉稳大气,仪容威严的摄政王萧峥筌,此刻独自一人锁在书房中,摔打着茶碗瓷器。 “该死的东西,简直是废物,区区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得本王去保他。”萧峥筌将手中的名贵青花瓷茶杯隔着上等花梨木桌摔了出去。 萧峥筌一直在书房中待到了夜里,才对着房门喊道:“来人。” “王爷有何吩咐?”门外的手下战战兢兢回道。 “备轿,本王有事出门。” “是。” 萧峥筌待到夜深人静才出府,自然是为了避人耳目。 第84章 随手一抛,赌技高超 今夜无月,摄政王府的轿子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上京城某处隐秘茶室前。 若是北瑟的时琉璃在此,一定能认出,这里就是当初他和盛孤棹谈事的茶室。 确认四周无人后,萧峥筌下了轿子,挥挥手让手下走远,独自一人进了茶室中。 “盛孤棹,你真是越来越没用了,被两个小辈玩弄于股掌之中。”萧峥筌见到了正在斟茶的盛孤棹,气不打一处来。 “王爷息怒。”盛孤棹苦笑一声,将泡好的茶端给萧峥筌。 萧峥筌拍着桌子道:“息怒,你让本王怎么息怒?当初你是怎么信誓旦旦向本王保证,这批官银已经安全,等到熔银之后,就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现在可好,吃到嘴里的肉又吐了回去,你让本王说你什么好。” 盛孤棹陪笑道:“王爷息怒,这次是让时祺那小丫头片子从阁中找到了一锭官银,才让他们抓住了我们的把柄。” “停,”萧峥筌打断了盛孤棹的话,“不是我们,是你,亏的还要本王给你擦屁股。” “王爷教训的是,且听我把话说完,”盛孤棹继续说道,“我怀疑阁中出了内鬼,还请王爷给我些时日,好查出是谁。” 萧峥筌饮了口茶,略作思索后道:“念在你一直兢兢业业为本王做事,而且以前从没出过纰漏的份上,本王就给你一次机会。” 盛孤棹拱手弯腰道:“多谢王爷,容我多句嘴,战事停歇,我们与北方的生意可没那么好做了,还请王爷早做打算。” “此事不必你操心,本王会想办法,管好你自己。”萧峥筌放下茶杯,离开了茶室。 “恭送王爷。”盛孤棹低头抱拳,送走了萧峥筌。 待萧峥筌走后,盛孤棹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现在对我呼来喝去,以后有你后悔的。”眼神阴鸷的盛孤棹手上用力,将茶杯捏得粉碎。 ...... 月夕节渐近,无论是皇室还是民间,都在忙着祭月,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团圆之日,整个上京城洋溢着喜庆的气息。 官银一案虽不甚完美,但毕竟追回了丢失官银,也算告一段落。 时祺的日子似乎恢复到了往日的正常,她的心情也变得很不错,准备去京上京逛逛,顺便问问酿酒的事怎么样了。 或许是受到节日气氛的影响,近几日京上京的赌坊生意也是极好。 时祺在赌坊一楼挤了许久,也没走到通往二楼的楼梯。 人多便意味着事多,好赌之人多好色,如第一次来赌坊时那样,她又一次被赌徒拦住了去路。 “我现在心情不错,你最好不要让我心情变坏。”她看着眼前如混混般的赌徒,不想破坏此时的好心情。 “小娘子人不大脾气不小。” “哈哈哈。” 有不少看热闹的人起哄。 时祺瞥了这些人一眼,二话没说,走到赌桌前,倒出骰盅中的骰子往赌桌上随手一丢。 她看也没看还在赌桌上转动的骰子,转身向拦路之人说道:“让开。” “小娘子,你在说什么...” 那人话没说完,被旁边的人拉到了一旁,并用眼神示意赌桌的方向。 只见三个骰子缓缓停止了转动,三个六点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瞬间,此处鸦雀无声,众人纷纷让开了道路。 京上京的赌坊有三条不成文的规矩,一不要惹赌技高超之人,二不要惹武艺高超之人,三不要惹东家。 这是燕无归教给时祺的,她懒得动手,便用最简单的方法教训了一下这些赌徒。 没再正眼看这些人,她抬脚走上了二楼。 “燕伯,你又在看我笑话。”在这里,她找到了充当吃瓜群众的燕无归。 “小姐说哪里话,”燕无归将她迎入二楼厅房中,“小姐这一手骰子扔得当真是赏心悦目。” 她笑着说道:“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点。” 听着她的话,燕无归笑了笑,也没有多问。 对于燕无归而言,自家小姐带来的惊喜和神秘已经太多太多了,他虽好奇但不会多问,只要能够保护好故人之女,看着她平安喜乐万事顺意,便是足够。 小插曲过后,两人说回正题。 时祺问道:“燕伯,酿酒的事情如何了?” 说起这个,燕无归露出了些许愧疚之色,回道:“千机堂似乎吃准了别家打造不出图纸上的东西,想要的报酬中一定要加上全部图纸。 “至于酿酒需要的场地人手,早就准备好了。” 听完燕无归的话,时祺冷笑一声:“千机堂倒是胃口挺大,既然如此,此事暂且放放,我来想想别的办法。” 她想到了记忆中的那本古法锻造术。 “那便依小姐所言。”燕无归只当她说的是安慰话。 燕无归犹豫片刻,继续说道:“小姐,这次月中拍卖会出了些许变故,杜康酒可能不能作为压轴出场的拍品了。” “哦?是有其他更好的拍品吗?”她好奇问道。 燕无归询问道:“不知小姐可听说过一种职业,叫做掘墓者。” 她摇了摇头,表示不知,但从字面意思上猜到了大概。 燕无归解释道:“掘墓者,顾名思义是专门挖人祖坟、干着断子绝孙行当的一类人,他们常生活在暗无天日的鬼市中,见不得人,但手艺和信誉极好,每次出现必会伴随着好货。” 她恍然道:“那是有掘墓者带着拍品找到了京上京吗?” 燕无归说道:“不错,只是我现在也不知拍品到底是什么,对方很是保密,只说是从一处前朝遗迹中发现的好东西。 “若不是我与这次来的掘墓者相识,甚至都会以为对方在撒谎。” “是这样,”她不解道,“可既然不知道是何物,为何要作为压轴出场。” 燕无归 第85章 前来求医的江楼月 许久没有经营的惊尘馆,爬满了灰尘和蛛网。 时祺从后门溜进医馆,经过简单收拾,易容之后,打开了医馆大门。 她坐下来,整理着药材,将发霉无用的陈旧药材丢掉,再将从燕无归那里带来的新鲜药材补上。 而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医馆的大门。 “请问,惊尘医师在吗?”一女子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这么快就有生意了?只是这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时祺抬起头来,看向门口。 她看到了一位并不怎么想见到的熟人,江楼月,对方还带着那名样貌如孩童的花成帷。 “有客人来了,瞧病还是抓药?”她假装不认识对方,以老妪的声音慢吞吞问道。 江楼月看到她老态龙钟的模样,不疑有他,上前客客气气说道:“想必这位就是惊尘医师了,阿婆你好,我带妹妹前来,想让阿婆为我妹妹瞧瞧。” “上前来,让老身来为你把把脉。”时祺向站在江楼月身侧的花成帷招了招手。 一想到现在自己的样貌又老又丑,她甚至能想象到眼下定是一幅如老巫婆诱拐小朋友般的画面。 果然,花成帷抓着江楼月的裙摆,向其身后躲了躲说道:“阿姐,我不想去。” 江楼月蹲下身子,双手扶着花成帷的肩头,轻声安慰道:“小帷听话,这么多年来,阿姐一直想治好你身上的怪病,却一无所获,但只要有一丁点的机会,阿姐都不会放弃的,你也不能放弃。” “我知道了,阿姐。”花成帷乖巧地站到了前面。 从第一次见面,时祺知道了花成帷的情况时,本以为对方患得是罕见的侏儒症。 直到现在把过脉之后,她才发觉自己错了。 正常的侏儒症,只是体形如孩童,但身体机能表现出来的实际年龄和常人相同,然而花成帷的身体并非如此。 时祺发现,花成帷的身体由内而外非常稚嫩,是真真正正地停留在了六七岁的时候,和寻常孩童相比一般无二。 除此之外,她还从花成帷的脉象中感受到了一种隐晦且庞大的能量,而这种能量堵塞了花成帷的经脉,或许就是造成对方身体保持冻龄状态的原因也说不定。 时祺抬起头来,刚好看到江楼月殷切的目光,以及花成帷那孩童般的澄澈眸子。 她想到了在长安肆夜楼中,江楼月说过的话。 “其实,长安肆夜楼并非只是人们常说的花柳之地,许多人见到她们要么色从心起,要么如见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其实,她们都是可怜人,而我也只是想让她们好好活下去而已。” 接着,她又想到了沈知渊说过的,也许帮助通雅阁藏匿官银,真的并非她们的本意。 说起来,江楼月有好几次机会都可以对她下杀手,却并没有伤害她,反而变相帮助过自己混进了那长安肆夜楼中。 想到这里,她便将自己的发现如实说了出来。 听完她的话,江楼月的眼神都变得亮了起来。 “上京城中传言不虚,惊尘医师名不虚传,我带小帷访问过那么多名医,全都是束手无策,从来没有哪个能像阿婆这样。”江楼月的话中带着些许颤音,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 时祺看着有些激动的江楼月,心中暗叹一声,至少她们的姐妹之情是真的,只是可惜...... 她开口道:“抱歉,老身也只能稍微看出些问题来,暂时想不到法子医治你这位妹妹。” 此话一出,江楼月难以抑制自身的情绪,边往外掏着大把银票边说道:“阿婆,我有钱,求你救救我妹妹,求求你。” “这不是钱的问题,而且老身看令妹除了体形如孩童外,并没有其他毛病,为何如此急于求医?” 她没想到印象中媚者如丝般的江楼月,会流露出今日这般性情模样。 对于她的提问,江楼月似乎有些难言之隐,犹豫了许久,终是咬牙说出了口:“既然话都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隐瞒什么。 “平日的时候,小帷她无论是外貌还是心性上都和寻常孩童一般无二,每到月中月圆之夜,体形便会迅速变大,直到变成符合她实际年龄大小的体形,直到天亮再恢复为现在这样。 “对于常人来说,月圆夜是赏月团圆的夜晚,可是对小帷而言,却是梦魇般的存在,她几乎要被如车裂般的病痛折磨一晚上。” 江楼月说着说着,眼圈泛起了红色。 “阿姐,我没事的。”懂事的花成帷拽了拽江楼月的裙摆,安慰着对方。 看着这一幕,时祺不禁有些沉默。 她没想到这名只见过两面的小大人,有着这般非人的遭遇。 她开口道:“老身没记错的话,再过几日就是月夕节了。” 提到月夕节,她注意到花成帷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眼神中也闪过些许的恐惧。 看来江楼月所言不假,看到花成帷的反应,她不禁再次暗叹一声。 她想了想,继续说道:“这种病症老身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只是把脉和听你的描述,根本无从下手医治,不如这样,等到月夕节那日,老身要亲眼见过发病过程,才好下判断。” 江楼月犹豫了片刻后,说道:“好,那就依阿婆所言,月夕节我再来请阿婆。” “嗯,”她看着准备离开的两人,终是有些不忍又叫住了对方,“等一下。” 说着,她转身去药柜上抓了些药材,包好后交给了江楼月,说道:“这里是一些有麻醉作用的药材,煮沸后取其药水擦拭在身上,可起到缓解痛苦的作用。” “多谢阿婆。”江楼月接过药材,带着花成帷离开了医馆。 柜台上那堆团作一团的银票,如废纸般,无人关注。 第86章 大壮是我的小名 月夕节如期而至,上京城中的桂花相继开放,一时间满城飘香,叫人往返留恋。 无论权贵还是百姓,都会欢喜地折枝留香,采花泡酒。 集市中更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各种甜品小食以及石榴、梨、枣等鲜果也纷纷上市。 时祺跟在沈知渊身旁,看着上京城的热闹。 她边走边说道:“没想到月夕节的上京城这么热闹。” “嗯,本王也是第一次见。”沈知渊同她一样看着四周。 她不解道:“这是为何?” 沈知渊没有说话,两人身后的乱红飞见状,替自己王爷解释道:“王妃你忘了,以往南萧北瑟战争不断,我们连年关时分都极少回京,更不要说年中了。” “对不起,我忘记了。”时祺还真没想起来这回事,歉意说道。 “没什么,”沈知渊收回目光,“先去京上京,拍卖会要开始了。” “好。” 京上京中同样人流攒动。 在这种重大节日来临之际,时祺算是见识到了上京城有多么的人多。 “时祺姐,好久不见。” 三人身后响起了一道瓮声瓮气的男声。 扭头看去,一名比常人高大许多的壮汉,出现在他人面前。 两位男人都不认识眼前的壮汉,唯有时祺露出了惊喜的表情,问道:“大壮,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主持京上京鬼市分店的燕云月。 从称呼中明显可以听出,燕云月应该是得到了燕无归的授意,没有在外人面前暴露他们与时祺的关系。 “今天月夕节,阖家团圆的日子,我回来找义父过节。”燕云月咧嘴一笑道。 她微笑着回道:“挺好。” 这时,王爷的嘴替侍卫,乱红飞开口问道:“王妃,这位是?” “忘记介绍了,”时祺看向眼露疑惑的王爷和发问的乱红飞说道,“这位是燕云月,燕无归老板的义子,你们叫他大壮就行,就是他在鬼市中帮助了我。” 她接着向燕云月介绍道:“大壮,这是沈知渊沈王爷,和乱红飞侍卫。” “血衣王和血剑侍卫的大名,无人不知,”燕云月抬手憨笑地打着招呼,“你们好,我叫燕云月。” “多谢你帮助过本王的王妃。”沈知渊点头示意。 沈知渊这番举动在时祺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王爷什么时候这么懂礼貌了?她甚至有种自家王爷终养成、不再叛逆了的感觉。 至于乱红飞,看着一脸憨相的燕云月好奇问道:“既然你叫燕云月,那为什么王妃刚刚喊你大壮?” 燕云月说道:“大壮是我的小名,不好听,喊我大名就好。” “好的,大壮。”乱红飞抬手想要拍拍燕云月的肩膀,发觉够不到,只能拍了拍对方手臂。 反倒是燕云月抬手猛拍了乱红飞的肩膀两下,说道:“我叫燕云月,大壮只是小名。” “我知道,大壮你别拍我,你手劲怎么这么大。”乱红飞龇牙咧嘴道。 “你们两个真是...”时祺看着两个自来熟的憨货,感觉头有点痛。 这种情形下,就连沈知渊都是摇了摇头。 燕云月终于放过了乱红飞,说道:“时祺姐,你们是不是要去拍卖场,我带你们去。” “拍卖场就在那边,你带我们去和我们自己去有什么区别吗,大壮。”乱红飞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揉着肩膀说道。 “有啊,”燕云月又回手拍了拍乱红飞的肩膀,咧嘴笑道,“我可以带你们坐拍卖场的雅间。” 乱红飞愣了一下,问道:“还可以这样?” 燕云月解释道:“当然了,拍卖场上方的雅间,有一间是留给京上京自己用的,跟我走就是了。” 说完,燕云月走在前面领路,带着三人从京上京内部通道绕过外场,直接进了拍卖场的雅间。 等一行人到了拍卖场时,拍卖刚好开始没多久。 几人坐在靠窗的软椅上,刚好可以将斜下方的拍卖场一览无遗。 燕云月指着窗户解释道:“这是用特殊琉璃制作的窗户,从里面可以将外面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从外面绝对看不到里面。” 时祺说道:“那挺好,省得被人看到我们来了这里,又有人说三道四。” 她早先已经从燕无归那里得知,今日涉及前朝遗物的拍卖,皇室是一定会到场的。 隔窗看去,她果然看到了坐在下方的萧以重。 后者甚至还朝属于沈王府的座位方向看了看,又和自己的侍卫说了什么,似乎是在奇怪今日沈王府为何没有来人。 你就继续奇怪着吧,我们不仅来了,而且在你头顶上,时祺心中想道。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通雅阁只派了沈初见来,并未见盛孤棹,大概是丢了官银又丢了面子,没脸来吧,她继续看下去。 至于千机堂,依旧是黎颜带队。 由于是居高临下,看得比较清楚的缘故,时祺注意到,黎颜除了少部分时间会看一看拍卖台上出现的拍品外,大部分时间的目光都落在了萧以重身上。 不过,萧以重从始至终没有看黎颜一眼,甚至都没往那个方向看。 看这情形,难道是这黎颜单相思萧以重?她不由起了八卦之心。 场下拍品一件件拍得很快,以往沈王府和千机堂争拍锻造材料常作为看点,被众人围观。 现如今,那些锻造材料,多数沦为了流拍的境地,不禁让人唏嘘,也从侧面印证了,千机堂确实是在针对沈王府做的竞拍。 这不得不又让人遐想,千机堂有多大的胆子或者说其背后有多大的势力,敢得罪当朝王爷,哪怕是异姓王。 各人暗怀心思,在微妙又略显沉闷的氛围下,拍卖终于迎来了最后三件拍品。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靓丽的年轻拍卖师退到了后场 第87章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燕无归首先来了一段客套的开场白,无非是感谢来客们的捧场等等。 “今日的最后三件拍品,由我亲自来主持竞拍,不知各位可准备好了足够多的银两。”燕无归的嘴角露出神秘微笑,看向台下。 燕无归是懂得怎样吊足众人胃口的,直到台下人声鼎沸到达顶点时,才缓缓开口道:“太白大师的书法作有多惊艳,想必在座的诸位比我清楚的多。 “这倒数第三件拍品,正是太白大师的新作,诸位请看。” 燕无归抬手让开身位,先前下去的拍卖师扮演了助手的角色,推着一个高高的镂空书架,缓缓走了上来。 听完燕无归的介绍,台下窃窃私语。 “这太白的书法作,以往都是放在最后的压轴出场,今日怎得只能是倒数第三位了。” “这么一说,我反而更加期待后面两件拍品是什么了。” “就是,先前是谁说今日拍卖会乏味的,这京上京分明是准备已久。” 说话间,燕无归上前,缓缓打开了挂在书架上的卷轴。 一幅被后世广为流传,称之为旷世之作的书法作,第一次呈现在了世人面前。 就连坐在雅室中的时祺看到后,都是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燕无归将这幅字拿了出来。 不过今日拿出来,倒也是应景,毕竟这词不管放在哪里都是永流传的存在。 她看着缓缓打开的卷轴,不免有所感触,轻声哼出了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空灵的唱声,响彻了这间不大的雅室。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作罢,若说她没有感触那是假的,想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不短的时间,虽然前世留给自己的并没有什么美好回忆,但毕竟是故乡。 好在这一世,认识了一群不错的朋友,她回头看向雅室中的几人。 “怎么了?”她看到除了沈知渊面色正常却眼神异样外,其他两人都是一脸惊艳地看过来。 “时祺姐,你唱的曲儿真好听。”燕云月擦了擦嘴边,甚至还咽了口口水。 “大壮你竟然还流口水了,我告诉你王妃是我家王爷的,”乱红飞一把按住燕云月,“不过王妃唱得真的很好听。” 被人夸赞,时祺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她看了看没什么表示的沈知渊,撇了撇嘴道:“有人不买账。” 这话的指向性不要太明显,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沈知渊轻咳一声,最后开口道:“不错。” “行吧。”时祺坐回座位上。 她知道,当着外人的面,能让王爷说出“不错”二字,已实属不易。 至于场下的拍卖,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出价者络绎不绝,很快便突破了万两黄金,而且还在不断往上涨着。 老谋深算的燕无归是懂得如何在火热情势上再添一把火的。 他语气高昂道:“诸位应该知道,在此之前,太白大师的作品一般只有一两句诗词,但这一次不同,这是完完整整的一首词,一幅作品顶得上先前的几幅作品。” 果然,台下的竞价又激烈了几分。 见到有效果,燕无归继续添油加醋道:“诸位都知道,太白大师除了书法大乘之外,每次的作品内容也是极具内涵,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也不例外。 “这首词全篇都没有离开‘月’字,上阕写月夕赏月,对月饮酒;下阙则是对月怀人,化景物为情思,字字未提及亲人,句句却都是思念。 “诸位不要忘了,今日可是一年一日的月夕节,此词之应景,无出其右,若是有意有财者,还在犹豫什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佳作。” 时祺没有想到,燕无归不仅对拍卖火候的把握如火纯青,而且对这首《水调歌头》词中之意也理解的如此透彻。 大概常年不能回北瑟的燕伯,也会有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情绪吧,她如此想着。 如此一来,场中对于这首词的拍卖,彻底进入了高潮阶段。 “一万一千两黄金。” “一万二千两。” “一万三千两。” “一万五千两。” 众人的拍卖声络绎不绝,就连旁边另一个雅室中,都是响起了几次叫拍声。 时祺听出了,那应该是长公主萧纯熙。 不过令她有些意外的是,萧纯熙只是象征性地跟拍了几次,就放弃了。 更令她意外的是,最终这幅《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被沈初见以一万八千两黄金的高价拍了去。 这个闷骚的紫薯精拍一幅字做什么?难道是为了更符合他那身儒雅气质吗? 虽然因为上次的搭救,时祺已经对沈初见没了什么恶意,但是紫薯精的称呼却是改不了了。 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她只能看到沈初见身旁有个蓝精灵似乎有些担心地说着什么,而沈初见摇着手中折扇,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在拍卖场通雅阁的座位区,琴杀低声问着:“副阁主,我们花这么多黄金拍这么一幅字是不是不太好,阁主不是交代过我们试试最后那件吗?” 沈初见一脸无所谓道:“有什么不好,我觉得好的很,而且谁说我用阁主给的钱了,我用得是自己的,谁敢说什么,而且我有预感,这一次的东西还是非皇室莫属。” “可是副阁主...”琴杀还想说些什么。 沈初见将手中折扇收起,在其脑袋上敲了一下:“通雅阁都收了些什么人,你忘记前几年出现的前朝遗 第88章 酿酒师相思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的拍卖告一段落,拍卖台上出现了三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酒坛。 “这...”众人面面相觑。 刚刚经历过近两万两黄金的激烈拍卖,众人的热情正在高涨,谁也没想到靠后拍卖的会是三个酒坛,瞬间有种被浇了盆冷水的感觉。 “我知道诸位一定有所疑问,为何出现了三个酒坛,”燕无归趁着众人的热情还没消散,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打开了其中一个酒坛的盖子,“诸位请品鉴。” 没多久,一种奇特而迷人的气味,弥漫在整个拍卖场中。 女子尚且还好,几乎所有的男子都沉醉在这种独特而复杂的香味中。 酒香带来的效果立竿见影,燕无归这才长篇大论地介绍起来:“此酒名为杜康,是名为相思的酿酒师所酿造,目前京上京也仅有这三坛。 “单单从酒香中,带给诸位的感受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既有淡淡的芬芳,又有深厚的韵味,让人闻上一闻就有想品尝的冲动。 “另外,此酒极烈,我敢以京上京的名义保证,在座的各位喝过的所有酒都比不上它烈,一口下肚便可忘却世间忧愁,酿酒师给它的评价为,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如书法师太白一般,酿酒师相思,是时祺和燕无归提前说好的姓名,只是她没想到,后者能够如此这般介绍杜康酒。 不愧是京上京的掌舵人,她想着,可下面也有不买账的人。 有人喊道:“燕老板,这酒香确实让人流连忘返,但你说的这什么杜康酒,谁都没听说过,若是不能亲口品尝一下,又有谁敢下手拍卖?” 此言一出,引来不少附和之声。 燕无归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等到差不多所有人都发言完后,才抬起双手虚空往下压了压。 他仿佛早已想到会出现现在的局面一般,开口道:“诸位请听我一言,我理解诸位的顾虑,但在座之人众多,若是每人尝上一口,怕是这三坛酒都不够分的。 “到时候,酿酒师找来,我京上京可赔不起。” 燕无归自以为说的是实话,却被众人当做了玩笑,引来了不少笑声,让场中的气氛变轻松了不少。 燕无归压了压场上声音,继续说道:“为了增加可信度,我提个建议,诸位可以选出几名代表上前来品鉴,如何?” “如此甚好。” “我看可以。” 燕无归的方法得到了众人的认可,而经过短暂的交流,几人走上了拍卖台。 长公主萧纯熙,皇子萧以重,千机堂黎颜,通雅阁沈初见,皆是跺跺脚能让上京城颤三颤的权威人物,刚好两男两女。 “几位,请。”燕无归也不含糊,直接为四人斟满了酒。 确定好杯中之物没有问题,几人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同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站在窗前看到这一幕的时祺不禁挑了挑眉。 这一杯酒有一两多,接下来,有你们好受的了,她在心中念道。 果然,两名男子还好,只是脸色变了变,很快将酒劲压了下去。 长公主萧纯熙一看平日里就不饮酒,小脸瞬间变得醉红,口中的辛辣感让其忍不住张开了嘴。 但很快,靠着自小就有的皇室涵养,萧纯熙很快稳定住了自己的表情,不过通红的脸色还是暴露了其真实感受。 至于千机堂的黎颜,似乎是性情中人,直接以手作扇,不住地扇着张开的嘴巴。 “好辣好辣,这酒好烈,”黎颜的俏脸通红,却有些情绪亢奋道,“不过喝完以后的感觉真是畅快。” 等到几人品鉴完,燕无归才开口问道:“几位感觉如何?” “皇室拍下一坛。”萧纯熙只是说了一句简短又不容置喙的话,便返回了雅间。 “大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萧以重则是耸了耸肩,也返回了座位。 黎颜则是兴奋地说了一句:“好酒,千机堂也想拍下一坛。” 唯有沈初见多说了几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名不虚传,我觉得这杜康酒的价值远比那前朝已经入土的东西高得多,你们以为如何?” 此时正在返回座位的其他三人,听到这话都是脚步顿了顿,显然是被说中了什么。 “沈副阁主还请回到座位上。”燕无归担心沈初见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忙将对方请下了台。 沈初见向燕无归举了举手中空酒杯再放回桌上,微笑道:“这第三坛酒,我拍了。” 沈初见用的是“我”,而不是通雅阁,显然是想拍下来自己喝。 如此一来,拍卖场中除了东家京上京外,最大的三家势力,在品酒的过程中,已经用简短的对话将三坛酒做好了各自的归属。 对此,燕无归也有些无奈,毕竟三家势力,哪一家都得罪不起。 “杜康酒现在开始起拍,底价100两黄金,每次加价不得低于10两。”燕无归只能暗自希望杜康酒不要拍的太低,否则太对不起小姐了。 三家势力虽对三坛酒进行了垄断,但好在没有太过分,都是直接出了千两黄金拍下。 至于其他势力,一来几乎不会有人会花千两黄金拍下一坛消耗品,二来也没人想得罪三大势力。 燕无归也松了口气,千两黄金一坛酒已经可以算是天价了,而且他知道,杜康酒的极限并不在此,而在于能够量产普及后,带来的巨大收益。 只是小姐给的图纸上的装置,一想到这里他就有些头疼。 “燕老板,是不是可以进行最后的压轴拍卖了?” 台下有人忍不住问道。 第89章 温寒玉,掌控毒厄体的希望 一直待在雅间中围观的时祺,并没有想到一坛杜康会拍到千两黄金的价格,要知道,一坛酒的成本可能也就几两银子。 知识就是财富,她不禁感叹着,回身看向三个男人,看到三人的眼神都是在下面的酒坛上。 虽然沈知渊的眼神只是落在酒坛上短短一瞬,但是这一幕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也是,又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美酒的诱惑呢,她心中想着,已有为自家王爷酿上几坛酒的打算。 只是最近的事情好多,今日还要去医馆,毕竟答应了江楼月为花成帷瞧病的事,只能委屈王爷晚上几天尝到杜康的味道了,她如此想着。 沈知渊自不知她的心思,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燕无归,说道:“前朝遗物要来了。” 原来王爷事先得到了消息,听到沈知渊的话,时祺明白对方已是提前知道了最后一件拍品的来历。 在众人热烈的呼喊声中,场中的燕无归说出了最后一件拍品。 “按照南萧的规矩,有一种拍品无论价值几何,只要出现,就必须要放在压轴出场,我这样说,想必大家应该能够猜到一二。” 接着,居高临下看热闹的时祺,见到了很是怪诞又搞笑的一幕。 前一刻还犹如打了鸡血、情绪高涨的众人,此时如同被人扼住了咽喉的鸭子一般,个个伸着脖子,却无人再敢大声呼喊,只有少部分大胆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前朝遗物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让皇室专门为之下令,又让常人如此避而远之。 燕无归似乎早已意识到会出现这种局面,并未在意,自顾自说着:“鉴于拍品的特殊性,以及在雇主的强烈要求下,这最后一件压轴拍品将由雇主亲自来介绍。” “有请掘墓者,萧僭。”燕无归将手伸向了拍卖场一处阴暗的角落,做了个请的手势。 对于常人来说,“掘墓者”似乎是个禁忌之词。 仅有少数人议论了一两句。 “掘墓者,没想到他们还有人活着。” “也只有他们敢去挖前朝的东西。” “掘墓者不是从不对外公布名字的吗?” 掘墓者的出现,就连沈知渊都是皱了皱眉头:“掘墓者...” 时祺注意到了沈知渊的表情变化。 掘墓者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能让王爷的表情都这么凝重,她意识到,掘墓者似乎不只是燕无归所说是单纯盗墓者般的存在。 她还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一点,在南萧,萧之一姓虽不是皇室独有,但这所谓的掘墓者也姓萧,是巧合吗? 这时,就连雅间中的燕云月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就往外走。 “竟然是掘墓者,老头子怎么也不跟我说,我得下去保护他,”燕云月边走边不忘回头说一句,“时祺姐,我先下去了。” 等时祺反应过来时,燕云月已不在雅间。 为什么连大壮也这么紧张?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发现自从掘墓者出现后,所有人的神经似乎都紧绷了起来。 她看到,从拍卖场无人注意的阴暗角落,缓缓走出一道人影,想必就是那掘墓者萧僭。 乍看过去,这萧僭身材矮小瘦弱,披着一块破油布做的斗篷,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步履蹒跚地走上了拍卖台。 “这次,我带来的东西,是一块前朝的阴阳鱼玉佩。”萧僭的声音沙哑刺耳,甚是难听,就好像是锋利刀剑划过石板的声音一般。 接着,萧僭举起了挂在胸前的玉佩,向众人展示着。 尽管离得比较远,时祺依旧看清了那玉佩的造型,对方似乎有意举着玉佩看向高处的雅间。 阴阳鱼玉佩,由一条黑色的鱼和一条白色的鱼首尾相衔组成,两条鱼具有独特的造型和曲线,看起来栩栩如生,黑鱼表阴,白鱼表阳,阴阳相互交融,形成了一种和谐的感觉。 玉佩的黑色一半萦绕着丝丝黑气,白色一半则透着朦胧白芒,整体散发着一股古朴久远的气息。 看到这一幕,时祺却是呆住了。 她并不知道阴阳鱼玉佩什么来历,但她却认得那玉佩的材质,温寒玉。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承接了这毒厄体,她无时无刻不想着能够彻底将其控制,以免要时时刻刻提防着毒厄体失控的出现。 常读古籍的她,有能够彻底控制毒厄体的法子,只是那法子太过虚无缥缈了。 再加上,只要待在沈知渊的身边,毒厄体的反噬便会莫名其妙沉寂下去,她也就没再想这方面的事情。 然而现在,能够彻底控制毒厄体的材料之一,温寒玉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温玉的色泽质感温润如脂,寒玉则是玉质硬且清凉,两种玉是质地几乎相反的存在。 世间却有一种这样的玉,同时兼备温玉和寒玉的特性,呈阴阳交融之姿,被称之为温寒玉。 不过这块温寒玉太小了,如果真的想控制毒厄体,需要的温寒玉要比这多得多,更何况还需要另外两种材料,以及天时地利才可以,时祺摇了摇头。 虽然可以彻底控制的毒厄体能够用毒劲代替内劲,使她拥有和习武之人正面对抗的能力,但想要走到那一步还是太难了。 她暗叹一口气,将心中的激动压了回去。 她将注意力转回到那萧僭身上,只见后者将视线固定在了某处雅间上。 “到了如今这个份上,长公主还不打算下来一见吗?”萧僭那令人难受的声音再次响起。 拍卖场中一片寂静,过了许久,时祺听到不远处另一间雅间中响起了萧纯熙的声音。 “麻烦燕老板清下场。” 燕无归似乎料到了如今局面,放大声音道:“今日拍卖到底结束,还请诸位离场,通雅阁和千机堂的管事者留下。” “这是为何,拍卖会怎么好端端就结束了 第90章 以后离这种女人远点 “血衣王既然来了,不如一并下来谈谈?” 萧纯熙的询问声传入了雅间中。 时祺诧异道:“她怎么知道我们在的?” 乱红飞替自家王爷回道:“王妃有所不知,长公主虽不会武功,但有一双明目,视力远超常人,应该是在大壮开门出去时,看到了我们。” 沈知渊则是说道:“我们下去。” 三人结伴走了出去,到了萧纯熙身前,沈知渊行着臣子礼道:“见过长公主。” 在沈知渊面前,萧纯熙毫无公主架子,如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般回应道:“沈王爷,好久不见。” “什么好久不见,明明上月月中刚在这里见过。”时祺嘟囔了一句。 似乎是听到了她说的话,萧纯熙看向她说道:“想必这位就是沈王妃了,倒是古灵精怪的很。” 她没有理会萧纯熙,只觉得对方那副高贵又有些长辈的口吻,让她很不习惯。 萧纯熙对三人点头微笑示意后,先一步走去了下面的拍卖台。 “以后离这种女人远点。”她想起了沈知渊说过的话,反过来小声说给对方听,只是没把不三不四说出来。 “什么?”沈知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好话不讲第二遍。”她并不想多说。 “那走吧。”沈知渊带头向下走去。 王爷的脑子是榆木疙瘩做的吗?她看着沈知渊的背影,不禁这样想着。 乱红飞跟在沈知渊身后,在经过她身边时,小声说道:“王妃,长公主确实对王爷有些意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但他们应该不可能。” 她来了精神,小声问道:“怎么说?” “长公主的年纪已近不惑,比王爷王妃大一轮还多。”乱红飞只说了这么一句。 “你们两个还站在那里做什么?”沈知渊见两人没有跟上,回头问道。 “王爷,来了。”乱红飞递给时祺一个眼神,意思是让她自行体会。 “哦。”她看着两个男人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沈知渊的感情,又为什么要听憨货侍卫的话呢? 一定是最近休息不好影响了脑子,她拍了拍自己额头,跟上两人的脚步。 三人是最后到场的,只是并没有人说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萧僭身上,确切的讲是在那块阴阳鱼玉佩上,就连平日里喜欢冷嘲热讽的萧以重也不例外。 时祺这才近距离看清楚萧僭的穿着,一身油布斗篷,上面沾满了像是泥土却又黑漆漆的东西,其身上散发着一股潮湿泥土味以及死寂的味道。 她知道,只有常年生活在地下、沾染了太多死气的人,身上才会有这种味道。 接着,她看到长公主萧纯熙向萧僭伸出了白皙玉手。 “你可以把阴阳鱼玉佩交出来了,皇室会按先前的约定给你对应的报酬。”萧纯熙的语气温和却又充满了让人难以拒绝的威严。 哪知萧僭并不买账,桀桀笑道:“约定?那点报酬也好意思说出口,我们掘墓分支只不过想好好活下去而已,却在几年前的那场拍卖过后,被你们皇室强行定下了什么狗屁约定。” “你知道的,除了皇室,没人会买也没人敢买你们手中的前朝遗物。” 萧纯熙的语气依旧温和,却面无表情。 “我便不追究你今日来拍卖场胡闹一事,将东西交出来,莫要让几年前的旧事重现。” 萧僭摇头道:“抱歉,我做不到。” 萧纯熙皱了皱眉,言语中带着些许威胁:“你打算像几年前你哥那样不成,我告诉你,皇室正统在上京,分支就该有分支的觉悟,这是先祖定下的规矩,也是为了我们南萧的天下。” 听到这话的萧僭像是被刺激到一般,癫笑道:“南萧的天下?哈哈哈,笑死我了,我看是你们主家的天下。” “够了,萧僭,你的话僭越了。”萧纯熙终是动了怒。 场上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被围在中央的萧僭依旧癫狂大笑着。 时祺扫视了一圈,她看到所有人的表情都很正常,对场上两人之间的对话毫无意外之色,而她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 正统,分支,而且都姓萧,看来二者应该是一家才对,只是为何一方在皇城中享尽荣华富贵,另一方只能活在暗无天日的鬼市、甚至是地底淤泥之中,这是她没明白的地方。 算了,想也想不明白,事后问问王爷好了,她只能这样打算着。 萧僭终于缓缓停下了笑声,转而用略显凄凉的声音说道:“僭越了又如何,如今掘墓一族只剩下了我一人,而我也快要死去了。 “你们主家,不,整个萧家,永远也无法找到那个秘密。” “不,只要你交出阴阳鱼玉佩,我以长公主的名义向你保证,皇室不会对你怎样。”萧纯熙再次伸出了手。 “抱歉,我说过了,我做不到。”萧僭依旧选择了拒绝。 萧纯熙担心对方会做出极端的事毁掉玉佩,最后耐着性子说道:“交出玉佩,保你无事。” “不,长公主,你保不了。”萧僭说着,抬起双手缓缓摘掉了头上的兜帽。 接下来,骇人的一幕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时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但她知道那是张平生仅见的恐怖面容。 至于其他人的反应,和她所差无几。 第91章 殿下,想去哪就去哪 萧僭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张干扁似骷髅般的脸,加上瘦弱的体形,使其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行走的骨架一般。 然而,这并不是最骇人的。 萧僭的脑袋,以中线为分界线,左半边如漆黑墨玉,甚至还萦绕着丝丝黑气;右半边像通体白玉,洁白无瑕。 看上去给人的感觉,萧僭的头就像是用一半黑玉骷髅和一半白玉骷髅拼接而成,且呈半透明状,仔细看去甚至能看到其中的筋骨血肉。 萧僭给众人带来的震撼远不只有这些。 只见,萧僭缓缓摘掉手上的手套,露出了一黑一白两只手。 萧僭这才缓缓开口解释道:“自从我得到这块阴阳鱼玉佩,我的身体便逐渐开始发生变化,最终变成了你们看到的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玉佩离开我的身体,则会...”萧僭边说着边将玉佩拿离身体。 只见原本井水不犯河水,身体两边相互平衡的黑白色顿时失去了平衡,向中线挤压过去,而萧僭也露出了痛苦之色。 萧僭赶忙将玉佩贴回了胸前,大口喘息道:“只要玉佩离体,我就感觉整个人要被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扭曲撕裂一般。” 众人谁都没见过眼前情景,惊得一句话说不出。 唯有时祺,在见到这一幕后,皱眉思索着。 在她的脑海中,似乎有类似的记忆,只是现在一时想不起来了。 沈知渊见她蹙眉的模样,还以为她是见到这样场景后不舒服,挡在她面前问道:“你怎么样?” 沈知渊的白衣和周围的昏暗形成了鲜明对比,给了时祺以启发,她的脑海中迅速闪过有关温寒玉的信息。 此时她的眼中只剩下了那块阴阳鱼玉佩,直到视线中出现了一只素手想要抓上去。 她猛然惊醒过来,喊道:“停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包括素手的主人,萧纯熙。 “王妃有何见解?”萧纯熙问道。 时祺终于想起了眼前的阴阳鱼玉佩为何物。 她指着萧僭说道:“如果不想变得和他一样的话,千万不要碰那玉佩。” 这话立刻受到了萧以重的冷嘲热讽:“这里哪有你一个小小王妃说话的份,本殿下就是碰了,又能怎么样。” 如果是在场的其他人,时祺还会劝阻一下,唯独这萧以重不会。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她歪了歪头向萧以重示意:“如果是殿下的话,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还就不信了。”被激将的萧以重显然想要上前试一试。 作为皇子,萧以重自然也不是傻子,左右看了看后,一把夺过沈初见手中折扇:“借本殿下一用。” 接着,萧以重手持折扇,点在了萧僭胸前的玉佩上。 所有人都想看看会发生什么,自然也没人阻止。 然而,并无事发生。 “怎么样,我就说你是在危言耸听,”萧以重将折扇抛回给沈初见,“大姐,别听她瞎胡说,我们早些取了玉佩,回宫向父皇复命。” 时祺注意到沈初见根本没接萧以重扔回的折扇,而是侧过身子,任由折扇掉在地上,此举就像是嫌弃这位皇子一般。 沈初见看到她投过去的目光,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真是愚蠢。”时祺的这句话是说给萧以重的。 萧以重顾不得追究沈初见的失礼,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看向时祺说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转而看向燕无归,“燕老板,京上京中可有活物?最好是小一点的动物。” “有,稍等,”燕无归对她的请求自然有求必应,对身后的燕云月说道,“云月,去外面抓只麻雀回来。” “好。” 燕云月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小小麻雀在其蒲扇大的手中犹如刚出生的鸡仔一般。 时祺说道:“大壮,把麻雀给萧僭,让他放在玉佩上。” “好嘞。”燕无归依她的话照做。 已经戴回手套的萧僭,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比他们都聪明。” 接着,奇异的一幕出现在众人面前。 在麻雀接触阴阳鱼玉佩的瞬间,玉佩上亮起了黑白双色雾气,沾染到麻雀身上,并迅速蔓延。 仅仅一两个呼吸间,灰色的麻雀就停止了挣扎,变成了半黑半白的半透明状,其体内的血肉骨骼隐约可见,犹如一件工艺品般。 没等别人开口,萧僭将麻雀拿离玉佩。 那如工艺品般的麻雀,竟然缓缓化作了一团湮粉,顺着萧僭的指缝洒落地上。 “这...”看到这一幕,众人皆是震惊到无话可说,尤其是萧以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这是什么鬼东西,我就知道他有问题。”为了掩饰先前的愚蠢,萧以重指着萧僭喊道,企图转移其他人的注意力,只是这一举动更显得如跳梁小丑一般。 就连温婉的萧纯熙都看不下去了,皱眉道:“行了重儿,你且站到我身后来。” 长姐如母,萧以重果然乖乖站到了萧纯熙的身旁,只是不甘地瞪了时祺一眼。 萧纯熙和颜悦色地看着时祺,向她发问:“时祺王妃似乎对这块阴阳鱼玉佩很是熟悉,不知可不可以为我们解惑?” 她听出了萧纯熙言语中的陷阱,指着萧僭胸口的玉佩说道:“我对前朝遗物可不熟悉,甚至在今日之前都没听过这个词。 “我只是认识制作玉佩的材料,我的身份想必大家都清楚,来南萧前,我曾在北瑟皇宫中的一本古籍上读到过关于这种玉的介绍。” 想套我话?我可不知道什么是前朝遗物,至于想要考究我话的真假,去北瑟皇宫吧,前提是你能去得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看向这位南萧的长公主。 萧纯熙依旧友善应道:“愿闻其详。” 第92章 突如其来的暗潮杀手 萧僭情绪激动道:“你那是什么的眼神,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什么南萧北瑟,只要是皇室,都是一丘之貉。” 伴随着激动的情绪,萧僭的身体也变得很不稳定,黑白双色交织,在其体内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时祺清楚,这是由于阴阳鱼玉佩往萧僭体内灌入了大量阳气和阴气,阴阳之气互相争夺融合后产生的诡异平衡现象。 但这种平衡很是脆弱,阴阳鱼玉佩一旦离体,萧僭体内的平衡会被迅速打破,脆弱的身体会被阴阳气撕得粉碎。 如果将阴阳鱼玉佩戴在身上,也只能饮鸩止渴,人体内的空间有限,待到萧僭体内没有空间容纳更多的阴阳之气时,其结局只会和那只麻雀一样。 只是这些话,时祺不会说出口,她说的已经够多了,不想惹嫌疑上身。 她最后说道:“我知道的不多,只是从古籍上读来的,也不知真假,全都告诉你们了。” 说完,她站回沈知渊身后,做回乖宝宝王妃。 其他人对她的话有信的也有不信的,但谁也不敢再轻易靠近萧僭,毕竟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麻雀。 萧僭接下来的话,验证了时祺的话。 萧僭面目狰狞地看向萧纯熙:“我现在每一刻都能感觉到玉佩在向我体内输送着什么,来维持着我的身体,但也能感觉到身体在逐渐被装满。 “长公主,你说如果我的身体在上京城中最热闹的地方炸开,会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呢?” 此话中的威胁意味十足。 遇到这种情况,萧纯熙也颇感棘手,最后不得不用缓兵之计道:“你跟我走,我会将情况如实禀明父皇,皇室会想尽一切办法保住你。” “嘿,嘿嘿,好,果然人要有利用价值,才能得到重视,”萧僭阴笑地同意下来,却又话锋一转,“不过在我跟你走之前,你要为我处理掉身后的尾巴。” “什么意思?”萧纯熙感觉被摆了一道。 萧僭回道:“还有其他人对这东西很感兴趣,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话音刚落,拍卖场的大门不知何时被打开来,甬道中的光照了进来,还有几道人影顺着甬道口滚落进拍卖场,以及更多的人影闪身而入。 紧接着,大门又被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被推在地上的人顺着通道一路滚落到中央的拍卖台前。 身材最高大的燕云月第一个看清了地上的人,直接将燕无归护在了身后:“义父,是我们的人,被人划破咽喉,一刀致命。” 见状,燕无归对着昏暗的拍卖场喊道:“燕某只是一介商人,不知何方来的朋友,不如出来见上一见,大家和气生财。” 无人回应,只有燕无归的声音回荡在拍卖场中。 蓦然,其中一具被压在下面的“尸体”艰难爬了起来。 众人急忙警戒。 “不要动手,殿下,长公主,是我。”那“尸体”原来是萧以重的贴身侍卫。 “这是怎么回事?”萧以重看着爬上台子的侍卫,开口问道。 侍卫喘着粗气回道:“禀殿下,先前从拍卖场出去的人原本都散了,只剩下属下和几名京上京侍卫守在外面。 “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堆黑衣杀手,以极快的速度杀掉了几名侍卫,还好属下有殿下赏赐的贴身软甲,避开了致命一击,再利用龟息术才逃过一劫。” 萧以重继续问道:“有没有看清对方是什么人,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这里动手。” 侍卫回道:“属下只看到了对方穿的黑衣左胸口上,绣着白色的浪潮图案。” “是暗潮。”若说这里的人谁对这些黑衣杀手最熟悉,非沈知渊莫属。 他对着黑暗中说道:“不知魑魅魍魉今日来了哪几位,亦或者是暗潮双子。” 黑暗中,众多持刀黑衣人显现,刀身同样是黑色的,显然是为了更好地在黑暗中隐蔽行踪。 “区区几人,何须大人们出手,潮杀组足矣,动手。”领头黑衣人说道。 说完,半空中响起众多暗器的破空声,除了少数打向台子的暗器被几人出手打落,更多的暗器是为了击灭拍卖场中的火光。 短短几息的时间,整个封闭的拍卖场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接下来,便是暗潮杀手最喜欢的动手环境。 台子上的众人,除了时祺,长公主和燕无归外,都有武艺傍身,更何况除了萧以重主仆二人都不是俗手,哪怕是在黑暗的环境中,也并不怕这些普通的暗潮杀手。 然而打了几个回合,众人发现,这些隐藏在暗处的杀手,动手的目标全部是萧僭。 黑暗中,萧僭佩戴在胸前的阴阳鱼玉佩,散发着淡淡的黑白双色光芒,甚是明显。 萧僭一边应付着杀手的攻势,一边喊道:“长公主,再继续打下去,我很难控制体内的平衡,一旦失控,我们都别想活着出去。” “这些都是死士,他们的眼中只有目标。” 沈知渊听声辩位,错步上前,替萧僭挡下了来自黑暗中的攻势。 要早些想办法,时祺强忍着想要上前用毒帮王爷缓解压力的冲动,突然想到了初到京上京时,燕无归对她说过的话。 “在建造之初,京上京中便有了通向各处建筑的暗道。” 只是不知道这拍卖场中有没有通往外界的暗道,就算真的有,燕伯会将这个秘密分享给在场的其他势力吗,她不知道。 拍卖台上的光芒,确切讲是萧僭身上的光芒越来越亮。 时祺知道,那是萧僭用了太多内劲,导致体内阴阳之气越来越失衡的表现。 当萧僭无法再控制的那一刻时,就是萧僭爆体而亡之时,也是庞大的阴阳之气融合爆炸之时。 到时候,整个拍卖场中,还能活下来几个人,谁也不知道。 第93章 红色头绳,保平安的 漆黑的拍卖场中,暗潮杀手们依旧前赴后继地进攻着萧僭,而萧僭身上的光芒已经亮到足够照亮整个拍卖台。 燕无归显然也注意到了萧僭的异常,在经过心理挣扎后,最后低声道:“云月,打开暗道。” “义父,你说什么?”燕云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说,快去开暗道。”燕无归踢了燕云月屁股一脚。 “哦,好。”燕云月对燕无归,自然是言听计从。 暗道?除了时祺外,其他人都是一脸问号。 只见燕云月抬起蒲扇般的大手,一巴掌将拍卖台的木制地板拍了个粉碎,露出了隐藏在下面的铁板。 燕云月拽起铁板上的锁链,将其打开。 一道通往地下的阶梯,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燕无归挥手朝众人喊道。 沈知渊反应最快,腾出手来将时祺推入暗道,说道:“走。” 紧接着,他抬起一脚,将身旁的萧僭踢了下去。 “王爷。”时祺只来及喊了一句,便被其他进入暗道的人推着往更深处走去。 暗潮杀手们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为,立马不要命地发起了最后的攻势。 “红飞,走了。”沈知渊拽起杀红眼的乱红飞,拖着对方退进了暗道。 先前已经进入暗道,守在门口的燕云月抬起大手,用力将沉重的铁板从里面关上并将其反锁。 “铛铛铛。” 几乎在关上铁板的瞬间,外面就响起钢刀砍在铁板上的声音。 众人险之又险地躲过了暗潮杀手最后的自杀式攻击。 “王爷,你怎么样?”时祺从最前端挤回了入口处,借着暗道墙壁上微弱的火光,看向身上沾染了斑斑血迹的沈知渊。 “没事。”沈知渊丢掉从杀手手中夺来的钢刀,看着她关心的目光,心中一暖。 “没事就好。”她不放心地前后左右将沈知渊看了个遍,确定对方没有受伤,这才作罢。 这时,一旁的乱红飞捂着自己左臂,哼哼唧唧道:“王妃,我有事,我的手臂好像被王爷拽脱臼了。” “我看一下,忍着点。”她上前捏了捏乱红飞的胳膊,确认好位置后,用力一掰,将对方脱臼的左臂复原。 沈知渊看到她熟练的救治动作,挑了挑眉,却没说什么。 另一边,惊魂未定的萧以重问道:“那些杀手不会从外面将暗道打开吧?” 燕无归边在前带路边回道:“殿下放心,暗道一旦从里面锁死,外面是打不开的。” “那就好,”放下心来的萧以重恢复了平时翩翩公子的形象,观察着四周,“燕老板,你在京上京下面挖暗道做什么,莫非有所图?” 萧以重虽说是问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但话语中的意思不可谓不险恶。 若是燕无归一个回答不好,难免不会惹不必要的嫌疑上身。 好在燕无归早已想好了托辞,陪笑道:“殿下,这种玩笑可开不得,拍卖会有时候需要营造些神秘感,将拍品从地下直接升起,暗道就是起这作用的。” 萧以重还想说什么,被萧纯熙打断掉了。 “行了重儿,莫要疑神疑鬼,当务之急是早些返回地面,堵住那些暗潮杀手。” 然而等众人从暗道中出来到了拍卖场外面时,拍卖场中的暗潮杀手早已不知所踪。 “一击不中,即刻远遁,果真是暗潮的行事风格。”一直没有讲话的沈初见开了口。 身为长公主,萧纯熙应对突发事件的反应极快,先是对沈知渊说道:“我需要你和血衣卫的协助,将萧僭护送到安全地方。” “好,”沈知渊应下,转头对乱红飞说道,“红飞,回府带血衣卫来。” “是,王爷。”乱红飞应声离去。 萧纯熙对着其他人继续说道:“千机堂和通雅阁的管事,烦请你们回到各自府中等候皇室的命令,另外今日发生的事,本宫不希望除了在场的人再多任何一人知道。” 此时,萧纯熙彻底展现出了身为皇室长公主的上位者气势,不容置喙的威严以及不容违背的命令,表现得淋漓尽致。 至于萧僭,不再动用内劲后,状态慢慢稳定了下来。 在等待血衣卫的过程中,沈知渊看向时祺:“今日月夕节,暗潮已经混进了上京城,本王和血衣卫都要行动起来,你一人待在王府中并不安全。” 榆木疙瘩开窍了?知道关心人了?时祺听着沈知渊的话。 她笑靥如花问道:“那王爷想要我待在哪里?” 沈知渊略作思索后回道:“本王跟长公主说一下,让你跟一日。” “让我跟着那个老女人?”听到这话,她直接给男人表演了个笑容消失术,“我不去,我还是一个人待在王府的好。” 沈知渊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生气了?”她弯下腰,将脸凑到男人面前,由下及上看向对方。 “没有。”沈知渊转向了一旁。 她转了转眼珠,说道:“我知道王爷为我着想,但是我不想和不认识的人待在一起。” “嗯。”男人没有什么反应。 还傲娇起来了?她见王爷并不买账,喊来站在不远处的燕云月。 “时祺姐,怎么了?”燕云月一路小跑过来。 “大壮你慢点,我怎么感觉地都在颤,”她指着燕云月对沈知渊说道,“大壮在鬼市帮助过我,我跟他熟,我就留着京上京等王爷回来。” 燕云月的反应也是极快,拍着胸脯道:“王爷放心,有我在,时祺姐不会有事的。” “王爷觉得怎么样?”时祺见沈知渊还是没反应,又补充问了一句。 看着憨厚老实且功夫不错的燕云月,沈知渊终于同意下来:“好。” 少时,沈知渊看着出现在京上京门口的黑红铠甲,对时祺说道:“本王 第94章 带你去青楼长长见识 燕云月看着一动不动的时祺,开口提醒道:“时祺姐,别看了,王爷都走了。” “谁说我在看他,我是在想别的事情。”时祺收回目光。 暗潮一向阴险狡诈,希望红绳不会派上用场,她心中想着。 她接着说道:“大壮,我有事要做,你忙你的。” “我没什么要忙的,”燕云月摇了摇头,“我答应了王爷保护好你,而且这也是义父的意思。” 她说道:“我挺安全的,暂时不用你的保护。” “那我不管。” “你怎么一根筋。” 时祺看着跟屁虫般的燕云月,无奈说道:“你既然要跟着我,那等下发生什么事,不要多嘴。” “没问题,”燕云月咧嘴笑道,“义父提醒过我了,说跟着你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让我少说话,多看多学。” 看来燕伯有意培养大壮做接班人,她明白了燕无归的用意,抬脚走在前面:“跟我来。” 她要去的地方,自然是惊尘馆,等待江楼月的到来。 ...... “时祺姐,这这这,这是你吗?”燕云月看着从医馆里屋走出来、弯腰慢行的黑袍老妪,一脸震惊。 “是我,不要大惊小怪的,”时祺前半句用的是自己声音,后半句的声音变得苍老沙哑,“记住,从现在起,叫我惊尘阿婆。” “好,时...”燕云月看着她瞪过来的目光,并不利索地改口道,“惊尘...阿婆。” “乖,”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大壮,你想不想易容?” “不想。”燕云月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为什么?”她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这上京城中有多少人认识你?” 燕云月不是很确定道:“我吗?应该没多少吧,毕竟我常年待在鬼市,只有过节的时候才回来。” “应该?”她可不想被江楼月瞧出破绽,“我问你,你去没去过长安肆夜楼。” “没有,义父从来不让我去那种地方。”燕云月再次摇动着脑袋。 “那挺好,”提起燕无归,她想起了自己在拍卖场时就有的疑问,“大壮,我问你,在拍卖场时,他们说的几年前的事,到底是什么?” 燕云月挠了挠头,一脸为难道:“这...可以不说吗?” “你觉得呢?”她反问回去。 燕云月最终妥了协:“那,好吧,不过可不能告诉别人,让义父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她保证道:“放心吧。” 接着,燕云月娓娓道来:“此事要先从掘墓者的身份说起,掘墓一族实际上是南萧曾经争夺皇位失败的皇室分支,被罚去挖掘前朝遗迹。 “失败者自然没什么好待遇,掘墓一族被当今皇室压迫得甚是凄惨。 “几年前的某次拍卖会,如今日这般,掘墓一族没有将发掘出的前朝遗物上交皇室,而是拿到了拍卖场拍卖,甚至还联合一些江湖势力发动了叛乱。 “掘墓一族当然是失败了,那些参与的江湖势力也被清剿干净,不过有时候江湖事要按照江湖的规矩来办,为了彻底铲除那些江湖势力,皇室找到了另外两个江湖势力合作。” 听到这里,时祺恍然道:“是千机堂和通雅阁,怪不得他们知道其中的秘密。” 燕云月继续说道:“没错,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千机堂和通雅阁越做越大、与朝廷的往来越来越密切,各自在朝中都有靠山,不过却又彼此对立。” 通雅阁的靠山是摄政王,那千机堂呢?什么样的靠山才能和摄政王分庭抗衡,总不会是... 时祺的心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摇了摇头,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了。 “那后来呢?”她问道。 燕云月回忆道:“后来,因为叛乱一事,掘墓一族的境地自然越发惨淡,人口也越来越少,再后来几乎完全淡出了世人的视线,在今日之前,我也是很久没有听到过掘墓者的消息了。” 她疑问道:“大壮你在鬼市那么久,都没听到过他们的消息?” 燕云月唏嘘道:“是啊,要不是萧僭的出现,我甚至都不知道掘墓一族只剩下了他一人,不过他也快要死了。” 一番交流下来,时祺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过自古成王败寇,她对这种皇室内斗没什么想法。 接下来,一阵沉默过后,时祺终于等来了她的客人。 “请问,惊尘阿婆在吗?”江楼月的询问声由远及近传进了惊尘馆中。 时祺先是对燕云月使了个眼色,示意后者不要露出破绽来。 接着,她缓缓站起身,慢吞吞地走到门前,刚好看到江楼月进门。 江楼月在看到她后,一脸欣喜道:“惊尘阿婆,我就知道你肯定会信守承诺。” 她不慌不忙回道:“老身等你许久了。” “实在抱歉,今日月夕节,家中事多,我来晚了些。”江楼月有些不好意思,看到了大块头燕云月问道,“这位是?” 时祺抢先一步替燕云月回道:“他叫大壮,是老身叫来帮忙做体力活的,等下跟老身一起去。” “这...好吧,我听阿婆的安排。”江楼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下来。 “嗯,你先出去,我和大壮收拾一下就来。”时祺说完,转身进了里屋。 燕云月则是等江楼月出了医馆后,才进了里屋找到时祺,向她问道:“惊...阿婆,我们要去哪?” 她收拾着药箱:“去医人,你有没有办法现在传信给燕伯。” “有,等我一下。”燕云月走到窗前,对着外面发出了类似鸟鸣的声音。 不多时,一只传信蜂鸟落在了窗户上。 “阿婆,传什么内容?”燕云月捧着蜂鸟问道。 她轻描淡写道:“就说,我带你出门去长安肆 第95章 我可以去你的肩膀上坐吗 背着药箱,如履薄冰般跟在时祺身后的燕云月小声问道:“阿婆,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时祺还未说话,走在前面听到声音的江楼月先转身开了口:“阿婆,实在抱歉没有提前跟你说,我其实是这长安肆夜楼的楼主江楼月,担心阿婆知道后...” 时祺打断了对方的话:“担心老身知道后不给那女娃医病?” “抱歉。”江楼月一脸歉意地看向她。 她摆了摆手:“老身医人,从不看病人身份,有些人看似身子脏,心却是干净的;有些人穿得光鲜亮丽,心却是脏的。” 这是她从前世就有的为人处世之道,不然也不会医活了许多好人也毒杀了不少坏人,从而上了那全球通缉榜。 听到她这样的话,江楼月的态度从有求于人变得带着尊敬,郑重道:“是我妄自菲薄了,阿婆请进。” “嗯,”她走了两步,回头看到踌躇不前的燕云月,说道,“大壮,进来了。” 见大壮还待在原地,她转而对江楼月说道:“老身这位小兄弟从没来过烟柳之地,等下麻烦江楼主为他安排安排。” “这...”江楼月不太敢接话。 听到这话的燕云月,硬着头皮走了过来:“阿婆,你就别消遣我了,我进来还不行吗。” “替老身背好药箱,老身答应你家人带你出来长长见识,就你这怂样,回去以后怎么继承家业。”她话里有话,教训着燕云月。 “阿婆教训的是。”燕云月对自己的胆怯有些羞愧。 由于今日是月夕节,长安肆夜楼中早早便有了客人,虽然不多,三三两两的。 一如时祺第一次见到时那样,花成帷坐在三楼栏杆上,晃着细小的双脚。 “小帷。”江楼月冲花成帷招了招手。 “阿姐。”后者似乎很喜欢从楼上跃下来,又一次以同样的出场方式出现在了时祺面前。 只不过时祺这次的身份是惊尘,她再次仔细看着与寻常孩童毫无二致的花成帷,实在很难想象,这其实是一名被怪病缠身的碧玉年华姑娘。 “好可爱的小丫头。”燕云月第一次见到花成帷。 “你是谁?”花成帷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大上数倍的壮汉,歪着脑瓜,很是感兴趣,甚至忘记了最讨厌别人叫自己小孩子。 “我叫大壮。”燕云月憨笑着,也对眼前的袖珍女娃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花成帷指着燕云月的肩膀问道:“我可以去你的肩膀上坐吗?” 江楼月轻声训斥道:“小帷,莫要胡闹,这是来为你瞧病的医师。” 倒是燕云月饶有兴趣地俯视着花成帷,反问道:“为什么?” 花成帷奶声奶气道:“我虽然个子小,但是很喜欢看得远一些,你长得那么高,一定可以带着我看得更远些。” “好啊。”燕云月欣然同意,蹲下了身子。 花成帷顿时喜笑颜开地踩着燕云月的手臂,爬上了对方的肩头,晃着双脚坐下。 大壮不会喜欢上了花成帷吧?时祺看着眼前这如爹带娃的一幕,有点难以置信。 见两人初次见面就打成一片,她也不好说什么,转而看向江楼月:“江楼主,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 “好,随我来。”江楼月在前引路。 又一次到了江楼月的房中,只不过两人这次聊的却是病情。 江楼月透过半开的房门,看着在三楼走廊玩耍的两人,说道:“我很久没看到小帷这么开心过了。” “她平时不是这样子吗?”时祺的目光也在两人身上。 江楼月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回她身上:“小帷平时最喜欢坐在三楼栏杆上,看着下面往来的人,她说只有这样才会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子。” 她同样看向江楼月,问道:“小帷的身世是什么?又是怎样染上这个病的?” 江楼月回道:“我不知道,小帷是我从路边捡回来的,十几年过去了,那时她就是这般模样,现在还是,唯一变化的就是每次月圆夜越来越痛苦的经历。” 一提起这个,江楼月的情绪就变得有些低落。 时祺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房外突然传来燕云月的惊呼声。 “小帷,你怎么了,小帷!你别吓我。” 同时,还有花成帷痛苦的啜泣声:“大壮,我疼,我的身子好疼...” 声音惊醒了房中沉默的两人。 “坏了,时辰到了。”反应过来的江楼月第一个冲出房门。 时祺走到房门前时,看到了花成帷疼得满地打滚并不停地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物。 她快步上前,注意到花成帷的体温降得很低,并且周身不断冒着丝丝寒气。 “江楼主,有没有浴桶,还有热水。”她当机立断道。 “有,”江楼月立刻喊来小厮,“快去准备浴桶和热水。” 她补充道:“要最大的,大壮你力气大,去帮忙。” 她看了一眼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燕云月,向对方说道:“想帮助她,就去帮忙,听到没。” “我,我这就去。”反应过来的燕云月看了一眼痛苦的花成帷,咬咬牙转身跟上小厮,由于情绪失控而踩得地板邦邦作响。 “把她抱进房中。”时祺指挥着江楼月。 “好,”江楼月眸中带着雾气,抱起花成帷,边走边问道,“阿婆,能看出小帷得的是什么病吗?” “有点像体内寒气过盛,”她并不是很确定,“可是为什么只有月圆夜才会发作?” 很快,人高马大的燕云月扛着装满沸水的浴桶,闯进了房中。 “阿婆,你要的浴桶。”燕云月将浴桶放下,从进入房间后眼睛就在花成帷身上再没挪开过。 “江楼月,把小帷泡进浴桶,把老身在医馆中给你的药粉撒进去; 第96章 医治花成帷以及冤种二人组 浴桶中的热气与花成帷散发出的寒气不断中和蒸发,其中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而花成帷的身体也在逐渐长大。 时祺观察着浴桶,说道:“大壮,去拎热水加进去。” “好。”燕云月脚下生风,咚咚咚地跑了出去。 “阿婆,你的方法果真有效,小帷这次不像以前发病时那般痛苦。”江楼月看着浴桶中不断长大的花成帷,稍稍松了口气。 后者虽仍蹙着眉,但明显不像先前那般痛苦,只是身上的衣服慢慢被撕裂开来,露出了下面雪白的肌肤。 “阿婆,水来了。”燕云月边喊着边闷头冲了进来。 不过刚迈进来半步,燕云月便被房中飞出的红布盖了一头一脸。 “怎么了?蒙我头干嘛?”燕云月放下水桶,就要摘下脸上的红布。 时祺抬手制止道:“大壮,水桶放下,你先出去。” “哦哦...好...”燕云月还是揭开了红布一角,入眼即是如凝脂白玉般的肌肤,甚至还有两点嫣红。 连女子都很少接触的燕云月哪见过这种场面,瞬间脸颊通红,鼻孔流血,慌不择路地退出了房间。 砰,江楼月挥动衣袖,关上了房门,露出一抹无奈的笑:“这傻头傻脑的愣头小子。” “大壮心性不坏,就是性格憨了点,”时祺也有点尴尬,转开话题,“江楼主,老身年老力衰,麻烦你将水倒入浴桶中。” 她也没见江楼月动手,对方只是挥动衣袖,便用内劲浮起水桶,加完了热水。 “有功夫傍身就是好啊,”她起身,慢吞吞地往浴桶中加入药材,解释道,“药性挥发得差不多了,估计还要重复上几次。” 江楼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阿婆说笑了,依我看,阿婆这一手医术才是惊为天人。” “有功夫又能怎样,不一样还是保护不了、救不了身边的人。”江楼月叹了口气,话语中尽显无奈。 时祺没有说话,这一点她还是有所体会的。 也不知王爷怎么样了,她想到了既要护送皇室还要追剿暗潮杀手的沈知渊。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思,谁都没再说话,只是让燕云月又来回拎了几趟热水,才终于中和掉了花成帷身上冒出的寒气。 整间屋子变得雾气缭绕,江楼月打开房门通风,看到了蹲坐在门口,一脸焦急等待的燕云月,心中一软说道:“进来吧。” 听到这话的燕云月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房间中,喊道:“阿婆,小帷怎么样了?” 时祺正在给换好衣物躺在床上的花成帷把脉,只得腾出一只手放在唇边,示意对方噤声。 “这...这是小帷?”燕云月看着床上的丽人,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只见床上躺着的,是一名红颜如花般的女子,如玉的脸颊带着点点水滴,湿漉的乌黑长发随意散落在旁,宛如出水芙蓉般清丽脱俗,眉间的微蹙更是惹人怜惜。 时祺没有理会看呆了的燕云月,仔细查看着花成帷的脉象。 许久后,她才起身,示意江楼月到外面去说。 “阿婆,我...她...”燕云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床上的花成帷,语无伦次。 江楼月怎能看不出,眼前的憨大个与小帷初次见面就喜欢上了,微笑道:“大壮,你就守在这里,有事喊我们。” “好,谢谢江楼主。”燕云月点头如捣蒜。 这个憨货,难怪能和某位憨货侍卫打成一片,时祺看着人畜无害的燕云月,有些无奈。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上京城某处搜查暗潮踪迹的乱红飞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走在前面的沈知渊立刻回头,用眼神示意乱红飞安静。 乱红飞则是捏了捏鼻头,用幽怨的眼神回应着自家王爷。 ...... 长安肆夜楼中,时祺边往外走着边想道,提起憨货侍卫,也不知闷葫芦王爷怎么样了,若是外出公干,大概是个哑巴王爷。 ...... 沈知渊刚用眼神训斥完乱红飞,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头也有些发痒,眼眶有些发酸。 乱红飞见状,立马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向他。 他张了张嘴,硬是靠自制力将到嘴边的喷嚏憋了回去,然后又瞪了乱红飞一眼。 乱红飞则是竖了竖大拇指,表达出对自家王爷的佩服。 ...... “阿婆,多谢...”江楼月刚要对时祺表示感谢,却被她打断了。 她双手扶着栏杆,看着下面的人来人往,说道:“别忙着感谢,老身刚刚用的法子只能暂缓小帷的病症,并不能根除。” “那...”听到这话的江楼月,担忧道。 她将发现如实相告:“小帷体内那股堵塞经脉的能量,每逢月圆之夜,这股能量就会在她体内活跃起来、游遍全身经脉,从而导致她的体形恢复到正常年龄的模样。” “也就是说,只要能解决小帷体内的能量,就能治好她的怪病?”江楼月似乎听懂了。 “没错,只是老身担心另一个问题...”她欲言又止。 江楼月急切道:“什么问题,阿婆你尽管说,只要治好小帷,一切都好说。” 她说道:“你也无需着急,接下来的话,都是老身根据从医多年的经验所猜测的,不一定就准。” “有什么话,阿婆尽管说便是。”江楼月看出了她的犹豫。 江楼月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时祺也不再隐瞒什么。 她继续说道:“老身怀疑正是这股莫名能量保持了小帷的冻龄状态,同时也让她在平时拥有了一定的内劲,如果贸然动她体内的能量,老身担心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 听完她的话,江楼月思索了片刻:“说起来,我第一次见到小帷时,她便已经会一定功夫了,我还以为是她自幼习武。 第97章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大壮只露出了半个身子,就将整个房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时祺完全看不到房中发生了什么。 “大壮,怎么了?”她看着大壮略显慌乱的表情,皱眉问道。 燕云月指着房中说道:“小帷她,她变小了。” “我还以为怎么了。”她将燕云月拽出房门。 江楼月则顺势挤进了房间,看向床上,惊喜道:“是小帷要醒了。” 站在门外的时祺拍了拍燕云月,满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大壮你怎么回事,怎么一碰到这女娃的事,就开始自乱阵脚。” “时...”燕云月差点说漏嘴,看着她瞪过来的目光忙改口道,“阿婆,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那种感觉,第一眼见到小帷,我就忘不了她了。” “什么意思?你想说有美人兮,见之不忘?”她没想到燕云月对花成帷还真是一见钟情。 “啊,对对对,还是阿婆有文化。”燕云月疯狂点头,如啄米的小鸡。 她提醒道:“对你个头,她可是长安肆夜楼的人,你想好怎么跟燕...家里人说了?” “没有。”提起这个,燕云月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 看着燕云月受打击的模样,她终是不忍心道:“此事我倒是可以帮你说说。” “真的?太好了,我就知道阿婆你不会坐视不管的。”燕云月立马来了精神。 她继续提醒道:“还有一点,你别忘了,她可是有怪病缠身。” “我相信阿婆会治好小帷的。”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事后,燕云月对她是盲目的相信。 “你啊,还真是能给老人家我找事情做,”她顿感头疼,又问道,“你问过人家姑娘的意思没,别是一厢情愿。” 燕云月语气肯定道:“小帷肯定也是喜欢我的。” “这么确定?”她不知道燕云月哪来的自信。 燕云月回道:“对啊,你没看到她那么喜欢和我一起玩吗。” “......”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又不想因为燕云月的单纯而打击他,最后只能拍了拍对方肩膀鼓励道,“挺好,加油,老人家看好你。” 两人说话间,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声,花成帷醒了过来。 “阿姐?”躺在床上的花成帷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江楼月关切问道:“小帷,你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花成帷活动下手臂,噌的一下坐了起来,惊喜道,“阿姐,这次我醒来,身上不疼欸。” “那就好,不疼就好。”江楼月的眼中泛着晶莹,欣喜道。 接着,江楼月把花成帷领到了时祺面前:“小帷,是惊尘阿婆医的你。” 花成帷看向时祺,很是礼貌地对她说道:“多谢阿婆医治我。” “无事,是大壮一直在守着你,”她将燕云月拉到了花成帷面前,转而对江楼月说道,“江楼主,老身来念,你来记下药方。” 她这一举动是不想留下字迹,以免被他人瞧出端倪,毕竟现在在上京城中太白书法已人尽皆知。 “好,小帷你先去和大壮玩,阿姐和惊尘阿婆还有事情。”江楼月不疑有他。 ...... 已是月夕节的后半夜,依旧是秋空明月悬。 上京城褪去了繁华热闹的外衣,大部分百姓已返回家中,与亲朋好友静赏月光,享受难得的静谧时刻。 长安肆夜楼门口,时祺看着一步三回头的燕云月,无奈道:“大壮走了,让你来时你不敢来,让你走时你又不愿走。” “小帷,我会经常来看你的。”燕云月和花成帷打着招呼,慢吞吞挪到了门口。 “好,我等你。”恢复到孩童身的花成帷甜甜笑道,如邻家丫头。 燕云月与花成帷依依惜别后,追上时祺的脚步,对着她露出憨憨的傻笑。 “早些回去吧,天色晚了,别让他们担心。”她只能这么说道。 “好。”燕云月把玩着手中的东西,欣然同意。 她疑惑道:“大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燕云月头也不抬地说道:“小帷的头花,她身形变大时弄坏不能用了,送给我留个纪念,我准备回去照着这个找找有没有类似的头花,下次见面送她一个。” “得,感情你俩还是两情相悦。”她仔细看过去,那是一个粉色的蝴蝶头花,一看就是少女之物。 只是看着看着,蓦然间,她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心悸。 难道是...她来不及多想,对燕云月说道:“大壮,你先回京上京,我有其他事情。” “哦,好,阿婆你有什么...”背着药箱,手持头花的燕云月还沉浸在幸福中,抬头间已不见了时祺的踪影。 已过子时,尽管是月夕节,上京城中的街道上已没了什么行人。 时祺抄着近路,快速回到了用来落脚酿酒的小宅院。 先前看到头花时的莫名心悸,让她想到了沈知渊。 快速盛来一碗水后,她咬破右手食指,将血一点点滴了进去。 血液滴入水中,却凝而不散,而是隐隐地指向了一个方向。 她端起水碗,闭上双眼,仔细感应着。 “毒厄血的感应很淡,王爷那边可能出事了。”她喃喃自语,快速卸下易容,换回平时的衣物,披上黑色斗篷离开了小院。 她先前给沈知渊的红色头绳,是她用自身特殊的毒厄血混合特定药液浸泡过的,有一定的御毒作用,而且她可以通过毒厄血的存在,感应到红绳大致方位。 然而,现在那种感应变得很淡很淡,要么是沈知渊现在距离她很远,要么就是沈知渊遇到了什么危险,红绳上的毒厄血减少了。 希望是我想多了,王爷有血衣卫的保护,应该不会有事。 她不会功夫,只能徒步向感应的方向走去。 那里,正是城西,而城西以 第98章 通雅阁中人与狗不能入内 原本因为花成帷得到医治而心情大好的江楼月,在看到来人后,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她板起脸问道:“你来做什么?” “月儿,你这前后表情变化也太快了,就不能给我点好脸色吗?”来人正是沈初见。 她毫不客气道:“不能,有事就说有屁就放,没事的话大门就在你身后,我还要忙生意。” “我这刚来,月儿你就要赶我走,哪个来长安肆夜楼的客人能有我这么憋屈,我也是花了银子的。”沈初见将姿态放得很低。 “哼,”她冷笑一声,“花了银子又怎样,我看长安肆夜楼中哪个姑娘敢接你的客。” 沈初见连连求饶道:“是是是,你是大姐大,你说了算。” 听到这话的江楼月,脸色变得更加阴沉:“谁是你大姐,嫌弃老娘老了就直说。” 接着,她叫住路过小厮:“去做个招牌挂在门口,上面就写‘通雅阁中人与狗不能入内’。” “楼主,这...”小厮为难道。 “去去去,去忙你的,”沈初见伸手赶走了小厮,转而一脸苦笑地看向江楼月,“月儿,你针对我也就算了,怎么还带上了整个通雅阁。” 江楼月抬起手指叉着腰,劈头盖脸地数落道:“老娘乐意,听没听说过连坐,通雅阁是什么好地方吗,你非要待在那里,沈大阁主。” 听着她的话,沈初见沉默了下来,许久才开口道:“我有我的苦衷,而且我今日来不是和你吵架的,今日月夕节,我来看看你。” 她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台阶下的沈初见,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跟我来。”她最终妥协道,转身带着沈初见上了三楼。 当沈初见拿出那幅《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时,江楼月脸上诧异的表情一闪而过。 她倚靠着门框,依旧没给对方好脸色:“近两万两黄金拍来的字,沈大阁主是专门来向我露富的吗?” 沈初见解释道:“不,我来是为了把这幅字送给你,月儿,你我之间的事,我从未敢忘,还有我对你的亏欠。” 江楼月微垂着螓首,用顺下来的青丝挡住了自己闪动着挣扎之色的眼神。 最后当她抬起头来时,眸中只剩下了用来掩饰犹豫的决绝之意,说道:“你可以走了。” “月儿...”沈初见还想说什么。 她打断了对方的话:“别逼我明天把牌子挂出去。” “好,我走。”沈初见虽有万般不舍,但也不敢多做停留。 就在沈初见走出一段距离后,一名小厮跑来在江楼月耳边禀报了什么。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江楼月支走了小厮,抬头看到准备下楼的沈初见,开口道:“我有事问你。” 原本还慢吞吞挪着脚步的沈初见,听到这话,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了她面前:“什么事?” 你我当真是上辈子修来的冤家吗,可我心中真的过不去那道坎,她看着对方,心中暗叹一声,问道:“燕云月这个人,你有没有听说过?” 沈初见略作思索后回道:“此人乃是京上京燕无归的义子,据说常年待在鬼市,主持着京上京在鬼市的分店,唯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城,我对此人并不熟悉。 “不过,听说此人有着远超常人的力气,但脑子不是很灵光,是个十足的莽夫。” “月儿,他得罪你了?我去给你把他抓来。”沈初见又补充了一句。 她瞪了沈初见一眼:“别整天打打杀杀的,在你来之前,燕云月跟着惊尘来给小帷瞧病,这个憨大个跟小帷甚是投缘,我才派人去打听了一下。” 沈初见说道:“原来是这样,我会帮你多留意一下此人。” “嗯。”她破天荒的没有拒绝。 待到沈初见走后,回房的江楼月看着桌上的字,发起了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她喃喃道,“可是你可知,从江月儿变成江楼月那日起,我便没有了家,又何谈与君合。” 她那葱白如玉的修长手指划过纸面,再念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明月共此一轮,可是江家上下,再无人能看到了。” 一行清泪,从那张妩媚又伤感的脸庞缓缓滑落。 ...... 时祺一路向城西而去,逐渐能看到趴伏在地上的尸体,越是接近西城门,尸体越多。 地上的尸体有城防军的,也有暗潮杀手的,唯独没有血衣卫的,让她稍稍放下心来。 然而一直到西城门,她依旧没有看到沈知渊或者乱红飞,甚至是血衣卫的踪影。 不仅如此,除了满地的尸体外,整个西城门空无一人,寂静的可怕,就连城门都是洞开的。 果然出事了,她继续往前走着,越过城门后,发现毒厄血的感应还在前,虽然依旧微弱,但比先前要明显很多。 难道王爷带着血衣卫打到鬼市去了?她怀揣着疑问,继续向前,直到身影消失在密林中。 ...... 一片白色雾瘴中,百名血衣卫小队虽列队严阵以待,但不少人略显萎靡,俨然一副中毒的样子。 沈知渊的手腕上带着时祺给他的红绳。 那红绳上不断往空气中散发着淡红色的雾气,但红绳的颜色却越来越淡,已经从鲜红色变成了淡红色,甚至慢慢向白色变化着。 至于散发出的红色雾气,则是将整个血衣卫小队笼罩在其中,抵御着周围的白色雾瘴。 沈知渊看着手腕上的红绳,脑海中闪过与少女的对话。 “本王走了。” “那王爷注意安全。” “嗯。” “王爷等一下。” “王爷,这个给你。” “保平安的。” 他喃喃自语道:“是你救了本王和血衣卫。” 第99章 以身作饵,找寻王爷 扫了一眼四周白色雾瘴,沈知渊冷声道:“装神弄鬼。” 就在这时,四周的雾瘴中响起了女子空灵的说话声。 “不愧是血衣王,身陷我的鬼泣毒阵中,还能保住自己和手下这么久,不知还能撑多久呢?若是我所料不错,那红绳上的东西快要耗尽了。” 女子的声音忽而从左又忽而从右响起,让人摸不透其本体在哪里。 沈知渊看着愈发浓郁的雾瘴,问道:“来得是暗潮中的哪一位?” 一名长发白衣女子轻飘飘地落在了正对他的远处枝杈上:“你可以称呼我为姽。” “暗潮双子。”他盯视着白衣女子。 对方不置可否,身形慢慢隐入了雾瘴中,显然是想要将他们耗死困死在这,兵不血刃地击败血衣卫。 ...... 时祺在密林中走了许久,还没走出去。 不对,按照这个距离算,应该早就到了鬼市才对,可现在连入口溶洞和鬼河都不见影子,她感觉到了有问题,停下脚步。 夜里起雾了吗?她注意到周围逐渐出现了白雾。 这时,她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蹲下身子,拈起一片地上的草叶,入手甚是干燥。 如果是夜间起雾的话,为何不见雾水凝聚在草叶上,她抽动鼻头仔细嗅了嗅。 雾中有毒,她感受到了毒厄体的反馈。 红绳传回的毒厄血感应越来越弱,难道王爷便是身陷这雾瘴之中?可是我又要去哪里寻找他,在这雾中连方向感都是没有了,她正想着,听到了轻微的破空声。 “嘶。”手臂上传来的刺痛声,让她忍不住发出声来,伸手拔去,那竟是根针状暗器。 暗器上也有毒,难道说这片雾瘴是人为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计上心头,缓缓阖眼,假装昏倒过去。 不多时,她听到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紧接着,她感觉到衣领处被人拽了起来,然后便是一阵拖行。 好在这一片都是草地密林,再加上她身穿裹身黑袍,倒也没觉得痛。 没过一会儿,她感觉停了下来。 接着是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阿姽,看我抓到了谁?” “这是...时祺?沈知渊的王妃。阿溟,我们刚好挟她令那沈知渊就范。” 躺在地上的时祺只感觉有人凑近看了看自己,甚至还有发丝扫在她的脸上。 她虽担心被对方发现而感到紧张,但还是尽量保持身体呈昏倒后的松弛状态。 又过了少许功夫,她感觉对方已经不再近距离地观察自己,紧接着又是一阵拖行。 再之后,她感觉自己被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然后就是一阵对话声,在这些声音中,她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被叫做阿姽的女子问道:“血衣王,你看这是何人?” 在时祺听起来,一阵轻微骚乱声之后是一段时间的沉默。 接着,她听到了王爷的冷喝声:“放开她。” “咯咯咯,”女子掩嘴轻笑,“看来血衣王还没有搞清眼前的形势,我们知道你在等救援,而你也知道我们在等鬼泣毒阵起作用,只不过现在她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平衡,血衣王以为现在胜利的天平在向谁倾斜了呢?” 沈知渊略作沉默后问道:“你们想怎样?” 女子说道:“很简单,我们暗潮只是江湖势力,并不想与朝廷为敌,所求不多,只要血衣王交出在场百名血衣卫身上的血衣铠甲,我们便放各位安然离去。” “不可能。”沈知渊深知暗潮没有诚信可言,交出血衣铠甲,他身后的百名血衣卫在中毒的情况下和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区别。 “血衣王难道就不顾王妃的安全了?”女子威胁道,“阿溟,看来大名鼎鼎的血衣王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性格,给他点教训瞧瞧。” “好。” 时祺感觉到挟持自己的男子准备动手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对方将要动手也正是防备意识最薄弱的时候,现在正是她反击的最佳时机。 她猛然睁开紧闭的眸子,双臂一缩,褪去了外面的黑袍。 就在男人袭来的手掌将要摸到她那白皙脆弱的脖颈前一刻,她丢出定身药粉,反手制住了对方。 场上的形势变化瞬息万变,谁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局面,猎物反倒成为了猎人,将原本的猎人钳制在手中。 时祺扣住被称为阿溟的男人的身体,用指甲抵在对方的脖颈上,而指缝中闪烁着荧荧蓝光,显然其中藏有剧毒。 她挟持着暗潮双子之一的溟,面朝另一位暗潮双子姽,缓缓向沈知渊和血衣卫的方向退去。 “放了阿溟,”姽威胁道,“不然你们谁都别想活着走出鬼泣毒阵。” “原来这附近被你们布下了毒阵。”她明白过来,想到难怪自己怎么都走不出去。 “知道就好,放了阿溟。”姽的语气中透露着急切。 她摇了摇头道:“你知道,这不可能,除非你解开毒阵,先放我们走。” 她边退边用话语为自己争取走到沈知渊旁边的时间。 就在这时,姽和溟似乎对望了一眼,而后话锋突然一转:“上次就是你从鬼市中带走了黑莲花。” “不错。”时祺回道,再看向四周的毒针,想到了什么。 她反问道:“你就是暗潮中的那位用毒高手?” “是我,其实我们是一类人,都是会为了自己的男人不顾一切的性格,既然你也懂毒,你我何不联手合作?”姽的话语中竟有想拉拢她的意思。 她摇头道:“我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但我想我没必要和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目的而残害百姓的人合作。” 她还记得城西的瘟疫惨案。 “呵呵呵,真是天真的小姑娘,”姽的嘴角突然露出一抹诡计得逞的 第100章 没本王的命令,你哪都不准去 面对溟的反击,时祺已来不及做出规避,她只能快步向后退去,但仍逃不脱溟的追击。 就在这时,她感觉自己的肩头被一只温暖厚重的大手扶住。 “交给本王。”她的耳边响起了沈知渊的声音。 手持血河的白衣王爷挡在她的身前,拦住了溟的攻势。 从身手上看,溟似乎是位暗器高手,与擅长正面作战的沈知渊交起手来明显弱于下风。 两人交手了几回合后,溟纵身后跃,跳出了战圈。 时祺看向同样观战中的姽,嘲讽道:“看来你的男人并没有想象中有用。” 这句话正是为了回应姽的那句“我只不过是给自家男人争取时间罢了”。 “哼,看你们能撑多久,”姽冷哼一声,“阿溟,我们走。” 说完,暗潮双子的身形隐入雾瘴之中,不见了踪影。 “你怎么来了?”沈知渊转身看向时祺,并无责怪之意,只是有些担心。 时祺注意到沈知渊的嘴唇有些发紫,显然是刚刚动手时,吸入了毒瘴所致。 她赶忙上前,将男人拉了回来,胡乱编道:“我等了许久不见你们回来,就想着出来找找,到了西城门发现出事了,便误打误撞找来了这里。” “胡闹,你...”沈知渊话没说完,便咳了起来。 她将沈知渊扶回血衣卫人群中:“王爷,你中毒了,少说点话。” 说着,她拿出一种红色药粉,放在了沈知渊的鼻尖处,示意道:“能解毒的,吸一点点,不要多。” 沈知渊对她自然是信任的,依言照做,果然立竿见影,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起来。 “这是...”沈知渊刚想说话,被她打断过去。 她将药粉递给乱红飞:“麻烦红飞侍卫给中毒的血衣卫分一分,这药粉不多,省着点用,而且千万不能吸多,不然会起反作用的。” 红色药粉和时祺给沈知渊的红绳上的东西如出一辙,都是她利用毒厄体百毒不侵的特性,混合毒厄血和一些药材制作而成的。 她早已试验过,这种红色药粉还没有碰到过不能解的毒,只是不能吸入太多,毕竟对于常人而言,毒厄血中的毒素也是能够致命的。 乱红飞先是看了一眼沈知渊,得到自家王爷点头同意后,才将药粉分发下去。 沈知渊抬起手腕,向时祺示意着几乎变成白色的头绳:“多谢。” 听到道谢,时祺反而有些不高兴。 她佯装生气道:“王爷不是说过我是沈王府的人吗,我为王府出些力气也是应该的,再这般客气我就走了。” 说完,她真的站起身来,只是马上又被拉住手腕拽了回去。 接着,她的耳边响起了沈知渊霸道的声音。 “既是沈王府的人,没本王的命令,你哪都不准去。” 她与近在咫尺的男人对视着,心中想道,冷面王爷什么时候变成霸道总裁了?榆木疙瘩开窍了? “好好好,我哪都不去。”她最后敌不过王爷的灼灼目光,先妥了协。 两人如此这般,不免引来周围血衣卫的围观,尤其是乱红飞,一副吃瓜群众的样子。 时祺哼了哼嗓子,将话题转开:“王爷为什么不问我怎么会解毒?” 哪知沈知渊并不在意此事,对她说道:“本王知道你不会害本王和血衣卫就够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想告诉本王时,自然会说。” “行吧,”她没想到沈知渊一点都不好奇,“那我偏要说,王爷可还记得,我刚来时就为你解过眼睛中的毒,来南萧前,我学过医术。” 她这话说的倒是不假,穿越而来也算来。 “嗯。”沈知渊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她。 “......” 时祺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闷葫芦王爷主意这么正呢,不好奇的时候是真不好奇,她心中想道。 而就在这时,周围的白色雾瘴突然变得越来越浓郁。 同时响起的还有姽的声音:“想把我这鬼泣毒阵当作打情骂俏的地方,也要经过我的同意,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多少解毒药。” 时祺拍了拍沈知渊的手背,示意将眼前情形交给她处理。 周围的雾瘴几乎到了身前数步都已经看不清楚的地步。 她只得对着面前反问道:“那你又还能制造多少毒瘴出来呢?” “牙尖嘴利,我们走着瞧。”姽说完后,再没了任何动静。 此时的时祺,也有些输人不输阵的意思。 她自己自然不怕毒瘴,可要护住身后的百人,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偷偷放点毒厄血出来时,突然被人揽住柳腰,向后退去。 在她刚刚站立的位置,地上赫然插着一支暗箭。 “王爷。”她回头,看到是沈知渊救回了自己。 “小心,暗潮的增援到了。”沈知渊看向四周,但只能看到茫茫雾瘴。 紧接着,雾瘴之中虽看不见人,但时不时有轻微走动和衣物摩擦声响起,显然有人埋伏其中。 正如先前所言,双方都在等,显然暗潮的援军先一步到了。 “红飞。”沈知渊向乱红飞示意道。 乱红飞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大声吼道:“血衣卫所属,列阵迎敌。” 均已解过毒的百名血衣卫精神抖擞,尽管可视范围有限,但仍快速又有条不紊地列队分站,十人组成一小阵,百人又组成一大阵,严阵以待。 显然,血衣卫平时的训练早已让他们形成了默契,即便看不清四周,依旧没有出任何差错。 时祺看到这一幕,心中的担忧并没有减少。 她知道,当红色药粉药效一过,血衣卫将再次面临毒瘴的侵袭,而这百人能不能撑到援军到来还是个未知数,就算援军来了,能不能在迷宫般 第101章 火攻破雾瘴 时祺只能看到周身很小范围内的情况,但听着四周愈发激烈的厮杀声,她清楚战况变得越来越激烈。 在可视范围内,她看到不断有受伤的血衣卫被换防到压力较小的内防御圈。 到了后面,就连沈知渊都不能时时刻刻将她护在身后。 乱红飞甚至忍不住爆了粗口:“妈的,这些雾瘴太碍事了,要是能来一阵风吹散或者一把火点亮这里就好了,我和血衣卫保证把这些见不得人的暗潮杀手打得他们亲妈都不认识。” 时祺听到这话才注意到,围攻他们的暗潮杀手似乎根本不会受到雾瘴的影响,而血衣卫却不能看清周身情形,这也是为什么血衣卫一直处于被动局面的原因。 如果能够来一阵风吹散或者一把火点亮这里就好了,乱红飞的话给了她启发。 南萧地处南方,尤其是上京城。 这里可是雨林啊,如果能有那种树话,她抬头想看向四周,才想到雾瘴遮挡了一切。 “王爷,能不能想办法送我上去。”她抓住间隙,找到沈知渊指了指天上。 “什么?”沈知渊挡下眼前飞过来的暗器,没有听清她的话。 “我说,”她在对方耳边大声喊道,“送我去上面,我或许有办法驱散这些雾瘴。” 沈知渊看着她的澄澈目光,没有任何犹豫:“好。” “红飞,你们先撑住,本王去去就回。”沈知渊对乱红飞喊道。 “好。”乱红飞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手上动作丝毫不减,表现出了对自家王爷的完全信任。 不只是乱红飞,所有血衣卫皆是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没有因为自家王爷的离开而自乱阵脚。 沈知渊虽然不知道时祺要去做什么,但是出于对她的信任没有多问,直接背对她说道:“上来,本王背你上去。” “好。”她也毫不拖泥带水,跳上了王爷坚实宽广的后背。 沈知渊背上她,纵身跃起,在空中数次借助一旁的树干借力,同时不忘挥动手中血河枪将射来的暗器打飞。 沈知渊稳稳地落在附近最高的树冠上,侧头问道:“接下来怎么做?” 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已足够高,雾瘴并不能够覆盖到这里,视野瞬间变得很开阔。 借着头顶月光,时祺快速辨认着周围的树木品种。 片刻后,她终于找到了目标,指着不远的地方说道:“找到了,王爷,我们去那棵树旁边。” “好。” 当两人站在树下时,时祺看着周围几棵长相类似的树,以及树下堆积的厚厚一层树皮和残枝落叶,喜上眉梢。 “王爷,有没有火折,我们可以破掉这所谓的鬼泣毒阵了。”她向沈知渊伸出手。 “有,”沈知渊拿出随身火折递给她,面露不解,“你想点燃这里,驱散雾瘴?用火折可点不燃这么粗壮的树。” 时祺没想到沈知渊竟然能看出她的打算。 她擦亮火折,伸手抹了一把树干上的淡黄色液体,放置沈知渊的鼻下。 “这是什么?”沈知渊被那刺鼻味道呛得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她快速解释道:“这种树名为桉树,高度易燃,尤其这上面的桉树油,遇火即燃。” 说着,她将火折直接扔在了桉树树干上。 几乎在一瞬间,整个桉树就被点燃了,火势顺着树下堆积的树皮落叶迅速蔓延至周围的桉树上。 大火将此处点亮,同时也驱散了周围的雾瘴。 雾瘴多是要依存潮湿的空气,而一旦有火焰出现,瘴气就会不断蒸发消失,所谓的鬼泣毒阵也就不攻自破。 时祺问道:“王爷,我们怎么通知红飞侍卫他们过来?” “交给本王。”沈知渊凝神屏气,手握血河跃上了半空。 时祺即便不会武功,仍然能感受到沈知渊的体内在不断凝聚力量。 接下来,她终于见识到了血衣王全力出手时的模样。 只见沈知渊周身不断冒出红色气劲融入其手中的血河长枪,而血河变得愈发艳红,仿佛随时能滴出血来一般。 当沈知渊整个人身上的气势达到顶点时,他横向挥动血河。 一道范围极广的血月状气刃划过空中,切断了大片树林以及隐藏其中的暗潮杀手,同时也震散了大量雾瘴。 距离此地并不远的血衣卫也由此看到了自家王爷的身影。 乱红飞举起手中血剑喊道:“是王爷为我们扫清了障碍,兄弟们,跟我冲过去。” 一声令下,尽管多数血衣卫已受了程度不一的伤,但仍气势如虹,发起了冲锋。 至于埋伏在四周的暗潮杀手以及暗潮双子,则是变了脸色。 熊熊燃烧大火的出现,宣告着鬼泣毒阵的破灭,而无处隐藏、身穿布衣的暗潮杀手,根本抵挡不住身披重甲的血衣卫冲锋。 ...... 沈知渊因为刚刚的全力一击耗费了所有内劲,再加上先前为了带时祺冲出重围,早已被毒瘴侵入体内,一时间被毒素侵入经脉,昏了过去。 时祺将沈知渊搂在怀中,为其解着毒。 血衣卫则是拱卫着自己的王和王妃,满身杀气,怒视着围上来的茫茫多暗潮杀手。 “王妃,王爷怎么样?”乱红飞虽面色正常,但言语中透露着焦急和关切。 “并无大碍,我已为王爷解了毒。” 时祺靠坐在一块巨石旁,抱着沈知渊,语气有些虚弱。 低垂下的青丝遮挡了她的表情,也遮挡了有些失去血色的容颜。 红色药粉在先前已经全部分给了血衣卫,她已试过身上携带的其他所有解毒药,全部无济于事。 没了内劲护体的沈知渊,身体被毒素侵蚀极快,她只得利用毒厄体的特性,将王爷体内的毒素全部吸出,也因此不出意外地遭到了毒厄体的反噬。 不明其中真相的乱红飞 第102章 陪本王看看日出 就在时祺即将失去意识时,她似乎听到了血衣卫大军的冲杀声。 “三千血衣卫终于到了吗,王爷...我们...得...救...”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缓缓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 时祺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她睁开眼时,处在一间昏暗陌生的房间中。 说是房间,看起来更像是某处军营,房中的墙上挂着许多城防军铠甲,还摆放了不少武器架。 “怎么有种清甜的味道?”她抿了抿嘴唇,轻声自语道。 蓦然,她因为自己熟悉的话和熟悉的动作而愣住了。 “我好像说过相同的话,做过相同的动作。”她坐起身来,回想着。 她想起来了,那是以惊尘的身份在礼部尚书府时,她为了冲出朱大典设下的围攻而过度使用毒厄体。 在危在旦夕的时刻,是沈知渊出现并救下了她,而她从昏睡中醒来后,做的第一个动作、说的第一句话和刚刚如出一辙。 得救了吗?记得王爷身上的毒已被我吸出,为何没有反噬感?而且这次醒来的也很快,王爷和血衣卫去了哪里?这里又是哪里? 她有些晃神,心中带着多个疑问,起身下床,不曾想被脚下地板上的一小条裂缝绊了下脚。 她并未多想,站稳身子,向房外走去。 “王妃好。”守在房门前的是两名全副武装的血衣卫,看到走出房门的时祺,第一时间行礼道。 之后一人留守在此,另一人则是快速跑开了。 时祺虽看不清全身铠下血衣卫的面容,却能从血衣卫恭敬的态度和语气中,感受到对方对她的崇敬之意。 “你...你好。”她不知道该回什么,只好报之以微笑。 环顾四周,时祺这才发现,此时的她正身处城墙之上,而身后的房间则是城楼的一部分。 难怪看起来像军营,她边想着边随便走走,发现那名留下的血衣卫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 她转身面向对方说道:“你忙你的,我随便看看。” “王爷吩咐过,要寸步不离地守着王妃,”血衣卫回了一句后,紧接着对着她的身后抱拳行礼,“王爷。” “嗯,下去吧。” “是。” 时祺的身后响起了沈知渊的声音。 她再转过身,男人已是到了面前,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她最终难以抵抗男人的如炬目光,主动找话题开口道:“王爷感觉怎么样?” 她注意到,沈知渊虽然看上去已无大碍,但是从脸色上看还稍显虚弱。 “无事,”沈知渊微微摇头,“陪本王走走。” “好,我正好也想走走。”她回应道。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结伴走在城墙上,谁也没有讲话。 直到天色渐亮,沈知渊突然开口道:“陪本王看看日出?” 时祺停下脚步,看向沈知渊的眼神中略带惊讶。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沈知渊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而且还是极其罕见地用了商量的口吻。 “怎么了?”沈知渊见她停下了脚步,询问道。 “没怎么,”她莞尔一笑,抬手将散落下来的青丝捋至耳后,“王爷,那我们去哪里看?” “去那里。”沈知渊指了指最高的城楼顶。 “好。”她欣然同意。 接着,沈知渊携起她的手臂,飞身而起。 等到了半空,旧力尚未完全衰竭时,沈知渊用脚尖在飞檐翘角上轻轻借力,纵身一跃,带着时祺稳稳地落在了楼顶。 两人在楼顶横梁上坐下,看向东方,而此处也刚好可以俯瞰上京城中。 哪怕昨日是月夕节,很多人熬到很晚甚至通宵,上京城中的早市依旧是人流攒动,有出早市的商贩,也有赶早市的食客。 两人即便远在城楼之上,依旧可以隐约听到传来的市井声。 沈知渊先开口道:“做一名寻常百姓也不错。” 时祺转头看向沈知渊问道:“王爷为什么突然间有这种感慨?” “没什么。”沈知渊也转过头看向她。 今日的王爷怎么有些奇怪,少了平日的杀伐果断,多了些许的多愁善感。 她开口问起先前的事:“我昏倒后,是王爷救了我吗?” “嗯,”沈知渊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将目光转了回去,“马上日出了。” 她顺着沈知渊的目光,放眼向东方望去,只看见茫茫天际弥漫着一层轻飘飘的白雾,而白雾远端则是挂着一片淡淡的、桃红色的云霞。 不多时,朝阳升起,万道朝霞给苏醒的万物披上了一件件华丽的红装。 沈知渊眼神迷离道:“上一次看日出,还是小时候在边关,阿爹阿娘带我看的。” 时祺注意到,沈知渊第一次在与她的对话中,没有用王爷的自称。 “那伯父伯母?”她刚将话问出口,就后悔了,歉意道,“对不起,我一时间忘记了。” “没什么,”沈知渊露出了一抹自嘲,“世人皆称本王为天煞孤星,克死了爹娘,可实际上,本王连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甚至直到现在也没有查到他们的死因。” 这瞬间,时祺沉默了。 她没想到沈知渊的身上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往事,而所谓的天煞孤星,也不过是世人的谣传而已。 她突然理解了沈知渊为什么突然多了些多愁善感。 可能是触景生情,也可能是背负和经历太多有些累了吧。 时祺就这样看着挨着坐在她身旁的王爷,甚至忘记了刚刚想追问对方,在她昏迷后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这件事。 沈知渊同意没有讲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升起的日头。 不知是因为光芒越来越刺眼,还是因为时祺眼花了,她似乎看见了沈知渊的眼中泛着点点晶莹,再一晃神,又不见了。 第103章 本王就要这条红绳 昨夜,虽然靠着时祺找到的火攻之术破解了鬼泣毒阵,但是他们依旧面临着数倍于自身的暗潮杀手的围攻。 更糟糕的是,乱红飞发现自己王爷和王妃全都昏倒了过去。 就在暗潮杀手准备发动最后总攻的千钧一发之际,救援终于赶到了。 三千血衣卫对数百名暗潮杀手,形势瞬间逆转。 “退。”暗潮双子不甘心地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众多杀手纷纷扔出护身烟雾,掩护自己及同伴的撤退。 “穷寇莫追。” 这时,沈知渊醒了,摇晃着身体站起来,对血衣卫下达了指令。 “王爷,你怎么样?”乱红飞回身扶住自家王爷。 “本王没事,”他应了一声,将昏倒的时祺抱起在怀中,“回城救人。” “王妃她...”乱红飞看到自家王爷的脚步有些虚浮,担心道,“王爷,不然让我来背王妃?” “带路。”他的语气很是坚决。 “是。”深知自家王爷执拗性格的乱红飞不再多说什么,指挥着血衣卫,准备返回上京城。 ...... 先前发生过大战的西城门,此刻除了满地的尸体和刚刚回城的三千血衣卫,再无他人。 至于那本应该镇守西城门,靠着皇室血脉才混得一官半职的草包将军萧华,早在先前的大战来临时,就已经临阵脱逃,不知所踪。 沈知渊看着床榻上的时祺,看着那苍白无比的容颜和失去血色的红唇,若有所思,大致猜到了什么。 他没做过多的犹豫,拿起锋利的短刀割破了手腕。 紧接着,如上次那般,他将手腕上流出的鲜血全部滴在了少女的唇间,直到看着少女的脸色和唇色恢复正常,这才罢手。 只是这样一来,原本刚刚解毒、本就身体有些虚弱的沈知渊,脚下一个踉跄,没有站稳,朝地板摔倒了下去。 正因为这一摔,他手上的短刀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将地板戳出了一条裂缝。 再之后,就是时祺的醒来,以及巧合般被这条裂缝绊了下脚。 只是时祺并不知道这些罢了。 此时的她,坐在城楼顶上,安静地陪着自家王爷看着日出。 此时无关身份,白衣少年郎和朱颜娇女郎,以及高耸的城楼,组成了一幅静谧美好的画面。 然而,越是美好的画面,越是有人喜欢破坏。 从城楼下的城墙上,突然传来了喊叫声。 两人低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穿崭新铠甲、光鲜亮丽的将领在下面手舞足蹈,大呼小叫着。 “王爷?”时祺询问道。 “先下去。”沈知渊回道。 “好。” 男人站起身,主动向时祺伸出了手。 她则是看到了男人手腕上那条有些褪色的红绳,说道:“王爷,这红绳不好看了,回头我换一条给你。” 男人执拗道:“不,本王就要这个。” “行吧,你功夫好你说了算。”她伸出小手握住了对方的大手。 两人下了城楼,看着面前的绿豆眼、八字胡将军。 此人抬着头拿鼻孔看人,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血衣王带着三千血衣卫,霸占着本将的西城门,想要做什么?” 沈知渊瞥了对方一眼,冷淡道:“萧华,本王还以为你吓尿了裤子,不敢回来。” “你...你胡说,你哪只眼睛看见了。”萧华狡辩道。 “临阵脱逃如丧家之犬,底裤露出来了。”沈知渊并不想与这等草包纠缠,越过对方准备离开。 听到这话的时祺忍不住掩嘴轻笑。 王爷什么时候学会这么损人了,她边想边看到,那萧华正手忙脚乱地将露在外面的崭新底裤塞进铠甲中。 “沈知渊你休要胡言乱语,谁看到本将临阵脱逃了,站出来给本将看看。”萧华看着沈知渊的背影喊道。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沈知渊,他转身快步走到萧华面前,拎起对方的衣领冷声道:“他们都看到了,但他们都战死了,就因为你个草包将军,本王真为你姓萧而感到羞耻。” 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响起了浑厚威严的男人声音。 “血衣王你僭越了,萧氏如何,可不是你一个异姓王可以评判的。”不知何时,摄政王出现在了城墙之上。 沈知渊放开了手,任由萧华逃至萧峥筌身后。 只见那萧华如有了主人撑腰的恶犬般胡乱咬道:“王爷您可要为小人做主啊,小人兢兢业业守卫上京城西城门。 “不曾想这沈知渊带着三千血衣卫鸠占鹊巢,简直是目无王法,依小人看,他就是仗着圣上的恩宠,意图谋反。” 听到这话的萧峥筌反而有些不悦地看向狗腿萧华:“嗯?萧将军,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圣上的恩宠给谁,可以有人评判,但至少不是你一个小小守城将领,当心祸从口出,脑袋不保。” 正在手舞足蹈的萧华听到这话,立刻僵在了原地,摸着自己的脖子忙点头哈腰道:“是是是,王爷教训的是,是小人多嘴了。” 萧华说完,还不忘掌自己的嘴。 萧峥筌命令道:“退下,本王与血衣王有话要讲。” “小人告退。”没有受到任何惩罚的萧华如临大赦,快步离开了城楼。 时祺看着那猥琐的背影,忍不住啐了一口:“真是狗腿小人一个。” 没想到萧峥筌饶有兴趣地看向她说道:“时祺王妃此言差矣,有时候听话的小人,比不听话的君子,要强上百倍。” 萧峥筌这话含沙射影,意有所指,她岂能有听不出来的道理,哼了一声,没做理会。 沈知渊则是上前半步,将她护在身后:“摄政王突然来此,想必不只是为了打几句嘴仗。” “你啊,有时候就是太聪明,本王奉劝你一句,小聪明太多可不是一件好事。”萧峥筌背着双 第104章 长大了,翅膀硬了 萧峥筌看着眼前让自己一次损失了数千两官银的小辈,藏在袍袖中的双手捏紧了又松开。 反复几次后,萧峥筌终是松开了双手,卸掉了身上的气势。 萧峥筌沉声道:“本王来找你,不是来听你耍嘴皮的。” “嗯。”沈知渊不置可否道。 这一声嗯,差点让时祺绷不住。 王爷话多时能噎死人,话少时也能闷死人,她眼中带笑地看着场上两人,注意到萧峥筌额头上的青筋瞬间凸起,估计差点又要暴走。 萧峥筌先是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开口道:“本王来找你,是想谈一下合作。” 沈知渊并不相信萧峥筌的鬼话,对方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 他就这般看着萧峥筌,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萧峥筌终于说出了此行目的:“萧僭带回来的阴阳鱼玉佩很重要,就在昨夜,皇室已经决定组织人手去鬼市探索那处前朝遗迹,这次探索,本王要你站在本王这一边。” 此话说出口,沈知渊还没有所回复时,城楼入口处响起了温婉的女子声。 “探索尚未开始,皇叔就在拉帮结伙,是不是不太好。” 长公主从台阶之下款款走来。 “纯熙,你可是本王看着长大的,要懂得尊老爱幼,怎么,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尊重我这位皇叔了?”萧峥筌的语气明显在倚老卖老。 萧纯熙毫不客气道:“纯熙自是懂得尊老爱幼,但也请皇叔不要为老不尊,至于翅膀硬不硬,皇叔应该比纯熙更清楚。” “你,很好,今日之事我倒要进宫面圣,找圣上好好说道说道,让他看看他教出来的好女儿。”萧峥筌抬起手指,点着萧纯熙说道。 “皇叔刚刚不是说了,我可是您看着长大的,父皇可管不了我。”萧纯熙冷着眼神,脸上却露着如春风和煦般的笑容。 “沈知渊,本王刚刚说过的话,希望你慎重考虑。” 萧峥筌不再理会故意气自己的萧纯熙,看了一眼沈知渊,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目睹这一切的时祺,不禁在心中啧啧称奇,皇室中没一个省油的灯,单单说萧纯熙这一手冷眼假笑,她就学不来。 表现得再温柔,也有冷血的一面,王爷你可不要被这长公主忽悠了啊,她看向开始交谈的两人,不自觉间担心起自家王爷。 萧纯熙看向沈知渊时,眼中的冷冽不再,而是露出了柔水般的温软,问道:“血衣王可是准备要站队了?” 沈知渊面色平静,甚至没有去看萧纯熙的眼睛:“本王和血衣卫守护的是南萧,不是他摄政王,也不会是任何人。” “如此最好,希望血衣王今后都能如今日这般,言行如一。”萧纯熙仿佛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转身准备离开了。 走出几步,萧纯熙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补充道:“探索遗迹一事还未完全确定,还望血衣王能够保密,一旦有什么变化,我会亲自到访沈王府。” “好,”沈知渊应道,“恭送长公主。” 看到这一幕的时祺,顿时感到了些许的寒意。 一名能够将冷冽和柔水眼神转换得如此这般自如的女子,身份还是当朝长公主,会对王爷有特殊情愫在吗? 她想起了乱红飞的话。 “王妃,长公主确实对王爷有些意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如果是真的,美人爱英雄,的确是情理之中的事。 如果是假的,萧纯熙却能给所有人一种对血衣王有意思的感觉,才是真正的可怕。 她正想着,突然被男人打断了思绪。 “该回府了。” “好,”她看向沈知渊,提醒道,“王爷,我感觉这长公主的城府很深,你可要小心些。” 沈知渊回道:“本王知道,身在皇室,如果简单单纯的话,早已化作一柸黄土。” 她看着人间清醒的沈知渊,想到刚刚王爷都没有看那长公主的眼神,稍稍放了心。 事情终是告一段落,最终大家都平安无事就好,她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蓦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哎呀,不知道大壮怎么样了,昨夜让他先回了京上京,也不知道他把花成帷的事告没告诉燕伯,会不会被燕伯一顿臭骂。 她心中想着,殊不知京上京中早已闹得鸡飞狗跳。 燕无归手持鸡毛掸子,追得燕云月满京上京乱窜。 “小兔崽子,你给我...给我站住,翅膀硬了是不是。”燕无归一手扶墙一手拿着鸡毛掸子,喘着粗气指向不远处的燕云月。 燕云月满脸委屈道:“义父,我跟小帷真的是互相喜欢,你就成全我吧。” “老子成全你?成全个屁,你小子怎么就不能好好学学经营之道,成全你老子我颐养天年。”燕无归爆粗口道。 燕云月继续解释道:“义父,小帷她虽出身不好,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怎么就这么不喜欢长安肆夜楼的人。” 不提长安肆夜楼还好,一提到这个,燕无归顿时暴跳如雷:“小兔崽子你还说,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别想把长安肆夜楼的人领进京上京。” 爷俩如此大声争吵,围观之人顿时明白了,京上京的接班人竟然喜欢上了风尘女子。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燕无归火气更盛:“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子打儿子啊?” 众人自然是不敢惹盛怒之下的燕无归,纷纷作鸟兽散。 此时,燕云月也来了脾气:“好好好,那我走还不行吗。” 说完,燕云月就向京上京外走去。 “滚滚滚,出了京上京的大门,就别再给老子回来。”燕无归耗尽了气力,将手中鸡毛掸子朝燕无归的背影狠狠地丢了过去。 只是此时,谁都不知道,燕云月这一离去,便是出了事。 第105章 长安肆夜,即是夜莺 回王府的路上,时祺想到了长公主萧纯熙的话。 她问向身旁的沈知渊:“王爷,按照长公主所说,过段时间你是不是要跟着一起去鬼市探索前朝遗迹?” “应该是。”沈知渊回道。 她再问道:“暗潮可是在鬼市的,那此行不是会很凶险吗?” “昨夜之事我会再进宫禀明,也是时候趁机拔除这颗盘踞在南萧的毒瘤了。”沈知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那就好,暗潮毕竟是江湖势力,再怎样也抵挡不住朝廷的大军。”她放下心来。 两人这般走着,在路过闹市路口时,时祺突然想到了昨夜让燕云月一人回了京上京。 也不知大壮怎么样了,有没有将花成帷的事告诉燕伯,她心中想着,嘴上说道:“王爷,你先回吧,我有其他事。” 沈知渊停下脚步问道:“去哪?” 她解释道:“昨夜我不是去找你了么,想着去京上京找大壮报下平安,毕竟我是从京上京跑出来了的。” 她其实是想着帮大壮在燕无归面前说说好话。 没想到沈知渊说道:“本王也没有其他事,陪你一起去。” “那...行吧。”她想不出拒绝沈知渊的理由。 只是没想到,两人到了京上京,一路上听到的都是燕云月喜欢上了长安肆夜楼的风尘女子,然后被燕云月打出京上京的故事。 这...时祺没想到,燕云月会这么生猛,直接和燕无归摊牌。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燕无归会直接将燕云月打出了京上京,并说出活着一天就别想带长安肆夜楼的人进京上京这般毫无退路的话。 停在了京上京的门口,她看向沈知渊,刚好对方也看向她,并传来询问的目光,似乎在问她接下来做什么。 “要不我们先回府?”她尝试着问道,既然大壮不在,也不好再进去找燕伯问,毕竟王爷还跟在身边。 “可。” 她好奇问道:“王爷,你说这燕老板为什么这么抵触长安肆夜楼?” “不知,但据本王所知,长安肆夜楼的人极少来京上京,京上京的人也几乎不会去长安肆夜楼。”沈知渊转身走去。 原来是这样,看来想知道其中缘由还得找机会问燕伯,只是大壮会去哪里呢? 她边想着,边跟上沈知渊的脚步。 ...... 无处可去的燕云月自然是要返回京上京鬼市分店,回去主持大局的。 他本想先去长安肆夜楼找花成帷道个别,不曾想到了地方之后,发现长安肆夜楼大门紧闭,只得作罢。 燕云月并不知道的是,他到长安肆夜楼的这一幕,被楼上的江楼月看到了。 只是在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江楼月并不想让他与花成帷有过多的接触。 因此,江楼月没有为他开门,也没有打算将此事告诉花成帷。 就在她准备关上窗时,花成帷突然出现扒着窗台问道:“阿姐,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她缓缓推上窗户,可还是晚了一步。 眼尖的花成帷指着那道转身离去的魁梧身影喊道:“阿姐,那是大壮,大壮,大...” 挥手向窗外打着招呼的花成帷,被江楼月一把拽了回去。 此时,大街上的燕云月循声回头,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怎么好像听到了小帷的声音?昨晚没休息好幻听了?”燕云月摸了摸脑袋,转身离开了。 至于身在楼中的花成帷,有些气愤地推开了江楼月的手臂,质问道:“阿姐,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跟大壮见面?” “没错。”江楼月大方承认。 花成帷追问道:“为什么?” 江楼月回道:“因为他是京上京的人,而我们与京上京老死不相往来,上次我带你去惊尘馆医病已是破了例。” “那阿姐还带我去。”花成帷小声嘟囔道。 江楼月解释道:“不一样,惊尘医师只是将铺子开在了京上京,不是京上京的人。” “那大壮呢?”花成帷不死心地问道。 “他?他本名叫燕云月,是燕无归的义子,你觉得呢?”江楼月反问道。 “我知道了,阿姐,”听到这话的花成帷情绪明显有些低落,只是还有些不甘心,“可是...” 江楼月蹲下身子,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打断道:“小帷,没有可是,想想我们做情报生意这么多年,和京上京斗了这么多年,牺牲了多少姐妹。” “我知道了,阿姐我回房间了。”花成帷没再说什么,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 看着情绪跌入谷底的花成帷,江楼月轻声自语道:“小帷,对不起,阿姐还要对楼里的一众姐妹负责。” 接着,江楼月转动了走廊上的某个烛台。 一阵沉闷的机关声过后,走廊的一处墙壁翻转开,而墙壁的另一面竟有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暗道。 江楼月沿着墙壁后的暗道向下,按距离计算,已经超过了三层楼的高度。 长安肆夜楼的地下,赫然是别有洞天。 地下一层,沿袭着一楼大厅的布局,只是在大厅周围还有许多房门紧闭的房间,每个房间上方皆贴着不同的标识,像是做着区分。 大厅中,则是摆着诸多长桌以及桌上堆积如山的资料,每张长桌前都有数名年轻女子整理着资料,忙碌着。 另有一名貌美如花的女子在此做着监工,名为花不语,乃是四大花魁之首。 “不语,”江楼月将花不语叫至身旁问道,“情报整理的怎么样了?” 花不语回道:“大姐,昨日是月夕节,来长安肆夜楼的客人颇多,众姐妹从中获取的情报比平日只多不少,还在整理中。” 两人简短的两三句对话,赫然说明了长安肆夜楼的另一个身份,情报势力。 如果此刻时祺在这里的话,一定能明 第106章 江楼月的身世 夜莺的神秘,更胜过最神秘的杀手组织暗潮。 对外,夜莺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从夜莺手中购买情报,每次交易,只见情报不见人。 因此没有人知道,夜莺的总部在哪里,有多少人。 人们只知道,在南萧,无论你想要什么情报,只要你出的起价钱,夜莺那里都有,而夜莺的交易场所,坐落在长安肆夜楼旁边,一座无名宅院。 无论是谁,想要从夜莺手中购买情报,只需到达这座宅院中,吹响其中的哨子,就会有一种负责传递情报、名为夜莺的鸟儿从宅院外飞来。 来人只需将想要的情报写下放入鸟儿脚踝上的传信竹筒中,静静等待即可。 之后,鸟儿会带回购买情报的报价,若是来人接受报价,将对应的银票放入竹筒中,便会收到相应的情报。 有人试图跟踪、捕获或者杀死传信鸟儿,意图找到夜莺,均一无所获。 甚至,在不久之后,此人的所有情报便会神秘地出现在其仇家手中,之后不久就会死于非命。 夜莺的情报战实在太过可怕,再加上夜莺的态度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卖情报不杀人,久而久之,便不再有人敢打夜莺的主意。 也有人曾经怀疑过,夜莺的交易既然选择在长安肆夜楼边上,那长安肆夜楼会不会和夜莺有所联系。 对于此猜测,长安肆夜楼从未出面表过态,反倒是不少去过长安肆夜楼的客人对此嗤之以鼻。 在这些客人看来,长安肆夜楼的楼主风情万种,每日游走在达官显贵之间,忙于楼中生意,早已是赚得盆满钵满,傻子才会做那随时可能会没命的情报生意。 慢慢的,这种猜测也就销声匿迹了。 长安肆夜楼依旧迎来送往各色客人,每日好不热闹。 无人居住的无名宅院,也常迎来全身裹得严实、行色匆匆的客人。 两厢对比之下,倒也是一道别样的风景。 如今,若是让那些主动自愿为长安肆夜楼澄清的客人,见到他们夜夜笙歌的楼下,竟然隐藏着真正的夜莺,定是会大跌眼镜。 江楼月将一手灯下黑玩的明明白白,谁能想到一夜销魂的枕边人竟是收集情报的夜莺,谁又能想到南萧最大的烟柳之地竟还是最大的情报势力。 江楼月环视大厅,看着诸多专门整理情报的忙碌身影。 她对花不语说道:“替我对姐妹们说一声辛苦了,这个月的月钱加倍。” “我知道了,大姐,我先替姐妹们道声谢,”花不语对她笑了笑。 她也露出了笑容,只是稍显疲惫:“都是自家姐妹,大家同为女子,生在乱世,自当相互照应。” “大姐,小帷怎么样了,昨夜是月圆夜,我却没能陪在小帷身旁。” 提到花成帷,花不语的语气透露着少许急切,脸色也变得担忧起来。 江楼月回道:“小帷没事,昨日我找了医师为她医治,这次的医治有效果,小帷比之前要好上很多。” “那就好...”花不语松了口气。 “还有事?”江楼月见花不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花不语则是对她说道:“大姐,有人昨夜去了无名宅,想要买有关鬼市的情报。” 她还以为什么事,摆了摆手:“鬼市?那地方虽然有些诡异,但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有人想买其中情报,卖了便是。” “可是来人是沈...沈初见。”花不语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来买鬼市的情报做什么,”听到这个名字,她不禁皱了皱柳眉,“他是代表自己,还是通雅阁?” “通雅阁,”花不语回道,“而且不只是他们,后来又来了一位未表明身份的客人也想要鬼市的情报,我们的姐妹认出了来人是宫里的人。” 听到这里,江楼月不得不将此事重视起来。 她抬起玉指绕着胸前的青丝,边思考边自语道:“通雅阁的背后是摄政王,还有宫中的人,也就是皇室和摄政王不约而同地需要鬼市的情报。” 在她的心中,还有一句未说出口的话,也是涉及她身世秘密的一句话。 皇室和摄政王,都与多年前的江家惨案脱不了干系,如今他们想去鬼市做什么? 她虽心中有疑惑,但还是说道:“情报正常卖就是,另外注意收集一下为什么他们开始关注鬼市的情报。” “好。”花不语应下。 江楼月离开了夜莺总部,回了自己房间。 “沈初见想要买有关鬼市的情报。” 她脑海中想着花不语的话。 爹爹,娘亲,江家上下,月儿真是没用,成立夜莺收集情报多年,甚至将其做到了南萧第一情报势力,却连灭了江家满门的真凶是谁都找不到。 沈初见啊沈初见,当年的你不救江家,让我如今如何面对甚至接受你。 她看着挂在墙上的那幅《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 桌上的烛火映着这间红色的闺房,也照亮了多年前的上京城夜空。 那夜,江氏将军府上下,火光冲天,血色遍地。 一众训练有素的蒙面黑衣人,手持兵刃,屠戮着江府中的一切活物,不论是青年壮力,还是老弱妇孺,甚至是府中的家禽牲畜,一个都没有放过。 “月儿,你躲在此处不要露面,千万不要出去。”一名衣着朴素仅戴着一枚象征江家主妇身份玉镯的中年妇人,将仅金钗之年的少女推进衣柜后狭小的暗室中。 “娘亲。”少女正是年少的江楼月,此时的她名为江月儿,一脸恐慌、梨花带雨地看着自己的娘亲。 “千万千万,不要出去。”江夫人再次强调后,决绝地关上了暗室的门。 身处暗室之中的江月儿,听到外面不断隐约传来惨叫声。 每每有惨叫声出现时,她那单薄 第107章 未完的承诺 “月儿,这鸣镝你收好,若有事,将它放到空中,我若在上京城中定能看到,一定会第一时间赶来。” 少年沈初见许下了今生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对女子的承诺。 然而,这个承诺却没有得到兑现。 江府的大火整整烧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还有余烬。 只是这么大的动静,无论是朝廷还是官府却没有丝毫反应,就好像出事的江府不存在于上京城中一样。 先是怀揣希望,而后希望之火一点点熄灭,最后化为绝望,没有人知道江月儿是怎么度过的这一夜。 就连她自己,如今也不愿回想起这梦魇般的夜晚。 等到第二日,江府外被诸多百姓围观后好久,官府的人才姗姗来迟。 之后,官府给的公开说法是府中不慎走水,江府上下全部遇难,无一人幸免,而朝廷中,皇上对江将军进行了追封。 再之后,此事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没有人知道那夜江府中存活下来了唯一目击整个惨案过程的人,江家大小姐,江月儿。 从废墟中活下来的江月儿改名为江楼月,怀揣仇恨一点点从底层做起,直到成长为如今的长安肆夜楼楼主。 没有人知道,整个过程中,她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又是靠什么坚持了过来,就连后来找到并认出她的沈初见也不知道。 实际上,大火那晚,少年沈初见在上京城中,也看到了江月儿的鸣镝传信,可是他却因为其他不得不去做的事耽搁了。 这一耽搁,便误了终身。 大火过后的第二日,少年沈初见到了江府后,却来晚了一步,只看到了官兵把江府废墟团团围住,导致他根本没有进去查看的机会。 在这之后,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到江府废墟上找寻一番,哪怕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却一无所获。 再之后,他加入了通雅阁,与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同处一成却两相不知。 直到,少年不再年少,明月已非月明,渐入中年的两人再相遇时,一人已是长安肆夜楼楼主,富甲一方,另一人则是江湖知名势力领头人,大权在握。 然而,物是人非,终不似,少年游。 长安肆夜楼中发生的种种,外人不得而知。 当然,燕云月也不知道。 他离开长安肆夜楼后,不知去哪里,本想去沈王府找时祺诉苦,却不想只看到紧闭的王府大门。 彻底无处可去的他想了想,在王府门口留了一则信息之后,准备先返回京上京开在鬼市的分店,毕竟店不可一日无主。 只是他并不知,自己前脚刚走不久,时祺和沈知渊就返回了王府。 时祺边走边问道:“王爷,你说那前朝遗迹和前朝遗物到底有什么重要的,能让朝廷这么重视,以至于长公主和摄政王都想拉拢你。” “整个皇室,无论是圣上皇子,还是长公主,亦或者是摄政王,都不信任本王,想要的无非只是要本王出力而已。” 沈知渊边对她说着,边推了王府大门。 果然是这样,沈知渊所讲和她所猜测的情况一样。 这南萧皇室,到底想要做什么?她正想着,突然看到随着王府大门打开,从门缝中掉落下一张纸条。 “这是什么,”她捡起纸条,念出了上面内容,“时祺姐,我将我与小帷的事告诉了义父,被义父赶出了京上京,无处可去,我便先回鬼市分店了,勿念。” “是大壮的留信,他说先回鬼市了。”她将纸条递给沈知渊。 沈知渊扫了一眼上面内容,提醒她道:“鬼市现在是各方势力目光的焦点,可能会有所动荡。” “对啊,”她反应过来道,“那大壮他回了鬼市,会不会不安全。” 沈知渊略作思考后说道:“京上京的立场一向比较中立,各方势力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想和一方商会起什么冲突,他应该不会有事。” “那就好。”有了自家王爷的安慰,时祺松了口气。 只是不知前朝之事的沈知渊,这次却低估了鬼市的凶险程度。 ...... 燕云月返回了鬼市,一路上却发现鬼市中的气氛有些诡异和紧张。 不明所以的他,到了京上京分店门口后,看到一名伙计焦急地等在这里。 伙计同时看到了他,急忙上前说道:“爷,您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他意识到,似乎有事发生。 伙计继续急促道:“暗潮的人来了,指名道姓要见您。” “那帮见不得人的杀手要见我?”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对。”伙计点头表示没说错。 “呵,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往店内走去,“让我来看看,暗潮来访,有何贵干。” 他还未完全走进店内,就听到里面传出了魍魉两位暗潮护法一唱一和的声音。 “燕老板日理万机。” “我们长话短说。” 他走进门打断了对方的话:“你们两个能不能把舌头捋直了,我听着费劲。” 魍魉二人并未理会他的话,自顾自说着。 “我兄弟二人。” “说话就这样。” “此次来访,是想请。” “燕老板,告诉上京城的。” “另一位燕老板。 “支持我暗潮。” 燕云月挖了挖耳朵,为自己倒了杯茶。 慢悠悠喝完后,他才看向魍魉二人:“听得我耳朵都快聋了,是我听错了,还是你们暗潮没睡醒,这是想打我京上京的主意?老不死的上吊,嫌命长了?” 魍魉二人不为所动,继续说道。 “请燕老板。” “传信上京城。” 燕云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捶着自己大腿大笑道:“你们暗潮的情报能力也太差了,你让我给老头子传信? “你怕是不知道 第108章 京上京和长安肆夜楼间的恩怨情仇 上京城一连平静了数日。 先前一人出现,将整个京上京甚至惊动了皇室的萧僭,自从被皇室带走后,便没了动静。 皇室所说的鬼市探索之行,也没了下文。 甚至,接连搞事情的暗潮似乎也销声匿迹了下去。 如此也好,时祺也乐得清闲,休养生息的同时,不忘去了小院,为王爷酿了几坛杜康酒。 “这酒,还需找燕伯以杜康的名义送去王府。” 为了不引起怀疑,她最终决定效仿太白送金票那次。 只是当她带着酒到了京上京,找到燕无归后,却看到后者带着些许的愁容。 她问道:“燕伯,出什么事了吗?” “小姐来了,”燕无归见到她后,勉强露出一抹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云月那孩子上次被我骂过之后,便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这件事啊,”她还以为怎么了,“大壮给我留了纸条,说他回鬼市分店了,他没跟燕伯说吗?” “没有。”燕无归摇了摇头。 “大壮估计闹脾气了吧,回头我劝劝他,”她边安慰道,边替燕云月说了说好话,“燕伯,我去过长安肆夜楼,花成帷虽出身不好,但绝对不是风尘女子,只是个身染怪病的可怜人。” 燕无归苦笑一声:“我从没嫌弃过风尘女子的出身,哪怕云月看上的是其他女子,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是长安肆夜楼的女子。” “燕伯,”她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京上京和长安肆夜楼是有什么矛盾吗?” 听到这个问题,燕无归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此事倒也没必要瞒着小姐,小姐既然问了,我便说出来,不知小姐可听说过夜莺。” “夜莺?”她摇头表示不知。 燕无归解释道:“夜莺乃是江湖上最大也最什么的情报势力,无人知晓夜莺在哪里,又有多少成员,但是京上京,或者说是我知道。” 她没有说话,等着燕无归的下文。 只是燕无归接下来的话,却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夜莺即是长安肆夜楼。” “这...”时祺确实被这条信息震惊到了。 蓦然,她想到了江楼月曾经说过的那句“莫要低估了她的情报能力。” “难怪她会说出那样的话。”她喃喃道。 “小姐说什么?”燕无归没有听清。 她笑了笑,礼貌道:“没什么,我只是对这个消息有些出乎意料,燕伯你继续说。” 燕无归说道:“何止是小姐,当初我知道这个消息时,比小姐还要震惊。也就是小姐你问,这消息我未曾告诉过其他人。” “多谢燕伯的信任,”她表达了感谢,又问道,“只是为何?燕伯也没有传信回过北瑟吗?” 时祺早已知道了燕无归和北瑟老师有着联系,燕无归也清楚这件事,两人都没有避讳什么。 燕无归摇头道:“这消息虽然足够震惊,但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价值,最重要的是那江楼月同样掌握有我的秘密。” “该不会是...”她能想到的只有燕无归和北瑟之间的事。 燕无归点头表示她猜的不错:“没错,小姐知道京上京也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大家都是搞情报的,能知道对方的秘密,也不意外。” 能和第一情报势力的情报能力不相上下,看来京上京的情报能力不容小觑,只是这话有些敏感,她没有说出口。 燕无归继续说道:“如此一来,我和江楼月两人掌握着彼此最大的秘密,心照不宣,再加上平日因为收集情报之事,多有冲突且难免有流血牺牲。 “两家也因此老死不相往来,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云月他喜欢上谁都可以,唯独不可以是长安肆夜楼的人。” “我明白了,燕伯,”她没想到两家之间还有这般的恩怨情仇,还想再劝上几句时,却看见燕无归依旧愁眉不展,改口问道,“燕伯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燕无归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从云月离开那日到现在,不只是他,暗潮分店也一直没有消息,我有些担心。” “大壮功夫那么好,不会有事的,”她安慰提醒道,“京上京不是有蜂鸟传信吗,燕伯何不传信给暗潮分店问问。” 说起这个,燕无归板下脸来:“哼,让我先给那个小兔崽子传信,绝对不可能,他若是知道他老子担心他,就应该主动传信给我报平安。” 看着燕无归既担心孩子又要长辈面子的模样,她忍不住轻笑道:“燕伯若实在是放不下面子,不妨以我的名义好了,反正现在外面都知道我跟大壮是好朋友。” 燕无归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说道:“哪能麻烦小姐。” “不麻烦,这事就这么定了,”她指了指带来的杜康酒,“我还有事要麻烦燕伯呢。” “这是准备要在下月拍卖的杜康酒?”燕无归询问道。 她摇头道:“不,这些酒麻烦燕伯以杜康的名义,代我送去沈王府。” “好,小姐放心,一定安全送到。”已经干过一次相同事情的燕无归,轻车熟路地应下。 “那我就先走了,如果有了大壮的消息,还请燕伯告知我一声。” “一定,小姐慢走。” ...... 外界并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鬼市已然完全被暗潮掌握手中。 暗潮尽出潮杀组的精锐杀手,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清扫了鬼市中的其他势力,给这些势力的选择只有一个,顺暗潮者生,逆暗潮者亡,而首先被拿来开刀的就是京上京分店。 第109章 你在之处即有我 此时的京上京分店早已被暗潮攻陷,其中藏品积蓄尽数归暗潮所有。 京上京分店老板燕云月,抵死不降,在众多暗潮杀手围攻之下跌入暗河,生死未知。 至于其他势力,见此状,哪还敢做第二个反抗者,纷纷放下武器,选择了投降。 距离暗潮统一鬼市已是过去了数日,暗潮双子站在暗河边上,看着不远处的平静水面。 “阿姽,你在想什么?”溟转头看向身边的姽。 姽问道:“阿溟,你说他还活着吗?” “他是生是死,都不能阻止我们的计划。” “我知道,我只是有点担心。” 溟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了温柔的笑给她,心中想着: 纵使我深陷地狱,被那厉鬼缠身,也定将护你周全。 而他不知,她的心中同样想着: 阿溟,你在之处即有我。 平静如水的暗河河面,映着两人的倒影。 暗河之下,暗流涌动,将平和的景象撕扯得支离破碎。 同时被撕碎的,还有那苦心经营起来的京上京分店。 数日前,燕云月一人独战暗潮一众杀手以及魍魉两位护法。 他本想护住店里的伙计们,但却力不从心。 一众人一路从店中突围出去,却越来越少。 燕云月看着身边越来越少的伙计,心急如焚,而他们已是退到了暗河边,退无可退。 虽然暗河边有船,但这种情况必然要留人下来断后,才能给其他人争取逃离鬼市的机会。 “爷,你走吧,哥几个留下来给你断后。”有稍微会点功夫的伙计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水说道。 “爷,你平日里待兄弟们如亲兄弟一般,如今也让兄弟们为你出把力。” “对,爷你走吧。” 仅剩的几名伙计,已经做好了死战为燕云月拖延时间的准备。 “屁话,让我抛弃你们一个人逃出去,门都没有。”说话间牵动了身上伤口,燕云月忍不住咧了咧嘴。 他继续说道:“行了,老子功夫最好,殿后的事谁也别跟老子争,不然我们谁都走不了。” “爷...” 伙计们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一把推到船上。 紧接着,他抬起蒲扇般的大手用力将小船推出很远,喊道:“逃出去以后别忘了报信给义父,告诉他,老子没给京上京和燕家丢人。” 接着,他不顾身后伙计的呼喊,转身面向密密麻麻的暗潮杀手。 “小帷,没想到我们今生见过的第一面,可能也是最后一面。”他伸手入怀,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坏掉的粉色蝴蝶头花。 他手上不断渗出的鲜血,将粉色渐渐渗透成了鲜红色。 “时祺姐,如果可以,我还想让你带我出去再多长长见识。” 他喃喃道,想到了时祺。 蓦然间,他想到了与时祺第一次见面时说过的话,对方给过他一样东西,而他一直随身带着。 “这里面是可致人神经瘫痪的药粉,若遇到危险,撒出去,可助你逃脱,但注意自己不要吸入口鼻中。” 他将药粉包悄悄捏在手中,心中暗道,时祺姐,我能不能逃脱,或许要靠你了。 就在这段时间,暗潮双子也到了场。 溟看了看燕云月身后漂远的小船,目光转到他身上:“如果你想靠他们几个跑出去报信,不妨告诉你,外面也有我们的人在埋伏,而且我们的目标是你,只要把你抓在手中,燕无归自会就范。” “你想多了,那老家伙可不会为了我就范,而且我才刚刚被他赶出了京上京。”燕云月咧嘴笑道,顺着额头流下来的鲜血看上去甚是可怖。 “上,务必活捉。”溟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话,对手下下了命令。 由于现在受伤严重,燕云月脚步虚浮,移动起来举步维艰。 他知道,只有完美地利用好手上这包药粉,才有机会不被对面活捉。 场上突然静了下来,燕云月的耳中只能听到暗潮杀手不断靠近的脚步声,以及自己的心跳声。 在对方看来,他低垂着头,摇摇晃晃站着,毫无抵抗能力,似乎已经是认命了。 就在杀手们围了上来,距离燕云月差不多只有一个身位的距离时,他动了。 漫天的白色药粉,完美地覆盖在了他面前的区域,同时遮挡了对方的视线。 药粉可以瘫痪神经的效果瞬间起效。 围上来的杀手皆是中招,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燕云月趁机捂着口鼻,从漫天药粉中冲了出来。 “想抓住老子,下辈子吧。”他退到了暗河中,对着岸上的暗潮众人露出鄙夷的笑容,之后纵身一跃,跳入了暗河的深水区。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到暗潮众人反应过来,再绕开被定身的那些人踩到河边时,燕云月已经被暗河下的暗流冲得不见了踪迹。 姽看着面色有些不悦的溟,安慰道:“阿溟,放心吧,掉入暗河,没有人能活下来,更何况他身负重伤,只是可惜不能以此来要挟燕无归。” “嗯。”事到如今,溟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作罢,“传令给守在外面的人,遇到逃出鬼市的人,格杀勿论,不准放跑一个。” “是。”手下应道。 只是还没等到负责传令的手下出发,暗河之上,有外面的手下匆匆而至。 “报首领,外...外面有情况。”来的手下看到自家首领一脸阴沉,心中一颤,说话都磕巴了。 “说。”溟看到手下惶恐的表情,已是有了不妙的预感。 “禀首领,刚刚从鬼市中逃出去几人,兄弟们虽奋力围杀,但他们不要命的死保一人,那人...那人逃出了我们的包围。”手下将情况如实禀来。 “那还不去追?”溟此时只觉得自己养了一帮废物杀手。 手下小心翼翼说道:“弟兄 第110章 有谁不爱二两酒 燕无归很快按照自家小姐的要求,将杜康酒送到了沈王府。 沈知渊虽然很是诧异,但如同上次太白送东西一样,根本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最后只得作罢。 如时祺预想的那般,王爷收到了杜康酒,没有自己喝,而是第一时间分给了王府中的血衣卫们,自己只留了一坛。 还好我早就猜到了,这次酿的多了些,不过还是不够分的,她看着传酒喝的血衣卫,一人一口勉勉强强刚好够。 这还只是府中的百名血衣卫,要是算上大营中的,总共三千名可怎么整,还是得想办法将蒸馏装置安排上日程,她不免有些头疼。 酒虽好喝,莫要贪杯,这是沈知渊看着意犹未尽的血衣卫,教训的话。 只是...那坛被私藏起来的杜康,则是被沈知渊和乱红飞瓜分掉了。 王爷似乎越来越有人情味了,时祺坐在房间中隔着窗子,看着在院中石桌旁偷摸喝酒的两人。 在记忆里,王爷以前可不会做出这般有趣的事,不过还好王爷有着分寸,每次只饮上两三杯,而且这几日也确实无事可做,有谁不爱二两酒呢? 她正想着,看到一只蜂鸟扑闪着翅膀,落在了自己面前。 这是?京上京的传信蜂鸟,她认了出来,拿下蜂鸟身上的传信,打开看去。 “速来京上京。” 传信上只有简短的五个字。 是燕伯的字,为何这般潦草,是有急事吗?难道跟大壮有关? 她想不出最近还能有什么事,能让燕无归急到字都变得潦草了很多。 想到这里,她便是坐不住了。 简单收拾过后,出门路过石桌时,她不忘对两人说上一句:“王爷,我出去走走。” “好。”沈知渊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感觉这杜康酒中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只是很快被乱红飞拉了回去。 ...... “云月出事了。” 这是时祺到京上京后听到燕无归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她最不想听到的话。 紧接着,燕无归递给她一块布条:“这是从鬼市飞回来的蜂鸟带出来的情报。” 这块布条呈不规则状,明显是匆忙间从衣物上撕下来的,甚至上面的字也是用手指写下的血书。 “暗潮进攻分店,少爷生死不明。” 她勉强认出了布条上歪歪斜斜的字,脸色一变:“暗潮竟然真的对京上京下手了,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大壮他...” “我已派出京上京中的好手前去打探消息,云月他应该没有被暗潮抓住或者杀死,不然暗潮早就派人来要挟于我了。” 身边亲近之人出事,燕无归并未自乱阵脚,很是冷静,只是面色极为阴沉难看。 经过短暂的震惊之后,时祺也很快冷静下来。 她分析道:“如果大壮逃脱了暗潮的追杀,至今还没有回上京城,那他极有可能被困在了某个地方。” “无论如何,很快就会有消息了,”燕无归对京上京的情报能力很信任,那双略显浑浊的眼中透露着丝丝狠色,“暗潮这是在逼着京上京与他们对立。” 在这时,又一只蜂鸟落进了房间。 燕无归摘下上面传信,只扫了一眼,就攥紧了拳头,将纸条揉成一团。 出事了,时祺看到燕无归这个反应,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 她拍了拍燕无归以示安慰,从对方手中拿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鬼市已被暗潮完全掌控封锁,少爷落入暗河不知所踪。” 大壮果然出事了,就在她刚准备说什么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老爷,长公主殿下来访,有事找您。” 燕无归回过神来,回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出去。” 接着,燕无归打开了房间的暗道,转头对她说道:“我知道小姐需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委屈小姐在暗道中稍微避一下。” “不委屈,还是燕伯想得周到。”她微微一笑道。 “小姐,那我去看看。” “好。” 没过多久,身在暗道中的时祺听到了外面房门打开的声音,以及燕无归和长公主萧纯熙的对话声。 “想必燕老板应该已经知道了鬼市的情况。” “不错。” “京上京遭此劫难,还请燕老板节哀,我相信燕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会平安无事的。” “多谢长公主吉言。” “不知皇室提给京上京的合作,燕老板考虑的如何了?” 一阵沉默过后,燕无归的声音才响起。 “事已至此,我可以答应长公主,为皇室此次的遗迹探索提供支持,但我有两个条件。” “燕老板请讲。” “第一,找到我儿燕云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第二,灭掉暗潮,京上京会为皇室承担这次活动中除了人员之外的一切损耗。” 燕伯这次是真的动怒了,时祺隔墙听着燕无归的话,听出了对方话中的愤怒与仇恨。 至于萧纯熙的回答,也极具交际手段:“燕老板的心情,我深表理解,这其实算是一个条件,暗潮已经威胁到了南萧的稳固,皇室无论如何都会将其除掉。 “皇室与京上京算是同仇敌忾,希望我们之后能够合作愉快。” 萧纯熙这话,算是在拉拢京上京,同时也抛出了橄榄枝,暗示皇室想和京上京长期合作下去。 燕无归如何能听不出来,但这次若不是燕云月出事,他并不想与皇室有所瓜葛。 他含糊地回道:“多谢长公主,关于这次行动,皇室有什么行动,随时告诉我便是。” 他的话已经暗示了萧纯熙,双方合作仅限于这一次。 “燕老板,回头再会,你会看到皇室的诚意的。”萧纯熙温婉一笑,也不等他的回答,转身离开。 “恭送长公主。” 并不想被捆绑在一起的燕无归 第111章 几个势力加起来够唱好几台戏 正在贴着暗道墙壁偷听的时祺,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 “燕伯,你吓我一跳。”她看向眼前的燕无归,拍了拍胸脯。 燕无归笑了笑,只是眉宇间带着些许的疲惫:“我专门安排长公主在这里见了面,想必小姐听到了我们之间的谈话。” “嗯,我听到了。”她不知燕无归想表达什么。 燕无归苦笑道:“我作为北瑟安插在南萧的孤子,已经孤独了太久,早已累了,是小姐的出现,让我重燃了对家乡的渴望,希望有一天能回去看看。 “这一次,若不是为了云月,我断然不会跟皇室扯上关系,尤其是南萧皇室现在内斗到如此严重的时候。” 时祺听明白了燕无归话中的意思。 当与皇室扯上关系后,想再置身事外就会变得很困难,若是一不小心被卷入皇室内斗,想要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 偏偏,京上京并不是单纯的南萧第一商会那么简单,它其实算是暗藏在南萧中,最大的北瑟情报势力。 其实时祺的内心也很矛盾,明面上,她既是北瑟十七公主,又是血衣王妃;实际上,上京城中这些错综复杂的势力,如今多是她的亲朋好友。 她所想的,无非是身边之人安好,可偏偏有时候事与愿违。 她很想安慰燕无归几句,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因为她连自己都安慰不了,最后只得说道:“燕伯,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都会好的。” “承小姐吉言,”燕无归虽依旧苦笑,但决定道,“我打算跟随皇室去一趟鬼市。” 来了这么久,时祺还是第一次见燕无归这般愁容。 她知道无论如何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她说道:“沈王府也会参与此次前朝遗迹探索,我会跟王爷说跟去一起,如果大壮还在鬼市,我一定会把他安全带回来,燕伯你年事已高,就不要去了。“ 燕无归还想说什么,她继续劝道:“这么大的京上京不可一日无人主持,而且燕伯你不是答应了长公主,要做好后勤保障工作的吗,更何况如果大壮知道了,也不会让你以身犯险的。” 一番说辞下来,燕无归终于打消了亲自前往鬼市的念头,说道:“小姐说的不错,是我冲动了。” “那就好。”她见燕无归不再坚持去鬼市,松了口气,准备离开了。 “小姐等一下。”燕无归又叫住了她。 她疑惑道:“燕伯还有什么事吗?” 燕无归解释道:“京上京也会为沈王府提供物质方面的支持,如果沈王爷问起来,小姐可以用以帮我寻找大壮作为交换来当做理由,这样事情便顺理成章起来了。” “好,还是燕伯想的周全。”她应了下来。 燕无归又说道:“小姐,还有一事,我必须向你坦白。” 她回道:“燕伯但说无妨。” 燕无归坦白道:“小姐你知道的,我必须要将南萧的情报送回北瑟,这次前朝遗迹的事,在上次拍卖会后,我就已经以传信的方式,送回了盛乐城。 “不过我并没有收到北瑟的回信,不知那边会如何看待和应对此事。” “我知道了,多谢燕伯坦诚相告,”她笑了笑,“燕伯,最近事情这么多,你的压力也很大,应该好好歇一歇。” “小姐,我没事,多谢。”燕无归表达了谢意。 时祺则是将燕无归所说的话记在了心中,等到她回了王府,沈知渊果然在等她。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沈知渊并未问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而是说:“暗潮派使者找皇室进行了谈判,他们要求参与此次的前朝遗迹探索之事。” “什么?”她诧异道,“暗潮跟皇室和朝廷作对这么多次,是谁给他们的勇气敢来提出这般要求的?” 沈知渊为她解了惑:“暗潮有他们的筹码,他们控制了整个鬼市,并威胁皇室,如果不带他们参与其中,就会彻底毁掉鬼市中的前朝遗迹,最后大家都别想得到其中秘密。” “也就是说,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探索鬼市中的前朝遗迹。”她从沈知渊的话中听出了端倪。 沈知渊说道:“没错,迫不得已,皇室只能答应了暗潮的要求。” 她问道:”那这次探索之行,都有哪些人?” 沈知渊回道:“长公主萧纯熙和精锐的皇室禁卫军,摄政王萧以重和摄政王府的私兵,本王和血衣卫,还有通雅阁、千机堂和暗潮三个江湖势力。” 听到这阵容,时祺忍不住吐槽道:“这些势力加在一起,可是够唱好几台戏的了,我怕到时候前朝遗迹的入口还没找到,他们就已经打起来了。” “你所说的,也是本王担心的,势力太多且关系错综复杂,再加上目的地是诡谲无比的鬼市,此行可谓是凶险万分。”沈知渊的看法与她相同。 她问道:“这些势力几乎都参与过几年前发生的拍卖事件,那王爷你呢?” 沈知渊回道:“那时南萧北瑟尚在开战中,本王和血衣卫虽都在边关,但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 “知道就好,省的我还要出卖大壮,给你解释了。”她小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沈知渊没有听清她的话。 她嘿嘿一笑道:“没什么,王爷为什么不问我刚刚去了哪里?” “本王为什么要问?”沈知渊有些不解地反问道。 她说道:“行吧,王爷既然如此信任我,我也就如实相告。” “嗯?” “我去了京上京。” “然后呢?” “我从燕老板那里得知,大壮出事了。”时祺将知道的情况娓娓道来。 “暗潮对于前朝遗迹一事,果真谋划已久,”沈知渊眯了眯眸子,对她说道,“你继续说。” 她说道:“燕老板答应我,为王府提供此行需要的物资,条件是帮他找 第112章 意外出现的时琉璃 时祺软磨硬泡了许久,最后甚至连她会医术,关键时候说不定能救救伤员这样的说辞都搬了出来。 最终的结果是,沈知渊还是不同意她去鬼市。 “行吧行吧行吧,不去了,烦死了,我出去逛集市了。”她索性懒得跟沈知渊磨洋工,转身就走,心中已是打定主意,准备偷偷跟在大部队后面。 最后只要成功进了鬼市,王爷还能给我赶出来不成?我知道王爷你是为我好,但我这次必须要去,她这般想着,出门打算采购一番,好应对接下来的鬼市之行。 只是刚出门没多久,她就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然而这种感觉仅仅存在了瞬间便消失不见。 是谁在跟踪?还是我的错觉?她想了想,不管是不是错觉,决定在上京城中兜兜圈子再返回小宅院,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 直到被跟踪的感觉彻底消失后,她才沿着偏僻的小路,来到宅院前。 然而,刚打开宅院门锁的她准备推门进去时,那种被跟踪的感觉又出现了。 不好,她暗道一声,想要转身时,却已经晚了。 她感觉到腰间被锐利的东西抵住,耳边则响起了熟悉又许久未听见的声音。 “我的好妹妹,警惕心还挺强,但是妹妹终究是妹妹,你觉得呢?” 时祺的面前出现了一张长相与她极其相似,而又让她感到讨厌的脸。 “时琉璃,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你在跟踪我?” 她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原本早已返回北瑟的时琉璃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蓦然,她想到了燕无归的话。 “小姐你知道的,我必须要将南萧的情报送回北瑟,这次前朝遗迹的事,在上次拍卖会后,我就已经以传信的方式,送回了盛乐城。” 这时琉璃不会是冲着前朝遗迹来的吧?她想不到对方还有什么理由,在现在这个关键时间点出现在上京城。 “我的好妹妹在想什么?”时琉璃几乎与她脸贴脸地问道。 虽然时琉璃现在一身男儿装扮,但是时祺早已知道了对方是女儿身,倒也没感觉怎样。 “没想什么。”时祺知道,如果时琉璃是冲着前朝遗迹来的,那自己必然不能轻易表现出什么来,否则极有可能会无意间出卖燕伯。 她反问道:“你想怎样?” 时琉璃指了指面前门口,问道:“这是你的宅院?不如我们进去说如何?” “我能说不吗?”她冷笑一声。 “妹妹应该是聪明人,你觉得呢?”时琉璃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那你废什么话。”她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妹妹现在的脾气很火爆嘛。” 时琉璃也不恼,跟着她进门后,反手将大门关上,收回了抵在她腰间的匕首。 “什么意思?”时祺被时琉璃这一手操作搞得有些摸不到头脑。 时琉璃将匕首归鞘,看着她说道:“我这次来不是找你打架或是吵架的,而是来谈一谈合作。” “当然,你的体质我一清二楚,所以不要对我用毒,我保证会在中毒之前先把你放倒。”时琉璃又补充道。 听到这话,她的眼中难得闪过一丝杀意:“和亲之事果然是你搞出来的阴谋。” 没想到看到了她凶的一面,时琉璃反而露出了欣赏的笑容:“呦,不错啊,北瑟出了名的柔弱公主小十七竟然能眼带杀意了。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做了血衣王妃就是不一样,气质都变了很多,哥哥我甚感欣慰。” “少说废话,你明明是女的。”她没有理会时琉璃的话,也没有指望对方会承认此事。 这时,时琉璃反而大方承认道:“没错,当时你的毒厄体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总不能让毒顷百里、寸草不生这种事发生在北瑟。最后我纠正一下,我是十六皇子,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她没理会时琉璃的屁话,问道:“所以你们就想到了祸水南引?” 时琉璃坦白回道:“没错,南萧北瑟刚好停战谈判,北瑟顺水推舟将你嫁给血衣王,既消除了北瑟的隐患又体现了北瑟的大度。 “而且毒厄体一旦发作,不仅能消灭北瑟最大的敌人,还能给上京城以重创,乃是一石四鸟之计,对北瑟百利而无一害。” 她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就将这些秘密告诉了我?” 时琉璃笑道:“我的好妹妹,我说过了,这次来是找你谈合作的,不拿出点诚意来,怎么能行。” “你会有这么好心?若是我不答应合作呢?”她冷哼道,“我从你身上只看到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诚意。” 时琉璃不慌不忙道:“妹妹,牙尖嘴利是没有用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毒厄体没有爆发,但是我知道毒厄体的隐患肯定还在。” 接着,时琉璃上前一步,在她耳边轻笑道:“你说,如果让深明大义的血衣王知道自己身边有一个随时可能威胁到南萧安全的存在,会怎么样? “不知道我们的血衣王会不会大义灭亲呢,如果是这样的话,哥哥我可真是为你感到难过呢,呵呵呵。” “你...”她抬眼看着这张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我以前怎么没有觉得你这么无耻。” 时琉璃笑着毫不脸红地说道:“多谢夸奖,你可以考虑考虑,但我赶时间,一炷香的时间怎么样?” 时祺看着时琉璃,心中已是想过了对方来南萧找上她的诸多可能,又全部被她否决掉,只剩下了唯一的可能。 她决定赌一把,说道:“不用一炷香的时间,我可以与你合作,但前提是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哦?”时琉璃有些意外道,“你说说看。” “和亲之前,我的年龄,还远远没有到毒厄体爆发的年限,所以是谁,喂了 第113章 出乎意料的和平交谈 时祺问出是谁给她下毒的问题后,却看到时琉璃选择了沉默。 最后,时琉璃开口道:“换一个问题。” 她追问道:“为什么不回答我这个问题?” 时琉璃又沉默了片刻后才说道:“告诉你答案,我怕你接受不了。” “难道是皇...父皇?”她看着时琉璃的反应猜到了一个可能的答案。 “我可什么都没说。”时琉璃的话似乎算是确认了她的答案。 “行吧,我知道了,”她心中有了数,明知故问道,“你想合作什么?” 时琉璃明显松了口气,说道:“听说上京城西城外的鬼市中出了一处前朝遗迹,血衣王会跟皇室一起前去探索,以你的性子肯定也会去,让我跟在你身边混进去瞧瞧热闹。” “你的目的怕不只是瞧热闹这么简单吧。”早就猜到时琉璃想要说什么的时祺,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想法。 时琉璃没有说话,只是对她摊了摊手。 她淡淡道:“我帮不了你。” “这么说你是想让血衣王知道你的秘密了?”时琉璃威胁道。 她冷眼瞥了时琉璃一眼:“你威胁我也没有用,我也想去,但是王爷不让。” “真的?” “爱信不信。” “这下有点难办了,”时琉璃抬手摩挲着自己如白莲花瓣般的下巴,问向她,“你去过鬼市,应该知道鬼市的具体位置以及进去的方法吧?” 她回道:“知道,但是没用,我不知道前朝遗迹的位置。” 时琉璃拍了下手掌,怂恿道:“既然你我都想去,何不到时候跟在他们后面,悄悄跟进去。” “也...不是不行。” 时琉璃提的建议,本来也是她打算做的。 见她答应下来,时琉璃找到院中躺椅,舒服地躺了下来,伸了个懒腰:“那就这么说定了,在出发之前我就住在这了,你在哪找这么个小院,还挺幽静,适合养老。” “你...”看着时琉璃悠闲的模样,她有些无语道,“还有个问题。” “说。”时琉璃已经闭目养神起来。 她问道:“如果我们被发现了,你的身份怎么办?同行的可还有皇室以及皇室禁卫军,到时候发现你这位北瑟十六皇子,乱刀劈下去,保证骨头渣都不剩。” “妹妹这是在担心哥哥我吗?”时琉璃将眼睛睁开了条缝,“放心,哥哥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时琉璃边说着,边掏出了一张人皮面具盖在自己脸上,揉吧揉吧之后,变成了另一张时祺很熟悉也很讨厌的脸。 “怎么样,像吗?”时琉璃看向她。 她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萧以重是我在上京城中最讨厌的人之一,别告诉我到时候你要易容成这个人的模样。” “怎么?这张脸不行吗?标准的小白脸,还是个皇子,跟我的身份也对等,”时琉璃随手掀开旁边水缸的盖子,借着里面的液体照了照,“咦,这怎么是酒?” “与你无关,”她上前夺过时琉璃手中的盖子重新盖好,“你这情报能力可以啊,知道萧以重不去。” “想套我的话?”时琉璃邪魅一笑道,“我才不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分享另一个秘密给你。” 本姑娘早就知道了,还不是燕伯的情报,她正想着,眼前的时琉璃从萧以重变成了她熟的不能更熟的人。 “你竟然还有王爷的脸?”她看着属于沈知渊的容貌,突然发现时琉璃戴的人皮面具易容程度很高,几乎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看来时琉璃身边也有高手,她正想着。 时琉璃说道:“血衣王是北瑟最大的敌人,我们自然要好好研究。” “那你就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好好研究,我要回府了。”她不想再跟时琉璃磨洋工。 “好的,不送,”时琉璃说着又打开了酒缸的盖子,甚至还拿起旁边的酒舀子舀了酒,尝了尝,“咦,这酒不错,很烈,适合我们北瑟人喝。” “再乱动我的东西就出去。”她面露不悦,自然是因为不想被时琉璃发现更多的身份。 没想到时琉璃真的妥协道:“好好好,谁让我现在是寄人篱下呢,不过你要让我喝一喝这个酒。” “地上有酒坛,自己盛,别把整个酒缸都霍霍了。”她指了指酒缸旁的地上,突然觉得自己能这般心平气和地跟时琉璃聊天,简直是不可思议。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她不想再多做纠缠,转身准备离开。 “妹妹,其实我们可以不是敌人。”身后的时琉璃突然开口道。 她头也没回道:“喝多了就去睡觉,少说醉话。” 时琉璃没再说话,而是躺回了躺椅上。 老旧的躺椅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似乎在诉说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平静的日子又过了几天,时祺又去了一次京上京。 她将暗潮威胁皇室,皇室答应暗潮合作一事,告诉给了燕无归。 “小姐,此事我已知晓,长公主已经找过我了。”燕无归的语气和模样明显有些憔悴。 她问道:“那燕伯是如何打算的?” 燕无归叹了口气道:“长公主答应我,皇室会派重兵将整个鬼市团团围住,前朝遗迹探索完成后,再灭暗潮。” “长公主...可信吗?”她有些不太相信这位城府颇深的长公主。 “皇室对暗潮的态度也是欲除之而后快,应该可信。”燕无归的语气并不是很确定。 她深知燕无归的心结是什么,再次安慰道:“燕伯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大壮的。” “小姐,这次靠你了。”燕无归知道自己年事渐高,又不会功夫,只能做好善后工作。 “放心。” 时祺成竹在胸,虽然她与时琉璃只是因为利益短暂结盟,但是对方毕竟也会功夫,一路上相当于 第114章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王爷,我要跟你一起去。” 时祺看着整装待发的血衣卫,做着最后的努力。 同样穿好了盔甲的沈知渊,仅露着一双鹰眸在外面,看着她:“此行凶险,你就待在府中,本王会替你找寻燕云月。” “红飞。”沈知渊接着喊来了乱红飞。 “王爷。”乱红飞身着血铠,同样只露出眼睛。 沈知渊问道:“府中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乱红飞回道:“禀王爷,府中已准备了足月的粮食,后院有井水,所有攀爬工具均已收到府外,后门已加固上锁。” 乱红飞一番话说下来甚是顺溜,听得时祺目瞪口呆。 “咋,这是要拿我当猪养?”她实在没想到沈知渊准备将她锁在王府中,“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什么?”沈知渊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问向乱红飞,“府中准备猪蹄了吗?” 乱红飞回道:“回王爷,准备了,上京城中能买到的食材,我都买回来了。” 看着一本正经的两个男人,时祺只觉得此刻生无可恋,无话可说。 她干脆直接在前厅的台阶上坐下,看着全副武装的血衣卫从王府出发。 最后,身着白色铠甲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说道:“本王走了,你在府中照顾好自己,本王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好,”她勉强一笑,“王爷注意安全,祝王爷早日凯旋归来。” “嗯。” 接着,便是王府大门轰然落锁,以及队伍远去的声音。 时祺看着紧闭的大门,以及周围一丈多高的院墙,干脆直接就地躺倒,摆烂起来。 这高高的红墙,对于不会功夫的她而言,简直就是天堑,尤其是府中又没了攀爬工具。 “沈知渊啊沈知渊,你可真是我的好王爷,”她看着头顶上的蓝天白云,自言自语道,“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就这样,她躺在地上,持续了好一会儿的非静止画面。 蓦然,她坐起身来,继续说道:“不,我还有机会,还有时琉璃在,她若是等不到我,定会想办法来寻找,时琉璃你可一定要长脑子啊,别辜负我的期望。” 此刻... 躺在宅院躺椅上的时琉璃,正小口品着杜康酒,突然口鼻发痒,重重打了个喷嚏,就连那刚送进口中的美酒都是喷了出来。 “阿嚏,谁骂我,”时琉璃揉了揉鼻头,又躺了下去,“赋闲的日子真不错,余生能够如此也挺好。” 蓦然间,时琉璃又坐了起来:“今日是定好前往鬼市的日子,时祺怎得还不来,该不会是...” “该死,时祺你个丫头片子,若是抛下我独自去了鬼市,我饶不了你。” 时琉璃边说着边起身出门,临走之前还不忘顺走满满一瓶酒。 ...... 距离大部队出发已经约有一炷香的时间,时祺还坐在原地,不时向大门方向扔出一颗石子,砸得紧闭的府门邦邦作响。 百无聊赖的等待时间里,她突然看到墙头上冒出个人影,想都没想,条件反射地把手中石子丢了过去。 啪,石子砸在了墙头上,人影消失不见。 几个呼吸后,一人隔墙跳进了府中。 时祺定睛看去,正是时琉璃。 她不禁吐槽道:“你怎么才来?” “差点我就不用来了。”时琉璃指了指自己额头上被石子擦到的破皮,没好气说道。 她尴尬地笑了笑:“呵,呵呵,不好意思,墙头上突然冒出个人头,我顺手就扔过去了。” “还好我听到了砸门的声音,”时琉璃扭头看了一眼府门处,眉头一挑,一脸玩味道,“血衣王妃这是准备把自家府门拿石子砌上,以后只翻墙头?” 她看了一眼快被自己拿石子堵上的府门,甩锅道:“还不是你来的太慢了。” “嘿,我的好妹妹,我是相信你才等你等到现在,我差点以为你骗了我,怎么,你的王爷不仅没带上你,还把你关起来了?”时琉璃并没有上当,反而猜出了事实。 她瞥了时琉璃一眼:“少在那幸灾乐祸,他们已经出发一炷香的时间还要多了,再不追上去,你就准备和上次一样哭着回北瑟吧。” “你...”时琉璃果然被气到了。 “你什么你,穿上这个。”她将早已准备好了黑袍扔给时琉璃一件。 “看来妹妹早就准备好了。” “少废话。” “走。” 接着,两个小黑人从王府偏僻之处跃出了高墙,自然是时琉璃带着时祺出了王府。 “怎么只有一匹马?”时祺皱了皱眉头,并不想与时琉璃同骑。 时琉璃则问向她:“你会骑马?” “不会。”她坦言道。 “那废什么话。” “......” 时祺发现,时琉璃似乎很乐意看到她被怼,而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 难道时琉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坏?她这般想着。 两人同骑一马,很快出了西城门,向鬼市的方向追去。 走在路上,时祺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独自一人冒风险来南萧?” “我说我是来看你的,你信吗?”时琉璃反问道。 “那我宁愿相信这个世上有鬼。” 对于时琉璃的鬼话,她自然是不信的。 时琉璃轻笑调侃道:“我的好妹妹,相信鬼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这世上可是还有比鬼神更可怕的东西。” 她再问道:“前朝遗迹到底是什么,有那么重要吗?引得这么多势力前去探索。” 时琉璃含糊道:“对我来说不重要,对有些人来说,还挺重要的。” “那你还敢一个人来南萧,嫌命长?”她对时琉璃的到来并不是很理解。 时琉璃突然勒住了缰绳,看向她说道:“想要坐上那 第115章 你还有多少张面具? 为了防止被发现,时祺和时琉璃两人在距离鬼市远远的位置就下了马。 两人步行向目的地走去。 “他们已经进去了。”时祺看着入口处刻着鬼市的石碑和地上杂乱的脚步。 “那还等什么,南萧朝廷的大军可就在我们身后,他们很快就会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到时候别说是人,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时琉璃边说着,边要往里走去。 “等一下,我们要夺船才能进去。”时祺拉住了时琉璃,小声说道。 她指了指鬼河旁的简陋船坞,那里停靠着数条小船,还有两名负责看守的黑衣人,看穿着打扮,明显是暗潮的杀手。 时琉璃回道:“交给我来。” 时祺看到时琉璃从旁边借助岩石等掩体,绕到了暗潮杀手背后很近的位置。 接着,时琉璃在藏身的岩石后门丢出一颗石子。 石子滚落的声音吸引了杀手的注意。 两名杀手对视一眼后,其中一名杀手起身拔刀向发出声音的岩石走去。 就在杀手走到巨石的边上、踮脚向另一面望去时。 “嘿。”时琉璃露出身形。 紧接着,她手握一柄闪着寒光的锋锐匕首刺入了对方脆弱的咽喉要害处。 另一名杀手感觉到不对劲时,只看到了双手捂着咽喉转身的同伴,以及一道闪过的黑影。 紧接着,这名杀手只感觉到了缺氧的窒息和咽喉处冒出的温热,便悄无声息地倒下了。 时琉璃的功夫很好,这是时祺看完对方刺杀两名杀手的全过程后,给出的评价。 她突然发现,如果时琉璃想要偷袭自己,她很难防备。 或许是这几日两人相处太过平和,让她暂时放下了戒备,此时她又重新生起了对时琉璃的戒备之心。 “你在愣着做什么?还不走?”时琉璃看着站在原地的她,招呼道。 “来了。”她将杂念抛诸脑后,准备先应对好这次鬼市之行再说。 在这个空档,时琉璃已经将人皮面具拿来出来,准备变成萧以重的模样。 时祺问道:“你真打算用萧以重的身份去?” 时琉璃正准备将面具往自己脸上戴去,向她反问道:“怎么?不可以吗?” 她提醒道:“萧以重和沈王府不对付,我跟他一起出现,会被其他人怀疑的,而且这里也没有萧以重的贴身侍卫,破绽太明显了。” “谁说没有,”时琉璃停下手中动作,掏出了另一张面具,“这就是那侍卫的。” “......” 时琉璃这番操作,直接让时祺沉默了。 她看着时琉璃问道:“你还有多少面具?” 时琉璃回道:“没有,我是感觉需要哪个,这几日才做出来的。” 而时祺,则从时琉璃的话中听出了信息。 原来她以为是时琉璃认识一名易容高手,实际上这名易容高手就是时琉璃本人。 她再问道:“你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我?” 时琉璃说道:“妹妹,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说过,其实我们可以不是敌人。” “你觉得我会信吗?”她边问着边从时琉璃手中拿过萧以重的面具,“虽然我很讨厌这个人,但为了大局,我勉为其难地假扮一下好了。” “喂,这个侍卫的面具才是你的。”时琉璃原本的想法是想让她假扮侍卫。 “我不会功夫。”她一句话把时琉璃噎了回去。 “得,哥哥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时琉璃明白这样是最合理的分配,也没再和她争抢。 就这样,两人摇身一变,变成了皇子萧以重以及其贴身侍卫,而身上宽大的黑袍刚好掩盖了两人的身形,让人乍一眼见辨认不出真假。 “这似乎...不是人皮面具?”时祺戴上面具后,并没有感到不适。 时琉璃瞥了她一眼:“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用那么恶心的材料,这是乳猪皮做的。” “是这样,”她松了口气,上下打量了一番时琉璃,“还差把长剑。” “只能用这些杀手的假扮一下了,剑鞘藏在黑袍中,应该问题不大。”时琉璃捡起了地上暗潮杀手的佩剑。 时祺回想着见过几次面的萧以重的说话和动作习惯,略微比划了几下。 “可以了,我们走。” 两人就这般划着小船向鬼市深处驶去。 在路上,时祺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侍卫叫什么,你知道吗?” “藏剑,本是被南萧朝廷通缉的江洋大盗,在某次围捕中被萧以重暗中救下,成为了后者忠心不二的侍卫。”时琉璃如数家珍地为她解释道。 看来又是燕伯的情报,她挑了挑眉,故作惊讶道:“这你都知道,看起来这萧以重真是为了自身利益不择手段,什么人都敢用。” “萧以重?难堪大任。南萧若不是有血衣王在,早就被北瑟吞并了。”时琉璃嗤之以鼻道。 她看向时琉璃:“所以你们才千方百计地想要杀死王爷。” 时琉璃提醒道:“什么叫我们,别忘了你也是北瑟的公主。” 她冷笑道:“我们?当我沦为你们的杀人棋子那一刻,我就已经不再把自己当作北瑟的公主,而是为自己而活的时祺。” 这话说出口,两人间的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时琉璃反而沉默了下去,没有反驳她的话。 小船继续向深处漂着,两人已逐渐可以看到暗河尽头的河岸。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河岸边站满了人,皇室、血衣卫、通雅阁、千机堂、暗潮,各方势力全在。 时琉璃小声对她说道:“我不管你有什么情绪,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皇子萧以重,我就是你的贴身侍卫藏剑,千万不要露出破绽。 “否则,你我之间的合作就结束了,而我们的秘密也将不再是秘密。” 真要正经起来, 第116章 成功混入了队伍 “大姐,区区鬼市而已。” 时祺尽量模仿着萧以重的说话语气,开了口。 至于声音,自然是难不倒拥有毒厄体的她,只需用毒稍微调整一下声带即可。 “穿成这样,背着父皇偷跑出来的?”萧纯熙似乎没有发现不对劲,继续质问道。 时祺以萧以重的声音说道:“大姐,我是光明正大从皇宫走出来的。” “行了,入队。”萧纯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并不想丢皇室的脸,没有做过多的纠缠。 听到这话,时祺立马带着时琉璃,如乖宝宝般站到萧纯熙身后,却又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扫向各方势力,这个姿势动作就很萧以重。 熟知萧以重秉性的众势力没在关注这边,唯有沈知渊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王爷...应该不会发现我吧...她心中忐忑着,好在对方移开了目光。 长公主继续和各方势力的领头人讨论着。 看着没人再注意自己,她转身看向身后的鬼河。 偶尔有人瞟来几眼,也只以为这位没怎么出过上京城的萧皇子只是对眼前事物好奇而已。 殊不知,时祺的真正目的是想看看能不能从暗河中发现些蛛丝马迹。 按情报描述,大壮应该就是从这里跳下暗河的,她看向平静的河面,但浑浊的河水遮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清。 “藏剑,我有事问你。”她叫来时琉璃。 “殿下。”时琉璃进入角色也很快,不过用眼神不停向她示意,少说话以免露出破绽。 她直接无视了对方的眼神:“我问你,鬼河之下有什么?” 时琉璃看着她瞪过来的眼神,慢悠悠回道:“殿下,这鬼河之下暗流湍急,谁也不知道有什么,因为好奇进去的人没有一个出来的。” “知道了。”她收回目光,转而观察起来的这些人。 她第一眼看的自然是沈知渊。 她注意到原本从王府出发的血衣卫并没有出现在这里,在场的沈王府的人只有沈知渊和乱红飞。 其他势力,除了皇室来了数百名精锐的禁卫军,摄政王带来的私兵以及暗潮的诸多杀手外,通雅阁和千机堂来的人都不多。 长公主萧纯熙,摄政王萧峥筌,暗潮双子,通雅阁盛孤棹,千机堂黎颜,都是时祺见过的人。 让她有些奇怪的是,暗潮那几个阴阳怪气的护法不在,通雅阁和千机堂各自的几位副手也不在。 她看着场中关系复杂、貌合神离的几方势力,很快猜到了原因。 鬼市就这么大,前朝遗迹的探索,不在于人多而在于人精,再加上其中有皇室秘辛在,江湖势力自然不能有太多人参与。 时祺心中暗想道,只怕这些势力的人马都是蛰伏的鬼市外,等到探索结束后,指不定会发生怎样的一出好戏。 她继续暗中观察着,只见几个有话语权的人围着萧僭讨论着什么。 尽管萧僭依旧穿着那身遮挡身形的油布斗篷,但是时祺注意到那斗篷下不时有亮光闪动。 萧僭的状态越来越不稳定了,也不知道前朝遗迹长什么样子,这人到时候不会使坏拉着所有人陪葬吧? 她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大胆想法吓了一跳,上前竖耳仔细听着几人的讨论声。 萧僭说道:“你们带这么多人来没用,那个地方进不去这么多人。”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皇室救了你,你好好带路便是。”是萧纯熙的声音。 萧僭冷笑道:“救我?不过是延长了我几日的寿命,好为你们带路而已。” “萧僭,依本王看,你这话就有些不识好歹了,若不是皇室耗费诸多天才地宝延长了你的寿命,你也走不到现在,你想再次进去不也是为了那里面能为你续命的宝贝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萧峥筌至少表面上是和萧纯熙站在一起,一致对外的。 萧僭继续冷笑道:“大家各取所需罢了,如果最后进不去,说什么都是白搭。” “行了,在前带路,到了再说。”萧纯熙不想再继续待在原地讨论下去。 “诸位,请吧。”萧僭桀桀一笑,没再说什么,走在最前面引路。 队伍一路向鬼市深处走去。 在路上,时祺注意到沈知渊的目光不时瞟在她的身上。 “血衣王如此看着本殿下,是想通了?”她以萧以重的口吻,对自家王爷说道。 “想通了”指的自然是萧以重想收血衣卫为己用那件事。 果然,提起这个,沈知渊的眼神从疑惑变成了冷然:“殿下慎言,长公主可还在。” 听到这话的萧纯熙转头问道:“重儿,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想通了?” 看来这萧以重想收编血衣卫并没有告诉这位长公主,时祺心中想着,嘴上说道:“大姐,没什么,一路沉闷,我跟沈王爷开开玩笑。” “嗯,遗迹中有什么一切未知,你且跟好我,莫要乱跑,”萧纯熙还是很关心这位唯一的小弟,又问向萧僭,“还要多久才能到。” “快了。”萧僭含糊道。 一行人穿过原本贩卖不知名肉类现在空无一人的鬼市街道,路过了原本挂着京上京招牌现在沦为暗潮据点的京上京分店,继续向鬼市更深处走去。 时祺看着物是人非的眼前事物,初至鬼市的情景似乎还历历在目,也更加坚定了她必须要找到燕云月的决心。 第117章 巨大的温寒玉门 鬼市处在一个巨大的溶洞中,越往里走,路越窄。 一行人行进的道路也颇为迂回曲折,已如甬道般。 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脚下的路和奇异景观上,看着眼前奇形怪状石笋和石钟乳。 时祺知道这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因此并没有太过在意。 也因此,她注意到了每走一段距离,暗潮双子就会停下来,极其隐蔽地快速在经过的钟乳石上划下什么印记。 她故意走慢了几步,落在队伍后面,趁机看清了那是三条波浪线组成的暗潮标志印记。 暗潮想做什么?她扫视四周,这才发现一路上暗潮跟过来的手下在减少。 只是队伍的人太多了,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而已。 抬头间,她看到沈知渊也注意到了暗潮留下的印记,后者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向她这边看来。 担心王爷瞧出什么破绽出来,她没有理会对方,而是快步跟上队伍,回到了萧纯熙身边。 萧纯熙注意到了她的异样,问道:“重儿,怎么了?” 她没想到萧纯熙这么敏锐,只得实话实说道:“大姐,整个鬼市连鬼河两岸的悬崖峭壁上都有人凿刻活动的痕迹,这里却连一丁点人来过的迹象都没有,前朝遗迹会在前面吗?” 没想到萧纯熙露出了欣慰的表情:“想不到重儿出城一趟成长了不少,学会了观察周遭环境。” 时祺想了想,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萧以重被夸奖时的画面。 为了不出错,她只得用绝大部分人会做出的回答,回应道:“大姐过奖了。” 没想到,她这话说出口后,萧纯熙的脸色变了变,看向她的眼神,柔和中多了一丝猜疑。 坏了,说错话了?她低眉顺眼地看向萧纯熙,不敢再多说话。 就在这时,走在队伍最前端带路的萧僭突然兴奋地喊道:“到了。” 这一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包括没来及细想的萧纯熙。 时祺也看了过去,只见甬道到了尽头,而外面则是闪着比甬道中要亮上多的光芒。 ”诸位,接下来你们将看到属于前朝的奇迹。” 萧僭说完,带头从甬道钻了出去。 “走。”见此状的萧纯熙顾不得猜忌时祺,下令道。 由于路越来越窄,甬道尽头几乎只能容下一人正常走过,整个队伍完全走出甬道用了很长时间。 接下来,所有人都看到了此生难得一见且为之震撼的一幕。 甬道之外是一处巨大且封闭没有出路的广场。 广场的顶部依旧是垂下来的各种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地面则是黑白分明的两种颜色。 若是能够以俯瞰的视角看去,在场经历过拍卖的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发现,整个地面一半黑鱼,一半白鱼,而后鱼首尾相衔组成,简直就是一块放大版的阴阳鱼玉佩。 时祺第一个发现了端倪,她暗感惊讶,心中想道,难道整个广场都是温寒玉。 不对,她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 如果广场地板是一整块温寒玉的话,那脚下感受到的温润和清凉,不应该仅有现在的一点点,甚至还没有当时萧僭戴着的阴阳鱼玉佩多。 这应该只是能够孕育温寒玉的温寒矿石,她做出了猜测。 萧僭接下来的话,更是验证了她这一猜测。 萧僭看着面露震撼之色的众人,讥讽道:“原来皇室也有没见过世面时候的样子,这广场的地面只是温寒矿石而已,并不值钱,真正值钱的东西在那里,那才是温寒玉。” 萧僭说着,指向甬道正对着的广场尽头。 众人的目光顺着看去,看到的是占满了一整面墙壁,一扇完全由温寒玉组成的巨大玉门。 这一幕彻底震撼到了所有人。 玉门之上的阴阳鱼甚至是活动的,缓缓旋转着,形成了一幅奇异的太极图,而一黑一白的两只巨大鱼眼,如神明的眼睛,俯视着来到此处的外来人。 有距离玉门比较近的禁卫军,好奇上前伸手摸向那玉门,而来过此处的萧僭看到这一幕,并没有阻拦,反而是露出一抹诡谲的笑。 一直关注着萧僭的萧纯熙发觉了不对,喊道:“别碰那门。” 然而已经晚了。 那名禁卫军听到声音的第一反应想要收回伸出的手,可是距离太近了,玉门似乎对靠近它的人有着吸引力。 伴随着玉门上的黑白之色闪动,这名禁卫军被直接吸附在了玉门之上。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禁卫军的身体变成了同萧僭一样,一半黑一半白的半透明状,显然是温寒玉中的阴阳之气进入了其体内。 “救...救我...”禁卫军艰难地向同伴伸出手,换来的只是惶恐地后退。 众人眼睁睁看着禁卫军的身体如蒸屉中的馒头逐渐发胀变大,甚至将身上的铠甲都是撑到了变形。 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禁卫军的身体终是被庞大的阴阳之气撑爆。 只是想象中的血肉横飞场面并没有出现,爆炸产生的碎肉全部被吸附在玉门之上,缓缓渗入,直至消失不见。 这扇由温寒玉构成的玉门,仿佛是吸引人接近后再行吞噬之举的怪兽般一样。 瞬间,广场上一片寂静,针落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玉门以及那副被撑到变形的铠甲,甚至有人害怕到发出了咕咚的吞咽口水声。 长公主看了一眼有些发怯的手下,深知出师未捷对队伍士气影响有多大,直接找上了萧僭,寒声质问道:“说,你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别以为本宫没看到你那诡异的笑。” 萧僭只是无声笑着看向萧纯熙,直到众人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后才开口道:“长公主好威风,可是这威风并不能救回你手下的命。” 萧纯熙并没有理会萧僭的挑衅,依旧面无表情 第118章 为什么不听话 无论是先前吞食人的血肉,还是刚刚转动的鱼眼,整个阴阳鱼玉门仿佛有生命般。 见识到这一幕的时祺不禁感到脊背发凉。 她虽然也很想将这么大一块温寒玉据为己有,日后好能够为解决自己体质问题提供帮助,但是在她的记忆中,温寒玉只是死物,怎么可能会出现眼前的景象。 “藏剑,”她问向一旁的时琉璃,“你看那玉门上的鱼眼刚刚是不是动了?” 时琉璃看了一眼尽头的玉门,又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向她:“殿下你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那是死物,怎么可能会自己动。” “你...”她懒得和时琉璃拌嘴,再看向那玉门,鱼眼好端端地待在门上,哪里有转动的痕迹。 “难道真是我眼花了?”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只是眼角的余光扫到沈知渊皱眉看着那玉门。 王爷这般表情,会不会同我一样?她暗想道,但碍于现在的身份,并不能上前去问。 另一边,萧僭也终于开了口,指着玉门前的破烂铠甲说道:“我之所以变成这副鬼样子,就是同他一样好奇,去触碰了那玉门。” 萧纯熙质问道:“那你怎么还活着?” “嘿嘿,”萧僭咧嘴一笑,指了指自己胸前挂着的阴阳鱼玉佩,“自然是这玩意救了我。” “说详细些。”萧纯熙皱了皱眉,心中有一种来了此地后,萧僭开始逐渐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 萧僭说道:“当时我和那禁卫军一样,被吸在玉门上一动不能动,我甚至已经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放弃了挣扎。 “只是不知为何,那玉门突然打开了一道缝隙。 “紧接着,从门后飞出一物将我弹飞出去,我这才侥幸活了下来,但也因此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萧纯熙问道:“从门后飞出的东西就是你手中这块阴阳鱼玉佩?” “不错。”萧僭承认道。 萧纯熙露出一抹春风拂徐般的笑,语气却冷如腊月下的寒冰:“你以为本宫会相信,莫要鬼话连篇,现在也有人被吸在了玉门上,为何玉门没有打开。” “我的长公主,说我鬼话连篇,我现在这副模样同鬼何异?”萧僭摘下兜帽,露出骇人的黑白分明半透明头骨,“我说了实话,信不信由你。” 沉默片刻后,萧纯熙沉声问道:“你透过门缝看到了什么?” “长公主认为我看到了什么?”萧僭先是卖了个关子,见萧纯熙面露不悦才说道,“无非就是前朝遗物,金银财宝,以及那玉...” “行了,本宫知道了,”萧纯熙打断了萧僭的话,随即传令下去,“原地安营扎寨,将外面的物资运进来。” 一时间,各方势力都忙碌了起来,就连萧纯熙都是暂时无暇顾及时祺。 时祺也借此机会,找到了和沈知渊聊上几句的机会。 她虽然担心被王爷认出来,但是有些事必须要去确认一下。 只是她还没走到沈知渊的跟前,就听到了乱红飞的话。 “王爷,那位萧殿下过来了,指不定又憋了什么坏屁。” 听到这话,她差点没绷住,勉强用严肃的表情看向沈知渊:“怎么,本殿下在沈王府眼中的印象就是这样?另外,沈王爷是不是应该管好自己手下的嘴,以免祸从口出。” “红飞,”沈知渊向还想反驳两句的乱红飞示意,“你去禁卫军那边帮帮忙,北王与萧殿下有事要说。” “是,王爷。”乱红飞虽不情愿,但还是很听自家王爷话的。 如此一来,一小片范围内,只剩下了沈知渊和时祺两人。 “说说吧,为什么不听话。”沈知渊随意找了块凸起的岩石坐下,抬头看向她。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一定是在诈我,她故作镇定道:“沈王爷在说什么,本殿下怎么听不懂。” 沈知渊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指了指她身上的黑袍。 得,看来还是被发现了,她只好用自己的声音小声问道:“王爷是怎么发现我的?” “气味,还有黑袍的样式,”沈知渊看着她,“不是说过不准你来。” 她回道:“我必须找到大壮,而且,我也担心王爷。” 片刻沉默后,沈知渊说道:“此处诡异,不要离本王太远。” “我知道。”她冲沈知渊笑了笑,浑然忘记了自己现在是萧以重的模样,直到看到后者挑了挑眉毛,才想起来。 她摆了个姿势,问道:“怎么样,像不像那个草包殿下。” “行了,哪学来的,”沈知渊向她示意周围还有其他人,“跟着你的那侍卫又是谁?” 说到这个问题,时祺不免感觉头疼。 她既然已经被发现,那时琉璃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算了,死就死吧,事到如今,就算王爷知道了我的体质,总不能真的辣手摧花吧,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只是有名无实。 短短的时间,她的内心已经上演了一出王爷王妃间爱恨情仇的大戏。 “说话。” 沈知渊的声音将时祺从幻想中拉回。 “咳咳,是这样,”她清了清嗓子说道,“王爷,我其实是被...” 就在这时,沈知渊突然站起身看着她身后,对她说道:“殿下,你不是在找长公主吗,长公主回来了。” “重儿,你找我?” 时祺的身后不远处响起了萧纯熙的声音。 她与沈知渊快速对了个眼神后,知道对方在为自己打掩护,毕竟假冒皇子可是重罪。 以最快速度改变自己声音后,她转过身,看着刚从甬道返回的萧纯熙,迎了上去:“大姐,我只是看不到你有些担心,找沈王爷问问。”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听到这话的萧纯熙,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 第119章 甬道坍塌,以及身份暴露 萧纯熙眼中的冷冽一闪而过,不过还是被时祺捕捉到了。 难道长公主也发现了我不是真正的萧以重?她暗想道,不免感到些许的不安。 没想到萧纯熙转而露出长辈般的笑容:“难得重儿知道关心我,出门一趟果真长大不少。” “大姐说笑了。”她敷衍了过去,但已是猜到长公主应该发现了她是假的萧以重。 另一边,乱红飞回到了沈知渊身边:“王爷,这次皇室带来了不少黑火药,我还看到了震天雷,看来他们真打算大干一场。” “嗯。”沈知渊随口应了一声,目光还放在时祺身上,“她好像被发现了。” “什么?谁被发现了?”乱红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王爷,你怎么关心起这位萧殿下了,他对我们可没安过好心。” 沈知渊说道:“谁说本王关心他了,本王说的是王妃。” “王妃?不是被王爷关在王府中了吗?”乱红飞不明所以。 “没关住。” “没关住?去哪了?” “刚走。” “刚刚那是王妃?”乱红飞明白过来,差点被惊掉下巴。 沈知渊拍了乱红飞一巴掌:“行了,少大惊小怪。” “王妃这...胆子也太大了吧,假冒皇子,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乱红飞小声问道,“不对,王爷刚刚说,好像已经被发现了?王爷,如果皇室怪罪下来怎么办?” “本王护着她便是。”沈知渊轻描淡写道。 乱红飞嘿嘿一笑道:“王爷还是那个血衣王。” “少废话,做事。”沈知渊瞪了乱红飞一眼。 ...... 并不知道这些的时祺,找到了假扮侍卫藏剑的时琉璃。 她不动声色地低声说道:“我被发现了。” “什么?”时琉璃的注意力在不断搬进来的物资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只得重复道:“王爷发现我的身份了。” 时琉璃愣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我呢?” “你?暂时没有。”她看到时琉璃松了口气,又补充了一句,“估计也快了。” “你...”时琉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算了,如果真的发现了我,我就挟持你,说是胁迫你带我来的,到时候你配合一下。” “你有这么好心?”她有些不相信。 “......”时琉璃无语道,“爱信不信,我此行的目的已达到,大家以后没准还有合作的机会,没必要弄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她问道:“什么目的?” “前朝的东西,”时琉璃眼神火热地看着那扇巨大的温寒玉门,“能带回去就好了。” “梦里啥都有。”她笑话了时琉璃一句,看向地上的物资。 她第一次看到了这个世界的黑火药以及各种火器。 等等,暗潮做的那些标记,她的脑海中骤然闪过先前在甬道中的所见。 如果暗潮手中也有火药,在这些标记点引爆的话,她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只是来不及细想,她的耳边传来了时琉璃的低声提醒:“长公主来了。” 她抬头看去。 萧纯熙拿了些干粮递给她:“重儿,一路舟车劳顿,吃些东西。” 这长公主又想干什么?她很是警惕。 “多谢大姐。”她道了声谢,却没有伸手去接干粮。 萧纯熙笑着问道:“不敢伸手接,是怕本宫看到你那双手吗?” “大姐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她还想挣扎一下。 萧纯熙脸上的笑变成了冷笑:“不见棺材不落泪,重儿虽然对我毕恭毕敬,但是从来不会对我说谢,也不会担心我。 “你今天不仅向我道谢,而且说担心我。说!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假扮重儿。” “还有你,你这名假扮的侍卫又是何人,”萧纯熙再看向时琉璃,“禁卫军,将这两个冒牌货抓起来。” “是。”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其他势力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时祺看到周围的禁卫军准备上前抓人,而沈知渊则是快步向她走来。 这一刻的画面似乎定格了下来,紧接着,一连串猛烈的爆炸声从甬道方向响起。 时祺,你现在不只嘴是开过光的,就连脑子都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她自己的脑海刚冒出这样的想法,就感觉到整个人被爆炸气浪震飞了出去。 不过想象中摔倒在地的感觉并没有传来,她整个人摔进了男人温暖坚实的怀抱中。 “没事吧?”沈知渊的声音从她的耳后传来。 “王爷,我没事。”她站稳身子,示意没事,反手戳了戳对方的铠甲,触感并没有想象中的冰冷坚硬,反而有些许的弹性,“这铠甲真不错。” “面具坏了。”沈知渊指了指她的脸蛋。 她伸手摸去,发现脸上的面具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索性直接将面具扯了下来,恢复回自己本来的容颜。 “还好没有毁容。”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有感觉到有受伤的地方。 她想看清周围,然而四处烟尘弥漫,根本看不清多远。 她只得将心中猜测说给沈知渊听:“王爷,在甬道中,我看到暗潮的人每隔段距离就会做下一个记号,会不会是他们用火药把甬道炸塌了?” “不无可能,本王也看到了。”沈知渊看向四周。 “咳,咳咳。” “呜呜。” 到处都是被扬起的烟尘呛到的咳嗽声,以及部分受伤的哀嚎声。 地上躺满了被爆炸震翻在地的人,甚至有的人还受了不轻的伤。 不远处的萧纯熙在禁卫军的保护下,缓缓站了起来,看向时祺以及她手中的破损面具,明白了过来。 萧纯熙质问道:“血衣王妃,你为何要假扮重儿?” “长公主,现在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而是爆炸 第120章 暗潮陷阱,和萧僭的以命相搏 众人抬头看去。 只见暗潮双子溟和姽两人吊在半空中,俯视着众人。 溟开口道:“诸位,暗潮为你们精心准备的这份惊喜,可还满意?” 长公主萧纯熙威胁道:“暗潮到底想要做什么?鬼市外都是朝廷的大军,你们逃不掉的。” “暗潮自然是得到了暗潮想要的东西,不知道公主殿下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做狡兔三窟。”溟丝毫没有理会萧纯熙的威胁。 萧纯熙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难道你们也进了玉门后面?” “没错,你们南萧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暗潮手中,”溟看了一眼尽头的玉门,“如此豪华的前朝遗迹做成的坟墓,南萧的各位,你们可以死而瞑目了。” 溟说完,故意露出了背着的包裹一角。 那里似乎是一块四四方方,刻着奇异花纹的玉石。 时祺注意到,那玉石出现时,众人的反应不一。 向来温雅的萧纯熙,眼中竟然流露出了杀意,脸色铁青地盯着暗潮双子:“很好,以后暗潮的名字会一直待在皇室的追杀名单中。” 摄政王萧峥筌并没有说话,但看向那玉石的眼神中,明显透露着贪婪之色。 就连向来稳重,几乎不喜形于色的沈知渊,眼中都是流露出些许异色。 反倒是盛孤棹和黎颜没有什么反应。 那玉石是什么?就连王爷的眼神都变了,虽然时祺不懂,但是她猜到那一定与皇室到处寻找前朝遗物有关。 溟并没有理会萧纯熙的威胁,拉着姽的手钻进了顶部的一处小型甬道中。 “再会,希望你们能够喜欢。”姽冲众人眨了眨眼睛,做了个飞吻后,随着溟消失不见。 “萧僭,你就安心去吧,暗潮会照顾好你的妻儿。” 小型甬道中传出了溟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声沉闷的火药爆炸声,洞口随之坍塌。 “你们最好言而有信,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萧僭的声音响起。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时,萧僭已经向温寒玉门狂奔而去。 “拦住他。”萧纯熙下令道。 然而此时的萧僭,身上萦绕着黑白之气,周身似乎有种无形的力量。 无论是沈知渊、乱红飞,还是通雅阁的盛孤棹,亦或者是千机堂的黎颜,几人的出手均被反弹了回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僭冲到了玉门前。 “别过来,否则我立刻松手毁掉这阴阳鱼玉佩。”萧僭看着冲上前的众人,将阴阳鱼玉佩举高。 “王爷别去,他体内的阴阳之气正在失衡,很快就会爆体而亡。”时祺跟在沈知渊身后,小声提醒道。 隔着数丈距离,萧纯熙看着萧僭,脸色阴沉道:“萧僭,瞧瞧你做得好事,你竟敢和暗潮合作,你愧为萧氏一族的人。” “萧氏一族的人?哈哈哈,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萧僭仰头大笑。 接着,萧僭眼露凶光道:“少假惺惺的了,长公主,我们分支自从变为掘墓一族后,你们皇室什么时候把我们当过人。 “如今,南萧皇室中最有能力的长公主和唯一能传承后代的皇子,以及血衣王等一众精锐跟我陪葬,我已是满足,这一切都是你们皇室咎由自取。” 萧纯熙指着时祺,对萧僭冷声道:“那怕是要让你失望了,重儿并不在此处,先前出现的重儿是她假扮的。” 此话一出,原本无人注意的时祺变成了场中焦点。 摄政王萧峥筌甚至直接厉声喝道:“血衣王妃好大的胆子,竟敢假扮当朝皇子,该当何罪!” 盛孤棹和黎颜虽未发表什么意见,但脸上的表情甚是微妙。 沈知渊和乱红飞也都没有说话,只是一前一后将时祺护在中间。 时祺小声道:“王爷,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没事,有本王在。”沈知渊回了她一句。 听到这话,她不禁有些内疚。 就不该受那时琉璃的威胁,假扮什么皇子,直接跟来不就好了,她看向四周,却找不见了时琉璃的身影。 真是靠不住的家伙,相信时琉璃不如相信这世上有鬼,她正暗自懊恼。 萧僭开口说道:“我对你们的内讧没有兴趣,就算萧以重不在,拉着你们陪葬我也知足了,世上哪有那么完美的事。” 萧纯熙不服输道:“虽然甬道塌陷,但是我们这里还有很多火药,足够炸开一条出口,萧僭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是吗?火药的威力太小了,让我来为你们添把火。” 萧僭说着,在众人的目光下,将自己的后背完全贴在了玉门之上。 这一举动,似乎彻底激活了玉门。 随着玉门后传出一声沉闷的响动,只见玉门之上的黑白鱼缓缓旋转了起来,门上的鱼眼像人的眼球一般转动着,犹如有生命般活了过来。 “我就说我没有眼花。”时祺看到那一对俯瞰着、像看着猎物一般看着众人的黑白鱼眼,脊背发凉,毛骨悚然的感觉再次袭来。 “怎么了?”沈知渊关心问道。 “不知道,感觉很不好。”她摇了摇头,说不上来。 贴在玉门上的萧僭,身体逐渐被撕扯出血肉,连带着阴阳之气,融入了玉门中。 萧僭面露痛苦,却依旧狞笑着:“看来长公主有很多疑问,我这人好心,就让你做一回明白鬼,这阴阳鱼玉佩其实是掘墓一族很早之前牺牲了很多人才挖掘到的。” “本宫就知道你在撒谎,你根本没有进到玉门后面。”萧纯熙面色铁青,只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 萧僭丝毫没有在乎自己正在融化分解的身体,桀桀笑道:“没错,但我确确实实因为好奇才被玉门吸了过去,是这阴阳鱼玉佩救了我。 “或者说是我掘墓一族的先祖护佑了我,让我活下来找你们皇室复仇并发现了玉 第121章 我不是故意要笑,只是画面感太强 时间回到一月多前。 常年在鬼市中探索的萧僭,无意中在鬼市深处发现了这扇巨大的玉门。 好奇心驱使他来到了玉门前并摸了上去。 之后他的遭遇自然如今日那同样摸上玉门的禁卫军一样。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命葬于此时,一直挂在胸前的阴阳鱼玉佩发出了奇异的黑白之光,将他从玉门上弹飞出去。 他虽活了下来,但依旧是命不久矣,而他的脑海中莫名多了一条信息,玉门可以完成他想要复仇皇室的心愿。 没过多久,暗潮找上了他,并提出了合作。 于是便有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只是这些事情,现在被困在广场中的众人并不知道。 萧纯熙看着已经有一半身子融入玉门的萧僭,不甘心地追问道:“你告诉我,那究竟是谁进去了里面,带出了前朝国...那件东西?” “长公主以为呢?为什么他们能进去,而其他人却不可以,”萧僭神秘一笑道,“前朝被南萧北瑟而灭,如今因果循环,南萧北瑟的后人也将死于前朝遗迹的力量之下。” 最后,萧僭只剩下了一张带着嘲笑的脸,带着对众人无尽的嘲弄,缓缓地融入玉门中。 萧僭的话中,蕴藏着太多的信息量,就算有人心有疑惑,也无法再考究其真假。 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来之际,那块阴阳鱼玉佩缓缓向地上落去,却没有想象中的清脆碎裂声,而是被一只白皙细腻的手接住了。 紧接着,一道身影在众人面前一闪而过,手的主人已到了时祺旁边,一把将后者挟持在身前。 “放开她。”沈知渊最先反应过来,但怕对方伤害到少女,不敢有所动作。 “藏剑?”萧纯熙看向突然出现的时琉璃,“不对,你是谁?为何要和血衣王妃一起假扮重儿主仆二人。” 时琉璃抬起食指晃了晃:“啧啧啧,老女人,我要纠正你一下,不是一起假扮,是我威胁血衣王妃,让她带我来这里的。 “还好没有错过一场大戏,还收获了一块阴阳鱼玉佩,也不枉我不远千里来这一趟。” 时琉璃的突然出现,出乎了时祺的预料,不过她也松了口气,好在对方履行了承诺,为她洗脱嫌疑。 摘掉面具,露出本来面目的时琉璃看向萧纯熙:“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老女人。” “是你,十六皇子,你好大的胆子,敢孤身一人来这里行挑衅之举,是想破坏两国的和平盟约吗?”萧纯熙似乎与时琉璃是旧识,也并没有因为后者一口一个老女人而动怒。 时琉璃抬手打断了萧纯熙的话:“停停停,大家都不是小孩子,都知道所谓的和平盟约不过是一张可以随时撕毁的纸而已。 “放我离开,我自会放了血衣王妃,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沈知渊开口道:“你敢。” “你敢对自己的亲妹妹动手?”萧纯熙并不相信,只是话语中带着些许激将的意味。 这个长公主不是什么好人,时祺听出了萧纯熙的潜台词,自然是挑唆逼迫时琉璃对她动手,然后还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向时琉璃动手,到时她也难免被误伤其中,一石二鸟。 时琉璃应该不会这么蠢上当吧?她心中想着,看到周围的禁卫军已经蠢蠢欲动。 时琉璃的嘴角露出一抹嘲笑:“长公主还是那么会精打细算,让长公主失望了,我虽与自己妹妹不和,但也不至于会对她下手。” 这话你自己说着信吗?和亲当天的事故是怎么来的?时祺心中鄙夷道。 时琉璃接着说道:“但是,如果长公主要对我动手的话,我为了自保,难保不会拿她来当挡箭牌,到时禁卫军误伤了她,可就难办了。 “如果传出去,不仅父皇会发怒出兵,而且甚是看重她的血衣王,会不会还能一如既往地为南萧忠心效力呢。” 厉害啊,这小石榴的脑瓜儿还挺好使,不仅没中萧纯熙的圈套,反而反将了对方一军,时祺已经看到萧纯熙今日不只是第几次失态了。 “牙尖嘴利的小子。”萧纯熙看了看沈知渊,果然不敢再多说什么。 时琉璃则是得理不饶人道:“老女人,有功夫想着对付我,不如想想看怎么应对那个吧。” 坏了,温寒玉门,时琉璃的话提醒了时祺,她赶忙向玉门方向看去。 只见半天没有动静的玉门上的两颗鱼眼分别发出一黑一白两道光束,扫射着广场,而被照到的人,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拽住一般,向玉门滑去。 “救...救我...” “救命!” “啊!” 短短几息的时间,就有数人被吸到了玉门上,其下场自然同萧僭一样。 现在所有人都明白过来,萧僭所说玉门的可怕能力,显然就是这个吞噬人的能力。 萧纯熙虽然从未见过此等场面,但仍镇定地指挥道:“去,用火药试试,看能不能把这玉门炸开。” 这时,与萧纯熙并不对付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萧峥筌开了口:“我的好侄女,这溶洞已被火药摧残过一次,变得很是脆弱,再炸上一次,我们怕是要被活埋在这里。” 萧纯熙不以为然道:“被活埋总好过被那诡异玉门吸到骨渣都不剩,皇叔以为我说得是也不是?” “你没看到吗,我们这些人被拉过去的顺序是按自身功力由弱到强来的,这玉门像是活物一般吞噬人的血肉,依本王推测,它总有吃饱的时候。” 萧峥筌一开口就是老利己主义者了,显然是想牺牲手下,来为自己争取存活的机会。 萧纯熙问道:“如果皇叔推测有误呢?” 萧峥筌冷哼道:“那总比现在就给自己盖上坟的好。” 时祺虽然很是讨厌这位摄政王,但还是被对方这句话逗笑了 第122章 燕云月的出现 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整个溶洞广场都在猛烈地晃动着。 不断有被震断的钟乳石从众人头顶上掉落,此处仿佛随时会坍塌一般。 经受了大量的火药爆炸,玉门底端被炸得坑坑洼洼,并没有丝毫被炸开的迹象。 众人看到不断有红色的液体从那损坏处流出。 “这难道是被吸食的人的血?” 有人猜测道,却无人敢上前查看,就在刚刚安放火药时,因距离太近,禁卫军死伤惨重,几乎全军覆没。 不过经过一阵爆炸后,玉门上的黑白鱼眼停下了动作。 “真的有效果。” “那黑白鱼眼停下了。” 就在众人以为炸门真的有效果时,黑白鱼眼的转动骤然比先前快了许多,发出的光束也比先前更亮更大。 紧接着,功力比较差的人瞬间就被玉门吸了过去。 就连时祺也忍不住滑出去几步,好在时琉璃一直裹胁着她,才没有被吸过去。 小石榴功夫还挺好,她心中想道。 有手下问道:“殿下,现在怎么办?” 萧纯熙咬了咬牙道:“事到如今已无退路可言,继续炸。” “是。”就在所剩无几的禁卫军准备充当最后的敢死队时,众人的头顶上掉下些钟乳石的碎渣,同时伴随着呼喊的声音。 “呸呸呸,可算是挖通了,别炸了,再炸就真的塌了,谁也别想出去。”众人的头顶上出现了一条小型甬道,以及冒出来一颗圆溜溜的脑袋。 “大壮?是你吗?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时祺第一个认出了是谁,惊喜道。 “时祺姐,是我,”燕云月又缩了回去,“等我一会儿,我拉你们上来。” 不多时,一条绳子从顶上洞口垂了下来。 燕云月再次出现道:“可以了,一个一个上,不然我怕绳子撑不住。” 这时候,除了沈王府的几人,其他人并不相信突然出现的燕云月,都不愿第一个上前尝试。 “不信拉倒,王爷,你先上前。”时祺对沈知渊说道。 沈知渊摇了摇头,一直盯着时琉璃。 时琉璃则是开口提醒道:“妹妹若是忘记自身处境,哥哥我可是很头疼的。” “一群疑心鬼,你们不走,我可以要走了,”时琉璃说着,一把拽起绳子,“傻大个,拉我上去。” “你说谁傻,”燕云月本不想拉时琉璃上去,但看到时祺投来的目光,改了主意,“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接着,时琉璃借助燕云月的上拉之力,腾空跃起蹬在墙壁上,借着反弹之力,轻松跃上了溶洞顶上的洞口。 “各位,再会了。”时琉璃看了一眼下面的广场,道了声别,便遁入甬道中消失不见。 “该死,阴阳鱼玉佩被他拿走了。”萧纯熙纵有不甘,但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守在外面的禁卫军能拦住时琉璃。 既然确定了这条路没问题,众人自然不再有所怀疑,抓紧离开越来越危险的广场。 只是萧峥筌这时又作起妖来:“上面那人既然与血衣王妃相识,那自然应该由她殿后,以免她上去了,那人不再救后面的人。” “你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听到这话,时祺鄙夷道。 沈知渊拉住了她,没有理会萧峥筌,而是看向萧纯熙:“殿下,本王和红飞来殿后。” “有劳了。”萧纯熙应了一声,不再犹豫,指挥着众人借助绳梯逃生。 看到萧纯熙并没有第一个逃离此地,时祺倒是有些意外。 她小声对沈知渊说道:“王爷,这长公主对手下人还挺不错?” “她一向以礼贤下士而受到朝中之人的爱戴。”沈知渊回道。 “那她还针对我。”她嘟囔了一句。 “可能因为你的身份吧。” 沈知渊指的自然是她北瑟公主的身份。 “行吧。”她不再多说什么。 整个逃生过程并不算顺利,玉门上的黑白鱼眼仿佛知道众人要逃走一般,照下来的光束越来越强烈,整个溶洞广场都剧烈晃动起来,随时有塌陷的危险。 在这个过程中又被玉门吸走了不少人,但毕竟身份重要的人都还活着。 广场上只剩下了时祺,沈知渊,乱红飞,萧纯熙,以及千机堂的黎颜。 “她怎么还留在下面?”时祺看着黎颜,不免感到些许的意外。 沈知渊催促道:“殿下,该走了。” 萧纯熙最后看了一眼玉门,虽有不甘,但眼下活着才是最重要的,终是拉起了绳子。 萧纯熙并不会功夫,这时黎颜站了出来,带着前者一起荡了上去。 好在女子的身子都比较轻,两人一起也还撑得住。 只是看到这一幕的时祺,不免心中猜测道,这黎颜在生死关头这么帮萧纯熙,千机堂背后的靠山不会就是长公主吧? 沈知渊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红飞,你先上。” 乱红飞自然是拒绝的:“王爷先走,我留在最后。” 沈知渊命令道:“让你走你就走,王妃不会功夫,我要带着她一起走。” “不,我知道王爷是担心绳子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乱红飞再次拒绝道。 上面的燕云月催促道:“时祺姐,快啊,这洞快要塌了!” 沈知渊再次命令道:“血衣卫卫队长乱红飞听令,本王命令你现在上去。” 这相当于是血衣卫的军令,乱红飞不得违抗,只得咬牙道:“是!王爷我在上面等您和王妃。” “好。” 广场上只剩下了沈知渊和时祺两人,不断有碎裂的钟乳石落下砸在两人身旁,甚至连地面都开始破裂塌陷。 从塌陷的地方可以看到,这广场的下面竟然是空的,黝黑如万丈深渊,不知通往何处。 等到乱红飞上去,绳子再次垂下来时,两人几乎已 第123章 我不能弃王爷于不顾 燕云月再次喊道:“时祺姐,沈王爷,快抓住绳子,我拉你们上来。” 乱红飞也用焦急的目光看向两人。 “我们也走?”沈知渊问向身边少女。 脚边不远处就是万丈深渊,时祺反倒出奇的平静。 “好。”她主动钻入男人的怀中,双手环抱扣住对方的腰。 虽然姿势很是亲密,但此时两人都没什么杂念,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不影响沈知渊的动作。 时祺甚至能听到男人那有力的心跳声,心更安了一些。 沈知渊伸手拉住绳子,一手搂着她的柳腰,一手将绳子在手上缠绕了几圈后一跃而起。 就在两人腾空的瞬间,原来站立的最后落脚点也塌陷下去。 两人的脚下已彻彻底底变成了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两人的命运也系于这条麻绳之上。 沈知渊抱着她,一边躲着顶上落下的石块,一边找墙壁借力,实在躲不过的便只能以身上的铠甲硬接,没有让怀中的她受到丝毫伤害。 两人的逃生原本进行的很顺利,已经上升到了能够离开的高度。 沈知渊向上托了托怀中的时祺:“你先上去,本王最后。” “好。”时祺并没有矫情。 她知道只有自己先上去,原本一手抱她一手拉绳的沈知渊才能腾出手来。 她努力向上爬去,最后在燕云月和乱红飞的拉拽下,艰难地钻进了这条斜向上的甬道。 紧接着,她便转身看向下面,并向沈知渊伸出了手:“王爷。” 同时伸手的还有乱红飞。 就在沈知渊准备运气上跃时,异变突起。 玉门上一直闪烁着光芒的黑白鱼眼,突然朝向了这边。 那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照向沈知渊。 为了躲闪,沈知渊不得已只得运气将身子向旁边荡去。 然而就是这么个动作,加重了麻绳上承受的重量。 瞬间,先前本就超重的麻绳不堪重负地绷断开来。 “王爷!”时祺大声喊道,探出身子让自己更向外一些,想要接住沈知渊。 两人的手指擦着指尖划过,沈知渊的眼神中只有她获救后的如释重负感,而她的眼神中则是充满了担心,还有些许的慌乱。 在这瞬间,时祺想到了她前世被渣男松手抛弃的画面,想到了王爷向她伸手邀请同骑的画面,这些画面仿佛都与今日今时、此情此景重合在一起。 她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拉住本王的手,本王带你回家。” “王爷!”这一刻,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纵身跃了出去。 看到她跳了下来,沈知渊原本没什么变化的眼神,闪过了一丝的慌乱。 只是木已成舟,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时祺是借反弹的力道跳下来的,很快追上了沈知渊。 “王爷救过我,我总不能弃王爷于不顾。”她以为沈知渊会生气,解释道。 “嗯。”沈知渊什么都没说,只是嗯了一声,将她揽入怀中。 她没看到的是,沈知渊的眼神中的慌乱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温暖和欣慰。 两人相拥在一起,跌入那无尽的深渊中,不见了踪影。 “王爷!王妃!”乱红飞趴在甬道口向下呼喊着,却无济于事,若不是被燕云月死死抱着,他已经跟随自家王爷王妃跳了下去。 燕云月拖着他向外走去:“快走,这里马上就要塌了,你就算跳下去也没有用。” 乱红飞依旧挣扎着不肯走,这时燕云月凑到他耳边说道:“那下面连着鬼河,相信我,时祺姐他们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们只有活着出去,才能回去找人把他们救出来。” “你没骗我?”乱红飞停下了挣扎。 燕云月郑重道:“相信我,时祺姐救过我的命,没有人比我更想要她还活着。” “好,”乱红飞爬起身来,“我跟你出去,我要去找血衣卫的兄弟们回来救王爷。” 至于其他人,更多的是惋惜地看了一眼被淹没在废墟中的玉门。 只有萧纯熙有些心事重重,但想得更多的也是血衣王不在,万一北瑟知道后趁机撕毁和平协议,发动战争该怎么办。 众人顺着弯弯曲曲的甬道向外走去,身后不断传来溶洞坍塌的声音。 不知走了多久,甬道前端才出现了亮光,显然是出口到了。 众人鱼贯而出后才发现,这条狭长的甬道竟然直接通到了鬼市外面。 长公主萧纯熙第一时间找到了负责围在鬼市外面的城防军,问道:“北瑟时琉璃和暗潮的人呢?抓到没?” “禀殿下,对方个个武艺高强,我们折了不少兄弟,还是没能抓住对方的人。”城防军首领实话实说道。 听到这话的萧纯熙顿感有些气血上头,想要开口骂人,却还是忍住了。 她甚至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打压己方的士气,更何况自己一直都是以温婉淑贤和礼贤下士深得人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万万不能失态,即便今天已经失态很多次了。 见萧纯熙不说话,城防军首领小心翼翼问道:“公主殿下,我们现在怎么办?” “回京复命。”萧纯熙只说了四个字,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感,准备结束这次失败的探索之行。 千机堂的黎颜则是默不作声地混在大部队中,跟着离开了。 燕云月也选择了离开,他准备先回京上京报个平安,再与义父燕无归商量怎么寻找时祺和沈知渊的事情。 还好东西还在,小帷的病应该能治了,他按了按胸口处,那里藏着他从前朝遗迹中带出来的东西。 至于乱红飞,从鬼市中一出来便急匆匆地走了。 他没有回上京城,而是向密林中走去,那里是三千血衣卫扎营的方向,他要带人回来救自家王爷和王妃。 几方势力只剩下了摄政 第124章 燕云月的遭遇 沈知渊抱着时祺快速下坠。 他将体内全部气劲凝于后背,只是想象中的剧烈撞击感并没有传来。 噗通一声,两人跌入了水中。 “王爷,你怎么样?”时祺浮出水面,拉了一把为她挡住落水冲击力的沈知渊。 “咳,本王没事。”沈知渊咳了两声,只是其嘴角渗出的血丝暴露了他的嘴硬。 虽然落点在水中,加上有气劲护体,但是两人下落的高度实在是太高了,沈知渊还是受了些许的内伤。 “王爷你撑住,我找找看有没有水岸,”她环顾四周,只看到了漆黑的河水和光溜溜的峭壁,“这难道是暗河的水?” 就在她疑惑时,沈知渊拉住她的手向更深处游去:“快走,落石马上下来了。” 两人没游出去多远,就听到了身后噼里啪啦的石块落水声。 “王爷,现在怎么办?”时祺面露愁容,“这下彻底回不去了。” 因为常年带兵打仗,沈知渊有丰富的野外求生经验。 他伸手感受了一下水流,镇定道:“有水流,这水是活水,我们往里游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出路。” “好,”时祺应下,看着男人有些发青的脸色,担心道,“王爷,你的脸色不太好。” “本王没事。”沈知渊没有做任何解释,拉着她的手,向更深处游去。 ...... 从鬼市离开的燕云月,火急火燎地赶回了京上京。 在看到燕无归的刹那,他突然想起来离开京上京时,自己义父说的那句话。 “滚滚滚,出了京上京的大门,就别再给老子回来。” 看着一动不动盯着他看的燕无归,燕云月的心里瞬间没了底气。 他小心翼翼说道:“义父,我...我回来了。” “义父?”他见燕无归还是没有反应,上前伸出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没想到燕无归眼圈泛红地看着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义父,你...你不赶我走了?” “不赶了,不赶了。”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义父的两鬓间多了不少白发,正自感慨。 “行了臭小子,没事就好,”情绪稳定下来的燕无归问道,“你不是受伤掉进暗河中了吗,这些天怎么过来的?” 提起这个,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碗口大的半黑半白玉石,放到燕无归面前:“义父你看,这是什么?” “温寒玉精?”看到玉石后,燕无归吓了一跳,观察了一眼,“不对,上面的阴阳之气没那么重,这是温寒玉石。” “原来这叫温寒玉石。”他摸了摸手中呈饼状的玉石。 燕无归后退几步,向他示意道:“云月,离这玉石远点,这虽然只是玉石不是玉精,但上面的阴阳之气也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长期触碰会使人体阴阳失调,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义父,我没事啊,”他又摸了几下,“我能感觉玉石上有股暖流进入体内,很是舒服。” 有句话他没敢说,他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这玉石或许能治好小帷的怪病。 看到玉石上的阴阳之气钻进燕云月体内,燕无归若有所思道:“难道跟云月的体质有关?” “义父你说什么?”燕云月没有听清。 “没什么,”燕无归显然不想说这件事,转而问道,“说说吧,你都经历了什么?” “哦,是这样的义父,我靠着时祺姐给我的药粉脱身,跳入暗河之后......” 燕云月的注意力被转开,将这些天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 被暗潮追杀那天,他掉入暗河之后,本想游向岸边脱身,奈何浑身力气已经用尽,再加上暗河底部暗流湍急。 几乎没有做出任何抵抗,他就被暗流冲进了更深处。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原来暗河下面暗藏玄机,别有洞天。 不会被直接冲到阴曹地府去吧?他被暗流卷得七荤八素,再加上受伤严重,只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冷。 就在燕云月感觉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他被暗流冲出了水面,而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是?哪里?”他艰难地爬坐起来,环顾四周。 他如今所在的位置是一处四面封闭的溶洞,眼前只有一处奇异的泉眼。 只见那泉眼中的水,一半黑一半白。 黑水和白水有着明显的分界线,互不侵犯。 在分界线处,黑水和白水似乎产生着剧烈的反应,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并升腾起半透明的烟雾向上飘去。 此时的燕云月并不知道,这烟雾就是融合之后的阴阳之气。 他顺着烟雾抬头看去,却是呆住了。 他这才看到头顶上方竟然是光滑的玉石。 在烟雾的笼罩范围内,原本不透光的玉石竟然也变成了半透明状,而玉石的另一边,似乎别有洞天。 只是此时的他,没有精力再去细看头顶玉石的那边有什么。 受伤严重、失血过多的他,终于扛不住了,一头栽倒进了泉眼中。 昏迷过去的燕云月,看不到从自己身体上流出的血液缓缓融入到泉水中后,整个泉眼犹如被激活了一般。 其中的黑白双水缓缓转动起来,相互融合产生了更多的阴阳之气,而后全部钻进了燕云月的体内,修复着他的伤口。 这一修复,不知是多少日过去了,等到燕云月睁眼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完全好了,甚至连肚子都不饿了。 他虽然憨厚,但并不傻,看着周身的泉水,如何能不知是这神奇的泉眼救了自己。 “谢谢你,救了我。”即便知道这泉眼是死物,他还是道了声谢。 “只是我该如何出去呢?”他挠了挠头,有些发愁。 就在他准备潜水下去探索出路时,头顶上突然传来有人说话 第125章 人还未走茶已凉 燕云月抬头看去。 透过半透明状的玉石,他虽然看不太清,但还是认出了上面的人。 “暗潮双子?是他们,”他看着这两个害自己跳鬼河的罪魁祸首,“上面是什么地方?他们在做什么?” 他只能勉强看到距离正上面比较遥远的地方,隐约有一扇巨门,其他的一切都处在烟雾朦胧之中。 反倒是暗潮双子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阿溟,没想到开门的方式这么简单,用我们族人的血进行血祭即可。” “嗯,要不是那萧僭误打误撞闯进来并撞在玉门上,我还想不到用族人的血试一试,没想到真的打开了这扇我们守护多年的温寒玉门。” “阿溟,为什么我们不会被玉门吸食血肉?” “可能因为血脉的缘故吧。” “阿溟,那我们进来做什么?这里面怎么这么多...” “先人长眠之地,不要妄加议论,我们只拿走那件东西和地图,不要打扰到先人们的休息。” “好,听你的。” 暗潮双子的声音很快消失不见。 燕云月最后听到了一声远古悠远的号角声,再没了其他动静。 他自言自语道:“这两人说的到底是什么?什么先人,什么那件东西,什么地图?” “算了,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里。”他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不过还是把对方谈话的内容一字不差地记了下来。 他想了想,最后觉得只能从泉眼上试试。 黑水的来路是暗河,那里都是暗潮的人在守着,是万万不能回去的,更何况黑水中有太多暗流,稍不注意就会被冲跑。 那就试试白水,他做出了决定,没有丝毫犹豫,跳入了白水中。 果然,白水不似黑水那般阴冷刺骨,反而有些温热,水流也没有那么湍急。 燕云月顺着白水的方向,一路游了下去,直到水流消失的地方。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迷路了。 周围全部都是被水流冲刷过的溶洞甬道遍地岔道,如蚁穴一般,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 会不会是泉眼往外涌的水不够淹没这些甬道的?那该往哪里走? 这样一来就不能顺水流方向出去了,燕云月犯了难。 就在这时,整个溶洞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不时有沉闷的爆炸声传过来。 “谁在这里用火药,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挖坟。” 他边喊着边找着藏身之地,不过心中也有了底,能听到火药爆炸声,说明有人,那自己就能脱困了。 希望不是暗潮,他心中暗想,又听到了脚下似有声音,便寻了一处石壁较为薄弱的地方凿了起来,之后就是遇到众多势力的情形。 ...... 燕云月本就不怎么会说话,费了好大的口舌,才将自己遇到的事情说给燕云月听。 燕无归听得也是云里雾里,说道:“至少能确定一件事,暗潮不仅敢跟朝廷甚至是诸多势力站在对立面,而且在进行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阴谋。” 燕云月憨笑道:“没错,还是义父总结得到位。” “听你这么说,小姐为了救沈王爷,两人一起落入了那深渊之中?”燕无归面色有些难看地问向他。 提到此事,他收起了笑容回道:“义父,是这样的。” “那你还有脸回来,小姐为了救你才去的鬼市。”燕无归说着,抄起鸡毛掸子又要打下去。 他连连求饶道:“义父我错了,我这不是赶紧回来报信么,不过我所料不错的话,时祺姐和沈王爷应该是掉进了暗河里,他们只要能到我去过的那个地方,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回来的。” “应该?我要的不是应该,而是确保小姐没事,”燕无归很快冷静下来,“你这样,将好手全部撒出去,一是探寻小姐的消息,二是派人去鬼市,看还能不能进去救人。” “是,义父,我这就去安排。”得了命令的燕云月立刻下去安排了起来。 剩下燕无归一人自言自语着:“暗潮究竟想做什么,他们和前朝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小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否则我去了九泉之下,也没脸去面对她...” ...... 乱红飞在返回血衣卫大营的路上,被禁卫军拦了下来。 他看着从禁卫军中款款走出的高贵女子,面露疑惑道:“公主殿下?怎么是你,你不是回京...” “我不是下令回京复命了吗,”萧纯熙打断了他的话,“你想说的是这个?” 他承认道:“不错。” 萧纯熙问道:“不知卫队长要去往何处?” 他不卑不亢道:“血衣卫特权,只听命于血衣王一人,我没必要向公主殿下禀报。” 萧纯熙指着他去往的方向说道:“你要去的方向,是血衣卫大营所在,你难道是想去告诉你的兄弟们,你们的王死了的消息吗,本宫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他摇头道:“不,王爷他没死,我要带兄弟们回去救他。” 萧纯熙命令道:“血衣王跌入万丈深渊,又被乱石掩埋,已经死了,所有人亲眼所见。 “按照规定,血衣卫不能一日无主,当归属皇室所有,你随本宫一起带血衣卫回京复命。 “万一北瑟知道了血衣王身陨的消息,撕毁和平协议发起战争,本宫要确保南萧第一战力能够在第一时间奔赴前线,抵御北瑟的入侵。” 原来这才是萧纯熙拦住乱红飞的目的,为了趁机将血衣卫把控到皇室手中。 透过血色面具,乱红飞用嘲弄的眼神看向萧纯熙:“你错了,王爷他没有死,而且没有血衣王在,就没有血衣卫,又谈何南萧第一战力。” 萧纯熙威胁道:“本宫好言相劝,奉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他反问道:“不识好歹又当如何?” 听到这话 第126章 各方势力的打算和心思 乱红飞终究还是逃了,血衣卫都是可以一挡百的存在,身穿血铠的他自然是不惧禁卫大军,逃出包围圈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知道自己这一逃,便会背上反叛的罪名,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怎样才能救出王爷,哪怕是最坏的结果,也必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既然朝廷指望不上,那我就自己挖。”他又返回了彻底坍塌掉的无人鬼市,独自一人挖起来,想要挖出一条找到王爷的路。 不知过了多久,挖到铠甲磨损了,他就脱掉铠甲,徒手继续挖,挖到磨破双手,鲜血淋漓,也毫不在意,直到脱力瘫软在地上。 就在这时,他的头顶上不远处,响起了少女的声音。 “你这样挖是没有结果的。” “谁?”他骤然睁开双眼,循声看去。 只见一名全身黑衣劲装打扮,束着高马尾的少女,站在不远处高高的枝杈上,双手抱胸看向他。 乱红飞再问道:“你是何人?” “过路人,与你无关。”少女清冷的声音响起。 “既是过路人,那我做什么也与你无关。”乱红飞感觉自己恢复了些许体力,挣扎着坐起准备继续挖。 就在这时,一方手帕包裹着什么东西,落在了他面前。 他看到手帕中滚落出一个玉瓶,疑惑抬头看去,已不见了黑衣少女的踪迹。 “没见过你这么固执的人,里面是上好的金创药,别没等挖出你家王爷,自己先废了。” 少女的声音远远传来。 乱红飞拿起手帕和玉瓶,看着手帕上的花瓣图案,若有所思:“此人是谁,听话中意思是知道王爷和我的身份。” ...... 长安肆夜楼中,先前出现在鬼市的黑衣少女到了江楼月的房中。 “大姐,我回来了。” 江楼月抬头问道:“不语回来了,鬼市的情况如何?” 黑衣少女赫然是长安肆夜楼的四大花魁之首,花不语。 花不语回道:“整个鬼市都被毁了,现在那里完全是一片废墟。” 江楼月再问道:“血衣王和血衣王妃坠入深渊身死的消息,确定了吗?” 花不语摇头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过看鬼市坍塌那样子,若是里面还有人在,应该是凶多吉少。” 江楼月说道:“我不信堂堂血衣王没有战死在沙场,会在小小的前朝遗迹中翻了船。” “大姐,如果血衣王真的死了,会怎么样?”花不语问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姐妹就要提前想好退路了,”江楼月咬了咬红唇,“北瑟真的发起战争的话,没有血衣王,一盘散沙的南萧撑不了多久。” 花不语想起了先前的遭遇,说道:“对了,我在鬼市废墟遇到了血衣王身边的那位侍卫。” 江楼月愣了一下:“血剑乱红飞?他不守好三千血衣卫,跑到那里做什么?” 花不语回想道:“他独自一人在挖废墟上的石头,大概是不相信自己的王爷死掉了吧,我看他双手挖得血肉模糊,着实是可怜,就给了他一瓶金创药。” 听到这话的江楼月调侃道:“上京城中多少达官显贵一掷千金,难得一见的长安肆夜楼花魁之首冰美人花不语,什么时候学会可怜男人了,还送给对方一瓶金创药。” “我只是看他可怜,仅此而已。”花不语不为所动道,丝毫不提还不小心送出去一方手帕的事。 “好好好,说回正事,”江楼月正色道,“朝廷对此事把控的很是严格,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探查到有用的情报,还需让姐妹们再加把力。” “我知道了,大姐。”花不语回了一句便离开了。 江楼月看着墙上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呢喃道:“南萧若是覆灭,天下动荡,我可能就再也找不到灭江家满门的凶手了...” ...... 通雅阁阁主盛孤棹,按照摄政王萧峥筌的指示,通过特殊联系方式,联系上了尚未逃离上京城的时琉璃。 月黑风高之夜,两人在那处隐秘茶室见了面。 盛孤棹开门见山道:“十六殿下,血衣王和血衣王妃已死,我们先前搁浅的计划,可以继续进行了。” “你说什么?”时琉璃眼神一凝,刚端起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盛孤棹说道:“那日在前朝遗迹中,十六殿下离开的早,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实属正常。” “那你还绕什么圈子废什么话,说,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时祺身死的消息,时琉璃感到莫名的烦躁。 面对她的无礼,盛孤棹皱了皱眉没有发作,解释道:“那日在遗迹广场,血衣王沈知渊殿后,在将要离开之际,被玉门上的光束打中,绳索断裂,坠入深渊。 “本已获救的血衣王妃时祺,跳下洞口,追随血衣王,殉情而亡。” 听到这里,她质问道:“你怎么就能确定两人已经身亡?” 对于她的强烈反应,盛孤棹并没有觉得反常,只以为她是想要确定宿敌是否真的已经身亡。 盛孤棹继续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那深渊黑漆漆的深不见底,血衣王和血衣王妃两人跌入其中,就算血衣王功夫再好也是摔死了。 “更何况,整个遗迹完全坍塌,就算他们摔不死,砸也砸死了。” “行,我知道了,那就继续执行计划,”时琉璃站起身来,看向手中,“茶杯不错,我拿走了。” 盛孤棹看着她起身离开的背影,说道:“殿下,王爷让我问你一声,那阴阳鱼玉佩可否割爱,王爷可出高价收购。” “不好意思,那玉佩在我逃出鬼市时,为了躲避追兵,不小心摔碎了。”她随口说了一句,便离开了。 “摔碎了?哎,殿下,”盛孤棹反应过来时,哪里还有时琉 第127章 有本王在,还用不到你站在前面 时琉璃松开了手。 手中的茶杯在她第一次听到盛孤棹说时,就被她因为情绪波动,不小心捏碎了。 为了不被盛孤棹看出异样,她才借口拿走了茶杯。 而此时,没了支撑的茶杯,向地面坠落,随即在半空中化作了湮粉,被风吹散。 看着院中熟悉的场景,姐妹两人对话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就发生在眼前。 “妹妹,其实我们可以不是敌人。” “喝多了就去睡觉,少说醉话。” ... “我说我是来看你的,你信吗?” “那我宁愿相信这个世上有鬼。” ... “前朝遗迹到底是什么,有那么重要吗?引得这么多势力前去探索。” “对我来说不重要,对有些人来说,还挺重要的。” ... “皇位有那么重要吗?而且别忘了,你是女儿身。” “对我来说不重要,对有些人来说,还挺重要的。” ... 时琉璃坐到院中躺椅上,拿出了从时祺这里顺走的那壶酒,仰头看着酒壶说道:“妹妹,你终于死了,为北瑟最大的敌人殉情而死。 “这一次回去,我必然可以坐上储君的位置,可我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 “皇位对我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小时候的约定,或许你早已不记得。” 她站起身来,举起酒壶痛饮一口,将壶中剩下的酒撒在地上:“妹妹,为北瑟而死,也许这就是你逃不掉的宿命。” 空酒壶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时琉璃走了,只留下躺椅随着惯性前后摇晃着,还有一片秋天的落叶,以及一声叹息。 “你不在了,我的宿命又该如何呢?” ...... 外界无人知晓的是,时祺和沈知渊遇到了空前的危机。 黑水之中暗流涌动,两人尚可克服。 只是眼下,黑水深处似乎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一条数丈长的蛇形黑影从两人身下的深水区域游过,丝毫没有受到暗流的影响。 “王爷,那条蛇蟒偷袭了两下之后,不知躲去哪里了。” 不会功夫的时祺早已用尽了力气,几乎完全靠沈知渊带着她继续向前游着。 她也并没有闲着,充当着沈知渊的眼睛,为后者观察着后方的情况。 沈知渊果断道:“嗯,我们走。” 两人刚要继续向前游去时,暗流的方向骤然发生了变化。 借着溶洞中微弱的矿石光,两人看到周身的水流开始缓慢旋转起来,而且速度在逐渐加快。 “王爷,是那条蛇蟒搅动水流,形成了漩涡。”时祺看向身下水域,勉强可以看到一条不断盘旋缠绕的蛇形身影。 “想吃掉我们?可没那么容易。”沈知渊用上为数不多的体内气劲,加快速度,向漩涡外游去。 可已经接近极限的他既要带着时祺,还要背着极重的血河枪,又如何能轻易摆脱蛇蟒的漩涡陷阱。 蛇蟒虽只是动物,但颇有灵性,见陷阱生效,也不急着进攻,利用漩涡消耗着两人的体力。 片刻之后,蛇蟒才骤然从水中钻出,居高临下地看向两人。 蛇蟒的身躯太过庞大,以至于蛇头顶在溶洞顶部,还有半截身子藏在水下。 时祺看了一眼身旁的沈知渊,什么都没有说。 长时间泡在水中,她身上带着的药粉早已湿透没了什么作用,眼前绝境之下,她知道只有使用毒厄体才能不拖沈知渊的后腿。 她已做出了决定,哪怕因此会将体质秘密暴露在男人面前以及要承受反噬之痛。 “有本王在,还用不到你站在前面。”沈知渊像是知道她的想法般,转头制止道。 “王爷小心!” 就在两人交谈时,蛇蟒动手了,扑向将后背露出来的沈知渊。 看到这一幕的时祺,只来得及提醒了一句。 沈知渊的反应很快,身体下意识地向一旁闪躲,只是动作进行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凶猛的蛇蟒可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了沈知渊的左肩上。 铠甲并不能完全防下这等凶兽的攻击,沈知渊的左肩处瞬间被血染红,而他也抓住了反击的时机。 “孽畜。”他用右手拔出背在身后的血河枪,猛然刺入近在咫尺的蛇蟒左眼。 蛇蟒吃痛之下,松开了嘴巴,退回原处再次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王爷,你怎么样?”反应过来的时祺忙上前查看沈知渊的伤势。 她不懂,沈知渊明明可以躲开蛇蟒的攻击,为何又停下了躲闪的动作。 “本王没事。”沈知渊的声音有些虚弱,却不敢有丝毫懈怠,目不转睛地盯着蛇蟒。 被刺瞎左眼的蛇蟒同样盯视着他,确切讲是盯着他手中的血河在看。 少许功夫后,出乎两人意料的是,蛇蟒吐了吐信子,一头扎入黑水中,消失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两人一头雾水。 沈知渊看向手中血河,喃喃自语道:“难道是因为血河?” 只是他现在想不了太多,只感觉手上的长枪和眼皮越来越重,有种想要昏昏欲睡的感觉。 “王爷,你中毒了,刚刚你为何不躲开蛇蟒的攻击?”时祺看到沈知渊那紫到发黑的嘴唇,立刻明白到蛇蟒的牙中有毒。 沈知渊勉强将血河背回后背的枪鞘中:“本王躲开了,你怎么办...” 蛇毒甚是猛烈,沈知渊说完这句话,就昏死了过去。 时祺愣住了,脑海中回想着王爷刚刚那句话,直到手上传来重物的坠感。 她忙架住昏死过去的沈知渊,只是在突如其来的重压之下,呛了几口黑水。 “这黑水中有阴气。”黑水入口后她才发觉,忙用毒厄体将其化解掉。 “接下来是赶紧救王爷。”她不敢有丝毫耽搁。 第128章 小人得志萧以重 与此同时,暗流之上的废墟,乱红飞还在如愚公移山般,一点点地搬着上面的石块。 此时的他,几乎完全靠着意志力支撑着自己,手上擦出的旧伤口还没长好,又变成了新伤口,挖开的石块上几乎都带着斑斑血迹。 “挖开这一块就能看到暗河了。”他看着面前最大的一块石头,自言自语道。 石头缝隙处,往外流着涓涓细流。 他努力想要挪开这块比自己还要高的石头,却有心无力。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 “大壮?是你?”他扭过头,看到了燕云月,声音沙哑。 燕云月回道:“是我,你该歇歇了,不如还没找到他们,自己会先被累垮的。” “不,”他摇了摇头,“王爷和王妃还在等着我去救。” “我来,就是来帮你这个的。”燕云月对他示意向身后看去。 只见燕云月的身后,跟着诸多京上京的手下,还带来了不少挖掘工具。 “怎么样?”燕云月劝道,“人多力量大,要不要歇一歇。” 乱红飞勉强笑道:“多谢。” 之后,他在燕云月的搀扶下,靠在一旁休息,而原本绷紧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疲惫感很快也就到来。 没多久,他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时祺姐,希望你和沈王爷能被暗流带到我去的那个地方。”燕云月看着睡熟了的乱红飞,自言自语道。 ...... 时祺勉强睁开双眼,原本灵动的水眸,此时有些黯淡无光。 “这里是哪?”她只感觉浑身如散架了般,疼痛不已,就连毒厄体的反噬也还在,一波一波地扰乱着她的神智。 “王爷呢?”她勉强伸手摸向周身,却没有摸到男人的身体,心中骤然一惊,想要用力爬起时,浑身的刺痛感加剧而来。 “嘶...”她趴回了原地,不过也看清了眼前不远处有一口奇异的黑白双水泉眼。 那泉眼中,似乎上下起伏着一道身影。 “王爷...”她伸了伸手,再一次昏迷了过去。 ...... 一双带着杀气的鹰眸猛然睁开。 “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乱红飞看着头顶上遍布星辰的夜空,问道。 “醒了?”燕云月看着坐起身的他,边翻烤着篝火上的野味,边说道,“已是第二天的夜里了,你睡了一天一夜还要多。” 听到这话的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用疼痛感让自己清醒一些。 “乱红飞你简直就是猪,真是睡觉误事。”他刚要站起身来,又被燕云月一巴掌按了回去。 燕云月对他说道:“放心,我们可一直没有停手,我将手下伙计分成了三队,昼夜不停地挖,已经挖通暗河,挖到鬼市里面了。” 边说着,燕云月边给他指了指用火把照亮的鬼市入口。 看到这一幕,他暂时松了口气:“多谢。” “不用客气,时祺姐可救过我的命,如今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燕云月说着,将烤好的野味递在他面前,“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好。”他当即不再客气,接过野味,大快朵颐起来。 吃饱之后,乱红飞看向眉头紧锁的燕云月,再看看手中只剩下的骨架。 他不好意思道:“大壮,实在抱歉,我太饿了,没给你留。” 燕云月回了一句:“没事,我不饿。” 他看着一脸心事的燕云月,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吗?是不是挖掘进行的不顺利?” “不是,是,哎...”燕云月欲言又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是什么?”他想了想,“这边没事的话,难道是血衣卫出了什么事?” 燕云月点了点头,表示默认:“我刚刚收到义父的传信情报,血衣卫大军已被皇室接手。” “哼,”他冷哼一声,“皇室想要彻底掌控血衣卫已久,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不过也好,至少兄弟们不会挨饿受冻。” “事情可能没你想得那么好。”燕云月将手中写有情报的纸条递在他面前。 乱红飞看到纸条后就没再讲话,越看身上的杀气越盛,甚至影响着不远处的篝火噼啪作响。 “萧,以,重。”他强压下心头怒火,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从牙缝中挤出了当朝皇子的名字。 燕云月知道他此时面临两难的抉择,开口劝道:“这里有我看着,不然你回血衣卫大营看看?总不能让沈王爷的心血毁于这种人手中。” “大壮,大恩不言谢,如果这次王爷和血衣卫都能够获救,日后我一定会还你这份恩情。”他果断站起身,边穿着铠甲,边说道。 “好,放心去就是,注意安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燕云月也没有多说什么。 乱红飞披好铠甲,手持血剑,杀气冲天地离开了此处。 ...... 血衣卫大营。 萧以重坐在原本属于沈知渊的中军大帐中,双腿跷在面前的沙盘上,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谦逊外表。 “你,还有你,过来,”萧以重指了指守在帐中敢怒不敢言的两名血衣卫,“给本殿下敲敲腿,揉揉肩。” 两名血衣卫对视一眼,虽心中有怒,但形势所迫,只得照做。 他们之所以动怒,并不是因为被萧以重使唤,而是因为对方对自家王爷和整个血衣卫的极其不尊重。 萧以重嘴上就没闲着:“轻点,本殿下知道你们个个力大无穷可以一挡百,但这是按摩不是打仗,真是愚钝,血衣王平日里是怎么管教自己手下的。 “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们的王爷已经死了,而且坠入了万丈深渊,连尸首都捞不回来,啧啧啧,一定是他平日杀伐太重,遭来的报应。” 看着两名眼带怒火的血衣卫,萧以重有恃 第129章 为王爷守住这帮兄弟 “是谁?谁在外面,给本殿下滚进来说话。” 一直以来,没有什么拿得出手成绩的萧以重最是不能接受别人提好出身一事,当即向帐外怒吼道。 听到这个声音的血衣卫自然是面露喜色,他们的主心骨回来了。 大帐的门帘被挑开,一道血色身影走了进来。 “乱红飞?是你,”萧以重看清了来人,“好大的胆子,身为叛将,你还敢回来。” 乱红飞说道:“萧殿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一没被朝廷通缉,二没有去北瑟,何来叛将之说。” 萧以重威胁道:“牙尖嘴利,我看你是怀念黑水狱的滋味了。” 对于乱红飞来说,王爷王妃和血衣卫就是他生命中的全部。 如今,萧以重要动他的命,岂有放过对方的道理。 他讥讽道:“殿下好大的威风,就是不知道殿下能不能使唤的动那萧石了。” 这话直接戳中了萧以重的痛楚。 归根到底,萧以重只是个连储君都不是的皇子,哪怕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萧以重放下双脚,站起身来,一脸阴沉地走到他的面前。 “怎么,殿下终于放下伪善的谦虚了吗?” 王爷不在身边,没人约束的乱红飞彻底放飞了自我。 “藏剑,进来,藏剑?”萧以重盯着他,对帐外喊道,然而喊了数声,都没得到回应。 他将佩剑抱在胸前,嘴角露出一丝嘲笑:“殿下不必费力喊了,地上虽凉,但殿下的侍卫睡得很香。” 萧以重深吸口气,将心中怒火压下去,不是不想教训眼前的乱红飞,而是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 “很好,本殿下记住了。”萧以重放了句狠话,撞开他的肩头,向帐外走去。 就在这时,大帐的门帘被从外面先一步打开了。 长公主萧淳熙从外面走来,面容柔和但语气清冷道:“重儿你要记住,南萧它姓萧,而弱者没有资格向我们皇室提条件。” “大姐教训的是。”见到萧淳熙,萧以重瞬间来了底气,双手抱胸站在自己大姐身后。 萧纯熙看向乱红飞,对他说道:“堂堂血衣卫卫队长不是逃了吗,还有胆回来。” 他回道:“我再说一遍,我只是去寻王爷了而已。” “结果呢?”萧淳熙看着他身上有些破损的铠甲和染血的双手。 他沉声道:“尚未找到。” 萧纯熙突然语气一变,语重心长道:“你对血衣王忠心可鉴,本宫最是欣赏忠心之人,但人要懂得接受现实,血衣王跌入深渊又被落石掩埋,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血衣王身死,不仅你们血衣卫难受,对整个南萧也是一大损失,斯人已逝,望你们节哀振作,人终归要往前看。” 经历过这些,乱红飞突然觉得长公主的温婉娴淑,或许和萧以重的谦逊低调一样,只是表象而已。 他问道:“殿下到底想说什么,或者说殿下想让血衣卫做什么?” 萧淳熙正色道:“既然你问得这么直接,那本宫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根据线报,北瑟近日频繁向边境调兵,本宫担心血衣王出事的消息已被北瑟得知。 “本宫今夜到访血衣卫大营,本是来传父皇口谕,为应对最坏的情况发生,命血衣卫休整后,尽快前往前线,抵御可能出现的北瑟入侵。” 原来是有用到血衣卫的地方,如意算盘打的真响,乱红飞不免心中冷笑。 他开口道:“血衣卫为南萧效力理所应当,不过殿下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萧淳熙问道:“什么事?” “按照皇室和王爷之间的约定,血衣王和卫队长只要存活一人,血衣卫当归沈王府所有,并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乱红飞既已知道了皇室需要自己和血衣卫,当即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这是皇室无法回避的阳谋。 除非我死了,否则我要为王爷守住这帮兄弟,这是他心中此时此刻的想法。 对于乱红飞的小心思,萧纯熙也不在乎,又恢复了和煦的笑容:“当然,血衣王和血衣卫对南萧的守护之心,人尽皆知,即便血衣王不在,有你卫队长统领血衣卫,本宫也放心的很。” 乱红飞没有回话,只是这般看着萧淳熙。 “既已谈妥,本宫便回了,请卫队长做好随时出征的准备,”萧纯熙也不想多做停留,转过身去,“重儿,我们走。” 萧以重倒退着出了大帐,临走前不忘用威胁的眼神看向乱红飞。 等到皇室的人走后,两名血衣卫才上前问道:“队长,王爷他真的...” 乱红飞打断了手下的话,轻声呵斥道:“闭嘴,王爷什么时候让我们失望过,时辰不早了,下去休息。” “是,队长。” 帐中再无他人,乱红飞这才如脱力般,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王爷,你究竟如何了...” ...... 鬼市深处地底下,时祺从昏迷中醒来。 虽然身上衣物还是湿漉漉的,但没了毒厄体的反噬,她反而感觉好了很多。 她抿了抿嘴唇,熟悉而又陌生的清甜味道再次出现。 王爷他...到底做了什么?每当她受到毒厄体反噬昏迷醒来后,都会经历同样的感受,就算是傻子,都能感觉到什么。 她看向盘膝坐在不远处的沈知渊。 后者似乎在闭目养神,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睁眼道:“醒了?” “王爷,我...”她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问沈知渊,看到对方身上的伤似乎已经结痂了,问道,“王爷,你的伤?” 沈知渊指了指不远处的泉眼:“你我都受了伤,是这泉眼中的泉水救了我们。” “泉水?”她看过去,一眼认了出来,“这么浓郁的阴阳之气。” 沈知渊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第130章 逃出生天 时祺透过半透明的玉石,如那日的燕云月一样,只是勉强看清了形似巨大温寒玉门的门状物。 她不确定地问道:“王爷,那是不是温寒玉门?” “大概是。”沈知渊也不太确定。 她追问道:“那按照位置来看,我们现在岂不是在玉门后面的地板下方?” 沈知渊惋惜道:“嗯,可惜看不清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我们昏睡了多久?”她环顾四周,这是一处四面封闭的溶洞。 “约有三四日,再精确的话,本王也不知,”沈知渊看着她那这是怎么算出来的疑惑表情,解释道,“带兵养成的习惯,会大概记得一个时辰是多久。” 时祺知道这大概是生物钟的作用。 她有些担心道:“外面的人会不会以为我们已经死了,我们该怎么出去?” “那日有北瑟的时琉璃在,本王担心当日的事已经传回了北瑟,两国有可能会再起战事,至于怎么出去...” 沈知渊稍微停顿后继续说道:“我在泉眼旁边发现了这个。” 她顺着沈知渊手指的方向,看到泉眼边上有一个似乎是用石块刻出的箭头划痕。 沈知渊补充道:“这划痕是最近刻上去的,有人来过这里。” 她想了想,分析道:“难道是大壮?只有他掉进暗河中还活了下来,而且我们看到他的时候,他身上似乎也没带着伤。” “不无可能,这箭头指向泉眼中白水的方向,本王先下去看看。”沈知渊说着,就行动了起来。 “王爷,”她喊住了准备跳进泉眼的男人,关心道,“小心点。” “放心。”沈知渊对她笑了笑,一头扎进了水中。 时祺在岸上等待的时间并不长,约莫有半炷香的时间。 她却感觉自己等待了许久。 不知不觉间,她和沈知渊两人越来越不可分开,关系越来越亲密。 终于,平静的水面泛起水花,沈知渊冒出头来说道:“白水的另一边有路,如果这记号是燕云月留的,应该是出去的路。” 她蹲下身子询问道:“王爷,我们要不要赌一把,反正留在这里也是被困死。” “本王正有此意。”沈知渊说着,向她伸出了手。 她反握住男人的手,欣然前往。 ...... 暗潮废墟外,燕云月还在指挥着京上京的人没日没夜地挖着。 在场的人其实都已经挖得有些麻木了,现在更多的是机械式重复着搬挖的举动,包括燕云月。 他并没有只是监工,而是身先士卒,站在最前面。 “时祺姐,你们到底在哪啊,你们再不回来,两国可就要打起来了。”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抬头看看望不到头的废墟,也有些绝望了。 就在这时,另一边的伙计突然喊道:“爷,这边有情况。” 一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前面不远处的碎石中不断往外冒着白色的水,发出的咕嘟声也越来越大。 “退后,都退后。”燕云月指挥着手下向后退去。 待到众人都退到安全位置,燕云月感受着脚下愈演愈烈的震动,担忧道:“可别是地龙翻身,那我们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就在震动达到极限后,那里的石块终于压制不住下面的水流,一股白水如喷泉般喷向半空中。 眼神极好的燕云月,看到那水柱中似乎有两道身影。 “时祺姐,沈王爷。”他瞬间变得激动起来,想不出除了要找的两人外还能是谁。 伴随着漫天的水滴洒落,时祺和沈知渊相拥在一起,稳稳落地。 饶是两世为人的时祺,看着眼前的青天白日,心情也是有些激动,实在是暗河下那暗无天日、四面是壁的环境太过压抑。 她高兴地说道:“王爷,我们终于出来了。” “嗯,”沈知渊看着不远处有人奔来,“有人来了。” 穿过水帘,两人看清了来人,正是身材高大的燕云月。 燕云月跑到两人身前,激动地说道:“时祺姐,沈王爷,我就知道你们会没事的。” “大壮,泉眼旁的箭头印记是不是你留下的?”时祺环顾四周的挖掘现场,明白过来,“是你带人一直在这里挖掘碎石吗?” “时祺姐,箭头印记是我留的,”燕云月挠了挠头,憨笑道,“我来这里的时候,红飞侍卫已经在了,我把他劝回去了。” 燕云月简短地向两人叙述了这些天的经历。 “暗潮从玉门后面拿走了什么?” 时祺两人对视一眼,谁都猜不出。 燕云月接着说道:“不管暗潮拿走了什么,这次他们的行为彻底激怒了皇室,皇室直接发布了圣旨以告天下,暗潮盗窃皇室珍宝,罪无可恕,即日起成为全南萧的通缉对象。 “凡窝藏暗潮叛贼者按连坐处置,凡检举暗潮叛贼者论功行赏。” 听到这里,时祺和沈知渊都明白了。 暗潮之所以被皇室通缉,定是因为他们从玉门后拿走的东西。 时祺想到了之前溟故意露出来过包裹的一角。 她开口问道:“王爷,是不是当初暗潮双子故意露给我们看的包裹中的东西。” “本王记得那似乎是一块四四方方,刻着奇异花纹的玉石,如果是前朝之物的话,难道是...”说到这里,沈知渊的脸色变了变。 “王爷,怎么了?”她看到男人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希望本王猜错了,”沈知渊摇了摇头,“如果是那件东西的话,这天下离大乱不远了。” 沈知渊似乎不愿明说,她也没再多问。 片刻沉默后,沈知渊突然开口问向燕云月:“你说红飞他离开了,去了哪里?” “红飞侍卫回了血衣卫大营,”燕云月吞吞吐吐回道,“那边...那边也出事了 第131章 归来的王爷和王妃 血衣卫大营。 乱红飞一言不发地看着站在面前的长公主萧淳熙。 “卫队长,何时拔寨起营?”萧淳熙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长公主殿下,我的铠甲破损严重,尚未修补完成,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还请殿下再等等。” 乱红飞先前已收到燕云月的传信,说有了王爷的消息会第一时间传信回来,他说这话只是想再拖延拖延时间。 “何时才能启程?最新的边关情报显示,北瑟已调遣多只军队到了边关,随时可能会发动入侵战争。”萧淳熙的不耐烦从眼神蔓延到了整个面部。 他应付道:“我会再去催催,有了消息会第一时间禀报殿下。” 萧淳熙虽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血衣卫内部的事全权由乱红飞负责。 这时,有血衣卫赶来,在乱红飞耳边说了些什么。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 萧淳熙看着离开的血衣卫,问道:“卫队长是不是应该告诉我出什么事了,本宫不会这点知情权都没有吧?” “殿下言重了,您当然有知情权,”乱红飞回道,“刚刚收到情报,我想我们不用出兵边关了。” “你敢抗旨?”听到这话的萧纯熙脸色冷了下来,“是不是本宫给你太多好脸色了,让你忘记了君臣之道?” “属下不敢,”乱红飞看向萧纯熙的身后,抱拳道,“参见王爷。” “王爷?难道是?”萧纯熙猛然转身,刚好看到走进营中的沈知渊和时祺。 萧纯熙难以置信道:“沈王爷,你还活着?” “北瑟尚在,不敢先死,”沈知渊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反问道,“殿下难道不希望本王还活着?” 萧纯熙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当即露出了温婉的笑容:“当然不,沈王爷还活着是本宫之幸,是皇室之幸,更是南萧之幸。” 这女人真会把自己扯上,王爷还活着关你屁事,时祺心中暗道。 “殿下谬赞了。”沈知渊客套了一句。 “既然沈王爷没事,那计划自然要变上一变,本宫即刻回宫将这件喜事上禀父皇,相信父皇他一定也会高兴的。” 萧纯熙并没有问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倒是准备马上回宫了。 “恭送殿下。”沈知渊也不磨叽,直接送走了这位长公主。 营中只剩下自己人后,乱红飞带着血衣卫围了上来。 “王爷,王妃,我就知道你们会没事的。”乱红飞的激动和高兴,溢于言表。 沈知渊拍了拍自己身边这位最得力忠心的助手,微笑道:“让你和大家担心了,本王没事。” “王爷,王妃,你们是如何从那个鬼地方脱身的?”乱红飞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这件事,”沈知渊看了看身边的时祺,将她推到了自己身前,“是王妃救了本王。” 一时间,乱红飞和血衣卫都感激地看向了时祺。 她看着这些人的热切目光,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和王爷是互帮互助,才一起脱困的。” 她没想到的是,此番经历又大大地增加了自己在血衣卫中的威信。 最后还是沈知渊为她解了围。 男人将她拉至身后:“行了,都散了吧,不久该有新的圣旨下来了。” 沈知渊猜得不错,萧纯熙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宫,向皇上禀报了他并没有死的消息。 至于皇室,则是在第一时间发布了昭告天下的圣旨,内容无非是南萧血衣王和血衣王妃平安无事且在前朝遗迹的探索中立下大功,重重有赏之类的话。 此举,自然一是安抚沈知渊和血衣卫,二则是将消息透露给北瑟在上京城的探子,好让北瑟方不敢轻易发动战争。 至此,这次的鬼市之行告一段落。 这次的探索之旅,对于有些人来说是失败的,比如皇室,不仅一无所获,反而赔上了诸多精锐禁卫军的姓名;对于有些人来说是成功的,比如时琉璃,收获了一块阴阳鱼玉佩。 对于时祺而言,身边之人都平安归来,便已是最好的结果。 回到上京城后,沈知渊和乱红飞忙着交换情报,以及进宫禀报此行之事,自然无人再约束时祺。 闲暇之余,她去了自己的小宅院,想要看看先前酿的酒怎么样了,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一位熟人,或者说是偷酒贼? 她刚一进门,就看到了躺在躺椅上的时琉璃,后者拿着一壶酒悠哉游哉地喝着,甚至还在身旁的木桌上摆满了下酒小菜。 “时琉璃,你...”她看着被霍霍的宅子,气不打一处来。 “我什么我,你哥哥我很好,”时琉璃抓起几粒油炸花生米丢进了口中,顺便再饮上一口酒,“有酒有菜,神仙日子。” 她关上宅门,上前踢了踢躺椅一角:“喂,我说你还真把这当成你自己家了。” 时琉璃醉眼朦胧地回道:“哎,你说对了,我的好妹妹,都是因为你,我本以为你和那血衣王死在了鬼市中,特地传信回北瑟,说服父皇发兵为你报仇,怎么样,感动不感动?” “我一动不敢动,”她撇了撇嘴道,“我看你们为我报仇是假,以为王爷死了,想要发动灭了南萧为真。”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说的,”时琉璃叹气道,“血衣王毫发无伤地回来了,这下我可变成了谎报军情的罪人,哪里还敢回北瑟。” 她看着死皮赖脸的时琉璃,问道:“这就是你赖在我这里不走的理由?” “怎么样?我觉得合情合理,”时琉璃往嘴里倒了一口酒,“反正我也厌倦了朝堂斗争,养老生活挺好的。” “少在这胡言乱语,先前是谁言之凿凿地说要登上北瑟储君之位的?”见时琉璃如狗皮膏药般赖在这里,她有些不耐烦了。 第132章 京上京和长安肆夜楼和解了? 过了许久,嘎吱作响的躺椅摇晃声停下。 时琉璃睁眼起身:“妹妹你说的不错,哥哥我可是立过誓言,要登上北瑟之巅的。” 这时,时祺从时琉璃的眼中已看不到了先前的慵懒。 她愣了愣,说道:“那你还不走?赖在我这里算什么事。” “走可以,你要再送我一壶酒。”时琉璃提出了一个令她感到奇怪的条件。 她问道:“先前不是送过你一壶了?” 时琉璃轻描淡写回道:“我以为你死了,那壶酒用来祭拜你了。” “那我真是谢谢你,”她没好气道,“酒缸就在你脚边,自己去取。” 时琉璃似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时祺装了几坛酒,也想离开时,不想被脚下什么尖锐物体扎疼了脚底。 她低头看去,是摔碎的酒壶碎片。 “这里怎么会有碎掉的酒壶。”她弯下身子,拿起一片,嗅到了些许的残留酒香,瞬间明白了先前时琉璃的话。 “这时琉璃到底是好是坏?”她摇摇头,想不通便不再想了。 她拎上酒,离开小院,去了京上京。 她去京上京的目的,一是将酒交给燕无归,二是向燕无归父子表达感谢。 只是没想到燕无归并没有在,她只找到了燕云月。 “大壮,燕伯呢?”她打着招呼问道。 “时祺姐,”燕云月看到她后很是高兴,咧嘴笑道,“义父说他有事出门一趟,让我看着京上京,可是我也想出去,京上京中太没意思了。” 她打趣道:“京上京不是吃喝玩乐样样都有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京上京中没意思,更何况你是这里的少爷,又不用花钱。” “时祺姐,你就别取笑我了。”燕云月趴在桌子上,有些闷闷不乐。 她坐下来,看着放空自己的燕云月,恍然道:“我知道了,京上京再好,也没有你想见的人,对不对?” “还是时祺姐了解我,”燕云月一下来了精神,将那块碗口大的半黑半白玉石拿出来,“其实我不只是想见小帷,还想试试这个能不能治好她的病。” 她看到玉石后先是吓了一跳,而后伸手摸了摸:“这是温寒玉石,你从鬼市中带出来的?” 燕云月回道:“对啊,我摸到这玉石时,感觉有股暖流进入体内,很是舒服,我就想到了时祺姐说过小帷体内有寒气,这玉石会不会能治好小帷的怪病。” “暖流?有吗?”她伸手摸了摸,却感觉到了温暖和阴冷两股气息,显然是阳气和阴气同在。 燕云月问道:“时祺姐,怎么样?”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我也说不准,”她摇了摇头,不想打击燕云月的积极性,改口道,“不过到时候也可以尝试尝试。” 她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过这上面的阴阳之气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长期触碰可能会使人体阴阳失调,大壮你确定自己没事吗?” “没事啊,我感觉自己很好,”燕云月愣了一下,“咦,时祺姐,你和义父的说法一样,可是我真的没事。” 两人正说着,楼下京上京的街道上传来了说话声。 “应该是义父回来了,”燕云月边说着,边凑到窗边向外看去,“这...这什么情况,时祺姐你来看看,我是不是眼花了?” “怎么了?”时祺走上前看去。 只见下面的街道上,两人结伴而行,这本是稀松平常的事,但却因为这两人的身份变得不寻常。 一人是京上京老板燕无归,另一人是长安肆夜楼楼主江楼月。 燕云月揉了揉眼睛问道:“时祺姐,我没看错吧,义父不是说不跟长安肆夜楼往来吗,这怎么直接把人请到家里来了?” “这...你得问燕伯,看来燕伯出门就是找江楼月去了。”时祺看着楼下相谈甚欢的两人,也是一头雾水。 她看着两人走来的方向正是这里,说道:“大壮,他们估计是来找你的,我回医馆看看,记得回头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哦,好。”燕云月还没从眼前这一幕中反应过来。 时祺则是决定回惊尘馆看看。 虽然这些时日事情太多,但是医馆偶尔还是要开一开的。 她换上惊尘的身份,打扫着医馆上下,脑子里的画面却全是燕无归和江楼月走在一起的画面。 正所谓生命不息,八卦不止,她也很是好奇燕无归出门一趟,怎么就把江楼月领进京上京了,两家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吗? 想着想着,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这时,医馆外响起了女子的声音:“惊尘阿婆在吗?方便进来吗?”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时祺听出了来人是谁。 “老身在,进来吧。”她故意用沙哑苍老的声音咳了两声回道,看着那道走进门的靓丽身影。 除了江楼月,还能有谁。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江楼月的身后还跟着一道壮实的身影,直接将医馆不大的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大壮怎么跟来了,还成了江楼月的跟班加保镖? 她看着燕云月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感觉有些好笑。 她怕自己忍不住笑,主动开口道:“江楼主,好久不见,今日怎么有空来老身这医馆了?” 江楼月露出笑脸回道:“这不是过几日又要到月中了,我来是想请阿婆到时再去给小帷看看,不知阿婆是否有空?” 因为已经教过江楼月药浴的方法了,担心自己身份暴露的时祺,本想拒绝。 这时,她看到了站在江楼月身后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燕云月,再想到对方说过的温寒玉石之事。 她改口道:“有空。” 江楼月顿时喜笑颜开道:“那太好了,给阿婆添麻烦了,月中那日我会亲自来接阿婆去长安肆夜楼。” “好说。”她 第133章 上京城三大奇案 燕云月老老实实回答道:“时祺姐,义父跟我说,经历过这次鬼市之事后,他看开了。” “看开什么?”时祺问道。 燕云月接着对她说道:“义父说不能因为他们长辈的恩怨,破坏了我们小辈的幸福,于是主动找到江楼月,达成了和解。” “同行是冤家,两家之前似乎还发生过流血冲突,那江楼主就这么轻易的同意了?” 她有点不敢相信,京上京和长安肆夜楼这么轻易就能达成世纪大和解。 燕云月回道:“当然没那么容易,我听义父讲,他答应了江楼主一件事,要帮助其调查多年前的江府灭门惨案, “而且江楼月要求义父必须对此事保密,只能我们父子知道,若是让外人知道,两家之间的和平就此结束。” 她挑了挑眉:“那你还告诉我。” “时祺姐你又不是外人,我知道你不会再告诉别人的。”燕云月嘿嘿一笑。 “别那么轻易相信别人,平时多个心眼,不然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她没想到燕云月会这么信任她,提醒了一句。 燕云月点头道:“我知道了,时祺姐。” 话到这份上,她继续问道:“那多年前的江府灭门惨案是什么?” 燕云月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道:“时祺姐可听说过上京城三大奇案?” “没有。”她摇了摇头。 燕云月化身科普小能手,娓娓道来:“上京城三大奇案发生在同一天,分别是沈王爷离奇暴毙案,帝师一夜白头案,以及江府灭门惨案。” “沈王爷?帝师?”她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燕云月解释道:“哦,这个沈王爷,就是现在血衣王的父亲,沈王爷和沈王妃当年同在边关御敌,本被传为一段佳话,但在某次回京述职时,离奇暴毙王府之中,是为当年的奇案之一。” “是这样。”她想到了自家王爷被外界传为天煞孤星一事。 燕云月也说道:“从那之后,还是孩童的血衣王,就被传为了克死自己亲生父母的天煞孤星。” 她并不相信所谓天煞孤星之说,不想在此事上多做纠缠,问道:“那帝师一夜白头案呢?” 燕云月继续回道:“时祺姐应该已经见过帝师萧敬仲了,对此人印象如何?” 她回想着对帝师的印象,说道:“有些古板威严,但很有书卷气息的耄耋老人。” 燕云月说道:“其实帝师是一位很注重养生的老者,虽年事已高,但有着一头乌发,也是在那一日,不知为何,一夜白头。 “此事本称不上是奇案,但是第二日坊间传闻,帝师主动辞去当时兼任的丞相一职,专心钻研琴棋书画,不再过问朝政。 “不过朝廷昭告天下的圣旨,内容说得是帝师年事已高,不宜再为国事操劳,故不再兼任丞相。 “此为当年的奇案之二。” “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她再问道,“那江府灭门惨案呢?” 燕云月的语气中带着惋惜:“说起来,我从小到大最佩服的就是带兵打仗的将军,南萧曾经有位江谦将军,乃是沈王爷最得力的副手。 “所谓江府为江谦将军的府邸,却因走水一夜之间被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江府上下,上到江谦将军下到打杂仆役,甚至是家禽家畜,无一存活。” 听到这里,时祺质疑打断道:“这...难道不是人为的?朝廷难道没有彻查此事吗?” 燕云月有些打抱不平道:“谁说不是呢,坊间多有传闻,说江府灭门一事必有隐情,说不定就是北瑟搞的鬼,但朝廷发了详细的布告,最后的结果就是府中走水所致。” 听完燕云月的话,时祺沉思着,消化着其中内容。 燕云月看她认真的模样,开口劝道:“时祺姐,那时候我也是个小孩子,这些事情都是义父讲给我听的,时隔多年,谁也不知道这些往事的真假了,当故事听听就好,不必太放在心上。” 燕云月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总觉得这三件所谓的奇案发生在同一时间,或许有些关联也说不定,只是正如燕云月多言,多年前的奇案到了今日已成历史。 她突然想到什么,问道:“既然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江楼月为何在查此事,她也姓江,不会和当年的江府有什么关系吧?” 燕云月摇头道:“那就不知道了,但是当年江府上下可是无一幸免于难的。” “算了,此事跟我无关,不想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够多的了,”她用手指捏了捏发紧的额头,“大壮,我出来已有些时辰,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去了。” 燕云月提醒道:“好,时祺姐别忘了月中那日医治小帷就好。” “忘不了,”她摆摆手,“我从后门走,你走前门吧,记得替我锁下医馆的大门。” “没问题。”燕云月点头如捣蒜。 ...... 时祺回府后,到处没看到沈知渊,只看到了在府中闲逛的乱红飞。 她上前问道:“红飞侍卫,王爷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王爷?”乱红飞先是一愣,而后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王妃对我家王爷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少贫嘴,不说拉倒。”她本想问问沈知渊三大奇案的事,又一想其中还牵扯到沈王府,便也压下了心中的好奇。 “别别别,我说,”乱红飞看到她转身要走,忙说道,“这个时辰,王爷可能在书房,王妃可以去那里找找看。” “书房?我知道了,多谢红飞侍卫。” 说起来,来王府这么久,还从未去过王爷的书房,不如去看看? 她做出决定,去了沈知渊的书房。 只是刚走到门口还没敲门,她就听到了书房中男人的自言自语声。 王爷一个人在说些什么? 第134章 天色晚凉,王爷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时祺你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听到关键内容掉链子,她在心中把自己痛骂了一顿。 这时,房门被打开了。 “你怎么来了?”沈知渊看向少女,有些诧异。 “我怎么不能来?” 她只好用理直不直都要气壮的语气来掩盖自己偷听之事。 “能。”男人简单地回了一个字。 “王爷,你脸怎么红了?生病了?”她看到男人有些异样。 “没有。”男人不自然道。 “感染风寒了?”她上前摸了摸男人的额头,不想对方的脸色更红了,“真的有点发热。” 男人侧头避开了她的手:“本王没事。” “真没事?” “真没事。” “那行吧。”她心中想着的是,还好王爷没有发现我刚刚在偷听。 殊不知,沈知渊现在心中想着的是,她刚刚会不会听到了什么。 一时间,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沈知渊先开了口:“找本王做什么?” 她实话实说道:“没什么,我问过红飞侍卫,他说王爷可能在书房,我一想来了王府这么久,好像还没见过王爷的书房长什么样子,就过来了。” “嗯。”沈知渊应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话都说到这了,难道不应该邀请我进去看看吗?她心中想道。 在门口站了半天,也不见男人有什么表示,她只得主动开口道:“天色晚凉,王爷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好。”还有些懵的男人,侧身让开了房门的位置。 沈知渊的书房,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军营。 除了一张桌椅,书架,以及行军床外,再无他物。 “这是?”时祺一眼注意到了挂在墙上的两张画像。 “是本王的父母。”沈知渊走进房中,站在她身旁,抬头看向画像。 “对不起。”她没想要触及男人的伤心往事。 “没什么,”沈知渊摇摇头,“本王习惯了。” 她突然想到先前沈知渊说过的话,开口问道:“我记得王爷说过,一直在调查他们的死因?” 沈知渊承认道:“不错。” 她说道:“这几日,我听说了上京城的三大奇案,还知道一条线索,说不定可以帮到王爷。” 沈知渊问道:“什么?” 她反问道:“不知道王爷听没听说过夜莺?” 沈知渊如数家珍道:“江湖中最大且最神秘的情报势力,只见情报不见人,从来没有人知道,夜莺的总部在哪里,又有多少人。” “王爷对夜莺这么了解?” 这是她没想到的。 沈知渊回道:“本王曾经找过夜莺。” “那夜莺怎么说?”她问道,心中想着,也是,王爷一直在调查此事的话,自然会尝试所有能尝试的方法。 沈知渊说道:“夜莺给本王的回复是四个字,无可奉告。” “这...那也就是说,夜莺在此事上知道些什么?”她没想到江楼月会直接拒绝为王爷提供情报。 沈知渊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她终于说出了最重要的事情:“王爷,我知道一条情报,或许对你会有帮助,夜莺即是长安肆夜楼。” 听到这话,沈知渊愣住了,过了片刻才开口道:“难怪购买夜莺的情报要去长安肆夜楼旁边的小院,江楼月玩得好一手灯下黑。” 时祺见沈知渊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她,很是高兴。 沈知渊继续说道:“如果是这样,先前的荷包或许能派上用场。” “什么荷包?”她愕然道。 沈知渊解释道:“先前从那红衣女鬼身上掉下的红包,很有可能就是江楼月的。” “王爷你怎么还留着其他女子的贴身物品,我还以为你已经扔了。” 她瞬间收了脸上的笑容,转身离开了书房。 “呃...”沈知渊看着她的背影,不知该作何解释。 晚饭时,乱红飞看了看闷头扒饭的时祺,又看了看慢条斯理夹菜的沈知渊,感觉到一丝不对的气氛。 “王爷,您和...” 乱红飞的话刚说出口,被啪的一声打断了后续的话。 他抬头看去,只见自家王妃将碗筷拍在桌上,起身就走。 “王妃,您...”乱红飞刚要问什么。 少女的声音远远传来,打断了他的话。 “吃饱了,你们吃。” “应该是...吃饱了吧?”乱红飞看了看一粒米都不剩的空碗,再看向自家王爷,小声问道,“王爷,王妃这是怎么了?” 沈知渊只是指了指自己嚼着东西的嘴巴,又指了指乱红飞的嘴巴,显然意思是,食不言寝不语。 “呃...” 最后,饭桌上只剩下了乱红飞一人,一脸懵逼:“这俩人在书房见过一面后,怎么就这样了,吵架了?” “算了,男女之事不是我一个单身之人能够理解的。”乱红飞收拾着碗筷。 已近月中,月明星稀。 时祺躺在床上,放空着自己。 我为什么会心里不舒服?王爷和江楼月又没什么关系。 他留着别人女子的贴身之物,总归是不对的吧,我心里不舒服一下也是正常的。 她正想着,麻绳上的男人突然开口说了话:“那荷包,本王只是收在了书房,并未随身带着。” 他是在向我解释吗?她心中想着,嘴上却不服输道:“那是王爷的事,不用跟我解释。” 男人继续说道:“本王会尽快找江楼月见上一面,用荷包换取情报。” 她脱口而出道:“那我也要跟王爷一起去。” “你不是说这是本王的事吗?”男人疑惑道。 她狡辩道:“王爷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而且上次去长安肆夜楼,那江楼月还看你长得俊俏,想把你留下来呢。” “王妃因为这事生气了?” 第135章 王爷会刺绣 时祺拿起枕边物,借着月光看去。 那竟是一个由白丝所绣的精致荷包,荷包上虽无其他图案,但在一角上绣着小小的“十七”二字。 “这是?王爷找人绣的?”她知道这种有特殊绣字的荷包,必然不可能是在大街上随处买的。 结果沈知渊语出惊人道:“这是本王绣的。” “这是王爷绣的?”她一脸惊讶。 男人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你送本王亲手做的红绳,本王自然也要聊表诚意。” “王爷怎么会绣功?绣功看起来还相当不错。”她将荷包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甚是喜欢。 沈知渊回道:“血衣卫军营中没有女眷,平日里衣物破损了,只能自己想办法缝补,时间久了,也就会绣了。” “原来是这样。”她了然道。 “早些休息,本王定好去长安肆夜楼的日子,再告诉你。” “好。” 很快,月中如期而至。 时祺易容成惊尘,带着燕云月,时隔多日再次来到长安肆夜楼。 江楼月客气道:“阿婆,里面请。” “嗯。”时祺轻车熟路地进了长安肆夜楼中。 天色还未完全晚去,长安肆夜楼中的客人已是络绎不绝。 时祺看着楼中热闹的景象,着实是想不出来这里的另一个身份,夜莺在何处,也想不出夜莺是如何获取那么多情报的。 她决定先替王爷试探一二,开口问道:“江楼主的生意做得很红火啊,老身有些好奇这里的客人都是从何而来,每天都有这么多吗?” 江楼月边带路边回道:“说起来让阿婆笑话了,上京城中几乎所有的达官贵人都会隔三岔五地来楼里寻欢作乐,楼里的生意红火,自然是仰仗诸多姐妹把客人们伺候舒坦了,客人们才会愿意再来。” 时祺客气回道:“江楼主不必妄自菲薄,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能把任何一样营生做到极致都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她的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如果长安肆夜楼的生意能做遍整个上京城,说不定夜莺的情报来源就是靠得楼中姑娘们从枕边人的口中获得。 如果江楼月此时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一定会有所惊讶。 她猜的八九不离十,夜莺的情报几乎全部来自于各处慕名而来的客人口中,而且是靠着枕边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套过来的。 今日,江楼月按照时祺先前提供的药方,早早地准备好了药浴。 花成帷也早已等候在了江楼月的房中。 “大壮,你来了。”原本有些愁容的花成帷,在看到燕云月后,第一时间露出了笑颜。 “小帷,我来了。”燕云月看到花成帷,同样露出了笑,只不过是憨憨的笑容。 “咳咳。”时祺用沙哑的嗓音咳了两声,示意燕云月矜持一点。 江楼月也同时问向花成帷道:“小帷,你感觉怎么样?” “阿姐,我现在没事呢。”花成帷依旧和燕云月相视笑着。 江楼月摸了摸额头,拿这两人毫无办法,颇有些无奈道:“那你跟大壮先出去玩,我跟阿婆有些话要聊。” “好,阿姐你们聊,”花成帷走到燕云月面前,歪头道,“大壮,陪我出去玩好吗?” “好。”燕云月自然是点头如捣蒜。 等两人出去后,江楼月才转头问向时祺:“惊尘阿婆,小帷的病?” 时祺回道:“老身知道江楼主在担心什么,上次月中时,老身就说得很明白,药浴只能缓解小帷的痛苦,并不能根治。” 她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至于如何根治,说实话,老身现在还没有任何头绪。” 江楼月一脸愁容地恳求道:“小帷现在也有了喜欢的人,虽然两人体型上相差甚多,但是我能感觉出来他们二人是真心互相喜欢。 “说起来,我似乎从未见过小帷像现在这样快乐,请阿婆无论如何想办法救救小帷,无论需要怎样珍稀的药材,我都会想办法寻来。” “老身也想医好小帷,但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又何尝不想医好花成帷,哪怕就算是为了燕云月。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房外突然响起了燕云月那由远及近的急促呼喊声:“小帷,撑住,我马上带你回房。” 紧接着,房门便被撞开来。 时祺看到燕云月怀中的花成帷,露在表处的皮肤已是冷到发青,身体也已是疼痛到有些扭曲变形。 饶是如此,忍受着巨大疼痛的花成帷还是看着燕云月,勉强露出笑容:“大壮,我没事,有你在我不疼。” 时祺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燕云月,呼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把她放进浴桶里。” “对对对,浴桶。”燕云月依言照做。 同上一次一样,经过药液浸泡过后的花成帷,状态很快变好了很多,身上的寒气也逐渐被性热的药液中和。 就在三人都松了口气时,异变突起。 只见花成帷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变冷发青,从其体表溢出的寒气竟瞬间将沸水冻成了冰块,而花成帷整个人也被冻在了浴桶中,昏睡过去。 这一幕来得太过突然,三人脸色骤变,还没来及做出任何反应,但见到此景,就算不懂医术的人也知道出事了。 “小帷。”燕云月呼喊着就要扑上去。 “大壮别动,退回去。”时祺及时喝止了燕云月的莽撞行为。 “阿婆,这...这是怎么回事,小帷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从没见过此情此景的江楼月,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只能求助于时祺。 时祺看到以花成帷所在的浴桶为中心,黑色的冰晶顺着地板不断向四周蔓延开来,周身的温度也越来越低。 经历过鬼市之行的她,一眼认了出来:“老身先前判断 第136章 医治花成帷 时祺将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成剑指,探在花成帷的颈动脉上。 受到阴气的影响,她的指尖都挂上了冰晶。 经过艰难的探索,她终于感受到了花成帷的微弱脉搏,哪怕已是相当的微弱。 由于花成帷周身的阴气太盛,她根本待不了太久。 在确定花成帷还活着后,她迅速撤了回去。 “阿婆,小帷怎么样?” 燕云月和江楼月立刻围了上来。 时祺将手指上的冰晶甩掉,面色严肃道:“她体内的阴气太过庞大,需要尽快使用阳气中和,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该怎么做?” “让老身想想。” 她在房中来回踱着步子,边思索着边问道:“江楼主,小帷从未在月中以外的日子发过病吗?” “没有。”江楼月很是肯定的回道。 她自言自语道:“该死,月中阴气最盛,怎么忽略了这一点,性热的药材对症的是寒气体质,但这是阴性体质,虽然短时间内压制了下去,但换来的是更强烈的反弹。” 她猛然抬头看向燕云月:“如今想要救小帷,只能大壮你牺牲一下了。” “阿婆,我该怎么做?”燕云月毫不犹豫道。 她说道:“想要中和掉这么多的阴气,我们需要大量的阳气,而这里只有你一名男子,要用你身上的阳刚之气。” 这时,江楼月提出了质疑:“阿婆,这么多阴气靠大壮一个人,怕是将他榨干都不够吧,我要不要再去多找些人来。” “找谁?楼里那些男人?那些男人身上能有多少阳气?” 她一连三问,问得江楼月哑口无言。 也是,常来长安肆夜楼这种地方的男人,多是纵欲过度,又能有多少阳气。 时祺看向燕云月,看得后者心里有点发毛。 燕云月小心翼翼问道:“阿婆,榨干...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和小帷她...” “好小子,想什么呢,年纪轻轻好的不学,坏的倒学挺快。”时祺上前拍了燕云月一巴掌,突然注意到后者在深秋时节里,还穿着汗衫短袖。 她问道:“大壮,你不冷吗?” “不冷啊,”燕云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解释道,“这个啊,我从小就不怕冷,反倒是有时候难忍酷暑,义父便让我去了阴凉的鬼市待着。” “这屋子里现在这么冷,你不冷吗?你看江楼主。”她边说着边指了指江楼月。 由于屋中阴气越来越盛,江楼月已经被冻得双手抱肩,不停搓着自己的身子取暖。 “不冷啊。”燕云月一脸懵逼道。 “难道是体质问题?” 时祺一把拽过燕云月的手腕,号起对方的脉来。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燕云月的体内有着大量的阳气,与花成帷体内的情况截然相反。 只是略有不同的是,燕云月体内的阳气并没有阻塞其经脉,反而不停地在经脉中流转,温养着其身体。 “难怪你不觉得冷,燕老板做出的决定很明智。”她已然明白了其中缘由。 燕云月和花成帷之所以一见钟情,相互吸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一人为阳性体质,另一人为阴性体质,阴阳相吸所致。 燕云月之所以没有出现经脉阻塞的情况,一是从小习武,早早将体内阳气为己所用;二是鬼市的暗河中蕴含有阴气,在平日里会潜移默化地中和掉其体内过剩的阳气。 至于花成帷,就没那么好运了,从小流浪街头,早早错过了习武的年纪,即便是后面学会了功夫,也多半是由于体内阴气作祟,再加上常年在青楼这种阴盛阳衰的地方。 花成帷才会每到月圆之夜,阴气最盛之时发病。 时祺看着不明所以的两人,简短解释道:“一两句话说不清,当务之急是救小帷,大壮你拿着温寒玉石,去到小帷身边。 “切记,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要抗拒,只有阴阳之气自然中和才能救下小帷。” “我知道了。”燕云月应下来。 整个房间已经几乎全部被冰晶覆盖,时祺和江楼月已经退到了门口处。 看着不断接近浴桶的燕云月,江楼月担忧道:“即便他是童子身,体内又能有多少阳气,如何中和掉这么多的阴气。” 时祺提醒道:“小帷乃是阴性体质,江楼主以为他们二人见面时,为何会一见钟情?” “这...”江楼月也是心思玲珑之人,瞬间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如此说来,大壮和小帷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时祺不置可否道:“静静看着便是,老身不会害了他们的,我们现在可帮不上什么忙,一切要靠他们自己。” 说话间,燕云月已经越来越靠近冰冻的浴桶。 他的心中本有些忐忑不安,但看到距离自己喜欢之人越来越近,不安感也就逐渐消失不见。 而且他每走上一步路,脚边的冰晶便会融化消失,显然是阳气中和掉了冰晶化的阴气。 “小帷,我来救你了。”他已经摸到了浴桶,看着近在咫尺的花成帷,克制住激动的心情,按照时祺教的方法,放空自己,一切顺其自然。 只见,受到周围阴气的刺激,燕云月体内的阳气开始活跃起来,并不断从其身体里冒出来,最后竟然形成了一道奇异的景象。 站在门口处的时祺将房中景象尽收眼底。 这是巧合吗?她愣住了。 房间内,燕云月周身萦绕着白色的阳气,而花成帷周身则是萦绕着黑色的阴气,以两人为中心,逐渐形成了阴阳鱼的形状。 时祺瞬间就想到了前朝的东西,无论是阴阳鱼玉佩,还是温寒玉石,亦或者是那扇巨大的阴阳鱼玉门,甚至是那口由黑白之水形成的泉眼,全部都是阴阳相交的图案。 前朝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南萧北瑟的皇 第137章 女扮男装飒王妃 无论如何,经过漫长的等待,结果终归是好的。 时祺看着冰晶消失、恢复正常的房间,以及房中昏睡过去的两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没事了,他们二人只是睡了过去,醒来就好了。”她见江楼月还不放心,上前为两人把了把脉。 江楼月问道:“那小帷以后?” 她回道:“有大壮陪在小帷身边,可以随时中和其体内的阴气,应该问题不大,如楼主所言,两人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接着为江楼月解释了一遍燕云月和花成帷的体质。 地上有一堆碎石湮粉,那是被吸干阴阳之气的温寒玉石所化。 时祺看着这堆粉末,话锋一转:“不过,江楼主如果有条件的话,尽量寻一些温寒玉石来给他二人使用,两人身上的阴气和阳气毕竟没有那么均衡,这种玉石可以起到中和阴阳之气的作用。” “好,我记住了,多谢阿婆。”江楼月对她道谢。 “没事,老身其实也没做什么,”她靠在栏杆上摆了摆手,瞥见楼下没了什么客人,脸色一变问道,“什么时辰了?” 江楼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沙漏刻钟回道:“已过子时。” 坏了,她心中暗道一声,嘴上说道:“老身还有事先走了,烦请江楼主照顾好大壮。” “好。”江楼月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虽有疑惑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但并未深究,毕竟是小帷的救命恩人。 至于时祺,离开长安肆夜楼后,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这下回去可怎么解释,堂堂王妃,夜不归宿。”卸掉易容的她边自言自语,边往回走着。 蓦然间,走在黑暗中的她,看到月光下的路面上瘫坐着一名胡子邋遢、浑身脏兮兮的乞丐。 这本是稀松平常的事。 天气渐冷,既然碰到了,那就顺手帮一把好了,她找了几两碎银准备施舍给对方。 就在这时,从另一处的黑暗中窜出了几名黑衣人,到了乞丐面前。 其中一人掏出一个卷轴画像,对着乞丐反复对比后说道:“是朱大典没错,带走。” “是。” 几名黑衣人架起支支吾吾想要反抗的乞丐,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躲在暗处的时祺目睹了整个过程,一个偶遇的小小事件,她收获了两条有用且相当炸裂的信息。 一是,地上那名乞丐竟然是先前她跟王爷去黑水狱中寻找过的官银丢失案关键证人,朱大典。 她还记得黑水狱的典狱长萧石说过,朱大典受不住大刑,已经疯掉并且被丢出了黑水狱,没想到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另一条信息则是,她刚刚听到那几名黑衣人说话,皆是女子的声音。 这些黑衣人明显来自训练有素的势力,而就她所知的势力中,应该只有一个势力中,全是女子。 夜莺?是她们吗? 时祺带着心中疑惑,回了王府。 只是刚一进府门,她就看到了站在院中的沈知渊。 “王爷,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她笑了笑,掩饰一下场面上的尴尬。 “嗯。”沈知渊嗯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这是生气了?熟知沈知渊性格的时祺知道,当对方话变得很少时,不是生气就是面对外人的时候,显然现在是生气了。 她对着男人的背影说道:“王爷,我今天确实有事才回来晚了。” 沈知渊没有说话。 她只得继续说道:“我见到了先前失踪的朱大典。” “什么?”沈知渊停下了脚步。 见男人终于有了反应,时祺松了口气。 接着,她将夜里所见所闻,仔仔细细地讲给了沈知渊听。 “本王知道了,明日跟本王一起去长安肆夜楼,”沈知渊转过身来说道,“天色很晚了,早些休息。” “好。”时祺冲沈知渊笑了笑,知道对方更多的是担心她的安危。 “王爷等等我。”她追上沈知渊的脚步。 两人结伴而行,头顶的月光将地上那连在一起的两道影子,拉得细长。 ...... 翌日清晨,在做去往长安肆夜楼的准备工作时,又出现了些许插曲。 时祺问道:“王爷,我们以什么身份去那长安肆夜楼?” 她的一句话,问住了沈知渊。 血衣王的身份太过特殊,沈知渊自然不能以真实面目去长安肆夜楼。 否则第二天整个上京城都会传遍,血衣王不懂得居安思危,竟逛起了青楼。 就在时祺以为又能为自家王爷来一次男扮女装时,沈知渊看着她手中的眉笔粉扑,毫不犹豫道:“本王拒绝男扮女装。” 听到这话,她不由犯难道:“那王爷说该怎么办,总不能以真实身份去吧。” 沈知渊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歪,本王若是在意世人的说法,也不会成为现在的血衣王。” 她劝道:“我的好王爷,悠悠众口、三人成虎的道理懂不懂?我们总不能为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烦吧。” 然而,沈知渊不为所动,坚决不进行第二次男扮女装。 “那怎么办?”她转着手中的眉笔,看到铜镜中的自己,灵光一闪道,“不然我来女扮男装好了。” 听到她的话,沈知渊愣了一下,问道:“这样也可以?” “怎么不可以,”说做就做,她坐下来边对着镜子比比画画,边回道,“等下我再将王爷的容貌稍微改变一下,省得被人认出来。” “好。”沈知渊同意道。 她说道:“麻烦王爷拿一套你的衣服给我。” “本王的衣服?会不会有点大?”沈知渊疑惑道。 她回道:“大一点好,刚好遮一下我的身材。” “可以。” “王爷找好衣服后放一边到外面等着就好。” “嗯。” .... 第138章 跟着王爷逛青楼 即便古代的胭脂水粉比较粗糙,但时祺对自己的化妆水平还是很自信的。 “王爷,怎么样,是不是再来一柄折扇就更像渣男...呸,像翩翩公子了。”她想象着自己手持折扇的模样,差点说顺了嘴。 沈知渊问道:“渣男是什么?” “这个怎么解释呢,”她想了想,脑海中冒出一人的模样,“比如皇室那位萧以重?” 沈知渊的嘴角微微上扬:“等下到了集市,本王去给你买一把折扇。” 王爷什么时候也学会开玩笑了,她摇头道:“我才不要,王爷进来,我来给你稍微变变模样。” 沈知渊听话地坐在了梳妆台前,听着她的碎碎念。 “王爷你长得这般俊美绝伦,就变得丑一点好了。” “要不然的话,太过吸引人的目光,脸上的易容容易被看穿。” 沈知渊打断了她的话:“什么易容、容易的,你说话怎么突然像红飞一样絮叨。” “有吗?” “嗯。” “那我少说两句。” “那倒也不必。” “......” 在这般没有营养的交流中,两人总算完成了各自的易容,出了门。 结果,走到一半,同上次易容出门如出一辙,两人又撞见了乱红飞,只不过这次是迎面相遇。 乱红飞边走来边质问道:“你二人是谁,怎么穿着王爷的衣服?” 沈知渊开口回道:“红飞,是本王。” “王爷?”乱红飞听出了自家王爷的声音,仔细看过来,“王爷你...怎么变丑了?” 乱红飞的话逗笑了时祺。 “王爷,这位是?”乱红飞看向穿着自家王爷衣服的俊俏美男子。 沈知渊也不说话,看向时祺,戏谑的眼神仿佛在对她说,你想的主意,你来解释。 她只得用原声开口解释道:“红飞侍卫,是我。” “王妃?”乱红飞面露惊讶,完全没想到眼前的人竟是自家王妃。 “好了,本王跟王妃有事出门,红飞你且看好王府。”沈知渊对乱红飞说道。 “知道了,王爷。” 乱红飞应了下来,只是看着两人的背影,略感凌乱。 “这什么情况,上次是王爷男扮女装穿王妃的衣服,这次换成了王妃女扮男装穿王爷的衣服。”“不会又是去长安肆夜楼吧?没跟我说啊。” 乱红飞摸了摸头,有点迷糊。 ...... 日近黄昏,长安肆夜楼中已陆续开始上客人了。 时祺跟在沈知渊身旁,到了长安肆夜楼门前。 没想到王爷言出必行,还真给她买了把折扇,她先是看了看手中有些多余的折扇,不禁有些无语。 算了,这样看起来更像纨绔一点,她打开折扇轻轻扇动,看着楼里楼外花枝招展的姑娘和饮酒买醉的客人,打算逗一逗身边的男人。 她故作一本正经问道:“王爷,你说我女扮男装跟自家王爷逛青楼,算不算古往今来第一人?” “嗯。”沈知渊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不对。” “不对什么?” 她一脸得逞道:“上次王爷男扮女装逛青楼才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沈知渊将话题转开,“进去了,杵在门口打算当门童不成。” 她突然想到了两人现在的身份,说道:“王爷,你我假扮嫖客,可是没有银子付那嫖资。” “本王自有办法。”沈知渊走在前面说道。 “好嘞,”她笑眯眯地跟上男人的脚步,“跟着王爷混,一天饿三顿。” “......” 两人才刚踩进长安肆夜楼的大门,就有迎宾姑娘走上前来,媚声道:“呦,两位爷看起来面生的很,是初次来长安肆夜楼吗,不知看上楼里哪位姑娘了。” 沈知渊四处看了看,最后抬头看到了一道眼熟的身影。 “本...我找她。”他看向坐在三楼栅栏上的花成帷说道。 迎宾姑娘堆笑道:“爷,那位在我们楼里不接客。” “我就找她,”他抬手指着花成帷,“下来,你家楼主呢?” 这话说出口,迎宾姑娘的脸色立刻冷了下去:“爷要是来寻欢作乐的,我们自当好好招待,要是来寻衅滋事的主,我们楼里可也不惧。” 迎宾姑娘边说着,边示意负责楼中日常安全的打手靠上前来。 坐在楼下的花成帷也注意到了门口这里的情况,一跃而下,依旧是如先前惊天地泣鬼神般的落地姿势。 时祺看着又多了几道细微裂痕的地板,不禁感慨长安肆夜楼的地板怕不是整个上京城中换得最频繁的地板。 花成帷挥手示意其他人各忙各的,而后看向沈知渊问道:“你是何人?找我做什么?” 沈知渊回道:“这里的人,我只见过你,便只能找你。” 王爷还是一如既往的语出惊人,那所谓的办法不会是想故意闹事引来江楼月吧?时祺心中想道。 花成帷歪了歪小脑瓜儿说道:“可是我不认识你。” “那你应该认得这个。”沈知渊拿出了那个绣着“月”字的红色荷包。 “阿姐先前丢失的荷包,”花成帷惊讶道,顿时一脸敌意地看向沈知渊,“你究竟是何人,为何有阿姐的荷包?” 沈知渊收回荷包说道:“叫江楼月来。” “你!把荷包还回来...”花成帷边说着,就打算要扑上来,看那架势颇有要和两人拼命的意思。 就在这时,三楼上传来了江楼月的声音:“小帷退下,来即是客,两位不妨上来一叙。” “哼。”听话的花成帷只得悻悻作罢,站到一旁用带着敌意的眼神看向两人。 小丫头片子,我昨天才救过你,今天就要动手动脚,时祺虽然知道花成帷并不认得她,但还是瞪了对方一眼。 只是 第139章 两个人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 大壮怎么还在长安肆夜楼?赖着不走了?时祺愣了愣,似笑非笑地看向火急火燎跑来的燕云月。 “就是你们欺负我家小...”燕云月看向时祺,大喊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认出了她。 她站在台阶上,拍了拍燕云月的肩膀:“进展挺快啊,已经是你家的了,不错,孺子可教也。” 燕云月挠着自己的大头,嘿嘿直笑,不敢说什么。 “我先上去了,你加油。”时祺说了一句后,转身跟上自家王爷的脚步。 花成帷看着时祺两人上楼的背影,伸手捅了燕云月一下:“大壮,你怎么这么怂。” “小帷,那是时祺姐。”燕云月蹲下身子,小声解释道。 花成帷眨巴眨巴水灵灵的眼睛,问道:“就是你跟我说,救过你命的那个时祺姐?” “嗯。”燕云月点点头。 “好吧。”花成帷再次悻悻道。 “小帷,我们要不去那边玩?”燕云月问道。 “好。”一听到有点玩,花成帷顿时喜笑颜开。 经历过小小的插曲,时祺和沈知渊顺利地见到了江楼月。 时祺本就没改变容貌,只是束了男人的发型以及穿了男人的衣服,自然是被江楼月一眼认了出来。 能够认出她,王爷的身份自然也就瞒不住了。 江楼月看向两人,戏谑道:“怎么,二位这是来我这玩变装玩上瘾了?不是男扮女装就是女扮男装。” 见已被识破,沈知渊也不再掩饰,开门见山道:“本王此次前来,是找你买情报。” 江楼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沈王爷在说什么笑话,来我这长安肆夜楼的客人海了去了,有买春的,有买醉的,还有买佳人一笑的,第一次听说要买情报的。” “夜莺,”沈知渊看向江楼月,并不打算与对方绕弯子,“还需要本王多言吗?” 听到这话的江楼月依旧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我不懂沈王爷在说什么,如果沈王爷是担心来长安肆夜楼玩这件事传出去对王爷的名声不好,大可不必,我嘴很严的。” 江楼月边说着,边挽了挽耳边的碎发,尽显妩媚风姿。 “媚功对本王无用,”沈知渊直接拿出了荷包,“这个应该能让你懂点什么。” 江楼月上前看了看荷包,嗤笑道:“怎么,荷包上绣了个月字,就是我江楼月的东西了吗,我根本不认得这东西,沈王爷怕是找错人了。” 时祺注意到,江楼月看到荷包时,眼神中明显闪过一丝慌乱,即便那慌乱被很快掩饰了下去。 王爷应该也注意到了,她心中想道。 果然,沈知渊有了下一步动作。 “既然江楼主不认得,那本王借楼中烛火一用。”沈知渊站到了墙边烛台旁,手拿荷包慢慢靠向火焰。 “你...”江楼月欲言又止,死死地盯着那距离烛火越来越近的荷包。 整个过程,时祺都没有说话。 她清楚,跟着王爷出门,自己没有必要出头做什么。 更何况,经过这段时间以不同身份和江楼月的相处,她发现江楼月本性并不坏,只是个有着不为人知独特故事的女子罢了。 不过真遇到什么事,她肯定将沈知渊放在第一位。 看江楼月那模样,这荷包必然很是重要,这一幕虽然残酷了些,时祺却也只能冷眼旁观。 终于,在荷包即将要被火焰烧到时,江楼月颓然泄气道:“你赢了,你想知道什么?” 沈知渊见目的达到,瞬间收回了荷包,问道:“长安肆夜楼是不是夜莺?” 江楼月苦笑道:“王爷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为何还要多此一问。” 沈知渊继续说道:“荷包可以还你,但你要告诉本王两件事,一是为何假扮红衣女鬼杀了前礼部尚书的公子朱星野,二是本王要知道多年前上京城三大奇案的所有情报。” 没想到江楼月强硬地回道:“第一件事无可奉告,哪怕你烧了那荷包,如果王爷真想合作的话,第二件事我倒是可以答应。” 沈知渊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你替沈初见掩饰是没有用的。” 江楼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但眼神中却突然带了杀气。 突如其来的杀气,让时祺警惕起来,她本想提醒自家王爷,沈知渊却做了个令她出乎意料的动作。 江楼月的房间有用来待客的外室,也有用来休息的私密内室,内外室是由红色的纱帘隔开的。 此时,沈知渊直接上前扯开了原本拉上的纱帘。 他看向墙上挂着的字,说道:“看来江楼主和通雅阁的沈副阁主关系匪浅。” 沈知渊的话点到为止,不过时祺还是听懂了。 她看着墙上那幅出自自己之手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若有所思。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这幅字是沈初见花万两黄金买的,此时却出现在了江楼月的房中。 礼部尚书公子朱星野被江楼月追至府中所杀。 礼部尚书朱大典贪墨的官银出现在长安肆夜楼中,最后被沈初见偷偷运出。 这几件事串联在一起,不难猜想出,江楼月和沈初见二人,要么关系匪浅到金钱无法衡量的地步,要么就是有利益关系。 原来王爷在发现这幅字的短短时间内想到了这么多,她明白了那句“替沈初见掩饰是没有用的”的意思。 这下要看江楼月怎么回答,只是看江楼月那想杀了王爷的眼神,估计是和沈初见的关系匪浅,她这般想着。 江楼月那边突然放松了下来,无所谓道:“你怎么想是你的事,如果想交易就按我说的来,大家皆大欢喜。” 沈知渊沉默了片刻,他知道自己所说都是口说无凭,本也就是想通过江楼月的反应来验证自己的猜想,现在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便没必 第140章 双方合作的开始 江楼月缓缓开口道:“关于三大奇案的情报少之又少,就像有人故意封锁了消息一样,其中内情根本无人知晓,以夜莺的能力,多年来也仅得到了一句话的情报。” 沈知渊问道:“什么话?” 江楼月语出惊人道:“三大奇案的幕后推手既有江湖的势力又有朝廷的影子。” 这句话让时祺瞬间想到了通雅阁,以及那似乎与长公主有所暧昧的千机堂黎颜。 她开口问出了进入房间后的第一句话:“千机堂和朝廷是什么关系?” 直到这时,江楼月才正眼看向她,一脸意外道:“血衣王妃观察事物很细致,但你所问的问题,属于另外的价钱了。” “说。”沈知渊虽没做什么,但言语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江楼月翻了翻白眼,再次说出了语出惊人的话:“千机堂属于长公主的势力。” 时祺突然明白了,在先前的前朝遗迹中,千机堂堂主黎颜为什么坚持到最后,才和长公主萧纯熙一起离开险境。 沈知渊则是沉思片刻后,将荷包丢给江楼月:“荷包还你。” 江楼月接过荷包后,先是仔仔细细反复确认过荷包没有问题后,问道:“沈王爷不会事后过河拆桥,直接向朝廷检举我吧?” 沈知渊回道:“本王不是那种不信守承诺之人,而且如你所言,这一切都是本王的推测,并无证据。” “如此甚好,”江楼月将荷包收好后,继续问道,“不知王爷有没有兴趣再跟我做一笔交易?” 沈知渊反问道:“什么?” 江楼月先是答非所问道:“根据我所掌握的情报,北瑟在听说血衣王从前朝遗迹中平安归来后,立马撤回了陈兵在边关的军队,并主动向南萧皇室告知是日常演练,以免引起误会。 “由此,沈王爷在南萧北瑟两国间的地位可见一斑,王爷在,免去了两国间的战争,是两国百姓之福。” 沈知渊盯着江楼月,再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楼月回道:“既然王爷在皇室那边的地位这么高,我想和王爷再谈一谈合作。” 沈知渊没有说话,等着下文。 江楼月继续说道:“王爷如果也在调查当年三大奇案的事,不妨与我合作。” 听到这话的沈知渊来了兴趣,开口问道:“如何合作?” 江楼月说道:“关于当年三大奇案的事,我来调查江湖方面的线索,王爷则来调查朝堂方面的线索,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沈知渊沉默了片刻,回道:“可以。” 江楼月拍手道:“爽快,既然如此,我可以再免费送给王爷一条情报,但是后续对三大奇案的调查中,我需要她的配合。” 江楼月说着,指了指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时祺。 时祺愣住了,心想,安心吃瓜也能被扯进去,这江楼月要自己配合什么。 “不行。”沈知渊果断拒绝道。 江楼月突然意味深长道:“沈王爷怕是还不知道自己的王妃有多厉害吧,别怪我没提醒,这条情报可是王爷先前一直在找的。” “本王的王妃,本王当然清楚,”沈知渊先是看了时祺一眼,而后对江楼月说道,“你说的那条情报,是朱大典吧。” 江楼月露出了惊讶之色:“你怎么知道?” 沈知渊说道:“昨夜,你们夜莺派人找到了当街乞讨的朱大典,并带走了他。” “看来王爷的情报能力也不差。”江楼月说这话时,却是看向了时祺。 时祺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心中暗想,不行,再说下去,惊尘的身份非得暴露不可。 她开口中断了两人的谈话:“我可以配合江楼主,但是江楼主也要拿出你的诚意来。” 江楼月的注意力被她吸引过来,开口问道:“怎么?一个朱大典还不够?” 她摇摇头:“朱大典早已受不住酷刑变成了个疯子傻子,谁知道还能不能问出有用的情报。” 听到这话的江楼月转头看向沈知渊:“沈王爷可真是有个贤内助,也罢,民不与官斗,谁让我是弱势的一方呢,我就再告诉你们一条与沈王爷息息相关的情报。” 时祺和沈知渊两人同时看向江楼月,等着后者接下来的话。 江楼月缓缓开口,却是以问句说出口:“先前王爷在边关打仗时,难道没有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北瑟明明制造火器的技术极其落后,每次战争却还有精锐的火器使用?” 这句话,仿佛问住了沈知渊,他沉思了很久才开口道:“你的情报很准确,连边关的事都知道,你的意思是,南萧有内鬼,将火器卖给北瑟?”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王爷你自己说的。”江楼月似乎并不想亲口承认,但话中含义不言而喻。 沈知渊追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江楼月反问道:“我刚刚说过了,民不与官斗,王爷以为呢?” “本王知道了。”沈知渊没再追问下去,显然是已经懂了。 时祺也听懂了江楼月话中映射的内容。 火器是受到朝廷严格管控的战略物资,南萧的火器出现在北瑟的军营中,只能说明朝廷之中有内鬼。 她也由此松了口气,心中想道,还好不是京上京和燕伯,否则自己真不知该如何面对王爷。 此时,沈知渊又开口问道:“朱大典在哪里?本王如何才能见到他?” 江楼月想了想回道:“这个时辰的长安肆夜楼中人多眼杂,明日清晨,王爷去夜莺情报小院,自会见到朱大典。” “本王要带走他。”沈知渊的语气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江楼月沉默片刻后说道:“可以,但是请王爷自行备好掩盖行踪的马车,走小院后门将人带走,我可不想被人发现而徒增麻烦。” “好。”沈知渊应下。 如此一 第141章 线索再次中断 离开长安肆夜楼后,时祺和沈知渊随即返回了王府。 两人很默契的,谁都没有在路上谈论刚刚经历的事。 只是刚一回到府中,就遇到了留守看门的乱红飞。 看到两人,乱红飞开口道:“王爷王妃回来了。” “嗯,”沈知渊没等乱红飞问,直接说道,“本王和王妃去了长安肆夜楼。” “呃,还真去长安肆夜楼了啊,”乱红飞停顿了片刻才问道,“王爷,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时祺听这话感觉怪怪的。 她解释道:“我跟王爷是做正事去了。” 知道王爷话少的她,将两人在长安肆夜楼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乱红飞。 听完之后,乱红飞也是大为吃惊:“真没想到,长安肆夜楼隐藏的这么深,王爷,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沈知渊回道:“准备好马车,明日一早去夜莺情报小院。” 乱红飞问道:“王爷,我们真的要和这江楼月合作吗?这人靠不靠得住?” “红飞你知道的,本王调查多年毫无进展,或许朝中真有二心之人也说不定,与江湖势力合作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他的话让乱红飞有些沉默。 他继续说道:“行了,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有事要做。” “是,王爷。” 乱红飞走后,时祺才开口问道:“王爷,你说那江楼月为什么找我,又要我配合什么?” “不清楚。” 她继续说道:“我之所以答应江楼月,也是想为王府和王爷做些事情。” “本王知道。”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当三人准备好一切,到了夜莺的情报小院,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王爷,我们会不会被骗了?”乱红飞本就觉得江湖势力靠不住,当即觉得有问题。 沈知渊看着紧闭的房门,说道:“进去看看。” 乱红飞上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又很快出来了:“王爷,里面空无一人,只在桌上发现了这个。” 他边说着,边递上一张纸条。 沈知渊接过纸条后扫了一眼,说道:“有人比我们快一步。” 时祺看向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朱大典失踪,已被人劫走,楼中有奸细,现正在彻查。 她顿感意外道:“没想到半夜的时间,就生了变故,本以为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没想到线索又断了。” 不喜江湖势力的乱红飞则是说道:“王爷,这会不会是那江楼月反悔了,不想将朱大典交给我们,才想出来的托词。” “不会,”沈知渊略作思索,“她没必要跟我们绕这么大圈子。” 乱红飞问道:“如果是真的,那谁会劫走朱大典,谁会在意一个傻子的死活?” “摄政王。”时祺想到了唯一与朱大典有利益联系的人。 紧接着,她又否定了自己的说法:“不对,如果是摄政王的话,会直接杀掉朱大典,而不是费尽心思地将其劫走。” “不错,”沈知渊认可了她的话,当机立断道,“此地不宜久留,先撤。” 在回王府的马车上,时祺对沈知渊说道:“王爷,回头我去问问那江楼月,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知渊有些不放心:“本王同你一起。” 她婉拒道:“王爷的身份特殊,每次去长安肆夜楼都很麻烦,我自己去就行,江楼月既然有意与我们合作,不会把我怎样的,放心吧。” “好。”沈知渊想了想,应了下来。 还没等两人再说什么,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红飞,怎么了?”沈知渊向外问道。 “王爷,有人拦路,是萧以重萧殿下。”乱红飞的声音从车帘外传进来。 听到萧以重这个名字,时祺和沈知渊对视一眼。 “王爷,好久没见这个人出来作妖了,他来做什么?” “出去看看。” “好。” 两人结伴下了马车。 萧以重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两人,尤其是看时祺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淫邪。 两方虽不对付,但礼不可废。 沈知渊行礼道:“见过殿下。” 萧以重说出了此行目的:“血衣王真是让人好找,我奉父皇和大姐之命,邀血衣王至宫中议事。” “臣领旨。”沈知渊接下口谕。 萧以重示意道:“血衣王,请吧。” 沈知渊转身对乱红飞下了命令:“红飞,送王妃回府。” “王爷,那您...”乱红飞有些为难道。 这时,时祺开口道:“王爷,你身边不可无人,让红飞侍卫陪你入宫,别忘了我们刚刚在马车上聊的。” 马车上聊的,自然是她去长安肆夜楼找江楼月一事。 最终,沈知渊同意下来。 时祺看着离去的马车,并没有直接去长安肆夜楼。 为免有人看到后说闲话,她打算先去京上京,带上燕云月一起去长安肆夜楼。 大壮应该会很乐意跟我去吧,穿过眼前的巷子就到京上京了,她边走边想着,不曾想被一名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暗潮?”她看着那身极其眼熟的黑衣,“怎么,你们的老窝都没了,还不忘搞事情呢。” 黑衣人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拔剑向她前胸要害处刺来。 “如果你认为我是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那就大错特错了。”她以脚跟点地,迅速后撤,避开对方要害一击的同时,将藏在手中的药粉挥洒出去。 然而不知为何,先前百用百灵的麻痹药粉,此时却失去了作用。 只见黑衣人不闪不避,直接穿过了药粉形成的屏障,持剑刺向她的速度丝毫不减。 她扭动纤细的腰肢,向旁边避去,同时不再留手,直接撒出了能够致命的毒药粉。 黑衣人虽然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但毒药粉还是沾在了其衣袖 第142章 再访长安肆夜楼 藏剑,怎么会是他? 时祺反复回想着刚刚一闪而过的面容,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难怪刚刚萧以重是独自一人,原来藏剑在这等着呢,看来那萧以重也不是一无是处,还懂点计谋。 她正想着,耳边传来了燕云月的声音。 “时祺姐,原来是你,你怎么样?刚刚是谁在跟你动手?” 燕云月那张充满关切的大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我没事。”她摆了摆手,想到的却是王爷那边,既然萧以重已经开始明目张胆的下手,不知王爷那边会怎么样。 “没事就好,”燕云月见她没受什么伤,松了口气问道,“时祺姐,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回道:“我来找你,陪我去一趟长安肆夜楼。” “怎么,有难处?”她看到燕云月露出为难的表情。 燕云月连连摆手道:“我倒是没什么难处,是那长安肆夜楼都是天黑营业天亮歇业,现在去,刚好是关门的时候。” 她眼露笑意:“大壮你不是跟小帷在一起了吗,肯定有办法能带我进去的吧。” “我们是在一起了没错,”燕云月话说到一半才发现说漏了嘴,“时祺姐,你套我话。”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一脸窘态的燕云月,揶揄道:“在一起就在一起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两边家长不是都同意了吗。” “嘿嘿。”燕云月捎着后脑勺,一脸傻笑。 她言归正传道:“行了,说正经的,你有没有办法带我进去,我找江楼月有急事。” “有,时祺姐你跟我来。”燕云月也收起了玩闹之心,一本正经道。 在燕云月的带领下,时祺再次返回了长安肆夜楼所在的街道,确切讲,应该是长安肆夜楼后面的小巷子口。 燕云月掏出一把钥匙,轻车熟路地打开了巷口锁着的门,带头走了进去。 “时祺姐,这里是长安肆夜楼的后门小巷,小帷给了我钥匙,说如果白天有事找她的话,就来这里。”燕云月边走边向她解释道。 她看着回身锁好巷门的燕云月,再抬头看了看全都紧闭的窗户,问道:“这怎么见面?” “看我的。”燕云月说着,将手指放进口中,吹了几声尖锐的口哨。 没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两人头顶上三楼的某个窗户打开来。 随即,花成帷探出头来,看到燕云月后一脸惊喜道:“大壮,你怎么来了。” 燕云月实话实说道:“小帷,时祺姐说有急事找将楼宇,我就带她来了。” 燕云月这话刚说出口,时祺就知道坏了。 果然,只见花成帷那原本喜笑颜开的小脸,立刻垮了下去。 “哼,原来不是专程来看我的。”花成帷娇哼道。 时祺捅了捅还不明状况的燕云月,小声说道:“还不快道歉。” 反应过来的燕云月立马改口道:“怎么会,我也很想见小帷。” “这还差不多,等着。”花成帷回了一句,便将头缩了回去。 过了没一会儿,距离时祺两人不远处的一扇侧门打开,花成帷露出半个身子,对着两人招手道:“大壮,时...时祺姐,快来。” 从侧门进入长安肆夜楼后,时祺注意到,此时楼中不似夜间那般灯火辉煌、人声鼎沸,而是宁静异常、不见一人。 “我不知道阿姐去哪里了,如果要找她,等一会吧。”花成帷带着两人向三楼走去。 听着这话,时祺看着偌大的长安肆夜楼每一层每一个房间中都没有人影,仿佛走在一座空楼中一样。 长安肆夜楼不是夜间营业吗?这个时候,江楼月不在房中休息,能去哪里?她边走边思索着。 蓦然,在快走完通往三楼的楼梯时,江楼月的声音从三人上方响起。 “血衣王妃,我等你很久了,请来吧。” 时祺抬头看向站在楼梯口的江楼月,心中有所疑惑。 江楼月是从哪里出现的,我刚刚明明观察过,整个楼里看不到一人,这人应该没必要玩捉迷藏的小把戏,她边想着边看向江楼月。 她注意到江楼月的呼吸稍显急促,而且裙摆上也有些许的灰尘。 “江楼主经营了一夜长安肆夜楼,还没有休息?”她不动声色问道。 “楼里毕竟出了事,我给你们传过信后便一直等着,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江楼月先是对她说道,而后又看向花成帷,“小帷,你和大壮去屋里玩,我跟血衣王妃有事相商。” “知道了,阿姐,”花成帷乖巧应道,“大壮,我们走吧。” 时祺看着燕云月和花成帷两人离去的背影,将视线转回。 蓦然,她注意到三楼走廊的一处墙面上,似乎有一条细小的裂缝。 眨眼间,那裂缝又消失不见了,这瞬间她甚至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难道说这长安肆夜楼中还隐藏着什么秘密,会不会和那夜莺有关?她心中的疑问又多了一个。 她并不知道的是,转头带路的江楼月却是暗自松了口气。 原来,江楼月每日清晨都要去长安肆夜楼的地下,询问前一日收起的情报之事。 她想到了时祺会来到访的事,只是没想到花成帷直接将两人从侧门放了进来,导致她回到三楼的时间紧张。 这才有了稍显急促的呼吸,和不小心蹭到灰尘的裙摆。 一段小小的插曲过后,两人来到了江楼月的房中。 时祺看着房间内熟悉的陈列,也没想到自己会在短短的两天内,第三次来到这里。 江楼月示意她坐下聊,问道:“怎么?沈王爷没有来?” 她回道:“王爷有其他事情要忙,派我来问问朱大典被人劫走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事,的确是我疏忽了,”江楼月表达了歉意,“没想到夜莺里面会有叛徒。” 第143章 不为人知的爱情故事 关于朱大典被劫走的事,时祺想了想问道:“江楼主对于谁劫走的朱大典,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没想到江楼月苦笑一声,对她说道:“说不来不怕你笑话,夜莺中知道朱大典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我不能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就胡乱猜疑一起共事多年的姐妹。” “说得也是。”时祺能明白江楼月的感受,胡乱猜疑只会寒了身边之人的心。 她继续说道:“那此事只能到此为止了。” 江楼月并不想善罢甘休,说道:“此事事关我夜莺的声誉,不管是给你们一个交代,还是为了找出叛徒,我都会追查到底。” “那就有劳江楼主了,”她想到了另一件事,问道,“江楼主先前所说,调查三大奇案一事,为什么需要我配合?” 江楼月笑了笑,反问道:“你说呢?酿酒大师杜康。” “你怎么知...”话说到一半,她恍然道,“是了,你喝过我酿的酒。” 江楼月点头道:“没错,我尝到那杜康酒时,就知道了是你。” “这跟配不配合你的调查又有什么关系?”她还是没有明白。 江楼月解释道:“根据我掌握的情报,与多年前三大奇案有关联的江湖势力,无非就是通雅阁和千机堂。 “通雅阁盛孤棹是摄政王萧峥筌养的狗,千机堂则是长公主的势力,黎颜此女子为人谨慎行事小心,几乎不会外出,更加不可能来长安肆夜楼这种地方。” 话说到这份上,时祺已经听懂了。 她顺着江楼月的话说道:“所以只能在盛孤棹身上做文章,男人最难过的关卡,无非就是美人配美酒,你是想找人灌醉盛孤棹后,再从其口中套出有用的线索。” “没错,你很聪明,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江楼月赞许道。 接着,江楼月的语气有些发愁:“盛孤棹此人虽然很自大自负,人品也不怎么样,但在关键行事上还是很谨慎的。 “说实话,盛孤棹倒是经常来光顾楼里生意,我也尝试过派手下姐妹看能不能将其灌醉,好从其口中套出些许有用的线索。 “可惜,盛孤棹这人别的不行,酒量倒是极好,来楼里这么多次,从来没有醉酒过,反倒是我手下的姐妹喝倒了不少,更别提套到有用的线索了。” 听完江楼月的长篇大论,时祺恍然道:“所以你想到了更烈的杜康酒,你想要我为你提供杜康酒。” “不错,而且是要大量的杜康酒。”江楼月补充道。 “可是...” 时祺刚想说话,江楼月打断了她的声音:“价钱不是问题,你的酒在京上京拍卖是千两黄金一坛,我可以每一坛酒给你两千两黄金的价格。” 她摇摇头道:“不是价钱的问题,而是现在的酿造速度很慢,我担心存活不够。” 她想到了因为各种原因而未能建造的蒸馏设备,突然感觉到将那本古法锻造术利用起来已迫在眉睫,知识和技术就是力量,不然总是在关键时刻遭到掣肘。 江楼月则是说道:“你现在有多少杜康酒,全部提供给我便是,如果量够我就准备下手,如果量不够我就再等等你那边,反正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多等几日。” “好。”时祺应道。 她原本想到,有可以让人致幻的药粉,但一来想到盛孤棹也是高手,容易察觉到不对劲;二来要是提供给江楼月药粉,容易暴露自己的惊尘身份,便只得作罢。 不过印象里的致幻药粉挺好用的,回头做一些,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她心中这般想道。 江楼月问道:“酒在你先前的小院中吗?” “没错,等下跟我去搬,”她回道,又补充了一句,“只准你一个人跟去。” “看来小阿俏的秘密也不少,”江楼月挑了挑柳眉,言语中似调侃似威胁,“你就不怕我将此事告诉给沈王爷?” 只有两人时,江楼月似乎更喜欢称呼她随意想出的化名。 “随你,我隐瞒王爷,只是不想惹麻烦而已。”她无所谓道。 在她看来,酿酒一事就算被王爷知道了也无所谓。 “开句玩笑而已,不必当真,”江楼月改口道,“姐姐我是过来人,知道身为女子的不容易。” “嗯。”她随口应了一句。 江楼月突然凑上前来,口中兰香轻吐在她的耳边问道:“怎么,生姐姐气了?” “没有。”感受到江楼月身上的魅惑,她不禁有点脸红,低下了头,不曾想刚好看到江楼月胸前那对呼之欲出的半球。 这下,她的脸更红了。 江楼月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风情万种地白了她一眼说道:“又不是没看过,害什么羞。” 说完,江楼月直接从胸前掏出一沓金票塞进她手里:“这些权当酒钱,不够的话你再跟姐姐说,实在不行就来姐姐这楼里生活,多添双筷子的事。” 这都是哪跟哪,时祺只觉得江楼月的话越说越离谱。 她看了一眼手中金票,再看向江楼月,问道:“荷包不是还你了吗,怎么还将金票放在...” 后面的话,她没好意思说出口。 “怎么,不行吗?姐姐我突然觉得这样更方便一些。”江楼月说这话的同时,还故意挺了挺胸,让本就傲人的身材更加凹凸有致。 “行行行,你说了算。”她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只是江楼月突然一本正经道:“其实,丢过一次荷包后,我有些怕了,便将荷包放了起来。” 时祺愣了一下,听出了江楼月话中的谨慎。 她问道:“那荷包对你很重要?” 江楼月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江楼月的荷包,不会是沈初见送的吧。 她再一想,以二人间的暧昧程度,说 第144章 姑娘们接客了 时祺忙完一切,回到王府后,发现自家王爷早已从宫中回来。 沈知渊主动找到她,说道:“圣上准备过几日在宫中设宴,邀请了你我二人参加。” “宫中设宴?邀请王爷也就算了,为何邀请我?”她不解道。 沈知渊解释道:“圣上的意思是,你我安全及时从前朝遗迹中归来,迫使北瑟入侵南萧的狼子野心没有得逞,居功甚伟,故而在宫中设宴,普天同庆。” 她撇了撇嘴道:“至于吗,要我说,这南萧打不过北瑟不是没有道理的,占着富庶丰饶之地,行着贪污腐败之举,要不是有王爷在,这南萧怕是早就没了。” “行了,这种牢骚话在府中说说也就算了。”说到南萧覆灭,沈知渊有些不悦。 “好好好,”她再跟男人商量道,“王爷,我不去行不行,本来也没我什么事。” “本王已经跟圣上提过,被驳回了,”沈知渊指了指桌上,“而且圣旨已经下来了。” 她上前打开圣旨,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大名,疑问道:“只是参加个宫宴,有必要这么正式吗?还下圣旨。” “本王也在想这件事,按常理讲,圣上邀请臣子参加宫宴,只需口谕即可,而且极少邀请臣子家眷。”沈知渊说着其中的不对劲。 她小心问道:“这不会是场鸿门宴吧?” “放心,有本王在。”沈知渊安慰道。 “行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就跟王爷一起去。”她已经决定多备些防身的药粉。 ...... 皇子府邸,萧以重反复跟藏剑确认道:“你确定那时祺用出了毒药粉?” “殿下,千真万确。”藏剑语气笃定道。 “很好,父皇已听从我的建议,邀请那时祺参宴。”萧以重很是满意道。 萧以重接着说道:“藏剑,你悄悄去一趟惊尘馆,看能不能发现些端倪。” “是,殿下。” 藏剑离开后,萧以重眼角跳动,一脸阴狠道:“血衣王,这一次,本殿下要你跪下来求我。” ...... 这一日,长安肆夜楼中迎来了两位结伴而来的客人,通雅阁的正副阁主,盛孤棹和沈初见。 “阁主,你来风流便是,为何还要拉上我?”沈初见很是不情愿道。 他不是不愿意来长安肆夜楼,而是不愿意同人结伴而来。 他每次来长安肆夜楼,只是为了见见心中人而已。 “老沈,今日难得无事,出来放松放松,总是闷在阁中,会闷出毛病的。”盛孤棹拍着他的肩膀,勾肩搭背道。 实际上,今日的盛孤棹敢如此放松,是因为他早已知道今日是皇宫摆宴的日子,摄政王自然也会参加。 这也就意味着,绝对不会有人来找他的麻烦,盛孤棹心中自然痛快。 沈初见自然不知道这些,他还在想着等下怎么面对江楼月,以及如何在不点姑娘的情况下,又不会被盛孤棹看出问题来。 正自想着,他已跟着盛孤棹走进了长安肆夜楼。 早已收到消息的江楼月倚靠着三楼栅栏,看向一楼大厅,有意无意间将胸前之物压得更加波涛汹涌,露出了深深的沟壑,尽显妩媚。 “盛爷,今日怎么有空来楼里玩啊?”她开口问道,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不少男人看到这一幕,不禁深深地咽着口水,却也仅此而已,只敢在脑海中补充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盛孤棹抬头看向她,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几日不见,江楼主可是越发妩媚动人,让本阁主都想要有想法了。” “盛爷说笑了,我这都已经人老珠黄、半老徐娘了,还是让楼里的年轻姐妹伺候好您吧,”江楼月摇着手中团扇招呼道,“姐妹们快出来,迎接贵客了。”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一群浓妆淡抹的莺莺燕燕从楼中深处鱼贯而出,将盛孤棹和沈初见团团围在中央。 盛孤棹看着眼前的粉白黛绿,环肥燕瘦,顿时心情大好,毫不避讳场合,就近一手搂住一个姑娘,还不忘调侃调侃江楼月。 “楼主说哪里话,依我看,这楼中佳丽众多,不及楼主半分,要是能一亲楼主的芳泽,那可是半辈子修来的福分。” 江楼月并未答话,只是用团扇掩住口鼻轻轻笑着。 众人皆以为江楼月只是受到夸奖后高兴,却无人注意到她看向盛孤棹时,隐藏在眼底的冰冷。 盛孤棹的注意力全在身边,看到无动于衷的沈初见,说道:“老沈,你还愣着干什么,这么多姑娘还不够你挑的?走,跟我一起快活去。” “阁主,我...”沈初见看着周身,难为情道。 至于楼中的姑娘,并不知他和自家楼主的真实关系,但却知道楼主下的一道命令。 只要是沈初见来,无论他出多大的价钱,无论他想找哪位姑娘,一律不准接他的客,否则逐出长安肆夜楼。 有江楼月的这道命令在,楼里的姑娘谁还敢上前凑这尊瘟神,避之还来不及。 眼下的场面很是微妙,甚至盛孤棹看向沈初见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疑惑。 居高临下的江楼月,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知道不能让盛孤棹起疑,当即下令道:“姑娘们,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另一位可是通雅阁的副阁主沈初见沈爷,盛爷的左膀右臂,可也要好生伺候好。” 有她的命令,姑娘们不再犹豫,当即有一部分胆子大的上前围住了沈初见。 沈初见如何不知江楼月这是在帮他解围,当即左拥右抱,逢场作戏起来。 “老沈,这才对嘛。”盛孤棹哈哈大笑起来,向楼中深处走去。 并没有人注意到,沈初见的动作都是浅尝辄止,绝不碰到女子的敏感部位。 与此同时,上京城皇宫中的另一场大戏,宫宴,也即将拉开帷 第145章 宫宴前,各方准备和心思 身穿纯白纱衣的时祺端坐在梳妆台前,调整铜镜角度,镜中的绝世容颜渐渐清晰起来。 她端详着只是点缀了些许淡妆的俏脸,微微一笑,两片柳叶眉舒展着,纤长微翘的睫毛忽闪着,黑白分明的眼眸散发着自信的光彩。 既然是陪王爷参加宫宴,自然要精心打扮一番,这张完美无瑕的脸,无需化妆便已是倾国倾城,淡妆既显重视又有点睛的效果,还不会抢了皇室的风头,时祺很是满意。 她拉开房门,红润的樱桃小口轻启道:“让王爷久等了。” “嗯。”沈知渊的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却没多说什么。 她走上前与男人并肩而行,问道:“我专门找了一套白纱,与王爷的白衣搭成情侣装,怎么,不好看吗?” 沈知渊想了半天,最后说出两个字来:“很美。” “那就行。” 能让王爷说出这两个字,她已是很满意了。 两人乘上乱红飞驾驭的马车,向皇宫而去。 ...... 摄政王府,书房外响起了仆役的提醒声:“王爷,马车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本王知道了。” 书房中,昏暗的烛火只照亮了萧峥筌一半的脸,使他的脸看上去像是一半亮一半暗的阴阳脸一般。 闭目养神的他缓缓睁开双眼,一双虎眸中透露着精光。 “今夜的本王,只带眼睛不带嘴巴,且看皇兄要演出什么样的一场大戏。”他自言自语道,撩开衣摆,向门外走去。 ...... 此时的皇宫中。 长公主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那张不似真实年龄、少女般的容颜,露出了温柔如水的笑容。 不知为何,时祺的出现,让她心生出了许久未曾有过的争强好胜之心。 一直以来,她都将南萧皇室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包括有意无意接近沈知渊,更多是因为对方有利用价值。 现在她却突然想争上一争,不是因为对沈知渊有了男女之情,只是单纯地想告诉所有人,她萧纯熙,南萧皇室长公主,才是世间最优秀的女子。 另一边,早早来到皇宫中的萧以重,欣赏着御花园中的景色,时不时对路过的宫女们微笑点头示意,一副平易近人、温文尔雅的模样。 再加上其还算英俊的外表,惹得那些宫女羞红着脸,议论着南萧皇子有多么优秀,甚至是妄想着得到垂怜,好飞上枝头变凤凰。 殊不知,此时这位看似温雅的萧皇子,内心却想着很是黑暗的事物。 沈知渊,等我将你最心爱的女子抢在手中,蹂躏在身下时,还要你跪在我的脚下乞尾求饶。 御书房中。 南萧的当朝皇帝,萧天胤端坐在龙椅之上,仪容威严,虽看上去年事已高,但完全不似朝堂上那般行将就木。 萧天胤闭目养神,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 在龙椅下手的位置,站立着一名与萧天胤年龄相差无几的公公,名为萧瑾。 萧瑾,原姓谈,为皇室死士,自幼与萧天胤一同长大,后被培养为萧天胤的贴身公公,并被赐皇姓萧,现如今是宫中大监,以及大内第一高手。 萧天胤开口问道:“宫宴准备的如何了?” 萧瑾微弯着身子,恭敬回道:“回皇上,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宾客到和时辰至。” 萧天胤说道:“嗯,朕示弱久了,朕的那位好儿子和那位好弟弟都变得有些不安分起来,正好趁此机会敲打敲打。” “皇上所言极是,”萧瑾抬头看了一眼眉头紧缩的主子,担忧道,“皇上的头疾,可是又加重了?” “嗯,宴会过后,再宣太医来为朕瞧瞧。” “老奴遵旨。” ...... 申时刚过,酉时已到,宫中响起了庄严的撞钟声。 等候在殿外的沈知渊对身边两人说道:“时辰到了,我们走。” “好。”时祺跟在自家王爷身侧。 乱红飞则是紧随两人身后。 乱红飞是可以以贴身侍卫的身份参加宴会的,只是在进入金銮殿前,要被搜身并拿掉身上所有可能成为兵刃的东西。 时祺跟着自家王爷,边向殿中走着,边用余光观察着周身环境。 这次的宴会宴请的人并不多,她接连看到的,都是不怎么对付的人,有长公主萧纯熙,唯一皇子萧以重,甚至是摄政王萧峥筌。 当然,也有让她印象还不错的人,比如那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黑水狱典狱长萧石。 她低声向自家王爷问道:“王爷,萧石不是从来不出黑水狱的吗,今日怎么也来了?” “可能是圣上的旨意。”沈知渊看到萧石的出现,也感到了些许的意外。 萧石依旧是那身黑红服,甚至是左手臂上的细长铁索,以及脸上那张如年画中鬼魅模样的面具都还在,完全不像是要参加宴会的装扮。 再加上其身上散发的浓重血腥味,隔着老远就能闻到,更是让人敬而远之,甚至于萧石周身一丈范围内,一个人都没有。 萧石看到两人的目光,也是点头示意。 沈知渊并没有避讳,而是带着时祺走到了对方面前:“能在黑水狱之外的地方见到你,真是意外。” 萧石轻笑道:“能让血衣王主动打招呼,我也感到很意外。” “上次黑水狱的事,多谢了。”萧石继续说道,指的自然是借着血衣王到访黑水狱的幌子,趁机将黑水狱重新装潢了一番这件事。 “各取所需罢了。”沈知渊回了一句,转身离开。 其他人虽听不到两人谈话内容,但还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毕竟能和萧石正常交谈上一两句话,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 这其中,除了萧纯熙的眼神稍显微妙外,萧峥筌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不知心思几何。 至于萧以重, 第146章 心有灵犀,临时组队忽悠盛孤棹 “皇上驾到。” 传旨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金銮殿上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到那道身着龙袍,步履蹒跚又咳声不断的佝偻身影上。 时祺知道,当这位出现的时候,今晚这台戏才正是拉开帷幕。 好戏开场了,她在心中念道。 ...... 烛火通明,莺歌燕舞,入夜后的上京城,长安肆夜楼说是城中第二热闹的地方,没有哪个地方敢称是第一。 盛孤棹坐在雅间中,享受着楼中姑娘的按摩,饮着美酒。 “老沈,怎么?不满意?”盛孤棹看着很是拘谨的沈初见,随意问道。 沈初见笑了笑,喝了一口杯中之物,只觉得清淡寡味。 他说道:“阁主的安排,我岂有不满意的道理,只是我...” 他正说着,却看到一道熟悉的倩影端着酒壶,走进了房中,顿时没了声音。 只见,穿着一袭红纱的江楼月端着酒壶,扭动着腰肢,款款而来。 修身的衣物,将她那火爆的身材衬托得更加凹凸有致,稍微有些短的上衣并不能完全盖住扭动的腰肢,其腰间那如凝脂白玉般紧实光滑的皮肤若隐若现,动人心魄。 见到这一幕的盛孤棹眼都看直了,哪里还管身旁的沈初见满意不满意。 “江楼主怎么亲自来送酒了?”盛孤棹的目光在她那露出弧线的胸前和腰肢间晃来晃去,就没再换过地方,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手中这壶酒,可是珍贵的很,自然要亲自来送给阁主品鉴品鉴。”她笑盈盈地看向盛孤棹,同时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沈初见。 她看到了沈初见眼神中的疑惑,同时传递过去很隐晦的一个眼神,示意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哦?莫非是?”盛孤棹果然来了兴致。 她上前弯腰,尽显玲珑身段的同时,为盛孤棹倒满酒杯,又快速起身,不留痕迹地躲开了对方想要摸向自己腰肢的咸猪手。 房间中,酒香四溢。 她对盛孤棹示意道:“现在市面上都在传一句话,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阁主何不尝尝?” “这就是拍到千两黄金一坛的杜康?”盛孤棹端起酒杯,闻了闻,“我也只是听说,却从未尝过,没想到江楼主这里竟有这般稀罕东西,不愧是天下第一楼,长安肆夜楼。” 盛孤棹说这话时,看向江楼月的眼神中,贪婪之意愈加明显。 常人可能会以为盛孤棹是垂涎江楼月的美色,当然前者心中也有此意,但深知盛孤棹脾气秉性的沈初见知道,盛孤棹更看重的是江楼月手中的长安肆夜楼。 金钱和权力,才是盛孤棹放在第一位的追求目标。 盛孤棹看向江楼月那赤裸裸的占有眼神,让沈初见的心里很是不舒服。 “如此美酒,阁主可愿分享给我尝尝?”他尝试用话语将盛孤棹的目光吸引回来。 果然,很是在意场面话的盛孤棹,转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沈你说哪里的客套话,你我兄弟二人还需这般客气吗。来,给老沈满上。” 最后一句自然是说给江楼月听的。 如此一来,正中沈初见的下怀,他知道,以江楼月的脾气,自己来了长安肆夜楼,还被莺莺燕燕围着,后者不可能给他好脸色。 果然,江楼月将酒壶往桌上一放,皮笑肉不笑道:“我还有事,请沈副阁主自行方便。” 她转身就走,不忘对因为她的到来而停手站在一旁的姑娘们摆手道:“伺候好两位爷,酒菜没了抓紧去加,都给我长点眼力价。” “是,楼主。”姑娘们齐声回道,再次将房中唯二的男人围在中央。 盛孤棹看着江楼月的背影,调侃着沈初见:“老沈,你是不是得罪这朵带刺的玫瑰了,我看她对你似乎意见很大啊。” “阁主说笑了,还不是因为上次那事,欠了人家一个天大的人情。”沈初见含糊说道。 他搬出了上次帮忙藏匿官银的事,作为挡箭牌。 “也是,这事说起来还是你老沈有本事,能找到这里帮忙。”盛孤棹的话中充满了试探意味。 他滴水不漏道:“江湖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无非是阁主平日里教的好,让我们与其他势力打好关系。” “说起来,老沈你是怎么跟江楼主相识的?”盛孤棹看似借着酒劲好奇,实则试探问道。 他解释道:“长安肆夜楼中都是弱女子,总有不长眼的地痞流氓借着酒劲来骚扰一二,我也就经常带阁中弟兄来帮忙镇镇场子,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阁中兄弟都知道这事。” “哦...英雄救美,”盛孤棹晃着手指拉着长音,调侃道,“还是你老沈会玩。” “阁主莫要取笑我了,”他端起酒杯,“我有今天,全仰仗阁主器重和阁中兄弟们给面子。” 不再有疑的盛孤棹与他碰杯道:“你我兄弟之间还客气什么,来,喝酒,嘶,这酒果然如市井传言那般,够烈够来劲。” 沈初见看着一饮而尽的盛孤棹,第一时间为对方满上。 就在刚刚,他与江楼月对了一眼的眼神,虽不知自己的心中人要做什么,但从其眼神中读懂了隐藏的意思,灌醉盛孤棹。 两人之间,虽因各种原因有争吵,有嫌隙,却依旧心有灵犀。 隐在门外的江楼月,听着房中推杯换盏的声音,松了口气。 她知道,鱼儿已经顺利上钩,静静等着收网便是。 小阿俏,你酿的酒果真是好东西呢,她满意地转身离开了。 只是江楼月并不知,她口中的小阿俏,此时正在应付着另一场戏。 第147章 纯熙起舞 皇宫中,金銮殿上。 皇上萧天胤的入场,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但并不包括时祺。 她看着场中很有意思的一幕,在场有身份的人在看到皇上的那一刻,流露出的眼神,竟然完全没有相同的。 站在她身边的王爷,只是眼神平静地看着皇上坐上龙椅,似乎毫不在意。 长公主萧纯熙,则是用担心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父皇,很是在意其身体状况。 皇子萧以重,看向龙椅的眼神中,除了有对自己父皇的担心,还有着对那个座位的贪婪。 至于萧峥筌,完全不掩饰眼神中对皇位的贪婪之意。 最后,时祺再看向帝师萧敬仲,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一幕。 萧敬仲的眼神最是复杂,有长辈对后辈的担心,也有似乎对南萧未来的忧思,甚至还有着对皇上萧天胤的埋怨之意。 只是,随着萧天胤坐正看,俯视皇座下方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收敛了下去。 “微臣(儿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除了帝师萧敬仲无需行礼,所有人都低眉顺眼地向龙椅之上行礼,无论是发自内心还是被迫违心。 “咳咳,都坐吧,”萧天胤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今天说是宫宴,来的都是自己人,和家宴也没什么区别,不必拘束。” 接着,萧天胤向大监萧瑾示意道:“开始吧。” 得到皇令的萧瑾,甩动手中拂尘,大声喊道:“起宴。” 伴随着宫乐响起,宫女们端着大大小小的玉盘珍馐,鱼贯入殿,宫宴正式开始了。 与此同时,长安肆夜楼中。 江楼月看着一排空酒坛,不禁有些无语。 “这盛孤棹简直就是酒囊饭袋,喝了这么多酒还不倒,”她看着剩下的最后三坛酒,自言自语道,“小阿俏啊小阿俏,看来十坛酒还是不够,这次的计划或许要失败了呢。” 就在这时,突然有小厮来报:“楼主,京上京的燕老板差人送了几坛酒过来。” “酒?”她诧异道,“带我去看看。” 到了后院,她只看到了摆在地上的数坛酒,以及传信蜂鸟。 “这是我先前委托京上京拍卖的杜康,已是全部,”她念着传信内容,再看向地上的酒,呢喃道,“再加上这些,应该够了。” ...... 宫宴上,一群宫廷舞师款款起舞着。 皇上萧天胤用手拄着脸颊,一脸乏味地看着台下的表演。 最终,他忍不住挥手示意舞师们停手退下:“宫廷这些东西乏善可陈,看得朕直打瞌睡。” 手下的人,包括大监萧瑾在内,都是低垂着头,不敢发声。 看着安静如斯的金銮殿,时祺也在心中暗想道,这皇上可算是说了句人话,这哪里是赴宫宴,简直是赴刑场,早点结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也不知平日里,王爷是怎么在这朝堂上待了一天又一天的,她用余光瞥了一眼旁边如入定老僧般一动不动的沈知渊。 就在这时,萧以重突然开了口。 “启禀父皇,这些庸脂俗粉跳出来的舞自然是难登大雅之堂,若是儿臣没记错的话,大姐才是这上京城乃至整个南萧跳舞最好看的女子。儿臣斗胆,甚是怀念大姐的舞姿。” 萧天胤听完自己儿子的话,缓缓开口道:“重儿,你有些僭越了,你大姐现在可是皇室的顶梁柱,哪还在意这些年轻人的小把戏,你什么时候能有你大姐一半的稳重,朕也就欣慰了。” 萧天胤的话中,不无对萧以重的敲打之意,意思是不要整天没大没小,不懂尊卑。 哪知,萧纯熙似乎对萧以重的提议很是感兴趣,站起身来,从座位上走到殿中。 “父皇,重儿的提议,不禁让儿臣想起了年少几岁时的潇洒,突然也想借着这次宫宴的机会,找找年轻时的感觉,不然整个人都要变老了。” 萧纯熙说这话时,目光有意无意间瞟向沈知渊的座位方向。 这般小动作,萧天胤岂有看不到的道理,轻笑道:“也好,说起来朕也有些年头没有看过熙儿的舞姿了,正好今日并无外人,便在自家人面前展现展现。” 他接着问道:“皇弟以为如何?沈卿以为如何?” 萧峥筌客客气气回道:“如皇兄所言,臣弟也是许久没有看过纯熙侄女那如天仙般的舞姿,今日可以一饱眼福了,哈哈哈。” 沈知渊则是抱拳大方回道:“臣谨听圣上所言。” “甚好,”萧天胤转而对萧纯熙说道,“熙儿,开始吧。” 站在殿中央的萧纯熙,成为此刻的目光焦点。 她轻轻闭上眸子,似乎很享受这一刻的感觉,本就温婉大气的气质上,更是蒙上了一层高贵的气息。 这瞬间的萧纯熙仿佛就是这南萧的女皇一般。 这女人不会也有想当皇帝的心吧?时祺看到这一幕后,暗自道。 不过这一幕只存在了短短瞬间,萧纯熙睁开凤眸,动了起来。 众人只见,场中的女子随手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把舞剑,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那三尺长剑,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如沙场军乐般的乐声清泠于众人耳畔,萧纯熙手中长剑如妙笔如丝弦,辗转开合间,既融入了女子优美的舞姿,又有铿锵冷淡的杀伐,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看到这一幕的时祺,不免生出丝丝怀疑。 这长公主真如先前红飞侍卫所言,不会武功?她在心中打了个问号,再一想到是乱红飞所言,便不再纠结。 那憨货侍卫说过的话,什么时候靠谱过,她正想着,场上突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只见那长公主扭动腰肢,一手持剑一脚滑动,另一只手脚侧身张开,呈天外飞仙般的姿势,径自朝着沈知 第148章 来自长公主的斗舞邀请 “阁主,我再替阁中弟兄们敬你一杯,感谢阁主带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 沈初见的话虽是赤裸裸的拍马屁,但完全拿捏住了盛孤棹。 他知道,这位阁主最是喜欢被人阿谀奉承,更别说现在是醉酒以后。 不过平日里如儒雅儒士的他,此时也有些摇头晃脑,脸颊微红。 哪怕他只是个劝酒的,还是喝了不少,更何况是这个世上之前从未出现过的高度烈酒。 至于盛孤棹,更是不堪,整个脸红的像猴屁股一样。 “老,老沈,还是你懂,懂我。”盛孤棹说话都是大着舌头了。 见火候差不多了,沈初见将壶中最后一杯酒倒给盛孤棹。 “阁主,我去外面看看酒。”他说了一句,见对方摆手应道,便是出了门。 出门后,他看着早已等候在门外的江楼月,小声说道:“可以了,月儿,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要快些,盛孤棹的警惕心很强。” 端着酒壶的江楼月看了一眼沈初见,没有说话。 此时的她换了一身装扮,一身蓝衣,搭配面纱,乍看之下,如通雅阁的画断一模一样。 显然,擅长收集情报的她,掌握着盛孤棹和画断间某些不为人知的情报。 江楼月款步走进房中,面色清冷地走向瘫坐在椅子上的盛孤棹。 她回想着情报中对画断的描述,尽可能地进行着模仿。 果然,醉酒迷糊状态的盛孤棹上当了,眼神迷离道:“画,画断,你,怎么来了?” “我来请阁主喝酒。”江楼月缓步走到盛孤棹身边,倒上一杯酒,轻轻喂对方喝下。 就在两人目光对视的瞬间,她发动了媚功,通过对视的眼神,身上的香味,以及魅惑的语气,三管齐下,干扰着盛孤棹。 她开口道:“我有疑问想请阁主解答一二。” “如果是你问的话,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盛孤棹一脸陶醉道,不知幻想着什么样的美事。 见时机成熟,她直入主题问道:“阁主对三大奇案知道多少,江府究竟是如何被灭门的,沈王爷夫妇的死因是什么,帝师又为何辞去丞相一职一夜白头?” 盛孤棹回道:“画断,你的好奇心很重嘛,不过只要你能和我说说话,我心里就高兴,这些奇案秘辛其实都和一个人有关。” 快要醉过去的盛孤棹声音很小,她有些着急,凑到了对方脸边问道:“谁?” “那个人就是萧...”盛孤棹突然抽了抽鼻头,脸色一变,“你不是画断,你是谁?” 糟糕,距离太近,被识破了气味,这人果真警惕心很强。 想到这里,江楼月果断出手,并掌作刀,砍在盛孤棹的后脖颈处,将其打晕。 接着,她迅速离开了房间。 “怎样?”在门口望风的沈初见,见她出来,第一时间问道。 “不怎么样,被我打晕过去了。”她随口回道,准备离开。 沈初见皱了皱眉问道:“月儿,你到底在做什么?” “与你无关。”她停下脚步,但是没有回头。 沈初见追问道:“怎么会与我无关?” 这次,江楼月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径自离开了,而他只能无言地看着心上人离开的倩影。 ...... 萧纯熙那如天外飞仙般的倩影,持剑逼近着沈知渊。 沈知渊看着视野中不断放大的剑尖,没有躲避。 他没有从萧纯熙的眼神中感受到任何杀气,也知道对方没有任何理由要杀自己。 果然,在剑尖即将进入杀伤范围内时,萧纯熙扭动腰肢,转动无骨般的柔软身子,压低手腕,用剑尖挑起了桌上的酒杯。 萧纯熙停下了身子,而剑尖上的酒杯,刚好递到沈知渊的面前。 “血衣王,纯熙敬你一杯酒。” 跳了一大段剑舞的萧纯熙脸不红气不喘,依旧是那般温婉大气的模样和气质。 “多谢长公主殿下。” 沈知渊抬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不卑不亢。 坐在一旁的时祺,将一切收在眼底。 这长公主绝对不是一点武功都不会,她撇了撇嘴。 只是她的这一动作,也被萧纯熙注意到了。 萧纯熙笑着看向她,问道:“看血衣王妃这个表情,似乎对本宫的舞姿不太满意?” 她礼节性地笑了笑,回道:“怎么会,长公主殿下的舞姿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这么重要的场合,她自然不想给自己和王爷找麻烦,当即开启了吹捧模式。 沈知渊也趁机为她圆场道:“她少不经事,还请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看来血衣王和自家王妃很是恩爱,”萧纯熙言辞犀利道,“这门和亲果真很成功,本宫可是极少见到血衣王为人请求的画面,不过...” 萧纯熙话锋一转,咄咄逼人道:“本宫听说,北瑟十七公主能歌善舞,不妨在今日这宫宴上展示一二,好让我们足不出户也能欣赏到北瑟人的舞姿。” 萧纯熙的话中,不乏带着高人一等和挑衅警告意味,意思正是告诉时祺,这里是南萧不是北瑟,而她只是被派来的和亲公主,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尤其是在金銮殿这种地方。 时祺自然听出了萧纯熙话中的警告意味。 她与萧纯熙对视着,看着那张温婉的微笑面容,有种想要冲上去将其撕烂的冲动。 她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心中想道,这长公主可真是位阴阳大师,一番话说下来,一顿贬低之意,却一个脏字不带。 沈知渊见她没有说话,放下酒杯,替她回道:“时祺若是有冲撞到殿下的地方,我替她为殿下道歉,还请殿下莫怪。” 时祺将这些看在眼里,这已经是沈知渊在短短时间内替她做得第二次道歉了。 别人都欺负到脸上了,若是我 第149章 起舞弄清影 时祺没等沈知渊说话,先是开口对对方说道:“王爷,长公主盛情邀请,我觉得再推辞下去,有些煞风景,不如就让我上去献丑一二。” 她深知,女人在外,要给足自家男人面子,既回应了萧纯熙,又将决定权交到王爷手中。 “好。”沈知渊同意下来,也看出了长公主就是针对性来找她的。 时祺站起身来,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殿中。 大大方方地向众人行过礼后,她开口道:“近些日子,上京城中有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的词,流传甚广,我便以此借花献佛,舞上一曲。” 今日的她,穿着同沈知渊相配的白衣,将水袖甩将开来,同时口中轻声哼唱起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时祺将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沉香。 她看向座中的王爷,两人只是对视一眼,便心有灵犀,知对方心中所想。 她踩着桌案,轻轻跃起。 男人则是心领神会地沉肩托掌,用手掌将她托起。 这一刻,她虽然不会功夫,但借着男人发出的气劲,反弹入空中。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正如词中所唱,清颜白纱、青丝墨染的时祺,此刻玉袖生风、典雅矫健、若仙若灵,当真如乘风而起的仙子,欲飞往高寒的月宫。 气劲已尽,她转动着身子,翩然下落,带起衣袂飘飞,如临凡仙子,落入人间起舞弄影。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作罢,伴随着绕梁三尺的空灵歌声,她的舞姿也缓缓定格收势。 直到她回到自己座位上,殿中的所有人还沉浸在那声动梁尘的天籁之音,以及婀娜多姿的曼妙身影中。 她见所有人都没有反应,小声问道:“王爷,我跳的不好吗?” 沈知渊虽然在京上京的拍卖场中听过一次她的歌声,但还是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眸中闪烁着久久未散的倩影。 听到她的声音,沈知渊才回过神来,含糊回道:“很好。” “王爷你哭了?”她仿佛看到了男人眼中有些许的晶莹,惊讶问道。 “没有。”男人撇过脸去。 但以纯洁干净的声音唱出那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又怎能不让人动容。 众人已纷纷回过神来,脸上的震撼之色久久未曾散去。 实际上,萧纯熙和时祺虽未提前说是比试,但已高下立判,只是在座的都是人精,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见到这一幕,萧纯熙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就在场面有些僵住的时候,帝师萧敬仲开了口,这样的僵局,也确实适合由辈分最大的他来打破。 萧敬仲摸着自己下巴上的山羊胡,笑眯眯道:“依老夫看,熙儿的舞姿比之从前更显大气端庄,愈发有凤仪之姿。 “血衣王妃则更显灵动些,歌声空灵如百灵,舞姿轻盈如流水,说是少年中的典范也不为过。 “两人各有千秋,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今日能有此眼福,善哉幸哉。” 萧敬仲不愧为帝师,从不同的角度将两人各自夸奖了一番,尤其是萧纯熙那边,更是给足了面子,夸其有凤仪之姿。 听到这话的萧纯熙立马散去了脸上的阴霾,微笑端庄着向萧敬仲行晚辈礼:“帝师谬赞,学生熙儿惶恐。” 时祺最怕面对这种客套场面,也不会说什么好话,只得行礼道:“多谢帝师夸奖,晚辈受之有愧。” 在她说到“晚辈”二字时,沈知渊突然咳了两声,就连其他人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怪异。 这时,萧以重的低声嘲讽在大殿之上显得甚是刺耳:“真是不懂礼数,帝师乃是南萧之师,见到他老人家要自称学生才是。” 时祺没有理会萧以重这个伪君子,保持着行礼姿势等待萧敬仲的回应。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萧敬仲会出言教训时,谁也没想到后者抚须笑道:“小友年少无忌,无妨无妨。”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诧异起来,傻子都能听出来,这位血衣王妃和帝师间必然是有些渊源。 就连一直作壁上观的萧天胤都是侧目看了看萧敬仲,又看了看时祺。 时祺看着众人投过来的目光,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赶忙坐了回去。 “王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她低头看着桌上的菜肴,轻声说道。 “没有,你做得很好。” 她的耳边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那就好。”她缓缓松了口气。 至于长公主萧纯熙,在与她比舞过后,款款坐回了座位上,依旧是那副春风和煦般的笑容,甚至还主动举杯向她示意。 这长公主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不明所以,暗自想道,算了,没给王府丢人就好,待在这比待在黑水狱中还煎熬,早些结束早些回府。 然而,事情的走向往往事与愿违。 就在宫宴平稳进行下去的时候,萧以重突然站了起来。 “启禀父皇,儿臣有事想禀。”萧以重躬身道。 时刻观察着殿中动静的时祺,看到这一幕时,心中立刻想道,这位伪君子殿下又想作什么幺蛾子。 “重儿,你有什么事?”萧天胤看着自己唯一的皇子,略显浑浊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萧以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不知父皇是否还记得,那位名为惊尘的医师。” 萧天胤说道:“惊尘医师灭死神瘟疫,救南萧于水 第150章 来自萧以重的针对 萧以重对着萧天胤说道:“儿臣深知父皇爱才之心,也想替父皇分忧解难,寻过这位惊尘医师多次,未曾想却让儿臣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哦?重儿你且说来给朕听听。”萧天胤顾不上咳嗽,来了兴趣。 萧以重侃侃而谈道:“惊尘在京上京中开了一家医馆,名为惊尘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过大家可能没有注意到过一件事。 “那就是惊尘这个人是突然出现在上京城中的,没有任何来路和背景可循,就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 “而且此人行踪飘忽不定,除了在城西爆发死神瘟疫时出现过数日,再之后出现的时间都很零碎。” 在场之人,实际上对惊尘的关注,除了爆发瘟疫那几日外,并没有多少,甚至已经逐渐淡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萧以重见众人没什么反应,只得继续说下去:“即便如此,根据我多日的观察,发现有一个人的行动轨迹和惊尘高度相似,因此我怀疑,这人和惊尘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此话一出,果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时祺则是心中咯噔一下。 这位伪君子殿下不会真发现了什么吧,她看着萧以重一脸笃定的模样,心里有些打鼓。 萧天胤饶有兴趣问道:“重儿,你且继续说下去,此人是谁?” “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萧以重侧开身体,抬手指向时祺,“血衣王妃,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又全部集中在了时祺的身上,谁又能听不出来,萧以重指的正是时祺和惊尘为同一个人。 时祺坐在座位上一动没动,没有感到惊慌,而是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她这表情半真半假,真指的是她的确很意外萧以重会发现惊尘的身份,假指的自然是表现出惊讶之意。 她故作诧异道:“殿下的话,我不明白,我怎么可能是什么惊尘。” 沈知渊自然也是站在她这边的,站起身来护着她说道:“殿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其实沈知渊有没说完的话,他先前也有过在面对惊尘时,有种熟悉的感觉,但眼下这种局面,自然不可能将此话说出口。 萧天胤也疑问道:“重儿,你是不是弄错,如果朕没记错的话,惊尘可是位七老八十的老婆婆。” 萧以重笃定道:“父皇,不会错的,她定是做了易容。前几日,儿臣的侍卫藏剑,曾经出手对血衣王妃试探过。 “这位血衣王妃虽不会武功,但却使用了极为娴熟的毒术,儿臣记得,那惊尘正是出了名的以毒医人,这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 “儿臣敢立下军令状,血衣王妃的身上必定有用来防身或施毒的药粉,只要对其搜身,自然能证明儿臣所言是真是假。”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萧天胤只得询问沈知渊的意见:“沈卿,你以为如何?” 没想到,沈知渊直接语气强硬道:“被当众搜身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更何况是女子,因此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臣拒绝殿下的提议。” 听到这话,萧以重直接跳起来道:“你一个异姓王爷,有什么资格说拒绝。” 其他人也有些奇怪,往日里血衣王只有在谈论战事时才会表现的这般强硬,没想到今日为了自己的王妃会直接和萧以重殿下唱反调。 不过萧以重的话说得太过嚣张露骨,让沈知渊不禁皱了皱眉头,就连摄政王萧峥筌那张原本看热闹的脸都是阴沉了下去。 萧天胤同样皱了皱眉,有意敲打道:“重儿,你最近越来越放肆了,无论是何种身份的王爷,都是我南萧的功臣,你现在给朕向血衣王道歉。 “另外,沈卿说得不错,若你先前所言只是推断没有实质性证据,此事就此作罢,休要再提。” “父皇!”萧以重见自己的父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偏袒外姓人,顿时有些急了。 “朕说过的话,不想再重复一遍。”萧天胤见说话不好使,语气中带上了帝王的威严。 “是,儿臣领旨,”萧以重感受到压在自己身上的气势,瞬间服了软,不情愿地向沈知渊说了一句,“抱歉,沈王爷,是本殿下心直口快了。” 沈知渊虽不想理会萧以重,但场面话还是要说的,不咸不淡回道:“殿下言重了。” “哼,”萧以重发出一声鼻哼,一甩袍袖不依不饶道,“父皇,儿臣自然是有证据的,还请父皇准许侍卫藏剑入殿来。” “准。”萧天胤已经达到了敲打自己儿子的目的,接下来自然也是想看看时祺和惊尘到底是不是同一人。 得到命令的大监萧瑾,立刻尖声喊道:“宣侍卫藏剑觐见。” 不多时,侍卫藏剑走进金銮殿中,手上还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铁箱。 “殿下。”藏剑将铁箱放下后,站在了萧以重身后。 看到铁箱的出现,时祺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那铁箱正是她放在惊尘馆中,用来易容的易容箱,而里面则是放着属于惊尘的一身行头。 这萧以重竟然派手下去搜惊尘馆,她对萧以重的印象自然又恶劣了几分。 此时,萧以重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向她。 接着,萧以重转而向皇上萧天胤禀报道:“启禀父皇,这个铁箱也是儿臣派遣侍卫藏剑,在惊尘馆中发现的,里面装着的正是用来假扮惊尘医师的一身行头。”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时祺身上。 就连萧天胤也是眼神玩味地看向她,问道:“血衣王妃,不知重儿所说之事,你认还是不认,若是主动承认,朕可以念在你为了两国和平远嫁而来的份上,从轻发落。” 显然,萧天胤此时也信了几分萧以重的话。 她摇了摇头:“启禀陛下,我不是惊尘,也不知道 第151章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儿臣遵旨。”萧以重顿时兴奋起来。 早就打开过铁箱的他,自然清清楚楚地知道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众人的目光交汇在铁箱之上,等待着萧以重将其打开的瞬间,有人期待有人看戏也有人忐忑。 缓缓打开箱盖,萧以重那一脸笑意满眼期待却逐渐凝固了,而后瞬间变了脸色。 “藏剑,藏剑呢,你是不是拿错箱子了。”萧以重大呼小叫起来。 这一举动自然引得座上之人的不悦。 萧天胤皱眉道:“重儿,你失态了。” 萧以重却不管不顾,等到藏剑急匆匆地跑进殿中,急问道:“你是不是拿错了箱子?” “殿下,就只有这一个箱子。”藏剑回道。 萧以重指着半开的铁箱质问道:“那我问你,箱子里的东西呢?” “东西?在箱子...”藏剑边看向箱子里面,边说道,然而后面要说的话却戛然而止。 此时,萧天胤再难压制心头怒火,直呼名讳呵斥道:“萧以重,你究竟在做什么,这里是金銮殿,不是你的皇子府。” 听到自己父皇生气的声音,萧以重幡然清醒,忙下跪五体投地道:“父皇息怒,儿臣惶恐。” 萧以重跪下的同时,宽大的袍袖将铁箱半开的盖子带着打开了,众人也由此看清了铁箱中究竟为何物。 “空的?”就连端庄的长公主都有些看不下去道,“重儿,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大姐,我敢保证,这里面真的有惊尘的易容装扮,”萧以重指向时祺说道,“是她,一定是她捣的鬼。” 时祺就这般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对铁箱动了手脚,可那是我的东西,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她看着有些抓狂的萧以重,思绪回到了前些日子。 ...... 那日被藏剑截杀过后,她偷偷找到了燕无归问道:“燕伯,你见多识广,这世间有没有一种东西可以让装在箱子中的衣物,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不见?” “让衣物消失不见?”燕无归疑问道,“小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也没有隐瞒,说道:“我怀疑有人可能知道了惊尘的身份,想要未雨绸缪一下。” “是这样,让我想想,”燕无归思索了片刻后,“小姐稍等片刻。” 燕无归匆匆离开,过了好一会后才回来,手中还多了个铁箱。 “小姐请看。”燕无归将铁箱放在桌上打开。 时祺上前看去,只见铁箱四周放满了冰,在箱子正中则有一小撮如米粒大小的黑褐色颗粒。 还没等她开口问,燕无归解释道:“这是一种经过特殊培育的衣虫虫卵,在寒冷的环境下可处于休眠状态达数载之久,而一旦在常温下,则会逐渐孵化为成虫。 “成虫一经孵化,便会疯狂地啃食四周衣织物、木头、宣纸这类东西,这种衣虫还有种特性,进食之后便会自燃而亡。 “这是专门研究稀奇玩意的江湖术士培育出来用来防盗的小玩意儿,我也是偶然所得。” 听完燕无归的介绍,她感兴趣道:“这东西这么神奇?” “我来示范给小姐看。”燕无归说着取出两三粒虫卵放在桌上的抹布上,又取来一盏烛火,“常温下这种衣虫差不多要半个时辰才能孵化,温热的环境可以加快其孵化速度。” 就这样,两人等了约有盏茶功夫,只见那虫卵中孵化出一种类似蚂蚁的虫子。 衣虫刚一孵化出来,便啃食起抹布来。 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抹布很快消失不见,而吃饱了的衣虫身子也是大了几圈,之后虫子浑身冒起蓝绿色如鬼火般的火焰,很快自燃而亡,只剩下点点灰烬。 时祺看出了些端倪,她不确定地问道:“这虫子体内不会含有磷粉吧。” 磷粉,即是白磷,可以在常温下自燃,其火焰同样为蓝绿色。 她想不出还有第二种可能。 果然,燕无归赞许道:“小姐所言不错,这衣虫正是通过喂食磷粉而培育出来的。” “如此一来,可以设个局出来也说不定。” 见到衣虫的效果如此好,时祺呢喃道,心中已有了计划。 ...... 回到今日的宫宴,萧天胤只觉得这个儿子今日丢尽了皇室的脸面。 他面沉如水,语气森寒道:“萧以重,你闹够了没有,来人,把他给朕拖去殿外吹吹冷风,好好反省一下,什么时候冷静下来什么时候再进殿来。” 就在禁卫军准备上前动手时,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摄政王萧峥筌突然站了出来。 萧峥筌向萧天胤说道:“陛下息怒,臣弟认为以殿下的性格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在这般重要的场合拿一个空箱子上来逗大家寻开心,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此话一出,萧以重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忙说道:“皇叔所言极是,还请父皇明鉴。” “哦?依皇弟所见,此事该当如何?”萧天胤还是很给萧峥筌面子的,挥手退下了上前的禁卫军。 萧峥筌继续说道:“依臣弟来看,此事有些蹊跷,不如就照殿下先前所言,搜一搜那血衣王妃的身,若真有所发现,也可还殿下一个清白,也能为我南萧早日发现内部隐患。” 萧峥筌的话,看似句句在为南萧着想,实则挖了好几个陷阱下去。 萧天胤如果下令搜身,毫无发现,那就必须承认是萧以重在胡说八道,而且必须要安抚血衣王,以免君臣之间生出嫌隙; 而如果搜身后发现了些许端倪,事情反而会变得更加复杂,若时祺就是惊尘,那先前何人泄露给北瑟瘟疫防治之法一事,又将会重启调查,南萧又将面临动荡; 但如果萧天胤不下令搜身,那就相当于直接承认萧以重在胡言乱语, 第152章 时祺即是太白 能坐上皇位者,岂有庸人。 萧天胤自然看得出萧峥筌的意图,眯起龙眸,看向这位野心勃勃的摄政王,而后者垂着双手,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正所谓,不会叫的狗,关键时候咬起人来才狠。 哼,萧天胤心中冷哼一声,他知道这个时候需要那个人站出来破局,只是多年前已和那人之间生了嫌隙,不知道那人愿不愿意站出来。 萧天胤心中想着,抬眼看向心中所想那人,而那人也刚好投来目光,正是帝师萧敬仲。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不用任何语言就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最终,帝师萧敬仲暗叹一声,站出来道:“陛下,老夫有事禀奏。” “老师何须客气,有话直接说便是。”萧天胤见他站了出来,悬着的心落回了肚中。 萧敬仲没有直接表示是否应该搜时祺的身,而是说道:“时祺小友是不是惊尘我不知道,但依老夫的看法,小友绝非当初泄露瘟疫防治之法的人。” 萧敬仲环视了一遍所有人,看着其他人疑惑的表情,继续说道:“大家可能感到奇怪,老夫为何称呼她为小友。 “众所周知,老夫向来喜欢以文会友,不论年纪,时祺小友正是近日很是出名的书法大家,太白。” “她是太白?怎么可能?” 萧敬仲的话一说出口,在场众人无人相信。 就连沈知渊都是露出了诧异的表情,看向身边的王妃。 萧敬仲则是面露歉意地看向时祺,对她说道:“小友抱歉,想要洗脱你身上的嫌疑,老夫只能将此事公诸于世。” “帝师言重了。”她微笑着回道,算是变相地承认了自己就是太白这件事。 她知道自己这些身份随时都有暴露的可能,因此并没有太过纠结此事。 其实她心里明白,萧敬仲之所以表有歉意,是因为萧敬仲利用此事避开了摄政王萧峥筌的陷阱,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实际上,她对帝师同样心怀歉意,因为在那件事上利用了这位老人家,只是此事不能说出口罢了。 但她并不后悔这么做,若是重来一次,她依旧会选择欺骗帝师,不然两国开战,百姓生灵涂炭,就连王爷和血衣卫也要赶赴前线,代价太过沉重。 她正想着,萧敬仲那边继续向众人解释着:“死神瘟疫爆发那段时间,时祺小友正在安心待在京上京中进行书法创作,老夫亲眼所见数幅出自其手的佳作。 “无论是熙儿为陛下所拍的那幅: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还是时祺小友赠与老夫的那幅: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亦或者是老夫看到的其中一幅:天下太平何处有,问君能有几多愁。 “甚至于那幅拍上天价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无一不是旷世名作,不说书法,只谈内容,皆是可留名天下的佳作。” 帝师萧敬仲的一番话,震惊到了众人,皆是沉默不语,消化着时祺就是太白的事实。 沈知渊转身看向身边的佳丽少女,柔声对她说道:“原来在本王最艰难的时候,帮助本王的依旧是你。” “王爷说过啊,我是沈王府的人,为王府做些事情不是理所应当的么,”她笑着温柔问道,“王爷会不会怪我隐瞒了这件事?” 沈知渊摇摇头,眼神中的柔意已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另一边,当众人终于消化了时祺就是太这一事实后,场面有些骚动。 最后,还是皇上萧天胤先开了口:“朕且问你,这些字果真是出自你手?当然,朕说的不是书法方面,而是诗词方面。” 身为帝王,果真心思缜密。 萧天胤自然不会也不敢怀疑帝师的话,但却对字的内容提出了质疑。 时祺心中想道,老狐狸,这些诗词当然不是我作的,而是泱泱华夏数千年的结晶,但就算你打破脑袋也不会想得到。 她开口道:“启禀陛下,这些字确实都是我写的。” “那你可否现场为朕再作上一幅字,”萧天胤果然还是不信,“正好血衣王也在场,就以边塞为主题。” 萧天胤虽说的是商量的内容,但语气却不容置喙。 我倒是想说不,时祺心中嘟囔了一句。 她先是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用眼神告诉对方安心,而后才回道:“谨遵圣命。” “很好,”萧天胤龙颜大悦道,“萧瑾,去朕的御书房取一套文房四宝来。” 萧瑾遵旨离殿,时祺则是趁着这个功夫闭目沉思起来。 她想到了很多与边塞有关的诗词,但思来想去,在宫宴这种场合,面对皇室这些没有去过边塞、安居深宫的人,描写边塞场景没有用,唯独有那一句可以震撼到他们。 等她下定好决心,缓缓睁开眼时,大监萧瑾已经回来了,而御用的文房四宝就摆在金銮殿正中央。 萧天胤似乎很期待她能写出什么样的字来,指着殿中说道:“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只要你还能写出如这般让朕满意的字,这一套朕用的文房四宝便赐给你。” 听到这话,其他人都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甚至包括帝师在内。 沈知渊则是低声向时祺解释道:“受帝师的熏陶,在文房四宝方面,陛下向来很是看重,最多赏赐过毛笔,从未有过今日之应允。” 她笑了笑,不动声色地低声回道:“那我高低得为王爷弄一套回去,长长我沈王府和王爷的脸。” 沈知渊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眸中带着期待和欣赏。 她缓步走向殿中,再次成为众人的焦点。 第153章 那一句诗的风情 站在桌案前,时祺摊开宣纸,提笔蘸墨,调整好状态后深吸口气,一笔成书,写下了那句旷古名句。 “呼。”她吐出胸中浊气,低头看着今日的书法作,还是比较满意的。 可惜我不会功夫,若是能融入剑意之类的意境,想来会更好,她想了想抬头看向高台上的萧天胤:“启禀陛下,我写好了。” “来人,将字展开来给朕瞧瞧。”萧天胤命令道。 当两名禁卫军上前,展开宣纸,将上面的内容展示给众人看时,又是一阵寂静。 帝师萧敬仲甚至直接起身走到了跟前,仔仔细细地观摩起来。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诗好字好,旷世奇作,真乃旷世奇作也,好,好,好!” 萧敬仲指着纸上的寥寥几字,颤抖着手指,情绪甚是激动,一连说出几个好字,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这两句诗的意思并不难理解,稍微读过书的人都能看懂,即如果醉卧在沙场上,也请你不要笑话,古来出外打仗的能有几人返回家乡? 长公主萧纯熙,皇子萧以重或许会有不服气,但此时亲眼所见时祺作出来的字,同样心生震撼。 然而真正能读懂内涵、感同身受的人,必然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人。 在场的这些人,时祺只想到了王爷,以及从沙场上退下来成为禁卫军的老兵。 沈知渊呆坐在座位上,眼神似迷离似朦胧,不知是否想到了在边关时候的日子。 展开字卷的两名禁卫军以及殿中其他负责守卫的禁卫军,眼中皆是湿润,大概想起了一起阵前饮酒上阵杀敌的日子,以及那些埋骨他乡未能魂归故里的兄弟。 不过令时祺没有想到的是,场中还有两人同样反应强烈。 其中一人是摄政王萧峥筌,也不知萧峥筌想到了什么,看着展开的宣纸,端酒杯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就连酒水撒出来了都不自知。 另外一人竟然是皇上萧天胤,萧天胤先是沉默地坐了片刻,而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缓缓起身走下了皇位。 萧天胤边走边看向时祺,对她说道:“你的字,深得朕心,朕一言九鼎,将这套文房四宝连同桌案都赐于你。” “谢陛下隆恩。”她在低头谢恩的同时,不免心生疑惑,难道这皇上还上过沙场? 因为此事,萧天胤龙心大悦道:“若不是因为朕只有一块国子监墨玉镇纸,送给你也无妨。” 这话一出口,众人看向时祺的眼神自然又变得不一样起来。 国子监墨玉镇纸是什么,那是整个南萧只有三块,接近免死金牌般的存在。 任谁都没有想到,萧天胤会这般看重时祺,就连从宫宴开始前就一直想使坏的萧以重,此时都不敢再出声。 原本借着写字一事,可以不留痕迹地将搜身一事揭过,以萧峥筌的谨慎性子,断不会将同一件事连续提两次。 然而,架不住有人心生嫉妒,生出了作死之心。 萧纯熙本想今日可以借着舞姿一展风光,并趁机以自己的地位和姿色拉拢血衣王沈知渊,毕竟在她看来,自己甚至已经主动敬过酒了。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本想让时祺出丑的她,没想到对方的舞姿不比自己差,甚至还有一副好嗓子。 眼见今日宫宴的风光都被时祺抢了去,而自己平日向父皇求了很多次想要的国子监墨玉镇纸,自己的父皇竟然肯考虑送给这位血衣王妃。 凭什么?时祺只是区区的北瑟和亲公主,这件事终究成为压倒萧纯熙心中平衡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在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中,站了出来,对自己父皇款款道:“父皇,血衣王妃的诗词和书法确实不错,但身为女子,尤其又贵为王妃,三从四德才是最重要的。 “儿臣以为,若是不查清血衣王妃和惊尘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终究是一个隐患。 “即便有帝师为血衣王妃作保,可以证明其不是泄露瘟疫防治之法的人,但并不能证明其究竟是不是惊尘。 “因此,儿臣认为,搜身一事,还是有必要进行下去的。” 此话一出,萧天胤那原本带着些许喜色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就连帝师萧敬仲也是面带疑惑地看向萧纯熙,显然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端庄得体的长公主,突然在宫宴这种场合上,为难起了自己的父皇,甚至此举有可能会给皇室蒙羞。 如此一来,最高兴和感到意外的反而是摄政王萧峥筌。 女人,果然是最容易坏事的存在,萧峥筌心中想道,摆出一副看戏的模样。 萧天胤面沉如水地走回皇座上,在路过萧纯熙座位时,压低声音冷声道:“真是朕的好女儿。” 如凛冽寒冬般的语气,将一时冲动上头的萧纯熙拉回了现实。 聪慧的她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先前的对话,怎能不明白其中道理,自然知道自己闯下了祸,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萧天胤坐回皇位后,开口道:“朕以为此事...” 萧天胤的话还没说完,被萧峥筌打断道:“陛下,臣弟以为熙儿说得很有道理,这刚刚被打断的搜身还应该继续下去。” “摄政王,你不要太过分。”沈知渊见萧峥筌不依不饶,终是忍不住道。 在整个宫宴上,沈王府本就是势最弱的一方,时祺担心自家王爷吃亏,伸手拽了拽沈知渊的衣角。 “没事的王爷,他们若是想搜我身,跟他们搜便是。”她并没有压低声音,而是正大光明说给这些人听。 沈知渊上前一步,挡在了她身前,对着萧峥筌说道:“摄政王今日想要搜她的身,除非从本王身上跨过去。” 萧峥筌不慌不忙道:“年轻人,本王劝你不要这么年轻气盛,本王征战沙场时,你怕是还没出生 第154章 这些人真的值得守护吗 好好的宫宴彻底演变成了鸿门宴,场面也似乎僵住了。 就在无人再说话时,帝师萧敬仲又站了出来。 “两位王爷都是南萧之栋梁,谁也无需动怒,依老夫所见,此事无需争议,也无需谁来做决断,当事人会给在座所有人一个满意的答复。”萧敬仲看向了时祺。 时祺清楚,帝师口中的当事人指的正是自己。 她没有觉得萧敬仲的话有在逼迫她的意思,相反,细品之下,她反而明白了萧敬仲的意思。 此事,只有她站出来主动提出搜身才可破局,既能消除皇上的疑心,又能保留皇室颜面,而且不会让君臣之间生出嫌隙,完美避开摄政王设下的陷阱。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从她身上确实搜不出什么东西来,可是她为了以防万一,才刚刚补充了身上的药粉。 要用那个方法吗?她看向一直在保护自己的沈知渊,知道必须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她拨开了沈知渊拦在身前的手臂,与对方疑惑的眼神对视一眼后,缓步走到殿中开口道:“此事因我而起,我愿意主动让人搜身,以证自身清白。” 她的这番话,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唯独帝师萧敬仲笑眯眯地捋着山羊胡。 她再转身看向一脸担忧的沈知渊,用无声的唇语安慰对方:“王爷放心,不会有事的。” 这一下,摄政王萧峥筌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下去。 皇上萧天胤则是瞬间有了精神,一拍龙椅道:“好,既然血衣王妃肯自证清白,朕自当成全。” 哼,一群老狐狸,她悄悄运转毒厄体,还需要拖些时间。 她开口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希望陛下能够成全。” “说。”萧天胤大方道。 她继续说道:“既然最后是长公主提出的搜身提议,而且这金銮殿中也再无其他女子,我要求长公主亲自来搜我的身。” “你的要求合情合理,朕准了,”萧天胤转而看向先前令自己失望的长女,不容置喙道,“熙儿,此事就交由你来做,务必认真仔细。” “是,儿臣遵旨。”萧纯熙应道,心知今日自己是输得彻彻底底,却又不得不佩服时祺的勇气。 如此一来,时祺身上到底有没有可疑的东西,和皇室或者摄政王没了什么关系,萧峥筌也丝毫不担心皇室会帮时祺掩饰什么。 相反,若她与惊尘或者泄露瘟疫防治之法有关,以皇帝多疑的性子,宁可得罪血衣王,也会治她的罪。 萧峥筌太了解自己这位皇兄的性格了,老神在在地闭目养神,等待结果。 另一边,时祺跟着萧纯熙到了后殿,寻一处没人的房间进行搜身。 “我很佩服你的勇气。”萧纯熙边在前走着,边头也不回地对她说道。 她只是无声地笑了笑:“有句话叫做,真金不怕火炼,我相信事实会还给我清白的。” “请进。”萧纯熙没再说什么,推开房门,率先走了进去。 时祺放慢脚步,想要再拖些时间。 她要用毒厄体可吸取世间万毒的能力,将身上的药粉全部吸入体内,但还差上一点。 “怎么?害怕了?”萧纯熙看出了她的踟蹰,调侃道,“枉本宫刚刚还夸赞过你的勇气。” “我有什么好怕的。”她撇了撇嘴,只得加快毒厄体的吸取速度。 只是如此一来,毒素猛然入体加重了反噬程度,她的脸色和唇色变得苍白起来。 ...... 沈知渊看着殿中其他不关己事高高挂起的几人,有闭目养神的皇上萧天胤和摄政王萧峥筌,有低头吃着喝着的皇子萧以重,甚至还有欣赏着书法作的帝师萧敬仲。 他的心中第一次生出了,这些人真的值得自己守护吗,的疑问。 我守护的不是他们,而是南萧和南萧的百姓,以及父亲的遗愿,他只能这般告诫着自己。 他们?沈知渊突然意识到自己忽视了一件事,那就是萧石去了哪里,从宫宴开始后似乎就再没看到过这个人。 只是现在他没心情去思考这件事,心绪不宁地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盏茶、一炷香、亦或者是一个时辰,沈知渊第一次感觉等待的时间如此漫长。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通往后殿的入口处,直到视野中出现了等候的那道倩影。 此时,大家犹如有心灵感应般,萧天胤和萧峥筌同时睁开了锐眸,萧以重停止了吃喝,萧敬仲也回到了座位上。 看着走回的两道身影,萧天胤面无表情地问道:“熙儿,结果如何?” “父皇,儿臣仔细搜过了,没有从血衣王妃身上发现任何异样。”萧纯熙略微摇头道。 “好,血衣王妃深明大义,自证清白,整个沈王府都当赏,宫宴结束后,朕会专门拟一道封赏的旨意。”萧天胤龙颜大悦道。 接着,萧天胤不忘借机敲打自己的儿子:“重儿,以后不要听风就是雨,凡事都要有十足的把握再下判断,以免被有心之人利用。” 这个时候,萧天胤还不忘暗示一下萧峥筌,也说明皇室和摄政王之间的斗争已逐渐摆在明面上了。 至于萧峥筌,则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萧以重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回道:“多谢父皇教诲,重儿谨记。” 然而无人知道,此时的萧以重,心中只有对没能借此事威胁沈知渊进而将血衣王为己所用的遗憾,却没有丝毫悔过之意。 “行了,都入座,宫宴继续。”萧天胤大手一挥,轻咳几声,又摆出一副身体欠佳的模样。 “是。”众人入座。 除了沈知渊外,无人注意到,回来的时祺脸色和唇色透露着苍白,精神状态也是极差。 沈知渊心中一空,察觉到定是出事了。 第155章 皇室秘辛 沈知渊上前接回了时祺,问道:“你怎么样?” 时祺只是摇了摇头。 此时的她,正承受着来自毒厄体的反噬,而回到沈知渊身边,嗅到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让她稍微好受了些。 苍白的面容上恢复了一丝红润,她语气虚弱道:“王爷,我没事。” 担心男人多问,她将话题转开,小声说道:“王爷,我在后殿见到一人。” “谁?”沈知渊开口问道。 她看着金銮殿中唯一的空位,反问道:“王爷没觉得这宫宴上少了一个人吗?” “你是说,萧石?”沈知渊先前就注意到了,只是担心她,并没有在意这件事。 “嗯,”她点头道,“我只看到了背影,不过那特立独行的装扮,应该是他。” “后殿的方向就是御花园了,他去那里做什么?” 沈知渊想不明白,时祺自然也是不懂的。 就在这时,大监萧瑾在皇上萧天胤耳边说了什么,后者的脸色稍微变了变。 而后,大监向众人宣布:“宫中有事,今日宫宴到此结束。” 台下的众人看着萧天胤急匆匆离去的背影,皆是不解,只有帝师萧敬仲眼带深意地望了一眼最角落位置的空位。 摄政王萧峥筌则是露出一抹不被人察觉的冷笑,皇兄啊皇兄,你这身体抱恙,今日演得可不像。 至于时祺,则是暗自松了口气,她早就在想早点结束宫宴,体内的反噬让她有些撑不住了。 “王爷,那我们是否可以回家了?”她抬头问道。 “好,本王带你回家。”沈知渊看着她那略显苍白的俏脸,不免有些心疼。 沈知渊带着她向殿外走去,与同样向外走去的皇子萧以重擦肩而过。 时祺现在对这个人已是厌恶至极,她轻启丹唇,无声道:“这次只是警告,下次会是真正的毒药等着你。” 她指的自然是萧以重派侍卫去惊尘馆偷走易容箱一事,警告对方下次若是再偷东西,面对的将不再是里面东西不翼而飞的空箱,而是真正的毒药。 萧以重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显然是读懂了她的唇语,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将藏在袍袖中的双手攥得咯吱作响。 虽然宫宴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提前结束,但是时祺她还是没能撑到回王府。 在回去路上的马车中,她还是没能抵住毒厄体的反噬,昏倒在了沈知渊的怀里。 ...... 萧天胤健步走在御花园中,完全没有了在金銮殿上的行将就木模样。 他要去见一个人,以宫宴名义召进宫的那个人,黑水狱典狱长萧石。 此时的萧石,手里抓着一把鱼食,随意投喂着水池中的锦鲤,哪怕是听到身后渐近的脚步声,依旧没有回头。 脚步声止,萧石头也不回地问道:“你叫我来有何事?” 他的语气很是平淡,没有丝毫尊敬的意思,也没有用任何尊称,哪怕是面对南萧的掌权者。 萧天胤也没有因此动怒,而是抓了一把鱼食,走到他的身旁,与他一同喂着锦鲤,说道:“当年,朕和你的娘亲,也是这般结伴而立,那时正值盛春,这池子中的荷花都开了,很是好看。” “你不配提我娘亲,”他不耐烦地将手中鱼食全部扔进池中,再次问道,“你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又要黑水狱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朕只是想见见自己的儿子,不可以吗?”萧天胤叹了口气,没了平日里的威严。 “不可以。”萧石语气生硬地回道。 两人的一问一答,揭开了皇室一大不为人知的秘辛。 那就是,萧石居然是萧天胤的亲生儿子,也就是说萧以重并不是南萧唯一的皇子。 只是出于某种原因,这件事并不能公诸于众。 萧天胤看向冷漠的萧石,问道:“朕有什么错?” “你有什么错?”听到这话的萧石转过头去,用那双猩红的双眼看向对方,指着自己说道,“那你应该问问这张面具下的脸,问问我那九泉之下的娘亲。” 听到这话的萧天胤沉默了。 萧石则是有些情绪激动,继续说道:“我永远只能带着这张面具,苟活在南萧最阴暗的牢狱之中,不见天日,一如我那可悲的名字,萧石萧石,本就应该是消失于世的存在。 “至于我那可怜的娘亲,到死那一刻都还在冷宫之中念叨着你,而你呢,却连一块墓碑都没有给她立,任她如孤魂野鬼般飘荡在外。 “现在,你敢再看着我说一句你有什么错吗?陛下!” 萧天胤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 “没什么事别来烦我,我要守着娘亲。” 萧石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身就走。 萧天胤看着他的背影,一声叹息。 没有荷花的荷花池中,一只只锦鲤大张着求食的嘴,仿佛是对这位当朝皇帝无声的嘲笑。 ...... 时祺从昏迷中醒来,已是几日后。 她感受着每次醒来都会出现的清甜味道,已然猜到王爷每次定是用什么特殊的方法救下了自己。 王爷他是不是知道了我的体质?她不确定,这也是她不敢当面去问的原因。 她坐起身子,看着不远处挂在半空的空荡荡的床绳。 沉思片刻后,她起身下床,走出了房间。 王府书房中,乱红飞将手中的情报递给自家王爷。 “如何?”沈知渊将寥寥几页纸的情报接在手中,仔细阅读起来。 乱红飞回道:“多年前的上京城三大奇案的确和朝廷以及江湖势力有关。” “又是他们。”沈知渊看着纸上的势力名字,赫然是通雅阁和千机堂。 他边翻着纸张边问道:“朝廷方面呢?” “我不敢说,还是王爷自己看吧。”乱红飞的表情有些忌惮。 “你不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有什么不敢说的。”沈知渊继续向后翻着,看到情报最后几行字后,顿时停住了。 那上面赫然写着: 上京城三大奇案与萧氏一族关系密切,但尚无法确定是主家还是分支。 第156章 王爷,其实你扮女装也挺漂亮 上京城中能有几个萧氏,指的自然是位高权重的那一个,主家自然是皇室一脉,分支则是摄政王一脉。 此时,时祺走到了书房外,听到房中有动静,便凑了上去。 她刚好听到沈知渊的声音。 “红飞,这份情报,你知我知,再无第三人知道,记住了吗?” 接着是乱红飞的声音。 “王爷,王妃那里?” 沈知渊说道:“她那里,本王会亲自去。” “我知道了,王爷。” 听到这番对话的时祺心中一惊,难道毒厄体的秘密真的被王爷发现了? 心不在焉的她,踩到了地上的石子,不小心发出轻微的响声。 此时的房中,沈知渊正将情报卷起来送进烛火中烧着。 听到门外动静的他,冷声道:“谁?” 反应迅速的乱红飞,随即拉开了房门,刚好看到被抓包而面露尴尬的时祺。 时祺扬了扬手说道:“红飞侍卫,好啊。” “王妃?”乱红飞显然没想到外面闹出动静的是她。 她只得解释道:“我刚醒来,没见到王爷,就四处找找。” “本王在这,”烧完情报的沈知渊走到门口,向乱红飞示意道,“红飞,你先下去忙。” “是,王爷。” 等乱红飞走后,沈知渊才继续对她说道:“进来说。” 等她心怀忐忑地走进书房中,听到男人的第一句话就是。 “刚刚你都听到了?” 刚迈过门槛的她听到这话,差点被绊倒。 她小心翼翼问道:“听到什么?王爷你都知道了?” “嗯。”沈知渊一本正经回道。 她再小声问道:“那王爷都知道什么了?” 沈知渊将情报中的内容和盘托出,还在思索着接下来怎么办,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哈?”听完沈知渊的话,时祺先是愣了一下。 沈知渊听到她奇怪的语气,才抬头看过来:“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暗自松了口气,这才知道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她想了想,问道:“王爷,不如我们去找江楼月问问,看她那边的情报怎么样?” “可以,”沈知渊同意下来,又补充了一句,“还是你来扮男装。” “行,”她笑靥如花地看向男人,说道,“王爷,其实你扮女装也挺漂亮的。” 沈知渊愣了一下,问道:“漂亮一词可以用在男人身上吗?” 她反问道:“怎么不可以?” “......” 当两人再次以男人的装扮来到长安肆夜楼时,不免又惹来江楼月的白眼。 江楼月关好房门,转身对着两人无奈道:“你们夫妻二人真是来姐姐我这楼里玩过家家来了。” 时祺笑着赔罪道:“还请楼主见谅,我们这样也是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 “也是,不只是血衣王,现在的你也是大名人,”江楼月看着她说道,“书法大家太白,真是瞒得姐姐我好苦。” 她谦虚回道:“楼主说笑了,长安肆夜楼家大业大,与楼主相比,我这不算什么。” “少来,别跟我哭穷,现在你的字,随随便便一幅都是上万两黄金,还是有价无市。”江楼月翻了翻白眼。 “行了,”沈知渊听着江楼月越来越没谱的话,打断道,“寒暄结束,谈正事,关于三大奇案,你得到了什么情报。” 提到正事,江楼月终于收敛了神色,正色道:“我从通雅阁盛孤棹那里得知,三大奇案的背后与姓萧的人有关。 “只可惜盛孤棹这个人太警觉了,我只问到了姓氏,他就反应了过来,不过萧这个这么敏感的姓氏,除了那家人,我想不出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面对江楼月的开诚布公,沈知渊有些意外道:“你还真敢说。” “这有什么,血衣王的人品谁人不信得过,而且我相信小阿俏是不会出卖我的。”江楼月边说着边向时祺眨了眨媚眼。 听到阿俏这个名字,沈知渊突然想到了第一次来长安肆夜楼时,时祺为他起的名字,阿渊。 他晃了晃神说道:“既然江楼主这般真诚,本王也不掖着藏着,关于萧氏,你猜得很对,而且本王还有更多的情报可以分享给你。” 他的话到此戛然而止,显然对于江楼月这次提供的情报并不满意,江楼月说的话对于他而言等于没说。 江楼月也很懂,说道:“这次算我的能力不足,王爷给我情报共享,我也可以补偿些其他东西给王爷。” 沈知渊没有说话,端起茶杯,等着江楼月的下文。 江楼月转了转眼珠,看着眼前的两口子邪魅一笑:“不如以后你们二位来长安肆夜楼的一切消费全免?” “咳。”正在喝茶的沈知渊差点被这惊世骇俗的话呛到。 “好了,不开玩笑,”偶尔皮一下,能皮到不苟言笑的血衣王,江楼月感觉心情大好,“王爷以后找夜莺买情报,一切费用减半,怎么样,够有诚意的吧。” “好,”沈知渊没想到江楼月一介女子这般爽快有魄力,也直截了当道,“与三大奇案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江湖势力是通雅阁和千机堂。” “我就知道。”听到这话的江楼月忍不住捶了下桌子,震得茶杯叮叮作响。 一阵沉默之后,还是江楼月先开了口:“这么说起来,想要调查当年的事,还要从这两个江湖势力上下手,更容易一些。” “不错。”沈知渊承认道。 两人都没有提萧氏,但都很默契地清楚,皇室轻易惹不得。 江楼月想了想后说道:“通雅阁这边,我有认识的人,可以想办法看能不能得到有用的情报。” 沈知渊问道:“沈初见?” 江楼月没有回他的话,显然是默认了。 他也没再追问,而是说道:“本王与千机堂之间,怕是最多只有拍卖场上的恩怨,很难从他们身上取得情报。” 江楼月也有些无奈道:“千机堂黎颜这个人,虽然是名年纪不大的女子,但是为人处事非常谨慎小心,就算是夜莺掌握的情报也仅仅知道此人是长公主的人。” 一直在旁听的时祺,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或许有办法混进千机堂中。 第157章 本王不在的日子,照顾好自己 此事要不要告诉王爷呢,时祺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去京上京找燕无归问清楚,再做打算。 两人回到王府时,已是入夜,连打更声都响了起来。 不过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王府对面不远处的乌衣巷中,一道紫袍身影站在暗处看着两人进府的背影。 漆黑的夜色中洒下点点月光,照亮了紫袍人的脸庞,正是面露肃杀之色的盛孤棹。 盛孤棹就静静地站在乌衣巷,像是在等什么。 没过多久,王府中走出一行人,其中赫然有沈知渊和乱红飞,上了马车后向皇宫方向而去。 “沈知渊,手伸得太长可不是件好事,上京城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盛孤棹似乎就在等眼前这一幕,自言自语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 时间倒回到刚刚,时祺和沈知渊刚走进王府,就看到了焦急等待中的乱红飞。 乱红飞看到两人,忙上前低声道:“王爷,宫里的传旨公公来了,而且是大监萧瑾亲自来的。” 听到这话的沈知渊不禁眉头一皱,大监萧瑾传旨,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未敢怠慢,快步走进前厅,行礼道:“见过大监。” 等候多时的萧瑾转过身来,面无表情道:“血衣王真是大忙人,既然回来了,那就随咱家即可入宫吧,陛下口谕,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见上你一面。” “臣沈知渊,接旨。” 接下来,就发生了王府门口那一幕。 府中只剩下了时祺一人,她看着门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索性关好房门,坐在前厅中等着。 她这一等,便是把自己等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趴在桌上、睡梦中的时祺,紧蹙着柳眉。 在梦中,她只觉得天空中一直有只巨大的眼睛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怎么逃都逃脱不掉。 她猛然睁开了眸子,快速喘息着,身上冷汗淋漓,感受到门外吹进来的秋风,不禁打了个冷战。 秋风?我明明关好门窗了,她抬起头来,看到洞开的房门前,站着一道熟悉的紫袍身影。 “盛孤棹,你好大的胆子,”她看着眼前之人,“竟敢夜闯沈王府。” 那紫袍身影正是先前一直站在乌衣巷中的盛孤棹。 盛孤棹听着她的话,冷笑道:“怎么,只许王妃闯我的通雅阁,不许我夜闯沈王府吗。” “你想怎样?”她警惕问道,想暗中摸身上的药粉,却摸了个空,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的药粉都在宫宴上吸取掉了,还未来及制作新的。 并没有想象中的大打出手,盛孤棹只是说道:“我没想怎样,只是来送给王妃一句忠告,沈王府的好日子到头了,我本想与你做个了断,但有人出面保了你。 “从此以后你只要不招惹通雅阁,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我奉劝你好自为之。” “什么意思?”时祺看着盛孤棹转身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人保我又是什么意思?” 然而盛孤棹并没回答她的疑问,就这样离开了。 不久后,她听到了有人回来的声音,以及乱红飞的大嗓门。 “王爷,这摆明了要把我们支出上京城去。” 王爷要出城?她听到这话,联想到盛孤棹说的什么王府的好日子到头了,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正想着,沈知渊和乱红飞走了进来。 “行了红飞,天色已晚,早些去歇息,明日还要一早出门,本王与王妃有话要说。”沈知渊一句话堵住了想要继续发牢骚的乱红飞的嘴。 “是,我知道了王爷。”乱红飞没精打采地回了一句,转身离开了。 时祺看着乱红飞那有气无力的背影,问向男人:“王爷,红飞侍卫他怎么了?” “没怎么,发牢骚而已,本王有话跟你说。”沈知渊示意她坐下聊。 她问道:“是入宫的事吗?” “嗯,”沈知渊应道,“圣上有旨,在上京城以西至边关玉门方向,发现了疑似暗潮余孽的踪迹,命本王明日一早率血衣卫前去追剿。” “明日一早?这么急?而且连个具体地点都没有,要怎么追剿?”她突然懂了盛孤棹的话,后者所说王府的好日子到头了,指的正是这件事。 沈知渊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看来本王调查上京城三大奇案,触碰到了某些人的利益。” “有可能,不然皇上怎么会这么急着召见王爷,又这么着急让王爷出兵,”她停顿了片刻,小声道,“王爷,我们查案,触碰到的不会是皇上的利益吧?” “本王也不知。”沈知渊摇了摇头。 她说道:“对了,王爷没回来之前,盛孤棹来过。” “盛孤棹?”沈知渊忙上前上下打量着她,“他好大的胆子,他有没有怎么样你?” “没有,我没事,王爷放心。”感受到沈知渊的关心,她的心情甚好,将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道来。 听完她的叙述,沈知渊沉思片刻后有些不确定道:“三大奇案难道跟摄政王有关?” “摄政王?”她的脑海中随之浮现了那张有些威严又有些阴险的脸。 沈知渊推论道:“我们已经知道通雅阁背后的势力是摄政王,既然盛孤棹能说出那种话,想必是提前知道了圣上的旨意。” 她接过了沈知渊的话,继续说道:“那能提前知道此事并且告诉盛孤棹的人,非摄政王莫属。” 沈知渊点头道:“不错,而且以摄政王的能力,确实有办法说动皇上去下这道旨意。” 听到这话,她大胆推测道:“王爷你说,多年前那些人的死,摄政王会不会参与其中。” “如果是这样的话...”沈知渊的话没有说话,但是眯起的眸子中却闪动着肉眼可见的杀意。 只是那杀意一闪而过便消失不见,沈知渊转头看向她,有些担忧道:“这次追剿行动,圣上命本王,红飞以及血衣卫全员出动,到时府中只剩下了你一人。” 她回道:“王爷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沈知渊还是不放心道:“本王知道你与那燕云月交好,不行与他打个招呼,先搬到京上京中去住,实在不行本王去问问那江楼月。” 江楼月?时祺突然想到江楼月买她酒时曾经说过的话。 “这些权当酒钱,不够的话你再跟姐姐说,实在不行就来姐姐这楼里生活,多添双筷子的事。” 这一幕不会成为现实吧,她连连摆手道:“不用麻烦王爷了,我去问问大壮,应该没问题的。” “好,”沈知渊转身准备离开,又扭头叮嘱道,“本王不在的日子,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她报之一笑。 看着沈知渊离开的背影,时祺突然想到,多年前死去的那些人中,还有王爷的至亲。 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以及风云诡谲起来了,她心中不免生出些许的担心。 第158章 这段分别的时光,还望王爷珍重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沈知渊还是遵旨行事,带着乱红飞和血衣卫出上京城西门而去,没有打扰任何人,甚至没有叫醒还在熟睡中的时祺,只是为她做好了饭菜,放在了保温食盒中。 等到时祺醒来,她看着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在小院中的石桌旁呆坐了许久。 沈知渊的离开,倒是方便了她接下来的行事。 只是她一时间又很难适应王爷不在身边的日子,而且压制毒厄体,又只能靠自己了。 最后,她看向西方,喃喃道:“这段分别的时光,还望王爷珍重。” 也是在这一刻,她下定决心,定要混入千机堂中查到些当年奇案的蛛丝马迹。 与此同时,西城门外,骑在马背上的沈知渊,站在一处山坡上,最后望了一眼即将消失在视野中的上京城,拉动缰绳,策马而去。 收拾好一切的时祺,又回头最后望了一眼整洁的王府。 她知道自己可能会很长时间不会再回来这里,将留恋的心收回,转身而去。 ...... 来到京上京的时祺,先是看到了在一起愉快玩耍的燕云月和花成帷。 “时祺姐来了。”燕云月率先跟她打着招呼。 “怎么哪都能看到你俩黏糊在一起。”她打趣道,又突然间有些羡慕眼前天造地设的一对。 “嘿嘿。”燕云月捎着后脑勺,嘿嘿一笑。 “燕老板呢?” 有花成帷在,出于谨慎考虑,她没有用‘燕伯’这个称呼。 “还能在哪,义父的喜好你又不是不知道。”燕云月指了指不远处的赌坊。 “行吧,你们玩,我找燕老板有点事。” 她回了一句,转身进了赌坊。 赌坊中总有一些老赌徒,有些人认出了她是上次那个随手就能抛出三个六点的女子,纷纷拉着同伴让路。 并没有在意周围的议论指点声,时祺很顺利地到了赌坊二楼。 “燕伯,”她看着麻衣男子打着招呼,“怎么这么清闲,不用管京上京生意的吗?” “见过小姐,”燕无归笑眯眯地回应道,“京上京的生意交给燕无归那臭小子打理去了,我刚好提前体验一下老年生活。” 她笑了笑说道:“燕伯老当益壮可并不老,不过别怪我没提醒,我来的时候,可是看到大壮带着小帷在外面玩呢。” 她半开玩笑地小小告了燕云月一状。 听到这话的燕无归立马吹胡子瞪眼道:“嘿,世人都说养儿如养白眼狼,有了媳妇儿,忘了爹娘,我看他是连家业都不打算要了。” 这时,正在玩耍的燕云月连打了两个喷嚏。 “阿嚏,阿嚏,谁在骂我,”他揉了揉发痒的鼻子,看着不远处向自己招手的花成帷,忙追了上去,“小帷,等等我。” 赌坊二楼,燕无归本想起身去教训教训燕无归,但一想到自家小姐在,又改口道:“算了,由他去吧,小姐来找我,可是有事?” 说到正事,时祺也收起了玩闹之心。 她正色道:“不错,有件事想问问燕伯,看燕伯这里能不能帮上忙。” “小姐但说无妨,我必将竭尽全力。”燕无归坐直身子说道。 她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知道燕伯还记不记得找千机堂打造酿酒装置一事?” “自然记得,”提到这事,燕无归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千机堂仗着掌握有锻造技术,狮子大开口,竟然想要小姐的图纸,这事不就搁置下来了吗。” 她尝试着问道:“燕伯,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利用这图纸加入这千机堂?” 听到这话,燕无归吓了一跳:“小姐不会是想把酿酒的技术拱手送给千机堂吧?以他们那些锻造师的水平,定能瞧出其中端倪,到时...” 燕无归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到时候杜康酒可就不是只有他们可以酿造了。 “当然不,我们怎么能便宜了他们。”她可是早就知道了千机堂的背后是长公主萧纯熙。 燕无归有些为难道:“想以锻造术加入千机堂,不拿出点真才实学,是不可能的,小姐可能有所不知,千机堂的背后靠山可是长公主萧纯熙。” “燕伯,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她冲燕无归眨了眨眼,问道,“如果我能拿出改良盔甲或者武器的锻造术,你说他们还会不会拒绝?” “这...”说到军备方面,燕无归的脸色变了变,小心翼翼问道,“小姐如果真的有这种锻造术,会不会影响到北瑟?” 燕伯果然还是偏向于北瑟的,她心中暗叹一声。 看着燕无归略带担忧的脸色,她安慰道:“燕伯,实话实说,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对于南萧北瑟这两个国家都没有什么好感。 “不怕燕伯笑话,我只是一介女子,对于家国大义也没太大的感觉,所想的无非是让身边亲近之人平安喜乐,可总有人要找我们麻烦,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燕无归一声叹息:“小姐的意思,我明白,可你我终究是北瑟人,此事涉及军备,若是小姐没有将此锻造术拿出来还则罢了。 “可如果打破了两国军备平衡,一旦开战,小姐将置北瑟于何处。” 燕无归的一番话,似乎在告诉她,并不想帮这个忙。 第159章 同一片夜空的月牙 燕无归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重了,又一声叹息道:“小姐抱歉,是我情绪太过激动了些。” 时祺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她清楚燕无归说的是事实。 她摇摇头道:“燕伯说的不无道理,但我也有必须要进入千机堂的理由。 “燕伯,你看这样如何,这锻造术的图纸,我也给你一份,你怎么使用不用告诉我,但有一点,不要说是我提供的就好。” 她思来想去,做出了让步。 一来以千机堂黎颜的谨慎性格,必须通过认识的人介绍才能不引起怀疑。 二来她觉得燕无归说得不无道理,南萧北瑟之间只是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一旦平衡被打破,战事必将再起,这是谁都不愿看到的局面。 听完她的话后,燕无归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小姐此话当真?” “自然,我什么时候骗过燕伯。”她微笑着回道。 听到这话的燕无归激动地站起身,后退几步后朝她深深作揖:“我替北瑟全体军民谢过小姐的深明大义。” “燕伯无需这么客气,”她忙上前搀扶住燕无归,“倒是我,总在不断地给燕伯添麻烦。” “小姐说哪里话,”燕无归叹道,“要是我那逆子能有小姐一半的能力,我也能安享晚年了。” 她回道:“各人有各人的长处,大壮还是很厉害的。” 燕无归摆手道:“不提他也罢,此事我会尽快联系千机堂,有了消息第一时间告知小姐。” “好。”她应道。 两人说话间,听到从楼梯方向不断传来打喷嚏的声音。 “到底是谁在骂我,阿嚏。”燕云月边说着边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 “好小子,你竟敢说你老子,让你不好好经营生意,让你话多。” 见到燕云月,燕无归就气不打一处来,抄起鸡毛掸子就打了上去。 “义父,我错了。”燕云月惨嚎一声,向外跑去。 时祺看着“父慈子孝”的画面,会心地笑了。 她没有一直待在京上京中干等下去,而是乔装打扮后,又去了长安肆夜楼。 江楼月见到她后,颇感意外道:“小阿俏,今日怎么是你一个人来,你家那位冷面王爷呢?” 提到沈知渊,她闷闷地回了一句:“他有事,我自己来的。” “有事?”江楼月问道。 时祺坐到桌前,看到桌上摆着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楼主有客人?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没有,”江楼月瞥了一眼隔开内外室的纱帘,“这房中只有你我两人。” 她并没有注意到江楼月的小动作,直接向对方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准备想办法混进千机堂中寻找有关三大奇案的线索,过来告诉你一声。” “小阿俏,你胆子可真大,”江楼月诧异道,“我可从没听说过有人能混进千机堂去。” “我有我的办法,”她没打算跟江楼月细说,“通雅阁那边就麻烦你了。” “好,我知道了,”江楼月见她有些心不在焉,追问道,“小阿俏,出什么事了?你可以告诉姐姐,姐姐能帮的一定帮。” “我没事,”她看向凑过来的江楼月,想了想还是多留条退路,说道,“也许过段时间我要找楼主讨口饭吃也说不定。” 说起这个,江楼月顿时喜上眉梢道:“嗨,姐姐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实在不行就来姐姐这楼里生活,多添双筷子的事,就你这小身板,姐姐我还是养得起的。” 江楼月边说着边上下打量着她的身材。 “我哪里小了。”她感受到江楼月的露骨目光,不禁嘴角微微抽搐。 “至少没有姐姐我的大。”江楼月边说着,边将她的手臂揽入怀中,甚至还蹭了蹭。 “行了,我走了。”时祺实在受不了江楼月面对她时的奔放,俏脸微红地将手臂抽回,落荒而逃。 江楼月微笑着看着时祺的背影消失不见后,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她关好房门,坐回桌前,对着纱帘说道:“行了,出来吧。” 一名身材清癯的紫衣男子从帘后钻出,正是沈初见。 时祺先前没有猜错,她来时,江楼月正在与沈初见会面。 沈初见苦笑一声:“月儿,怎么房中就只有你们两人,我不算人吗?” “你觉得呢?”江楼月瞥了他一眼,“看小阿俏这心不在焉的模样,我且信了你的话,看来血衣王和血衣卫确实被调离上京城了,不然她也不会说出要来我这里的话。” 沈初见坐下来说道:“月儿,当年的三大奇案不是那么容易查的,血衣王只是稍有动作就被调离了京城,我在通雅阁待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完全取得盛孤棹的信任,此事...” 江楼月打断了他的话:“少废话,你就说帮不帮这个忙吧。” “月儿,你的事就是我沈初见的事。”沈初见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江楼月不禁呢喃道:“当年的你,也是如今日这般,可是...” “当年,我...”沈初见沉默了下去,当年的事,同样是他心中磨灭不掉的痛。 一如墙上挂着的字所写: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 时祺出了长安肆夜楼,已是入夜。 她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月牙,想到了离开不到一日的沈知渊。 “也不知王爷现在怎么样了。”她呢喃一句,向京上京的方向走去,殊不知身后不远处有一道黑影悄然跟着。 ...... 稀朗的月光下,烧得噼啪作响的火堆旁。 乱红飞将热好的干粮递给自家王爷:“王爷,赶了一天路,吃点吧。” “嗯,”沈知渊接过干粮随意吃了两口问道,“查到暗潮的踪迹了吗?” 乱红飞正胡乱嚼着手中的饼,差点噎着,忙灌了几口水后说道:“根据沿途的探子来报,的确有一队行踪诡异的黑衣人马向西而去,这一路上也能看到他们留下的痕迹。” “嗯,传令下去,让兄弟们早点歇息,明日加快行军速度。”沈知渊下令道。 “是。” 乱红飞离开后,沈知渊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夜空。 你在上京城中,还好吗?他顺势躺倒在草地上,望着夜空中的月牙,不知思绪几何。 第160章 子时已到,回家睡觉 穿梭在夜色中的时祺,终于注意到了身后的尾巴。 此人是个高手,跟踪了这么久才被我发现,没想到王爷才离开了不到一日,就有人动起了心思,甚至还能发现伪装过行踪后的我,她心中想着,加快了脚步。 前面就快到京上京了,她甚至都已经看到了京上京的大门。 这时,一阵衣袂飘飘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响过。 紧接着,一道身影翻身而过,拦住了她的去路。 “藏剑,又是你。” 来人虽然一身覆面夜行衣,时祺还是通过体型、眼神以及对方手中的剑,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毕竟两人在前不久才刚刚交过一次手。 黑衣人也不答话,拔剑出手,向她刺来,一招一式间皆是藏剑的招式。 “都被认出来了,有什么好隐瞒的。”还没来及制作防身药粉的她,只能向后退去。 然而她并不会功夫,身后不远处就是墙壁了,退无可退。 她看着不断逼近的黑衣人,甚至能从对方那双不断放大的瞳孔中感受到必杀之的杀意。 这藏剑疯了吗,还是说他背后的萧以重疯了。 就在感受到生命威胁的时祺,准备动用毒厄体的能力时,一根细长的锁链从空中疾驰飞来,为她挡下了致命的一剑。 “萧石?”她抬头看去,一眼便认出了那张特立独行的面具。 房檐之上,鬼魅面具之下的那双猩红双目甚是骇人。 黑衣人似乎知道萧石的厉害之处,直接将手中长剑掷向时祺,转身就跑。 萧石手中的锁链如游蛇搬灵活,卷住飞在空中的长剑,将其反向掷出,正中刚逃出没几步的黑衣人的后心。 “此人不是藏剑。”时祺走到黑衣人的尸首旁。 她印象里的藏剑虽没办成过什么事,但绝没有眼前黑衣人这般弱鸡。 “哼,真正的剑客可不会随手抛下跟随自己多年的佩剑。”萧石走到尸首前,一脚将其踢至正面,用锁链拉下面罩后,露出了一张陌生的脸。 “这人是谁?”时祺看后不禁问道,“假冒藏剑刺杀我,是想嫁祸给皇子萧以重吗?” “你还不算傻,”萧石毫不客气道,“不过这种杀手身上不会留有任何线索。” “你...”时祺差点脱口而出你才傻,想想对方刚救了自己,把话又憋了回去。 她改口问道:“典狱长怎么会来救我?” “你别搞错,我可不想救你,”萧石后退几步,似乎很不想和女子打交道,“我只不过是和血衣王达成了一笔交易而已。” “王爷?”她没想到,萧石的出现竟然是王爷的安排。 萧石简短解释道:“今日一早,天还没亮,沈王爷就找上了黑水狱,以未来一年可用他的名义翻新黑水狱作为交易,让我在他回京之前暗中保护你。” “是这样...”听到萧石的解释,时祺才明白自家王爷的良苦用心。 她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他很早就走了。” 萧石忍不住吐槽道:“真是亏大了,没想到第一天就有人想杀你,早知道应该多要几年的。” “你多久翻新一次黑水狱?”她忍不住问道。 萧石回道:“一月一次。” 听到这话,她不禁反向吐槽道:“一月一次?寻常人家翻新房屋都没你翻新牢房来得勤快吧。” “这与你无关,有事来黑水狱找我,再见。”萧石说完,直接消失不见。 “喂,”时祺看着空空如也的夜空,疑惑道,“这人是怎么找到我的。” 她不禁对自己隐匿行踪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本典狱长自有办法。” 耳边突然响起了萧石的传音,让她不禁警觉起来,毕竟接下来还要改头换面混进千机堂。 也不知燕伯那边进展如何,她瞥了一眼地上的尸首,没再停留,快步朝京上京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两名黑衣人悄然出现在发生过刺杀事件的巷子中。 “失败了。” “快些毁尸,好回去复命。” “好。” 随着化尸水的倒下,一阵嘶嘶作响,白烟冒起,地上的尸首连同衣物诡异地消失不见。 “二位怕是不好回去复命了。”如幽灵般的声音在两名黑衣人耳边响起。 “谁?出来,休要装神弄鬼。”两名黑衣人拔出武器,警惕道。 伴随着锁链的响动声,一条细长的锁链从上方垂下,到了两名黑衣人面前。 两名黑衣人抬头看去,只见得一张鬼魅面具以及一双猩红双目,紧接着便双脚离地,被不知何时缠上脖颈的锁链提起,悬在了半空中。 “唔,唔唔...”被勒住要害的黑衣人扔下手中武器,用力扒拉着锁链,却只是徒劳。 “我问,你们答,谁听话谁就可以活。”萧石看着手中的猎物,玩味道。 然而还没等他发问,两名黑衣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用力一咬,瞬间嘴角流血,气绝而亡。 “嘁,没劲,现在的人怎么动不动就自杀。”他将黑衣人放下,撬开其嘴巴,仔细检查了一番。 片刻后,他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暗潮杀手特有的后槽牙藏毒囊自杀方式,可这化尸水,这么强力的效果,非宫里的东西莫属,啧啧啧,有意思。” 萧石说这话时,并没有避讳什么,甚至还朝黑暗中瞥了一眼,生怕别人听不到一样。 “子时已到,回家睡觉。”他收回锁链,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此处。 黑暗之中,还潜伏着另外数名黑衣人,显然都是为了刺杀时祺而准备的后手。 不过这一切周密的计划,都随着萧石的出现而被打破了。 此人太可怕了,黑衣人们互相对望着,心中冒出同一个念头,一动不敢动,皆是从同伴的瞳孔中看到了恐惧之意。 第161章 以敌之血,祭我血衣 当夜子时过后,数名黑衣人悄然翻进摄政王府中,潜入书房,跪地道:“王爷,刺杀失败了,我们损失了三名兄弟。” “哦?”桌案后擦拭着手中长剑的人抬起头看去,赫然是摄政王萧峥筌。 “典狱长萧石突然出现,破坏了我们的刺杀计划。”领头的黑衣人将刺杀现场的情景一五一十道出。 “一群蠢货,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你们怎么还敢活着回来。”萧峥筌猛然抬头,虎眸中凶光乍现。 伴随着一道明亮的剑光闪过,单膝跪地的黑衣人们纷纷捂着喉咙倒下。 萧峥筌依旧坐在原位,擦拭着手中长剑。 只是随着擦过剑身,那块白色软布上沾染了些许殷红之色。 萧峥筌不为人知的一面乍现,俨然是一名剑道高手。 “萧石,你故意放回他们,是为了确认杀手身份,还是在向本王示威?你可不要忘了,只有在黑水狱中,你才是绝对安全的。萧,殿,下。” 萧峥筌一字一顿,抬起手中长剑,看着剑面反射的寒光,眯起的虎眸中透露着点点杀意。 ...... 平静了几日后,燕无归为时祺带来了好消息。 燕无归对她说道:“小姐,千机堂堂主黎颜答应见上一面,但要求当场见到锻造图纸。” 时祺正坐在桌前检查着手中厚厚一沓宣纸。 片刻后,她扬了扬手中宣纸:“燕伯,你看这是什么?” 燕无归将宣纸接过,只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便挪不开眼了。 “宝顶,肩吞,护项,披膊,护臂,胸板甲,束甲绦,笏头带,袍肚,甲裙,衬甲袍,胫甲,覆履。” 燕无归一页页翻着,将宣纸上画着的设计部位一一道出,最后才抬起头来,一脸惊讶地看向她:“小姐设计的盔甲好生详细,从头到脚,防护一应俱全。 “而且按照这个图纸打造出来的盔甲,防御能力比现在南萧北瑟常用的兵将盔甲要高上很多,重量反而轻上不少,上阵杀敌更加轻便,只是成本方面也要高出不少。” 时祺没想到燕无归只是看了一遍,就将这锻造图纸上盔甲设计的优劣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微笑道:“燕伯好眼力,凡事有得有失,质量提上去了,所需成本自然也会变高,而且我在设计和材料选择上,已经尽量压缩了成本。” 燕无归赞叹道:“这图纸的设计远超我的预期,比军中那些不知强上了多少倍,如果一支军队完全换上这样的盔甲,很难想象战斗力会提升多少档次。” 同时,燕无归不免欲言又止地问道,“小姐,那这图纸?” “燕伯拿走便是,”她将桌上另一份一模一样的图纸递给燕无归查看,“我准备了两份,一模一样的。” 她这一举动,就是为了让燕无归放心,不会厚此薄彼。 “小姐有心了。”燕无归甚是感激道。 她想到了身份问题,问道:“燕伯,你是怎样跟千机堂沟通的?” 燕无归回道:“我只是跟黎颜说,认识一位设计锻造图纸的大师,听说千机堂在锻造术方面是这世上的翘楚,正所谓志同道合,有意加入。” “嗯,如此甚好,”她对燕无归还是很信任的,“燕伯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去千机堂?” “小姐若想告诉我,无需我问,”燕无归摇摇头,只是有些担心问道,“小姐真的非要去千机堂不可吗?千机堂不必寻常江湖势力,一旦进入,我们在外面很难帮得上忙。” 她安慰燕无归道:“放心吧,燕伯,我自有必须要去千机堂的原因,也会保护好自己的。” 燕无归再问道:“小姐,那你的身份?” “等我一下。”她要了一间有铜镜和梳妆台的房间,利用自己的易容能力快速改变着容貌。 不多时,等她再次出现在燕无归面前时,已经变成了一名样貌平平,走在大街上根本不会有人注意的女子。 考虑到不知道要在千机堂中待多久,她并没有改变身材,只是改变了容貌,这样看起来更自然,更不容易露出破绽。 燕无归上下打量过后,满意点头问道:“小姐想好这次用什么名字了吗?” 显然,燕无归是懂她的。 时祺仔细想了一下,前世中的机关大师似乎有挺多的,只不过这一次她想用自己的名字。 她说道:“就叫祁诗诗好了。” “祁诗诗?时祺,这...”燕无归担心道,“小姐,这样会不会被对方瞧出端倪来。” 她安抚道:“放心吧,燕伯,没事的,谁又会想到我懂得锻造术呢。” “也是,”燕无归放下心来,问道,“那我们现在出发去千机堂?” “好。” 她应道,心中想着,王爷,我定会取得有用的线索回来。 ...... 通向南萧西边塞玉门关的官道上。 一支全副武装的骑兵,快速疾驰着。 诡异的是除了被马蹄踏起的尘土,这支身覆全身铠的重装骑兵几乎没有发出任何过响的声音,犹如幽灵骑兵,正是有着独特行军方式的血衣卫。 穿过最后的丛林,前面开始出现了戈壁地貌。 随着一身血铠的乱红飞举臂示意,血衣卫们纷纷勒紧缰绳、井然有序地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乱红飞先是拿出地图看了一眼,而后向沈知渊禀报道:“王爷,这一路我们也斩杀了不少暗潮杀手,可都是些散兵游勇。再往前,可就是南萧最西边的关隘,玉门关了。” “守护玉门关的大多是当地百姓组织的民兵,剩下的则是一些常年留守玉门的老兵。若是暗潮想要冲关西去,仅靠玉门关的守军,根本无法阻挡。” 沈知渊瞥了一眼地图问道:“还有多远到玉门关。” 乱红飞回道:“穿过眼前这片戈壁,约有二三百里。” 沈知渊再问道:“本王没记错的话,玉门关外,便是禁忌之地,方外之地了。” “没错。”乱红飞仔细看了一眼地图后,确认道。 “本王知道了。”沈知渊调转马头,面向自己的手下。 此时,身着白玉色铠甲的他屹立在队伍最前端,如队伍中最鲜明的旗帜。 他开口道:“我们的敌人就要越过南萧最后的防线,逃入方外之地,我们要做的是什么?”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清楚的传入了每一名血衣卫的耳中。 血衣卫们齐声吼道:“以敌之血,祭我血衣。” 短暂休整后,沈知渊带着血衣卫再次向更西的方向追去。 第162章 沈初见的真实身份,以及陈年往事 对于沈初见而言,不管有没有江楼月的开口,他都在调查着当年发生的事。 “月儿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为当年看到了你掷出的鸣镝、却没能去救你而感到内疚,那一天,在爱人和亲人之间,我选择了亲人,辜负了你。” 他在自己房中呆坐了许久,起身打开地板一角的暗格,从中拿出了一张卷起来的画。 打开后,画上面是一男一女和一名男童,俨然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 若是沈知渊在这里,一定会一眼认出,画中的一男一女正是自己的父亲和娘亲。 如此一来,沈初见的真正身份,呼之欲出。 “哥,答应你的我做到了,渊儿现在已是独当一面的存在,继承了你的衣钵,颇有你当年的风采。” 看着画上的人,他喃喃道,思绪回到了当年。 ...... 多年前的沈王府,一名神似沈知渊长大后模样、身穿白玉色全身铠的男子,刚刚回府,还未来及卸下身上铠甲,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正是当年的沈王爷沈穆。 沈穆看着另一名早已在府中等待多时的书生装扮的男子,不禁取笑道:“小弟,你的天赋也不差,为何不随我一起习武,报效南萧,非要当一名什么吟游诗人。” 此书生正是日后的沈初见,此时的他本名为沈练,而沈初见只是他那吟游诗人身份的化名。 “大哥,我志在自由天地,不喜那犹如牢笼般的朝堂,现在就挺好的。”沈练看到自己的大哥,也很是高兴。 他接着问道:“大哥不是镇守在北境边关吗,怎么突然回京了?” 说到这里,沈穆的眉宇间浮现一抹阴霾之色:“不只是我,你嫂子也回来了。” “这是为何?”他不解地问道。 沈穆解释道:“我在边关接到皇上秘旨,近日边关平静,然京中摄政王蠢蠢欲动,有意图谋反之象,命我以探亲之名,回京震慑摄政王。 “你也知道,渊儿年纪尚小,经不起这么远的舟车劳顿,血衣卫又要镇守边关,我本打算一人一骑回京,你嫂子放心不下,便一起跟了来。” 他想了想回道:“最近京城中确实有不少流言蜚语,不只是摄政王的,甚至还有关于江大将军的。” 沈穆担忧道:“我担心的正是这个,总有一种身陷阴谋的感觉。” 他安慰道:“大哥,会不会是你多虑了?” “不,”沈穆摇头道,“我多年厮杀沙场的直觉不会错。” 沈练刚想张嘴再安慰自己大哥几句。 沈穆先开了口:“小弟,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沈练只得改口道:“大哥请讲。” 沈穆对他说道:“如果我和你嫂子出了什么意外,你一定要将血河枪以及我和你嫂子的全身铠带到北境边关,交给沈家军,他们自会知道该如何做。” “这...”他迟疑片刻后问道,“大哥,事情有这么严重?” 沈穆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就怕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我会提前为你安排好替身死尸,若是我不在了,也会让人对外宣称你悲伤过度,陪兄赴死。” “到那时,这沈练的名字,你可就不能再用了,你我兄弟二人至少要保全一人。” “大哥,我记住了,如果真如大哥所说,到时我会改用化名沈初见。”沈练见自家大哥犹如托孤般的安排,不敢再怠慢,牢记下了每一句话。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真如沈穆所预料那般,沈穆与其王妃返回上京城后不久,在一次外出回府后,离奇死在了府中。 沈练无论怎样都没能发现大哥大嫂的死因,而皇室在得知沈王府出事后,第一时间派遣禁卫军前来封府。 迫于无奈,沈练只得按照大哥生前的要求,改名为沈初见,带着大哥遗物,蒙面闯过锦衣卫的封锁,夺门而去。 也几乎是在沈王府出事的同一时间,他看到了夜空中的鸣镝。 那是他与少女江月儿的约定。 得知心爱之人出事,他虽心急如焚,但却要躲避禁卫军的搜捕,自身难保且分身乏术。 这一夜,正是上京城三大奇案发生的那一夜。 等到他好不容易隐藏好行踪,已是第二日,而此时的江府早已被焚为一片废墟,心爱之人也不知是生是死。 再之后,在上京城中逗留数日的他,面对城中越来越严密的搜查,只得逃遁出城,向北而去,去完成大哥的生前遗愿。 一去一回,已是数月之后,上京城中物是人非,沈练不再,志在自有天地的吟游诗人也不再,唯有通雅阁沈初见。 “我回来,是为了那些再没能离开的人。”他看着高耸屹立的上京城城门。 从此以后,他再没出过上京城,去完成带着心爱之人看看大好河山的心愿,甘愿待在这如牢笼般的上京城中日复一日,只为查出当年真相。 这些便是沈初见当年的经历,可面对心爱之人的质问,他又如何解释的出口,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误会下去。 他一直以来做的一些事,从最初带时祺进入京上京,到包子铺中为沈知渊三人拦下暗潮杀手,再到鬼市中一人面对暗潮众人救下时祺,以及前不久在通雅阁中给时祺留下的诸多提示。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因为他的真实身份并非通雅阁副阁主,而是沈知渊的小叔。 包子铺中的那一句看似玩笑的话,又何尝不是发自内心的真话呢? “那或许,大家都姓沈,也许五百年前是一家。” 从回忆中苏醒的沈初见,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将画卷收好,暗格关好。 “笃笃笃。” 这时,突然从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第163章 千机堂的入门考核 大门被叩响,化名为祁诗诗的时祺,跟在燕无归身后来到了千机堂门口。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千机堂的大门,上次到对面通雅阁去找沈初见时,便扫过一眼这里。 然而这次近距离观察后,她才发现千机堂的大门暗藏有不少玄机。 千机堂门口的两个石狮和大门上刻画的机关图案,显然都藏有机关。 两人并没有等多久,随着大门洞开,一身黑色劲装、梳着高马尾的黎颜带着两男一女走了出来。 “燕老板,看来你们很准时。” 毕竟有京上京这块金字招牌在,黎颜主动跟燕无归打着招呼。 燕无归拱手回礼道:“黎堂主亲自相迎,真是客气。” “燕老板不也是亲自相送,”黎颜露出公式化的笑容,看向时祺,“想必这位就是燕老板推荐的锻造术大师,能得燕老板推荐且亲自送来,想必与燕老板的关系不错。” 时祺抬眼看了一眼面前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黎颜,已然感觉到了对方的试探和谨慎。 上来就挖坑试探我跟燕伯的关系,真是小心,有这样的堂主在,难怪有关千机堂的情报少之又少,她心中如此想着,并未开口,心知交给燕伯处理就好。 果然,老江湖燕无归哈哈一笑道:“黎堂主可真会开玩笑,我是名商人,向来奉行客人为上的宗旨,这位锻造术大师名为祁诗诗,只是我京上京的客人而已。 “若是黎堂主需要,我一样可以亲自接送。” 燕无归不愧是老油条,三两句话就将黎颜的试探推得一干二净。 黎颜继续说道:“燕老板应该有所耳闻,千机堂的收人考核极为严格,既然这位祁诗诗只是燕老板的客人,若是她没有通过考核,也不算没了燕老板的面子。” 黎颜话中之意非常明显,既然你燕无归说此人跟你没有什么特殊关系,那若是我随便找个借口将此人推出去,你燕无归可不要怪罪千机堂。 “黎堂主说笑了。”燕无归打着哈哈。 接着,他故作神秘地凑到黎颜耳旁低声道,“我无意间瞥到过此人设计的图纸,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虽说我是收钱办事,但也不敢随意砸了京上京的招牌不是。” “燕老板有心了,如此最好,”黎颜微笑抬手道,“京上京的考核不公开,恕我无礼,还请燕老板先行离开。” “好,那我就先走了,黎堂主有空可要去照看我京上京的生意。” “一定。” 两人间看似简短的对话,实则已经交锋数次,最终以黎颜的强势收尾,毕竟这里是千机堂的地盘。 燕无归笑眯眯地离开了,自始至终没再多看时祺一眼,仿佛自己真的只是个介绍人一样。 时祺知道燕无归这样做是最明智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尤其是黎颜,虽是跟燕无归在说话,但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 这两个人,真是千年的狐狸在这玩聊斋,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都不止,她不免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这时,一直打量她的黎颜开了口:“祁诗诗?听说你有意加入我千机堂?” 她镇定回道:“没错,我一直以来都是独自一人,想要寻找志同道合的同道中人。 “奈何锻造术太过偏门,懂的人寥寥无几,我听说千机堂乃是这世间最精通锻造术的地方,便想要来试试。” “说得好,”黎颜拍手道,“但说得好不能当饭吃,你要证明自己的能力才行。” 正题来了,她心中想着,嘴上说道:“还请黎堂主出题。” 黎颜背过双手,走回千机堂大门的台阶上,才转身对她说道:“在你踏入千机堂领地范围的那一刻,考核就已经开始了。 “千机堂内外遍布机关陷阱,单单是正门这里,就暗藏有三处机关,你只要能找到一处,便算是入门,可以接受后续的考核。” 黎颜的话中充满了自信。 相较其他以机关暗器为主的势力,时祺还是第一次见到,将自己大门处暗藏多少处机关告诉外人的。 她知道,一是黎颜对千机堂极为自信,二是从侧面说明那扇大门之后才是真正的机关,门口只是开胃小菜。 不过这些对我没用,你们的技术在我的面前不值一提。 她自信一笑,在对方的注视下,先是缓步走到门口的石狮旁。 她抚摸着石狮,感受着指尖上的粗糙颗粒感,开口道:“寻常石狮的眼睛都与狮身融为一体,而口中石珠是可以活动的活珠,可是眼前这石狮却完全反了过来,不知其中是否有玄机。” 她边说着,边绕到石狮背后,可以隐约看到石狮屁股下方有条铁链通往地下。 她抬头看向黎颜,笑着问道:“不知这石狮的尾巴通往地下何处?” 此话一出,站在黎颜身后的两男一女皆是露出了微感惊讶的神色。 而先前说好只需时祺找出一处机关即为通过入门考核的黎颜,此时反倒不说话了,只是笑而不语地看着她。 “看来黎堂主想要继续考验我,”她指着黎颜身后的大门说道,“寻常所见的大门可没有千机堂的大门这般厚重,想必刻在门上的机关图案不是什么摆设,黎堂主,我可说对了?” 当她在短时间内接连说出千机堂门前的两处机关后,黎颜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好眼力。”黎颜看着她说出了三个字。 至于那两处机关,时祺说的丝毫不差。 石狮中的铁链进入地下,通往千机堂内部,可由人从内部操纵,启动石狮口中石珠上的机括,进而通过眼睛发射暗器。 至于大门之上的机关图案,自然是真正的机关暗器,而操纵这些暗器的机括就藏在厚重大门的夹层之中。 黎颜远远地看着时祺,对她说道:“你通过了入门考核,可以过来了。” 然而,她摇摇头道:“黎堂主,我可不傻。” “你说什么?”黎颜不禁皱了皱眉头。 就在时祺想要继续说出门前第三道机关时,一辆马车从街头拐角处驶来,停在了大路中央。 身着紫袍的盛孤棹,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看向这边。 第164章 阴阳国玺,暗潮远遁 相比上京城的繁荣,其千里之外的戈壁荒漠荒无人烟,唯有一支骑兵一路向西。 沈知渊率领血衣卫,经过近两日的急行军,终于从森林边缘到达了玉门关下。 玉门关左右两边是天然形成的高耸荒山,依靠地理优势修建的玉门关成为了易守难攻的关隘,同样也是南萧西边境最重要的关口。 玉门关虽然荒凉,但也有当地百姓生活在此处,同时也偶有从方外之地进关行商的商队。 然而此时,玉门关城门洞开,看不到一名守城士兵或者百姓,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座死城。 乱红飞双腿轻夹马肚,上前走到沈知渊身旁问道:“王爷,这一路上都没有看到暗潮的大部队,他们会不会已经进城了?” 沈知渊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洞开的城门,思索着如何应对眼前情形。 嘴巴闲不住的乱红飞继续说道:“这玉门关就算再荒凉,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吧,难道说暗潮已经占领了此处,做好陷阱,就等着我们进城来个瓮中捉...” 这时,沈知渊瞪了乱红飞一眼,以至于后者硬生生把最后一个差点说出口的字憋了回去。 乱红飞只得讪讪地问道:“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知渊思索片刻,想不到更好的主意。 最终,他下令道:“进城,红飞,传令下去,摆冲锋阵型,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城门,穿过瓮城。” “是,王爷。”身为卫队长的乱红飞得到命令后,以最快的速度调配着血衣卫的队形。 然而,当三千血衣卫以冲锋姿态冲进城中后,却发现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确切讲,从冲进城门到进入城中,他们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活人,亦或者是尸体。 “王爷,这是怎么回事?这玉门关怎么如同死城一般。”乱红飞拉动缰绳,止住胯下战马的脚步。 坐在马背上的沈知渊,抬头看向脚下这条玉门关主路的尽头。 街道干净整洁,然而他却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影。 “红飞,随我来,其他人原地警戒。”他翻身下马,走进了不远处的酒楼中。 只见不少桌案上摆放着被吃到一半的酒菜。 听到后厨有响动,乱红飞掀开厨帘查看。 “王爷,是水烧开的声音。”乱红飞看着火炉之上吱吱作响的水壶,回身对他禀报道。 他伸手摸了摸就近酒桌上的酒壶,说道:“酒还是温的。” 乱红飞不禁有些迷糊了,质疑道:“这酒楼中的人怎么像是正在吃着饭,突然凭空消失了一般。” 随着话音落下,刚巧一阵风吹开了虚掩着的门窗,发出阵阵鬼哭狼嚎般的声音,把乱红飞吓了一跳。 “少自己吓自己。”沈知渊说着,走出了酒楼。 他翻身上马,下令道:“血衣卫听令,随本王继续向西,直至西城门,若是见到暗潮杀手,格杀勿论。” “诺。” 沈知渊的临场应变能力不可谓不快。 他虽然不知道暗潮的目的,但清楚对方一路西行,只有玉门关这一条路要走。 既然暗潮抢在他们前面先一步进了玉门关,那么玉门关中发生的变故,一定和暗潮有关。 他相信,最接近方外之地的西城门处,一定有解释眼前一切的答案。 然而,他虽然猜对的方向,但还是低估了暗潮的速度。 等到血衣卫到达西城门下时,他们刚好看到了玉门关中最后一批百姓离城而去的背影。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这里不是他们的家吗?”乱红飞看着这些义无反顾离去的人,一脸不解问道。 沈知渊还没开口,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他们头顶城楼上传来。 “不,你错了,方外之地才是他们的家,”暗潮双子溟和姽出现在城楼之上,俯视着他们,说话的正是溟,“确切讲,对于他们而言,有信仰的地方才是家。” 沈知渊抬头看向这个让他追了一路的对手。 他开口道:“你们暗潮的速度很快。” 溟则是说道:“有血衣卫在我们身后追杀,怎敢不快,没想到我抛出去这么多死士诱饵,也没能拖住你们多少脚步,血衣卫不愧为天下第一卫。” 听到对手的吹捧,他面无表情、语气平静道:“可终究还是被你们逃了。” 溟坦率地承认道:“不错,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方外之地对于你们南萧人来说,可是禁忌之地,我们只要翻过这座城墙,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你们奈何不了我们。” 面对溟的挑衅,他眯起眸子、眼神锐利道:“暗潮到底想做什么,你们又是如何让玉门关的百姓心甘情愿出城的?” “没想到一步三算的血衣王也有不知道的时候,”溟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微笑道,“暗潮要的,淹没天下,夺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一切。” “今天我心情好,就让你输个明白。”溟边说着,从姽的手中接过一块四四方方的东西,举给沈知渊看。 沈知渊定睛看去,发现那竟是一块一半黑一半白的玉玺。 “前朝玉玺,阴阳国玺,”他认出了那是何物,恍然道,“这就是你们从鬼市中带走的东西,也是被朝廷下通缉令的原因所在。” 溟承认道:“没错,有了这块阴阳国玺,才能光复前朝。” “你们是前朝余孽?”他终于知道了暗潮的由来,摇头道,“可那终究是一块死物。” “你错了,对于我们,对于他们,”溟指着向城外迁徙的百姓,再看向手中国玺,“这不是死物,而是信仰。” “原来玉门关中的人也是...”沈知渊明白过来。 “前朝余孽是吗?”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确切讲是看了他身上的白玉铠甲一眼,“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前朝的含义。所谓余孽?哈哈。” 说完,溟和姽深情对望一眼,携手跳向城楼之外。 “王爷,还要追吗?”乱红飞看着城门外越来越模糊的人影,焦急问道。 沈知渊摇了摇头:“南萧历来规矩,南萧人不得西出玉门。” 他看向城外,虽然不懂溟最后一句话的含义,但心知随着前朝玉玺的出现,这世间必将不再太平,而这座存在了千年的关隘,也终将淹没于漫天黄沙之下。 第165章 不请自来的画断 另一座存在了千年的城池,南萧京都上京城中,无时无刻不进行着各方面的尔虞我诈。 沈初见自问已经做得足够谨慎,当听到房门叩响声音的那一刻,还是被吓了一下。 “谁在外面?”他看着窗纸上映出的人影,警惕问道。 “是我。”一道清冷的女子声音传来。 沈初见略微整理衣衫和思绪,拉开了房门,看着眼前这位通雅阁中唯一的女子,不免有些意外。 “画阁阁主来访,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他微笑着客气道。 身着蓝衣,戴着面纱的画断丝毫没有与他客气,开口即是相当炸裂的问题:“听说你在调查盛孤棹?” 听到这话的沈初见先是心中一惊,这一瞬间甚至攥紧了手中折扇。 而后他依旧是那副儒雅的微笑表情,面不改色道:“哎,画断,乱吃饭最多是吃坏肚子,乱说话有时候可是要掉脑袋的。 “阁主待我如亲兄弟,我怎么可能会调查阁主,这是谁乱造的谣,让我知道了,看我不拧下他的脑袋当球踢。” 此时,若是在对面的时祺听到沈初见这番话,一定质疑。 “听听,这是平日里以儒士自居的人应该说出的话?” 至于画断,听到沈初见调侃的话,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我若说得子虚乌有,你攥紧手中折扇做什么?” 听到这话,沈初见甚至有一瞬间动了杀心。 那看似不起眼的折扇,正是他轻易不用的武器。 “看来你早已研究过我了。”他正色看向面前这名清冷的女子。 “你不敢杀我,”画断同样看向他,“进去聊?” 话已至此,沈初见只得让开挡在门口的身子,请画断进入房间。 “请坐。”他示意画断坐下说,并为后者倒了一杯茶。 画断没有与他客套,直截了当道:“你在调查盛孤棹,而我一直想杀了他,你我目的差不多,谈一下合作如何?” “什么目的差不多,”他忙打住了画断的话,“你可真敢说,你想杀阁主,但阁主可不会杀你,这是阁中人尽皆知的事,我们之间谈不了一点合作。” 画断似乎抓住了他的话柄,追问道:“那你是承认有所图了?” “没有。”此刻的沈初见自认画断抓不住他什么把柄,坚决不承认。 “共事这么多年,你从来都是脸皮比上京城的城墙还厚,嘴比城墙上的石头还硬。”画断冷淡说道。 沈初见愣住了。 画断见他许久未讲话,问道:“怎么?” 他这才开口道:“你这样的说话方式,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 “一只...母老虎?” “......” 此时,远在长安肆夜楼中,忙碌一晚楼中生意的江楼月刚躺下准备入睡,猛然坐起,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阿嚏,谁在骂老娘。”江楼月嘟囔一声后,躺下继续酝酿睡意。 画面回到通雅阁中,画断沉默片刻后,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我知道你一直在调查当年的三大奇案,而我手中有你想要的东西。” 沈初见依旧是不为所动,低垂着头。 有关三大奇案的东西,他自然是想要的,但他不知道画断的立场究竟是什么,又是不是为了试探他才这么说的。 他在通雅阁中待了这么多年,可不想因为一招不慎,落得满盘皆输的下场。 见他没有什么反应,画断说道:“你说得对,我们之间谈不了合作,因为我看错你了,原本以为你会拼上一次,没想到你只会安于现状。” 说完后,画断没再看他一眼,起身准备离开。 沈初见看着画断离开的背影,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对方的话。 是拼上一次还是安于现状,就在画断即将打开房门时,他终于开口道:“等一下。” 画断只是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而是等着他后续的话。 他接着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这时,画断才回头道:“等我有把握击杀盛孤棹时,你要助我一臂之力。” 他没有直接应下,而是继续问道:“我能得到什么?” “江府灭门真相。”画断语出惊人道。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镇定问道:“我如何相信你说得是真的?” “因为我是江府灭门案中唯一的幸存者。”画断再次语出惊人道。 只是听到这话的沈初见却笑了,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江楼月才是江府灭门案中唯一的幸存者。 他笑道:“不可能,江府上下百余口人全部死于大火之中,无一...” 然而他的话没有说完,便戛然而止,因为画断拿出了一样东西,一样他在江楼月那里见过的东西。 见沈初见呆住后,画断将那东西摊在手心,展示给他看:“看来你调查到的东西不少,显然认得此物。”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他语气不定地问道。 “我怎会有曾经江家军的虎符是吗?”画断用纤细的手指抚摸着手中那半块黄金制成的伏虎形状令牌,“你先答应我的要求,我便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我答应你。”沈初见不假思索道,因为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他太想知道真相了。 “口说无凭,签字画押。”画断说着又拿出一张纸来,摆在他的面前。 沈初见扫了一眼纸上不多的内容,无非就是对今日之事的承诺。 “好,”沈初见当即同意,执笔写下自己大名,按了手印。 在按下手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没了退路,只能选择相信眼前的画断,而后者若是将这张纸交给盛孤棹,他将面临通雅阁的无尽追杀。 画断似乎瞧出了他的顾虑,说道:“放心,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恨盛孤棹,巴不得他马上死在我的手中。” “当年的江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到底是谁?”沈初见缓缓开口问道。 当画断给他看过半块江家军虎符后,他突然意识到,当年江府灭门案必是有更大的秘密和隐情。 果然,画断娓娓道来:“我本名为江画儿,是江大将军......” 接下来的话,画断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但带给沈初见的震撼,却一句超过一句。 画断的话说完后,又过了许久,沈初见难掩话中震撼道:“事情真相竟然是这样。” 画断语气平淡道:“没错,我不知道你调查三大奇案的目的是什么,我也没兴趣知道,但我知道,若是在这偌大的通雅阁中选一个我还能信任且合作的人,只能是你沈初见。” “嘘...” 沈初见没有接话,而是示意画断噤声。 不多时,房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第166章 机关大师祁诗诗 外出归来的盛孤棹,刚走下马车,就看到了对头千机堂似乎在搞什么名堂。 盛孤棹似乎很熟悉千机堂,一眼认了出来,嘲讽道:“怎么,又想要坑蒙拐骗不明真相的江湖散人呢,以你们的收人程序,结果只有三个字,逗人玩。” 盛孤棹一开口就是老阴阳人了。 时祺看向大放厥词的盛孤棹,能够感受到后者对千机堂的敌意。 紫薯精这么看不上千机堂,看来两家恩怨颇深呐,她心中这般想道。 这时,她看到从对面的通雅阁中又走出一位紫薯精和四位蓝精灵,正是沈初见和琴棋书画四分阁阁主。 而刚刚在通雅阁,沈初见房间的敲门声,正是手下来禀报盛孤棹回阁的消息。 沈初见带着众人抱拳道:“恭迎阁主回阁。” 盛孤棹在看到自己人出现后,更是得寸进尺道:“老沈,你们来得正好,来看这千机堂又在搞假装收人实则骗取别人技术那一套了。” 听到这话的黎颜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只是黎颜的话却是对时祺说的:“祁诗诗,你只要能够找出第三处机关,即可免除后面的考核,直接成为我千机堂的锻造师。” 时祺还未开口,不远处的盛孤棹立即开启嘲讽模式。 “老沈你听到了吗?”盛孤棹拍着沈初见的肩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弯了腰,“这不知道哪里的丫头片子也能成为锻造师,不知道能抡起几近的铁锤来。” 时祺很是讨厌狂妄自大的盛孤棹。 没等黎颜说话,她先开口道:“井底之蛙自然不知道,有一种锻造师只负责做出最精美实用的图纸。” 说完,她不再理会身后通雅阁的人,而是看向黎颜问道:“黎堂主说话可算数?” 黎颜回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她缓缓闭上双眸,脑海中回想着先前黎颜从自己身前踩回大门前的步伐顺序。 待到那双水眸睁开时,她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青石地板上。 而她面前的青石地板是由一块块正方形的青石砖铺成的,上面刻画着不同的图案花纹。 若是不懂机关的人,多数只会以为那是为了美观而刻上去的图案花纹。 精通各种古籍的时祺一眼就认出了,那青石砖上刻画的其实是“乾、震、坎、艮、坤、巽、离、兑”的八卦图案,其中每一卦都有。 想要成功穿过青石地板铺成的门前广场,就必须要按照黎颜先前走过的顺序,再走一遍,而且要做到分毫不差,否则不知会触发怎样的机关。 若单单只是记住黎颜踩了哪一块青石砖这么简单,倒还罢了。 时祺注意到,现在的青石砖图案和先前黎颜走过的青石砖图案是不一样的,也就是说这青石地板下同样暗藏有机关。 每当有一人按照正确的顺序走过一遍后,机关便会启动,青石砖随即变动位置,所以要记得不是黎颜的步伐顺序,而是其踩过的青石砖顺序。 这就是千机堂门前的第三处机关。 “这才有点意思。”看穿机关后的时祺,抬头看向黎颜,自信一笑,而后者看到她的笑容后,显然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微笑示意。 在两方势力所有人的注视下,时祺缓缓迈出了第一步。 没有机括声响起,没有触发机关,她知道自己分析对了。 盛孤棹并不服输道:“瞎猫碰到死耗子而已,我不相信你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不会触发机关,除了千机堂自己的人,从来没人能走进去。” 显然,盛孤棹很清楚千机堂门口的机关是什么,但也说明了他不知道该如何破解这机关。 此时,沈初见凑到他的耳边说道:“阁主,你刚才的话,是不是多少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意思,虽然我们确实进不去千机堂,但是直接说出来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盛孤棹回头看了一眼气势有些弱下去的手下,轻咳道:“咳咳,一群只会玩机关的阴险小人而已,论正面武力,我们通雅阁甩他们千机堂几条街。” “阁主所言极是。”沈初见不咸不淡地拍了个马屁,再次看向那道让他有些眼熟的背影。 时祺并不清楚外界发生的事情,她的记性虽然很好,但不久前也只是因为感觉黎颜的步伐有些问题,才多瞥了一眼而已。 现在的她,要从众多记忆中,找出多看的那一眼的画面,并且找到唯一正确的路线。 上京城虽地处南境,但已是深秋,天气逐渐转凉,时祺的额头上却露出了细密的汗珠,那是她努力回想,用脑过度的表现。 终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迈出了第二步、第三步,而且越来越快,到后面几乎就是正常人快步行走的速度。 最终,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她安然无恙地走到了黎颜的面前。 “黎堂主,如何?”她轻轻抹去汗珠,不是怕着凉,而是担心易的容出现破绽。 早已诧异过的黎颜,露出一抹欣赏的笑容,向她大方伸手道:“千机堂欢迎你,祁诗诗。” 她伸出手,在对方的邀请下,踩上了千机堂的台阶,踩进了千机堂的大门。 就在要关门的瞬间,她和黎颜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对面的通雅阁。 再一次被打脸的盛孤棹,自然注意到了两人略带挑衅的目光,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如吃了苍蝇般难看。 当然,沈初见也注意到了时祺的目光,他不仅注意到了,而且认了出来,再联想到在长安肆夜楼中听到的话,已是对她的真实身份了然。 第167章 画断的秘密 “我没有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正大光明地进入千机堂。” 沈初见将前几日在通雅阁门前的所见所闻说给江楼月听。 听着沈初见的描述,江楼月那双媚眼中异彩连连:“看来小阿俏身上,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还好她并不是我们的敌人。” “干得好,小阿俏就是给我们女子长脸,谁说女子不如男,就该狠狠地打那些臭男人的脸,”她在赞叹的同时,不免有些惋惜道,“可惜我没能亲眼目睹小阿俏的风采。” 听到这话,沈初见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也在所谓的臭男人行列中。 他不禁问道:“月儿,那我呢?” “什么你?”江楼月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露出妩媚笑容,伸出小拇指在男人面前比划了一下,“现在的你比臭男人稍微强一点点吧。” 见自己与心爱之人的关系有所缓和,沈初见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几下,江楼月将话题转移开:“跟我讲讲画断的事。” “画断...”沈初见露出回忆的神色,“说起这个,那日她告诉我的话,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 回到时祺在千机堂门口通过考核那天,也就是画断找到沈初见的当日。 画断娓娓道出了另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我本名为江画儿,是江大将军妹妹的亲生女儿。” 沈初见没有接话,在他的记忆中,并不知道江大将军还有个妹妹,甚至还有个孩子。 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并没有真正了解江府,他只得静静地听着画断接下来的话。 画断见他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我和娘亲平日并不住在江府,那几日刚好回府探亲,结果被卷入了无妄之灾中。 “什么江府是因为所谓的走水导致灭门,更是子虚乌有的事,事实就是盛孤棹带人夜袭江府,杀死了府上所有人,并纵火焚府。” 这时,沈初见开口提出了疑问:“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是盛孤棹,为什么你没有被杀死?” 画断回道:“当时我年纪尚小,很多细节并不记得了,只记得娘亲塞给我一样东西并告诉我一定要保管好,就不会死。” 沈初见恍然道:“是那半块虎符。” 画断看向自己手中,说道:“没错,至于我为什么知道是盛孤棹,那是因为我躲在娘亲把我藏起来的地方,清楚地看到娘亲似乎认出了那领头黑衣人的身份。 “接着,娘亲在和那人的短暂交谈后,一把扯下了对方的面罩,那张脸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就是盛孤棹。 “接下来,身份暴露的盛孤棹亲手杀死了我的娘亲,并下了灭门的命令,我被吓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在通雅阁中了。” 沈初见问道:“你的意思,是盛孤棹把你带回了通雅阁?” 画断点头道:“应该是这样,刚开始时,盛孤棹还经常用言语试探我,问我是否记得什么,我都以假装失忆搪塞了过去,久而久之,他也就不问了。 “再之后,他教我功夫,将我培养成了画阁阁主,直到现在。” 听着画断的解释,沈初见想了半天,还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再问道:“可你不是一直想杀掉阁主,而且阁主也知道这件事,为什么没对你怎样?” 画断说道:“因为我找他摊过牌,告诉他我想起了一切,至于他为什么没有杀掉我,或许是多年的养育,让他对我有了感情也说不定,但杀掉他报杀母之仇,却是我平生夙愿。” 她边说着,语气冰冷,眸中露出难以抑制的仇恨目光。 沈初见虽然还是没有想明白,如果画断没有撒谎,盛孤棹当年为什么没有杀死她,反而将她带回了通雅阁,仅仅是为了江家军的虎符吗? 如果说在当年江家军的虎符还有些作用,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当年的江家军也早已被打乱收编进其他军队中,虎符早已只剩下了象征性的意义。 可当他看到画断眼神中的仇恨,知道对方没有说谎,那眼神他认得并且很熟悉,因为那眼神他还在另一个人那里看到过,就是江楼月。 最终,他选择了相信画断。 ...... 听完沈初见的回忆,江楼月先是愣了一下,问道:“这就是你选择相信她的理由?就因为眼神和我很像?” “啊?有什么问题吗?”沈初见反问道。 听到这话的江楼月气不打一处来,抬起青葱玉指点着他的脑门质问道:“沈初见,老娘我真是不知道你的脑袋里整天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别人的眼神跟我像,你就信了对方的话,要换作是我,是不是我把你卖了,你还要替我数卖了多少两银子,啊?” 没想到沈初见一本正经地回道:“如果是月儿你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他刚说完这话,看到江楼月愣住了。 “你...”江楼月想要说什么,却是被他认真的表情气笑了。 看着江楼月的笑容,他呆了呆,不禁说道:“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分,月儿,我已经好久没看到你发自内心的笑了。” “行了,收起你那酸溜溜的诗,”心情不错的江楼月破天荒地没有给他冷脸色,“说回正事,在我的记忆中,我父亲的的确确有个妹妹。” 他问道:“那这江画儿?” 江楼月露出回忆之色,摇了摇头:“我没有印象,当然也有可能当时她在府中,但我不知道,那几日发生的事,我实在不想回忆。” “说说虎符吧。”沈初见看她因回忆而爬上眉梢的痛苦之色,将话题转开。 “嗯,”她应了一声,起身进了内室。 她很快又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一个锦盒,打开后递给沈初见:“你看看是不是和这个一样。” 锦盒中放着半块几乎崭新发亮的虎符,可见江楼月对虎符的珍视程度。 沈初见将虎符拿起,反复查看后说道:“没错,虽然她那块有些旧了,但与你这块左右镜像,合在一起后刚好是一块完整的虎符。” 江楼月思考片刻后,最终做出了决定:“暂时和此人合作,但不要透露我们过多的信息。” “好,如果盛孤棹真的是江府灭门案的真凶,我和他之间,注定只能活一个。” 向来儒雅的沈初见,此时的眼神中透露着杀意和暴虐。 “月儿,我先回去了。”说完后,他转身准备离去。 “等一下,”江楼月突然喊住了他,看着他转头过来的疑惑眼神,微微一笑道,“万事小心,保护好自己。” 这一刻的笑容没有妩媚,只有温柔和关心,这对命运坎坷的情侣似乎在这一刻开始有了冰释前嫌的可能。 第168章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江楼月站在三楼栅栏前,看着沈初见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片刻后,她转身去了位于地下的夜莺资料室。 “辞树。”在这里,她看到了四大花魁中的另一位花辞树。 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听到声音后,转过身来,笑着打招呼道:“大姐。” 不同于花不语那如雪中傲梅般的清冷性格,花辞树更像是盛开的红玫,性子热烈。 江楼月本想下来仔细查一查有关通雅阁和盛孤棹的情报,没想到碰到了花辞树。 花辞树的出现,让江楼月感到有些奇怪,她记得昨日就是花辞树当值。 她试探道:“辞树,我记得今日不是你当值。” 花辞树微笑着大方解释道:“大姐真是好记性,今日本是如锦当值,但她来了葵水,我见她实在难受的紧,便替了她,让她去休息了。” “有心了,一直以来你都是四大花魁中最爱护姐妹、乐于助人的那一个。” 她回了一句,同时摇了摇头,心中想道,可能是最近楼中出了叛徒,自己神经有些敏感了。 见她这般,花辞树凑上去问道:“大姐,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我没事,”看着花辞树关切的表情,她心中一暖,顺口问道,“这两日可有通雅阁和千机堂的最新情报?” “没有。”花辞树脱口而出。 “这么确定?昨夜的情报不是还没整理完吗?”她有些诧异花辞树的草率回答。 花辞树笑着回道:“我的意思是,整理出来的情报中暂时还没有大姐所说的情报。” 这时,江楼月从花辞树凑近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慌乱。 她低头看去,又刚好看到花辞树向背后收去的手指上有点点黑色的墨渍。 “我知道了,”她不动声色道,“那我就先上去了。” 说完,她转身向楼梯上走去,身后则是响起了花辞树的回话。 “好的大姐,若是发现了相关的情报,我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姐的。” 江楼月并没有看到的是,花辞树背在身后的手中,死死地攥着一张刚刚整理出来、墨渍未干的情报。 只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从刚刚的对话中,她看出了花辞树的不对劲。 替花如锦当值尚可说得过去,可她早已知会下去,通雅阁和千机堂相关的情报一定要优先整理出来,可花辞树却说这两日都没有。 这显然是反常的,因为时祺才正大光明地加入千机堂,以夜莺的能力,不可能获取不到这条线索。 再加上那手指上的墨渍,很明显,花辞树在有意过滤掉这方面的情报。 “辞树,你我姐妹共事多年,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回到房间的江楼月自言自语道。 同时,她又想起了朱大典被夜莺内部的人劫走一事,能做成此事的人地位必然不低,而花辞树就有这样的能力。 花辞树藏在手中的那张情报,上面写着的正是,近日一名来历不明的锻造师通过考核,加入了千机堂。 至于这位锻造师,外界的人并不知道,她现在的生活过得很是惬意。 从时祺成功进入千机堂,指出了千机堂在锻造技术上存在的几个缺陷,并提出改良方案,再加上将那份盔甲锻造图纸交给黎颜后,后者对她的警惕心变得越来越低。 现在的她,虽然不管去哪里还是被人有意无意地监视着,但是毕竟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在千机堂规规矩矩地待了数日后,她尝试着和黎颜之外的人交流,融入其中的同时,打探到不少消息。 比如,现在正在与她聊得甚是投缘的雪凝眉。 闲暇之余,两人坐在凉亭下,时祺看向坐在石桌对面、如大家闺秀般的冬雪堂堂主雪凝眉。 她开口道:“凝眉,能否再跟我讲讲千机堂的历史,上次有事没能听你说完,我好奇得很呢。” 雪凝眉的性格平易近人,当即说道:“好啊,你应该已经发现了,我们和通雅阁并不对付,甚至相互敌对。” 她点头道:“没错,刚来的那天我就感觉到了。” 雪凝眉解释道:“其实千机堂的成立要稍晚于通雅阁,成立之初已是和通雅阁呈敌对关系,千机堂下有风花雪月四分堂,正是为了对抗通雅阁的琴棋书画四分阁。” 四分堂的事,时祺进入千机堂后早已听说。 她当即说道:“这我知道,春风、夏花、秋月、冬雪四分堂嘛,你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冬雪堂的堂主,不像我,蹉跎了多少岁月,才加入到志同道合的势力中。” 听到她的夸奖,雪凝眉不免有些脸红道:“诗诗姐说笑了,你才是真的厉害呢,我不止一次听到过堂主和其他两位分堂主赞叹你在锻造术上的造诣。” 见时机成熟,时祺趁机问道:“说起来,有一事我有些好奇,这千机堂中有四个分堂。 “为何我只见过春风堂堂主风万里,秋月堂堂主月千杯,以及你这位冬雪堂堂主,偏偏不见夏花堂堂主。” 提到这件事,她注意到雪凝眉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当即以退为进,打着哈哈道:“我只是好奇问问,若是其中有什么隐情不方便说,那便不说了。” 雪凝眉有些难为情道:“其实也没什么隐情,大家也都知道的事,只是不好议论而已。” “哦?” 时祺露出一脸八卦好奇的模样。 第169章 夏花堂堂主花辞树 看着时祺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心性善良的雪凝眉还是绝对满足她的好奇心。 雪凝眉先是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凑到她跟前小声道:“原本风花雪月四堂都是有堂主的,其中我与千杯情投意合,花堂堂主则是喜欢风堂堂主。 “可是风堂主暗自喜欢我们的堂主,花堂堂主一气之下离开了千机堂,这堂主的位子也一直空缺到了现在。” 听完后,时祺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她还以为其中有什么隐情秘密,没想到是狗血的三角恋情。 她随口问道:“不知这位花堂堂主叫什么,不会是姓花吧?” “诗诗姐,你还真说对了,”雪凝眉无邪地笑道,“我们几个的姓氏正是分堂的名字,花堂堂主姓花名辞树,可是位大美人呢。” 还真姓花,时祺听到这个名字后,感觉很是耳熟。 她记得长安肆夜楼的四大花魁似乎也姓花,才对这个姓有所印象。 猛然间,她想起了什么。 花辞树...如果没记错的话,四大花魁中就有一位名为花辞树,如果不是两个人同名同姓而是一个人的话,那先前朱大典被夜莺叛徒劫走一事...... 想到这里,她突然间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就在她遐想之际,一只白皙素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同时,她的耳边响起了雪凝眉的声音:“诗诗姐,诗诗姐?” 她回过神来,看向面露关心之色的雪凝眉,微笑回道:“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没关系,诗诗姐。”雪凝眉礼貌回应。 就在这时,堂主黎颜从不远处的走廊拐角走来,到了两人面前,对时祺说道:“按照你提供的图纸,第一批盔甲已经制作完成,要不要一起看看效果。” 黎颜说的虽是商量的话,但语气却不容置喙,也不等两人的反应,转身带头走去。 就这样,三人结伴向千机堂深处走去。 一路上,时祺都还在想着有关花辞树的事情。 此时,她突然有些担心江楼月那边会不会发生情报泄露的事件,从而暴露了她的身份。 她已经提前告诉了江楼月会想办法混进千机堂中,而之后千机堂就突然收了一名由燕无归引荐的锻造师。 她相信,以江楼月的聪慧,一定能猜得出祁诗诗就是时祺。 希望江楼月能够谨慎些,现在的她没办法向外传递消息,只能寄希望于江楼月不会犯错。 正自想着,她突然发觉周身环境变得热了起来。 在前带路的黎颜停下了脚步,指着面前的山洞向她解释道:“这里便是千机堂的核心之一,锻造熔洞,诗诗你是第一次来,还请牢记千机堂的保密规定。” 黎颜的话中既有信任之意,也有暗含威胁。 时祺恭敬回道:“感谢堂主的信任,还请堂主放心。” “嗯,”黎颜盯着她的眸子看了片刻后,转头继续带路道,“随我来。” 进入山洞之后,时祺发现山洞甚是宽敞,并排走上三四辆马车都不成问题。 这条山洞的走势呈缓慢向下的趋势,而且越往里走,越是能感觉到温度在不断升高。 她还注意到,走上一段差不多相同的距离,山洞两侧的石壁上便会出现一条人工凿刻的岔路。 相比被诸多火把照亮的主山洞,岔路里面漆黑一片,完全看不清其中有什么,只能隐约听到里面似乎有嘶吼声和铁链碰撞声。 就在时祺脚步稍慢,想要听个仔细时,在前带路的黎颜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警告道:“不要有好奇心,有时候好奇会害死猫。” 听到这话的时祺没有吱声,加快了脚步跟上黎颜。 她最后用余光瞥了一眼漆黑的岔路,心中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如果长安肆夜楼中的花辞树是千机堂的人并且劫走了朱大典。 那被劫走的朱大典会不会就被关押在其中一条岔路中。 这样也能解释的通,为什么以夜莺的能力连朝廷的情报都能得到,却几乎获取不到千机堂的情报,因为有人将千机堂的情报过滤掉了。 那岔路中传出的嘶吼和铁链碰撞声,也很像是有人被关押在其中的声音。 就在她暗自想着,前面的黎颜停下了脚步并说道:“到了。” 时祺抬头看去,只见已到了山洞通道的尽头,而尽头的空间很大,是一处半天然半人工凿刻过的熔洞。 熔洞中心处,是一圈由人工砌起的丈高城墙,隐约可见城墙上方冒着火红色的光,这里也是整个山洞高温的来源。 城墙之外则是诸多就地取材,用石块建造的作坊,形成了锻造武器装备的流水线。 时祺闻到了空气中有股明显的硫磺味道,再联想到眼前所见,以及头顶上方形似火山口的造型,瞬间懂了。 她有些惊讶道:“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一处地火。” 黎颜也是有些惊讶道:“想不到你竟然能认出地火。” 她说道:“当然,地火锻造装备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所谓地火,其实就是从没有喷发的火山口中流出的岩浆,在科技水平并不高的古代,用这种地火锻造出来的装备自然要比人工烧火锻造出来的装备强上不少。 只是时祺万万没有想到,在南萧京城这么重要的城池中,竟然会存在有火山口。 这简直是将整座上京城放在了一个超大号的震天雷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引爆开来。 只是古时候的人并不知道这些东西,她也没办法跟这些人解释,只能跟在黎颜身后向中央区域走去。 她跟着走上丈高的矮城墙,向里看去。 只见下方的火山口中,暗红色的岩浆在其中翻涌,不时有黑色的浓烟冒出。 还好现在只是个死火山,她松了口气。 黎颜对她说道:“为了能够利用地火锻造装备,千机堂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死了不少人,才建成了整个锻造场,不知你能否看出其中玄机。” “堂主,这算是又一个考核吗?”她反问道。 “你虽不会武功,也很难抡起锻锤,但刻画锻造图纸的能力,整个千机堂也没有人能赶得上,千机堂的这些东西要尽快熟悉才是。” 黎颜的话里话外透露着想要栽培她的意思。 黎颜继续说道:“你也可以认为是考核,莫要让我失望。” “诗诗姐,你可以的。”就连雪凝眉都是为她打气道。 时祺能够感受到黎颜对同龄女子惺惺相惜的欣赏之意。 她知道,眼下正是打入千机堂内部的好机会。 第170章 来自风万里的针对 此时,长安肆夜楼和夜莺,面临着尽快找出内部叛徒的局面。 江楼月将四大花魁叫来房间,看着眼前天生丽质又气质各不相同的四人。 有清冷气质的花不语,有热烈性格的花辞树,有柔弱性子的花如锦,还有腹黑小萝莉花成帷。 江楼月交代道:“因为前段时间发生的朱大典被劫走一事,我思来想去,决定暂停夜莺对外的情报交易,那处用来交易的小院也暂时废弃。” 话说完后,她观察着四女的反应。 唯有花辞树提出了疑问:“大姐,那我们姐妹还要收集情报吗?” 她不动声色道:“情报继续收集,尤其是要留意和通雅阁和千机堂有关的情报,有了之后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她故意提到了千机堂,想看看花辞树的反应。 花辞树只是很正常的应了下来,没再说什么。 她想了想,摆手道:“行了,都散了吧,我有些累了,小帷留下来陪我一会儿。” 四大花魁中,江楼月最是喜爱花成帷,从所有人都喊江楼月为大姐,唯独花成帷唤江楼月作阿姐就能看出。 四大花魁中的其他三人似乎也习惯了江楼月经常留下花成帷独处一事,纷纷告退。 等到确认其他三人离开后,江楼月才低声问道:“小帷,我交代给你的事,都准备好了吗?” 花成帷拍着胸脯,对她打着包票:“阿姐放心吧,我早就让大壮就位了。” “那就好,”她喃喃自语道,“若非情况特殊,我实在不想找楼外的人做此事。” 没曾想,听到这话的花成帷不乐意道:“阿姐,大壮才不是外人。” “好,你说不是就不是。”她宠溺地拍了拍花成帷的小脑瓜儿。 ...... 身处千机堂锻造腹地的时祺,正面临着黎颜对她的又一个考验。 顾不得被黑烟薰得发疼的眼睛,她仔细观察着脚下的矮城墙,知道玄机必在其中。 她注意到,脚下的岩浆除了自然翻涌之外,都在朝一个方向缓慢流动着。 她顺着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城墙对面底端有一个半淹没在岩浆中的洞口,而岩浆顺着那里流了出去。 “在那里。”她边指着那个隐蔽的洞口,边抬脚顺着城墙走了过去。 “诗诗姐,等等我。”雪凝眉忙说道。 见到这一幕的黎颜,则是笑而不语地跟了上去。 在最里面的城墙上,时祺果然发现了,顺着专门挖出来的凹槽向外流动的岩浆。 “那里,应该有个机关控制着岩浆的流速。”她指着城墙脚下的岩浆出口,向黎颜示意道。 “不错,你观察得很仔细,耐心仔细正是锻造师必不可少的性格之一,”黎颜赏识道,“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新锻造出来的盔甲。” 下了城墙,来到专门用来检验盔甲质量的广场,这里更像是武器铠甲的坟墓一般,遍布着没有通过检验而破碎掉的盔甲和武器。 眼尖的时祺,看到了不止一套样式类似城防军盔甲的半成品。 这瞬间,她明白了千机堂哪里来的这么多银两建造出如此巨大的锻造基地,自然是出自朝廷。 千机堂负责军备装备方面的制作,比如盔甲、武器、攻城云梯等等,甚至还有火器,经过测试后,再通过长公主的关系卖给朝廷。 只是不知道皇上萧天胤是否知道此事,若是不知道,那乐子可就大了,一个摄政王一个长公主,几乎相当于架空了半个朝廷,她心中这般想道。 在广场的一角,春风堂堂主风万里和秋月堂堂主月千杯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两位堂主长着和自己名字截然相反的模样。 在没见面之前,时祺以为风万里会是名行事风风火火的壮汉,而月千杯应该是像沈初见那般的儒雅书生模样。 结果却完全反了过来,月千杯长得五大三粗,硕大的体型甚至和燕云月有的一拼。 至于风万里,反而是书卷气很重的书生打扮,甚至有些阴柔的感觉。 时祺在看到风万里的第一反应,就想到难怪黎颜对风万里不假辞色,以黎颜干练飒爽的性格,必然不会喜欢太过阴柔的男子。 再说到月千杯和雪凝眉,她甚至一度怀疑天生娇柔的女子是不是都对壮汉情有独钟,比如眼前的一对,比如大壮和小帷。 与此同时,某处某人不禁打起了喷嚏。 “堂主,凝眉,诗诗。”月千杯瓮声瓮气地一一打着招呼。 风万里则是只看向黎颜,没有讲话。 黎颜直入主题问道:“盔甲质量如何,试过了吗?” 月千杯指着广场另一端的靶场说道:“固定靶已经试过了,这种盔甲完全可以抵御五十斤弓射出的弓箭,就连百斤弓射出的弓箭连续射在同一个地方三次才能将其击穿。 “这盔甲的质量远比现有的军用制式盔甲好上许多,只是成本方面也要高上不少。” “嗯,”听到这个结论的黎颜,很是满意,“成本不是我们考虑的事情,只要质量没问题,只管打造便是。” 黎颜这话,更是让时祺坚信,长公主一定在利用着朝廷的银两,来养活着千机堂。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风万里突然开口道:“堂主,这盔甲还没试过活物穿上后的效果。” 活物测试还是有必要的,因为现实中的盔甲除了要抵御锐器的穿透,还要能够有一定减缓冲击力的效果。 黎颜说道:“既然我们都在,那现在就安排测试。” 风万里阴恻恻地说道:“这盔甲既然是祁诗诗设计的,那她必然对盔甲的防护能力有所了解,不如就让她穿上盔甲测试。” 此话明显有针对时祺的意思。 第171章 辞树,你太让我失望了 时祺看向面前这名有些阴柔的男子,想不通初来乍到的自己在哪里得罪了这位春风堂堂主。 这时,黎颜站了出来,对风万里呵斥道:“风万里,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臭毛病。” 风万里没有说话,只是面色阴沉地看着时祺。 黎颜则是继续说道:“想想辞树为什么赌气不肯回来,还不是因为你。” 提到花辞树的名字,风万里的脸上终于挂不住了,将手中盔甲随手一丢,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广场。 “这...”时祺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是基本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千机堂几人口中的花辞树和长安肆夜楼中的花魁花辞树大概率是同一个人。 “不必理他。”黎颜留下一句话后,也走开了。 这时,雪凝眉凑到时祺面前说道:“诗诗姐,你不要放在心上,风万里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没事,只是有些不太明白。”时祺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雪凝眉小声对她说道:“风万里喜欢堂主到了有些癫狂的程度,堂主但凡对谁稍微好一点,他就对那个人充满了敌意,无论男女。” “是这样...”她不禁有些无语,感觉自己躺枪的同时,又觉得这名阴柔男子的喜欢有些畸形和病态。 如此一来,她更加不懂花辞树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男子,还会因此负气离开千机堂。 ...... 与千机堂的热闹相比,布衣坊南北相对安乐坊中的长安肆夜楼显得异常安静。 待在自己房中的花辞树,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最终,她下定决心,趁着大家白天都在休息之际,出楼一趟。 与此同时,在长安肆夜楼楼外,夜莺情报小院中的某处隐秘之所,不断地响起喷嚏声。 “阿嚏,阿嚏,阿...” 正在疯狂打着喷嚏的燕云月被看不下去的花成帷直接抬手捂住了嘴巴。 花成帷小声说道:“大壮,你别打喷嚏了,不然等下我们要被发现了。” “小帷,我不是故意的,不知怎么的,鼻子有些发痒。”燕云月揉着鼻头,一脸委屈道。 花成帷嘿嘿一笑道:“大壮,我也不是故意要说你的。” 燕云月则是憨厚一笑。 一旁的江楼月有些看不下去了,小声训斥了一句:“你俩行了,照顾一下老年人。” “阿姐才不老。”花成帷立刻拽着江楼月的胳膊,撒娇道。 “好好好,你俩安静点,执行任务呢,”江楼月不免有些头疼,突然听到了什么,将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两人安静。 少时,小院的院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一道倩影闪身进入院中,反手关上了院门。 此时,藏在暗处的三人同时看清了来人的容貌。 花成帷和燕云月都是露出了惊讶之色,反倒是江楼月脸色平静,显然早已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只是眼神中不免流露出失望之色。 来到情报小院的人,正是花辞树。 她早已提前探过这里,自从江楼月下令停止夜莺的情报交易后,这里的确已经被暂时废弃掉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见四下无人后,才放心走进房中。 顾不得桌椅上的灰尘,花辞树直接坐了下来,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情报和信鸽。 她将情报塞进信鸽脚上的竹筒内,然后打开窗户放飞了出去。 她之所以选择在无人的小院将情报放出去,一是这里已被废弃,无人关注;二是长安肆夜楼中虽说不是戒备森严,但突然飞出一只信鸽还是太过明显了些。 看着飞远的信鸽,花辞树那忐忑的心情才稍稍安定下来,只是一想到再一次出卖了长安肆夜楼,心中的愧疚感又多了几分。 稍微平复心情后,她起身准备离开了,然而刚拉开房门,看到房门外站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大姐。”她愣住了,先是愕然道,而后紧绷的神经反倒放松了下来。 “辞树,你太让我失望了。”江楼月带着花成帷和燕云月走进了房中。 走在最后面的燕云月,手里拿着的正是花辞树刚刚放飞的信鸽。 看到这一幕的花辞树,后退数步,颓然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江楼月从信鸽脚下摘下情报,展开看了一眼,将其放在了桌上。 上面写着:近日多方势力关注千机堂,万望小心,根据情报,祁诗诗或有问题。 江楼月故作不知地问道:“祁诗诗是谁?” 花辞树老老实实地对她回答道:“近日千机堂新收了一位锻造师,名为祁诗诗。” 她继续问道:“此人有什么问题?” 花辞树回道:“楼中有个姐妹,有一天晚上接了朝中大臣的客,听对方说在京上京中赌钱时,看到燕无归燕老板带着一名样貌平平的女子从二楼私人房间中走出,却没看到这女子进去。 “后来我打听到燕无归带这名女子去了千机堂,并通过了千机堂的入门考核,名为祁诗诗,我只是感觉这人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有些来历不明。” 她再问道:“楼里几乎收集不到有关千机堂的情报,是不是都被你截下了。” “是,”花辞树低着头老老实实回道,蓦然又抬起头来,“可是我从来没有出卖过楼里的姐妹以及夜莺的秘密给任何人。” 江楼月毫不客气道:“我知道,不然楼里早就出事了,而你现在也不会好好地坐在这里跟我说话。” 见花辞树没有讲话,她问道:“你和千机堂是什么关系,为何要这般维护他们?” 事到如今,花辞树没有再隐瞒,一五一十道:“千机堂下有春花雪月四分堂,我原本是夏花堂堂主,因为和其他人闹了些不愉快,就跑了出来,之后遇到了大姐你。” 听到这话,江楼月不禁冷笑道:“我没记错的话,那日上京城大雨,我好心收留了身无分文的你,没想到竟然是引狼入室。” 花辞树面带羞愧之色道:“大姐,不是这样的,千机堂堂主对我有知遇之恩,而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救了我,我不想两边的任何一边有事。 “我只是将有关千机堂的情报隐藏了下去,但从未有过出卖大姐和楼里姐妹的想法。” 江楼月沉默了片刻,问道:“朱大典是不是你劫走的?” “是。”花辞树承认道。 “为什么?” “我只知道是千机堂背后的长公主下的命令,似乎和之前的官银贪墨案有关。” “朱大典如今在何处?” “千机堂。” 听到这里,江楼月又一次沉默了下去。 她意识到朱大典会是一条重要的线索,而她接下来的话,将决定花辞树的命运。 第172章 千机堂的秘密,苟活的朱大典 虽然新式盔甲的测试草草结束了,但是时祺一直惦记着山洞中那些异样的漆黑岔路。 她知道自己来千机堂不可能待太久,而且来这里就是为了寻找千机堂的秘密。 更何况千机堂的锻造技术,丝毫比不上她掌握的那本古法锻造术,根本没有偷师的必要。 她现在想的就是早些寻找千机堂与三大奇案相关的线索,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黎颜这个人太谨慎了,而山洞中那些异样的漆黑岔路似乎是这些天以来发现的唯一线索,她最终决定冒险一试。 只是她要好好准备一番,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 江楼月看着面前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很久的花辞树,最终还是心软了。 她开口道:“我不会怎样你,但为了楼里姐妹的安全,也不可能放你离开。” 她的一句话,宣布了对花辞树的软禁。 “多谢大姐。”花辞树苦笑一声,放弃了抵抗。 或者说,从被发现的那一刻,花辞树就没有打算反抗,一来她本就不是江楼月的对手,二来她也下不去手。 至于江楼月,能够感受到花辞树对千机堂的重视。 思来想去,她没有告诉花辞树有关时祺的事情。 她不禁想道,小阿俏,不知道现在的你怎么样了。 ...... 今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越货的好时候。 时祺换上了蒙面夜行衣,悄悄出了房门,向山洞方向摸去。 即便是夜间,山洞深处的锻造厂依旧灯火通明,打铁声音不断,这些刚好成为掩护时祺的存在。 她尽可能地将身形藏在暗处,躲过不时出现的巡逻人员。 她从外到里,将一个接一个的岔路找过去。 尽管没有发现任何活物,但是她越看下去越是心惊。 如她预想的那般,果然每个岔路都有问题,岔路明显有人工凿刻的痕迹,并且在尽头有一座上着铁栅栏的牢房。 最开始,牢房里面还是空着的,越往后,景象越是触目惊心。 有的牢房中的地上有着不知名动物的森森白骨,有的牢房中则遍地是斑斑血迹,甚至有的牢房中还有人的头骨。 时祺在其中一座比较靠里的牢房,甚至发现了身上穿着她设计出的盔甲但被数支箭射穿的人。此人被粗大的铁链吊在半空中,身上不断有鲜血滴在黑石地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显然,此处的惨案还没发生多长时间。 时祺没有想到,千机堂所谓的活物测试竟然真的使用了活人。 此人似乎还没完全死透,仿佛感受到了有人到来,吃力地抬头看了过来,没有说任何话,又无力地垂下了头,显然命不久矣。 时祺虽然不认识此人,但是认出其脸上的黥刑烙印,那是只有朝廷死刑犯才会有的印记。 千机堂作为一个江湖势力,自然不可能有获得朝廷死刑犯的能力,这是何人所为不言而喻。 时祺缓缓向岔路外退去,心中不免想道,看似温婉大气的长公主,竟然会利用自己的身份,将朝廷死刑犯弄来这里做新式装备的活物测试。 虽说这些人都是被判死刑的罪大恶极之人,但这种行为无疑有些令人发指,若是传出去,无疑会成为皇室的一大污点。 她边想着边小心翼翼退回主山洞,继续向更深处探索。 后面每一个岔路尽头的牢房中几乎都有穿着各种测试装备而死去的死囚犯。 她也明白了先前来这里时,听到的嘶吼声和铁链碰撞声,正是来自这些人最后的垂死挣扎。 还是没有朱大典的线索,这是最后一个岔路了,她站在最深处的岔路口,深吸口气,走了进去。 这条岔路异常的安静,时祺走在里面几乎只能听到自己踩在黑石路上的摩擦声。 一路走到牢房门口,她透过铁栅栏看着空空如也的牢房,失望神色溢于言表。 这间牢房好像过于干净了些,没有血腥,没有尸体,甚至没有骸骨。 反常即有妖,即便牢房中的光线极暗,她还是认真仔细地再次检查着牢房。 终于,她看到牢房最深处的一角似乎蜷缩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双手双脚蜷缩在胸前,完全背对着牢门,时祺根本看不清对方样貌。 她想了想,最终决定冒险开口,凑到铁栅栏前尝试小声道:“朱大典,朱大典?是你吗,我是来救你的人。” 喊了两声后,那蜷缩的人影纹丝不动,时祺甚至不能判断对方是死是活。 她苦笑一声,想到了即便对方是朱大典又如何,此人已经疯了,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而且自己也不可能将其带出去。 这次冒险行动似乎要失败了,她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牢房中突然有了轻微的动静。 “你是何人?”一道沙哑苍老的声音响起。 时祺猛然转过身去,看向牢房中颤颤巍巍站起的身影,眯起眸子问道:“你是不是朱大典?” “你刚刚不是说是来救我的人吗?怎么还能认不出我?”那身影边说着边缓慢走到了铁栅栏前。 时祺仔细看去,虽然那人的脸上遍布污垢且长满了络腮胡,但是她还是凭借自己超群的记忆,将这张脸和记忆中朱大典那张油腻腻的脸对应在了一起。 “朱大典?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看着体形明显比以前小上好几圈的朱大典,猛然想到了什么。 第173章 原来你没疯 时祺看着几乎饿到脱相的朱大典,猛然想到了一件事,诧异道:“原来你没疯。” “呵呵,”朱大典冷笑一声,“我若是不装疯,也活不到现在,说吧,长公主这是又闹哪一出,派人假装救我出去,然后再从我嘴里套话出来?” 听到这话,时祺先是愣了一下。 她从朱大典的口中听出了不少信息。 首先,长公主派人劫走朱大典关在千机堂的山洞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并且发现了朱大典先前是在装疯。 朱大典还有什么利用价值,时祺能够想到的只有先前的贪墨官银案。 长公主这是想利用朱大典扳倒摄政王?她看向眼前这个瘦了好几圈的胖子。 其次,朱大典肯定没有告诉长公主想要得到的东西,但长公主也没有对其用刑,朱大典除了瘦了许多以外,身上并无伤痕。 看来长公主将朱大典关在这里,也并不急着得到其身上的秘密,想要温水煮青蛙。 时祺清楚,朱大典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能够在承受黑水狱酷刑的情况下以装疯的形式逃脱摄政王的毒手,说明这个人极其怕死,为了活可以不择手段。 已经再次成为阶下囚的朱大典,一定不会轻易交出能够保住自己性命的东西。 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让朱大典开口。 她定下计来,开口道:“我说过我是来救你的人,不属于长公主和摄政王任何一方。” 朱大典嗤之以鼻道:“我看你面生得很,我信不过你,不用费心思了,黑水狱的酷刑我都能扛过去,更不要说其他的伎俩。” 她看着油盐不进的朱大典,早已想好了怎么让对方开口。 “如果我以这个声音说话,你会相信老身吗,礼部尚书大人。”她突然用惊尘的苍老声音开口道。 这一下,轮到朱大典呆住了。 “你你你,你是惊尘?”朱大典抬手指着她,一脸难以置信,说话都变得磕巴起来。 “怎么样,现在相信我不属于他们任何一方了吗?”她用回自己的声音反问道。 经过短暂的震惊后,朱大典很快冷静了下来,问道:“你到底是谁?” 她回道:“你不用问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现在是唯一能救你出去的人,只要你能告诉我你所知道的秘密。” “你现在可救不出去我,而且秘密说出去可就不是秘密了。”朱大典依旧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 她说道:“我一个人确实没办法把你从戒备森严的千机堂中救出去,但是我想你肯定也不想待在这种阴暗的地方当一辈子的阶下囚。 “你肯定渴望自由生活,而且收缴上去的官银数目并不对,我想你手上肯定还掌握有一部分。 “你现在的心愿一定是逃出生天,拿到藏起来的官银,然后寻一处没人认识的地方,做富甲一方的财主。” 她的一番话说出来,越说,朱大典脸上的惊色越明显。 “你到底是谁?”朱大典再问出同样的话,言语间已没有了先前的镇定自若,反而有种底牌被人看光的慌乱。 时祺本想胡乱诈胡一下朱大典,看朱大典那表情,她知道自己猜对了,对方真的给自己留了养老的银两。 她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占据了主动权。 她用同样的话回答着朱大典:“你不用问我是谁,现在的你只能赌我以后有了救你的能力,会回来这里救你。” 朱大典沉默了。 她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或者你也可以赌我会不会把你的小秘密告诉长公主,然后你又能不能扛住接下来的酷刑。” 说到酷刑,朱大典终于变了脸色,曾经在黑水狱中遭受酷刑的画面历历在目。 他尽管当时扛了下来,但却也不想再经历一次那噩梦般的日子。 时祺见朱大典那犹豫不决、摇摆不定的神情,知道下最后一剂猛药的时候到了。 “算了,既然你想守着那点秘密守进棺材里,那你就继续守着好了,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她说完这句话,以退为进,转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 朱大典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咬了咬牙,最终妥协道:“你赢了,你想知道什么。” 听到这话,时祺知道自己赌赢了。 她转身回到牢房前,看着朱大典问道:“他们为什么都要想方设法得到你?” 事已至此,朱大典老老实实回道:“因为我贪墨官银是受摄政王的指使,而且我手上有关于此事的明确证据。” 她再问道:“什么证据?” 朱大典回道:“盖有摄政王王印,可以调配国库库银的文书。” 听到这里,时祺心中想道,王爷猜测的果然不错,只是不知摄政王费尽周折弄到这么多官银是为了什么。 她继续问道:“既是摄政王指使你贪墨官银,那这些官银拿来做什么用了?” “我不知道。”朱大典摇了摇头。 “嗯?” 朱大典看到她瞪过来的目光,忙说道:“此事我真不太清楚,摄政王除了因为我在其中稍微吃一些回扣的事警告过我以外,很少与我交谈。” 朱大典仔细回忆了片刻后继续说道:“对了,最后出事的这次,摄政王让我将官银交给通雅阁的盛孤棹,我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好像是什么生意不好做...” “对,”朱大典又回忆了回忆,语气肯定道,“他们说的是不打仗后北方的生意不好做,要尽快想办法才是。” “北方的生意?”时祺重复了一遍朱大典的话。 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另一句话,一句江楼月对王爷和她说过的话。 “先前王爷在边关打仗时,难道没有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北瑟明明制造火器的技术极其落后,每次战争却还有精锐的火器使用?” 那时候她和王爷猜到了南萧可能有内鬼将火器卖给北瑟。 如今将江楼月的话和朱大典的话联系在一起,她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又可怕的想法。 北方的生意指的是不是就是走私火器一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南萧最大的内鬼岂不就是摄政王? 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了。 如果事实是这样的话,那坐在火山口上的可不只上京城,而是整个南萧。 可这样做对摄政王又有什么好处,如果南萧被北瑟覆灭,萧峥筌这个摄政王岂不是也要成为亡国奴? 这是时祺想不通的地方。 第174章 身份暴露,被困千机堂中 朱大典见时祺迟迟没有开口说话,急忙说道:“怎么样,我知道的可全都告诉你了。” 时祺瞥了一眼有些着急的朱大典,清楚对方现在还不能死。 她本来也就是只想吓唬吓唬朱大典。 不过她也知道,朱大典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没有交代。 她开口道:“我自然会言而有信,不过你是不是有件事忘记交代了?” “什么事?我知道的真的全部告诉你了,我对天发誓。”朱大典有些急了,甚至儿子死的时候都没这么着急。 果然贪生怕死才是朱大典的软肋,时祺看向朱大典。 她略微等了等才问道:“那份能够证明你没有撒谎的文书在哪里?” 没想到朱大典疯狂摇头道:“我怕死我承认,但是我不傻,只有那份东西在我手上,我才是安全的。” 她威胁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在这里的消息告诉摄政王,摄政王怕是最想要置你于死地而后快的那个人。” 朱大典一点都不担心道:“摄政王他打不进这里来的,萧峥筌最得力的手下就是盛孤棹,然而通雅阁和千机堂明争暗斗这么多年,还不是互相拿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 时祺知道,以朱大典的为人,自然不可能将这张能保住自己性命的底牌交出来。 “那你好自为之。”她当即决定不再听朱大典的废话,转身离去。 朱大典不死心地在她身后小声喊道:“别忘了你的承诺。” 她摆了摆手,没有回头。 事到如今,千机堂的每一处地方时祺都已经去过。 已经掌握了千机堂不少秘密的她心知,是到了离开的时候了,继续待下去不仅还要搭上更多的锻造技术给千机堂,而且自己随时都有暴露身份的风险。 她小心向山洞外潜去,准备趁着夜色悄悄离开千机堂。 然而在她快要走出洞口时,她看到不远处本应没有光亮的洞口,此刻却犹如白昼。 糟糕,怕是被发现了,她心中想着,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朝唯一的出口走去。 走出山洞的她因为突如其来的强光而眯了眯眼眸,等到适应后,她看到黎颜带着千机堂的三位分堂主以及一众千机堂手下,将山洞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除了月千杯没什么表情外,其他三人表情各异。 在整个千机堂中,可以说是与时祺关系最亲密的雪凝眉,一脸哀怨和失望地看着她,似乎不愿相信她做出了背叛千机堂的事。 风万里一脸阴鸷地看着她,说道:“堂主,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此人来历不明,进入千机堂必是心怀不轨。” 至于黎颜,痛心疾首的表情中又带着一丝期待,对她说道:“你为什么要在半夜穿成这样进入锻造场,如果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可以留你继续待在千机堂。” 黎颜的话中透露着对她的惜才之意。 这时,风万里有些坐不住喊道:“堂主!” “你,闭嘴,”黎颜抬起手指指了指风万里,堵住了后者的嘴巴,又看向时祺,“祁诗诗,你说。” 此时的黎颜,尽显一堂之主的霸气,在场无一人敢再出言反驳她的话。 时祺先是微笑着看向雪凝眉,对后者歉意道:“对不起凝眉,我利用了你的善良。” 接着她看向黎颜,说道:“感谢堂主厚爱,我拿不出让你满意的解释。” 此话一出,黎颜的脸色瞬间变了,只剩下了冷淡:“如果你的答案是这个,我不可能让你离开千机堂。” 她语气轻松道:“堂主可以试试。” 就在场面有些僵硬的时候,黎颜像是不死心般又问道:“你在锻造场看到了什么?” 她简短回道:“里面有什么,我就看到了什么。” 听到这话的黎颜,语气从冷淡变成了冷漠:“如果是这样,千机堂不可能让你活着离开。” 显然,黎颜起了杀意,也说明了朱大典存在于千机堂这件事是不可外传的禁忌。 时祺笑了笑,依旧是那句话:“堂主可以试试。” 她想了想,开口问道:“不过我有一点比较好奇,不知道堂主能否为我解惑一二?” “说。”黎颜没有拒绝,但语气中明显带着“你可以问但回不回答看我心情”的意思。 她没管那么多,直接问道:“这么晚了,不知道堂主是如何发现我不在房间中的?” 这时,黎颜还没有说话,风万里不耐烦地先开了口:“堂主,不必听她信口雌黄,将其拿下,不怕问不出辞树的线索。” “风万里你闭嘴。”黎颜没想到自己人先沉不住气说漏了嘴,呵斥道。 然而已经晚了,时祺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突然被发现,可能跟外界有关,对方又提到了花辞树,难道是江楼月那边...? 她开口道:“看来黎堂主遇到了麻烦,不知是否和离堂而去的花堂堂主花辞树有关。” 黎颜只是盯着她,没有讲话。 她从黎颜的表现上猜出了一二,自顾自说道:“让我来猜一下,黎堂主平日里定是和花辞树有联系,但是最近联系却突然中断了。 ”于是,性格谨慎的你想要排查一下是否有千机堂的人对外走漏了其身份,而我这个近几日才加入千机堂的新人,自然是首要排查和怀疑的对象。 “不知我猜测的是否准确?” 听完她话的黎颜没有否认,而是一脸凝重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看来我猜对了,”她指了指身后的山洞,“这个问题我在不久前已经听到过了,堂主可以问问里面的人。” 黎颜问道:“你见过那人了?” “见过了。”她回道。 “那就更留你不得了。”黎颜眯起的眼眸中,透露着明显的杀气。 她摊了摊手道:“以你们的能力,还留不住我。” “你可以试试,现在的你可是插翅难逃。”黎颜抬起手臂,身后的手下瞬间做好了攻击准备。 “你们可知道,真正的机关大师,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敌众我寡的她突然没头没尾问了一句。 第175章 不好意思,我真的有翅膀 时祺的话,让千机堂的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的感觉。 黎颜看向她问道:“你什么意思?” “堂主以为我为什么穿成这样?”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夜行衣。 不同于寻常的修身夜行衣,时祺穿的夜行衣很是宽大。 按常理来说,这种夜行衣只会影响人的行动,可她就这样穿了。 这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灼烧的味道,还伴随有引线燃烧的嘶嘶声音。 察觉到不对劲的黎颜仔细观察了观察,脸色一变挥手道:“上,活捉她。” 然而,已经晚了。 时祺趁着刚刚闲聊的功夫,偷偷拉开了藏在身后的火药引线。 在千机堂这几日她可没闲着,利用参与锻造的便利条件,就地取材,用千机堂的材料为自己做了一个简易的火药喷射装置和可折叠的滑翔翼。 她之所以穿了宽大的夜行衣,就是因为已经做好了可能被围困的准备,提前将逃生装置背在了后背上。 “黎堂主,千机堂的各位,不好意思,我真的有翅膀,再见了。”她对冲上来的众人招了招手。 伴随着身后冒起的火光,火药的冲击力将她那轻盈的身子弹向了空中。 紧接着,她张开绑在双臂和后背上的折叠滑翔翼,利用惯性和风力,向千机堂外滑去。 “拦住她。”黎颜下了命令,可又如何能拦得住飞在高空中的时祺。 时祺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滑翔的方向。 还没出千机堂,她不敢有丝毫大意。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突然注意到地面上反射着一丝金属的锐利光芒。 她低头看去,刚好与拿起弓箭向她瞄准的黎颜四目相对。 不好,她暗道一声,看着不断在瞳孔中放大的箭矢,紧急调整滑翔方向。 尽管时祺的反应已经足够迅速,但是人在空中的她实在很难躲避急速射来的箭矢。 她只能勉强倾斜了下身子,避开了要害位置。 黎颜射来的箭矢势大力沉,正中她的右肩肩窝,同时射穿了那绑在肩后的滑翔翼。 黎颜使用的甚至是百斤以上的硬弓,在对她造成外伤的同时,还震出了一定的内伤。 还在空中的时祺控制着半损坏掉的滑翔翼,歪歪斜斜地向千机堂外滑去。 “她受伤了,追,死活勿论。”眼尖的黎颜注意到了时祺那血流不止的右肩以及渗出嘴角的鲜血,当即下令道。 此时的黎颜再也顾不得惜才,她知道不能让发现了千机堂秘密的时祺活着离开,否则来自长公主的怒火以及后果根本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 空降的速度自然要快过步行的速度。 还在千机堂的人往外赶时,时祺已经跌跌撞撞地跌落在了千机堂外。 她顾不得摔痛的身体和身上的伤势,咬牙坚持着以最快的速度卸下背上的装置。 同时,她掏出火石打着后,毫不犹疑地扔进了地上的装置中。 升腾起的火光既会暴露她的位置,又将好不容易做出的滑翔翼毁掉了。 然而时祺没有丝毫的惋惜,她知道不能让这东西落入千机堂的手中,以后者拥有的资源,很快就能将其复刻出来。 做完这些,她用左手按压住右手伤口,快速离开了这里。 等到黎颜带人追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团快要燃烧殆尽的火堆。 “该死,好谨慎冷静的祁诗诗,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毁掉那能飞天的装置。”一向以谨慎着称的黎颜生出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借着火光,她看到地面上朝远处延伸的点点血迹,下令道:“继续追,她跑不远的。” “是。”风万里一马当先,带头朝着时祺离去的方向追去。 深更半夜,千机堂突然兴师动众地出动大批人马,还是堂主黎颜亲自带队,如此阵仗自然惊动了与其对门的通雅阁。 今日,盛孤棹并不在阁中,手下只得将这一消息禀报给了副阁主沈初见。 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出阁的沈初见,只看到了千机堂众人远去的背影。 这大半夜的,能让一向稳重谨慎的黎颜亲率千机堂精锐出动,千机堂是出了什么大事吗?难道是?沈初见想了想千机堂这些时日的变化,想到了一种可能。 “阁主不在,你们且守好通雅阁,我跟上去瞧瞧。” “是,副阁主。” 沈初见安顿好手下,先是快步来到千机堂附近。 当他看到地上还冒着黑烟的灰烬,以及未干的血迹时,他不禁变了变脸色,心中明白还是发生了不愿看到的情况。 乔装改扮进千机堂的血衣王妃定是暴露了身份,逃了出来,还受了不小的伤,正在遭受千机堂的追杀。 将情况猜测了七七八八的沈初见,不再犹豫,当即施展轻功,快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 时祺跌跌撞撞向正北方向跑去,一路从位于上京城西南方向的布衣坊跑到了西北方向的安乐坊。 她早已想好了撤退路线。 沈王府位于跟千机堂所在的布衣坊对角位置的府平坊,而京上京和长安肆夜楼同位于安乐坊,但是京上京的位置更远一些。 她计划的撤退地方正是长安肆夜楼。 只不过现在与计划有所不同的,一是她身受重伤;二是现在是晚上,正是长安肆夜楼营业的时候。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不引起旁人注意的前提下混进长安肆夜楼中,并且找到江楼月帮忙隐藏自己的行踪。 现在的她,躲在长安肆夜楼对面的暗巷中。 她先是看了看人流攒动的街对面,然后低头看了看插在右肩肩窝处的箭矢。 她知道,必须先把这个显眼麻烦的东西处理掉。 追兵就在身后,她不敢耽误丝毫时间,当即从干净的内衬衣服上撕下来一大条,胡乱团作一团后塞进了自己嘴里。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用左手握住了箭矢根部,向来坚毅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狠厉。 “唔...” 伴随着一阵痛苦的呜咽声,一股血箭飙射在墙上。 剧烈的疼痛,让时祺不自禁地蜷缩抽搐着身子。 此时的她,虽然脸色苍白,额头不住地冒着大滴冷汗,但是手上动作丝毫没有停顿。 她随手将箭矢丢掉,将沾满了血污的夜行衣脱下,然后把塞在口中的布团拿出,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 这样应该就不会太过引人注意了,她松了口气,强烈的疼痛感以及失血带来的虚弱感阵阵传来。 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她咬紧牙关,迈着虚浮的步伐向近在咫尺的长安肆夜楼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第176章 长安肆夜楼前的对峙 时祺警觉地看向突然拦住自己去路的身影。 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但迷离的眼神和虚浮的脚步都表明了现在的她受伤有多重。 毒厄体是她最后的底牌,只是当她用上毒厄体的能力时,血液中就会出现剧毒,而她现在还在不断留着血,事情变得愈发麻烦起来。 身后追兵的声音渐近,面前还有不明身份的拦路人,她等不了了。 就在这时,拦路人走上前捡起地上沾血的衣物和箭矢,叹了口气道:“你这丫头,我应该说你太勇,还是应该说你胆子太大了。” 时祺看清了拦路人的真面目,紧绷的神经立马放松了下去,然后便昏了过去。 “这...”拦路人正是全力使用轻功赶在了千机堂众人前面的沈初见。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昏倒在地的时祺,自言自语道:“我的长相有这么吓人?” “算了,先救人再说。”听着不远处越来越近的嘈杂脚步声,他背起时祺,施展轻功,三两下来到了长安肆夜楼的后巷。 紧接着,他吹了几声尖锐的口哨,稍等片刻后,侧门打开,花成帷从门后钻了出来。 “怎么是你?”看到沈初见的花成帷愣了一下,说道,“我记得你是阿姐最讨厌的人,你怎么知道我跟大壮的见面暗号?” “什么最讨厌的人,”沈初见先是脸色一黑,而后说道,“就你们那小孩子把戏一样的见面方式也能叫暗号,行了,别扯没用的,赶紧救人。” “她是谁?”花成帷看到了沈初见背着的陌生女子。 沈初见回道:“血衣王妃。” “时祺姐?”听到这个名字,花成帷的脸色变了变,忙转身引路,带沈初见进了长安肆夜楼。 ...... 黎颜带着千机堂众人,终于姗姗来迟地来到了长安肆夜楼的对面。 “堂主,血迹到这里就消失不见了。”风万里蹲下身子查看后说道。 “搜。”黎颜看着不远处灯红酒绿的长安肆夜楼,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 片刻后,派出去搜查的手下纷纷来报。 “堂主,没发现人。” “堂主,那边也没有。” 听着手下回禀的消息,黎颜再次将目光放在长安肆夜楼上,心知最坏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尽管她并不想将事情闹大,但眼下只剩下了眼前这座纸醉金迷的烟柳之所没有搜,她还是下令道:“跟我来。” 接着,她带头向长安肆夜楼走去。 长安肆夜楼前,往来的路人嫖客在看到一帮气势汹汹的江湖人士向这边走来时,皆是一愣。 有见多识广的眼尖者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纷纷避让。 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事者退到路边,看起了热闹。 千机堂堂主深夜造访长安肆夜楼的消息,很快传进了楼里,而那位风情万种的楼主也是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了楼前。 江楼月边扭着水蛇腰边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呦,稀客啊,今天这是什么风把千机堂堂主都给吹来了,当真是让长安肆夜楼蓬荜生辉。” 然而,同为女子的黎颜却并不吃她这一套。 黎颜环视周身越来越多的围观看热闹者,只想速战速决,早一刻将逃跑的祁诗诗找到,便能早一点离开这里。 方圆内外都已搜过,黎颜深知身受重伤的祁诗诗只可能跑进了长安肆夜楼中。 她直截了当问道:“敢问江楼主,可曾见到一名右臂受了箭伤的女子,跑进了长安肆夜楼中?” 听到这话的江楼月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掩嘴轻笑道:“黎堂主说笑了,我这楼里接待的可都是来风流快活的贵客,并未见过黎堂主说的什么受伤女子。” 见黎颜没有说话,她继续说道:“楼里楼外客人众多,难免有我看不到的地方,或者我把楼里姐妹们叫出来,替黎堂主问问?” “不必兴师动众,麻烦江楼主让开,我千机堂要进楼搜查。”事关千机堂的机密,黎颜信不过任何人,当即决定即便得罪长安肆夜楼,也要亲自进去搜上一搜。 更何况,在她看来,长安肆夜楼做得再大也只是青楼,下九流的存在,不足为惧。 听到这话的江楼月,面色有些不悦道:“黎堂主,这怕是不合适吧,再怎么说我正在做着生意,而且...” 她话锋一转,语气强硬道:“我这长安肆夜楼虽是烟柳之所,但做得也是官府认可的合法生意,千机堂做得再大也是江湖势力。 “黎堂主的意思,可是要硬闯民宅,违规搜查了?大伙儿这么多双眼睛在这看着,若是传出去,对千机堂怕是...”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但其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江楼月本就有着极好的人缘,再加上平日里都是一副妖娆的弱女子模样,更是容易引得旁人同情。 长安肆夜楼周围不少看热闹的常客纷纷应援。 “就是,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哪有江湖势力胡乱上门搜查的道理。” “没错,我支持江楼主。” “我也是。”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江楼月笑眯眯地感谢道:“多谢各位贵客理解我一介弱女子,我替楼里的姐妹们表示感谢。” 至于黎颜,见犯了众怒,脸色变得甚是难看。 就在进退两难之际,突然有手下走上前来,凑在黎颜耳边耳语了一番。 见到这一幕的江楼月收敛了笑颜,她预感到面前这位千机堂堂主并不好对付。 果然,听完手下禀报的黎颜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对她说道:“江楼主,如果我坚持要进去呢。” 一时间,楼前的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 第177章 威武霸气江楼月 江楼月收敛笑容,正色道:“黎堂主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黎颜说完,打了个响指。 站在她身后,刚刚耳语的手下立刻上前,指着长安肆夜楼,狐假虎威道:“我刚好有兄弟今日来此玩耍,他刚刚告诉我,看到了可疑人员从长安肆夜楼的后巷翻进去了。” 手下说完后,黎颜示意其退回队伍中,然后看向江楼月:“江楼主可听清了?” 江楼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道:“真是笑话,仅凭一个无名小卒的片面之词,你千机堂就要搜我长安肆夜楼。 “暂且先不谈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若是今日真让你进去搜了,我江楼月以后还如何在上京城中立足,我这偌大的长安肆夜楼还如何开的下去。” “那是你的事情,”黎颜既已得到情报,自然要宁可信其有,冷声道,“你是坚持不让了?” 听到这话,黎颜身后的手下如接到指令般,纷纷拔出刀剑。 冷冽的刀光在火光下映得人心里发寒,围观看热闹的人见有要火拼的趋势,纷纷后退,让开了大片位置。 一时间,长安肆夜楼前只剩下了江楼月一人独面凶神恶煞般的千机堂众人。 她先是收回了大笑的表情,而后嘴角微弯,目光带刀般说道:“我要说是呢。” “给我搜。”事已至此,黎颜毫不客气地冷喝道。 千机堂的手下刚欲上前。 江楼月瞬间变了脸色,大声喊道:“你们敢!” 她丢掉手中红色巾帕,抬起食指扫过面前每一个人,冷声道:“如果你们当中胆敢有一位闯进我长安肆夜楼中,我江楼月用祖宗令牌发誓。” 说道这里,她突然莞尔一笑,用最冰冷的目光看向对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道:“我一定动用我生平所有的人脉关系,与千机堂,拼个山穷水尽,你死我活。” 她之所以说得这般决绝,不仅因为时祺在楼里,而且还有沈初见。 只是此话一出,黎颜有些犹豫了。 黎颜知道,江楼月不可怕,但后者靠着长安肆夜楼结交的人太多了,若是那些人追究起来,不是千机堂可以兜得住的。 黎颜同时也知道,祁诗诗只可能躲在长安肆夜楼中,但她现在摸不准的是江楼月知道不知道此事,若是江楼月不知道还好,但若是江楼月有意包庇祁诗诗,那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等,”她抬手示意手下收起兵刃,同时小声问向一旁的风万里,“消息发出去了吗?” “发出去了。”风万里回应道。 就在两边对峙时,突然又一批人马出现在了路口,在人高马大的领头人率领下,挡在了长安肆夜楼前。 来人正是收到花成帷传信的燕云月。 见到燕云月,江楼月稍稍放松下来,双手抱胸,语气轻松道:“大壮,我这长安肆夜楼的大门,就麻烦你给看好了。” “楼主放心,”燕云月盯着面前的千机堂众人,瓮声瓮气道,“这扇大门没那么好闯。” 风万里终于忍不住开口嘲讽道:“京上京什么时候成了勾栏女子的看门狗,看这阵仗,京上京是要和我千机堂作对了?” “万里,慎言。”黎颜也看不懂燕云月的出现,她并不想得罪京上京,只能借着手下的嘴说出来,因此风万里将话说完后,她才出言制止。 燕云月哼了一声:“我与小帷情投意合人尽皆知,义父说有人上门欺负她,我岂有不来的道理。” “拿燕老板吓我?”黎颜开口问道。 燕云月摊了摊手,没有说话,但态度已很是明确。 黎颜继续说道:“我告诉你,今天只要有可疑人员从长安肆夜楼中走出,我必拿她。” 燕云月硬气回道:“义父的话,不敢违命,再说,小帷可看着我呢,只能得罪了。” 黎颜威胁道:“你们京上京只是商人,不是我千机堂的对手。” “义父说了,想与京上京合作的势力那么多,多千机堂一个不多,少千机堂一个不少。”燕云月丝毫不怕地回怼道。 “很好,京上京的态度,我领教了。” 黎颜没再多说什么,直接站在原地,闭目养神。 京上京的态度,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祁诗诗和京上京,或者说和燕云月的关系,毕竟祁诗诗可是燕云月介绍去千机堂的。 现在的她,更多的其实也只是在拖时间,等宫里那位的回复。 就在这时,长安肆夜楼中,突然有人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黎颜瞬间睁开了冷眸,背在身后的双手握住了挂在后腰上的一对双刀。 她身后的一众手下们,随即再一次拔出了刀剑。 见到这一幕的燕云月喊道:“怎么?要动手?” 京上京的手下们也纷纷亮出兵刃来。 就在两边剑拔弩张之时,从长安肆夜楼中出来的那人挤到了路中央,竟是醉眼朦胧的盛孤棹。 紧随其后的沈初见在路过江楼月身前时,则是向后者眨了眨左眼,使了个看好戏的眼色。 原来,就在长安肆夜楼前发生对峙时,沈初见从江楼月处得知了盛孤棹在楼里,他自然是直接找了过去。 “我的好阁主,你怎么还在这喝酒。”他看到左拥右抱的盛孤棹,计上心头,直接戏精附体,苦着脸诉苦道。 “老沈?你怎么来了?”盛孤棹看到他的出现,虽有些意外,但还是示意他坐下说。 他没有说话,而是给盛孤棹使了个眼色。 盛孤棹心领神会,将双手放下,对陪酒的姑娘说道:“你们先出去。” 等到房中剩下两人后,沈初见才上前坐下,煞有其事道:“今天夜里,值守的兄弟看到千机堂堂主黎颜带着一众手下,兴师动众地出了千机堂。” 听到这话的盛孤棹一下来了精神,坐直身子,向他问道:“哦?说说看,怎么回事?” 他回道:“根据属下尾随观察,千机堂似乎在追什么人,而且一路追到了长安肆夜楼。” “还有这等事?黎颜那丫头虽然岁数不大,但行事一向谨慎稳重,能让她如此大动肝火,会是什么事?”盛孤棹有些不理解。 他趁机拱火道:“阁主,管他什么事,既然他们都到楼下了,我们不得出面好好嘲讽一下,毕竟能让千机堂当众吃瘪的情形可不多见。” “没错,奶奶的,”盛孤棹一拍大腿,恶狠狠道,“老沈你说得没错,上次千机堂收人,黎颜这丫头就让我丢了一次脸,这次说什么也要找回来。” 说完,盛孤棹一马当先地走了出去,其身后的沈初见则是露出计谋得逞的微笑,也就有了现在楼前发生的一幕。 第178章 借酒发疯盛孤棹 突然出现的盛孤棹,把黎颜原本制定好的计划完全打乱了。 看着醉醺醺的盛孤棹,闻着飘过来的酒气,黎颜不禁皱了皱眉头,抬手示意手下收起兵刃。 借着酒劲的盛孤棹,一步三晃走到了黎颜面前,口吐芬芳道:“这不少黎大堂主吗,怎么?今日有如此雅兴,带兄弟们来长安肆夜楼嫖一嫖? “不过这里可没有男宠,伺候不了你黎大堂主。” “好你个盛孤棹,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风万里第一个站了出来,维护着爱慕的人。 听到这话的盛孤棹,突然眼露凶光,身上的气势暴涨,压得风万里连退数步。 他开口道:“我是醉了,不是废了,这里有你这个阴男什么事,滚一边去。” 站在其身后的沈初见听到这话,差点没憋住笑,心中想道,这风万里是阴柔了点,但阴男是什么新名词。 风万里自知不是盛孤棹的对手,没有反驳,只是用阴毒的眼神盯着。 “你盯着我干什么,不服气?信不信我把你的一双招子挖出来喂野狗。”盛孤棹完全在借着酒意,趁机羞辱千机堂的人。 一直没有讲话的黎颜终于站了出来,挡在风万里身前:“盛孤棹,你借酒发挥,是否有失通雅阁阁主的身份。” “有吗?”盛孤棹突然凑上去小声道,“听说黎堂主在追捕什么人,不会是前几天刚加入贵堂的祁诗诗吧,啧啧啧,我就知道。” 听到这话的黎颜,顾不得铺面而来的酒气,冷声道:“盛孤棹,你再胡搅蛮缠,影响我千机堂办事,我可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指的哪方面?”盛孤棹用一种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遍黎颜,“就你这小身板,本阁主可看不上。” “你...”一再被羞辱的黎颜,终是动了怒。 就在她准备出手教训盛孤棹时,先前奉命去传信的手下回来了。 手下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堂主,那位的意思是,如果没有明确证据,就先撤,不要把事情闹大。” 那位自然是长公主,得到指示的黎颜当即下令道:“撤。” 然而受到盛孤棹挑衅而动了真怒的风万里不甘心道:“堂主,我要让这个老匹夫付出代价。” “我说撤,听不懂?”黎颜的语气不容置喙。 风万里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嚣张的盛孤棹,跟着向后退去。 “真没劲又扫兴,女人当家就是优柔寡断,哪像我们男人杀伐果决。”盛孤棹最后还不忘嘲讽一句。 听到这话的黎颜捏紧拳头,顿了顿脚步,说道:“走,不必理会这条疯狗。” “哎,怎么还带骂人的,”盛孤棹又怼了一句,向沈初见招呼道,“老沈,走,我们也回阁里。” 盛孤棹看似在发酒疯,实则一点没醉,心里明镜的很。 他要返回通雅阁坐镇,防止千机堂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沈初见则是暗中对江楼月使了个眼色,示意后者放心。 “阁主,等等我,我服你走。”他边跟上盛孤棹的脚步,边说道。 至于时祺,早已在楼中安顿好。 由于长安肆夜楼才出过事,江楼月为了谨慎起见,将昏迷的时祺放在了自己的房间,以免被旁人发现。 至此,长安肆夜楼前的闹剧似乎告一段落,围观之人各自散去的同时,又多了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是所有人并不知道的是,黎颜并没有带着大部队返回千机堂,而是让风万里带回,独自一人去了上京城中心地带。 她要亲自去问问自己的顶头上司,接下来该怎么做。 清楚她性格的萧纯熙似乎猜到了她回来,一身素衣,头戴帷帽,在宫墙的一角将她拦了下来。 见到萧纯熙的瞬间,黎颜单膝跪地道:“殿下,对不起,我把事情搞砸了,没拦下盗取千机堂秘密的人,还得罪了长安肆夜楼和京上京。” 接着,她用最简练的语言,将发生的一切叙述给了萧纯熙听。 听完后,萧纯熙很是淡然道:“无妨,起来说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那祁诗诗只是看到了这些,但没有实质证据。 “长安肆夜楼做得再大,也只是烟柳之地,不足为惧。 “至于京上京,先前我为了帮助小弟,让你与血衣王抢拍锻造材料,已是引得燕无归不悦,得罪便得罪了。 “倒是他们的态度,有些耐人寻味。” 站起身后的黎颜恭敬道:“回殿下,我也觉得有些奇怪,而且那祁诗诗还是燕无归介绍去的。” 萧纯熙冷哼道:“哼,如果真是他们所为,一个商人加上一个老鸨就想探寻长安肆夜楼的秘密,那可就想多了。” 黎颜请示道:“殿下,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萧纯熙以命令的口吻说道:“从今以后,千机堂禁收任何外人,若再有像祁诗诗这样的外人,一定要先向本宫禀报。” “是,属下记住了。”黎颜心中一凛,忙应道,心知长公主虽没明说,但对于她私自收人还是有些生气的。 萧纯熙继续说道:“你只是带人堵了长安肆夜楼的大门,并没有真的动手,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为堵住悠悠众口,官府肯定会找上门来,到时需要你的手下牺牲一下,不会有性命之忧,最多关几天就放出来。” “属下明白,”黎颜再问道,“殿下,那祁诗诗这个人?” “派人暗中盯紧长安肆夜楼,想拿本宫的秘密,也要看她八字够不够硬。” 萧纯熙的话中透露着刺骨的寒意。 第179章 难道真的要在青楼过夜? 时祺从昏睡中醒来,已是几日后。 睁开眸子的她,看着满眼的红色,猛然坐起身来。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红色的纱帘外传进来:“这里是我的房间,很安全。” 紧接着,江楼月掀开纱帘,走进了内室。 江楼月倚靠在床边,嗑着瓜子,居高临下,一脸玩味地看向床上的她:“看来小阿俏的身上还有不少我不知道的秘密,这才几日功夫,伤口就完全愈合了。” 听到这话的时祺,猛然意识到自己昏迷前受了严重的箭伤。 她低头看去,发现伤口早已被处理过,原本身上沾着血污的衣物也已被换掉。 只是因为毒厄体带来的惊人自愈速度,原本骇人的伤口,现在只能看到新生的红嫩皮肤,连血痂都看不到了。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就连脸上的易容也被除了下去,不免抬头瞪了江楼月一眼。 江楼月似乎读懂了她的眼神,轻笑道:“放心,伤口是我给你换的,衣服也是我给你换的,那易容面具还是我给你换的,都已经烧掉了,怎么样,姐姐我是不是很贴心?” “贴你个头。”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发现自己的嗓音甚是沙哑。 “真是好人没好报,姐姐我可是冒着得罪千机堂的风险保下了你,”江楼月倒了杯水递给她,“姐姐我还没问你,你那惊人的自愈能力是怎么回事。” 她喝着热水,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问也是白问。”江楼月甚是洒脱道。 缓过神来的时祺,开口道:“多谢楼主救命之恩,以后有机会我会还你的。” “哎,那倒不必,我们互帮互助而已,更何况我已经事先收过利息了,”江楼月在她那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看向她的胸前,“没想到小阿俏你还是挺有料的。” “你...” 江楼月突如其来的耍流氓,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江楼月看着她那不知是被周围红色映红还是羞红的俏脸,微笑道:“行了,不逗你了,跟姐姐讲讲你都发现了什么,能被黎颜亲自带队追杀。” “好。”她将自己在千机堂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江楼月听得很认真,直到听完后,才叹息道:“完全对应上了,果真是辞树。” 她问道:“楼主手下四大花魁之一的花辞树?” “没错,还好小阿俏你机警,猜出了辞树的身份。”江楼月当即也讲长安肆夜楼中发生的一切告诉给了她。 她听完后,有些担心问道:“楼主将花辞树软禁起来,会不会被千机堂知道在这里。” 江楼月摇了摇头:“应该不会,辞树虽然与千机堂黎颜一直有传信联系,但是她从未向黎颜透露过楼里的一切,也并未告诉对方自己身在何处。 “我和辞树毕竟姐妹一场,共事多年,实在不忍心对她下手,只能暂时软禁起来,走一步看一步了。” 沉默片刻后,时祺说道:“我明白楼主的难处,而且这是长安肆夜楼的家事,如何做当然是楼主说了算。” 听到她这话,江楼月笑靥如花道:“小阿俏就是明事理,你我聊了这么久,天色也晚了,你就跟姐姐我体验一下长安肆夜楼的夜生活怎么样。” “那可不行,我要走了。”一听到江楼月要留自己过夜,时祺赶忙下床,她可不想跟这个妖娆的女人独处一室。 看着她略显慌乱的神色,江楼月掩嘴咯咯笑道:“怎么,还怕姐姐我吃了你不成,不过眼下的局面,就算我放你走,你也很难走出长安肆夜楼的街。” “什么意思?”她有种不妙的预感。 “跟我来。”江楼月扭动着腰肢,示意她跟上。 江楼月先是带着她来到了窗边,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示意她自己看:“小阿俏你这么聪慧,想来能看出什么。” 时祺向外看去,外面天色已近黄昏,到了长安肆夜楼上客人的时候。 她仔细观察后发现,有三五个人来回沿着外面的街道走来走去,但就是不往楼里进,反而有意无意间观察着长安肆夜楼。 “外面有人在监视长安肆夜楼,是千机堂的人?”她合上窗户问道。 “没错,跟我来,别超过我,”江楼月再带着她走出了房间,到了三楼一处光线昏暗的地方,示意道,“你往下看,小心点,别被发现。” 时祺小心翼翼地将视线探出栅栏,看向楼下。 只见此时的一楼大厅已经有了一些前来寻欢作乐的客人,但其中却有几个特立独行的人。 这些人穿着正经,也不点姑娘,要上一壶茶,三两小菜,看似在听着伶台上的小曲,实则在不断观察着长安肆夜楼中的一切。 时祺缩回了身子,看向江楼月,后者也在笑盈盈地看着她。 她说道:“楼下那几个也是来监视长安肆夜楼的。” 江楼月磕着手中的瓜子说道:“没错,不过我要补充一下,楼下的人不属于千机堂,而是官府密探。” 她问道:“官府的人?他们来掺和什么?” “你忘了千机堂背后的人是谁了?”江楼月哼了一声,“自然是那位的手笔。” “长公主?”她明白过来。 江楼月继续说道:“没错,昨夜黎颜在千机堂门前大闹过后,不知哪个爱管闲事的,将此事报了官。 “官府派人核查后,最后给的说法是,千机堂的手下在不辨真伪的情况下,胡乱提供情报,造成两家的冲突和误会,官府特将此人收押数日,以儆效尤。” 听到这话,时祺愕然道:“这跟没有处罚有什么两样。” 江楼月冷笑道:“没错,黎颜毕竟没有真的闯进楼里,没有违反南萧的律法,再加上其背后有长公主,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位长公主还趁机倒打一耙,让官府以维持治安的名义,在长安肆夜楼中安插了密探。” “长公主确实心思缜密,”时祺说道,“可是...” 江楼月打断了她的话:“可是什么,你是想顶着血衣王妃的身份出去?还是想再次易容?可别怪我没提醒,这些人已经守了好几日,对我楼里姑娘的样貌一清二楚。” 时祺有些沉默,心知江楼月说得不错,现在出去确实风险太大。 难道真的要在青楼过夜?她再看向江楼月,却看到了对方一脸玩味的坏笑。 第180章 不会想杀我灭口吧? 看到江楼月的反应,时祺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问道:“你不会就在等这天吧?” “你猜呢,小阿俏,”江楼月咯咯笑道,“能将血衣王妃留在长安肆夜楼过夜,说出去何谈不是一件美事呢。” “你敢。”时祺瞪了江楼月一眼。 她知道,此事若是传出去,必将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甚至可能会发酵成为王爷乃至沈王府的一件丑闻。 “开玩笑的,看来你真的很在乎血衣王,处处为他着想,”江楼月吐气如兰,咬在她耳边说道,“要我说,臭男人有什么好的,还不如跟着姐姐我。” 时祺见躲不过江楼月的调戏,干脆破罐子破摔道:“你就说你想干嘛吧。” “凶什么,”江楼月白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在这待不住,夜莺最新情报,明日一早,血衣卫就会班师回朝,返回上京城。” 听到这话的时祺眼前一亮,这是她这些日子听到的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之一。 她急忙问道:“王爷要回来了?她怎么样?” 江楼月不禁咬牙道:“你那冷面小王爷好得很,我说你有没有听到重点。” “什么?”她不明所以。 江楼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血衣王回京,必定会吸引大部分势力的目光,你说我说的是什么。” “到时候就是我离开长安肆夜楼的好时机,”她一脸恍然,又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多谢楼主关心。” 江楼月没有回话,只是微笑地看着她。 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问道:“盯着我看做什么?” “夜里的长安肆夜楼人多眼杂,我也没办法让你出去乱逛,所以我在想一件事。”江楼月话说一半,停了下来,继续看着她。 “什么?”她短时间内第二次感到不明所以。 江楼月突然反问道:“小阿俏,你对夜莺感兴趣吗?” “夜莺?”她实话实说道,“这世上应该没有人对天下第一情报势力不敢兴趣的。” 江楼月神秘一笑道:“那你有没有兴趣去夜莺看看?” “我?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说道,“这是不是不太好,毕竟这是楼主你的秘密,你就不怕我告诉别人?” “我相信你的人品,”江楼月边说着边在前带路,见她没有跟上来,扭头道,“小阿俏,你若是不跟上来,我可要反悔了哦。” 话说到这份上,时祺感觉再不接受江楼月的邀请,反而是自己有点矫揉造作了,当即跟上前去。 江楼月带着她,来到三楼走廊的一处昏暗角落。 伴随着烛台转动,一阵沉闷的机关声过后,走廊的一处墙壁翻转开,而墙壁的另一面赫然露出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暗道。 “跟我来。”江楼月带头向暗道走去。 时祺紧随其后。 等到两人走进暗道后,江楼月按动墙壁上的机关,将暗道再次合上。 江楼月边向下走去,边向她解释道:“这会,负责情报统计的姐妹们都在睡觉,下面除了被软禁的花辞树外,没有其他人。” 她问道:“你不会是想带我去见见花辞树吧?” “你觉得呢?”江楼月并没有直接回答。 直到暗道楼梯尽头,时祺看到眼前一眼看不到头的长条桌,以及桌上堆积如山的纸张,终于露出了惊讶之色。 她恍然道:“怪不得长安肆夜楼占据了一整条街道,而且楼与楼间都是相通的,原来地下还有一整层。” “没错,长安肆夜楼有多条暗道可以通到这里来,这里便是夜莺的情报大厅。”江楼月解释道,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时祺知道,江楼月有自豪的资本,谁能想到南萧最大的烟柳之地下面还存在着最大的情报势力。 她看着桌上的纸张,那何止成千上万份情报资料,只是就这般摆在桌案上? 江楼月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说道:“桌上的情报,都是些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事情,并不重要,真正有用的情报在那些房间里。” 江楼月边为她解惑,边指着依墙而建的诸多房间。 时祺注意到,虽然每个房间的房门都一样,但是房门上方挂着不同的牌匾。 有的写着江湖势力,有的写着文武百官,甚至还有的写着皇室,俨然是分门别类地将情报整理到了各个房间中。 她不禁赞叹道:“原来你是这么细致的人,这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获取到这么多情报并且将它们分别整理出来。” 听到她的夸赞,江楼月有些得意道:“不然怎么能担得起天下第一情报势力的名头呢。” “也是,你可真是好毅力。”时祺看着犹如资料库、图书馆般的情报大厅,知道要多年的日积月累才能做到这一步。 “做这些还不是为了...”江楼月突然安静下来,呢喃道。 时祺还以为江楼月在跟自己说话,她问道:“楼主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江楼月将话题转开,突然问道,“小阿俏,看到姐姐的夜莺情报大厅,有什么感觉?” “感觉?”她一五一十道,“挺震撼的。” 江楼月再问道:“除了震撼呢?” “你很有毅力。” “没了?” “没了。” 江楼月不禁有些无语,循循善诱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要将这里据为己有的想法吗?” “没有。”时祺老老实实回道。 她怕江楼月不相信,小心问道:“你不会是后悔带我来,想要杀我灭口吧?” 听到这话的江楼月不禁被逗笑了,咯咯笑道:“小阿俏,你可真是个妙人,姐姐怎么可能舍得对你下手呢。” “那你想干嘛。”时祺一脸警惕地看向面露玩味之色的江楼月。 从江楼月要带她来这里开始,她就感觉这个女人有些不对劲,而对方接下来的话,更是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第181章 江楼月的邀请 江楼月依旧露着笑容,语气却很认真道:“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替姐姐我接管夜莺,或者说和姐姐我一起管理夜莺也可以。” “哈?”在这瞬间,时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江楼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她才确信对方是认真的。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会受到什么刺激了吧?” “倒也没有,只是一想到这次做的事,其中牵扯到了皇室,就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江楼月像是卸掉了向来强势的外表一样,勉强笑道。 时祺第一次见到江楼月柔弱的一面,不解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执着调查当年的江府灭门惨案呢?” 江楼月含糊道:“小阿俏,正如你受伤后自愈速度远超常人一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我也不例外。” 时祺知道,江楼月这话算是委婉地拒绝了她回答这个问题。 她则是想到了,曾经和燕云月探讨过的问题。 燕云月曾经告诉她,燕无归答应了江楼月,调查多年前的江府灭门惨案。 当时她就怀疑过江楼月会不会和当年的江府有什么关系。 只是燕云月说当年江府上下无一幸免于难,再加上她当时并未在意此事,就这样过去了。 现在再仔细想想,她愈发觉得,江楼月绝对和当年的江府有很密切的关系,不然不会追查着江府灭门案不放,甚至还邀请燕无归和王爷一起来调查此事。 她没有说话,只是偷偷瞄了江楼月一眼。 江楼月看到她暗中观察一样的表情,气笑道:“你那是什么眼神,鬼鬼祟祟地像做贼一样,不答应就算了,姐姐我要是放出风去,打夜莺主意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她忙点着头,如啄米的小鸡:“没错,指定从南萧上京城一路排到北瑟盛乐城去。” “行了,少贫嘴,走,跟我去见见花辞树去。”江楼月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转身向大厅深处走去。 大厅深处还有不少房间房门大开,没有标识牌匾,里面都是空的。 江楼月带着时祺一路走到尽头的房间,打开了唯一紧闭的房门。 这间房并不是空的,而是被布置成了寝室。 房间中,一名面容姣好又稍显憔悴的女子,安静地坐在床边,不知思绪几何,就算房门被推开,仍不自知。 “辞树。”江楼月看着眼前这名曾经热烈如火、如今却安静如水的女子,有些唏嘘的同时又深感无奈。 但她也没有办法,她不可能放知晓长安肆夜楼绝大部分秘密的花辞树离开。 花辞树听到她的声音,转头看来,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样,先说道:“大姐来了,我在这过得挺好的。” 江楼月沉默了片刻,说道:“前几日,黎颜带千机堂的人来过。” 听到这话的花辞树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问道:“堂主她,发现楼里的秘密了吗?” “没有,”江楼月侧过身子,露出身后的时祺,“黎颜是为了追捕她,因为她潜入千机堂,知道了千机堂的秘密。” 花辞树抬头看了一眼时祺,而后看向江楼月,问道:“那大姐这是来向我示威的?” “不,”江楼月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千机堂做得有些事情是在玩火,大姐劝你不要深陷其中。” 她说的,自然是利用地火锻造装备,以及拿活人来做装备测试这些事。 她相信,曾经身为夏花堂堂主的花辞树,必然也知道这些事情。 果然,花辞树很平静道:“大姐应该听过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堂主对我有知遇之恩。” 说完这句,花辞树便不再说话。 整个过程,时祺也没有说话,只是旁观着这位有着双重身份女子。 她虽然很想提一句题外话,就是风万里这个男人不值得,但是想想这是花辞树的私事,她就没有开口。 她知道,对于花辞树来说,或许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而对于风万里来说,一定是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这时,江楼月暗叹一声,对她说道:“我们走。” 当两人向外走去时,花辞树突然开口叫住了江楼月:“大姐,我们还是姐妹,对吗?” “你没有出卖过楼里的姐妹,我们就还是姐妹。”江楼月没有回头,言语中有些许的欣慰,也有警告之意。 两人离开后,留下花辞树独自黯然神伤。 在回去的路上,江楼月突然开口问道:“小阿俏,你觉得怎么样?” 时祺被江楼月突如其来的话问得有点懵。 她反问道:“什么怎么样?” 江楼月说道:“辞树的事情。” 她略作思考后回道:“花辞树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从她没有出卖过长安肆夜楼的人就可以看出。 “我觉得她不仅是因为要回报黎颜的恩情,而且因为有喜欢的人在、为情所困。” 江楼月问道:“小阿俏你是指辞树因为男人而离开千机堂这件事?” 她回道:“我在千机堂的那几天,明显能够感觉到风万里这个人性格有些阴暗偏激。 “我虽然不知道花辞树为何如此喜欢这个阴柔的男人,但是这个男人却没有珍惜这份喜欢。 “我想花辞树她自己或许也很矛盾和困扰吧。” 江楼月暗叹一声:“我这几个妹妹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她好奇问道:“楼主说的可是四大花魁?” “嗯。”江楼月点头道。 她再问道:“其他两位我没有见过,但是小帷她不是很好吗?” 江楼月摇头道:“小帷她只是小孩子性格,加上体质问题,我只希望她此生过的快乐便好;至于你没见过的两位...... “花如锦性格柔弱,并不适合做我的接班人;花不语很有能力,只是性子太过清冷,也并不适合做领导者。 “我本将培育的重心放在了性格热烈、能力也不错的花辞树身上,却没想到闹出了现在这些事。” “楼主说的原来是这个事,”时祺想了想,眨巴着眼睛说道,“可是你还很年轻啊,培养接班人还为时尚早吧。” 听到她说的“年轻”两个字,江楼月笑了:“这话我爱听,还是小阿俏的性格好,又有能力,考虑考虑做我的接班人,怎么样?” 听到这话的她,立马快步向楼梯上走去:“我还有事,先上去了。” 小阿俏你可别想逃,江楼月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想道,嘴上却是问道:“你可想好明日离开的方案了?” “差不多了。” “怎么说?” “暂时保密。” “......” 第182章 调虎离山,戏耍黎颜 翌日清晨。 长安肆夜楼虽然已经歇业、楼中没了外人,但是楼外的街道上还是有三三两两的人监视着长安肆夜楼的一切动向。 江楼月透过窗缝向外看去:“小阿俏,这些人现在已经不是在暗中监视了,而是明目张胆地守在姐姐的长安肆夜楼外面。 “被一堆杂鱼这样堵门,姐姐可从没这么憋屈过。” 时祺听出了江楼月话中的愠怒,她安慰道:“再稍等片刻,还你一个清净。” 江楼月看向她,问道:“小阿俏,你可准备好了?” “嗯,”她点头道,“等下还要麻烦楼主的姐妹。” 江楼月拍了拍她的肩膀,犹如大姐大般嘱咐道:“我已将你的传信利用夜莺送到了血衣王手中,你一定要掩盖好容貌,说实话,你这脱身的法子可有些冒险。” 她咬了咬红唇,说道:“现在不只是长安肆夜楼周围,整个上京城都有他们的眼线,不冒险些可不好脱身。” 江楼月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姐姐我可还没喝够你的酒。” 她笑了笑道:“放心。” ...... 今日是血衣王率领血衣卫西征回京的日子。 由于追剿暗潮余孽并未向百姓公开,百姓们并不知晓此事,但京城中的各大势力却早已知晓,并随时关注着血衣王的动向。 尽管如此,长安肆夜楼周围的探子却一个没少。 就在前后两拨探子交接的间隙,从长安肆夜楼的后巷中翻出一道人影,快速向街外跑去。 此人挑选的逃离时机不可谓不好,趁着众人交接放松之际,躲过了大部分人的视线,然而人还是太多了。 “有人从长安肆夜楼中跑出来了。” “追。” 有一人看到了逃离的背影,呼喊一声,瞬间大部分人追了上去,但还有小部分人留下来继续守着长安肆夜楼,同时有人向空中放出了千机堂独有的传信烟花,显然是在发信号。 不多时,黎颜一人骑着快马赶来。 她并没有带三分堂的堂主,一是担心堂中少人,通雅阁会去趁机闹事;二是认为追一个受伤之人,这些人已经足够了。 “人呢?”骑在马上的她问道。 “往西城门的方向跑了。”有手下回道。 “想借着血衣王回京之际,趁乱从西城门逃跑?想得倒美,你们继续守在这里。”黎颜调转马头向西追去。 没有那日手下的拖累,身骑快马的她,有十足的把握追上逃跑之人。 当然,事实也是如此。 然而,当黎颜追上拦住逃跑之人的手下后,才发现他们苦苦追赶的人另有其人。 “通雅阁沈初见。”黎颜看着面前手持折扇、面带笑意的紫衣儒士,道出了对方的身份。 “好久不见,黎堂主。”沈初见慢悠悠地打着招呼。 黎颜则是冷声质问道:“通雅阁什么时候和长安肆夜楼穿一条裤子了?” 哪知沈初见一脸委屈道:“黎堂主此言差矣,我只是看清早人少,练练脚力,哪知被一群穷凶极恶之徒追了好几条街,没想到是你的手下。” “牙尖嘴利。”黎颜知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调转马头,准备返回长安肆夜楼。 沈初见却并不打算放她离开,施展轻功拦在了她的面前。 她威胁道:“你这般帮衬长安肆夜楼,就不怕盛孤棹知道后拿你是问?” “阁主有令,只要能够给千机堂使绊子就好。”沈初见不为所动。 “你们拦住他。”黎颜只得命令手下动手拦住沈初见,好能够脱身返回长安肆夜楼。 沈初见也没有硬拦着,能够拖住一部分人,正是他的任务。 至于黎颜,还没等她返回,又看到了炸响在空中的传信烟花。 然而等她赶到时,看到的却是与先前如出一辙的场景。 高大如一座小山般的燕云月拦住了千机堂的另一部分人。 黎颜质问道:“怎么,京上京也想掺上一脚?” 燕云月嘿嘿一笑道:“我是来找小帷的,他们不让我走,我只能给他们松松筋骨了。” 说着,燕云月便犹如狼入羊群般,扑向了千机堂众人。 黎颜自知这些手下并不能阻拦燕云月多久,只得将其放弃,独自一人返回。 好在,她的速度足够快。 她刚返回,就看到了再无人看守的长安肆夜楼前,一辆马车正要驶离。 “祁诗诗下来,你走不掉的,”她直接骑马,拦住了马车的去路,冷喝道,“给我回千机堂接受对待叛徒的审判。” 好一阵安静过后,马车中才悠悠响起一道妖娆魅惑的声音:“黎堂主为何拦我的去路,祁诗诗又是何人?” 紧接着,马车车帘被掀开一条缝,江楼月从中快速钻出,又反手将车帘遮了个严严实实。 即便如此,眼尖的黎颜还是看到了,马车中还坐着一名女子。 她说道:“我无意拦楼主的马车,但楼主马车中的女子,我要带走。” 江楼月慢悠悠说道:“那可不行,听说血衣卫班师回京,我们要去西城门瞧瞧热闹,而且马车中坐着的是我楼里姐妹。” “那就请楼主的姐妹下车,等我确认过不是要找的人,自会放你们离去。”黎颜自然以为其中有猫腻。 哪知江楼月冷下脸来:“你先前在我楼前大闹,还派人监视,如今还要搜我马车,真当我江楼月是泥捏的不成,小丫头片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就替你家大人好好教训教训你。” 她说这话,自然有指桑骂槐之意,指的正是黎颜背后的长公主。 “请楼主赐教。”黎颜毫不退让道。 眼见两人就要当场打起来,远处又来了一队人马。 第183章 烟花好看,人不禁打 突然出现的人马,让黎颜眼中露出一丝喜色。 江楼月却是彻底冷下了脸来,面色阴沉不定。 “干什么呢,官府办事,都给我住手。”来的人马,正是官府官兵。 显然,长公主出手了。 领兵的头目喊道:“我们接到报案,有江湖势力在此闹事,都给我站在一边接受检查,马车上还有没有人,全部下来。” 黎颜老老实实翻身下马,以胜利者的姿态看向面色难看的江楼月。 “别磨磨蹭蹭的,快点儿。”官兵催促道。 只是当江楼月终于打开车帘,让马车上的人下来时,黎颜的脸色却变了,从喜色变成了惊色。 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祁诗诗,而是一名面色如她一般清冷的陌生女子。 “花魁之首花不语。” 黎颜显然认得花不语,心知自己若是被江楼月和花不语两人纠缠上,短时间内很难脱身。 就在这时,半空中再次出现了千机堂的传信烟花。 她当即说道:“既是误会,我便不叨扰江楼主了。” 说完,她向官兵头目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要走。 “站着。” 江楼月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紧接着,一身黑色劲装的花不语施展轻功跃起,单脚踩在了黎颜牵着的马的马头上。 “花魁,什么意思?”黎颜抬头看向金鸡独立般的花不语。 花不语面无表情道:“你与大姐的话没说清,人不好走。” 眼看着被拖延时间,黎颜不再说话,直接选择了动手。 此举正中花不语下怀,她重重踩了一脚马头,腾空跃起,接住黎颜的招式。 至于那马儿,一声悲鸣过后,瘫软在地,俨然失去了行动能力。 只不过两人刚过了两三招,便被官兵头目喝止开来。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当着我们的面斗殴,还有没有王法了。” 听到这话,花不语先是看了一眼江楼月,得到后者眼神示意后收了手。 黎颜却是腾空跃起,踢在花不语挡在胸前的手臂,借着反弹之力,远遁而去。 “改日再来领教。” 等花不语反应过来,黎颜已是不见了踪影。 “不语,既然官爷不让我们出去,那我们就回楼里休息。”江楼月看了一眼拦路官兵,转身向楼里走去。 对她而言,拖延时间和调虎离山既已达成,便没必要纠缠下去。 小阿俏,后面的就看你自己的了,她心中想道。 ...... 黎颜风风火火地赶到传信烟花发出的地点,却发现自己的手下已全部被打倒在地,甚至身上还挂着冰霜,场面甚是诡异。 “嘻嘻,烟花很好看,就是人太不禁打了。” 女童的声音从黎颜的头顶上响起。 她抬头看去,只见花成帷坐在房檐之上,晃着两个小脚丫,笑嘻嘻地看向她。 她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再一次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传信烟花必是花成帷打倒自己手下后放的。 此时的她,知道失败已成定局,在这么多人的帮助下,祁诗诗必然是逃了。 她反倒冷静了下来,思索着,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帮助你?祁诗诗,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祁诗诗,祁诗诗...”她喃喃自语道,“祁诗...时祺...难道说?” 她虽然觉得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有些荒谬,但还是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 此时的时祺,自然是从王府后门悄悄潜回了王府。 有先前的这些动静,加上王府本就多日无人进出,王府周围的眼线已几乎没有。 她很顺利地溜了进去,看着布满灰尘的王府,不免有些唏嘘,却又不敢稍作歇息。 按照南萧的规矩,王爷打仗归来,身为王妃的她是要出府迎接的。 她以最快的速度简单打扫着王府,同时听着府门方向的声音。 “梆梆梆。” 她刚将王府收拾得七七八八,并换好了衣物,便听到了有人敲击府门的声音。 稍作平复后,她拉开了府门,然而看到的并不是来接自己的血衣卫,而是黎颜。 这人好生聪明,还是猜到了什么,她心中这般想着,却面露疑惑问道:“你是?” “王妃好生健忘,我们可是见过面的。”黎颜试探问道,同时不忘瞥了一眼她身后的王府。 她作出回忆状,片刻后恍然道:“哦,我想起来了,我在京上京拍卖场见过你,你是什么堂的堂主来着。” “千机堂。”黎颜提醒道。 “没错,千机堂,”她指着黎颜说道,“王爷说过你总是和他抢拍锻造材料,是个坏女人。” “......” 时祺这句突如其来的“坏女人”,说得黎颜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接话下去。 此时,时祺看到来接自己的血衣卫也到了。 她故意用双手关好府门,微微一笑道:“堂主若是没什么事,还请让开,我要去迎接王爷了。” “好。”黎颜侧过身子,却故意慢了半拍,撞到了她的右肩。 她有些疑惑问道:“堂主可还有事?” “没有,是我不小心冲撞了王妃。”黎颜道歉道。 “那再见了,什么鸡堂堂主。”她依旧微笑着,尽显王妃的大气端庄。 黎颜的注意力全在她的身上,并没有听出她话中的玄机。 看着远去的马车,黎颜面露疑惑地自言自语道:“不是她,她的右肩没有伤,祁诗诗,难不成你真的长翅膀飞出了上京城不成...” 坐在马车中的时祺则是心中暗笑想道,黎颜,就算你千算万算,也不可能算到我有异于常人的自愈体质。 如此一来,顺利脱身、抛去祁诗诗身份的她,在血衣卫的护送下,正大光明地向西城门而去。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只是时祺没有想到,在西城门,她会遇到另一个难缠的人。 第184章 回来就好 到达西城门、走下马车的时祺,一眼就看到了长公主的鸾车停在此处。 这女人来做什么?她虽心有所惑,但并没有忘记礼数,走上前行礼道:“时祺见过长公主殿下。” 鸾车中并没有回音,反而更像是萧纯熙的喃喃自语声。 “十七公主,时祺,祁诗诗...” 听到这话的时祺,心中一凛。 她虽然不知道萧纯熙是提前得到了黎颜的传信还是有所猜测,但是知道萧纯熙这看似自言自语的话一定是在试探她。 她假装没有听到,保持着行礼动作,又重复了一遍:“时祺见过长公主殿下。” 鸾车中没有了动静。 片刻后,车帘掀开,一身鸾服、装扮甚是庄重的萧纯熙缓步走下了鸾车。 “血衣王妃来了啊,”萧纯熙满脸思索的模样,问向她,“你说,如果一个人将自己的名字颠倒过来,是不是就有了个新身份呢?” 她虽心中有所忐忑,但仍面色镇定道:“我没听明白殿下的话。” 萧纯熙围着她转了一圈,看着低眉顺眼的她,意味深长道:“是没听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我心中都有数。” 有你个大头鬼,你的手下到最后也没认出是我,你凭什么这么笃定,时祺心中暗道。 她吃准了萧纯熙定是在诈胡她,镇定自若道:“殿下的话越来越令人糊涂了,我太过愚钝,还请殿下明示一二。” “你很好。”萧纯熙笑道,不知是真话还是反话。 就在这时,城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是血衣王沈知渊回城了。 时祺当即不再理会萧纯熙,将目光投向城门方向。 只见,身披白玉色全身铠的沈知渊,带着乱红飞和百名血衣卫亲兵,骑着同样披着全身铠的战马,缓步走进了上京城。 按照南萧律法,在上京城中,就算是王爷也只能最多带百名亲兵,因此剩下的血衣卫均是驻扎回了城外的血衣卫大营。 进城后的沈知渊,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时祺。 时祺虽看不到面铠下王爷的表情,但却能看到王爷眼中的温柔和笑意。 显然,沈知渊最先找的是她,眼中也全是她。 沈知渊翻身下马,来到她的身前。 两人就这般微笑对视着。 “回来了?” “回来了。” “回来就好。” “嗯。” 两人简短的对话,却透露着对对方的关心。 直到,一旁的萧纯熙看不下去,轻咳出声。 沈知渊这才回过神来,转身看向萧纯熙,行礼道:“见过长公主殿下。” 萧纯熙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解释道:“血衣王追剿暗潮余孽有功,父皇特命我前来迎接。” 他回道:“谢陛下,谢过公主殿下。” 萧纯熙继续说道:“父皇口谕,血衣王若是回京,即刻入宫复命,不可延误。” 显然,皇上萧天胤迫不及待地想要知晓此次西征的细节。 他领旨道:“臣遵旨。” “血衣王,请吧。”萧纯熙说这话的时候,却是颐指气使地看向时祺,仿佛在告诉她即便身为血衣王妃,也只能看着自己的男人被其他女人带走。 真是莫名其妙,时祺读懂了萧纯熙的眼神,却是想着气一气这个外表端庄的老女人。 她上前为沈知渊轻轻整理铠甲,拿出巾帕擦掉上面的灰尘,柔声道:“我会备好酒菜,在府中等候王爷,为王爷接风洗尘。” “嗯。”沈知渊点了点头,虽没说什么,但柔和的目光表达了一切。 至于萧纯熙,则是瞬间冷下脸来:“血衣王,莫要让父皇久等。” “红飞,随本王入宫。”沈知渊沉声道。 萧纯熙却将他拦了下来:“父皇口谕,此次只准血衣王一人入宫。” “王爷,这...”刚走上前来的乱红飞,顿时停下了脚步。 “臣遵旨,”沈知渊先是应道,而后对乱红飞说道,“红飞,你护送王妃回府。” “是,王爷。” 就这样,沈知渊跟在萧纯熙的鸾车旁,入了宫。 时祺正自看着离去的车队,突然一张血色面铠凑到了她的身边。 被吓一跳的她吐槽道:“红飞侍卫,你知不知道你这张面铠很吓人。” 乱红飞只是嘿嘿笑道:“王妃就是王妃,三两句话就能让长公主败下阵来。” 得,多日不见,还是那个话痨侍卫,她懒得接乱红飞的话茬,说道:“回府,顺便买些酒菜,等王爷回来。” 然而,乱红飞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疑惑问道。 “王妃你知道的,我没有钱。”乱红飞脸不红心不跳道。 她嘴角微微抽动,掏出一沓银票塞到乱红飞手中:“拿去,多买点,顺便犒劳一下弟兄们。” “还是王妃大方,不像王爷,每次只给我几两碎银。”乱红飞看着手中银票,不禁吐槽道。 “行了,少贫嘴。” “是是是,王妃说得对。” “......” 只是在回府的路上,又发生了一件小小的插曲。 时祺正想着沈知渊独自一人入宫这件事,突然听到前面转角处传来了熟悉的女童声。 “哎,你们别追了,我没偷你们东西。” 紧接着,一个矮小的身影撞进了时祺的怀里。 时祺低头看去,除了古灵精怪的花成帷还能有谁。 她疑惑问道:“小帷,你怎么还没回去?” “时祺姐,”花成帷看到她眼前一亮,“我倒是想回去,可是千机堂的人一直追我。” “千机堂追你?”她抬头看向乱红飞,“红飞侍卫,你来处理一下。” “小事一桩。”乱红飞边说着边走过转角。 时祺则是低头问道:“小帷,千机堂的人为什么追你?” “时祺姐,我没偷他们东西,他们非说我偷了。”花成帷一脸委屈道。 时祺仔细看去,见到花成帷腰间似乎挂着什么东西。 她眼带笑意问道:“你腰间的东西是什么?” “这个啊,”花成帷将东西拿在手中,“听千机堂的人说,好像是他们的传信烟花,我觉得挺好玩的,就拿来了。” 听到这话,时祺不禁好笑道:“把人家的传信烟花都偷走了,能不追你吗。” “我没有偷,只是把他们冻住后拿走的。”花成帷狡辩道。 没错,自从花成帷的体质问题得到解决后,其体内的内劲便附带有冰冻效果。 “好好好,没偷。”时祺笑眯眯道。 她再抬头看向转角,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乱红飞已经去了半天,却没有丝毫动静。 第185章 好奇往往是喜欢的开始 还以为乱红飞出了什么事,时祺忙拉着花成帷、带着血衣卫走过街角,却看到了出乎意料的一幕。 只见千机堂的一众手下躺了一地,乱红飞则是和一名黑衣少女对视着。 “是你?”乱红飞的语气中带着惊讶。 他见黑衣少女没有回应,摘下头盔,露出真容:“是我,我们见过面。” 哪知黑衣少女只是冷淡道:“你妨碍到我了。” “我只是想帮忙。” “多此一举。” “呃...” 这一幕刚好走过转角的时祺众人看到。 花成帷看到黑衣少女后高兴地喊道:“不语姐姐。” 接着,她抬头看向时祺:“时祺姐,是不语姐姐来接我了。” 应该是四大花魁之首的花不语,听到花成帷的介绍,时祺松开了手。 她对花成帷说道:“可能是你阿姐见你许久未归,才叫她来接你的。” “嗯,”花成帷点头道,“时祺姐,那我就先过去了。” “好。” 花成帷蹦蹦跳跳地走到了花不语身边。 “多谢你照顾小帷,”花不语先是对时祺说道,而后牵住花成帷的手,“小帷,我们走。” 说完,也不等众人的反应,花不语施展轻功,带着花成帷消失在空中。 “人都走了,还看,”时祺走到乱红飞身旁,看到后者还在注视着花不语消失的方向,“怎么?你们认识?” 她只是随便乱猜。 哪知乱红飞真的点头道:“有过一面之缘。” “哦?”她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问道,“说来听听?” 乱红飞毫不隐瞒道:“就上次王妃你和王爷身陷鬼市,我在外面挖废墟的时候,与她有一面之缘,她还送了我金创药和包扎伤口的手帕。” 时祺说道:“人家姑娘有名有姓,乃是长安肆夜楼的四大花魁之首,花不语。” “花不语,好名字。”乱红飞喃喃道。 时祺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乱红飞,凑上前问道:“你不会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 乱红飞听到她这话,瞬间红了脸:“王妃你别瞎说,我只是觉得这女子有些特殊,好奇而已。” 时祺岂能看不出乱红飞的羞意。 她啧啧道:“小心好奇心害死猫,好奇往往是喜欢的开始。” 乱红飞当即不服气地反问道:“那王妃你和王爷呢?” “我们?”她笑着看向乱红飞,“怎么,不敢去问你家王爷,跑来问我,我可是王爷亲自抱进府中的王妃,而且我跟王爷每天住在一个屋子里面,你说呢?” “......”乱红飞一阵无言后,竖起大拇指道,“还是王妃厉害,也就王妃能降伏住王爷。” 殊不知,此时时祺的内心如小鹿乱撞般,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般大胆的话。 她轻咳一声,掩饰住尴尬:“行了,别贫了,早些回府。” ...... 沈知渊跟在萧纯熙身后,走在内宫和外宫之间的甬道上。 甬道冗长,两边都是红墙,且道上除了两人外再无他人。 沈知渊看着走在前面的萧纯熙,有些疑惑。 他没想明白为什么对方没有带手下入宫,也没有看到传旨公公,而且萧纯熙的步伐很慢,似乎并不急着去面圣,与先前在城门口处催促他的态度形成了鲜明反差。 萧纯熙接下来的话,让他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原本正常行走的萧纯熙,突然放慢脚步,来到与他并肩的位置,开口道:“血衣王此次西征辛苦了。” “分内之事。”他简短回应道,本想放慢脚步,落回萧纯熙身后,却被对方开口阻止。 萧纯熙说道:“跟我独处,不必拘束,纯熙只是想以平辈人的身份,和王爷聊聊天。” 他一时间不明白萧纯熙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静静地听对方说下去。 萧纯熙继续说道:“自古以来都是美人慕英雄,英雄爱美人。 “说起来,纯熙仰慕王爷已久,只是碍于身份和女儿家的面子,一直未敢询问王爷的意见,刚好今日有独处的机会,纯熙才鼓起勇气向王爷吐露心声。” 萧纯熙说这话的同时,那张保养极好的年轻俏脸上,飞起一抹红晕,竟犹如羞涩的豆蔻少女一般。 然而,沈知渊并不想与皇室牵扯太深,一来他对长公主并无男女之情,二来随着对当年奇案的调查,他愈发觉得皇室或有问题。 他随即开口道:“多谢殿下厚爱,臣只想做好守护南萧之事,更何况臣已有家室,对殿下并无非分之想。” 萧纯熙语气柔和问道:“除了守护南萧,王爷就没有想过有要守护的意中人吗?” “臣已有意中之人。”沈知渊不假思索回道。 只是,萧纯熙接下来的话,却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可是那位北瑟十七公主,”萧纯熙语出惊人道,“如果王爷放不下她,我愿与她以姐妹相称,但王爷的正妃必须是我。” 这话震惊到了沈知渊,他快速思索着,这位长公主今日说了这么多露骨的话,甚至有想要下嫁于他的意思,究竟所图什么。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手中的血衣卫,以及在整个南萧军中的地位。 “多谢殿下厚爱,臣对殿下确无非分之想。”他想了想,停下脚步,郑重行礼道。 这时,萧纯熙的眼圈突然红了,语气中更是带着少许的哭腔:“王爷口口声声称呼我为殿下,却不知我这个公主殿下的地位已岌岌可危。 “甚至于,王爷口口声声要守护好南萧,而南萧皇室同样岌岌可危。 “身为皇室一员,又是女儿身,纯熙本就很难左右自己的终身大事,难得有爱慕之人,又是王爷这般南萧的英雄。 “纯熙只想王爷能够垂怜,为我皇室驱逐那狼子野心的萧峥筌。 “虽然我是女儿身,但小弟萧以重却极为听我的话。 “若王爷娶了我,待父皇百年之后,小弟即位,王爷何尝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只要王爷忠于皇室,忠于我一人,就算做第二位摄政王,又有何不可。” 萧纯熙越说越是激动,身上的气质也从开始的楚楚可怜,变得如君临天下的女王一般。 这番大胆的话,彻底震惊到了沈知渊。 他终于知道,萧纯熙为什么要找机会与自己独处了。 第186章 野心勃勃长公主 直到这时,沈知渊才明白,眼前这位看似温婉大气的皇室长公主,实则有着比男人还要大的野心。 从刚刚的一番长篇大论中,他就能听出,这位长公主想做的怕不只是公主殿下,而是万人之上的皇帝陛下。 至少,萧纯熙是想要将同样有野心但没有能力的萧以重掌握在手中,使这位南萧唯一继承人成为手中的傀儡。 极端一些,萧纯熙甚至有想要取而代之,成为南萧历史上第一位女王的激进想法。 萧纯熙虽为女子,但的确有手段有能力也有魄力,不然不会说出下嫁血衣王,从而得到沈知渊的支持,这样的话。 挡在萧纯熙面前最大的阻碍,不是年迈的萧天胤,也不是无能的萧以重,而是同样有能力又有野心的萧峥筌。 她手上现在虽然握有朱大典,就算得到朱大典口中的秘密,以此扳倒萧峥筌,但还要防止萧峥筌狗急跳墙、起兵叛乱。 因此,她必须得到武力方面的绝对支持,也就是沈知渊。 沈知渊当然也不知道,促使萧纯熙找上他的,还有一件事,就是最近发生的千机堂泄密事件。 这件事让萧纯熙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感,也让其明白了实力才是硬道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然的。 在这种情况下,萧纯熙找到与沈知渊独处的机会,并决定向后者摊牌。 这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她知道,就算沈知渊不同意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毕竟只是两人间的谈话,并无他人在场。 就算是沈知渊将此事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向来温婉的长公主会说出这种话。 更何况,即便沈知渊不同意,她也有后手,只是要麻烦一些。 两人的脚步都停了下来,互相对望着。 萧纯熙在等沈知渊的回答,沈知渊则是在考虑如何回答萧纯熙。 最终,沈知渊还是遵从本心,开口道:“多谢公主殿下的厚爱,臣不敢高攀。” 他这话,即是婉拒了萧纯熙。 而原本如海般的蓝天上,不知何时飘来了几片阴云,遮住了明媚的阳光,也遮住了红墙绿瓦下的两人身影。 两人间的气氛,也随着沈知渊的回答而变得有些微妙和紧张起来。 就在紧张气氛即将要达到顶峰时,从甬道远处通往内宫的大门中钻出一道身着太监服饰的身影,正是大监萧瑾。 萧瑾看到两人后,边跑边喊道:“公主殿下,您可是让咱家一顿好找,陛下都要等着急了。” 萧瑾的出现,冲散了紧张的气氛。 伴随着头顶阴云的消失,令人安心的暖阳重新洒下。 萧纯熙恢复回了往日温婉的气质,微笑道:“王爷不妨再好好考虑考虑,你我合璧,于皇室、于南萧、于王爷百利而无一害。” 沈知渊只是静静地站着。 尽管暖阳撒下,他依旧还是感觉身上铠甲传来刺骨般的寒冷。 他有些忌惮地看了一眼笑容可掬的萧纯熙,没有想到对方隐藏的如此深、野心又如此大。 萧纯熙仿佛没有感受到他的目光一般,脚步轻移,不留痕迹地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萧瑾公公,本宫正领着血衣王往宫中赶呢。”萧纯熙笑眯眯道。 萧瑾丝毫没有瞧出异样,恭敬在前引路道:“殿下一向做事周到,咱家自然是放心的。” ...... 沈王府中的众人,一直等到黄昏时分,才等回来自家王爷。 看着一脸沉默模样走进王府的沈知渊,时祺知道,定是宫中又发生了什么事,不然王爷不会是这种表情。 她向乱红飞示意道:“红飞侍卫,兄弟们劳累多日,你先带着他们去吃好喝好。” “明白。”乱红飞也看出了自家王爷的异样,心领神会道。 她又叮嘱了一句:“莫要忘了血衣卫的规矩。” “王妃放心,忘不了。”乱红飞说完,招呼着血衣卫们退了下去。 很快,院中只剩下了时祺和沈知渊两人。 时祺主动开口道:“王爷,好久不见。” 沈知渊抬眼看向她,微笑一声:“好久不见。” 她却是一眼看出了沈知渊的微笑中带着一丝疲惫,当即以商量的语气问道:“不如我陪王爷喝两杯?” 男人沉默片刻后,回道:“好。” 时祺顿时将眸子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笑眯眯道:“刚好,我从江楼主那顺了几坛杜康酒,给王爷留了一坛,其他的分给血衣卫了。” “嗯。”男人回应道。 她见男人兴致似乎不高,提议道:“都说此酒有着‘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的美誉,我们不如坐到房檐上,看着日落去喝,可好?” “好。”男人只是微笑地听从着她的安排。 ...... 几碗烈酒下肚,沈知渊才打开话匣说道:“此次西征暗潮余孽,其实并未成功,暗潮双子带着从鬼市中挖出的前朝玉玺逃入了极西的方外之地,以后这天下怕是要不太平了。” 时祺先是给沈知渊把酒满上,而后说道:“我已经听红飞侍卫说过此事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王爷能够平安回来就好。” 她看着沈知渊微锁的眉头,问道:“王爷在宫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嗯,圣上那里已经交代过去了,”沈知渊回想道,“只是长公主...” “长公主?”她再问道,“她为难王爷了?” “谈不上为难,只是...”沈知渊并未隐瞒,将在宫中甬道中发生的事和盘讲出。 听完后,时祺恍然道:“这长公主果真是深藏不露,野心不小啊,如此一来,那些事就都说得通了。” “什么意思?”沈知渊不解道。 她当即解释道:“是这样的,先前王爷离开上京城后,我乔装打扮去了千机堂,在那里发现了...” 第187章 宁静与风云诡谲 时祺讲得很仔细,从如何入千机堂,到取得千机堂信任,再到进入地火山洞探寻到千机堂的秘密,最后利用滑翔装置逃出生天。 沈知渊也听得很认真,听到她以聪明智慧进入千机堂会露出欣慰的表情,听到她因为身份暴露而被围攻时会露出担心的表情,而最后听到她靠勇气能力逃出千机堂,才长舒了一口气。 接着,沈知渊对她说道:“没事就好,黎颜伤你这件事,本王记下了。” “那倒没事,”她担心被沈知渊发现伤口早已愈合之事,还要想方设法解释,忙将话题转开,“所以长公主找王爷摊牌这件事就说得通了。” 沈知渊的思绪果然被拉了过去,开口道:“不错,她感受到了危机,知道自己就算可以利用朱大典扳倒萧峥筌,但还要提防萧峥筌被逼急后起兵叛乱。” 时祺接过了沈知渊的话:“所以她其实是在行拉拢之事,她需要在军中颇有威信的王爷,以及王爷你手中的血衣卫。” “没错。”沈知渊看向她,颇有种心有灵犀遇知己的感觉。 她有些担心道:“虽然王爷拒绝了长公主,但是我总感觉这人会留有后手。” “放心,本王行事光明磊落,没有任何把柄在他们手中,除非他们强行安个莫须有的罪名给本王。”沈知渊对于此事倒是不甚担心。 她问道:“那王爷因为调查当年旧事,而被支出上京城一事呢?会不会被他们拿来作文章。” 沈知渊摇头道:“不会,当年旧事既与皇室有关又成了秘辛,就说明皇室不想将当年那些事公开出去,也就不好以此来要挟本王。 “不过,本王这次回京入宫,还是被圣上暗示敲打了几句,只不过圣上现在的不过分心思都放在了前朝玉玺上。 “但经过这次事情之后,我们以后的行事还是要更加小心才是。” 时祺回应道:“我明白。” 她想到了沈知渊刚离开上京城那日夜里发生的事,说道:“王爷离开日夜里,我遭到过不明杀手的追杀,幸好典狱长萧石及时赶到救了我,他说是与王爷达成了交易才出手保护我的。” “本王就知道,”沈知渊的眸中先是闪过一丝锐色,而后看向她说道,“你是本王的人,本王自然要护你周全。” 她报之以笑道:“王爷为了我去找萧石,可他只出了一次手,我们会不会有点亏?” 沈知渊略作思索后说道:“此事本王会去找萧石问清楚,他不是那种不信守承诺的人。” “好,听王爷安排。”她乖巧回应道。 接着,坐在房檐上的她,向身后后院望了一眼,看见有乱红飞这个活宝侍卫在,血衣卫的氛围甚是轻松欢乐。 她也为自己倒上满满一碗酒,向沈知渊提议道:“王爷,我们不如趁此机会,敬一敬同样辛劳的兄弟们,怎么样?” “甚好。”沈知渊欣然同意。 接着,两人站起身来,由沈知渊开口说道:“本王与王妃,敬兄弟们一杯酒。” 他接着,沉声喝道:“既为血衣。” 后院中的百名血衣卫在乱红飞的带领下,齐声回应道:“兄弟与共。” 一碗烈酒下肚,不知是被气氛感染到,还是酒精作用,时祺感觉到整个人的身心都暖洋洋的。 她很喜欢现在这种与自己人坐在一起,只有交心之谈,没有勾心斗角的感觉。 她与沈知渊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同时坐下,如那日两人在西城门城楼上看日出般,望向即将落下的红日,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不同于沈王府中的宁静,今夜上京城中其他地方,却上演着风云诡谲的场面。 自从被沈知渊拒绝后,长公主萧纯熙便一直在思索着此事。 她清楚,沈知渊心中装着的是大义,职责是守护南萧,不会加入权势斗争的任何一方。 如果想要说服沈知渊帮助自己对付萧峥筌,那么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萧峥筌威胁到了南萧的安定。 想通这点的萧纯熙,决定加快计划的脚步。 又一想到自己拉下身段、放下身份那般去求沈知渊,对方却丝毫不领情,反而和那位身份低微的和亲公主眉来眼去,她的心中就不免生出一股戾气来。 在这一刻,占有欲油然而生。 “沈知渊,你是本宫的,本宫若是得不到你,别人也别想得到。” 萧纯熙自言自语着,凤眸中闪过一丝厉声。 随后,她穿上一身掩盖身形的斗篷,竟悄悄出了皇宫。 ...... 千机堂堂主黎颜大闹长安肆夜楼之事,被官府暗中压了下去,但早已在江湖势力中传的沸沸扬扬。 千机堂的敌对势力通雅阁尤为关心此事,尤其是盛孤棹更是亲身经历了那晚。 盛孤棹当即将此事汇报给了摄政王萧峥筌。 大家都是老狐狸,自然能从千机堂的反常举动中,将千机堂有什么秘密被外人窃取的事实猜出个大概。 萧峥筌当即命令盛孤棹派人全天监视千机堂的一举一动。 盛孤棹自然是当甩手掌柜,将此事交给了自己的得力副手沈初见。 “本来是要暗探通雅阁秘密的,没想到变成了暗探千机堂。”沈初见将自己挂在距离千机堂后门不远处的大树上发着牢骚,“还好画断答应了帮我收集线索。” 他当然不会傻傻地蹲守在千机堂的正门,那里天天有两边势力的守卫大眼瞪小眼,真要有什么隐秘之事,也不会发生在大门处。 “当然,前几天的事是个意外,说起来那丫头真是生猛,几天时间竟能将外来苍蝇都飞不进去的千机堂搞得鸡飞狗跳。” 他独自一人,实在无聊,为了排解困意,只能不停地自言自语些有的没的。 每日丑时时分,深夜未过黎明未来,万籁俱寂,这个时辰是熬夜之人最容易犯困的时候。 上京城的街道上只剩下了打更人的梆子声:“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沈初见不停地打着哈欠,耷拉着眼皮,却丝毫不敢打瞌睡。 就在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他蓦然间看到一道身影步行拐进了幽巷,最后停在了千机堂的后门。 第188章 酷刑,阴狠的风万里 由于角度原因,沈初见只能看到此人的背影,甚至分辨不出对方是男是女。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眼看着对方轻轻叩响千机堂后门,并很快进入其中。 如此一来,他只能静静等待着,只是经此一事,困意全无。 千机堂内部,则是进行着一些外人不得而知的事情。 幽深的地火山洞中,叮叮当当的锻造声响彻其中,却并不能掩盖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凄厉惨叫声。 山洞最深处岔路的牢房原本干净整洁,此刻却摆满了各种刑具,地上流淌着污水,其中混合血液甚至是星星点点的人体组织碎片。 原本只是成为阶下囚但并未遭到虐待的朱大典,此刻却被用铁链吊在刑架上,被酷刑折磨得不成人形。 即便如此,朱大典身上受伤的部位,却没有一处要害位置。 “死胖子,没想到你还是块硬骨头,只是不知道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手上的刑具硬。”风万里一脸阴狠地晃了晃手中烧红的烙铁。 朱大典只是耷拉着脑袋,口水混合着血水从其口中缓缓滴落,与地上的污水混合在一起。 风万里也没有再废话什么,直接将手中烙铁狠狠地印在了朱大典那半裸露的胸膛上。 “啊...” 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嚎声,以及滋滋作响的灼烧声,不大的牢房中弥漫起一股皮肉烧熟的味道。 这瞬间,朱大典几乎要痛晕了过去,然而对方俨然是经验丰富的刑讯高手。 只见风万里直接端起刑桌上的一碗浑浊汤汁,掰开他的牙关,强行灌了下去。 看着不断呛出声的朱大典,风万里满意点头道:“这汤汁中不仅有可以续命的参药,而且混合了能够让人神智保持清醒且放大痛觉的药物。 “这样,你不仅不会昏死过去,反而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疼痛,只要你不招供,这种疼痛便会一直伴随下去,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时的朱大典已经根本听不清风万里在讲什么,他只感觉自己的胸口犹如被利刃抛开、再往里塞了一团烈火般,疼痛难耐。 甚至于,他的眼睛因为瞪得太大已经眼角开裂,牙龈也被活生生咬出血来。 即便痛成了这样,他依旧没有昏死过去,反而比平时还要清醒,感受着前所未有的痛楚。 这时,风万里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上前拍了拍他那已经不显得那么肥硕的脸蛋,说道:“要我说你就招了吧,这样大家都省事这样。 “你不用再受苦,我也不用每天费尽心思想各种刑罚。 “如果你招的情报足够重要,说不定上头一高兴还会免你一死。” 朱大典抽搐着身子,说不上话,直到药劲过后,疼痛感减弱,他才抬起头来,狠狠地啐了一口血痰到风万里脸上:“呸,狗奴才,有种让你主子来说话,你一条狗放的屁一文都不值。” 此时的朱大典,表现的极为硬气。 因为他知道,照目前的状况,和自己在黑水狱中强不了多少。 整个南萧拥有最可怕酷刑的黑水狱都熬过来,他不相信自己还挺不过这小小的千机堂牢房。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面前这名以阴柔着称的男人到底有多么的变态。 风万里这个人性格极为阴损狠毒,被吐了一口血痰后,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咧嘴笑了起来,只是眼神中闪烁着瘆人的冷光,像是要吃人一般。 旁人并不知道的是,风万里这个人除了性格阴柔偏激外,还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洁癖。 因此,他对于折磨人这件事,其实是既喜欢又抵触,毕竟会弄脏自己的双手。 朱大典向他吐痰,算是彻彻底底激怒了他。 他走到放满刑具的桌旁边挑了半天,最后拿起了一把很是锋利、闪着寒光的圆月形小弯刀,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走到朱大典身前,拿小刀轻轻地刮拭着朱大典那被吊起来的手臂。 他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令人恶心恐惧的话:“你知道吗,这把小刀可以很轻松地把活人身上的皮完整的扒下来,而不破坏皮下面的肉。 “既然你的嘴这么硬,我决定从你的手指开始往下剥,看能不能剥下一张完整的人皮。 “说起来,我还没完成过这样的壮举,上一个被我剥皮的人只坚持了不到半个手臂,就全招了。 “不知道你能坚持到哪一步呢,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听完这话的朱大典,终于是脸色大变,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裆下有些不争气地流出了些许的热流。 他颤颤巍巍道:“你是魔鬼,应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魔鬼,就连黑水狱的典狱长都没有你恶毒。” 哪知风万里像是听到了什么受用的好话一般,哈哈笑道:“多谢夸奖,在刑罚方面,能超过黑水狱是我的荣幸。” 说完,风万里不再理会朱大典,似乎真的打算动手剥皮了。 朱大典虽早已下定决心怎样都不会招供,毕竟他清楚好死不如赖活着,但是在看到风万里这般变态嗜血后,还是打心眼里发怵。 他不知道自己能在风万里的手上撑多久。 在这一刻,他甚至希望能有人进来打断风万里接下来的疯狂行为。 或许是朱大典的祈祷发生了作用,就在风万里手中的利器即将划破朱大典的皮肤时,牢房外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风万里住手,你想杀了他不成?”黎颜的身影伴随着声音缓缓出现在牢房门口。 “堂主。”看到出现的黎颜,风万里只得悻悻住手。 别人的话他可以无视,但是黎颜的话他一定会听。 侥幸逃过剥皮酷刑的朱大典也因此暗自松了口气。 黎颜则是继续对风万里说道:“行了,你现在状态不对,先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 “我知道了。”风万里虽然有些不悦,但还是听命行事。 他在走出牢房后,看到了黎颜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第189章 萧纯熙和朱大典的博弈 那人全身隐藏在斗篷之下。 风万里并不能看清其样貌,却在路过对方身边时,从其身上嗅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女人香,也就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此人不知是害怕还是嫌恶风万里,往旁边退了两步,拉开了两者间的距离。 风万里也不生气,而是吹着口哨离开了。 这时,斗篷下的神秘人才开口对黎颜说道:“你的手下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看把这里搞得像屠宰场一样,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神秘人的语气中不无带着嫌恶之意,而被绑着的朱大典则是心中一动,听出了来人的身份。 黎颜恭敬道:“殿下息怒,这也是对付不寻常人要采用一些非常的手段。” 神秘人摘下兜帽,露出容貌,赫然是长公主萧纯熙。 萧纯熙看着满地血污的牢房,稍微往里迈了一步,实在难以落脚下去。 最后,她就这样站在牢房外,对其中的朱大典说道:“朱大典,本宫又来看你了,希望你这次能给本宫提供些有用的消息,否则等本宫一走,你难免继续遭受酷刑。” 朱大典虚弱道:“殿...殿下不是说,不对我用刑吗?” 他的虚弱一半是因为受刑所致,一半则是装出来的,想要趁机借此试探萧纯熙。 “哼,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吧,”萧纯熙显然看穿了他的想法,冷哼道,“本宫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如果嫌自己命长,可以继续挑战下去。” 即便心思被戳穿,朱大典仍毫不在意地嘿嘿一笑道:“长公主就是长公主,比千机堂这些废物强多了。” 萧纯熙冷笑道:“你不必在本宫面前耍离间计那一套,本宫最后问你一遍,你是痛快交代,还是继续受刑?” 朱大典抬起头来,死死地盯向萧纯熙的凤眸,猛然间对她说道:“殿下为何突然这般心急,难道说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朱大典,你废话太多了,完全是在挑战本宫的耐性。”萧纯熙冷喝道。 尽管只有一瞬间,朱大典还是从萧纯熙的眼中瞧出了一丝被猜中心思时的诧异,已然是心中有数。 他慢悠悠地开口道:“经历这么多,我也看开了,我可以将知道的情报告诉给殿下,不过...” 他故意在关键的地方停下说话,想看萧纯熙有什么反应。 只是令他有些失望的是,萧纯熙毫无反应。 不过,朱大典也没有再说话,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先前没有看错。 现在他与萧纯熙之间是个博弈的过程。 谁先开口,谁就会是被动的一方。 许久的沉默对视之后,还是萧纯熙先开口问道:“你觉得现在的你还有资格和本宫谈条件?” 赌对了,朱大典心中暗想,嘴上依旧嘴硬道:“我贱命一条,死就死了。” 萧纯熙冷笑道:“谁人不知你朱大典最为贪生怕死,为了自己活命,连亲生儿子都可以抛弃,现在的你倒是在本宫面前充起硬骨头来了。” 朱大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嘿嘿笑道:“我都这样了,怕死又能怎么样,相比之下,殿下应该比我自己更怕我死掉。 “我不是硬骨头,正因为我怕死,我才比谁都清楚,只要我开了口便没了利用价值,到时还不是死路一条,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 “嘿,嘿嘿,咳咳咳...” 见朱大典如此油盐不进,萧纯熙虽有些烦躁,却也无可奈何,只因对方手中攥着唯一能够证明摄政王与官银贪墨案有关的证据。 她深吸口气,稳定了下情绪,问道:“你想怎样?” 说出这话,就说明她为了证据,还是做出了退让。 这正是朱大典想要的。 朱大典笑了一声,又因为扯动到伤口,龇牙咧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只求事后殿下放我一条生路。” 萧纯熙不假思索开口道:“本宫只想要你手上的东西,对你的命不感兴趣。” 朱大典摇头道:“口头承诺是最没用的东西,殿下放我离开,等我安全后,自会将殿下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 “本宫如何信你?”萧纯熙问道。 朱大典破罐子破摔道:“殿下要么相信我,要么就将我囚禁至死,反正也没有比现在更坏的情况了。” 听到朱大典的要求,萧纯熙没有讲话,而是在牢房外来回踱了几步,略作思索。 她停下脚步,开口道:“本宫可以答应你的要求。” “殿下!”听到这话的黎颜惊呼道,毕竟在黎颜的印象中,长公主从来不是一个会轻易退让的人。 至于朱大典,则是面露喜色。 只不过这份喜悦刚爬上他那张肥脸没几息的功夫,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见萧纯熙拿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放在手中说道:“这瓶中装有一粒毒药和半粒解药,皆是大内秘药。” 朱大典的脸色变了变,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萧纯熙不急不缓道:“你也说了,口头承诺是最没用的东西,吃下这粒毒药的人会在十二个时辰内七窍流血、烂穿脏腑而亡,至于这半粒解药则是可续命七日。 “你我不妨做个交易,你吃下毒药和半粒解药,本宫放你走,七日之内你找到自认安全的地方,再拿情报来和本宫交换剩下半粒解药。 “待交易完成,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听完这话,朱大典沉默了。 说他不想要自由,那是假的。 萧纯熙提出的交易,对他的诱惑力不可谓不大。 他苦笑一声,看向牢房外:“不愧是长公主,你来见我之前就想好了这个交易,我本以为能够趁机谈谈条件,没想到反入了殿下的彀中。” 站在萧纯熙身后的黎颜也暗自松了口气。 殿下还是那个殿下,是我多虑了,黎颜如此想道。 萧纯熙将药瓶交给黎颜,示意后者放进牢房中,语气柔和温婉地对朱大典说道:“本宫不急,你可以好好考虑之后再给本宫答复。 “考虑的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养一下伤。 “本宫可以向你保证,这段时间不会再有人对你用刑。 “但是!”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冷厉起来:“这段时间过后,你必须给本宫一个答复。 “本宫的耐心已经被磨到头了,要么你吃下药丸;要么你继续硬扛刚刚没完成的酷刑,看你的嘴硬还是刑具硬。” 说完,她也不等朱大典的任何答复,转身向外走去。 黎颜将药瓶放在朱大典面前的刑桌上后,转身跟上自己殿下的脚步。 空荡荡的牢房中,只剩下了朱大典一人看着不远处的药瓶,陷入了沉思。 第190章 不会真要把我当接班人培养吧 沈初见在千机堂外守到了寅时,冻得直打哆嗦。 他抱着双臂揉搓着,以此来获取一点温度。 就在他感觉时间漫长难熬时,千机堂的后门突然打开了。 他依旧看不清那身穿斗篷之人的容貌,却看到了黎颜。 黎颜恭恭敬敬地将神秘人送走,直到目送对方消失在暗巷尽头后,才转身回了千机堂。 能让黎颜如此恭敬相送之人,原来是她?沈初见大致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他悄悄返回了通雅阁中,边走边想着。 看来长公主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从朱大典口中得到想要的东西了,只是长公主出现在千机堂一事要不要告诉盛孤棹? 如果告诉盛孤棹的话,对方会不会猜到朱大典没死并且被千机堂掳走了。 盛孤棹的背后可是摄政王,那摄政王和长公主之间会不会因此而矛盾激化。 如果这样的话,盛孤棹肯定放在阁中的精力肯定会减少,自己是不是能有更多的机会探查到通雅阁更多的秘密。 他正想着,不曾想迎面撞上一人,抬头看去,却是画断。 这么晚了,画断在做什么? 他正暗自疑惑。 画断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眼神中含有深意,在两人错身之时,将什么东西极其隐蔽地塞进了他的手中。 沈初见回到自己房间后,第一时间张开了手掌,看着画断塞给他的纸条,最终做出了将在千机堂后门处所见全部告诉给盛孤棹。 他知道,只有这样,他才能让盛孤棹最大程度上降低对他的警惕性,并能够支开盛孤棹,去做画断在纸条上描述的事情。 ...... 时祺原本以为可以好好享受几日宁静时光,不曾想仅仅是回府的第三日清晨,她的愿望便破灭了。 推开窗子的她,一眼就看到了落在窗台上的夜莺。 “急事相商,速来,”她念出夜莺身上带着的传信,不由吐槽道,“这江楼月不会真要把我当接班人培养吧。” 吐槽归吐槽,她还是决定去一趟,她知道能让江楼月用出“急”这个字眼,那就说明事情真的很紧急。 走出房门后,她并没有看到沈知渊和乱红飞,也并没有感到意外。 沈知渊早已和她说过,这几日白天都会在血衣卫大营中处理军中事务。 只是等到她收拾妥当、乔装打扮出门后,没多久就感觉到了后面有人在跟踪自己。 会是谁在跟踪,她在心中打着问号的同时,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直接去长安肆夜楼。 她心中一动,在经过长安肆夜楼前的街道时,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越了过去,转而继续向北走,进了京上京。 她虽然不知道跟踪自己的人是谁,但是知道进入京上京的人都要表明身份,否则就会被门口尽职的守卫拦下来。 她快速转过第一个转角,用眼睛余光向京上京门口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寻常商贾小贩装扮的男人驻足在京上京外且面露犹豫之色。 时祺没再理会对方,她要的并不是真的将此人找出来,而是利用京上京的大门阻拦对方片刻。 她迅速消失在了此人的视线范围后,去了京上京赌坊二楼,找到在此看楼下赌场的燕无归。 “燕伯,好久不见。”她先开口打招呼道。 燕无归看到她,有些意外地笑道:“小姐可是有日子没来我这京上京了,前几日你被困长安肆夜楼中,还好一顿担心,还好有惊无险。” “多谢燕伯关心,”她回之以笑道,“我来找燕伯,是想请燕伯帮我个忙。” 燕无归当即说道:“小姐但说无妨。” 她先是问道:“大壮在吗?” 燕无归回道:“在,这小子现在一到白天就带小帷来京上京玩。” 她面露喜色道:“那再好不过了,我本想去长安肆夜楼,但从出王府之后就被人跟踪,现在人还在京上京外守着,我想借用京上京的马车,让大壮把我送进长安肆夜楼中。” “还有这种事?”燕无归诧异道,“要不要我派手下找个理由把跟踪小姐你的人轰走?” 她摇头道:“不用,还不清楚对方的身份,还是不要贸然打草惊蛇的好。” “有道理,”燕无归点头问道,“那小姐打算用什么身份去长安肆夜楼,最近那里也被人监视得厉害。” “燕伯,我放在你这保存的易容箱还在吗?”她问道。 “在,保存的好好着呢。” “那就好,让大壮到惊尘馆接我就行。” “好。” 时祺最终决定用惊尘的身份进入长安肆夜楼,这样即便被什么人拦路搜查也有说辞,毕竟惊尘可是医治好花成帷的医师,找个医治的借口进长安肆夜楼,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等到大壮带着花成帷赶到惊尘馆时,她早已收拾好一切,以惊尘的面目对二人说道:“事情就是这样,如果有人拦下我们的马车,就要小帷装作生病,我们来送她回长安肆夜楼。” “好耶,时祺姐说的可比在京上京中好玩多了。”花成帷听完后,高兴地举双手双脚赞同道。 燕云月则是毫无意见道:“我自然是听你们的。”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没问题。” 载着三人的马车很快出了京上京。 马车没往外走多久,充当车夫的燕云月凑到车帘前小声说道:“时祺姐,先前跟踪你、蹲守在京上京门口的人又跟上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最近一直监视京上京的人。” “看来他们是一伙的。” 时祺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第191章 喜欢当跟屁虫 行驶的马车上,时祺小声对燕云月说道:“大壮,让他们跟着便是,我们直接去长安肆夜楼。” “好嘞,”燕云月应了一声,“他们喜欢跟,就让他们累个够呛。” 说完,燕云月狠狠地对着马屁股来了一鞭子。 马车的速度陡然加快了几分。 至于那两位徒步跟踪在后面的人,自然是变得苦不堪言起来,只能硬着头皮跑步跟在后面。 如此一来,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这两个人在追赶前面的马车。 燕云月还特地回头看了一眼紧跟在身后上气不接下气的两人,有种狠狠出了口恶气的畅快感。 “哼,让你们喜欢搞监视,喜欢当跟屁虫。”他冷哼一声。 只是他并没能高兴太久,在即将拐入长安肆夜楼的街道时,被一队官兵拦住了去路。 “干什么呢,京城重地,将马车赶这么快作甚?”为首的小队长拦住马车,喝斥道。 听到这话的燕云月,顿时一脸委屈道:“官爷,不是我想将马车赶这么快,实在是因为后面有不明人士在追我们,我们太害怕了,这才把马车赶的快了一些。” “不明人士?”官兵队长侧过身子向马车后看去,没想到只看了一眼,脸就黑了下去。 只见后面追赶的两人总算是赶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道:“队...” “对什么对,你二人为何要追他人马车?”官兵队长打断了两人的话,并使了个眼色,示意两人不要乱讲话。 两人中的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回道:“禀报官爷,我二人只是追着债主讨债,不曾想却认错了人,实在是不好意思。” “行了,站一边去,等下跟我回衙门录个口供。”官兵队长示意道。 “是是是。”两人说完,乖乖站在了一旁。 对方这一系列的小动作,都被胆大心细的燕云月观察在眼里。 他不禁心中冷笑,真是拙劣的演技。 此时,官兵队长将视线转回马车,说道:“最近上京城不太平,上头有令,要严加检查,还请马车上的人下来,配合官府的检查。” 官兵队长说完,也不等燕云月同意与否,直接扭头示意手下上前检查,甚至大有若是他们不配合就直接动粗的架势。 “官爷稍等,我马车上有老弱妇孺,我这就请她们下来。”燕云月忙掀开车帘,一是请马车上的时祺和花成帷下来,二是正大光明地给官兵们看到马车中的情形。 此时,装扮成惊尘的时祺在燕云月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下了马车。 花成帷则是装作生病的模样,不停地咳嗽,略显苍白的俊俏小脸加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甚是惹人怜惜。 燕云月亮明身份道:“官爷,我是京上京的燕云月,这女娃是长安肆夜楼的人,在我京上京玩耍时突发疾病,义父特命我将其送回长安肆夜楼。 “这位阿婆则是在我京上京中开医馆的惊尘医师,是我们怕这女娃路上有什么意外,特地请来随车同行。” 官兵队长却是不为所动,仿佛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直到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检查完马车后才说道:“原来是京上京的燕公子,失敬失敬。” 他抱拳以示回礼。 官兵队长继续说道:“我们也是按照上头的指令办事,还望燕公子勿怪。” 话虽客气,但语气却没有丝毫的尊重之意。 燕云月也懒得跟这些人计较,问道:“官爷,那你看可否放行了?” 他边问着边看到对方的手指极其隐蔽地搓了搓,瞬间明白了其意思,忙递过去数张银票:“天气渐凉,我请官爷和兄弟们喝碗热酒,小小心思不成敬意。” 官兵队长眼神下移,瞥了一眼银票上的数目,瞬间眉开眼笑道:“燕公子真是客气,我们也只是例行公事,行了兄弟们,收工了。” 说完,官兵队长又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燕公子,别怪我没提醒,最近这长安肆夜楼可是是非之地,送完人后还请早点离开,以免横生事端。” “多谢官爷提醒,送完人我就走。”他再抱拳回了一句,便示意两女上车。 看着离开的马车,先前跟踪的两人一脸悻悻地看向官兵队长:“队长,我们...” 官兵队长训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你们一个看着沈王府,另一个看着京上京,怎么两个人都跟着一辆马车跑到这里来了。” 其中一人满脸委屈道:“队长,我老老实实守在沈王府外,看到那血衣王妃出府后,就按照你先前吩咐的追了上去。 “谁曾想,目标进了京上京后就再没出来,我为了不暴露行踪,就和京上京外的兄弟汇合在了一起。 “然后就有了我两人一起追京上京目标马车的一幕。” 听完这些话,官兵队长直接一记暴栗敲了上去:“不暴露个屁,没看到人家拿你们当猴耍呢,要不是我拦住了马车,你们非得被人家溜到亲妈都不认识。” “是是是,队长最英明。”两人忙点头哈腰道。 其中一人问道:“队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官兵队长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长安肆夜楼:“等他们一炷香的时间,若是他们还没有出来,那就是有猫腻,我们直接上门搜查。” “明白。” ...... 时祺三人进了长安肆夜楼后,燕云月和花成帷自然是过两人世界去了,时祺则是直接上三楼敲响了江楼月的房门。 房门打开,江楼月迫不及待道:“小阿俏,你可算来了。” 江楼月说完,一把将她拉进了房间。 她满脸疑惑道:“你叫我来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在不暴露行踪的前提下来一次这里,简直是费尽了心思。” “坐下说,出大事了。”江楼月开口道。 而接下来听到的话,让时祺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第192章 被长公主和摄政王堵了 “摄政王萧峥筌已经得知朱大典就在千机堂的消息。” 江楼月的第一句话,就让时祺意识到要出大事了。 她开口问道:“萧峥筌怎么会知道?” 江楼月回道:“长公主去了千机堂,被盛孤棹派去的沈初见看了个正着,沈初见将此事告诉给了盛孤棹,盛孤棹又将此事禀报给了摄政王。” 她还是没明白,问道:“那萧峥筌最多知道萧纯熙去了千机堂,这又说明不了什么,萧峥筌为什么会知道朱大典在千机堂中?” “我告诉萧峥筌的,”江楼月看着她那惊讶的表情,解释道,“确切讲,是萧峥筌找上了重新营业的夜莺,买走了这个情报。” “为什么?”她知道江楼月很有钱且不是贪财之人,十分不解。 她追问道:“你不是告诉我,盛孤棹极有可能是当年江府灭门案的真凶吗?盛孤棹又是萧峥筌的人,为什么还要把情报卖给他们?” 江楼月不慌不忙解释道:“小阿俏你放心,我怎么可能拎不清轻重,因为我们要调虎离山。” 她再问道:“什么意思?” 江楼月回道:“沈初见传信给我,称找到了通雅阁和盛孤棹的密室,但是需要时间破解,就必须要将盛孤棹调离出通雅阁,从而争取到时间。” 她说道:“所以你们就想到了通过这种方法,引发摄政王和长公主间的冲突,他们之间爆发冲突,也就意味着通雅阁和千机堂爆发冲突。” 江楼月打了个响指道:“没错,小阿俏还是聪明的,这样盛孤棹就无暇顾及阁中之事,沈初见也就有机会打开密室一探究竟。” 她摇了摇头,说道:“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千机堂遍布机关,通雅阁别说是打进千机堂深处抢人,就连大门口那一关都过不去。” 江楼月说道:“不,通雅阁并不需要打进千机堂内部,也许他们之间的冲突很快就会在其他地方爆发。” “此话怎讲?”她不是很懂。 江楼月继续说道:“长公主丑时进入千机堂,并且在寅时离开,进去时千机堂后门处是干净的,而出来后千机堂后门的地上多了些许血迹,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她想了想说道:“他们对朱大典用刑了。” 江楼月点头道:“没错,你觉得以长公主的手段,朱大典能撑多久。” 她还是有些不信道:“我接触过朱大典,此人是个极其惜命的人,为了能活下去会想尽一切手段,不可能轻易招供的,因为他知道一旦招供失去价值后,必死无疑。” 江楼月则是问道:“万一长公主给了朱大典活下去的希望呢?以我手中所掌握的,长公主的情报来看,此人极擅攻心术,朱大典不是她的对手。” 听到这里,时祺没有反驳。 她确确实实领教过萧纯熙的攻心术,而且就在不久前的西城门处。 江楼月见她有些沉默,转开话题道:“行了,我冒险找你来也是因为这其中的事太过复杂,当面说清楚更好一些,你现在该走了,我们以后还是用夜莺联系。” 她问道:“你是说在外面监视的那些人?” 江楼月回道:“没错,待久了会引起怀疑。” “好,”她起身准备离开,又补充问了一句,“你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江楼月倒是很洒脱,开玩笑道:“也许是等千机堂和通雅阁真正打起来的时候,他们就无暇顾及我们了。” “走了。”时祺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她清楚,一旦通雅阁和千机堂开战,本就暗潮涌动的上京城,气氛会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她还知道,江楼月比她更清楚这一点。 到时不知又会发生哪些事。 回京上京的路上,坐在马车中的时祺一直在思索着江楼月说给自己听的那些事。 不知到时候会不会把王爷也牵扯进来,她心中暗叹一声。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大壮,怎么了?”回过神来的时祺开口问道。 负责赶车的燕云月低声回道:“阿婆,外面出了点事。” 时祺听出了燕云月语气中的不对劲,起身钻出马车。 她看到这条不算宽的街道两头都堵了一辆马车,而街上的百姓纷纷避让着。 眼神极好的她,认出了其中一辆马车是长公主的鸾车,而另一辆马车上则是有摄政王府的标识。 长公主和摄政王同时出现,这还真是巧巧妈给巧巧开门,巧到家了,看来是官府那帮人报的信。 她心中冷笑一声,说道:“大壮,把马车停到路边,给他们让路。” “好。”燕云月依言行事,将马车尽量靠边停下。 两人同周围寻常百姓一般,低眉顺眼地站在路边。 不多时,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两辆马车恰巧在时祺停下的地方相遇。 她虽然微低着头,但是还是能感受到从两辆马车中投出来的目光。 紧接着,两辆马车上响起了对话声。 “皇叔,好巧,今日怎么有空出来见见阳光?” 萧纯熙的话中充满了暗讽,讽刺萧峥筌最近做得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好侄女,本王去哪应该不用向你禀报,倒是侄女你,去了什么地方,有没有向圣上禀报,可还安好?” 萧峥筌反击的话中,充满了威胁之意。 “多谢皇叔关心,本宫好的很。” “那就好,本王送你一句忠告。” “洗耳恭听。”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本宫同样将这句话回赠予皇叔。” “哈哈哈,好,好的很,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了。” 接着两人的目光又放在了扮作惊尘的时祺身上。 “真是难得一见惊尘医师,当日防治死神瘟疫,救我南萧于水火之中的一幕历历在目,不知可愿为我皇室效力,本宫必奉医师为座上之宾。” “惊尘医师若愿为本王效命,可享尽荣华富贵。” 萧纯熙和萧峥筌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向时祺抛出了橄榄枝。 围观百姓不禁啧啧称奇,这才知道身边这位貌不惊人的老妪竟是大名鼎鼎的惊尘医师,却是不知面对两大巨头的同场相邀,该做出何等的抉择。 第193章 萧天胤的召见 旁人或许不知,时祺心中却清清楚楚地明白,眼前这俩人是在逼迫自己表明态度。 你们这么急着拉拢人才,看来之前的矛盾已经愈发的激化,可惜我的真实身份可是沈王妃啊,她心中想道。 “多谢长公主、摄政王的厚爱,只是老身自由散漫惯了,喜做那闲云野鹤,并不在意荣华富贵,不然当日在金銮殿上也不会拒绝圣上的恩赐,老身还是守好自己那惊尘馆吧。” 她当然不会接受任何一方的邀请,且不说自己的真实身份如何,就只说当日自己已经拒绝皇上的邀请,若是今日加入任何一方,必然会被皇上降罪。 她才不会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 只是如此一来,做为惊尘的她必然是同时将长公主和摄政王得罪掉了。 果然,只听见马车中的两人再次开口。 “哼,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强人所难,走。” “惊尘医师若是改变主意,随时可到宫中找本宫。” 我找你个大头鬼,一个谋权篡位的老男人和一个野心勃勃的老女人,时祺心中吐槽了一句。 见两辆马车错身离去,再看看周围指点议论的围观百姓,她忙对燕云月说道:“大壮,我们也回去。” “好。”燕云月早想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在场的众人谁都没有发现,在众人头顶高处的阁楼楼顶,一道黑色的身影将此间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而就在时祺和燕云月快要返回京上京时,事端横生,又被人拦住了去路。 时祺不禁吐槽道:“大壮,怎么不走了,这次就算是天王老子拦路,老身我也要回去。” 马车外响起了燕云月小心翼翼的声音:“阿婆,这次拦路的是宫里的大监萧瑾。” “皇上的人?刚刚发生的事不会这么快就被皇上知道了吧?”时祺小声嘟囔了一句,走下马车。 萧瑾看向她,笑眯眯道:“传圣上口谕,宣惊尘医师即刻入宫觐见,不得有误。” “老身遵旨。”她只得应下来。 萧瑾接着说道:“还请燕公子一起吧,圣上也想见见你。” 此话一出,时祺更是觉得刚刚长公主和摄政王拦路一事已经被皇上知道了。 画面一转,当萧瑾带着两人走在宫中时,萧瑾突然来了一句:“咱家要是没听错的话,惊尘医师刚刚说就算是天王老子拦路也要回去?” 听到这话,时祺不禁干笑一声:“大监好耳力。” 同时,她心中一突,想到自己先前在马车上时,还好习惯性用了惊尘常用的“老身”作为自称。 这大监萧瑾不愧是大内第一高手,她悄悄瞥了一眼在前带路的萧瑾。 “咱家只是说句玩笑话,医师不必放在心上,”萧瑾在前引路,提醒道,“御书房马上到了,在圣上面前还请医师谨言慎行。” 她回了一句:“多谢公公提醒。” 待到御书房前,萧瑾隔门恭敬道:“陛下,人带到了。” “宣惊尘医师进来。” “遵旨。” 萧天胤似乎不想让旁人知道与她的对话,时祺只得对燕云月说道:“大壮,你先在外面等我。” “好。”燕云月点头应道。 进入御书房后,时祺一眼就看到了龙椅上的萧天胤。 同时,她还注意到萧天胤的颧骨有着明显不健康的红润,后者还时不时会抬手揉一揉自己的太阳穴。 难道这皇上真的有病?她心中疑惑道。 萧天胤直接开口道:“惊尘医师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要见你一面可不容易。” 她心中一动,开口问道:“陛下知道刚刚在集市上发生的一切?” “不错,你很聪明。”萧天胤抬了抬手臂。 随即,御书房的黑暗处露出一道黑色的身影。 黑影只是露了一下,便又隐入黑暗之中。 萧天胤开口道:“朕身边有一贴身侍卫,名为影子,他目睹了集市上发生的一切。” “原来是这样,”时祺恍然道,“不知陛下唤老身前来,所为何事?” 萧天胤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怎么,你似乎一点都不好奇朕怎么不关心长公主和摄政王针锋相对的事。” 她回道:“好奇,但老身不会开口问。” “哦?”萧天胤面露好奇。 她继续回道:“好奇心太重会害死人的,老身虽然年事已高,但还想多活几年,懂得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你倒是聪明的很。”萧天胤不禁笑道。 时祺不想再与萧天胤聊这些有的没的。 她开口问道:“陛下唤老身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既然你不想聊,那么朕就说回正事,”萧天胤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以你的医术,应该能够看出来朕找你是为了什么。” 时祺已经受够了萧天胤的打哑谜,直接挑明道:“因为陛下有病。” 萧天胤还没说什么,大监萧瑾开口训斥道:“嗯?怎么跟陛下说话呢?” 萧天胤抬手制止了萧瑾,笑道:“有意思,听她说下去。” 时祺开口道:“老身并非是对陛下不敬,而是因为陛下真的生病了。” 萧天胤收敛了笑容,看向她:“不愧是消灭了死神瘟疫的人,仅靠外表上的观察就能发现朕生病了。” “陛下谬赞了,望闻问切乃是医者的基础,”她解释道,“陛下脸颊有不正常的红晕,而且从老身进门开始,陛下已经抚额不下五次,想来陛下是患了头疾之病。” “不愧是惊尘医师,”萧天胤赞赏着抚掌道,“那你可能看出朕得的是什么病?” 她实话实说道:“要近距离看过,把过脉之后,老身才敢下判断。” “好,那你且来为朕把把脉。”萧天胤大方地邀请道,“到朕身边来。”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时祺边回应着,边走到御桌前。 她其实有一件事没太明白。 那就是萧天胤显然不像其在金銮殿上那般老态龙钟或者行将就木,也就是说萧天胤在金銮殿上虚弱的模样只是做给外人看的。 那这所谓的外人又是谁? 摄政王萧峥筌?长公主萧纯熙?还是皇子萧以重?甚至会不会是血衣王沈知渊? 时祺不得而知。 她只能将萧天胤这一行为归咎于帝王心术。 待她在萧天胤对面坐好开始把脉后,萧天胤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震惊到了她,令她差点手指滑落脱了脉。 第194章 时祺即是惊尘 “北瑟皇那老家伙,真是生了个好女儿,让朕好生羡慕。” 萧天胤突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时祺刚搭上脉搏的手指猛然一抖。 萧天胤看着异样的她,问道:“惊尘医师,你怎么了?” 她稳了稳心神,回道:“没怎么,老身只是没听懂陛下的话。” “真没听懂,还是假装没听懂,”萧天胤意味深长地一笑,“老身这个自称太老气了,毕竟你还只是如花似玉的姑娘,你觉得朕说得有没有道理,十七公主。” 萧天胤用了她北瑟的称呼,很显然是认出了她的身份。 时祺沉默片刻后,收回了把脉的素手。 此时,她知道狡辩什么的只是自欺欺人,最后决定摊牌,用自己原本的声音开口问道:“陛下是何时发现的?” 萧天胤见她承认,微笑道:“那日金銮殿上,重儿说你就是惊尘,朕就已经猜到了一二。 “别忘了,当初时琉璃中毒,你为了帮助血衣王,可是暴露过自己的医术,这件事朕是知道的。” 经过萧天胤的提醒,时祺顿时想起来了先前自己与沈知渊的对话。 “圣上答应本王,对你可能会解毒一事,下封口令,尽量不被外界知晓。” 那时,实际身份为暗潮中人的北瑟女军医,就已经将她会解毒之事告诉给了萧天胤。 她问道:“那陛下当时怎么不戳穿我是惊尘的身份?” “朕说了只是猜到一二,”萧天胤突然露出一抹略显调皮的笑,“而且直到今日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你就是惊尘。” 听到这话,时祺不禁感到一阵无语,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别人诈胡到。 萧天胤似乎龙心大悦,接着笑道:“看来姜还是老的辣,朕赢了。” 她不禁苦笑道:“那陛下可以治我欺君之罪了。” 萧天胤摇头道:“不不不,朕其实很欣赏你,不然也不会说出北瑟皇生了个好女儿这种话,真不知道那老家伙是怎么想的,会舍得把这么优秀的女儿送来和亲。” 她有点摸不透萧天胤的想法,只得问道:“那陛下的意思?”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萧天胤神秘一笑,“那朕就点到为止,能不能懂就看你自己的了。” 她说道:“陛下请将。” “帝王的制衡之术。”萧天胤只说了七个字,便闭上了嘴巴,看她的反应。 时祺略作思索,联想到了先前在集市上发生的长公主和摄政王对峙事件,已是了然。 她说道:“我懂了,多谢陛下解惑。” “哦?说来听听。”萧天胤说道。 “就是陛下说的这些话的字面意思,”她摇了摇头,“懂是一回事,说出来就变成了另一回事。” 她已经明白了萧天胤的意思,无非就是长公主和摄政王现在争得厉害,萧天胤需要在其中制衡,自然不可能再生其他无关的事端,比如她是惊尘这件事,以免打破现有的平衡。 更何况,若是将此事公布于众,难免会牵扯到沈知渊。 沈知渊的手上可是握有南萧最精锐的血衣卫,以及整个南萧军中的威望。 若沈知渊在如今这等敏感时候选择站队,是萧天胤最不想看到的。 “你太聪明了,”萧天胤先是赞叹一句,而后叹气道,“若是朕那两个不争气的孩子能有你的一半,朕也不必事事操劳。” 时祺没有接话,等着萧天胤的下文。 萧天胤最后叹了口气道:“先为朕瞧病吧。” “好。”时祺再次将素手搭在萧天胤的脉搏上。 只是,她越是把脉,越是发觉有些不对劲。 “陛下,得罪了。”她站起身来,走到了萧天胤身边。 大监萧瑾见状想要上前离萧天胤近些,以免发生什么意外,却被萧天胤抬手阻止了。 萧天胤说道:“无妨,她若是有心加害于朕,刚刚的距离就够了,不必凑上前来。” 时祺则是说道:“还请陛下闭眼张嘴。” 待萧天胤依言照做后,她翻看了萧天胤的眼皮以及牙龈等部位。 “可以了,”她收手问道,“陛下最近除了头痛外,是否还有失眠多梦、记忆减退、眼睛干痛、牙齿出血这些症状?” 此言一出,萧天胤和萧瑾两人皆是露出惊讶之色。 看到两人的反应,时祺嘴角微弯:“看来我说的没错。” 萧天胤则是龙眉一挑,说道:“不愧是解决了死神瘟疫的人,你说的这些症状朕都有,丝毫不差。” “嗯,那就对了。”她点了点头。 萧天胤问道:“所以,朕是得了什么病?” 她沉默了片刻后,才回道:“陛下没有得病,而是中了毒。” “中毒?” 萧天胤和萧瑾的脸色都是变了。 尤其是萧瑾,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不可能,陛下的膳食,咱家每一餐每一道菜都会提前试过,若是陛下中毒,为何咱家没事?” “陛下确实是中了毒,而且是慢性毒。”时祺语气笃定道。 她已经瞧过了萧天胤身上的异常,完全符合慢性铅中毒的所有症状。 见萧天胤和萧瑾皆是有些沉默,她再开口道:“病者最是忌讳讳疾忌医,中毒者也是相同的道理。” 萧天胤则是开口道:“朕并非信不过你,只不过若是中毒,牵扯的东西太多,你可有十足把握?” 她斩钉截铁道:“有,若我所言有一字之差,任凭陛下处置。” “好,”萧天胤叫过萧瑾,“传朕口谕,命禁卫军彻查御膳房,以及所有御厨和能接触朕膳食的人,一丝一毫都不可放过,朕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 “遵旨。”萧瑾依言退下。 之后,御书房中便安静了下来。 第195章 慢性铅中毒 萧天胤一句话没再说,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只是不断敲击龙椅扶手的手指,表明了其内心并不平静。 萧瑾办事的效率很高,半个时辰不到就返了回来,甚至气定神闲,气息没有丝毫的混乱。 萧天胤的手指稍微停顿后,继续敲击着扶手。 萧瑾站上前说道:“启禀陛下,老奴仔仔细细检查过了御膳房各处以及可能接触到御膳的所有人,没有发现问题。” 听到这话,萧天胤的手瞬间停了下来,龙眸骤然睁开,闪烁着锐色看向时祺:“你也听到了,朕的膳食没有问题,若是朕中了慢性毒,这毒从何来?” 时祺略作思索,看向萧瑾问道:“萧瑾公公,御膳所用的器皿可也检查过了?” 萧瑾回道:“王妃放心,都已经查过,咱家亲自用银针一件件试过,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银针?听到这两个字眼,时祺不禁皱了皱眉头。 她知道,古时候之所以可以用银针试毒,是因为制毒工艺不够精细,制出的毒中往往含有硫化物,才可以用银针试毒。 可是铅这种东西,不是银针能够试出来的,她看向萧天胤和萧瑾,知道很难向他们解释其中原理。 萧天胤肯定是慢性铅中毒,她是不会判断错的,只要能找到萧天胤常用的器皿中有铅容器,就能印证她的判断。 另一边,萧天胤见她沉思不语,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不多时,萧天胤似乎有些坐不住了,不停地揉着自己的额头。 “萧瑾,给朕端酒来,”萧天胤皱着眉头,又对时祺说道,“生病也好,中毒也罢,只要你能医好朕,就是大功一件。” 时祺抬起头,眼看着萧瑾端着酒壶和酒杯走了过来。 她注意到,那酒壶和酒杯似乎并不是铁制品,上面一点锈蚀都没有,甚至在光线的照射下显得熠熠生辉。 难道是这酒壶?她正想着,萧瑾那边已经为萧天胤倒好了酒。 “陛下,等一下。”她忙喊道。 “什么事?”萧天胤的语气有些烦躁,显然是头疾发作影响到了心情。 她问道:“陛下经常用这酒壶和酒杯饮酒?” 萧天胤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眉头舒展,似乎头痛有所减轻:“没错,这一套器皿乃是封地扬州的南扬王献给朕的,甚是神奇。 “用这套器皿盛过的酒会带有丝丝的甘甜,时间越久,甘甜味越是浓厚,尤其是最近上京城中出了一种杜康酒,用其盛放过后饮用,可大大缓解朕的头痛。 “说起来,朕现在每天都要喝上几杯,都快要成酒鬼了。” 萧天胤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自嘲,时祺却是听得心惊。 找到了,就是这东西有问题,她随即开口道:“还请陛下不要再用这套酒具了,问题就出在它上面。” “你说什么?”萧天胤显然不相信,甩手道,“朕现在就是靠它才能缓解头痛症,你让朕不要用它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耐心解释道:“陛下中的是慢性铅中毒,这种毒的效果就是犹如润物细无声般缓慢侵蚀陛下的身体,正所谓是良药苦口、蜜饯毒心,我相信陛下心中应该有所决断。 “陛下可以好好想想,自己的身体出现问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说完这些,时祺不再多说什么。 她知道,萧天胤虽称不上是贤明圣帝,但也绝对不是昏庸暴君,肯定能听进去的。 果然,萧天胤沉思片刻后,开口问道:“如果你所言不虚,可有为朕解读的方法?” 时祺回道:“我可以为陛下开一副针对铅中毒、以化瘀解毒、滋阴补肾、疏肝利胆为主的药方,陛下可以找太医院的御医验看过后再服用。” 只是,她注意到,当自己说出太医院几个字的时候,萧天胤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阴沉。 正在她不知所以时,嘴替萧瑾先是看了一样萧天胤,替自家皇上说道:“太医院那些太医没人能看出来陛下到底怎么了,更不要说王妃你说的什么铅中毒。” 一时间,萧天胤只觉得脸面有些挂不住,呵斥道:“萧瑾,莫要多嘴。” 萧瑾退在一旁,不再讲话。 萧天胤则是接着说道:“当初朕邀请你入太医院,你拒绝了,结果就是偌大的太医院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朕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朕简直是养了一群废物。” 原来是这样,你俩搁着唱双簧呢,时祺如何听不出这主仆二人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又想邀请她为南萧皇室所用。 她本想婉拒掉,但一想到可能会影响到王爷和王府,改口道:“陛下可以先试试我的药方,看有没有用,先把毒解了之后再说。” “可以,朕就听你一次,试试看有没有效果,”萧天胤说道,“另外,今日之事仅限于这个房间中的人知道,朕不希望外传出去。” “遵旨,陛下放心。”她回应道。 “嗯,你先出去,叫燕云月进来,朕有话跟他说。”萧天胤下了逐客令。 总算可以走了,时祺松了口气,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她出门后,换了燕云月进去。 接下来的时间,她百无聊赖地数着御花园中的落叶,等燕云月出来,好早些离开这座无趣的牢笼宫殿。 好在并没有等太久。 “大壮,你可算出来了,”她边往外走,边问道,“跟你说什么?” 想了想后,她又说道:“算了,你还是别跟我说了,估计又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燕云月咧嘴一笑道:“是秘密,但是我出来之前,那皇帝老儿专门叮嘱了一句。” “什么?”她好奇问道。 燕云月说道:“他说,如果是时祺姐问的话,告诉你就是。” “为什么?”她没明白。 燕云月答非所问道:“他说,让我转告义父,无论上京城发生什么,或者南萧皇室之间发生什么,要京上京保持中立,不得站队任何一方。” “哦,就这啊。”时祺明白萧天胤的用意。 毕竟,以京上京的财力,若是支持任何一方,必将会打破现有的微妙平衡。 届时万一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本就处境艰难的南萧会难上加难。 她想完这些,突然想到燕云月还没回答为什么可以告诉她。 她说道:“大壮,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燕云月一五一十说道:“皇帝老儿说了,以时祺姐你刚刚落荒而逃出御书房、一刻都不想待的背影,就能看出来你对权力不感兴趣,就算告诉你也无妨。” “......” 第196章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入夜后,躺在床上的时祺,将江楼月的话告诉给了沈知渊。 她说道:“王爷,如果事情按照这个走势发展下去,那通雅阁和千机堂之间是不是很快就会有一场大战了。” “不无可能,”躺在绳子上的沈知渊回了一句,又说道,“此事已演变为了长公主和摄政王之间的明争暗斗,你尽量不要再掺和其中。” 她问道:“为什么?” 沈知渊回道:“为了你的安全。” 她再问道:“那王爷呢?” 沈知渊再回道:“本王会跟进此事。” 她小声嘟囔道:“那王爷你的安全呢?” “本王会功夫。”沈知渊的言外之意自然是她不会功夫,不能自保。 “耳朵可真好使。” “房间就这么大,本王又不是聋子。” “......” 在她的安全方面,沈知渊似乎从不会让步。 时祺已经被自家王爷的话堵得死死的,无话可说。 “睡觉!”她干脆直接背过身去,深谙梦里啥都有之道,只是并未注意到男人似有深情地望着她的背影。 ...... 夜更深了。 摄政王萧峥筌自从知道了朱大典就在千机堂后,便命通雅阁全方面监视千机堂的一举一动。 只不过,长公主萧纯熙自上次之后,再没有来过这里。 但这并不代表着,千机堂中没有事情发生。 黎颜带着风万里,看着铁栅栏里面的朱大典,问道:“朱大典,时限已到,你考虑的如何了?” 不知是为了配合黎颜的问话,还是自作主张,风万里将手中小刀贴在嘴边后,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了几下。 这般嗜血变态的动作,配合上风万里那阴狠的表情,让朱大典有些不寒而栗。 见朱大典没有说话,黎颜继续说道:“我看你是这几天伤好的差不多,皮又痒了。” “风万里,他交给你了,记得留活口,别玩过火。”她转过身去,假意要走。 “堂主你就放心好了。”风万里一脸狞笑地打开牢门,走了进去。 在用刑方面,风万里显然很会拿捏人的心理。 他并不急着动手,而是缓慢地一步步走向刑架上的朱大典,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就已经将朱大典承受痛苦的心路历程拉到了极限。 经历过一次心理和生理上折磨的朱大典,哪还受得住第二次,更别说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还有长公主提供的另一条路。 根本不用风万里用刑,他当即喊道:“黎堂主不要走,我同意公主殿下的方案。” 听到这话,黎颜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风万里则是一脸可惜地摇了摇头,用手中小刀刀面在朱大典的胖脸上拍了几下,同时吐了口浓痰上去:“我还以为你真是硬骨头呢。” 风万里的嘲讽意味十足,还了朱大典一口,显然是睚眦必报的主儿。 “早这样不就完了,何必受那么多刑。”黎颜回到了牢房前。 朱大典看向她问道:“公主殿下呢?我要见公主殿下。” “殿下日理万机,没空见你,”她掏出一块令牌示意给朱大典看,“但这个东西你应该见过,殿下已将你的事全权交给了千机堂处理。” 朱大典认出了那令牌正是长公主独有的身份令牌,当即不再说话。 黎颜则是继续说道:“这几日你继续养伤,何时吃下殿下给你的药,以及何时放你离开,等我再通知你。” 朱大典只得认命般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时祺发现王府周围的探子似乎少了许多,出门也没有了先前被跟踪的感觉。 她知道,这是因为大部分的探子都去了千机堂那边。 看来可以清闲几日,只是不知暴风雨何时会来,她倒乐得轻松几日,又想到了一直处于搁浅中的锻造计划。 于是,她找到了燕无归,要了京上京中一处地处偏僻的铁匠铺,并且找来了燕云月。 千机堂是不可能与自己合作的,她已经想好了另一个计划,那就是培养属于自己的锻造师和铁匠铺。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拥有一身蛮力又不乏心细的燕云月。 “大壮,你觉得我的想法怎么样?”她看着面前壮如小山的燕云月,开口问道。 燕云月捎了捎头,回道:“时祺姐,你的想法好是好,可是这样一来我和小帷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她翻了翻白眼,“自从鬼市的分店被毁了之后,你无所事事多久了,别忘了,以后你还要继承整个京上京,总要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才行。” 燕云月想了想说道:“时祺姐,你说得没错,可是小帷那边...” 她敦敦教诲道:“大壮,我告诉你,你和小帷感情好是好事,但身为男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一番事业,只有你的能力足够大、实力足够强,才能给小帷带来更好的生活。 “你可以去征求小帷的意见,我相信她肯定也会想让你创出一番天地,而不是每天无所事事。 “更何况,每个男儿的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远大志向,我相信你也不例外。” 燕云月有些沉默,没有说话。 他知道,时祺说得很对,而且句句都说在了自己的心坎上。 “时祺姐说得很对,大壮你的生活中不是只有我,也应该为了自己做些什么。” 就在他还在犹豫思索时,铁匠铺外传来了花成帷的声音。 紧接着,娇小的花成帷走了进来,带着笑意看向燕云月。 燕云月呆了呆,而后狠狠地点了点头。 是啊,男儿一生除了儿女情长外,还有远大前程。 “时祺姐,我愿意随你学习锻造术。” 燕云月的这一决定,将改变他的一生。 第197章 我最相信的人就是王爷 随着时间的推移,蹲守在千机堂外的探子由少到多,待到了一个峰值后又逐渐减少下去,最后维持在一个稳定的数字。 饶是如此,千机堂外的探子已是比最初的时候要多上许多。 这一日,从清晨开始,千机堂的前门和后门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分别驶离一辆马车。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千机堂此举使的是障眼法,但是无人敢赌。 万一赌错了,让朱大典溜走了,这些探子谁也担待不起。 因此,每离开一辆马车,千机堂外的探子便会被拉走一两个,而被拉走的探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也没回来过。 这种情况一直从清晨持续到了深夜。 此时的时祺,则是和江楼月同坐一辆马车待在能看到千机堂门口不远处的黑暗巷子中。 虽然沈知渊不让她掺和此事,但是她在听到江楼月说通雅阁的密室需要破解密码后,还是决定前来,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至于沈知渊,她已经一整天都没有见过了。 也不知王爷是不是也在关心今夜之事,她心中想道,却也想不出沈知渊还能因为什么事而夜不归府。 “怎么?在想你那位冷面小王爷?”江楼月似乎瞧出了她的心思,调侃道。 “没有。”她嘴硬道。 江楼月接着调侃道:“你若是求求姐姐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把你家小王爷做什么事去了告诉你,免得你担心他是不是夜不归宿、寻花问柳去了。” 江楼月还怕她不信,又补充了一句:“夜莺的情报能力,你是知道的。” “你爱说不说。”她才不上当。 “你求不求?”江楼月说着挽住她的胳膊,将胸前的柔软挤压在她的胳膊上,故意蹭了蹭。 “好好好,我真是怕了你了,”时祺抽了抽胳膊没抽动,不禁翻了个白眼,“我求求你,你就告诉我王爷去哪了吧,江大楼主。” 江楼月翻了个更大的白眼:“你这也太假了,算了,姐姐我就可怜可怜你告诉你好了,你家小王爷被萧纯熙那个老女人叫走了,怕是和朱大典之事脱不了干系。” “王爷被长公主叫走了?”她先是愣了一下,想起了先前沈知渊和自己的谈话,嘟囔道,“不让我参与此事,自己倒是挺积极。” 江楼月凑到她面前说道:“怎么?不会因为姐姐的一句话,导致你俩之间出现矛盾吧。” 她抬头看向江楼月,微笑道:“目前这世上,我最相信的人就是王爷。” “好好好,莫要再酸姐姐我了。”江楼月故作牙酸道。 她没再理会江楼月的满嘴跑火车,掀开车帘一角,看向不远处的千机堂。 “怎么没有马车往外走了?”她疑惑道,发觉千机堂门前半天没有动静。 “是哦,”江楼月也收起了玩闹之心,看向空无一人的千机堂大门,“太安静了,有点不对劲。” 在两人集中注意看向千机堂时,外面有了动静,甚至有些骚乱和惊呼声。 时祺眯起眸子,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 只见,千机堂的夜空上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她隐约看到了数个巨大的风筝在火药的推动下腾空而起,而后借着夜风以很快的速度向外飘去。 “小阿俏,这风筝有点像你逃出千机堂时候带的东西啊。”江楼月也瞧出了些许的端倪。 “是她做出来的,我没想到她的图纸刻画天赋这么高。”时祺看着逐渐飞远的风筝,恍然道。 “谁?”江楼月问向她。 她回道:“雪凝眉,我在千机堂那几日,就发现了此女在刻画图纸方面天赋极高。 “我那日逃离千机堂时,最后是烧掉了滑翔装置,只是没想到她仅仅是看过我使用的过程,就能想到用风筝作为滑翔翼的替代品。 “这样虽然笨拙了些,但是却能飞得更远,我猜朱大典应该就在其中一个风筝上。” 正如她所想那般,外面的探子纷纷出动,分头去追天上的风筝,就连通雅阁中都是飞出一名紫袍人施展着轻功向其中一个方向追去。 “是不是盛孤棹出动?”时祺问道。 见江楼月不为所动,她又补充道:“我们还不行动吗?” 江楼月慢悠悠道:“虽然我没想到千机堂会搞出这么一手风筝放人来,但是小阿俏你还是太年轻了点。 “以我对黎颜的了解,以及和此人打交道的经验来看,朱大典应该还没有离开千机堂。” “是吗?”她的眉头皱了皱,“乘坐风筝离开千机堂,应该是很安全的手段了。” 江楼月摇头道:“很安全不代表着最稳妥,黎颜此人行事极为小心谨慎,不然当初你离开长安肆夜楼时,也不必使用那么多次调虎离山才能成功了。” 她没有说话。 江楼月则是说道:“继续看着便是,姐姐我的判断不会错。 “还有,先前离开的紫袍人并不是盛孤棹,千机堂和通雅阁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太清楚彼此了。” 正如江楼月所言。 随着风筝的放飞,千机堂前的探子似乎都消失不见了。 又过了些时辰,到了后半夜容易犯困的时候,千机堂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一匹四蹄裹布、嘴戴马嚼的黑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千机堂后门的巷口。 马上坐着一名身穿黑袍的人,看不清样貌。 此人左右看了看后,掉转马头就要向布衣坊外奔去。 就在这时,通雅阁的大门骤然打开。 一众人举着火把,簇拥着队伍正中的紫袍人,从阁中奔了出来,拦住了黑马的去路。 “朱大典,你要跑去哪里?你能跑去哪里?” 盛孤棹的声音响起。 不远处的隐秘马车中,时祺则是一脸惊讶地看向江楼月:“楼主,没想到真让你说中了。” 看着她惊讶的脸色,江楼月有些得意道:“那是,这就是情报的作用,我太了解盛孤棹和黎颜的性格了,看着吧,黎颜马上就会出现。” 江楼月话音未落,千机堂的大门也打开来。 黎颜率领着千机堂众人飞奔出来。 “盛阁主这是要插手千机堂的事不成?”黎颜派人将黑马护住,问向对面的盛孤棹。 盛孤棹冷声道:“黎堂主这是明知故问,此人是谁,你我心知肚明,又何必绕弯子,今日他不可能逃的出去。” “这么说,盛阁主这是想挑起两方势力的战争了。”黎颜弹了弹精致的指甲,悄悄背过手去。 盛孤棹见状,将手放在了腰间刀柄上。 虽是月黑风高的后半夜,但两方势力众多火把将布衣坊照得犹如白昼。 紧张气氛已是到达顶点,随时可能爆发大规模战斗。 第198章 朱大典死了? 藏在马车中的时祺看着已经打起来的千机堂和通雅阁两方势力。 她开口问道:“楼主,他们打起来了,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出发了?” “走。”江楼月瞥了一眼愈打愈烈的战场,果断道。 来到通雅阁外的高墙下,她突然想到了个关键问题,不好意思道:“我不会功夫。” “有姐姐在,还用得着你操心这个?”江楼月边说着,边揽住她的柳腰轻轻用力,两人便腾空而起,翻过了高墙。 然而两人刚刚落地,就看到有人等在了这里。 ...... 千机堂和通雅阁前的大路上,两方势力已经战作了一团。 通雅阁众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杀死马上的朱大典,连活捉都不想要。 毕竟,只有朱大典手中掌握着足够颠覆南萧皇室政权的秘密,而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守秘密。 通雅阁一方的几名高手,除了不受约束的画断,阁主盛孤棹,副阁主沈初见,以及三位分阁主尽数到场。 千机堂一方则是因为少了一名夏花堂的堂主,在高手人数上落后一名,同样场面上也处于弱势。 “老沈,帮我挡住这疯丫头片刻。”盛孤棹指挥着沈初见,挡住与自己交手的黎颜。 等到他腾出手来后,施展轻功,越过重重人群,手中刀刃直取马背上朱大典的性命。 一时间,千机堂一方无人能够拦下盛孤棹,只能眼睁睁看着闪着寒光的锋利刀刃离朱大典越来越近。 ...... 另一边,刚翻进通雅阁的时祺和江楼月,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你是,画断?”江楼月先开口问道。 两人面前站着的,正是一身蓝衫蒙面的画断。 “跟我来。”画断开口即是清冷的语气,丝毫没有因为与江楼月素未谋面而被对方认出后的反应。 “怎么跟不语一个性子,”江楼月自言自语了一句后,对时祺说道,“小阿俏,我们跟她走。” “好。”时祺跟上脚步。 她悄悄对江楼月耳语道:“我之前还打晕并假扮过她。” “原来你们早就打过交道了。”江楼月饶有兴趣地看向带路的画断,对这位自称是江府灭门案幸存者的女子,颇感兴趣。 画断似乎注意到了江楼月的目光,问道:“有事?” “没事,你带你的路,我随便看看。”江楼月摇了摇头。 通雅阁中的人几乎全去了府外参加和千机堂的战斗。 三人走了许久,也没有碰到一个人。 画断将两人带到一间寝室门前,说道:“到了,这里是盛孤棹的寝室,密室就在其中,我们时间不多,动作必须要快。” 说着,画断推开房门,率先走了进去。 江楼月带着时祺紧随其后。 只是,进入房间后,看着平平无奇的寝室,江楼月不禁发问道:“密室入口在哪里?” 没等画断说出口,进门后就在观察的时祺瞧出了端倪。 她径直走到床前,说道:“这床的高度不对,比寻常的床要高出一点。” 她边说着,边掀开床上的被褥,拿手指敲了敲床板,果然听到了比较空洞的敲击声。 “虽然你打晕并冒充过我,但是我还是要夸赞你一句,你的观察力很不错。”画断说着,走了过来。 原来还记得呢,时祺心中嘟囔一句。 她看到,画断上前在床板上摸索片刻后,用力一推。 只见床板直接被推进了墙里,露出了下面刻画着复杂图案的铁板。 “这就是盛孤棹的密室,”画断指着铁板说道,“上面的密码很难破解,我看过几次,毫无头绪,担心触发什么机关又不敢轻易尝试。” 听到这话,江楼月不禁开口骂道:“沈初见那个挨千刀的之前告诉老娘,需要些时间才能解开密室上的密码,和着其实是毫无头绪。” 就在这时,时祺出声让江楼月和黎颜不要讲话。 她说道:“嘘,我好像能看出来些端倪。” ...... 通雅阁外,跟黎颜打得难解难分的沈初见,正在发愁怎样才能放水又不会被看出来,好让对方有机会回去救朱大典。 他知道,如果盛孤棹得手,朱大典死了,能够扳倒摄政王的证据将不复存在。 现在通雅阁,以及其背后的摄政王,对当年发生的事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沈初见不想就这样算了。 他正想着法子时,突然感觉鼻子发痒难耐,心中一喜,干脆放任自己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如此一来,黎颜挥舞双刀直接将他逼退,回身去救马背上的人。 然而盛孤棹能够成为通雅阁的一阁之主,自然并非浪得虚名。 人虽在空中,却能够强行扭动腰肢,稍稍改变了前进的路线,躲开了后面追来的黎颜的攻击。 只听得“噗呲”一声,盛孤棹手中的刀,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马背上人的脆弱脖颈。 一颗大好的人头冲天而起。 完了,朱大典还是死了,目睹这一幕的沈初见,心跳漏了一拍。 目标既已达成,自然没有必要打斗下去,盛孤棹不顾黎颜愤怒的目光,迅速后退,同时喊道:“众人听令,退回通雅阁。” 一时间,通雅阁众人纷纷用出保命招式,脱离战圈,迅速向后退去。 千机堂的一众手下想要追上前,却被黎颜抬手制止下来。 “老沈,做得不错,虽然最后有那么点小瑕疵。”击杀目标后的盛孤棹心情大好,拍了拍沈初见的肩膀。 “惭愧,还好没有误了阁主大事。”沈初见忙回了一句,没露出破绽就好。 “黎颜丫头,这次可是本阁主赢了。”盛孤棹再看向对面的黎颜,大笑道。 没想到,黎颜一脸冷静地讽刺道:“是吗?” 说话间,那被砍下的人头,骨碌碌滚到了大路中央。 第199章 消失的朱大典 时祺看到所谓的密室大门后,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她开口道:“这所谓的密室密码,和千机堂门前广场的地板机关如出一辙,看来盛孤棹和千机堂对抗这么多年来,偷师到不少东西。” 江楼月是听她讲过千机堂门前机关的,上前看了看铁板上的八卦图案,当即问道:“那岂不是如果不知道卦象按下的先后顺序,就会失败?” “不只会失败,你们看,”时祺指着铁板上许多类似装饰通气用的孔洞,对两女解释道,“一旦密码破解失败,这些孔洞怕就不只是用来透气的了。” 显而易见,如果密码破解失败,其中定是会有暗箭射出,以此杀伤妄图破门的人。 一直没有开口的画断问道:“那你可有破解之法?” “我又不是无所不能。”时祺也颇为头疼。 她再仔细看向那铁板,突然注意到了什么,说道:“或许...” “或许什么?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画断看了一眼房中的时辰沙漏,催促道。 时祺指着铁板的某处,示意给两女:“你们看...” ...... 视角拉远向外,通雅阁和千机堂互相对峙的大街上。 被盛孤棹一刀砍下的人头,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后,面部朝上停在了大路中央。 那张脸,根本不是朱大典,而是谁都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容。 “此人不是朱大典,”盛孤棹脸色大变,看向黎颜质问道,“朱大典人呢?” 黎颜微笑地看着盛孤棹,淡定地反问道:“朱大典是谁?我千机堂中从来没有这号人。” “你...”盛孤棹看着与先前判若两人的黎颜,抬了抬手指,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黎颜再问道。 “你很好,”盛孤棹甩下一句话,气冲冲道,“不打了,都给我回阁。” 然而黎颜怎么可能轻易放他走,当即上前拦道:“盛孤棹欺我千机堂在前,说打就打,说不打又不打了,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 心情不好的盛孤棹蛮不讲理道:“怎么?就凭你千机堂这三瓜两枣的人,还想拦住我通雅阁不成?我告诉你,这世间没有这么好的事,但是这世间是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让开。” “盛阁主这话,我记下了。”黎颜回了一句,让开了位置。 “哼。”盛孤棹冷哼一声,正打算夺路而去。 不曾想,大路尽头出现一队气势汹汹的官府衙兵,很快到了两方势力面前。 衙兵队长喝道:“我们接到百姓报案,通雅阁聚众械斗,奉命前来将其抓捕归案,凡是通雅阁中人,放下手中武器,都给我带走。” “你敢!”盛孤棹浓眉倒竖。 他本就不惧怕什么官兵,再加上被摆了一道,心情很是不爽,大有想要动手连官兵一起收拾了的架势。 见此状的沈初见连忙劝阻道:“阁主,阁主,听我一句劝,民不与官斗,此时我们还需忍忍。” 听劝的盛孤棹冷静下来,知道若是真动了手,很难收场,怕是摄政王都保不住自己,当即冷哼一声,罢了手。 此时,黎颜添油加醋道:“我记得盛阁主刚刚说过一句什么来着,对了,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 她表情玩味地看向盛孤棹,讥讽道:“那盛阁主以为,现在谁的拳头更硬一些呢?” 盛孤棹万万没想到,现世报来得如此之快,眼睛泛红地盯着面前的黎颜,像是要择人而噬一般。 “阁主算了,反正刚刚打起来我们也没吃亏,好男不跟女斗,别跟她一般见识。”沈初见忙继续当着和事佬。 盛孤棹深吸口气,稍微稳定情绪后看向官府的人冷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着什么主意,要抓一起抓,只抓我通雅阁的人,我怕你们到时会后悔。” “那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我得到的命令就是这个,”衙兵队长丝毫不给面子,下令道,“来人,把他们都带回衙门。” 天色渐亮,眼见经历了一夜的大战,就要以千机堂全面胜利、通雅阁被官府抓走的结果而告终。 突然,大路尽头又响起了一道声音:“且慢,衙门行事如此偏驳,本将实在难以看下去。” 紧接着,西城门守城将领萧华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城防军赶了过来。 “萧华?你不好好守着西城门,掺和我衙门的事作甚?”背后有人撑腰的衙兵队长,似乎忘记了身份尊卑有别,质问道。 萧华脸色一沉,拍马赶到衙兵队长面前,居高临下蔑视道:“你算什么东西,小小的衙兵队长也敢质问本将。” 说着,萧华抬起手中马鞭狠狠抽了下去。 挂了彩的衙兵队长捂着手上的胳膊,瞬间清醒过来,低下头颅不敢再说话。 他知道,且不说自己的地位与守城将领相差甚远,单单是萧华的姓氏,就不是自己能够惹得起的。 萧华抬起头来,大声道:“本将的本职是为南萧守好上京城西城门,布衣坊就位于西南城门不远处,同样在本将值守范围内。 “今日之事,是你们两家江湖势力间的恩怨引起,正所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打也打过了,都散了,莫要再生是非。” 萧华边说着,边暗中向盛孤棹使了个眼色。 同样身为摄政王的人,萧华按照萧峥筌的安排,为盛孤棹解了围,好让后者能够及时脱身离去。 “多谢萧将军,草民谨记。”盛孤棹岂能不知,抱拳行礼后,带人返回了通雅阁。 至于另一边的黎颜,同样暗中对衙兵队长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可以走了,不要起无端的冲突。 衙兵队长心领神会,带人退去。 “萧将军。”黎颜打了个招呼后,也带人返回了千机堂中。 对于她而言,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没必要再得寸进尺、逼迫盛孤棹,以免对方狗急跳墙。 至此,千机堂和通雅阁之间持续了一夜的大战,落下了帷幕。 朱大典的去向成为了谜团,似乎谁也不知道此人到底离开千机堂与否,还是依旧被困在千机堂中。 且不说这些,时祺三人同样面临着随时可能暴露的危机。 第200章 设下陷阱,脱身通雅阁 就在通雅阁和千机堂还在对峙时,身处盛孤棹寝室的时祺瞧出了密室大门的端倪。 她指着铁板上似有磨损的地方,向江楼月和画断解释道:“你们看这几处卦象,有明显的按压痕迹和经常触碰后的磨损,开门的密码应该就在这上面。” 江楼月仔细看过后说道:“小阿俏你说的没错,但还有个问题,我们不知道按压的先后顺序,一旦按错,还是会触发机关。” “该死,都走到这一步了,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时祺实在有些不甘心。 “难道就没有什么方法,在不尝试按的前提下知道按压的顺序吗?”江楼月也有些不甘心。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一声尖锐的鸟叫。 “来不及了,”画断说道,“沈初见在向我们发撤退的信号。” “小阿俏,走了。”江楼月当即不再犹豫,上前拉起时祺。 “等一下。”时祺抽回被江楼月拽住的胳膊。 她边从身上摸索着,边说道:“你的话提醒了我,我们真有办法在不按的前提下得到密码。” 说完,她迅速掏出了一个纸包,打开后,里面是一撮透明状的粉末。 “这种粉末无色无味,遇到空气后会发生反应并粘在物体上,不会被发现。”她边解释着,边将其均匀地撒在了铁板上。 只见这种粉末初被撒下时,仔细看还能看到,但很快便看不到了,似乎真的消失了一般。 江楼月忍不住问道:“小阿俏,这有什么用?” “一两句说不清,出去再跟你解释。”时祺回了一句。 “你们先走,我来收拾断后。”画断示意两人,自己留下来将盛孤棹的房间恢复为原样。 江楼月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即便画断被盛孤棹发现,还可以编造理由搪塞过去,但是如果自己和时祺被发现,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 “那你自己小心。”她拉起时祺,快速离开了盛孤棹的房间。 通雅阁的人已经在向阁中退回,两人趁着还无人注意到,由江楼月施展轻功,跳墙而去。 至于留下的画断,则是一人迅速将盛孤棹的房间复原。 最后扫视一眼后,她打开房门,快步准备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然而刚走过转角,她便迎面装上了气势汹汹走来的盛孤棹。 她虽然心中一突,但依旧如往常那般,冷淡地看了对方一眼,准备从另一边离开。 “画断?你怎么在这里?”盛孤棹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心情不好,随便转转。”她冷淡地回了一句。 “嗯。”盛孤棹虽没起疑心,但还是想再多问上一句。 这时,沈初见出现在盛孤棹身后不远处,喊道:“阁主。” “什么事?”盛孤棹的注意力被转移过去。 沈初见走上前,说道:“有人用响箭向阁中传信。” 他边说着,边将手中的响箭递给了盛孤棹。 盛孤棹看了一眼用蜡封口、完好无损的传信响箭,接过手中,满意点头道:“还是你老沈办事让我放心。” 说完后,盛孤棹似乎顾不得理会两人,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后,两人走到看不到房间的地方,才边走边交流着。 沈初见说道:“还好我来的及时,他没有起疑吧?她们呢?” 画断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我让她们先走了,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通雅阁。” “那就好,”沈初见再问道,“密室呢?” 画断回道:“失败了,这里人多眼杂,你自己找机会出去问她们。” “好。”沈初见看到不远处走来的手下不再说话,在一处拐角与画断分道扬镳。 ...... 安全脱身后的时祺和江楼月,坐着马车返回长安肆夜楼。 江楼月松了口气道:“小阿俏,这下你总可以告诉我怎么才能得到密室开启密码了吧?” 时祺笑了笑,回道:“其实很简单,那种药粉看似无色无味,但再撒上另一种药粉后,两种药粉发生反应,便会变为鲜艳的红色。” “然后呢?这跟密码有什么关系?”江楼月看向她,还是没太明白。 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正常人在按开锁密码时,会用同一根手指从头按到尾,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不等江楼月回话,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提醒一下,手指按上去后,那些药粉会粘在手上一部分。” 江楼月同样是冰雪聪明之人,经此提醒后,恍然道:“如果是同一根手指按下去的话,那越往后粘在手上的药粉会越少。 “这样的话,再与另一种药粉发生反应后,最红的地方是密码的末位,最浅的地方是密码的首位,以此类推,就可以得到真正的开门密码了。” 时祺歪了歪头,俏皮道:“答对了,可惜没有奖。” “没有奖,那姐姐我就自己来拿,”江楼月高兴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小阿俏,你当真是姐姐见过最聪明又有能力的女子,考虑考虑做我的接班人,怎么样?” 被亲了个大红脸的她忙将话题转移开:“你说,盛孤棹他什么时候会去密室?” “这就很难说了,”江楼月想了想,无所谓道,“反正陷阱已经设下,等着倒霉蛋踩进去就好了。” 被称作倒霉蛋的盛孤棹,此时返回了自己房间,坐在书桌旁,拆开了响箭上的传信。 只见上面写道:“朱大典已逃离千机堂,王爷留了后手,已派人前去追踪,但对你的表现非常不满意,今夜到茶室请罪。” 还没有完全消气的盛孤棹,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发泄着内心的烦闷。 接着,他想到了什么,起身向内室的床榻走去。 那里,正是他的密室所在,而密室中,则隐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以及盛孤棹为自己人身安全留的后手。 他要去确保那些东西还是安全的,以便哪天摄政王觉得他没用想除掉他时,可以保自己一命。 第201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被所有人都关心行踪的朱大典,其实早在混在千机堂白天不断离开的马车中离开了。 他之所以没有被追踪的探子发现,是因为藏身的马车中做了一个夹层。 他正是躲在了这个夹层中,才躲过了探子的拦车搜查。 马车停在东南方向民安坊,偏僻无人的巷子后,再没了动静。 躲在其中的朱大典根本不敢出来,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小心谨慎的他,一直藏到入夜,才小心翼翼地走出马车,躲在黑暗的地方,到了一处荒废的无人宅院。 这是一处传说中闹鬼的荒废宅院,就连大门上的牌匾都是掉下来半块。 虚掩的大门更是在夜风中,被吹得吱呀作响,更添诡异色彩。 一到夜里,这里根本不敢有人靠近,人们宁愿绕远路也不愿靠近此处。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的是,闹鬼一事正是朱大典先前还是礼部尚书的时候派人传出去的。 这宅院也早早地被朱大典买了下来,这样就可以有个藏身之所,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他掌握的那些秘密,以及贪墨的银两,他可是深谙狡兔三窟之道,不可能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同一个地方。 只是他并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被从千机堂门口就开始追踪的两名探子收在眼中。 两名探子显然提早收到了命令,并没有动手,准备放长线钓大鱼。 一名继续守下去,一名则是快速离开将消息传回去。 这也是为什么,先前守在千机堂门口那么多探子,没有一人再返回去。 萧峥筌显然是摸透了萧纯熙和黎颜的套路,知道很难抓住真正的朱大典,干脆来了个全面撒网,总有一个能找到。 此时的朱大典,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来临。 只不过,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在距离荒废宅院更远的地方,一道身影将前面发生的事尽收眼底。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果朱大典是那只蝉,摄政王的探子是螳螂,那这道身影就是黄雀。 ...... 上京城中的隐秘茶楼。 盛孤棹老老实实跪坐在摄政王萧峥筌面前,为对方斟茶。 “王爷,这次的事的确是我没办好,请王爷降罪。”他的语气中带着歉意,深知这次确实是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没想到萧峥筌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笑着接过茶杯:“你没办好,但也没算办差,毕竟帮本王把朱大典从千机堂中逼了出来,怪只能怪那两个女人太过狡猾。” 那两个女人指的自然是萧纯熙和黎颜。 “王爷的意思是?”盛孤棹还没反应过来。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萧峥筌说道。 推门而进的正是现在负责跟踪朱大典的其中一名探子。 探子先是看了一眼盛孤棹,再看向自家王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萧峥筌示意道:“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是,王爷,”探子抱拳恭敬道,“我们已经找到了朱大典的落脚处,就在东南民安坊,一处相传闹鬼的废弃宅院中。” “民安坊?”萧峥筌冷哼一声,“这个胖子平日里贪财怕死,这个时候倒还有点头脑,知道躲进人最多的民安坊中,想浑水摸鱼。” 他接着对手下说道:“先下去,盯好朱大典,不要打草惊蛇。” “是。” 探子离去后,盛孤棹看着一言不发的萧峥筌,小心翼翼说道:“王爷英明,原来早就有准备,已经找到了那朱大典。” “嗯,”萧峥筌不置可否,反问道,“你可知本王为什么不派人把朱大典抓来或者杀死,而是盯好。” 盛孤棹刚想脱口回答,突然想到先前萧峥筌给自己的任务是看到朱大典后,抓回或者杀死都可以,只要让对方闭嘴就行。 现在怎么又不一样了?他猛然间想到,朱大典贪墨官银一案,虽然官银被追回大半,但还是有不小的缺口,这笔银子应该在朱大典手中。 他深知萧峥筌对权力和财富的贪婪,不然后者也不会与北方做生意了。 也就是说,先前萧峥筌交给他任务时,就料到了他杀不掉朱大典或者杀死的是替身。 想到这里,盛孤棹的额头上渗出些许冷汗。 他知道,自己要想好了再说话,不然很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见他半天没有回话,萧峥筌说道:“盛孤棹,本王在问你话。” 盛孤棹此时的思绪飞速运转,忙说道:“属下刚刚在思索王爷的问题,恕我愚钝,想不通王爷的安排,还请王爷明示。” 萧峥筌就这么看着他,看了半天,抿了一口茶道:“盛孤棹,你知道为什么你总是做不好本王交代的事,但本王还能容忍你在本王身边吗?” “属下不知。”盛孤棹低垂着头,不敢抬起分毫,大滴的汗珠落在了身下的席子上。 “抬起头来,”萧峥筌看着他大汗淋漓的模样,笑道,“不必紧张,本王没有要杀你的意思,你虽然能力一般,但是忠诚听话,而且足够愚钝,本王不喜欢聪明的手下。” 萧峥筌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其看向盛孤棹的目光中明显闪烁着寒芒。 盛孤棹忙又垂头行礼道:“多谢王爷赏识,属下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行了,”萧峥筌摆摆手道,“其实原因很简单,朱大典手中还握有一部分银两,本王可不会让他这般轻易死去,你且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对此人下杀手。” “是,属下谨记。”盛孤棹忙回道。 萧峥筌继续安排道:“这段时间,你哪都不准去,包括青楼,老老实实待着,等本王的指令,一旦需要,通雅阁要全体出动,拿下朱大典以及其手中掌握的东西。” “明白,”盛孤棹壮胆问道,“王爷,万一发生朱大典要将手中东西交出去的情况怎么办,属下是说万一。” “万一是这种最坏的情况,”萧峥筌的虎眸中杀意乍现,“那就只能舍卒保车,格杀勿论。” “是。” 感受到萧峥筌身上的杀意,盛孤棹低着头不敢说半句话。 半晌后,见没了动静,他才敢抬起头来,发现萧峥筌早已离去。 这时,他才敢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 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太天真了,本还心生过二心。 如今看来,摄政王处处在防着他,而且对方身上的气势让他有些心惊。 看来王爷自身就是高手,他知道,自己日后要多加小心才是。 第202章 能者多牢 沈王府,沈知渊的寝室中。 时祺侧躺在床上,看着不远处躺在床绳上的沈知渊。 沈知渊回来的很晚,回来后也没有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躺着,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又都没有说话。 时祺想着白天时江楼月说过的话,还是先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白天去了哪里?” 沈知渊回道:“本王白天在离你不远的地方。” “哈?”她想到是这个答案,“王爷也去了现场?” “嗯,本王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参与此事了吗?”沈知渊反问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担心。 被抓包的她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不是没事嘛,而且江楼月也在,说起来我们找到了盛孤棹的密室,只是没有打开的密码。 “不过我设下了陷阱,相信很快就能得到开门密码的。” “本王不在你身边,行事多加小心,注意安全。”沈知渊知道拦不住她,干脆不再拦着,而是做了一番叮嘱。 她笑眯眯回应道:“好,王爷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沈知渊接着说道:“本王跟踪到了朱大典的位置。” “咦,王爷是怎么做到的,”她诧异道,“当时现场那么多马车,甚至还有风筝。” “声音,”沈知渊解释道,“不同重量的马车行走时,声音有细微的差别,载有朱大典的马车比其他马车都要重,声音自然不同。” “原来是这样,”她恍然道,“还是王爷厉害。” 她接着问道:“那王爷为何不把朱大典抓回来?” 沈知渊回道:“现场有其他势力的人。” “摄政王?他找到朱大典了?”时祺反应过来问道。 她想不到除了长公主和摄政王还能有谁会如此关心朱大典的行踪。 沈知渊回应道:“没错,本王派了血衣卫换上便装轮流盯着,一有情况会第一时间回禀王府。” “那就好,”她想到了什么,再问道,“既然摄政王找到了朱大典,为何不下杀手,以绝后患?” “本王不知,”沈知渊不是很确定道,“或许是为了朱大典手中的那笔银两。” 她不解道:“萧峥筌会为了银两冒这么大风险?” 沈知渊说道:“此人对权力和金钱的痴迷程度,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难怪...”她想了想,继续说道,“那我和王爷到时还是可以兵分两路,我继续跟江楼月去通雅阁,王爷去处理朱大典的事。” 只是此话并没有得到沈知渊的回应。 等了少许功夫,时祺再问道:“王爷?” 回应她的只有男人入睡后均匀的呼吸声。 “......”她不禁有些无奈,“睡得真快,我也睡觉。” 说完后,她便转过了身去,并没有看到身后的沈知渊睁开眼睛瞧了瞧她。 ...... 翌日,沈知渊早早就不在了府中,不知去了何处。 时祺本想在府中等着江楼月那边何时再去通雅阁的消息,顺便休息休息。 突然间,她想到了一件事。 今日是答应萧天胤再去皇宫的日子。 简直是能者多“牢”,她暗叹一声,只得去了京上京中的惊尘馆,换上惊尘的装扮等待着。 好在这种无聊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太久,大监萧瑾的马车如期而至。 看了看时辰沙漏,时祺不禁调侃道:“萧瑾公公还真是‘准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王妃说笑了,”萧瑾似乎心情不错,“陛下可是等着呢。” 她当即责怪道:“叫老身惊尘,当心隔墙有耳。” 萧瑾只是笑而不语。 时祺继续说道:“公公心情不错,看来陛下的情况有所好转。” “惊尘医师,请。”萧瑾邀请道,转身向医馆外走去。 “没劲,古板的老头。”时祺不禁吐槽了一句。 就在时祺前往皇宫的路上,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布衣坊中,正上演着猎人和猎物的好戏。 朱大典吃下了长公主给他的药,才换来了现在的自由之身,但只有七天时间。 他知道时间宝贵,只是休息了一晚后,便出发去往自己的另一个藏身之所。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自己已经被多方势力盯上了。 有千机堂的人,也有通雅阁的人,还有沈王府的人,甚至还有一个若隐若现但如影相随的影子。 ...... 来到皇宫的时祺,在御书房中见到了萧天胤。 看着气色不错的萧天胤,她明知故问道:“这几日来,陛下感觉如何?” 萧天胤并没有摆架子,实话实说道:“朕按照你说的,停止用那套酒具,并用了你药方上的药,感觉好多了,你是对的,是朕错怪你了。” 见萧天胤并不摆皇上的架子,时祺也很给面子道:“陛下言重了,此事本就蹊跷,一开始陛下不相信,实属人之常情,没什么错怪不错怪的,只要能解陛下的毒就好。” “呵,”萧天胤笑了一声,“你的嘴可比沈知渊的嘴强多了。” “王爷?是什么样的?”她好奇问道。 萧天胤说道:“还能怎样,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从来没给过朕好脸色,若不是朕知道他忠于南萧,朕甚至都要怀疑他有反叛之心了。” “是这样。”时祺眼中带笑,能想象到沈知渊面对萧天胤的画面。 她替沈知渊说起好话来:“陛下莫怪,王爷的脾气就那样,我替他向陛下赔罪。” “无妨,朕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萧天胤摆了摆手,没再说话,似乎陷入了沉思。 时祺不知所以,只得向一旁的萧瑾投去询问的目光。 萧瑾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该问的不要问。 “朕有那么可怕吗?”萧天胤注意到了两人的无声交流,叹了口气,“无非就是那酒具的事。” 时祺这才想到,萧天胤曾经说过,那套铅制酒具是什么南扬王送的。 第203章 本王相信她,一如她相信本王那般 时祺离开皇宫,回到京上京后,心事重重。 虽然萧天胤解决了头疾问题后心情不错,但是时祺能明显感觉到山雨欲来的气氛。 那位送铅制酒具的南扬王,必将被萧天胤彻查,看是无意之举,还是有意为之。 若是有事,南萧又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也说不定,她心中暗叹一声。 她知道,整个天下分作九州和方外之地。 北瑟占据整个北方,包括正西雍州,正北冀州,河东衮州,以及正东青州,京城盛乐城位于正北冀州。 北方天气多严寒,土地多贫瘠,因此北瑟一直想要占据南部富饶的土地。 南萧则是占据了南方五州,包括西南梁州,正南荆州,河南豫州,正东徐州,东南扬州,京城上京城位于正南荆州。 南萧国土面积远超北瑟,且气候宜人,多富庶之地,多年来靠着北方天险边关以及沈知渊,才堪堪抵御北瑟,不被侵占。 那位南扬王的领地,正是处于紧挨荆州、东南方向的扬州。 若是此人有二心的话,相当于南萧的后花园失火,会极大程度上影响南萧的安定。 希望不要发生战争吧,时祺知道,以南萧现在的局面,但凡发生战争,顶在前面的必然是沈知渊和血衣卫。 这是她不愿看到的局面。 换回自己装扮,正走在上京城大街上,边走边思索的她,猛然间被什么人拉住,拽进了旁边的巷子中。 “什么人?”她刚准备动手反抗,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小阿俏,是姐姐我。”江楼月的声音响起。 时祺转头看去,这才看清拉拽自己的人是谁。 她松了口气道:“楼主,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怎么这么突然?” 江楼月哼声道:“你还说,我到处找你找不到都快急死了,还好有情报在。” 时祺注意到了江楼月身旁的马车,猜到了一二。 她问道:“是通雅阁那边有行动了?” “就你是小机灵鬼,”江楼月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没错,通雅阁和千机堂的人尽出,估计都冲着朱大典去了,现在正是我们潜入通雅阁的好时机。”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她立刻来了精神。 “小阿俏,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江楼月并不急着走。 “什么?”她看向江楼月,疑问道。 江楼月略作迟疑后,还是告诉了她:“我接到的最新情报,在这次围捕朱大典的行动中,你家小王爷会站队帮助长公主。” 时祺看着江楼月,想了想后才说道:“我相信王爷。” 她没有质疑江楼月的情报真假,也没有质问沈知渊为什么站队,只是选择相信他们。 她心里清楚,如果江楼月说得是真的,那么沈知渊的这次选择一定会给王府带来不小的麻烦。 只是王爷为什么要这样做?是有什么苦衷吗?她不得而知。 ...... 民安坊的某处茶馆门窗紧闭,茶馆中长公主,黎颜以及千机堂的人尽在。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也在。 “此次行动我会协助殿下,还请殿下把东西交给我。”沈知渊的声音响起。 萧纯熙看着隔桌而坐的他,没有什么动作,而是问道:“这位和亲公主在你心中的地位就这般重?为了她,你甚至可以答应本宫一直没有同意的合作。” “并非合作,”他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萧纯熙的问题,“这一次最多算是一次交易。” “交易?”萧纯熙微笑着拿出一张对折的宫廷宣纸,放在他面前的桌案上,“这是你想要的东西。” 他掀开宣纸一角看了一眼后,才拿在手中,说道:“多谢殿下,臣先行告退。” 说完后,他毫不留恋地向外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萧纯熙在心中默念了一句:“迟早,你和本宫之间不再只有交易。” 守在茶馆外,同样身穿便装的乱红飞,看着自家王爷平安走出来松了口气,再看到他将仔细看过后的宣纸用气劲打成粉末后,愣了一下。 “王爷怎么不留着这张纸?”乱红飞不解问道。 他回道:“留着只能是隐患。” 乱红飞担忧道:“可如此一来,该如何跟王妃那边解释?” “她在本王不知道的情况下为本王做了这么多事,本王相信她,一如她相信本王那般,”他看着站在原地的乱红飞,说道,“走了,办正事。” “来了。”乱红飞忙跟上脚步。 至于那张被打碎、散入空中的纸张,则是先前时祺在御书房中给萧天胤开解慢性铅毒的药方时,下面一张空白的宣纸。 只是这张宣纸上,被人用特殊的颜料将字迹还原了出来。 当时,就连时祺自己都没有注意,在被萧天胤戳穿惊尘的身份后,她下意识地用了本来的字迹写下了药方。 这字迹,自然也是太白的字迹。 萧纯熙虽然没有拿到药方,但是不知通过什么方法,拿到了药方下面那张空白宣纸,然后使用特殊颜料将字迹还原了出来。 萧天胤请惊尘入宫这件事,在宫中可不是什么秘密,萧纯熙自然也知道。 也因此,萧纯熙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后,猜到了时祺就是惊尘这一事实,同时拿到了相应的证据,以此来要挟沈知渊。 ...... 时祺和江楼月轻车熟路地进入了通雅阁,并与在此接应的画断汇合。 此时的通雅阁中,除了少数留守大本营的人外,精锐尽出。 三人一路畅通无阻。 江楼月却是注意到了身边的时祺有些心不在焉。 知道怎么回事的江楼月问向她:“怎么?还在想来之前我跟你说的话?” 她摇了摇头,没有回话。 江楼月劝慰道:“你不要多想,或许是情报不准,也或许是他有难言之隐,才这样做的。” 她回了一句:“我没有想这个,在想其他事情。” 江楼月还想再多问一句。 画断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到了。” 谈话只得作罢,三人轻车熟路地找到盛孤棹房中的密室铁门。 “小阿俏,看你的了。”江楼月看着与上次丝毫没有变化的铁板,知道只能交给时祺处理。 “嗯。”时祺上前,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另一种药粉。 她将药粉均匀撒下。 果然,原本只是金属颜色的铁板上,慢慢呈现出红色。 “成了。”就连清冷的画断,见此状都忍不住轻声说了一句。 然而时祺却皱了皱眉头,感觉哪里不对劲。 “小阿俏,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江楼月看出了她的异常。 她又仔细看了一遍,才回道:“密码不对。” 第204章 被修改的密码 每日的民安坊几乎都是人挤人的状态,生活在此处的底层百姓为了生计,每日都在奔波劳累着。 朱大典正是利用民安坊人流拥挤、不易被跟踪的特点,穿梭在其中。 他虽然不会武功,但依旧能感觉到身后有好几个不怀好意的人跟了自己一路。 这样下去不行,他瞅了一眼路边的摊贩,心生一计。 “包子,热腾腾的包子。” 在路过一个包子摊时,他拿起两个包子,也不付钱,快步向前走去。 “哎,客官,你还没给钱呢。”包子摊老板忙喊道,但又要看着摊位,无法追赶。 朱大典回过头来说道:“我赶时间,我的随从负责付钱。” 说完,他指了指后面一直跟着自己的几人。 那包子摊老板见他衣着光鲜亮丽,大腹便便一副富态模样,不像是骗吃骗喝之徒,也就信了,一把拦下了跟踪之人。 朱大典见到这一幕,则是得意一笑,迅速超前走去。 每隔一段距离,他便会如法炮制一番,直到后面跟踪的人全部被拦下、甩在了身后为止。 直到不再感受到身后有异样,他才松了口气,又在闹市中绕了几圈后,一头钻进了人声鼎沸的说书茶楼中。 并没有因为朱大典的小伎俩而跟丢的几方势力的人,却是没想到,朱大典直接寻了一处座位,坐下听起说书来。 巧合的是,说书人正说着的书正是时祺假扮惊尘解决死神瘟疫的一段。 说书人见朱大典坐下,双方对了个眼神后。 说书人没说两句,话锋一转:“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惊尘医师,是如何以独特的以毒医人之法,一己之力解决死神瘟疫的,且听下回书说,今日时辰已至,到此为止。” 说完后,说书人不顾叫嚷想继续听下去的众人,便示意书童将众人往外赶去。 一时间,茶楼内拥挤异常,混乱不堪。 朱大典趁机挤过人群,向茶楼内部走去。 自以为彻底甩掉身后尾巴的他,不再绕弯子,从茶楼后门离开后,径直走进了一处宅院里。 在这里,有他藏起来的,那份盖有摄政王王印、可以调配国库库银的文书,以及被他视作珍宝甚至比自己儿子还要重要的大量官银。 他在满屋的官银中一顿翻找,最后在一处夹缝中找到了那份惹来各方势力争抢的文书。 就在他将文书按在胸前、松了口气时,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 时祺三人打开盛孤棹房间的门,进入其中,将显形药粉撒在密室铁门上后,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幕。 密室铁门的的确确被染红,但是出现色差的不只有那些有磨损的卦象位置,其他卦象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色差。 江楼月看着犹豫不决的时祺,忍不住问道:“小阿俏,怎么还不动手?” 时祺盯着铁门看了半天,抬起手来犹豫半天,还是没有按下去。 她说道:“我们今日怕是打不开这道门了。” “为什么?”这次换画断问道,“我们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你告诉我打不开了?” 她指着铁门上的几处色差说道:“你先别急,看这里,除了我们先前预想的有磨损的卦象外,又多了几处颜色不对的地方,这说明什么,你们都是聪明人,不用我解释的那么清楚了吧?” 画断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道:“说明这几处也被人按压过,那只能是盛孤棹。” “然后呢?”她继续问道。 “他...改了开门密码?”画断虽然以很不愿意承认的语气说出了心中猜想,但事实摆在眼前。 时祺拍了拍手上的药粉,说道:“没错,这些地方的色差刚好是指肚形状,不可能那么巧合,只有可能改了密码,他才会按压别的地方。” “小阿俏,那我们还试密码吗?”江楼月问道。 时祺摇了摇头,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这狡猾的盛孤棹,”画断不甘心道,“难道又要空手而归。” “只能如此了,还好这次来,我带的东西比较齐。”时祺边说着,边撒了第三种药粉上去。 只见一阵白色烟雾升起之后,铁门上的颜色消失不见。 接着,她又重新撒上了第一种药粉,说道:“只能等下次机会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有今日这般的好机会。” 三人再次无功而返,气氛不免有些沉闷。 只是在回去的马车上,江楼月一直盯着时祺看,直到盯得她有些发毛了为止。 她开口问道:“楼主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江楼月上下打量着她:“先前姐姐我没注意,刚刚看你那般娴熟地使用各种药粉,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一个人?”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一位对姐姐有恩的人,”江楼月突然凑上前来问道,“小阿俏,你不会就是惊尘吧?” 她被江楼月吓了一跳,矢口否认道:“楼主你在说什么,我才不是。” “可你一直都喜欢假冒各种身份,而且我见你使用药粉的手法甚是娴熟。”江楼月还是有所怀疑。 “我才不是老太婆。”她撇了撇嘴。 “也是。” 见江楼月不再纠缠此事,她暗自松了口气,心中想着惊尘身份迟早都要被曝光的同时,又想到了沈知渊。 也不知道王爷那边怎么样了,她心中想着。 ...... 朱大典看着被大力推开的房门,吓了一跳。 他忙将拿着东西的手背在身后,看向房门处。 一道身影随之冲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