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冲喜小皇妃》 第1章 娆娆好想你们 京城外四十里地的某处矮山上，伫立着一座孤单的小院子。 院子门吱呀一声，一个十分臃肿的胖妇人挂着满脸的奉承堆笑迎着一个貌美女子进了破旧不堪的木门。 “皇后娘娘，她在屋里躺着呢，只是里面有些味道……” 这里面并排着两间屋子，其中一间早已落满了蜘蛛灰尘，门框都掉下来一半，另一间稍稍好些，只是妇人的目光看过去时露出了无法掩饰的嫌弃。 “无妨。”余婵面不改色地抬步。 到了屋里，就见床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毫无血色的女子，若不是还能看到胸口的微微起伏，怕是以为她已经没了。 “娆娆啊。”余婵轻轻叹息，“本宫来看你了。” 余娆娆闭着眼睛咳嗽了起来，一开始还是轻轻的，渐渐越来越剧烈，到了最后几乎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般。 即便是咳成这样，她的脸上也没有出现常人该有的血色，反而愈发苍白。 “余婵！”余娆娆有些艰难地睁开了眼，却下意识地捏着拳头，强忍着翻滚上涌的情绪，生生憋的脖子处青筋暴起。 “贱人！”旁边的胖妇人忽然扇了余娆娆一巴掌，“你怎可直呼皇后娘娘的名字？” 皇后娘娘？ 余娆娆被打的头都歪到了一边，她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把视线拉回。 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女子发饰虽简单，可却带了一顶皇后位分独有的凤冠。 “你当皇后了啊……”余娆娆声音有些发苦，只觉得胸口处闷痛的厉害，“你害死顾煊哥哥，投靠三皇子，你良心上过的去吗？” 她话音落下，屋里的气氛就沉闷了起来。 余婵忽然笑了一声，给旁边的胖妇人使了个眼色，妇人赶紧匆匆退了出去。 “顾煊哥哥……那个像你一样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的废物六皇子？你若不说，我都快忘了。”余婵身子往前探了探，“他本就是短命的，死了才能给三皇子腾位置，啊不，三皇子上月才刚刚登基，如今已经是皇帝了。” “你……！”余娆娆目眦具裂，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身，但因为筋脉寸断，却丝毫动弹不得。 “嘻嘻，”余婵低声笑了，“你想不想知道，我除了害死你的顾煊哥哥，还害死了谁？” 不等床上的人反应，她又出声，“你的爹娘，还有那两个宠你如命的哥哥。没错，我的二叔二婶他们凯旋回来了。可那又怎样？还不是都死在了我的手里！ “得知你被关在地牢里，你爹娘和二哥为了你起兵造反；我告诉三皇子用你来镇压他们，效果甚好，他们立刻就放下了手里的武器。” 余娆娆瞪大了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余婵叹了口气，摇摇头，“没了武器，哪里还能活着？万箭穿心的死法，着实痛苦。” 此话一出，床上的人甚至来不及说话，便觉得心口翻涌，紧接着嘴里充斥了甜腥味。 余娆娆的嘴里猛地喷出了一口血。 “大哥……我大哥……”她一开口，更多的血从嘴里涌了出来。 只是她顾不得这些，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恨不得要将余婵扒皮抽筋。 其实她心里已经猜到了答案。 她爹娘和二哥都没了命，大哥又怎么可能落得好下场？ 他们都那么爱她！ “你爹娘和你二哥死了后，你那个书呆子大哥就疯了，我让人告诉他，你在狼山……他真去寻你了。” 余婵的声音有些幽幽，“被狼撕的碎极了，尸骨都没找回来。” 最后一句话说完，余婵就静静地看着她，试图想寻到她痛苦的表情。 屋里是十分长久的沉默。 余娆娆心脏疼的颤抖，细细的抽着气。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错的呢？ 她神情恍惚，慢慢陷入了回忆。 八岁那年，她被眼前的好姐姐诓骗出了京城，结果在城外遇见了刺客，好不容易脱身回家，却大病了一场。 趁她生病，她的好伯母亲手喂了让她筋脉无力的毒药，从此她再也没下过床。 也就在这时，在敌国当质子的未婚夫顾煊哥哥被送了回来，昏迷不醒，是余婵替她出嫁冲喜的…… 而她却被扔进了不见天日的地下牢房，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被带出来，送到了京城外面的这个隐蔽的小院子里。 这一呆，就是七年。 她始终吊着口气，抱着一分可有可无的希望，想有朝一日能见到爹娘和哥哥们。 第2章 该打的是她！ 京城，余家。 小姑娘眉头紧皱，似乎梦见了十分可怕的事情。 “娆娆，起来吃药了。”余大夫人声音温柔，“是不是做噩梦了？” 不过八岁的小姑娘，自个儿出了城，又遭遇了刺客，被人送回来后就陷入了昏迷，今早上才堪堪醒了一次。 只是不等喝口药，就又睡了过去。 大夫说这会儿该醒了。 余娆娆猛地睁眼的时候，胸口处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抓住，差点疼的她喊叫出声。 她有些茫然地看了看眼前的人，前世的情形又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我……怎么了？”余娆娆开口是孩童的稚声，带着几分软软绵绵的沙哑。 余大夫人将她的被子往前掀了些，伸手去扶她小小的身子，柔柔出声，“前几日你不是偷偷跑出京，被山匪追杀了？如今昏睡了三天三夜，老天保佑，可算是醒过来了。” 余娆娆低着头看向被子上的绣花，目光落在自己肉嘟嘟的手背上时，呆楞住了。 跑出京！被刺杀！ 她这是重生……重生在了八岁那年被余婵忽悠出京的时候？ 记得三天前，余婵偷偷地拿了一封信骗她说爹娘回来了。 爹爹余正祉是皇上亲封的镇国大将军，娘亲出身武将世家，作为副将经常和他一起出征。 五年前边关起了战事，爹爹和娘亲带兵离开，这一走就再也没了音信。 而余婵骗她说，爹娘在与雍国的战争中打了败仗，又弃兵而逃，是他们秦国的罪人，所以她只能自个儿悄悄出京与他们团聚，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那信上说，要想见面就得去京外的静尘寺，他们会在那里等着她。 上面的字虽凌乱，可真的像极了她爹爹书房里的字迹，余娆娆就信了。 她瞒着身边的人，让她的好姐姐替她租了马车，不仅如此，她还将自己攒起来的小金库都拿着了，就怕爹娘在外面过的不好。 可在去的路上，她遇见了山匪，将她的所有钱都抢走了…… 山匪还想杀了她，只是她力气生来就大，与山匪周旋的时候，被路过的一个夫人喊了家丁打跑山匪送回府中。 她也不敢告诉其他人爹娘出现在京城外面的事情，心急之下就昏过去了。 这一昏，就是三天三夜。 醒来后余大夫人端着的一碗药，则让她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再难下床。 呵呵。 这场骗局，断送了她的下半生不说，还让她的亲人惨遭不测。 她这一世，定是要将害她们的人，送进十八层地狱！ 余娆娆在抬起头来的那一刻，硬生生掩去了恨意，只表现出素日里小孩子生气的模样。 看着面前的人将手里的碗往自己嘴边送，余娆娆瘪了瘪嘴，胖乎乎的小手冲着碗就挥了过去，顺带着将余大夫人用力推了一把。 药碗脆声落在地上碎成几块，余大夫人更是往后倒了两步，控制不住地跌坐在地。 “哎呦！”余大夫人叫了一声。 她带来的丫鬟赶紧手忙脚乱地上前扶她。 旁边有两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则是冲到了余娆娆身边，跟老母鸡护崽子似的护住了自家小主子。 余婵正好进门，就听到碗碎的声音和母亲的痛叫声，她赶紧跑着过来。 见到床上的小姑娘腮帮子鼓出两团，正气呼呼地看着地上的母亲，她心里一紧，面上却是惊讶的模样。 “婵儿，娘没事，你快看看娆娆有没有划到手？”余大夫人急急出声。 余婵见母亲给她使了个眼色，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一边去扶母亲，一边故意冲着余娆娆道，“你病了好几日，都是我娘日日守着，夜不能寐，妹妹刚醒来就对我娘动了手，她却还要先关心你有没有划到手，妹妹你……” 话没说完，余娆娆看着她脆生生开口打断，“大姐姐，你为什么要骗我？！” 小人儿稚嫩的脸庞全是倔强，就直勾勾地盯着余婵，似乎就想要一个答案。 她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恨意，一想到就是这个恶毒的所谓姐姐算计杀害了她的父母和两个哥哥，她就恨不能将眼前这惺惺作态的人给撕碎！ “你……” 余婵被她这冷厉的眼神吓得后退了几步，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但余娆娆眼中的冷意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小孩子的愤怒。 这母女两人一向面子上对她极好，尤其是大伯母，常常表现的对她疼爱万分 第3章 住手 余正牧脸色十分难看，几乎要被她这大逆不道的话气的后仰过去。 他跺脚，就要上前抓她，“当真是翻了天了！” 余娆娆灵活地跑到了柱子后面，趁机拉过丫鬟汤圆，让她去请祖母过来。 这个大伯跟爹爹不是亲生兄弟，只是记在祖母名下的庶子而已。 爹爹在的时候，他还跟爹爹关系不错，就连他的官位，也是爹爹走动给他弄来的。 不过这么多年下去，还是个七品小官，连祖母都对他有几分不喜。 现在在整个余府，要说除了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丫鬟，也就只有祖母对她好了。 余正牧冲着十分灵活的小丫头抓了好几把，直到自己累的气喘吁吁也没碰到她半根汗毛，于是冲身边的人怒道，“你们都在看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她抓住？” 今日，他定要好好给这小丫头一个教训！ 尤其这几日他的上官跟他透漏过好几次，说是上面有大人物看中了他的能力，想将他提拔成正五品的太常寺少卿。 他最近万般小心谨慎，不敢让别人抓到自己的把柄，可没想到这小丫头偏偏这个时候给他惹事！ 想到弟弟做的事情，更是他心里无法言喻的恨…… 不然他早就官运通达了！ 几个膀圆腰粗的婆子被余大夫人从外面喊了进来，加上屋里的丫鬟，张牙舞爪地一步步朝着余娆娆和挡在前面的丫鬟青团迈步。 青团今年十四岁，此时看着面上稳重，实际上心里也慌得一批，像是老母鸡护小鸡崽子一样护着小主子。 “我原以为大伯是在正直不过的人，没想到却是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余娆娆眼含热泪，“外面的人都说大伯跟大伯母对我极好，将我像亲女儿一般疼爱，没想到……” 这话余正牧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瞪起了眼，“放肆，你不仅仅辱骂长辈，还敢胡乱编排！” 什么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要是传出去，被御史台的人听见，别说五品了，他现在的七品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 余娆娆含泪翻了个大白眼。 她当然知道这话戳他的心窝子才说的，但是瞅瞅，后面的话他是一句都听不见啊。 过来的几个婆子猛地上前，余娆娆伸手将旁边的椅子拽过来，挡了一下，弯腰像泥鳅似的拉着青团从他们身边窜了过去。 余正牧气急败坏地又让人喊了小厮进来。 余娆娆算计着祖母过来的时间差不多，便假装又挣扎了几下，就故意被人抓住。 “放开我！”她扭着小小的身子大喊大叫。 青团也被婆子抓住，发髻散乱，她通红着眼看向余正牧，“二老爷和二夫人这才几年不在姑娘身边，大老爷就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欺负年幼的姑娘是吗？” “啪！” 随着一声脆响，青团的脸上立刻浮现了通红的手印，脸朝一旁歪斜过去。 见她被打，余娆娆心里止不住刺痛。 这两个丫鬟一向忠心耿耿，是从小就待在她身边的，只是前世在她瘫了后，被余大夫人以照顾不力的理由发卖出去了。 余正牧拿着家法棍子朝着她走过来的时候，余娆娆已经眼尖地看到了外面匆匆过来的祖母。 “你打我一个试试！”余娆娆故意挑衅。 她必须使上苦肉计，才能将这一家人的名声死死地摁在地上。 余正牧果然被刺激的失了理智，一棍子冲着余娆娆的后背就打了下去，余娆娆躲都不躲，硬是咬着牙扛了下来。 “！” 嘶，真疼……余娆娆的泪落得更欢快了。 “娆娆你还是赶紧认错吧。”余婵在旁边小声道，又看向旁边的爹，“爹爹，您消消气，别打了，妹妹只是我们没教好……” 此话一出，余正牧心中怒气更足，“没教好，那我今日就好好教教她什么叫规矩！” 第二棍子被他用足了力，要打下去的是，门口传来一声着急的怒斥。 “住手！”余老夫人拄着拐杖跌撞地进了门。 她看向旁边不知何时已经跪在地上吓得直哆嗦的嫡亲孙女，再看看一脸怒气的长子以及两个明显幸灾乐祸的母女，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将娆娆抱到床上。”余老夫人看着可怜的孙女，心疼地倒吸口凉气，赶紧吩咐道。 余娆娆泪流满脸地抬起了头，她硬撑着旁边的桌子，咬着牙要站起来，青团和回来的汤圆赶紧过去将婆子推开，一左一右扶上自家姑娘，哭道，“姑娘！” 第4章 爹爹和娘亲一定会回来 听小孙女哭着说出的这些话，余老夫人的脸色当即就更难看了。 她冷厉的目光朝着余婵看了过去，“是你跟娆娆说，她的爹娘回来了？” 余老夫人平日里深居简出，并不怎么管府里的事情，即便是她们去请安，也一向是笑呵呵的模样。 这会儿的冷脸，别说余婵了，就连余大夫人都是第一次见。 余婵往后瑟了瑟身子，下意识地抓紧母亲的衣服，她声音如蚊蝇一般，“我没有……” 这件事要是承认了，定会惹父亲动怒责罚。 于是余婵抬起头来，咬着牙指向跪在地上的小身板，“我没有，是她在胡说八道！” 余娆娆撇了撇嘴。 反咬一口，向来是余婵的保护色。 “娘，她一个小孩子，说不定是从哪里听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消息，自己想错了。”余大夫人满脸委屈，将话题岔开，“您看看婵儿啊，婵儿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竟被她打成这样……” “闭嘴！”余老夫人呵斥道。 她看向跟着跪下的两个丫鬟，“你们可知道此事？” 两个丫鬟互相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汤圆看着自家姑娘心疼的眼泪直掉，年纪大一点的青团咬牙回道，“老夫人，这件事是我们没有看好姑娘，奴婢跟汤圆愿意受罚，只是姑娘对将军和二夫人的想念您也知道，若不是有人在挑唆什么，她怎么会……” 此话一出，余正牧先忍不住了。 他大步走过来，一脚就想朝着青团踹过去，嘴上气道，“胡说八道……” 只是余老夫人手里的拐杖比他还要快了半分，冲着他丢了过去，径直地打在了他的大腿上。 余正牧痛苦地哎呦了一声，捂住自己的腿。 余娆娆忽然看向旁边的青团，伸手一指，“你去将床底下找一找，我将大姐姐给我的信藏在那了。” 青团刚要起身，就听跟在余老夫人身后的安嬷嬷站了出来，“还是老奴去吧。” 毕竟这大老爷的手脚动不动就痒痒，几个小孩子他压根不看在眼里。 安嬷嬷很快找到了信，将其拿在了手里。 她甚至冲着余婵举了一下，“大姑娘看一下，是这个吗？” 余婵顿时脸色惨白！ 众人看着这一幕，心里基本上都有了数。 余娆娆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努力不让自己化哭为喜，心里赞道，安嬷嬷好样的，还知道杀人诛心！ 余老夫人将余娆娆抱在了怀里，将信拿在手里看了看，又将其丢给一脸茫然的余正牧，冷笑出声，“真是有意思，拿封信骗娆娆出门见爹娘，用的还是咱们府里的宣旨。” 余正牧呆呆地将信打开看了眼，脸色顿时涨红了一片。 他先是瞪了余婵一眼，又看向小侄女，咳嗽两声，“你姐姐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就自个儿出京……” “大伯父又说错了，跟我一起出京的还有大姐姐为我寻来的马夫……” 余正牧皱眉，刚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就被人打断了。 安嬷嬷在旁边呸了一口，“大老爷从小不聪明也就罢了，怎么还让姑娘一遍又一遍地讲，可见是脑子愈发糊涂了。” 就这样，还整日想着升官发财呢！ 要她说，死老婆还差不多！ 只是这话仅仅能心里嘀咕，不能说出来，安嬷嬷说完，就垂着手，拉着个老脸站在一旁了。 余正牧的脸涨的更红了，他又急又气，眼前阵阵发黑，家中的一个老奴也敢如此说他，可这老奴是他嫡母的人，他说不得也不能回骂过去。 余老夫人对这个早年记在名下的蠢儿子一向不报希望，她看向那边吓得缩在身后的余婵，冷声道，“这件事既然是你挑起来的，那罚你去佛堂跪着，抄写佛经百遍，三日后交给我，你可服气？” 余婵原本还想辩解几句，可当她的目光对上老夫人的眼神时，不由得浑身冒了冷汗。 于是脱口而出就成了，“是……是。” 余大夫人在旁边心里有些急。 认了惩罚，不就是认了事情了吗？！ 这个傻女儿！ 余大夫人刚要说话为女儿辩解，就见余娆娆忽然小白眼一翻，冲着余老夫人的怀里就倒了下去。 “快快快，姑娘昏倒了！”安嬷嬷一边大喊，一边直接从老夫人怀里将人捞了起来。 八岁的小姑娘身子并不重，只是婴儿肥还在，看着有些肉嘟嘟罢了。 第5章 真想给她一耳刮子 余大夫人带着女儿回到了住处，就吩咐人去喊府医过来。 余正牧已经急匆匆去跟同僚喝酒，他深觉得今日这场闹剧耽误了他的出门，若不是时间不够，他定会好好说教女儿一番。 真是让他在府中丢尽了颜面。 余婵抓着余大夫人的手紧张不已，“爹爹回来会不会打我？” 听女儿害怕，余大夫人心里一阵恼意，面上却不显，安抚女儿，“不会，有娘护着你呢。” 她觉得自己当初嫁过来真是眼瞎了。 那小贱人将婵儿的脸都抓成什么样了，他还顾忌着自己那份不成器的脸面呢。 再者说，即便是婵儿骗了那小贱人，可若是此事事成的话，婵儿日后定会一帆风顺，他这个当爹的岂不跟着平步青云？ 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真是让人没想到，这小贱人如此命大，让她三番两次躲过娘的安排。” “娘。”余婵轻轻叫了一声，捂住自己的脸颊，看向镜子中肿如猪头般的自己，眼圈发红。 会不会……会不会毁了容啊？ 她是知道余娆娆的力气比寻常人要大许多的，可打死也没想到竟然会真的跟她动手。 余大夫人让人打了凉井水，沾湿了帕子给她敷在脸上。 帕子搭上的那一下，余婵只觉得整个脸又疼又舒服，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戾气。 “娘，我一定要去给六皇子冲喜，成为六皇子妃。” 他们之所以算计余娆娆，就是因为当质子的六皇子从敌国被人送了回来，如今昏迷不醒，娘亲让人打听了消息来，说是钦天监暗中说出要冲喜的话。 而余娆娆是跟那六皇子有婚约的！ 如果余娆娆出了事，不得已放弃这个机会，她这个姐姐就有机会顺势攀上去……当然，这些话都是她娘私下跟她说的。 她自己当然也动心了。 只要她嫁过去，六皇子若是活了，那她便是正经的皇子妃，即便六皇子死了，她也少不了皇家的补偿，荣华富贵是指日可待的。 以前余娆娆的父亲镇国将军在的时候，她这个姐姐将来在婚事上也能抬些身价，可谁让他打了败仗又下落不明，还拖累的整个余家在京城里抬不起头来。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仅靠她亲爹这点七品小破官，她再过三五年嫁个世家的庶子都费劲，更别提单论身份那可是皇子，还是嫡出的皇子啊！ 她如今虽说嫁人年纪小了些，可余娆娆更小，有些事情能提前争取，自然要争一把的。 如此一想，余婵顿时觉得自己的脸好像没那么疼了，她忍不住勾唇想笑，却在下一秒闪现几声鹅叫。 ** 与此同时。 余娆娆这边的大夫也过来了，是京城有名的姚家药铺的姚老大夫。 姚老大夫进门的时候，看向余娆娆的目光就有几分不爽，“我记得你这个小丫头打小叛变了的，怎么如今出了事又想起你祖母来了？” 如今京城的传言沸沸扬扬，谁还不知道镇国将军的小女儿偷跑出京还遇刺了？ 余娆娆这会儿手里正拿着一块栗子糕在嘴里小口啃着，听见这话，一小口都咽不下去了。 她规规矩矩认错，“姚爷爷，我错了。” 祖母跟姚老大夫的关系极好，据说自己出生的时候，娘难产一天一夜，是祖母带着姚老大夫亲自进屋施针救的人。 三岁之前，爹爹经常带她去姚家铺子里玩，只是后来…… 姚老大夫见她低着头软糯糯的模样，不由得有了几分心软，叹了口气，“你爹娘这些年不在京城，你祖母心里不好过，该多陪一陪你祖母才是。” 差一点，他就将远离余家大房几个字说到脸上了。 他又不是不认识余家大房，那几个，看起来就不像好人！ 偏偏这小丫头那时候倔得很，非要跟着他们过。 “姚爷爷说的是，我以后再也不了。”余娆娆抿着嘴，十足诚恳认错的软模样。 余老夫人笑眯眯地在一旁打圆场，拍着胸脯道，“刚才娆娆说了，以后她就要跟老身亲近了，你不准再说她。” 顿了顿，她又赶紧上前，露出几分愧疚，“你快看一下娆娆的后背上，都是老身去的晚，才让她挨了她大伯父的打。” 听闻她被打了，姚老大夫这才严肃了脸色，赶紧过去看看。 他用手轻轻按压了下，“这里疼吗？” “有一点。”余娆娆小嘴快咧到耳朵那去了，眼睛笑的弯弯，“但就打的时候疼了那么一下，现 第6章 二姑娘打人 看着安嬷嬷的暴躁模样，余娆娆忍不住嘴角弯弯。 以前跟着大伯母来这里请安，总是见她脸上冷的跟个大冰块似的，偶尔出声也毫不客气，导致大伯母每次离开都要愤愤骂上几句。 时间长了，她见大伯母不喜祖母这里，渐渐地也不来了。 现在想想……真想给自己一榔头！ “想跟娆娆认错？”余老夫人给旁边的小人儿扒了一瓣橘子，有些不耐烦，“婵儿骗娆娆出京，老大还打了娆娆，这虽疼在娆娆身上，却是老身生气了！” 她说到最后一句，啪的把橘子皮扔到了地上，还冷起了脸。 安嬷嬷应了声，瞬间明白主子的意思，这是说老夫人生气了，所以那大房刘氏跪的是老夫人，而不是姑娘。 气着老夫人，这往大了说，就是不孝！ 更何况一开始就是他们的错。 想想在这京城，刘家也算是世家大族，怎么教养出来的女儿竟是如此不体面？ 不过再转念一想，刘氏不过是个庶女罢了。 安嬷嬷啧了声，指使小丫鬟捡起地上的橘子皮，这才匆匆往外面走去。 看着她的身影离开，余老夫人像变脸一样，回过头来的时候又是乐呵呵地捏了孙女的脸蛋。 “还想吃点什么？祖母让人给你拿。” “祖母……”余娆娆拉着她的手摸摸自己鼓起来的肚皮，小可怜样儿，“祖母，咱们等饿了再吃吧。” 这给她投喂了不少糕点和水果，她再吃下去就撑着了。 余老夫人听她这样说，赶紧笑着应了声好好好，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给她捏了捏被角。 旁边一直没走的姚老大夫看着这一幕，嘴都快撇到天上去了，“你就宠她吧！” 说完这话，他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余娆娆眼尖地瞥见他要走，给那边的青团使了个眼色。 青团赶紧过去，冲着姚老大夫伸手作请，“奴婢送您出去。” 傍晚。 余娆娆带着两个丫鬟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 余老夫人本想将她留在寿安院，但余娆娆拒绝了，她可以让祖母庇护一时，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己筹谋。 “我记得我娘的嫁妆，好像是在大伯母的手里？”余娆娆想了想。 这会儿青团正在给她准备晚上抹的药，旁边的汤圆急着性子出声，“姑娘忘了？夫人的嫁妆还是您交给大夫人的呢！” 当时战事来的紧急，余家二夫人姜青都什么都来不及安排，哪里顾得上嫁妆不嫁妆的。 后来余娆娆的爹娘都失踪的消息传来，余家大夫人刘氏就开始盘算起了姜青的嫁妆，那时候余娆娆不过五六岁，半哄半骗地让她偷着拿了姜青嫁妆的钥匙出去。 青团发现钥匙不见后，还急了一段时间，余娆娆还理直气壮地说就给大伯母保管如何如何…… 想起这，余娆娆忍不住扶额，等会儿找块豆腐撞上去算了！ “姑娘，咱们还是拿回来吧，不能让坏人拿着夫人的银子享受。”青团在一旁出声道。 余娆娆点了点头，不过她倒是也不急，除了娘的嫁妆，她还想要余家的管家权。 若不是律法有规定，父母在，无特殊情况不可分家，她都想冲着分家下功夫了……余家的家产九成九都是爹爹打仗积攒的，现在被记在了公账上，便宜了这些小人。 “对了，余婵去佛堂抄写佛经了吗？”余娆娆忽然想起来。 当时安嬷嬷出去后，刘氏跪在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她回来倒是没提。 青团点点头，“去了，听说大夫人回去后就亲自领着大姑娘去的佛堂，估计这会儿还在呢。” 余娆娆嗯了声，没再多问。 大伯母向来能屈能伸，为人精明，想一下子就拿捏住她，这并不现实。 最好的报复，不是让一个人直接死去，而是让他们看着自己在意的东西一个一个失去，这样才会体会到悲痛欲绝的滋味呢！ 比如，像她前世。 次日一早。 余娆娆的小短腿侧跨在被子上，露出半截又圆又白的小肚皮，正睡得迷迷糊糊，就好像听见了闹嚷嚷的声音。 她揉着眼睛撑起小小的身子，“青团，汤圆！” 青团推开门急急的跑进来，有些不自在地朝着外面看了几眼，这才回过头来笑道，“姑娘醒了？” 余娆娆嗯了一声，探着身子想往外看，“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青 第7章 是不是有点病？ 几个小丫头年岁也不大，听眼前的小姑娘这样说，不由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人露出了几分畏惧。 昨日的那场闹剧，虽说二姑娘哭的嗷嗷的，还昏了过去，可是大姑娘的脸肿的跟猪脸似的才让人心里发颤呢！ 如此想着，就有人刚才嚷嚷的底气泄了半分，“我们也不是说……” “不是说什么？”余娆娆离开门框，一手抚着另一只手的拳头，慢悠悠地打断她的话，“本姑娘说了，想走可以，要么留下包袱，要么……” 她顿住，下一刻晃了晃自己的小拳头。 “吃我们姑娘一拳头！”汤圆在旁边掐着腰，大声道。 汤圆生的脸蛋圆圆，如今也不过十一岁，此时气的脸鼓鼓的，像个充了气的河豚。 旁边的青团本来还有些担心，可见自家姑娘一下子就将这几个小丫头唬住，眼睛都忍不住亮了起来。 该说不说，自打昨天闹了一场后，姑娘硬啊！ 大概是余娆娆的气场强的缘故，对面的几个人忍不住咽了口水，推搡着出来了一个人。 “姑娘，这是咱们院子的二等丫鬟如儿。”青团环抱着胸，冷冰冰地介绍。 院子里除了洒扫的粗使婆子是各处共用的，一般还会安排两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 眼下，都在这里了。 丫鬟如儿被推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恼意，她回头瞪了后面的人一眼，这才看向余娆娆。 “姑娘，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们不过是选择自己的去处，您何必这么为难我们？”如儿咬着牙道。 “哎呦喂！”余娆娆气笑了。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自己院子里的丫头们跟余婵一样的性子，都爱倒打一耙？ 余娆娆将肉乎乎的小手冲她伸了过去，“将你的包袱给我。” 如儿下意识地将包袱护在了身后。 “既是这样，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余娆娆嘴里说着，手上的动作更快，一把就薅住了如儿的衣裳。 刺啦一声，衣服被扯出了个大口子。 如儿看了看自己被扯坏的衣服，木呆呆地抬头看她，被这份突如其来的力道吓得尖叫出声。 她将手里的包袱慌乱地扔在了地上，“这些给你，给你，我不要了……” 谁能想到，二姑娘出京一趟，性情大变，现在说动手就动手啊！ 她可不想落得跟昨日大姑娘那般下场！ 后面的几个人见余娆娆随手一扯，就将结实的棉布衣裳撕出个大口子，面面相觑半晌后，直接跟着将包袱扔在了地上。 几人吱哇乱叫，前后争抢着跑出了小院子。 余娆娆啧了一声，弯身将离自己最近的包袱捡了起来，她扒拉扒拉，在里面寻出了不少碎银子。 “这得十多两吧？”汤圆惊呼道。 她又翻了翻其他的包袱，又从两个包袱中分别翻出来三十两银子和二十两银子不等。 青团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这绝对不是几个二等丫鬟能攒出来的，即便像她这样的一等丫鬟，一个月的月奉银子也不过才八百文而已。 “等等。”青团眼尖地在包袱里看到了一个精致的发钗。 这发钗是莺羽翡翠样式的，她几乎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夫人给自家姑娘留的首饰！ “这是姑娘的东西！”汤圆也认了出来。 青团记得清楚，她轻声道，“这是被大姑娘戴走的那个发钗。” 余娆娆看着发钗沉思了会儿，据说从她出生起，娘就开始给她攒嫁妆，什么好东西都要搜罗了来，首饰更是数不胜数。 平日里余婵表现的格外疼她，回回拿了她的首饰去戴，她也不在意这些。 可如今余婵都能拿这些赏人了…… “没关系的。”余娆娆小手摊开，看向青团，“你帮我想一想，她都拿了我哪些首饰，列个单子给我。” 此话一出，两个丫鬟的眼神亮了亮。 “是！” 她们早就看余婵的这个行为不顺眼了，尤其是汤圆，在背后不知道跟青团抱怨了多少次。 青团将包袱里到手的银子数了数，一共是七十二两。 余娆娆对此表示很满意！ “这些银子你们两个平分了吧，估计是大伯母和余婵赏她们的。”她偏着小脑袋想了想，“至于院子里的人，等会儿咱们跟祖母说一下，从祖母的院子里要两个过来，多了也没必要。” 第8章 赶紧摘了还我 既是准备去中秋宫宴，余老夫人寻了绣娘开始张罗着给孙女做衣裳。 余娆娆被抓着好一顿捯饬。 下午回去的时候，她已经累的走路都有些踉跄，这身子又是大病初愈，走了一半的路被青团抱了起来。 于是，余娆娆开始思考给自己寻个武师傅。 一方面是为了锻炼身体，再一方面是，自己的力气如此大，若是会武可事半功倍。 浅想想，要是一脚能把人踹出五六步远，那老厉害了！ 她喊来两个丫鬟说了自己的想法。 青团啊了声，“奴婢听人家说，学武都是四岁开始，要是咱们现在学，是不是有些晚？” 倒也不是晚，而是大概要多吃许多苦头。 余娆娆摆手，“不晚，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吃什么苦？ 一想到将来能飞檐走壁，百步穿杨，一拳打飞十个大汉，那就不叫苦！ 汤圆在旁边瞪了眼，面上露出了几分激动。 她拍手，“姑娘说的对！” 在她这里，姑娘说什么都是对的！ 余娆娆看她一眼，瞬间明白她的小心思，“你是不是也想学？” “姑娘英明！”汤圆激动不已，“奴婢想日后学了拳脚功夫，可以好好地保护姑娘。” 看着眼前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的小丫鬟，余娆娆顿时感动不已。 只是找武师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如今的余家失了势，大概武师傅好找，但武功高又会教人的估计难找。 余娆娆也不急，她可以寻求祖母的帮助。 到了傍晚，安嬷嬷亲自给余娆娆这边送了四个二等丫鬟过来。 她刚离开没多会儿，余娆娆又收到了余大夫人刘氏送来的一些精巧玩意儿，还有今早上那些丫鬟的消息。 来人是刘氏身边的丫鬟棉儿。 棉儿笑眯眯的，“今早上在姑娘院子里闹事的丫鬟们，刚才已经被夫人赶出去了，她们不懂事，姑娘千万别放在心上。” 顿了顿，她叹了口气，“昨日的事情真是一场误会，夫人的意思是，等大姑娘在佛堂里抄完了经，一定来跟您解释。” 话说完，棉儿脸上挂着甜美的笑，看向摆弄盒子的余娆娆。 余娆娆就是不接她的话。 于是棉儿笑着笑着，脸都有些僵了。 来之前，大夫人的意思是，要给二姑娘些甜头，再晾晾，小孩子不记事，自然会屁颠屁颠地又好了。 所以她在库房里寻了些小玩意儿拿过来。 可二姑娘这态度，是甜头不够？还是说老夫人在背后教了什么……棉儿从一开始的松快，渐渐地有些紧张起来。 半晌，余娆娆终于抬起了头，却是问出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后天的中秋宫宴，大姐姐要去吗？” 棉儿不知怎的，比刚才恭敬了几分，“大姑娘自然是要去的，只是大姑娘的脸……” 还肿的不轻！ 余娆娆像是没听见她后面的话一样，只哦了声，“那你跟大姐姐说一声，我也要去。” 之前像是宫宴啊，花宴啊，大伯母总说她年纪小，不适合去这种场合，所以她就不去。 于是都便宜余婵了。 棉儿离开后，汤圆看着桌子上的檀木盒子，嗤之以鼻，“昨日刚让姑娘挨了打，今早又闹了那么一出，这会儿就想着给点甜头了？” 青团有些担忧，“那几个丫鬟确实被大夫人发卖了出去，可她们要是出去乱说，怕是会伤了姑娘的名声。” 在她看来，大夫人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姑娘院子里的丫鬟离开，又赶出府去，她们能不跟别人说姑娘的坏话？ “让她们说就是了。”余娆娆真是这么想，“最好传的沸沸扬扬。” 能传到宫里去才好呢！ 事情闹得越大，名声越差，到时候反噬力才越强。 到了进宫那日，余娆娆陪着祖母用完早膳，便回了屋，任由青团给自己梳了个十字髻，穿上了赶制好的新衣裳。 秦国的宫宴一般是傍晚举行，可外臣女眷需得提前去恭候，身份低的话，说不准需要在宫外等至少两个时辰。 而且，宫宴对官员的职位也有要求，必须正四品以上。 余家能收到宫宴的帖子，自然不是靠余正牧的七品小官位，而是靠着余正祉。 尽管余正祉打了败仗，下落 第9章 是不是心情不好？ 别说余婵被她喊的一愣，聪明如刘氏都差点闪着舌头。 好好地说着认错，怎么就扯到首饰上去了。 她之所以选了这个时间点过来道歉，就是因为马上就得去宫里，时间紧迫，不必掰扯许多。 只是…… 余娆娆一改刚才小脸和煦的模样，愤愤然地看着余婵头上的首饰，就差上手亲自摘了。 她现在的模样就是小孩子的无理取闹，偏偏余婵此时带的首饰真是她的，任凭谁也说不出个不对来。 “娘……”余婵被眼前小人儿的眼神看的心惊胆战。 说实话，她还没有从被打的阴影里走出来。 刘氏反应极快，笑着出声，“娆娆啊，这些不是你送给姐姐的吗？这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好意思再要回来，你说是不是？” 呸啊！ 真不要脸！ 余娆娆以及身旁的一众人，脑海中都浮现了同样的想法。 尤其是眼下姐妹两人对比的话，余娆娆的发饰只一左一右带了两个简单的珠花，而余婵则几乎是满头珠翠。 余婵的眼泪吧嗒就落下来了，“看来妹妹是不原谅我，我……我还是不去宫里了吧。” 她就是听说余娆娆也要去宫宴上，这才恨不得将能戴的首饰都戴上，势必要压她一头。 可谁想到，余娆娆清汤寡水什么也不戴！ 这强烈的对比！ 余娆娆叹了口气，“姐姐头上戴的这些首饰，好几样都是宫里的御赐之物，要是宫里的人知道我将御赐首饰送了人，怕是余家要出大事。” 此话一出，余婵小脸白了白。 余娆娆的娘当年跟皇后关系极好，她的首饰……真有可能是御赐之物。 这会儿的余娆娆已经冲着她伸出了手。 余婵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娘。 还不等刘氏做出反应，一直没说话的余老夫人冲安嬷嬷道，“你去将首饰收回来，若是真戴到宫里去，让贵人们看见了，怎么了得！” 刘氏咬了牙，亲自对着女儿的头发上了手。 御赐之物，她也不敢胡来。 她一边摘一边道，“娆娆你怎么能将如此珍贵的东西……” 话没说完，余老夫人冷声打断，“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德行，自己心里没数？” “……” 鸦雀无声！ 全场寂静！ 余婵本来只是眼圈发红，可听了这话后，竟是眼泪涌出来了。 可这话偏偏是祖母说的！ 刘氏气的胸口起伏，她一惯的温和大方三天竟是破了两次。 她笑不出来，索性拽着帕子拭泪，“娘，娆娆是您的孙女，可婵儿也是啊，她也是个孩子，您这样说，会毁了她的名声，她日后如何嫁人啊？” 安嬷嬷摆着一张臭脸上前，毫不客气地将首饰从刘氏的手里拿了过来，又看向余婵没摘干净的头上，“大夫人先别哭了，还没摘完呢！” 刘氏：…… 余婵跟着母亲上了后面的马车时，帘子一关，就忍不住哇的哭出了声。 她此时头上光秃秃，就留了个不成器的发钗。 偏偏她还梳了个双髻，需要首饰来衬托的那种。 “娘，祖母太过分了。”余婵抽噎的厉害。 她固然觉得那日的余娆娆动手很可怕，可是像今日这件事，一定是祖母在背后说什么了。 否则她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跟自己要首饰。 这些首饰她拿走的时候，余娆娆分明看都不看一眼！ 刘氏脸色阴沉的厉害，手攥着帕子，直将手勒的发白也不察觉。 她没哄女儿。 刚才余娆娆开口的时候，旁边的余老夫人分明也带了惊奇之色，说明这不是她教唆的。 那就是余娆娆自己的主意！ 一直养在眼皮子底下的小丫头，就忽然转了性子，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似的。 出京，昏迷，醒来……打翻了碗，又跟婵儿动了手，寻了老夫人…… 刘氏捏着眉头，总觉得好像哪里出了问题，但又说不清楚。 “今日进宫，能有多低调就多低调。”刘氏嘱咐道。 余婵泪眼朦胧，“娘，六皇子……” “六皇子的事情咱们再看。”刘氏严肃了脸，“这件事你不可贸然跟别人提起，让娘再好好合计合计 第10章 这人来真的 今日中秋宫宴，乃是宫里最得宠的妃子，如贵妃娘娘亲自操持。 此时离着傍晚的开宴时间还早，余老夫人作为朝廷一品诰命夫人，按着规矩要先去如贵妃面前坐一坐，余大夫人刘氏则去寻了几个官家女眷说话。 “要不要跟着祖母进去？”余老夫人看向旁边的小孙女。 她没注意的是，另一边的‘大孙女’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 余婵拼命给余娆娆使眼色。 里面坐着的可是贵妃娘娘，若是能得贵妃一句夸赞，那日后的名声…… 余娆娆当然看见了某个人的眼神，可她偏不。 “祖母，里面都是大人说话，我跟大姐姐是小孩子，就不进去了。”余娆娆说的软糯。 话说完，她就看向了不小心黑了脸的余婵。 余娆娆赶紧捂上了嘴，瞪大了眼，小声道，“莫不是大姐姐想进去攀附贵妃？” 余婵又是一噎。 她心里骂了八百句，却也只能咬着牙笑道，“娆娆说什么呢，姐姐听说御花园的菊花乃世间罕见，不如姐姐带你去赏菊？” 四周都是人，余婵说这话的时候，努力表现的落落大方。 有夫人看过来，不由得心里暗暗点头。 如此，余婵更加在意地挺了挺自己的腰板，将最好的仪态展现出来。 余娆娆在心里大白眼翻得起劲，面上却扬起灿烂的笑容，主动拉上了她的手，“那我跟着大姐姐！” 余婵忍不住有些迷惑。 在家门口的时候，余娆娆还一副恨不得抓她脸的模样，这会儿就又黏上来了？ 思来想去，余婵只能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摁下，最终将这一切归结于……余娆娆还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的心性变得快！ 余老夫人特意寻了个面善稳重的宫女，使了银子让她带着两个小姑娘去御花园，顺便看顾一下。 两人刚到御花园门口，就碰见了几个熟人。 “表姐。”余婵眼前一亮，上前两步叫道，“真是巧了，我听说表姐也进宫了，正想来御花园寻一寻呢。” 余娆娆掀起眼皮冲着面前的几人打量了一番。 是世家的几个庶出姑娘。 确切说，是以刘家的庶出姑娘刘梦雪为首，形成了一个庶女小圈子。 这种圈子都是拼爹多一些，她大伯父的官位不成器，所以余婵也只能挤一挤世家的庶女圈子了。 念及此。 余娆娆仰着一张小脸，脆生生开口，“大姐姐，你怎么能说谎呀？你刚才说带我来看菊花……” 余婵再次觉得心情很不平稳。 她扭过头，自以为狠狠地瞪了余娆娆一眼。 余娆娆往后缩了缩身子，呐呐出声，“可明明就是大姐姐说慌……” 余婵的脸白了又红。 打量着这一幕的刘梦雪率先嗤笑出声，跟旁边的几个人对视一眼，后面的则是拿着帕子偷笑。 “听说你被她打了，还是打的脸？”刘梦雪看着余婵，又瞥了旁边的小姑娘一眼。 她这一说话，身后的笑声更大了些。 余婵的脸色涨的发红，原本已经疼完了的脸这会儿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 若不是这会儿地方不对，她真想回头冲着余娆娆撕扯一顿，以报前几日的恶仇！ 好在刘梦雪没有在她身上多纠结，而是又看向了余娆娆，面露讽刺，“如此小的年纪，就没有教养……” 余娆娆上扬的小嘴立刻平了下来。 她刚要反驳，就见那边传来了说笑声，而她眼前的这几人脸色变了变，回头看后，皆换上了一副恭敬的模样。 余婵也不例外！ 她朝着不远处来人看了一眼，再看看余娆娆这，突然嘴角就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娆娆，你今日穿的这红色百蝶苏绣襦裙，怎么跟公主撞了呀？”余婵惊呼出声。 余娆娆眯着眼朝着来人看过去。 不远处一众宫女拥簇着几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过来，其中走在最前面的宫装少女穿着与她相似的红色襦裙，正拿着团扇挡脸，悄声与旁边的蓝衣女子说着话。 余娆娆小大人儿似的叹了口气，她许久没出过门，也没进过宫，都不认识谁是谁。 好在被余老夫人使了银子的宫女拉了余娆娆一把，“那是宫里的明瑶公主。” 明瑶公主！ 第11章 这不是打皇家的脸面？ 见明瑶公主上来就拿了鞭子抽人，众人慌忙拉住她。 余娆娆在地上滚了一圈站起来后，还不等反应，就被上前的几个宫女拉住了胳膊。 “我们公主最讨厌跟别人撞衣服！”宫女一脸傲气。 话说完，在场的众人，有人低头暗喜，有人轻轻皱起了眉头…… 余娆娆这才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了面前公主的衣裳，两人都是红色襦裙不假，可她又不是百蝶裙，而是绣的蝴蝶花。 一个蝴蝶，一个蝴蝶花……分明就不是一样的物种。 不过余娆娆到底不想惹事，就选择退了一步。 她轻轻福身，“公主恕罪，臣女知错，容臣女去宫门口换身衣服。” 好在进宫的时候，仔细的青团给她准备了两身，另一身似乎是鹅黄色的裙子？ 本以为这样就能结束，可显然这公主不是个好说话的。 余娆娆看着眼前的公主冲自己走了几步，立刻就察觉到了抓着自己胳膊的几只手更紧了些。 说时迟，那时快。 眼见着顾明瑶冲着自己举起了巴掌，余娆娆下意识地就奋力一挣，将四周的束缚挣脱了去。 她把宫女摔在了地上。 下一秒，巴掌落下来的时候，余娆娆想都不想就抬头抓住了她的手。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明瑶公主在宫里可是出了名的跋扈，亲自打过好几个大臣家的女儿，是个能动手就别吵吵的主儿。 她虽没有母妃傍身，却极得皇上的眼缘，听说就连宫里的如贵妃也要客气着。 若是常人，这巴掌落在脸上，让公主出了气也就罢了。 可余娆娆小小年纪，竟然敢反抗！ 无人得见，顾明瑶见自己的手腕被抓，眼中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赞赏，她用了巧劲将手腕夺出，紧接着将宫女手里的鞭子拿了过来。 余娆娆见她又用鞭子抽人，不由得心头起了一丝怒火。 即便是堂堂公主，也不能这么不讲理！ “想打架，臣女奉陪到底。”余娆娆小脸紧绷，“只是你不准用鞭子，你有武器，我没有，不公平。” 显然顾明瑶被她激起了兴趣，于是想都不想就将鞭子又递回给了宫女。 顾明瑶撸起了袖子，“不准说本宫仗着年纪比你大，就欺负你。” 跪在地上的刘梦雪拉了一把旁边看傻了的余婵，“你妹妹如此冲撞公主，怕是一会儿你也没好果子吃。” 余婵也没想到余娆娆如此大胆，她这才回过神来。 她站起来上前几步，复又冲着顾明瑶跪下，高声喊道，“公主，臣女的妹妹从小就没有父母教养，还请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这话一出，跟着公主来的几人，都微微皱了眉。 哪有当众说人家父母的。 更何况，这余娆娆的爹娘都是朝中正儿八经的将军，她的身份算起来可不低，而且她刚才跟公主道歉，小小年纪也很有贵女风范了。 眼下的情况明显就是公主起了心思，想跟余娆娆玩一玩。 若是余娆娆日后想融入她们的圈子，她们也要举双手欢迎的，毕竟……她的身上还背了个未来皇子妃的名头。 顾明瑶看着冲进来的少女，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很快她嗤笑一声，“你是她的姐姐？” 余婵俯身磕头，极尽恭敬之态，“是臣女，公主恕罪，臣女这就带着妹妹退下，不扰了公主……” 话未说完，她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鼓掌声。 她支起身子一看，差点就背过气去！ 刚才她还在替余娆娆道歉的时候，两个人绕过她，就在另一片空地上打起来了。 此时两人正掐着对方的肩膀，左右摇晃，试图将对方给放倒…… 顾明瑶自幼学武极好，在一众贵女里都是数一数二，还又单独找武师傅学了鞭法。 可这会儿她使出吃奶的力气，竟也不能撼动眼前的小姑娘半分。 这余娆娆像是脚下生根了一样……顾明瑶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激动，不愧是姜青女将军的女儿！ 其实余娆娆不太好。 她一边省着力气抓眼前公主的胳膊，一边还要苦恼是要装样子，还是一下子将她掀翻了。 将公主掀翻了……是不是不太好看？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一颗百年大树后，站着两个男子。 确切说，是一个侍卫和一个小 第12章 名声不好 明宣帝没叫起，众人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声。 倒是顾明瑶迈大步到了父皇跟前，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搂上了胳膊晃啊晃。 “这个小姑娘跟儿臣撞了衣裳，儿臣就跟她打了一架。”顾明瑶指着跪在地上的余娆娆，“就是她！” 明宣帝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余娆娆顿时觉得自己的后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说实话。 她现在也摸不准皇上对余家现在的看法。 毕竟当年的战事对于这位帝王来说，过于敏感，以至于这些年甚至没人敢当着他的面提余家半句……哪怕曾经声名赫赫的镇国将军为秦国立下汗马功劳。 在一份沉寂过后，明宣帝终于看着眼前的小女娃开了口。 “几岁了？”他的声音辨不出情绪。 余娆娆有些稍提着心，她将小小的身子匍匐在地，大声道，“回皇上，臣女余娆娆，今年八岁。” “八岁……”明宣帝似乎咀嚼这两个字。 忽然，他脸色一变，声音也重了许多，“一个区区八岁的黄毛丫头，就敢跟朕最宠爱的女儿动手，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 众人心下惊了惊，心道这余娆娆怕是要惹怒了皇上。 不过也有一部分人是幸灾乐祸，明瑶公主在宫里受尽宠爱，还有人敢跟她打架。 余婵此时的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里，忍不住将余娆娆千刀万剐，再扔进油锅里，她今日是要害惨了余家！ “回皇上，臣女没有跟公主打架，只是孩童间的切磋而已。”余娆娆抬起头来，一双极亮的眸子望向了眼前的帝王，“臣女很喜欢明瑶公主，想跟公主交朋友！” 她说的倒是真心实意。 一开始的时候，这个明瑶公主表现出来的就是跋扈，可她说要公平起见，明瑶公主就将手里的鞭子扔了。 她后来将这个公主给摔在了地上，公主也没生气！ 所以，她确实想跟这个不娇气的公主交个朋友呀……对于余娆娆来说，交朋友是需要主动出击的！ 又是一阵长久的静谧。 明宣帝没再接话，可眼神却温和了许多。 他低头看了眼抿嘴偷笑的女儿，脸上带着当爹的宠溺，“那瑶儿呢，觉得刚才是打架还是切磋？” 打架是一回事，切磋就是另一码事。 顾明瑶露出狡黠的笑意，她放开自家父皇的胳膊，匆匆跑上前，拍了余娆娆的肩膀，又冲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那……交个朋友？”她含笑出声。 余娆娆二话不说就拉住了她的手，站了起来，“多谢公主！” 这事情反转反转再反转，跪在地上打算看好戏的贵女群众们，尤其是余婵，全都傻了眼。 刚才明瑶公主可是被余娆娆狠狠地当众摔在地上！ 这难道不丢人？ “这余家姑娘的相貌随了镇国将军，日后长大也是个英姿飒爽的人儿，怪不得公主喜欢。”忽然有妃子在后面笑着开口。 提到镇国将军，余娆娆的小身子微微一僵。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离着自己几步远的帝王。 明宣帝轻皱了眉头，也不当众发作，而是朝着一旁的太监道，“将徐妃送回宫里，今日的宫宴她不必参加了。” 徐妃先是愣了下，而后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 她刚想发声求饶，就见过来的太监做了个封口的动作，于是她只好福了福身，低着头跟太监离开。 “既是交了新朋友，那便好好玩。”明宣帝冲着女儿道，“朕先去别处看看。” 在顾明瑶点了头，刚要开口恭送父皇的时候，就听旁边的小姑娘出声了。 小姑娘声音清脆，“皇上，臣女能问您一件事情吗？” 顾明瑶脸色变了变，她二话不说就伸手在新朋友的胳膊上掐了下，低声道，“别问！” 可这会儿已经晚了。 明宣帝目光沉沉地回过头来，帝王气势倾泻而出，顿时四周的气氛就比刚才压抑了许多。 “想问你爹的事情？”明宣帝声音有些冷。 大有一副若眼前的小姑娘点了头，就能将她扔出宫去的模样。 可余娆娆却是摇了头。 她轻轻柔柔地将顾明瑶的手撒开，上前几步跪在地上，小小的身体无比虔诚。 “皇上，臣女想见一见顾煊哥哥，可以吗？” 想见顾煊哥哥，可以吗？ 第13章 本宫不计较这些 明宣帝问这话的时候，不少人纷纷看向了后面的余婵。 余婵这一会儿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又大落，虽说跟自己没多少关系，可她紧张的要死要活。 尤其是听到皇上问出余娆娆私自出京的事情后，余婵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千万别将她供出来！ 余娆娆这倒是比余婵镇定许多，她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倒出来，“前几日家中堂姐跟臣女开了个玩笑，臣女信以为真，所以才跑出了京城，至于遇到山匪，那实在是臣女倒霉……” 她顿了顿，小脸无辜，“还有殴打长辈，臣女不承认，臣女只打了堂姐一个人，可大伯父已经拿家法替堂姐还回来了。” 这话有理有据，她也不怕眼前的皇帝去查。 果然明宣帝起了兴趣，“你是说，你打了你的堂姐，你的大伯父为此打了你？” 他这会儿没了刚才的帝王威严，倒是有些像是闲话家常。 余娆娆伸着小手够了够自己的后背处，点了点头，脸上失落，“是……” 一个太监从明宣帝旁边走了出来，快步来到余娆娆身边，伸手在她单薄的后背上一滑。 太监直起身子，恭敬道，“余二姑娘的后背果然是肿的，摸着似乎有些硬，怕是动手之人，下了狠手。” 余娆娆低下了头。 原本她的皮肤就娇嫩，被打了后肿的格外厉害，在抹药的时候，她又故意偷了些懒……所以现在看起来还有些严重。 “你的堂姐今日来了吗？”明宣帝的目光在人群里扫视一圈。 余婵见点到自己，她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低头往前走了两步又跪，声音都有些微颤。 “臣女在。” 她说完便主动将自己脸上的纱巾摘了下来，手哆嗦着指自己的脸，“皇上，臣女……臣女被她打的也不轻。” 可余婵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噗嗤笑出了声。 顾明瑶上前几步，毫不避讳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这脸蛋看起来又嫩又滑，哪里像是被打的不轻？” 其实余婵的脸是能看出来的，分明还带着些肉眼可见的肿。 但她这三日被刘氏好好养着，又是拿熟鸡蛋一遍遍滚，又是拿了最好的药膏抹着，生怕在今日入宫的时候好不了。 于是这会儿…就确实没那么严重了。 顾明瑶哼了一声，“是你跟娆娆开玩笑让她出城的，她一个八岁的女童，你也能开这种玩笑？” 这话说的余婵脸色惨白。 可顾明瑶又道，“怎么，你是不是想将娆娆害死，替她跟六皇兄成亲啊？” “……” 顾明瑶一下子点在了六皇子的身上，余婵下意识地摇头，“不不不，臣女不敢，臣女不敢！” 事情在暗中进行的话，是一回事，可若是拿到明面上说……她的爹爹不过七品芝麻官。 按正常她连宫宴都来不了的。 余娆娆也看向了顾明瑶，她眼睛亮晶晶，分明又带了吃惊之色。 哇！ 这顾明瑶公主是她最爱的嘴替吧！ 有一瞬间，她开始怀疑这顾明瑶是不是也跟她一样，是个重生的娃？ 明宣帝看都没看地上哆嗦的余婵一眼，又将目光投向了余娆娆，想了想直接出声，“既是如此，那便让钦天监择最近的吉日，你嫁进皇子府冲喜吧。” “若你真能令煊儿醒过来，也算是大功一件。”他又道。 在余娆娆谢恩后，明宣帝又看向旁边的太监，“朕记得，中秋宫宴请的都是四品以上官员的家眷。” 太监赶紧应了声是。 随着明宣帝转身离开，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两个严肃脸的太监，走到了余婵的面前。 “余大姑娘，请随咱家离宫吧。” 余婵猛地回神，“可递到余家的宫柬上，余家明明是一品！” 太监不说话，只维持着伸手作请的姿势。 其他贵女则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余婵顿时觉得自己脸上有些火辣，她心里不服！ 在场的这些人，她就不信她们的父亲都在四品以上！ 可余婵四周看了一圈，心里有些发凉，好像她从来瞧不起的这些庶女们……她们的爹爹或者祖父还真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虽是嫡女，可她的爹不成器。 “娆娆。”余婵咬着唇看向不远处的妹妹，匆匆几步上前，却露出一丝责怪，“娆娆，你刚才怎么能在皇上面前说那些话呢？ 第14章 余家两兄弟 宫宴的时候，余娆娆自然而然地被拉着跟顾明瑶坐了一桌。 余老夫人见她跟公主玩在了一起，倒是有些微微惊讶，可想到这几日孙女的改变，又放下了心。 对于余娆娆来说，这宫宴上的一切还算新鲜。 她一边吃着糕点，一边乐滋滋地欣赏着歌舞表演，整个人又舒服又惬意。 顾明瑶她们对宫宴早已无感，这会儿倒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旁边的小人儿身上，于是她们今天晚上最大的乐趣就成了给余娆娆递各种各样的吃食。 坐在帝王下首的如贵妃默默地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当她的目光落在宋锦的身上时，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宋锦没注意上面的目光，她正在亲手给旁边的小丫头剥橘子，将橘子上的白丝一一挑去。 可余娆娆有些格外的敏感。 她猛地抬起了头，正好对上看过来的如贵妃，两人就这么看对了眼。 如贵妃愣了一愣，在她要别开目光的时候，就见看过来的小丫头冲她笑眯了眼，还抬手打了个招呼。 余娆娆在回过头来的时候，心里却生出了一股细碎的恨意。 这个如贵妃是三皇子的母妃，在宫里甚是得宠，所以三皇子的地位现在在朝廷里，是最高的…… 三皇子前世对付顾煊哥哥和爹娘的时候，这如贵妃和她背后的江家是出了大力气的。 后宫里活下来的子嗣并不多，加上顾煊哥哥，皇子一共四人，再除去三皇子，剩下的就是十二岁的十皇子和年幼的十三皇子。 至于公主……倒是活下来的多一些，大公主和四公主已经纳了驸马，搬去了封地，其次就是七公主顾明芝和九公主顾明瑶，还有一个排行十二的明玉公主和襁褓中的十四小公主。 余娆娆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对面看了眼，却只看到了一个年幼的皇子，并没有成年皇子的身影。 “娆娆在看什么？”顾明瑶顺着她的目光好奇道。 余娆娆捂住小嘴，“你的三皇兄没来吗？” 顾明瑶下意识地往对面看了眼，然后附在她的耳边小声道，“前几日有个地方生了蝗灾，他主动请缨去治理蝗灾了。” 余娆娆哦了一声，同样凑过来小声，“刚才如贵妃在看咱们，不知道是看的谁。” 她能察觉到目光，也能感觉出来那目光一开始不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闻言，顾明瑶皱起了眉头往上看了眼。 她面露嫌弃，“大概是看的宋锦吧，宋锦明年就要开始议亲了，她大概是想将宋锦纳为三皇兄的侧妃。” 官家女子的婚姻嫁娶，尤其是世家出身的嫡女，本就是联姻为目的。 碰上皇家，那就是皇子拉拢势力的手段之一。 所以如贵妃盯上宋锦也正常。 “你看，对面坐的那个暗红色外襟的女子，那是三皇嫂，出身赵家……可是本宫听说，三皇兄跟她的感情并不好。”顾明瑶窸窸窣窣地给她介绍一些关系。 余娆娆竖着耳朵听得格外仔细。 这一场宫宴下来，顾明瑶说的嗓子都有些哑了，而余娆娆则收获满满。 临走时，顾明瑶拉着她，“本宫一定会催着父皇尽快下旨，让你嫁给六皇兄，只不过……本宫也不知道六皇兄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万一要是……” 皇子的府邸都是在皇宫旁边，将来她们一起玩也方便。 只是万一六皇兄挂了？ 不等余娆娆反应过来，顾明瑶就拿着手拍上了自己的嘴，“这张破嘴，不说了！” 其实她曾跟着父皇去见过六皇兄，六皇兄身上到处都是伤，整个人躺在床上，除了进出的气，再无其他动作。 所有太医用尽法子，也没能让他醒过来。 …… 余娆娆跟着祖母出宫的时候，就在宫门口的马车旁边见到了两个哥哥。 余奎率先窜了过来，毫不客气的伸手戳在了妹妹的脑门上，“你个小丫头，今天晚上在宫宴上，是一点都看不见哥哥啊！” 他生的高大魁梧，像个小山一样站在了祖孙两个跟前，他的脸上带了些打架的痕迹，有能看出来的青紫。 余娆娆倒还好，只是将余老夫人吓了一跳。 余老夫人举起拐杖就打他，“小崽子，你将娆娆戳疼了，老身可不放过你！” 拐杖落在身上的那一刻，余奎赶紧抓住，“我怎么舍得用力，就是轻轻地戳了一下子，不信祖母问妹妹……” 余娆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脸的无辜，“二哥，疼……” 第15章 有本事咱们当面说 虽说余老夫人的马车挺宽敞，可眼下四个人坐下去，还是有些挤得慌。 余奎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空，将余策挤在了边边上。 余策皱起了眉，倒也没说什么。 他们两个看向余娆娆，异口同声，“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一说一，他们是能明显感觉出来妹妹变了！ 至少在他们的印象里，妹妹是不亲近祖母的。 余娆娆小手一挥，半握喇叭状放在自己的嘴边上，丝毫不作假地将这几日的事情都说了一个遍。 她知道……两个哥哥似乎对大伯母的印象也不差。 主要是刘氏太能装了！ 可没想到的是，她的话刚说完，就见余奎黑了脸，将拳头狠狠地砸在车壁上，马车顿时颤了颤。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余策慢慢开口，“我看大伯母平日里挺疼咱们的……”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余奎呛声打断。 “挺疼？余婵如今才十二岁，她自己会如此心机？”余奎粗声粗气，“我看她平日里对咱们的好，都是装出来的，不然余正牧打妹妹，她怎么不拦着？” 他伸手在妹妹的后背上摸了一下，恨不得气个半死。 都过去三天了，还摸着高高硬硬的，可见下手有多狠…… 余策被噎了噎，下意识地看向了对面闭着眼睛的祖母。 余娆娆没想到自家二哥这么大反应。 毕竟平日里大伯母对他们两个也极好，她还以为即便是说了，他们也会半信半疑，或者是不信。 倒是大哥余策……算啦，大哥的心眼子读书还行，但有点转不过弯来。 很快，余娆娆就将话题转移到了余奎身上。 她看着自家二哥脸上的伤痕，“你又在国子监跟别人打架了？”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余奎下意识地偏了头，连旁边的余策都有些不自在。 余策脱口而出，“妹妹别问了，没什么。” 余娆娆果真没多问，只是嬉笑着打趣了一句，“我以为大哥最讨厌打架，没想到还会维护二哥……” 说罢，她小手捧在了脸上，乐滋滋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 余策被看的脸都红了。 倒是余奎摆手，“就是打架了，大家闲来无事切磋切磋，妹妹不用担心！” 他的话音落下，一直没出声的余老夫人忽然睁开了眼，在自家孙女的身上打量半晌。 “你怎么换了身衣服？” 余娆娆想都不想，“和二哥一样，闲来无事跟明瑶公主切磋了一下子！” 马车里立刻陷入了沉寂，随后是余奎哈哈大笑，“妹妹不愧是将门虎女，哥哥我是将门虎子，不像有些人，柔柔弱弱，只空有一张讲废话的嘴……” 被点名的余策气的捏紧了拳头！ 余老夫人不管他们两个，又轻声道，“余婵一直跟你在一起，今晚祖母怎么也没看见她，也没看见你大伯母？” 她倒不是关心。 只是觉得好奇，所以多嘴问一句。 “我们在御花园里见到了皇上……”余娆娆一开口，就见自家祖母的嘴抿了起来，表情有些严肃。 她自知有些事情还是要说出来，于是声音都矮了不少。 “我跟皇上说，我想给顾煊哥哥冲喜。”她又道。 余老夫人猛地抓住了她的小手，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冲喜？”两兄弟也齐齐出声，尤其是余奎，瞪大了眼，“妹妹你在说什么，你现在还是个孩子！” “……” 马车到余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 一行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尤其是余老夫人，下马车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余娆娆心生不忍，上前扶她，“祖母，您别生气…” 余老夫人踩着木凳下去，稳稳站好，这才回头叹了口气，“先下来吧，时候不早了，这些事情咱们明日再说。” 几人一进门，就见余家的管家在门后等着。 管家余平恭恭敬敬上前，“老夫人，这会儿大老爷在正堂里等着二姑娘，让二姑娘回来了过去一趟呢。” 刚才余娆娆已经将余婵回来的原因说了，所以管家这一开口，大家就知道余家大老爷是为什么了。 余策想了想开口，“那我陪妹妹去。” 他说着就要抬步，可余奎一把拉住了他，闷声 第16章 在宫里胡说八道 余娆娆的态度比起前几日，又生又硬。 余正牧拿着家法棍子的手都忍不住气的抖了起来，加上昨天晚上他在正堂等了那么久，心里的火早就按不住了！ “好啊，前几日你好歹还知道些礼义廉耻，今日竟是光明正大顶撞长辈了！”余正牧拿着棍子上前。 院子里都是从安嬷嬷手下调过来的丫头，很是有眼力见。 她们往前站成一排拦着，也有人偷偷跑去喊人，别人怕余大老爷，可她们不怕！ “大老爷要是想打二姑娘，不如从奴婢的身上踏过去！”有个扎着双丸子头的小丫鬟大声道。 余婵这会儿已经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她上前扶住自家爹爹。 “爹爹，别生气了……我昨日从宫里被赶出来，其实跟妹妹也没有太多关系，毕竟身份确实……”余婵眼睛有些发红，说的不阴不阳。 跟妹妹没多少关系，那就是跟余正牧的官位有关系！ 余正牧哪里会承认这些。 他本来还强制压下去的怒意，猛地又窜了起来，若不是五年前弟弟战败，说不定他今日早就是朝廷的栋梁了！ 哪里还会当着七品小官，整日在外看别人的眼色。 这样一想，余正牧看向眼前小丫头的眼神，带了些难以掩饰的厌恶。 可他刚要说话，余娆娆比他还要更快些开口了。 余娆娆的声音清脆，“大姐姐说的对呀，因为大伯父你现在才是七品官，而宫宴是要四品官以上的家眷才能进去的，不如大伯父好好努力，下一次宫宴让大姐姐进去。” 她说的又快又急，还故意补了一句，“不然昨日大姐姐在宫里丢的人……人家难免想到大伯父的官位太低，教女也无方。” “余娆娆，你怎么能跟长辈这么说话！”余婵呵斥道。 昨日在宫里，余娆娆和明瑶公主当着一众贵女给她的难堪，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 只是…她还没有跟爹爹说，皇上答应让余娆娆为六皇子冲喜的事情。 余娆娆哼笑了一声，没接她的话。 不远处匆匆忙忙过来了好几个人，有余大夫人刘氏，有余策和余奎两个哥哥，还有几个丫鬟小厮。 余大夫人一到跟前就拿着帕子哭，“娆娆，你昨日怎么能当着众人的面，说你大伯父打你的事情，这可让咱们余家都丢尽了脸面，日后你大伯父出门，还怎么做人？” 她这是提醒了余婵，余婵赶紧接着道，“是啊，爹，妹妹还说出了您打她……当时皇上的脸色就变了。” 一听这，余正牧的眼都瞪直了！ 他脸色黑的厉害，看向自家女儿，“这件事昨日怎么没说？” 昨天晚上女儿和夫人哭着回来，只说是余娆娆在宫里跟明瑶公主打架，惹得皇上发怒，这才将四品以下的官员家眷都请出了宫。 只是，昨日被请出来的只有他的夫人和女儿。 可这一切都是因为侄女跟公主打架，皇上才注意到这一点，她们没说侄女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余正牧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手里的棍子也紧紧地握着，眼睛急得通红，“快说啊！” 他虽是七品官，可若有朝一日爬上去了，皇上对自己的看法那可是相当重要。 余婵赶紧将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她还有些委屈地看向余娆娆。 “妹妹，你这件事确实不该说，家丑不可外扬。” 这帽子扣得！ 别说脾气暴躁的余奎了，就连昨晚还不怎么相信的余策都忍不住上前一步开了口。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婵儿你为何要骗娆娆出京，难道这不是你的错吗？古人有云，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可你分明……” 余奎不愿意听自家兄弟废话连篇，他大步上前，挡在一众丫鬟的前面。 “大伯父，这件事情在侄儿看来，娆娆一点错都没有！”余奎说的硬气。 他本就生的高壮，如此一站，倒是显得余正牧的气势直接就焉了大半截。 余奎眼睛瞪的像铜铃！ 就这么盯在余正牧的脸上，“侄儿想知道，在大妹妹骗了娆娆出京后，大伯父可拿家法棍子打过大妹妹？” “对，无规矩不成方圆，既是大伯父用家法责罚了娆娆，那大伯父可责罚婵儿了吗？”余策紧跟着道。 这话质问的余正牧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一只手指着面前的两个兄弟，另一只手则是捂在自己的胸口上，大口大口喘气，像是下一口气就要提不出来了般。 第17章 一定要在三日内备齐 余正牧战战兢兢带着一众人到前厅的时候，余老夫人已经坐着与宣旨的太监说话了。 看见进门的余娆娆，余老夫人忍不住心里揪揪着疼，冲她招手，“娆娆，过来。” 余婵跟在后面拧紧了帕子！ 这个老东西之前对她还算和善，可如今竟是一点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余老夫人拉着走近了的孙女，介绍道，“这是皇上身边的周公公。” 皇上这些年，身边只有一个极其信任的太监，便是从小伺候他的周公公。 听说周公公与皇上的年岁差不多，可这会儿看起来，却比皇上要老态许多。 余娆娆心里想，果然伺候皇上是最操心的活儿。 昨日她没在皇上身边见到这位周公公，不过今日既然派了周公公亲自前来，可见皇上对这件事还是重视的。 周公公见她过来请安，匆忙站了起来，笑得满脸褶皱。 “不敢当，不敢……” 当余娆娆的礼行了一半，周公公的话接了一半，忽然就窜过来个人，将两人隔开了。 反应过来上前的余正牧笑得脸都歪了，拱手作揖，“久闻周公公大名，今日您能来余府，乃是余府的上上之喜啊！” “……” 周公公的笑意先是凝结在脸上，然后淡了下去。 他高高地扬起了眉，“这位是？” 其实早在来余家的路上，他已经将余家的众人摸了个清楚，尤其是眼前这余正牧。 七品小官，喜谄媚上级，喜上下钻研，极度好面子，不止一次在外人面前说过，若不是镇国将军打了败仗，他的官途定能青云直上。 他呸！ 这种小人，哪怕在他面前恭敬到地上，背后也得吐槽不过一个阉人。 余正牧努力地字正腔圆，为自己介绍，“下官乃祀祭署祀丞余正牧，见过周公公。” “原来是余祀丞。”周公公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将手里的圣旨扬了扬，尖着嗓子道，“皇上有旨，请镇国将军之女余娆娆接旨。” 余娆娆赶紧扶着自家祖母跪了下来。 后面的余婵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刘氏，刘氏不动声色地冲她摇摇头。 只有余正牧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好在他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也跪了下来，只是跪的时候，故意比余娆娆靠前一步。 周公公见状有些皱眉，见旁边的小人儿没说什么，他也就没再指出来。 不过这余家老大，真不是什么懂事儿的人。 难怪敢对镇国将军的女儿动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六皇子不日前回京，重病危及，钦天监提出冲喜之事，念镇国将军之女余娆娆与六皇子身负婚约……事从紧急，特赐七日后完婚。”周公公念完，将圣旨收了起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余娆娆磕了头。 周公公将圣旨递在她的小手上，又看向旁边面露担心的余老夫人，想了想开口。 “老夫人放心，皇上已经让人收拾了六皇子府出来，离着咱余家也不远，您若是想孙女了，可以常去看看。” 至于别的，像六皇子能不能活过来，他也不好说。 这六皇子妃才八岁……就是赌一把！ “这，这……”余正牧跟着站了起来，有些急道，“娆娆如今才八岁，嫁给六皇子冲喜，是不是有些不妥？” 周公公撇他一眼，兰花指差点丢在他脸上，“余大人是说皇上的意思不妥？” 余正牧再傻也知道这话不能接，他赶紧摇头，“不不不，下官不是这意思，下官是说娆娆年纪太小，怕是不足以担起六皇子妃的重担……” 他顿了顿，指向后面的余婵，“周公公，下官的嫡女如今十二，您看是不是更合适些？” 余婵也没想到自家爹会突然指了自己！ 她心里一惊，紧接着心里如狂风暴雨一般咚咚咚快要跳出嗓子眼，她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做出温婉大方的姿态。 忽然，有人噗嗤笑了出来，是余娆娆的声音。 还不等余正牧发作，面前的周公公也哈哈地笑了起来，“哎呦，哎呦，杂家行走京城这么多年，头一回听说皇上点了名的赐婚，还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提出换人的…” 他笑着摇头，看向余娆娆，开口的称呼却是变了，“六皇子妃，这是您的家事，杂家就不掺和了。” “是。”余娆娆含笑道。 余老夫人看向 第18章 好凶的小公公！ 余娆娆看着刘氏咬牙将嫁妆的事情应了下来。 旁边两个哥哥想上前开口，她抬手挡了一下，紧接着又看向旁边的余婵。 “嫁妆先不急，倒是有件事今日能做了。”余娆娆毫不客气道，“如今我要出嫁，那些被大姐姐借走的首饰……我还是让青团去拿回来吧。” 说罢，她朝着后面的青团伸了手。 青团从善如流地从袖子里拿出了另一张纸，恭敬地看向余婵，“大姑娘，要念一念吗？” 余婵狠狠地朝着青团瞪了一眼。 她转过头来，朝着余娆娆强笑，“妹妹之前说的是，那些首饰都是送给姐姐的，如今张口就要回去，怕是不好吧？” 说着说着，她眼圈还红了起来。 这时，余正牧咳了一声，“咱们余家一向团结，区区女儿家的首饰，不必计较的这么仔细，娆娆啊，让你大伯母好好给你准备嫁妆……再说，既是冲喜，还是要低调些，也不必太铺张浪费。” 他说这话的时候，余老夫人撇了撇嘴，别过眼去。 余策余奎两兄弟则是相互对视一眼，满脸的失望之色。 之前他们怎么没注意大伯父如此糊涂！ “翠花。”余老夫人不愿再听便宜长子说这些恶心话，她索性直接吩咐安嬷嬷，“你带着几个丫头去，将娆娆的首饰拿回来。” “爹……”余婵小声叫道。 余正牧皱了皱眉头，“娘，不过一些小玩意儿，更何况娆娆已经送给婵儿了，若是随意张口要回来，传出去要是让别人觉得咱们余家的家风不正……” 除了大房的其他人，“？” “大伯父，刚才娆娆说了，那些首饰是借，而非送！”余策挺身而出，“古人有云，人而无信，百事皆虚，看似聪明，实属蠢愚……” “好了好了。”余奎将他拉回去，“既然是娆娆的东西，那就有劳安嬷嬷跟青团走一趟了。” 余正牧黑起了一张脸！ 可余奎理都不理，只自顾自地给安嬷嬷使了个眼色。 安嬷嬷冲着余婵伸出了手，“大姑娘跟老奴走一趟吧，趁着时候还早，早寻完了早结束。” 余婵本想辩驳，旁边的刘氏不动声色地拉住女儿的胳膊。 “婵儿，娘跟你一起回去。” 几人出门后，余老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看向还在屋里的余正牧，“老大，这些年，娘自认为对你也不算差，除了你不是娘亲生的，其他的东西祉儿有的，你都有。” “你跟祉儿说，你想做官，祉儿便为你寻了个正经的官家差事，凭良心问，祉儿对你这个哥哥也不差……”余老夫人说着说着就咳嗽起来，“如今祉儿不在，你怎么就能对娆娆……咳咳咳咳咳……” “祖母！” 余娆娆心里一惊，快步朝着祖母上前。 余老夫人拿帕子捂在嘴上，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下来，精神却有些恹了。 “你先回吧。”余老夫人闭上了眼。 即便是她没有指名道姓，可在场的人也知道她说的是谁，众人纷纷看向了站在屋中间的余正牧。 别的不说，刚才余老夫人咳嗽起来的时候，大家都急急上前。 就他自己原地未动。 余正牧这会儿的脸色不仅发黑，而且呈通红之色，一看就是被戳了心事。 “娘好好歇着，儿子先去忙了。”余正牧看都不看上面的嫡母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待他一股气地走到院子外面的大树旁边站定，这才攥了拳头，狠狠地朝着大树踹了一脚。 这些年，若不是因为他那好弟弟，他又何必在这七品官位上停滞不前？ 余家这些年，还不是靠他撑着？！ 明明他才是余家的长子，可所有人的眼里，只看得见余正祉，连他余正牧的半点影子都看不见！ 余正牧的第二脚要踹下去的时候，就见不远处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管家余平。 余平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心腹，平日里对他忠心耿耿。 见他过来，余正牧收起了浑身的气愤。 “这是……”余正牧走上前，看着余平身后的一个嬷嬷和一个小太监。 嬷嬷一身繁复的衣裳，应该是宫里的教导嬷嬷，可她的身边还跟了个模样清秀出众的小太监，这…… “老爷，这是宫里来的教养嬷嬷，孙嬷嬷。”余平赶紧介绍，他看向旁边的太监，“这是宫里的艾公公，是日后六皇子妃身边的掌事公公。” 若说教养嬷嬷， 第19章 还不赶紧跟贵客道歉？ 见外面来了人，余老夫人扶着床便要坐起来。 门口的孙嬷嬷赶紧端着笑意上前，“余老夫人不必起身，奴婢是接了旨意来伺候余二姑娘的。” 她说的是伺候，而非教导。 余娆娆仔细地打量过来的孙嬷嬷，见她笑意盈盈，面容和善，不由得多生出几分好感。 孙嬷嬷笑着冲她请安，“奴婢姓孙，姑娘可以喊奴婢孙嬷嬷，奴婢见过余老夫人，见过二姑娘。” 这会儿余娆娆还不没有入门，身上没什么正式品级，所以她也只是福了福身。 “孙嬷嬷好。”余娆娆上前行了半礼。 孙嬷嬷面上一惊，赶紧去扶她，“担不起担不起，二姑娘客气了！” 虽说她被委派来教导未来的皇子妃规矩，将来大概率不会留在皇子妃的身边，可即便如此，她也确实受不起这份礼。 只是余娆娆这么客气，她的心里比来时更妥帖了不少。 来之前她还听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可今日一见，小小的二姑娘也是有灵气的很，根本不像外面的传言。 孙嬷嬷在宫里待了多年，自认为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在一番客气后，余娆娆这才看向了外面站着的小太监，“他是？” “回姑娘的话，这位是之前在六皇子身边伺候的艾公公，听说皇上为您与六皇子定下了婚期，他也被指了来伺候您。”孙嬷嬷客气道。 余娆娆愣了一下。 指了个小太监来伺候她？伺候她什么？ 好在余老夫人反应的快些，赶紧吩咐，“那还不赶紧请艾公公进来坐坐？” 不管将来这小公公是不是在娆娆身边伺候，可他以前是六皇子身边的公公，那就需要敬重着些。 艾宣低着头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双手垂立两侧，微微弯了身子，“奴才艾宣见过余老夫人，见过二姑娘。” 余娆娆好奇地打量着他。 这小公公看起来似乎有些害羞，怎么行了礼也不抬起头来？ 可一想到他以前是伺候煊哥哥的，余娆娆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同情，怕是在煊哥哥离开的这几年里，他身边的人也受了不少委屈吧？ 这样想着，余娆娆伸手从桌子上拿了两块糖果。 “给你吃糖！”她小跑过去，将糖递在艾宣的面前，“是甜的。” 见肉乎乎的小手将糖送到自己眼前，艾宣微微抬头，对视上了眼前小姑娘的目光。 他还不等说什么，就见小姑娘张大了嘴，发出“哇”了一下子。 余娆娆惊讶地看着他！ 这艾小公公长得也太俊俏了，倒不像是什么公公，更像是画里走出来的漂亮人儿！ 而且而且。 她不知怎么的，见了这个漂亮的小公公，就忍不住升起一丝亲近感。 “多谢二姑娘。”艾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伸手将她的糖接了过来。 他开口说话，余娆娆才回过了神。 小姑娘面上带了一丝丝的懊恼，她抬手锤锤自己的脑袋，似乎为自己刚才的“好色”有些不耻。 倚在床上的余老夫人看着眼前的小公公的相貌也有几分惊讶。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理解。 六皇子原是中宫皇后唯一的嫡子，能在他身边伺候的人，应当都是万中挑一，长得出众又有什么稀奇？ 这样想着，余老夫人心里长叹一口气。 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这不过五年，如今的六皇子……唉。 孙嬷嬷跟艾宣见过礼后，就主动出了门，在走廊下站着。 余家两兄弟也先回了自己的院子，余娆娆则是贴心地给自家祖母按一按身子，时不时说几句俏皮话。 直到有小丫鬟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面上虽急，却安安稳稳地在屋里站定。 “老夫人，大姑娘将安嬷嬷……打了。” “什么？”余娆娆蹭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小脸怒意浮现，“余婵打了安嬷嬷？” 余老夫人也皱了眉，她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小手一把摁下。 “祖母歇着，我去看一看。”余娆娆回头安慰，“安嬷嬷是为了我的首饰去的，她受了委屈，我一定会为她讨回来。” 她小脸绷的紧紧的，说出的话却又轻又柔，像是怕吓着祖母。 余老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又躺了下去，拍拍她的手，“你去看看吧。” 第20章 别看 余正牧动手打人的举动来的猝不及防。 余婵下意识地捂着脸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只听旁边有人尖叫一声，紧接着刘氏挣脱开束缚，猛地扑到了女儿的身边。 “余正牧，你敢打婵儿！”刘氏瞪直了眼。 余娆娆在旁边不动声色地翘起了嘴角。 刘氏这个人心狠手辣，心比天高，可她偏偏对自己的女儿无比在意。 不过几日的功夫，余婵就挨了两回打，她能不急？ 只是刘氏虽瞪了眼，可眼下自己喊了跟宫里贵人有牵扯的孙嬷嬷和艾宣过来，这口气她抵不过大伯父的。 果然，余正牧也瞪了起来。 他上前拉扯着要让余婵道歉，余婵顿时吓得尖叫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刘氏将女儿一把拉在身后，伸着尖利的指甲就直冲着眼前的男人过去了！ 刘氏挠破了他的脸！ 余娆娆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她看着大伯父的脸上渗出鲜血，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她只觉得好像踩了什么东西。 本想转头看一眼，眼睛上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捂住，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别看。” “……”余娆娆将他的手扒拉下来，“不看白不看。” 余娆娆心道这艾宣小公公挺暖心，可她不喜欢别人捂自己的眼睛……她想看的更多一点，这才哪到哪。 于是她小声嘱咐道，“以后不可以捂我的眼睛哦。” 艾宣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没注意的是，身后的小公公的目光起了一丝丝的波澜，微皱了眉头，但很快又舒展开。 好在余正牧惦记着身后还有宫里来的人，他狠狠地将刘氏推倒在地上，硬忍住没跟她还手。 余正牧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来到孙嬷嬷面前，“家有丑事，让您看笑话了。” 孙嬷嬷冲着旁边的余娆娆抬头看了眼，“这是奴婢的主子。” 余正牧又是一愣。 他还有几分不适应眼前小侄女的新得的身份，好在他转变的也看，有些生硬地朝着自家侄女笑了笑，却没向刚才一样开口。 “其实。”余娆娆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故意板了小脸，“听说大姐姐对安嬷嬷动手了。” 安嬷嬷虽是个下人，可她是祖母身边的人啊！ 简单说起来，她打安嬷嬷，等于打了祖母的脸！ 余娆娆的包子小脸浮现上了苦恼，“前几日大伯父说娆娆不敬长辈，就拿着家法打了娆娆，如今大姐姐……” 她说着说着，竟是红了眼。 “大伯父不能如此偏心！”余娆娆似是鼓足了勇气，大声道。 余婵躲在刘氏的怀里，看向眼前小姑娘的眼神像刀子一般恶毒，她连装都不想装了。 若是眼神能杀人，她想将余娆娆碎尸万段！ 刘氏咬着牙起身，一把拉起还在哭泣的女儿就要离开，可却被余正牧拦住了。 余婵顿时身上颤了颤。 “爹……我错了，是安嬷嬷她先抢我的首饰，我才急了的。”余婵有些着急。 那日她见过家法棍子打在余娆娆的背上的场景，胳膊粗的圆木棍子，上面布满了圆圆的刺，一棍子下去……想想都要疼昏过去。 余正牧见女儿哭的梨花带雨，一时也有些心软。 还不等余婵开口，旁边的刘氏咬牙开口，“婵儿，你过来跟安嬷嬷道歉。” 余婵忙不迭放开刘氏，跑到了一直在看热闹的安嬷嬷面前。 她也不管眼前的人是什么低贱的奴才，只管行了个慌张的大礼，“婵儿一时不懂事，还请安嬷嬷原谅婵儿。” 安嬷嬷先是似笑非笑。 她轻声道，“其实大姑娘说的对，奴婢不过是个仗着老夫人的一条狗，您金尊玉贵的人儿就没必要跟狗道歉了。” 然后她又伸出了手，“话说回来，既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姑娘已经知道错了，那请大姑娘将昧下的首饰都拿出来吧，也省的奴婢回去折了银子再跑一趟。” 还回来的，自然就不计较了。 只是有些单子上有，余婵却一口咬定没有的，那就得好好地算一算价钱了。 刘氏深吸一口气，“婵儿，去拿出来。” 余婵憋着眼泪，当着众人的面慢吞吞地到了床边，从里面拉出来一个膝盖高的精致箱子，伸手打开。 “这是大姑娘去年借走的一套玉面金冠！”青团跑了过来，扬声道。 第21章 手劲不小 几人出了院子门口，余娆娆的步子就停了下来。 安嬷嬷挑眉看她一眼。 余娆娆抱着她的胳膊嬉笑道，“嬷嬷受苦了，咱们在这里听听动静……” 话都没说完，只听里面传来了一声瓷器摔碎的声音！ 然后就是余婵的尖叫，“娘！” 听到这心仪的动静，余娆娆拉上了安嬷嬷的手，大手一挥，豪气万丈，“走！” 安嬷嬷则是心有灵犀一般地撇了眼不远处的树边，忍不住嘴角弯弯地摇了摇头，她的老主子啊，真是各种不放心！ 待余娆娆带着一众人回到寿安院的时候，就见自家祖母正倚在床上，笑着跟丫鬟说话。 “祖母……”余娆娆小腿一抬，蹬蹬蹬跑了过去。 她要跟祖母贴贴！ “今天晚上咱们吃什么呀？”余娆娆问得眉开眼笑。 余老夫人故意咳咳两声，旁边的安嬷嬷立刻过来，不动声色地将自家主子不整齐的鞋子踢踏整齐。 “娆娆想吃什么？祖母让人跟小厨房说一声。”余老夫人问得柔和。 余娆娆的小脑袋在她胳膊上蹭呀蹭，忽然扬起小脸，“祖母，娆娆想吃大肘子，要那种炖的烂乎的！” 她今天出了一口恶气！ 不知道怎么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大肘子这个词，好像是在哪里听过。 余老夫人诧异地看了旁边的安嬷嬷一眼。 安嬷嬷笑道，“二夫人在府里的时候，最爱吃大肘子了，如今二姑娘也想吃，可见是随了娘的。” 余老夫人哈哈笑了起来。 “我娘爱吃？”余娆娆一说话，差点流了口水出来。 她就说嘛，脑海里怎么会贸贸然出现大肘子三个字呀！ 余老夫人搂着她差点笑得从床上掉下来，赶紧吩咐安嬷嬷：“去小厨房说一声，老身的孙女要吃大肘子，今晚上炖两个……不，炖三个！” 得让娆娆吃个够！ 中午，余娆娆先带着两个新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进门之后，青团赶紧扶着她坐在椅子上，低声问道，“姑娘可是要立威？” 余娆娆摇头。 孙嬷嬷是宫里派出来的教导嬷嬷，又不真是伺候她的，她没道理给人家立威。 再说了，在余婵那的时候，孙嬷嬷的表现让她很满意！ 倒是……那个艾宣小公公。 “我需要给这个艾宣小公公立威吗？”余娆娆忽然拉着青团问道。 青团扭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低着头的公公，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姑娘问的时候，一点都没压声音。 她有亿点点尴尬。 好在孙嬷嬷还是笑着看过来，那艾宣小公公也维持着进来后的姿势，一动不动。 就在青团思索要怎么样明着回答这个问题时，孙嬷嬷先说话了。 她笑道，“二姑娘随自己的心意即可，依奴婢看，当主子遇见新来的奴才，立威就该是第一步。” 说完，孙嬷嬷朝着艾宣那边招呼。 “艾公公，既然日后要待在二姑娘身边，那先过来给二姑娘正经请个安吧。” 余娆娆坐在椅子上的小腿荡悠悠，用手掌撑着下巴，眼中对这个小公公饶有兴趣。 艾宣站到了离着小人儿五六步远的地方。 “奴才艾宣，给二姑娘见礼了。”艾宣打了个千。 余娆娆本想说话，可又瞥见旁边的孙嬷嬷，于是只好给青团使了个眼色。 青团自是知晓她想问什么。 “孙嬷嬷，奴婢那边整理了一些上好的料子，想让您陪着奴婢去看看。”青团笑着过去。 见她带着孙嬷嬷出去，余娆娆蹭的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表情激动。 艾宣心里咯噔了一下。 认出来了？ 可很快小姑娘就说话了，“艾小公公，你见到煊哥哥了吗？他怎么样，还好吗？” 艾宣松了口气。 吓他一跳！ 他想了想，轻声道，“回二姑娘的话，没有。” “他到底怎么了呀？”余娆娆脸上的担心不是装出来的，她甚至小脸有些皱巴，“那你见过太医吗，太医有跟你说过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吗？” 艾宣目光稍稍复杂地落在她的脸上。 他知晓自己心里一直记 第22章 吃饭最大 在余正牧离开后，所有大房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丫鬟们在屋外推推搡搡，连午饭都不敢送进去。 屋里。 刘氏站在窗户边，目光直直地不知看向何处，她的左脸高高肿起，上面赫然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巴掌印！ 坐在床边的余婵则时不时抽噎，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 “娘……”余婵低声叫道。 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向来还算疼她的爹爹，不仅当众打了她，还对娘下了手！ 明明今日一早，爹爹还拿着家法要为她和娘出气…… 念及此，余婵忍不住呜呜地哭出了声。 刘氏听见身后女儿的哭声，方才将神游的思绪收了回来，将目光落在女儿身上。 她大步上前，将女儿揽入怀中。 刘氏轻轻叹了口气。 “娘！”余婵哭泣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直至嚎啕大哭。 刘氏的脸色沉了下来，出声呵斥住她，“婵儿，不准再哭了！这点小事不值得你落眼泪！” 她捏着女儿的肩膀，目光狠厉。 “你若是想将来嫁的好，这点委屈不算什么，婵儿，记住娘的话，嘴要甜心要狠，在没有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之前，切记不可随意露了自己的心思。” “不要相信任何人，婵儿。” “……” 余婵停下哭泣，双眼通红地看着此时接近陌生的娘亲，她喃喃道，“爹和娘…也不能相信吗？” 刘氏摇头，“不能，成大事者，心要足够狠。” 她顿了顿，像是下定什么决心，“如果你想要的东西被人挡了路，定要狠心将绊脚石除去，哪怕……哪怕是我和你爹。” 此话一出，余婵瞪大了眼，眼泪再次滑落，连连摇头。 “不……” 啪！ 刘氏抬头，将一巴掌重重地甩在她的脸上，呵斥道，“难道你想过你娘这样的日子吗？嫁给一个你爹这样的废物又自私的男人？” 余婵伸手捂住了脸。 半晌，她的眼神却渐渐地与刘氏有些像了，她摇头，“婵儿不想，婵儿想过人上人的日子。” 刘氏松了口气，重新将她搂住，语气温柔。 “娘从小就是家中的庶女，受尽了那些嫡女的嘲笑，后来娘长大后，你外祖父曾想将娘送给一个老男人当妾室，为他的官途铺路，如果娘就这样认命，那这一生……” “所以，娘费心为你寻机会铺路，就是希望你可以将那些人踩在脚底下。” “至于你爹，他从来就是个自私的小人……娘生你的时候，不小心伤了身子，再难有孕，他就迫不及待从青楼里领了女人回来。” 刘氏语气温柔，说出来的话却像重拳一样锤在余婵的心口处。 直到余婵将捂在自己脸上的手拿了下来，抬头问道，“那娘是怎么做的？” 刘氏轻笑，“自然是从源头下手，你爹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后来，娘寻了由头，将两个妾室发卖了出去，你爹以为仅仅如此而已，可娘又怎么会斩草不除根？” “如何……斩草除根？”余婵下意识问道。 “娘让人划烂了她们的脸，又将她们卖到了最下等的窑子里，等她们死了，一张草席扔去乱葬岗。”刘氏的手轻轻摩擦着女儿的脸，“这就是她们的一生，婵儿，人要往上走，才能不被人踩在脚底下。” 原本她对嫁到余家满意极了。 余家老太爷官至四品，余正牧又记在余老夫人名下，对外就是余家的嫡长子。 她不过一庶女而已，这门亲事对她来说已经很高攀了，也不枉她费尽心思引得余正牧非要娶她进门，她嫁过来好几年没有身孕，后来艰难怀上婵儿，又看着余家在余家老二的带领下一路攀升到朝中新贵…… 想到这，刘氏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她曾愤恨过为什么出头的是余正祉，而她的夫君是个废物，可老天有眼，余正祉厉害又如何？ 如今失踪多年，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刘氏仔细地将女儿的头发拢好，牵上她的手，柔声道，“起来，跟娘一起给那小贱人收拾嫁妆去，然后跟娘出个门。” 这些年余家二房的嫁妆被她哄骗过来，该赚的银子她也赚到了。 其中里面还安插了不少她的人。 不过是一些头面首饰而已，和她这些年从二房那里扒来的简直是九牛一毛！ 余婵点了点头，露出 第23章 影响长个子 祖孙两人出来的时候，香喷喷的大肘子已经端端正正地摆在了桌子上。 余娆娆先扶着自家祖母坐好，这才小屁股一抬坐在了祖母旁边。 余老夫人被自家孙女这憨憨的模样逗得大笑。 “快！将这肘子放在娆娆面前。”她看向旁边的安嬷嬷。 余娆娆本以为这么大的肘子，自己也就吃一个。 她也不管什么贵女风范了，直接就用上了手，撕着热乎乎的肉往小嘴里塞。 一口一口接一口，很快小人儿就塞的嘴里鼓鼓的，像极了正在进食的小仓鼠。 “好吃呀！”余娆娆很快就去拿了第二个，“没吃饱……再来一个。” 第二个，第三个……余老夫人手里的筷子举在半空中，整个人都傻住了。 当她满嘴油光地看向第四个时，余老夫人反应过来，赶紧慌张地拉住了她，“别吃了别吃了，吃的太多了！” 她一边开口，一边赶紧让人将剩下的肘子端下去。 之前老二媳妇的饭量就很大，如今娆娆竟也这样。 只是她不敢让娆娆再吃了…… 余娆娆忍不住张了张小嘴，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呃……” 余老夫人小心翼翼地掀起了小人儿肚皮上的衣服，就见她的肚子圆鼓鼓，不由得有些担心。 “娆娆，你有没有不舒服？” 余娆娆在丫鬟端来的水盆中净了手，这才摇着头，抚着自己的肚子道：“祖母，好好吃呀！” 余老夫人：“……” 她是见过老二媳妇一连吃下八个大肘子的！ 当时惊的她筷子都掉了。 如今娆娆继承了老二媳妇的神力，还继承了她的饭量！ 一时之间，余老夫人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担心，好在她心思大些，很快就想明白了。 力气大是好事，日后娆娆不会被人欺负。 至于吃饭……大肘子而已，余家又不是吃不起！ 饭后，余娆娆被自家祖母拉着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看着她进了茅厕，出来后肚子小了一圈，余老夫人这才放了心。 余娆娆领着青团两人回到了院子里。 小人儿打了个哈欠，俨然是带了些困倦，她问道，“孙嬷嬷和艾宣住在哪里？” 青团一边给她脱了鞋袜，一边轻声道，“奴婢带着汤圆跟小丫鬟们挤一挤，让孙嬷嬷住奴婢的屋子，至于艾宣小公公……到底是丫鬟们不一样，奴婢将他安排去了客房。” 其实住哪里已经无所谓了。 又不是长住。 再过七日，就是二姑娘嫁进六皇子府的日子，所以这几日先凑合凑合。 余娆娆洗漱完后，躺在床上开始回味今日吃的肘子。 “姑娘的肚子有没有不舒服？”青团已经问了好几遍。 “没有。”余娆娆小脸无奈。 虽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能一口气吃这么多肘子，可是王大娘炖出来的肘子真的好好吃呀！ 余娆娆闭上眼睛就打算睡觉。 她眯着眯着，脑海里忽然就出现了一些前世零零散散的碎片，小人儿忍不住嘟囔，“外室……” 外室？！ 余娆娆猛地睁开了眼，蹭的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刚在床边铺好被子打算守夜的青团吓了一跳，“什么外室？” 她心里又惊又疑，二姑娘莫不是在哪里听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外室这种词，实在不正经。 床上的余娆娆这会儿已经严肃了小脸，她揉揉脑袋，将前世的一些回忆串了串。 记得她当时已经瘫在了床上，有小丫鬟在门口讨论大伯父的外室。 好像那个外室带了双生胎儿女，似乎比余婵还大半年？ 外室听说余婵要嫁入六皇子府冲喜，就带着孩子来余府大闹，想做妾室…… 后来的事情，余娆娆记得就不多了。 不过这不重要。 余娆娆小脸严肃，看向青团，“你去看看艾小公公睡了吗？若是没睡，喊他来见我。” “姑娘，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说吧。”青团劝道。 余娆娆凌厉的目光落在了青团的脸上。 两人对视了一瞬，青团心里咯噔下，紧接着站了起来，“奴婢现在去请艾公公过来。” 见她步子飞快地往外面走去，余娆娆在心里轻轻叹了 第24章 前段时间糊涂了！ 余娆娆的突然昏倒，将在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好在姚老大夫离她近，一把就抓在了她的胳膊上，这才没有让她直接倒地。 “娆娆这是怎么了？”余老夫人被扶着过来。 安嬷嬷过来将小人儿抱到了床上。 一众人又忙不迭围了过去。 正当姚老大夫肃着脸，要搭上他的脉搏时，就见床上的小丫头动了下，随之缓缓睁开了眼。 余老夫人率先松了口气。 “娆娆，你刚才是怎么了？”余老夫人问的轻声，像是怕吓到她。 姚老大夫将她的小手拿了过来，把在她的脉搏上，然后又掀开她的眼皮看了看。 他皱眉，“怎么是心神受惊的模样？” 难不成是刚才他说的药渣太严重，将这孩子直接吓住了？ 余娆娆嘴巴抿了抿，有些委屈地看向旁边的人，小声道，“祖母，你让她们先出去。” 余老夫人赶紧摆了手。 在安嬷嬷带着一众人下去后，余娆娆这才抚上了自己的心口处，将刚才憋着的一口气呼了出来。 她以为自己能将前世的那些情绪压下去，可当姚爷爷说起要在床上度过后半生时，她竟是有些绷不住了。 心口像是一只大手死死地抓住，脑海中不断浮现上辈子的绝望，让她忍不住有些反胃。 姚老大夫突然从怀里拿处了银针包，抽出一根，扎在了小手上。 “哇！”余娆娆干呕了起来。 她将今日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紧接着又有一股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小人儿终于张开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余老夫人也不管她吐出来的污秽，赶紧拿帕子给她擦拭。 “娆娆不怕。”她将人搂在了怀里。 听说孙女是心神受惊，她也不敢叫外面的丫鬟们来收拾，只自己将被子掀开了去。 余娆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竟有些像极了那日被长子责打。 余老夫人越想越觉得难受，早知道她就将孙女接过来，哪怕孙女不喜欢自己，也比亲近刘氏强。 “祖母，我做了一个噩梦。”余娆娆抽噎着，终于能开了口。 噩梦？ 余老夫人抱着她轻拍，“梦都是假的，娆娆咱不怕，祖母在……” 倒是一旁的姚老大夫打断她的话，“让她说说，是什么梦？” 他又道，“对于孩子来说，咱们总要知道她恐惧什么，才能帮她解了这份恐惧。” 余娆娆哭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 她将眼泪擦了去，只觉得心里的那股郁气和悲伤没了大半。 “娆娆梦见自己喝了药，瘫在了床上，祖母也没了，爹娘和哥哥都没了……” 姚老大夫看着她，眉头皱的愈发厉害，但没说话。 余娆娆继续道，“我梦见大姐姐嫁给了煊哥哥，她将煊哥哥害死了。” “你说什么？”余老夫人惊得手里的拐杖差点丢了。 姚老大夫示意她不要出声，回过头来，声音难得的温和，“娆娆，跟姚爷爷说一说，这个梦什么时候做的？” 余娆娆小手捏着被角，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一只，好不可怜。 她声音哭的有些哑，“我生病的时候。” “你是说，你梦见你爹娘祖母都死了，是从一碗药开始的？”姚老大夫又问道。 小人儿点了点头。 余老夫人在旁边恍然大悟，她就说，这小丫头怎么忽然跟大房不亲近了！ 那日，娆娆屋里的小丫鬟来寿安院寻她的时候，她还想这小丫头转了性子，知道求助祖母了呢。 原来……原来是做了这样的一场梦！ “娆娆，都是梦，咱们不怕。”余老夫人轻声哄道。 姚老大夫却是摇了头，“也不一定是梦。” 余娆娆心里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她泪眼朦胧，下意识地看向眼前的老头。 只听他又道，“这世间许多事情都是说不清的，若是那日娆娆喝下了这碗药，说不定如今就跟娆娆的梦里一模一样了呢。” 姚老大夫看向面前已然白发的老妇人，“万一这小丫头没做这个梦呢？” 余老夫人浑身一僵！ …… 傍晚。 一箱又一箱的物件抬进了余娆娆的院子里。 刘氏亲自 第25章 祖母第一，我排第二！ 余娆娆从床上跑了下来，转身扑到了自家祖母的怀里。 她小嘴一扁，委委屈屈地看着眼前的大伯母，小声地说了句娆娆怕。 在余老夫人下意识地安慰她时，余娆娆又火速地趴在祖母的耳边说了句，“祖母，看会儿热闹。” 余老夫人给了她一个嗔怪的目光！ 下面的刘氏不知道这祖孙两个说的什么，但见余老夫人的面色明显比刚才缓和了许多，这才又继续说话。 “婵儿从小就拿着娆娆相识亲妹妹一般，她对娆娆的疼爱，老夫人您也看在眼里。” “如今她与娆娆不好了，实则都是儿媳蒙了心智，在背后挑唆的……儿媳从小就是家中的庶女，家中嫡姐各种好吃的好用的都有，但儿媳永远只能看着，所以有时候儿媳……” “那日老爷一巴掌打醒了儿媳，儿媳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糊涂！” 刘氏一边哭诉，一边抬起手，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脸庞扇了去。 余娆娆顿时小脸呆住！ 大伯母这人狠起来，真是连自己的脸面都不顾了，将问题全揽在自己身上不说，还下这么狠的手打自己！ 但余老夫人这会儿显然已经处于看戏的状态了，她轻轻皱起了眉头，“你可当真是悔过了？” 此话一出，跟着刘氏来的丫鬟也跪了下来。 她同样擦眼抹泪，“老夫人，我们夫人已经好几日没睡觉了，每日只呆呆地坐在床边，饭也吃不下……天一亮，就匆匆忙忙地给二姑娘收拾嫁妆，不仅将二姑娘的嫁妆收拾整齐，还有添了不少自己的银子。” “闭嘴！”刘氏冲她呵斥，“那都是我这个做伯母的应该做的。” 余娆娆的嘴巴张成了“O”形。 她一扭头钻进了自家祖母的怀里，故意再次出声，“祖母，娆娆怕……” 面前的人忽然扇自己脸，哪家的孩子不害怕？ 刘氏又开始擦泪，“儿媳知道吓到娆娆了，二弟和二弟妹从小就离开她的身边，她本就胆小，都怪我这个当伯母的。” 余娆娆在心里默默翻白眼。 别的不说，就大伯母这认错的态度是嘎嘎好，一切都是猪油蒙了心，别的什么都不提。 刘氏哭着哭着，门口就传来了步子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余婵的身影出现了。 余婵先是看了眼自家娘，又抬头看向余娆娆。 “娆娆，都是姐姐的错，姐姐再也不羡慕你了，你原谅姐姐好不好？”余婵尽量让自己显得十分真诚，“姐姐再也不拿你的首饰了，以后咱们还是好姐妹。” 她一边上前，一边作势要去抓余娆娆的手。 余娆娆直接甩开她，“姐姐还觉得娆娆是小孩子吗？” 她看向面前这个便宜姐姐的眼神里，带了些似笑非笑。 余婵只觉得背上的汗毛唰的一下子又竖立了起来！ 在府里，她总是觉得眼前的妹妹是个小孩子，可那日在宫里，她的一举一动……跟府里不一样！ “娆娆……”余婵忍住想尖叫的冲动，想起这两日的决心，笑道，“娆娆当然是小孩子，姐姐也是小孩子啊！” 余娆娆有些想笑场，但她憋住了。 “祖母。”余娆娆不再理她，而是看向旁边的祖母，“大姐姐犯了错，祖母已经惩罚了她，现在大伯母也承认自己错了，那祖母怎么罚她呀？” 刘氏豁然抬起头来。 其实她是有些不明白的，比如说一向听话乖巧的余娆娆为什么会聪明起来，难道是婵儿骗她出京那日发生了什么？ 还是说，她真的对她的父母如此情深？ 刘氏有些不明白，都五六年没见了，即便是想念，可又能重要到哪里去呢！ 不过，既然这苦肉计用了，她就得用到底，余娆娆提出了犯错要受罚，她自然要应着。 只见刘氏主动从怀里拿出了一块令牌，说的真心实意，“娆娆说的对，儿媳犯了错，不配再当余家主母，还请娘收下管家牌子。” 见状，余娆娆撇了撇小嘴。 虽然这管家牌子交了上来，可余家已经被大伯母管了好多年，上上下下都是听命于她的人。 即便牌子给了祖母，可祖母又不喜管这些…… “安嬷嬷，你把牌子拿过来吧。”余娆娆清脆的声音在屋里响了起来，“我可以帮大伯母收着。” 安嬷嬷将牌子拿过来，余娆娆将其塞进了祖母手里。 “好啦！以后这个家里，就是祖母说了算！”她大声道，又偏偏像是带了孩童的 第26章 弹劾？ 余娆娆开口说想试试管家的事，余老夫人止不住惊讶。 倒是安嬷嬷想了想，“等姑娘过几日去了六皇子府，怕是比咱们余家还乱的厉害，不如让姑娘拿着余家试一试。” 余老夫人了然。 她皱眉，“到时候娆娆的陪嫁就青团和汤圆两个丫头，只是她们两个年纪小，所以我思来想去，能不能……” “不能。”余娆娆忽然开口打断她的话。 她的眼睛圆溜溜的，弯弯地带了笑意，只是里面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如果她没想错的话，祖母是想将安嬷嬷给她。 “娆娆……”余老夫人诧异地笑道，“祖母还没说什么，你个小丫头就张口不能了？来，让祖母听一听，哪里不能？” “我不要安嬷嬷当陪嫁。”余娆娆声音低了些，“安嬷嬷一直守在祖母身边，要是她走了，祖母怎么办？” 此话一出，余老夫人下意识地跟旁边的安嬷嬷对视了眼。 这件事，她与翠花私下商议了好几日。 她自然知道翠花走了，自己会不适应，可对她来说，娆娆在那六皇子府，若是身边没个亲近的人…… 如此想，区区不适应又算什么？ 哪怕昨天半夜翠花抱着她落了泪，她也愈发坚定了要将翠花送到娆娆的身边，让她带着出嫁。 可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有开口，这小丫头竟然就看出来了！ 余老夫人张了张嘴，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余娆娆将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一样，“不要不要，娆娆不要安嬷嬷，娆娆问过孙嬷嬷，她可以留下。” “孙嬷嬷不是宫里出来的教导嬷嬷？”安嬷嬷插了一句嘴。 “是的，可她也没有教导娆娆呀。”余娆娆小声道，“所以，我怀疑孙嬷嬷有可能是皇后娘娘给送来的。” 余老夫人愣了愣，倒是信了这个说辞。 皇后娘娘在宫里待了那么多年，当年又是主动搬进的冷宫，应当是在宫里还有些自己的人脉。 孙嬷嬷看起来也不错，虽说性子温和，可也不像个软的。 这样说的话……应当是皇后娘娘送来的无疑了！ “等你日后去了六皇子府，若是能寻到机会，就去见一见皇后娘娘。”余老夫人嘱咐道。 余娆娆应了声好。 在寿安院里待了会后，她就带着青团和汤圆去了账房里，命人将所有的账本都抱去了自己的小院子。 大概是刘氏吩咐过的缘故，账房的人也还算积极。 很快，余娆娆屋里的桌子上就堆满了账本。 账房先生立在屋子中间，时不时地抬头看向面前翻看账本的小人儿，眼神分明带了几分不屑。 可偏偏在余娆娆看过来的时候，他又恢复的恭恭敬敬。 “你是什么时候来余家的？”余娆娆小脸很是温和，声音带着未脱的稚气。 她也不故意吓唬人，于是眼睁睁看着账房先生浑身放松了不少。 账房先生出声，“回二姑娘的话，在下是四年前过来的。” “叫什么，一个月多少银子呀？”余娆娆又问。 那账房心道果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连家里账房先生的名字与月银都不打听，就直接想看账本？ 要是她会看账本，那他就将账本吃了！ “回二姑娘的话，在下姓马，一个月二两银子。”马账房说话的时候，下巴微微抬了下，“二姑娘，您要不出去打听打听，这大户人家的账房先生都至少三两银子以上，在下这个算少的了。” 这话一说出来，旁边的汤圆先生气了。 汤圆皱眉道，“马账房，姑娘只是问你一句，你多说那些话做什么？” 青团伸手拉住了她，轻轻摇头。 自打姑娘出城后大病一场，醒来后姑娘就好像成长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个傻乎乎的小姑娘了。 “让姑娘先问，咱们看着。”青团压低了声音道。 余娆娆看向青团的目光里带了一丝赞赏。 她确实需要这样的丫鬟。 “哦。”余娆娆漫不经心地随意拿过来一个账本，翻了翻，“我以为，你姓刘呢。” 马账房站在下面，听到这句，身上忽的就出了冷汗。 他立刻皱了眉头，有些咄咄逼人，“二姑娘连账房的姓氏都弄不清……” 可在说着话的时候，抬头正好对视上了眼前小姑娘的目光，一时间竟是将话卡 第27章 她得要回来！ 辛娘说完这话，屋子里的人齐齐看向了旁边的马账房。 “这……”马账房一改刚才的得意，立刻就有些束手束脚，“在下一向都是这么记得，大夫人也从未说过什么。” 余娆娆也不理她，而是冲辛娘出声，“还有别的吗？” 辛娘又接连翻了几本，看的又快又仔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后，辛娘的手去拿了第六本，可手碰到后又轻轻放了下去。 辛娘摇头，“也没必要看了。” 这些账本皆是大出小入，也就是说花出去的极多，可府中的入项银子却是很少，甚至不少铺子都是赔钱的。 所以账本显然有问题。 马账房站在下来，心跳如鼓，他刚才想偷偷离开，可却被青团一把抓住了袖子。 大夫人只说将管家权交出去了，可没人跟她说二姑娘会查账本啊！ 想起这些年在账本上做的手脚，他现在就有些哆嗦。 寻常人看的话，只会觉得府中如今入不敷出，甚是艰难……可厉害的账房一眼就能看出问题！ 这会儿的余娆娆正与辛娘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辛娘说着说着，就见眼前小姑娘的脸色差的离谱。 余娆娆知道刘氏一定会在账本上做手脚，哪怕是贪污些银子。 她原本想着拿这件事当噱头，让刘氏将贪污的银子吐出来，可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胆子这么大，敢用铺子亏空的方式将银子都纳入自己的口袋里。 谁都知道当年镇国将军是被皇上赏赐最多的！ 余家在京城即便不是最富裕的人家，也该是数得着的，而非到处亏空。 就拿燕窝来说，她不喜燕窝的味道，祖母也不过两日一食，那其他的去哪里了？ “辛娘，你再看看这些。”余娆娆冲着青团看过去，“将我娘的嫁妆铺子的账本拿过来。” 嫁妆单子上的东西确实没怎么动，甚至还给添补了些。 能动手脚的就是开在京城里的铺子了！ 青团拿来后，辛娘不过是随意看了眼，就轻声道，“一样的情况。” 众人齐刷刷看向那边几乎缩成鹌鹑的账房。 “真实的账本呢？”余娆娆问道，她从桌上的笔筒中抽出了一把戒尺，慢慢地朝着马账房走了过去。 “就……就这些。”马账房咬着牙道。 账房先生造假这种事情，其实都很正常，哪一家的主母手脚都不会太干净。 只是余家这个比较过分。 可这余家管事的就一个大夫人，前两年他还畏手畏脚，到了后来也就放开了。 别的不说，就连他自己在其中也获利不少，甚至还买了个一进的院子。 这些，都是大夫人默许的。 余娆娆仔细地看了他一眼，直到看的他眼神愈发飘忽，她举起了手里的戒尺，直接冲着眼前人的胳膊就敲了上去。 清脆的“啪”！ 马账房登时就想跳起来，他瞪直了眼，嗷的一嗓子叫出了声。 待他叫完，想开口说话的时候，余娆娆指了门口，“既是贪污了这么多，那就直接弄死吧。” 众人一愣。 可很快孙嬷嬷先反应了过来，她随手将自己腰上的绳子扯了下来，“奴婢这绳子是宫里的手艺，早就勒死过好几个了，马账房且忍忍，很快就没事了。” “艾宣！”余娆娆朝着外面喊了一嗓子。 艾宣从门口大步走了进来，见眼前的情景，直接朝着马账房走去。 他一把将人摁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杀吧。”艾宣说的很直接。 马账房看着眼前的嬷嬷拿着绳子，冷着脸朝自己走过来，顿时手脚发凉。 二姑娘竟是如此可怕。 轻轻巧巧地就说出要他的命！ 可他身边的人更可怕……甚至都没有人拦着，还帮她杀人，当真是恶魔出世！ 当孙嬷嬷手里的绳子触碰到马账房的脖子时，他猛地一哆嗦，竟是吓得尿了出来。 “不不不，不！”马账房打着摆子，“二姑娘，二姑娘，账本在大夫人那里……” “贪了多少？”余娆娆小腿一抬，搭在了凳子上。 艾宣下意识地朝着她这个姿势看了眼，回过头的时候嘴角似乎微微起了弧度。 “说。”艾宣呵斥道。 马账房顿时浑身发冷，“一个月大概六七千两……多的 第28章 哪哪都不好 余娆娆命人将马账房扭送下去，又令人给了辛娘过来的报酬。 “过两日还要请你来一趟。”余娆娆看向辛娘，很是客气。 刚才在屋子里的事情并没有避讳她，辛娘对此心里也有数，便一口应了下来。 她抬头，“只是今日我看了余家的账本，再来的价格怕是要高一些。” 这些账本比她想象中要复杂的多。 她心知肚明，下一次来估计就是核对账本，算出其中的差额，怕是没个一天半夜完不成。 受雇于人，还是提前将价格说明白的好。 而且按着宫里账房司的定价，本身就比外面的贵一些。 “到时候视情况，估计一百两到三百两不等。”辛娘又道。 余娆娆点了头。 她就喜欢跟这样不藏不掖的人打交道，百两银子虽多，可比起大伯母划拉去的那些，也就九牛一毛了。 “没问题，我尽快将真的账本找到。”余娆娆说完，让人送她出去。 刚才的时候，她已经看到了辛娘的速度，一目十行，心算厉害到离谱。 这种人才，她定是要尊重的。 余娆娆将屋子里的其他人挥退，只留下了艾宣一个人。 “寻到了吗？”小人儿压低了声音开口。 艾宣一抬头，就猛地撞进了对面小姑娘期待的眼神里，他又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嘴角。 他不得不承认，小丫头是他驱散阴霾的唯一良药。 那些记忆中不堪回首的日子里，每次的濒临死亡和绝望，他都会想起曾经被他抱在怀里的软糯小团子。 幸好，她没有忘记在她的生命中消失了五年的自己，反而想保护他。 而且，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聪明。 “寻到了。”艾宣开口的时候，脸上不经意间带了笑意，“其实也算不得余大老爷的外室，那个女子带着孩子，住在西城的一个小巷子里，以经营豆腐为生。” 余娆娆讶然。 她摇头，“你详细地说一遍。” 前世她瘫在床上，只听到一些传言而已，想来并不准确。 不过也能说的过去，大伯母那样深沉的心机，若是大伯父真的在外面养了外室，还生了孩子……她不可能毫无察觉。 那这样的话，应该有些别的缘故。 “十三年前，余正牧为一青楼女子赎了身，当时刘氏还未怀孕，他为那青楼女子在城西偷偷置办了一套小院子。”艾宣轻声道，“他原本答应下来，将来把那女子接到府里，当个妾室。” “可没过两个月，刘氏却怀上了，两人很是琴瑟和鸣了一段时间，他就再也没去寻过那女子。” “只是这女子也怀上了孩子，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将住的宅子卖掉，又换了一处地方住……如今两个孩子也十二了。” 余娆娆听得耳朵都竖了起来，“两个孩子？” 艾宣点头，“双生胎，还有……她的身体似乎不太好，好像病了。” “生病了？”余娆娆皱了眉头。 这样的话，是不是就能跟前世的事情联系上了？ 这女子生病，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为了孩子的日后，将孩子送来了余家。 而当时余婵已经嫁去了六皇子府……大伯母正得意呢！ 且不说大伯母如何，就连大伯父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官途正值上升期，怕是也不会认下两个孩子。 估计母子三人，连命都保不住了。 余娆娆想了想，“明日你带我过去一趟。” “是。”艾宣点头。 在他转身要出去的时候，后面的小姑娘忽然又喊住了他，“艾宣！” 只见小姑娘从椅子上跳下来，蹭蹭蹭跑到床边的一个小柜子处，从里面掏了五六个小瓷瓶出来。 她将瓷瓶抱在怀里，走过来一股脑塞给眼前的人。 “这些是我跟姚爷爷要来，可以淡化伤疤的。”余娆娆小声道，“你刚来的时候，我注意到你手背上的伤了。” 艾宣身上的太监衣裳，袖子要比寻常人多一截出来。 很多时候他的手都是低垂在袖子里，根本不会露在外面，若不是那日余娆娆给他抓了两个糖，可能也不会注意……注意到他的手背上像是被火烫过的痕迹，还有好几道或深或浅的划痕。 余娆娆小脸露出了些许的心疼。 “宫里向来踩高捧低，你之前伺候煊哥哥，这些年煊哥哥不在，你应该吃 第29章 你们走啊！ 余娆娆次日醒来的时候，脑子里就开始转悠如何将余家真账本弄到手里。 如果直接要的话，大伯母肯定不会给的。 昨日辛娘跟她说，这账本虽是支出极大，但却是有理有据，若没有真账本做对比的话，并不好拿捏这些。 别人只能说余家奢侈，但账本上也不是乱记。 比如，如果大伯母一口咬定两千两的燕窝是二房吃了，或者是咬定给别人送了贵重的礼，这还真不好拿回来。 青团进来的时候，就见自家姑娘正直勾勾地看向床顶。 “姑娘。”青团叫得小声，“可是醒了？” 余娆娆抬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醒……了，但有点发愁。” 这件事情，她暂时不想告诉祖母。 祖母才是余家的人间清醒，她最是知道大伯母有什么心思，可估计聪明如祖母，也想不到大伯母会将手伸的这么长！ 若是闹开，她都能想到祖母气的发抖的模样。 除了将马账房关了起来，余家其他上上下下都一切正常。 余娆娆先是陪着祖母用了早膳，又随口说了要约新交的朋友出去逛街。 余老夫人自然是一口应了下来，她让安嬷嬷给拿了二百两的银票出来了，“随身带着，若是买贵重的东西，就让他们来家里算账。” 小玩意儿就随手买了，贵重的东西回来算就是。 余娆娆以为祖母会问昨日的账本，可竖着耳朵等了半天，祖母什么都没问。 用完早膳，她喊上了艾宣，又带上了汤圆出门。 一行人乘着马车，弯弯绕绕，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到了城西。 余娆娆忍不住感叹。 难怪大伯父没有再寻人，虽说都在京城，可一个城东，一个城西，这可是一个时辰的距离！ 太远了…… 马车在一个窄小的巷子口刚停下来，就见有个小姑娘捂着眼往外面跑。 艾宣回过头来，“她是其中之一。” 余娆娆给了旁边的汤圆一个眼神，汤圆火速拉开了帘子，猛地跳了下去。 汤圆往前跑了几步，拉住了小姑娘的手。 两人看起来倒是一般大，只是同样素面朝天的小脸对比下，简单打扮的汤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干净气息。 那小姑娘惊了下，待看清是个同样漂亮的小姑娘时，她有些疑惑，“你是谁？” “我叫汤圆，你怎么哭啦？”汤圆拿出洁白的帕子给她擦泪，“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眼前的小姑娘到底没什么防备的心思，很快就哭诉着自己的娘生了病，今日已经没法起床，她想出门去娘拿药。 余娆娆吩咐马夫去寻个大夫过来。 她拉开马车帘子，踩着艾宣拿来的板凳下来，大步走到那小姑娘面前。 汤圆赶紧介绍，“这是我们家的姑娘……” 半刻钟后，小姑娘带着几人打开了自己家的门，在迈进门的那一刻小心翼翼地嘘了下，“我娘睡着了。” 大概是木门的吱呀声吵醒了屋里的妇人。 妇人的咳嗽声很快响了起来，她在里面哑着嗓子出声，“姝儿，谁来了？” 有个十来岁的少年从屋里迈了出来，看见院子里的几人，皱起了眉头，“姝儿，谁让你将陌生人带回家的！” 他的目光落在余娆娆的身上，小小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艳之色，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余娆娆此时也打量着他。 刚才领他们进来的这小姑娘叫姝儿，跟余家的女娃娃一样从了女子辈，所以大概率他们寻得不会错。 眼前这个小小少年，身上的衣服半新不旧，就是袖子稍微短了些。 论长相的话，倒是跟大伯父有五六分相似。 “哥，他们是来帮咱的。”柳姝赶紧跑上前，急着解释道。 可那少年明显带了怀疑之色，“无缘无故，你们为什么想帮我们，还有，你们是哪里来的？” 汤圆气的上前，正要说话，余娆娆就拉住了她。 余娆娆轻声道，“我们是余家过来的，我是余家二房的姑娘余娆娆，想跟你娘做一笔交易。” “余家？”少年反复咀嚼了这个词，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抬起胳膊就要上前推搡，艾宣立刻就大步往前，挡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推了推，眼前的人纹丝不动。 “我们不认识什么余 第30章 有趣的兄妹 从柳家出来的时候，门口站着的兄妹两人看起来像是抱头痛哭过。 余娆娆的步子在他们面前停下，“大夫说了，你娘的病虽重了些，可拿上好的药材养着，多活几年并不难。” 刚才大夫来了柳家，为柳二娘仔细诊治了一番。 大夫说，她的病是累出来的，身子垮的不成样子，如今也不是到了必死无疑的地步。 当然，若是没钱治病，再拖下去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虽说余娆娆来的突然，又是余家的人，可她帮着寻来了大夫，还付了看病的银子……柳潇想了想，大步上前拱手。 余娆娆挑了挑眉。 还是个懂的知恩图报的！ “余姑娘，多谢您愿意出手救我娘一命，我日后定当携草结环……”柳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余娆娆抬手打断了。 余娆娆看着他，“你读过书？” 面前的少年身子微微一顿，面上带了些遮掩不住的失落，他点头，“只上过三四年私塾。” 十二岁的年纪，读了三四年私塾，还是不错的。 想起屋里的柳二娘，余娆娆心里倒是多了几分唏嘘，她刚才问的清楚。 在当年生下孩子后，柳二娘曾去余家那边寻过，可她正好看见两个女子被余家大夫人打了出来……后来她偷偷跟着那两个女子去，就见她们被卖进了最下等的窑子。 她上前问了问，得知那是余大老爷的妾室！ 寻常妾室都是如此下场，她这个什么都算不上的外室……哪里还能有活路？ 于是她回来后将宅子卖掉，赶紧换了住处，又一心抚养两个孩子，时间长了，竟是慢慢不去想这些了。 可如今她病入膏肓，一儿一女尚且年幼，她不得已才让儿子给余正牧偷偷送了信！ 想起这，余娆娆就忍不住问了句，“你娘让你给余家送的信，是不是没送？” 柳潇的脸上闪过一丝被人拆穿的窘迫，他莫名对眼前的小姑娘多了几分好感，说话也轻声了许多。 “我骗了我娘。” 他说着，将信从怀里拿了出来。 旁边的柳姝惊讶出声，“哥，你不是说将信送到咱们爹爹手里了吗？” “他这么多年，没管过娘也没寻过娘，算什么爹？”柳潇呵道，“妹妹，咱们这样陪着娘多好，何必去认祖归宗。” 柳姝明显不认同自家哥哥的观点，她猛地摔了袖子，眼泪滚落下来。 “可若真的算起来，我也是余家的女儿，哪怕是个庶女，也比在这个破巷子里整日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强！” 她哭道，“哥哥，你难道不想读书吗？我打听过了，爹爹没有儿子，你去了他定会看重你的，说不定还会将咱们记成嫡出。” 若是那样，她就是嫡出的官家小姐了。 “啪！” 巴掌声在众人耳边响了起来，柳潇指着自家妹妹，气的浑身发抖。 “要不你跟他们走，看看那个男人会不会认下你！”柳潇大声道，“我柳潇没你这样的妹妹！” 大概是见自家哥哥真的发了火，柳姝吓得往后缩了缩身子。 她哭得梨花带雨。 余娆娆下意识地跟旁边的艾宣对视了一眼，心里忍不住啧啧出声，这兄妹两个，比她想象的有意思。 “其实，你妹妹说的没错。”余娆娆轻轻出声，“你若是想读书，来余家是最好的。” 她说完，看也不看两个人，便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离开，余娆娆挺直了小身子坐着，忽然噗嗤笑出了声。 “姑娘，那柳二娘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到底是答应了姑娘没有？”汤圆有些不解。 余娆娆想了想，“大概是犹豫吧，不想被我当枪使，却又想为一双儿女博一个好前程。” 即便是当年柳二娘或者是心气高，或者是害怕，这么多年下来，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个孤苦女子拉扯孩子的艰难。 她是想赌一把的。 不然也不会给大伯父写信。 余娆娆倒是有些拿不准大伯父的反应，但他知道大伯父是想要儿子的……可这么多年，大房里就只有一个余婵。 若是说大伯父与大伯母两人夫妻恩爱，她打死都不信。 “会不会……大伯父无能啊？”余娆娆忽然出了声。 外面同马夫坐在一起的艾宣只觉得自己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怎么就感觉，娆娆小小年纪好像说的话都如此随意。 男人 第31章 不准去 见面前的小姑娘含笑看她，刘氏心思转的极快。 不得不再提一次的是，这余娆娆自从那日醒来，好像真的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时而冲你笑语晏晏，时而冲你冷脸冰寒。 反正不管怎么说。 她对她们大房，不但不亲近了，还要时不时踩大房一脚。 这几日大房的倒霉，甚至她的退让，几乎都跟余娆娆这几日的邪乎有关。 这样想着，刘氏嘴角的笑意就淡了不少。 青团进来的时候，给余娆娆端了一杯热乎乎的牛乳，又给旁边的刘氏上了杯清茶。 “大伯母怎么不说话呀？”余娆娆接过牛乳，脆生问道。 刘氏看过来，“这里也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不如娆娆就直说吧。” 她知道昨夜这小丫头让人将账本搬走了。 账本上那些支出看起来庞大，可只要她咬死不承认一些事情，别人也不能拿她如何。 毕竟有进有出，都是记好了的。 “既然大伯母这么爽快，那我就直说了。”余娆娆小脸的笑意也收了起来，“当初大伯母哄着我拿走我娘的嫁妆时，说的是帮我好好保管……” 她顿了顿，“可我看着那嫁妆上的铺子，怎么少了那么多营收？” 刘氏皱起眉头，不动声色，“铺子向来有赔就有赚，总不可能一直赚钱，娆娆莫不是怀疑大伯母昧了去？” 她故意这样问，就想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脸皮薄，连连说不是。 可她想错了。 余娆娆重重地点了头，“没错，我就是怀疑大伯母昧了！” 刘氏猛地就抓住了椅子把手，半晌，她才缓过劲来，轻声笑了。 “这些年，我为余家兢兢业业，即便是没有功劳，也总有苦劳。”刘氏拿起帕子往脸上点了点，“娆娆你不能依着小孩子脾气，就将大伯母这些年为余家付出的功劳抹了啊。” 余娆娆眯起眼看她。 这个大伯母确实是难缠，她之前从来没有正面与其交锋过，总是委婉的来。 如今这头一回，她张口就用一句小孩子脾气，想将她压制住？ 休想！ 她是个小孩子不假，可她更是马上要做六皇子妃的小孩子呀。 “哦，那就是大伯母不承认。”余娆娆想了想，“可我昨天看账本的时候，发现府里一个月就能支出一万两银子，这也太多了。” 大概是七八千两到一万两不等吧。 反正余家这几年的支出都差不多。 刘氏皱起眉头，“娆娆，京城人家往来送礼，咱们都是按着最高阶来的，一万两银子看起来虽多，但加上府中上上下下的吃喝花销，也就没了。” 她似是不耐烦再与眼前的小姑娘解释，便站了起来。 “家中的事情，不是你一个孩子该管的。”刘氏出声道，“我去找你祖母说一说。” 说实话，她确实没想到那个老家伙会将管家权直接给了余娆娆。 她更没想到的是，一个八岁的黄毛丫头，竟是直接将账本看出了问题。 刘氏要往外面走。 余娆娆咳嗽了一声，就见门口的孙嬷嬷大步过来，直愣愣地挡在了门口处。 “既是余大夫人没将话说明白，那不如先坐下来好好说。”孙嬷嬷冷着脸道。 余娆娆轻抿了抿嘴，眼中含了笑意。 她还没来得及跟孙嬷嬷说一声，想让她跟着去六皇子府的事情。 主要是这孙嬷嬷，也太得她的心意了！ 孙嬷嬷跟祖母身边的安嬷嬷，其实有一点点像，但又不完全像。 比如安嬷嬷随时随地都臭着一张脸，但孙嬷嬷大多数时候都笑眯眯的，两人相同的是，对待不喜欢的人，说话都不客气。 刘氏停住脚步，终于沉下了脸。 “所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孙嬷嬷依旧冷脸，“奴婢是宫里分拨给二姑娘的教导嬷嬷，自然要清楚地知晓二姑娘带过去的嫁妆，而这嫁妆，如今出了问题。” 她微微扬了扬下巴，“大夫人不必感激奴婢，这是奴婢分内的事情，还请大夫人先坐下吧。” 刘氏猛地回了头，看向坐在椅子上默默吸溜牛乳的小姑娘。 余娆娆简直要在心里笑翻了。 眼角的余光瞥见大伯母那气的隐约发青的脸色，心里真是止不住的畅快。 见刘氏站在 第32章 是或不是？ 尽管刘氏喊着不让去，可她压根就碰不到艾宣怀里的箱子。 艾宣抱着箱子快步离开。 刘氏看向余娆娆，瞪直了眼，“你爹娘不在的这么多年，我哪一点对不住你，你怎么能如此狼心狗肺？” 余娆娆掏了掏耳朵。 她怎么就觉得这话好像是有些耳熟。 呃……她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她打了余婵的时候，刘氏气急败坏的时候，也是这么骂的她。 “大伯母。”余娆娆无奈摊手，“祖母既然让我管家，那我只是公正行事，要是这世上人人都像大伯母这样手脚不干净，那天底下岂不是乱了套？” 她说着，又靠前了一点点，压低声音，“大伯母不会以为我当时打翻那碗药，真的只是因为小孩子闹脾气吧？” 话音落下，刘氏顿时脸色僵了僵。 她看着尽在咫尺，又得意洋洋的小姑娘，心中又惊又怒，“大伯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余娆娆也不跟她多卖关子。 离着成亲的日子还有三日，她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跟刘氏周旋，很多事情都要速战速决。 “那碗药喝下去，我会瘫在床上一辈子，这应该是大伯母想要的吧？”余娆娆轻声道，“让我猜一猜，等我瘫了，到时候跟大伯母合作的那个人应该会周旋一番，让冲喜的事情落在大姐姐头上，这样，大姐姐就是名正言顺的六皇子妃了。” 刘氏倒退一步，眼中全是震惊。 她怎么会猜到有人跟她合作！ 余娆娆就像是看不见她的表情，想了想又道，“我猜，这个跟大伯母合作的人，是不是一直没再寻过大伯母？” 刘氏的脸已经有些发白了，她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努力镇定道，“娆娆你在胡说什么？” 尽管心里已经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但她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任何慌乱。 这些事情，一定都是猜测！ 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怎么可能如此多智近妖……多智近妖？！ 刘氏的脸色忽然有了变化，莫不是她那日去静尘寺的途中，真的被什么鬼魅精怪附身了？ 这样的话，是不是就能解释她突如其来的变化。 一定是这样！ 念及此，刘氏眯起了眼，冲着眼前的小姑娘大步上前，高高举起了手臂，顺势打了下去。 “你个妖孽，胆敢在我侄女的身体里……” 余娆娆确实是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可已然有些来不及。 这时，一只手从旁边挡了过来。 是回来的艾宣。 孙嬷嬷有些气急，她大步上前就扭住了刘氏的胳膊，加上青团汤圆反应过来，三人合力将她拽到了后面。 “她是妖孽，她肯定是妖孽……之前她不这样的！”刘氏吃痛，面色狰狞，大喊道。 孙嬷嬷想都不想就怼了过去。 “竟敢对皇子妃动手，真是好大的胆子！辱骂皇妃，不敬皇家，按律该死！” 几句话，刘氏心里猛地一哆嗦。 即便眼前的小姑娘真如她猜想的是妖孽俯身，可如今的六皇子妃的身份就在她面前摆着，她不能硬来。 刘氏用力地将胳膊抽了出来，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努力让自己心里平静。 “娆娆，刚才大伯母有些激动了。”刘氏尽可能温和，“既然请老夫人来看，那大伯母就等着。” 刘氏到底是长辈，又是余家的主子，几个下人也不敢将她真的怎么样。 没多久，余老夫人就一边拄着拐杖，一边被安嬷嬷扶着，健步如飞地过来了。 她皱眉，“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余娆娆说话，孙嬷嬷上前道，“二姑娘查出了余大夫人贪污银两的事情，余大夫人气急败坏就想跟二姑娘动手。” 这因果关系，一下子就说清了。 刘氏立刻站了起来，“娘，您听我解释，这些年儿媳妇……” “闭嘴！”余老夫人连个好脸色也没给她，就将她的解释打断了。 一旁的艾宣上前，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还有收支不平衡的账本一系列全说了个清楚。 他说的时候，余娆娆就举着自己的小手，抚在余老夫人的后背上。 “我本来想查清楚了后，再告诉祖母的。”余娆娆小声道，“可是祖母，我还新得了一个消息。” 她拉着祖母弯腰，自己顺势踮起脚小声将柳二娘的事情说了说。 第33章 柳娘 面对余老夫人的质问，刘氏想都不想就摇了头。 这种事情，她一旦要是承认了，怕是能将她连夜送到官府里，以杀人未遂定罪！ 刘氏哭的眼睛通红，“娘，当时婵儿也是被人蛊惑，她也不是故意的，我是娆娆的大伯母，对她比对婵儿还要好几分……” 哪怕是违心说，也坚决不可能承认！ “那药里有毒。”余老夫人嗤笑了一声，“这药是你亲手喂给娆娆的，你能不知道？” “怎么可能！”刘氏摇头摇的像是拨浪鼓，眼泪落的厉害，一副受了大冤枉的模样，“娘，儿媳在余家操持多年啊，娆娆她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孩子的话怎么能信？” 余娆娆看着这一出戏，心里止不住叫好。 这可真是……演的太好了！ 若是余家有戏台子的话，让大伯母上去哭两嗓子，指定赢得满堂喝彩。 见她在这哭的装模作样，余老夫人不屑于再问她，而是喊了安嬷嬷，“你亲自带着人去，将她院子里的丫鬟都绑了，点上火盆，定要将其他的账本下落逼问出来！” 余娆娆将一旁站着的艾宣招了过来。 她小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说，“大伯母有个陪嫁丫鬟叫春杏，你将春杏抓了去。” 这个丫鬟是刘氏的最信任的心腹丫鬟，定然知道刘氏很多事情。 若是能将春杏抓在手里，不愁吐不出来。 艾宣嘴角微微勾起，眼神里含了一丝赞赏，很快就出门离开。 刘氏看着小太监出去，心里顿时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她下意识地就想起身出去，可孙嬷嬷大步过去，直接伸出胳膊将她拦在了屋里。 “大夫人，我们二姑娘马上就要成亲，家中的事情，还请您配合些。” 刘氏攥紧了帕子！ 心里怒骂好几句，成亲成亲，狗屁的成亲，分明是给要死了的六皇子冲喜！ 她恨不得将眼前的老东西掐死，可对上孙嬷嬷的视线时，她却又下意识地弯了嘴角。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余婵的叫声。 “娘！” 不等她往里面走进来，余老夫人直接吩咐身边人，“将大夫人送回去，你们几个在她屋子门口守着，事情查不明白，不能让她出来。” 刘氏面上闪现一丝难堪，可还是强笑道，“娘真是错怪儿媳了。” 余老夫人哼了声，没说话。 待刘氏被几个婆子“扶着”出去，院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余娆娆很是认真安慰了祖母一番。 余老夫人哭笑不得，“不过是贪了些银子，咱们到时候要回来就是了，祖母没什么心疼的。” 区区银子而已。 见祖母心大，余娆娆也没多说刘氏贪银子的庞大数目，而是拉着祖母用了午膳，这才送祖母离开。 她们至少要拿到切实的证据，才能对刘氏定罪。 送走祖母后，余娆娆忙的不可开交。 她让人去宫里请账房司的辛娘先来盘点近两个月的账目，又等着艾宣从大伯母贴身丫鬟的嘴里翘出话来。 最后，她又仔细交代了汤圆，亲自寻柳二娘。 “你告诉她，没多少时间了，今晚就是最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余娆娆想了想，“寻个法子，最好是让大伯父自己撞上柳二娘。” 至少要将她们的印记摘出去。 她想，今天晚上，估计余家会有大动静了。 余家的事情暂时还没有传出去。 傍晚，余正牧从衙门里回来的时候，心情很是一般。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下午他的上官将他喊了过去，当着众人的面好一顿耍威风。 他弯腰上了马车，深深地叹了口气。 家里乱糟糟的不说，连衙门里的人也对他更苛刻了起来，一改前几日的隐约讨好之意。 余正牧紧皱着眉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想不明白是问题出在哪。 他索性闭上眼睛，睡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马夫的一声惊呼，马车猛地急刹，差点将车里的人给甩出去。 马夫当即就破口大骂，“瞎了眼的婆娘，怎么就往马车上撞！” 躺在地上的落魄妇人一动不动，马夫刚要下去，就见巷子里冲出来了两个不大的孩子。 小姑娘趴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娘，娘，娘你怎么样 第34章 辛苦你了 虽说在马车上认下了两个孩子，可余正牧很快就从刚才的惊喜中，冷静了下来。 他若是将人带回去……夫人那边不好交代。 余正牧想了想，到底是吩咐马夫寻了最近的医馆，自己也跟着过去了。 柳姝见他如此，心里凉了半截。 她故意小声问道，“爹爹是不是不想要我们？” 余正牧朝着她看过去，就见她抽抽噎噎，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都是崇拜和儒慕之情。 更多的，却是惶恐和害怕。 于是余正牧下意识出声，“你娘昏迷不醒，爹先带着你们的娘去医馆看看，拿些上好的药材，咱们一起回家。” 柳姝红着眼睛嗯了一声，她抬起头，冲着面前严肃脸的哥哥使了个眼色。 柳潇偏过了头去。 见自家哥哥不顶用，柳姝只好自己上，她继续哭道，“娘之前偷偷跟我们说，她很想念从前跟爹爹在一起的日子，她说爹爹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可她不让我们来寻爹爹，怕爹爹为难。” 一听这话，余正牧的脸上立刻出现了几分自豪，可听到后面，他又看着怀里的柳二娘皱起了眉头。 他抬手抚摸在了面色苍白的柳二娘脸上，“柳娘啊，你还是那个倔强性子啊，为什么不让人来寻我，你为我生了两个孩子，还将他们拉扯到这么大……何必吃这么多年的苦头呢？” 当年，他去青楼喝酒，正好碰上了被客人拉扯的柳娘。 柳娘是清倌，只卖艺不卖身。 那时候的余家靠着余正祉，在京城谁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于是他顺其自然地将柳娘拉到了自己身后。 后来，他为柳娘赎了身。 两人还算是过了一段时间偷偷摸摸的幸福日子，他不是没想过让柳娘入府为妾，可那时候刘氏刚怀了孩子，他就只好再等等。 一等二等，加上刘氏怀相不好，他只能在家中多陪她。 而等刘氏坐稳胎后，他再去寻柳娘的时候，她却搬走了。 …… 另一面。 艾宣很快就扛着另一个大箱子到了余娆娆的面前。 这会儿，辛娘已经将近两个月的账本算了个清楚，正与余娆娆闲聊。 艾宣将箱子放了下来，“姑娘，刘氏在京城买了个废弃宅子，专门用来藏这些账本的。” 他将过程简单说了说，“奴才将春杏姑娘寻到后，吓唬了她一通，她便说了。” 余娆娆点点头。 春杏一直都在大伯母的身边，听说是从小伺候她的丫鬟，即便是跟着陪嫁过来后，也没有再考虑嫁人的事情。 好像还有一个缘故。 府里曾有传言，说是大伯父将她收在了房里？ 余娆娆小声叹气，她还是个小孩子，对这些大人的事情，总是似懂非懂…… “那她可答应帮着揭穿大伯母了？”余娆娆又问。 艾宣点了点头，“是。” 其实他说的很是委婉了些。 这春杏比他想象中要难撬开嘴，他甚至让人用刀子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她都没什么可怕的。 后来没办法，他派人从刘家抓了她弟弟的儿子过来，扬言要剁了她外甥命根子……这春杏立刻就挺不住了。 只是这法子阴毒了些，他不想告诉娆娆。 辛娘的速度很快，她一手拿笔，一目十行看过去，唰唰地将差额写下来。 不过一个时辰，她已经将最近半年的算完了。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余娆娆让人喊来汤圆，“大伯父那边回来了吗？” 汤圆有些肉眼可见的兴奋，“还没回来，姑娘，那个叫柳姝的小姑娘，将来一定会是大姑娘的得力对手！” 得力对手…… 余娆娆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她是能明显看出来，那柳姝很想进余家，只要柳姝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她不介意帮她们在余家立足。 若是今晚能将刘氏打压下去，柳二娘趁机而入的话，那可太好了。 余娆娆让人拿了账本，又将写着辛娘盖了宫章的纸张拿着，带着人施施然然往祖母那里走。 到了寿安院，余娆娆将账本摆开，跟祖母说了说。 余老夫人果然也惊了下，“怎么有这么多？” 她原本想着，刘氏大不了一个月弄个两三千两，已经是极多了。 可如今… 第35章 要你的姻缘 刘氏来的时候，虽说脸色不好，但也不算很紧张。 她看着一个个的余家老祖宗走了进来。 比起许多人是当了官才搬来京城，余家先祖当年陪着开国皇帝打天下的时候，就搬过来了。 只是当时余家的荣耀不高，好在也是个官位。 这一代代传下来，官位没有超过五品的，直到余正祉年少从军，在战场上厮杀无数，余家在京城的地位才算是彻底崛起！ 余家如今年纪最大的老夫人，有八十又一，姓胡。 余老夫人亲自请她往上座。 胡氏虽年纪上来了，可整个人却精神抖擞，眼中时不时精光乍现，是个揉不得一丁点的沙子。 胡氏先拉着余娆娆礼节性地夸了会儿。 又看向下面站着的刘氏，“听说你贪了公中的银子？” 刘氏低着头，没有吭声。 胡氏皱了眉头，忽然猛地将手一拍，旁边的桌子立刻震了几下。 她中气十足地呵斥，“老身在跟你说话，你难不成是聋了？还是故意不敬老身？” “……” 与此同时。 余婵拉着丫鬟急匆匆地往刘家赶。 娘让人偷偷给她递了信，若是今天晚上寿安院有人将她带走，那就一定要去刘家寻外祖母过来。 甚至，娘亲还给了她一封潦草的信，让她送给外祖母。 余婵心里愈发慌乱，走着走着还不小心崴了脚。 她平日里觉得不过一刻钟的路程，怎么今日就这么远，远到她跑了许久都没有跑到…… 不知道跑了多久，余婵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站着了刘家门前。 门口小厮正想上前问她。 余婵猛地将其一推，恶狠狠地将其瞪了一眼，然后带着丫鬟跑了进去。 信交到刘老夫人手里的时候，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刘老夫人看了信之后，不由得眯起了眼。 “你是说，你娘拿公中银子的事情，被余家发现了？”刘老夫人问道。 余婵不敢抬头。 对于她所谓的这个外祖母，她心里是有惧怕的，尤其是外祖母那高高的颧骨，说话时候的怪调，甚是吓人！ “是，外祖母。”余婵哆嗦了下，“外祖母，您去余家一趟吧，万一我娘……” 她来的路上，想了许多许多。 即便她年纪不大，也知晓贪污之罪，可不算小。 在朝，要辞官罢免，在家……祖母会不会逼着爹爹休了娘？ 她不知道！ 刘老夫人将耷拉的眼皮掀了起来，一开口，便是让余婵浑身鸡皮疙瘩。 她说，“你娘可知道，没人可以威胁老身？” 威胁？ 余婵愣了下，她摇头，“不可能，娘一直很孝敬外祖母，她怎么可能威胁您，应该是娘写的急了些，大概是字乱了些，外祖母不要误会。” 她说完，忍不住抬头看去。 就一眼，余婵只觉得自己背后的冷汗猛地渗了出来，上面那双鹰一样的老眼正直直地朝着她看过来。 刘老夫人哼了声，不急不慢，“那老身若是去那晦气的余家，帮了你们母女，你们会给老身什么好处？” 此话一出，余婵差点就想哭出来！ 她娘辛辛苦苦弄了这么多银子给刘家，到头来想让刘家将娘捞一把，还要被外祖母再问有什么好处…… 她很想转身就走。 可若是走了，谁能救娘？ “外祖母想要什么，婵儿能应下的，都愿意给外祖母，只要外祖母去帮我娘一把。”余婵跪了下来，以头抢地。 这是她能拿出来的最大诚意。 只是下一刻，余婵就有些后悔了…… 刘老夫人尖着嗓子出声，“那就要你的姻缘，刘家让你嫁，你就嫁，刘家不同意的，你休想同意。” 说罢，她朝着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余婵忍不住瞪大眼，她试图用手撑着站起来逃跑，可很快就有人按住了她。 她急道，“外祖母，婵儿做不了主，婵儿的婚事是由……祖母做主的。” 本来她想说是由娘做主，可转念一想，又换成了有分量些的祖母。 可这会儿已经由不得她了！ 有人死死地摁着她，有人拿来了一张空白的纸，用针将她 第36章 瘟神！ 春杏到底跟了刘氏多年，知道她的性子。 在说出刘氏做的事情后，她连头都不敢抬，只敢看向别处。 说时迟，那时快，刘氏猛地冲了过去。 她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春杏的脸上，当即就将春杏扇的嘴角出了血。 “贱人，枉本夫人对你那么好，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如此狼心狗肺的东西，跟着他们来陷害自己的主子。”刘氏难得气的浑身发抖。 好在她虽震惊春杏的背叛，却也没有全然失了理智。 这些日子，她实在是太不顺利！ 好像闹心的事情一出接着一出，从来都没有停歇过……刘氏回头看向了上面的余娆娆。 余娆娆本就一直在盯着她看，见她看过来，便冲她微微一笑。 不过是个浅笑而已，落在刘氏的眼里，却像极了挑衅！ 她用最大的力气控制着自己的手，不朝前去指着她，而是转过身来闭上了眼睛。 刘氏的眼泪顺滑落下，“儿媳在余家这些年，自认为上下打理的无一不妥当，即便是脏了手，拿了些银子，也不过是一时糊涂，我认了就是，各位又何必买通我的贴身丫鬟来羞辱我。” 虽说嘴上这样说，刘氏心里却依旧是止不住的紧张。 刚才半年的账本被拿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身边有人背叛了她，而这个人，大概率就是常年跟在她身边的春杏。 屋里倒是一时静谧了下来。 众人的眼神齐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并不回应她说的话。 坐在上面的胡氏想了想，缓了口语气，“既是你的丫鬟也说了出来，那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你现在将贪污的银子交出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半年内就贪了九万两，她们本就震惊到了极点。 所以在听说她这些年一共贪了数十万两后，反而不惊讶了，落在耳朵里无非是一串数字而已。 有一说一，余正祉在京城里辉煌的那几年，余家各族的日子过得都很不错。 后来他失踪，余家众人也都夹起尾巴做人。 只是没想到，余家这里还有这么多的银子，一时间，众人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 一说让刘氏还银子，刘氏又不说话了。 见状，胡氏气的冒烟儿！ “刘氏，你若再不知好歹，老身就能做主，将你送去官府坐牢！”胡氏瞪着眼吓唬她。 余娆娆在旁边安静地看了会儿，心里到底叹气。 这大伯母是真的不好对付。 说来说去，只一句认罪，但坚决不将银子拿出来……可她确实又是余家的夫人，也不可能拿什么家法跟她动手。 余娆娆想了想看向那边跪着一动不动的春杏。 “春杏，你不是跟我说过，大伯母要下毒害我的事情吗？” 此话一出，屋里的人再次静了静！ 刘氏也冲着她看了过来，目光凌厉，像是要将她啃了一样。 “什么，她还敢毒害家中子嗣？”胡氏率先反应过来，直接皱起了眉头，“竟是此等毒妇，余家万万不能留她！” “春杏，本夫人什么时候给娆娆下过毒？” 刘氏终于忍不住了，破口大骂，她指着春杏，“从小你就伺候我，不管是在刘家，还是在余家，我哪一点对你不好，就连你哥嫂欺辱你时，也是本夫人为你做主出气！” 她说这话的时候，春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是在威胁她。 她没了父母，但是哥哥嫂子还在刘家，若是她敢说错了一句话，怕是哥嫂性命不保。 可若是不说……她的小外甥还在二姑娘的手里！ 春杏有些惶然地抬头朝着四周望了一眼，就见众人的目光都盯着她的脸上，等着她开口。 她强笑了出来，可同时，眼泪也流了出来。 “我不知道夫人的这些事情。”春杏说的缓慢，她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余娆娆和余老夫人的身上，带了乞求之意。 下一刻，她猛地伸手从头上拔下来尖利的簪子！ “艾宣！”余娆娆察觉到她的意图，喝道，“拦住她！” 就在簪子要扎下去的那刻，一个石子状的东西在艾宣的手里扔了出来，只听“嗙”的一声，砸在了扎破皮肤的簪子上。 余娆娆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她能听出来大伯母刚才威胁了春杏，可她没想到春杏竟是如此决绝，哪怕是要了自己的命，也不吐露半句。 第37章 余家要杀人啦 刘氏将余婵拽到了身后，委委屈屈地朝着刘老夫人跪了下来。 “娘，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刘氏擦着眼泪道。 旁边的春杏脸色更白，她整个人晃晃悠悠，像是立刻就支撑不住，看都不敢看门口进来的人一眼。 胡氏站了起来，刚要指着刘氏出声。 可这时刘老夫人从怀里掏了个什么玩意儿出来，没等众人看清楚，她就喊道，“免死金牌在此！” 免死金牌？！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有些傻了眼。 可这会儿刘老夫人已经将金牌举了起来，就在他们面前！ 余老夫人抓了下余娆娆的手，叹了口气，率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下面去。 她倒是记得，当年刘家起势，是因为刘老太爷为受袭的先帝挡了一刀子，差点就失了性命。 这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实在是没想到，她会从余家举起免死金牌……毕竟这皇家金牌一出，任凭谁都要下跪的。 就在余老夫人走到人前时，忽然有人在后面出了声。 “奴才这里，也有一块金牌，是皇上给的。”艾宣声音不轻不重，“这原本是赐给六皇子妃，等她过门后再给，没想到今日就派上用场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个金色的令牌。 上面赫然两个大字。 圣上！ 一时间，屋里的人也不再犹豫了，纷纷冲着金牌跪了下来，口中直呼万岁。 余娆娆过来扶着自家祖母，也跪了下来。 这圣上的金牌，可比免死金牌要厉害多了。 在秦国，免死金牌至少有十块，可艾宣手里的那块见金牌如见陛下亲临的，整个国家也就两块！ 刘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却也不得已举着自己手里的免死金牌跪了下来。 艾宣大步上前，将余娆娆从地上扶了起来，将金牌放在她的手里。 “如今六皇子身子不好，奴才来的前一天，曾被皇上召见过，皇上的意思是，您可拿着金牌，打杀一切不轨小人。” 余娆娆好奇地跟他对视上了眼神。 她怎么就觉得，眼前的艾宣好像是隐约带着笑意？ 但一眨眼的功夫，又是严肃的小太监。 “多谢皇上！”余娆娆举着令牌高喊了一声。 屋里的人再次傻了眼，一次一次又反转……连金牌都直接送出来了。 余娆娆说了声起来吧，众人才又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尤其是刘老夫人，看过来的眼神甚是有些吓人。 她径直地看向刘氏，“大伯母，今日若是你不将贪污的银子拿出来，那我就用这令牌让大伯父休了你，再将你送去官府。” 本以为这话也就够严重了。 可刘氏却只是给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神，然后躲到了刘老夫人的身后。 余娆娆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余老夫人一把将孙女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果不其然，下一刻，刘老夫人就往前狠狠的呸了一口。 刘老夫人瞪起眼来，活像两个珠子要跳出来般。 她声音又尖又利，“你个黄毛丫头，还没当上皇子妃呢，就敢来老身面前炫耀，即便前段时间三皇子见了老身，他也要客客气气地喊老身一声老夫人，如今六皇子还昏迷不醒，你就敢拿着六皇子妃的身份在老身面前耀武扬威？” 余娆娆这回看清楚了。 离着她不远的刘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众人迫于刘老夫人的“威压”，哪怕屋里比她年长的人也有，竟也一时无人出声。 她年长，又是朝中亲封的一品诰命，在场的也就是余老夫人能跟她平起平坐了。 余娆娆毫不客气地跟她对视上。 “刘老夫人，我还是那句话，若大伯母不交出银子，那大伯父就要休妻了。” 话音落下，刘氏竟是露出了跟余婵一模一样的姿态和语调。 她拽着刘老夫人的袖子，泪眼朦胧，“娘……” 刘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哼道，“乳臭未干的丫头，你也敢当着老身的面如此放肆……来啊，将这屋里的东西给老身砸了，给老身的女儿出口恶气。” ！！ 这话一出，屋里的人登时全站了起来。 当真是好不讲理，当真是不可理喻！ 也不通传，就直接踏入别人家中，如今竟是直接让人砸东西， 第38章 大老爷回来了 有人想将刘老夫人扶起来，可她喊的厉害，一时之间竟是没人敢上前。 刘氏将余婵紧张地护在身后，没什么惧怕之色，反而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这个嫡母的手段，她从小就清楚的很，比如说爹的几个妾室，但凡生下孩子的，都没有一个在府中活过两年的。 府中庶女颇多，可却没有能连生两个的姨娘！ 至于庶子……哪有成活的庶子？ 别说余家的人对付不了她了，就算是将大街上的泼妇拉了来，估计也得抱头狼窜。 余娆娆皱起了眉头。 她想了想，将小身子往前踏了一步，故意将小腿正好落在刘老夫人的面前不远处。 刘老夫人哪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于是她想都不想就冲着眼前的小姑娘伸了手…… 就在她的手抓到余娆娆的小腿时，还不等用力，余娆娆便“啊”的惨叫了一声，随即抱着腿滚落到了旁边的地上。 “我的腿是不是要断了？”余娆娆嚎的鬼哭狼叫，一下子就将那刘老夫人的哎呦声压了下去。 安嬷嬷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她往前迈了一大步，“二姑娘，还有两天就跟六皇子成亲了，您怎么被刘老夫人故意弄伤了腿？” 顿了顿，她又道，“奴婢这就去宫里求皇上，刘老夫人无故殴打未过门的皇子妃，看看怎么处置……” 说着她就往外走。 这话一出，刘老夫人的哎呦声顿时停住，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哆嗦地指着地上的小姑娘。 “老身可没碰你，你休要污蔑老身！” 大概是因为着急，刘老夫人的嗓子差点破了音，“来人，给老身拦住她，哪里都不准去。” 余娆娆不理她，继续惨嚎！ “安嬷嬷，你跟皇伯伯说，就说大伯母拿了他当年赏赐给爹爹的东西，都偷偷给了刘家，我们还要不回来。” “刘家不给啊！” “天理何在，欺负老小！” 小姑娘坐起来，环抱住小腿，嗷嗷地喊出来。 刘老夫人的脸僵住了。 刘氏嘴角的笑意也耷拉了下来。 屋里的众人各有心思，但全都很默契地闭上了嘴，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余娆娆一个人的哀嚎声。 余娆娆干打雷不下雨，她小手指着刘老夫人，“前几日我还见了皇伯伯，我跟皇伯伯熟得很，你给我等着！” 她从地上站起来，却是一瘸一拐地往外面走去，时不时还要龇着牙咧个嘴。 刘老夫人对她一个小屁孩子当然没什么害怕的。 可小孩子口中的皇伯伯…… 当年余家二房跟皇上皇后的关系，确实是非同一般，不然也不会给她和嫡出的六皇子定下亲事。 刘老夫人的眼神转啊转，面色忽白忽青。 “既然这是余家的家事，老身一个外人也不想掺和。”刘老夫人到底是收起了些许嚣张，缓了神色，“只是，不准动老身的女儿，不然老身跟你们没完！” 最后一句，她故意露出凶狠的目光。 余娆娆的步子在门口处停下，声音脆脆，“那看刘老夫人有什么诚意了，比如说，将大伯母贪了的银子还回来。” 这话说出来，屋里的众人将目光纷纷落在了她的脸上。 余老夫人轻咳了一声，“既然你如此护着刘氏，倒不如跟娆娆所说的那样，替刘氏将银子还回来，这样我们可既往不咎。” 刘氏将银子送到刘家这件事，她们到底是猜测，并不能因为一个刘家嫁女就定了性质。 若是刘家因此反咬一口，余家连证据都拿不出来…… 余娆娆看向那边低着头的春杏，心里叹了口气。 她本不想逼迫一个可怜的下人。 可算起来，春杏也并不无辜，毕竟跟着大伯母这么多年，手里应该见到不少颜色。 “春杏，你说，大伯母她的银子都藏在了何处？”余娆娆一声脆喝！ 刘氏不说，刘老夫人又是个那样的。 眼下只有春杏是个突破口。 春杏本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如起来的一声呵斥，她立刻双眼迷茫地抬起了头。 还不等她开口，余婵先缓过神来。 余婵大步朝着跪在地上的春杏走去，弯腰扶她，一边看向余娆娆皱眉，“娆娆，你吓到春杏了。” 她又看向春杏，努力将 第39章 贱妇，我要休了你 余正牧进门的时候，正满心欢喜地搀扶着一旁的柳娘。 他给柳娘和两个孩子新买了衣裳，回来之前已经换上了。 尽管柳娘看起来还是虚弱不已，脸色苍白，但在新衣服的衬托下，倒显得有了几分红润，透出弱柳扶风之感。 有守在门口的小厮见他进门，立刻就扑了过去，“大老爷，大老爷，出事了！” 随着柳娘的眉头轻皱，余正牧二话不说就一脚踹了过去。 “嚎什么丧呢，柳姨娘刚刚归家，若是被你吓到，我定将你乱棍打死！” 他现在有意为柳娘立威，至少要让所有人知道，是他护着柳娘和两个孩子。 小厮听到柳姨娘三个字，下意识地朝着柳二娘和她旁边的两个孩子看去。 可他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什么柳姨娘不柳姨娘的不是重点，重点是大夫人贪污啊！ “老爷，大夫人贪了余家几十万两银子，现在被老夫人发现了，听说老夫人要让您回来休妻呢！”小厮大喊道。 此话一出，余正牧心里立刻就是咯噔了下。 他一把薅住了眼前小厮的脖领子，目光瞬间冷了下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见状，柳姝想上前说几句，却被柳潇拉了一把。 至于柳二娘，依旧是柔柔弱弱地抓着余正牧的手，一副蒲柳之姿，脸色分毫未变。 小厮忙不迭将刚才自己说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 余正牧本想大步上前，却不小心拽到了旁边的柳二娘，他立刻停了下来。 他温和道，“我先让人带你跟两个孩子去休息，你身子不好，等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柳二娘哪里会错过这个机会。 她性子虽刚硬，可那都是十几年前了，如今既是决定要为儿女挣得一席之地，自然不会听从任从。 柳二娘柔柔道，“妾身虽不成器，可也想陪在老爷身边。” 余正牧看着她对自己的眷恋，到底是心软了半分。 他嘱咐道，“等会儿你就在我身后，万万不可多说话，等我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再跟娘提了你入府。” 于是，余正牧带着娘仨浩浩荡荡地就朝着寿安院过去了。 待一脚迈进了屋子时，余正牧看着屋子里满满当当坐着的余家老人们，忽然就愣住了。 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给他报信的小厮，不是说老夫人要如何如何？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小厮这会儿已经退出去了很远，余正牧只好回过头来，可这一回头，他差点又想仰过去！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刘家那个混种老夫人也在屋里？ “大伯父来啦！”余娆娆率先开了口。 她此时站在祖母的身边，一手捂着腰，一手摁着小腿，一副我受了重伤的模样。 余正牧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竟是没抬步。 倒是柳二娘轻轻提醒了句，“老爷，大家都看着呢。” 好在余正牧缓过神来，还没忘记扶着柳二娘往里面迈进去，抬头严肃了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氏本来都想好了，等余正牧进门后，她如何如何哭诉…… 毕竟余正牧对她往怀里捞钱这件事，是知道的，但他并没有阻止。 只要拿这个理由来威胁他，他定能为了面子护着自己。 可……跟着他进来的女人是什么鬼？ 后面的两个孩子又是谁？ 刘老夫人本想抢在众人前面开口，可余娆娆立刻捂住了腿，哎呦了一声。 很快，安嬷嬷走上前，将发生的事情仔细地说了遍。 还吩咐人拿来了两份记载详细的账本。 这会儿的刘氏像是没看见他们交接的一幕，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后面的柳二娘和她后面的两个孩子，像是要吃人一般。 很明显，后面的那个小小少年，长得跟余正牧很像！ 刘氏心里升起了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 那是余正牧的种…… 她千防万防，怎么还是没有防住余正牧的下半身，竟是让他在外面生了孩子。 余婵也顾不得那边的春杏了，立刻朝着自己的娘亲跑了过来，同她一起虎视眈眈。 “爹，他们是谁！”余婵直接指着问道。 刘氏这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她冲着柳氏眯起了眼，下一刻，她 第40章 杀人未遂 余婵扑在余正牧的大腿处，痛哭流涕。 今日发生的事情，让她不知所措，跟做了一场大梦般。 “爹，您不能休了娘。”余婵哑着嗓子哭道。 从小刘氏就教导她要有大家贵女风范，即便是哭，也要哭的姿态优美。 可眼下余婵明显是顾不得了。 刘氏在惨叫了几声后，就只剩下了捂着手指，躺在地上蜷缩身子，若是离得近些，还能听到她低低的呻吟声。 不过。 好在比起刚才的混乱，屋子里这会儿只剩下了余婵自己的动静。 “老大，你考虑考虑，表个态吧。”余老夫人攥着拐杖，重重地叹了口气，“身为当家主母，贪污这么多银子，实乃可恨。” 说完这句，她忽然又正色面向众人。 “其实除了银子之外，刘氏还做了一件罪大恶极的事情。” “什么事？”胡氏追着问了句。 屋里众人的目光也齐刷刷地跟了过来，就连余正牧的表情也十分凝重，看向坐着的嫡母。 他莫名有些紧张，生怕刘氏做的事情会牵连到自己。 于是他也跟着开口，“娘，您说。” 余老夫人这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让人拿了个帕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过来。 她慢慢打开，赫然是两个精美的瓷片！ “这是？”有人好奇道。 “前段时间，娆娆出京之事，大家可还记得？”余老夫人说的缓慢。 众人不约而同地点了头，其中一个人道，“这件事刚发生不久，当然知道，您说。” 余老夫人将瓷片举在手里，“娆娆回来后，重病了一场，在她醒来的时候，刘氏给她喝的药里下了毒，而这毒……足以彻底毁掉她，毁掉余家。” 屋里顿时安静如斯。 余婵瞪大了眼，下意识地就想上前反驳，可她心里又惧怕的很。 她们怎么会知道下毒的事情！ “娘，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余正牧上前，脸色漆黑的厉害。 下毒是大问题，若是将这件事闹开，别说刘氏了，怕是他也要被革职查办。 更何况如今的小侄女，还是即将成婚的皇子妃！ 这样一想，余正牧的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 “如果你们不信的话，老身这里，还有人证，物证。”余老夫人看向一旁的安嬷嬷，“将官府的文书拿过来。” 一听说是扯到了官府，众人更严肃了。 安嬷嬷从袖子里掏了一张纸出来，当着众人的面甩了下，冷声道，“这是京城府尹那边的衙役大人送来的判决书，因为涉及到余家的颜面，所以私下让人送来给了老夫人。” 那张纸很快被离得最近的人接了过去。 不过是寥寥数语，他看完后 ，继续往后面传阅，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包括余正牧在内，都看完了。 最后，这张判决书落在了余婵的手里。 “背后指使之人，乃余家大夫人刘氏……要八岁小姑娘性命，赏金五百两，任务失败……”余婵无知觉地念了出来，浑身像是浸湿在了冰窟里一样。 这明显是前段时间她娘寻了人扮做土匪去刺杀余娆娆的事情！ 余婵下意识地摇头，“不，不，这不可能。” 她从未听说过府里调查此事，这件事……余家又没报官，为何会由官府亲自调查？ 一时间，她的脑海里混乱一片。 即便余婵不过十二岁，想的明显比刘氏要少，也知道这件事被爆出来的严重性！ 按着大秦律法，这是杀人未遂！ 余婵打了个哆嗦。 余娆娆眼睛都不带眨地盯着不远处的余婵看，没多会儿又收回了目光，如同八岁小姑娘一样扣着手指头。 她确实没想过去寻刘氏派去杀她的那几个土匪。 自打重生后，她一心一意地就将刘氏和余婵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竟是将这最重要的细节忘了个干净。 余娆娆轻轻吐了一口气。 她日后，还是要多练练自己的心思才是，虽说依着前世的记忆让刘氏和余婵栽了几场眼前的跟头，可倘若刘氏有一日缓过劲来，她必须有将其摁在泥潭中不得动弹的手段才是。 柳二娘的情况并不好，她脸色白生生的，倚在余正牧的怀里虚弱无比。 身边的两个孩子只一味地落泪，悄声喊着娘亲，比起刚才大吵大闹的余 第41章 那就分家吧 余正牧摔得龇牙咧嘴，他快速将刘氏推开，从地上爬了起来。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已经将事情都弄清楚了。 刘氏贪银子，对侄女下毒手，简直是罪大恶极，可她刚才的那几句话…… 余正牧的脑子思绪飞快闪过，若是不护着刘氏，她一定会跟自己鱼死网破！ 不过半晌，余正牧就做出了决定。 他看向余老夫人，“娘，儿子想了又想，刘氏犯了这样的错，儿子即便是休了她也不为过，可儿子如今升官在即，万万不能出纰漏，还望母亲宽恕她一回。” 众人齐齐皱了眉头。 这到底是怎样自私又自利的一家子！ 他们纷纷看向了坐着的余老夫人，这件事具体如何，还是要看余老夫人的态度。 余老夫人轻轻摩擦着手里的拐杖，心里冷哼一声。 刚才这个长子发飙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不知道刘氏走近他的那会儿说了什么，但确定的是，他一看就是有把柄留在刘氏的手里。 “既然你要护着她，娘也不能说什么。”余老夫人故意叹气，“只是她的行为如此恶劣……” 还没等她说完，下面站着的余正牧就赶紧开了口。 “儿子知道，儿子一定让她想办法将贪了的银子如数奉还。” “好！”余老夫人爽快地应了下来，但又故作为难，“娆娆遭遇的这些事情……” 余正牧见余老夫人并没有多为难他，不由得松了口气，又道，“娘放心，这件事情儿子定会给她一个教训的。” 说罢，他面有愧色地看向余娆娆，“娆娆，是大伯父误会了你，大伯父在这里跟你赔不是了。” 余娆娆嘴巴瘪了瘪，面有委屈，却是点了点头。 “既是这样。”余老夫人将孙女搂在怀里，站了起来，“老身愿意退让一步，不让你休妻，可若是轻轻放过，也不好。” 余正牧赶紧又应了声是。 “娘还有什么要求，儿子一并应了就是。” 余老夫人严肃了脸，“既然你与刘氏夫妻一体，那就分家吧。” 此话一出，余正牧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他脸色大变！ “娘……” 他下意识地就想反驳，不能分家，哪有老母尚在，就分家的！ 若是传出去，他的脸往哪里搁。 可余老夫人没给他多想的机会，“咱们虽母子一场，可你也知道，你非老身亲生，刘氏犯了这样的错，老身心里是过不去的，倒不如你们另起一宅，单独去过。” 余正牧的心里立刻闪过了好些念头。 他自是知道自己非眼前老夫人亲生，可他记在余老夫人名下这么多年，早已打心眼里认为自己是余家嫡长子。 “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分家也算是一个解决的方案。”有个余家太爷开了口。 紧接着上面的胡氏就点了头，“没错。” 看着屋里众人纷纷点头，余正牧一时之间脸色有些难堪，可是他也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有更好的法子。 毕竟……刘氏犯错的证据，确实摆在他眼前。 就在余正牧犹豫不决的时候，旁边一直看戏且冰冷着脸的刘老夫人忽然哼了一声，随即就要起身离开。 她看也不看余家众人一样，被丫鬟扶着走到了刘氏身边。 此时刘氏已经被余婵扶了起来，但看起来脸色惨然。 “废物！”刘老夫人留下两个字，便直接大步往外面去。 刘氏无动于衷。 余婵张了张嘴，很想跟娘说出外祖母让自己摁了手印的事情，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到底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众人对走出屋子的刘老夫人默默呸了几声，还以为多大本事呢！ 这时，余正牧犹豫了半晌，终于点了头。 “既然如此，那就听娘的。” 即便是分了家，将来论起身份，他也是余家的嫡长子，若是一味地将余老夫人惹恼了，她将自己从名下除了，那更得不偿失。 见状，余老夫人悄然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在余家各位老人的商讨下，分家这件事就是定下了。 等余娆娆嫁入六皇子府后，再选良日由族中老人开了余家大祠堂，进行分家事宜。 再者，余老夫人按着规矩应该是由嫡长子赡养，可由于刘氏的举动，加上余家二房还有两个没有成亲的孩子，便由余老 第42章 蛇鼠一窝 事情进行的差不多，余家的其他人也都纷纷起身告辞。 众人临走时，看向余正牧的目光里多带了几分嘲弄，甚至有人呸了一口，“这祉儿不回来，到底是没人顶的起门楣啊！” 余正牧心中的怒火难以言喻，却也只能赔笑将众位长辈们送走。 没多会儿，屋子里只剩下了自己家的一群人。 余老夫人闭上了眼睛，露出疲惫之态，“牧儿也回去吧。” “大伯父今日辛苦了。”余娆娆出声，忽然一顶高帽子就给他扔过去，“谁都知道大伯父向来清正廉洁，可没想到大伯母这一出，到底是连累了大伯父。” 余正牧一愣，“娆娆，前几日大伯父还打了你，你不恨大伯父？” 恨？ 余娆娆心里冷哼，大伯父这一家子都是那种有错往别人身上推的，从来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就如现在… “不恨，大伯父当时也是受大伯母蒙蔽，才打了我的。”余娆娆说着，眼圈又是微微一红。 余正牧的脸上带了几分愧疚，但更多的是看向刘氏的愤愤！ 没错，当时若不是刘氏三言两句的挑拨，他也不会对娆娆动手…… 刘氏低着头并不反驳。 旁边的余婵听不下去，又想开口说几句，但很快就被自家爹爹的眼神吓得偃旗息鼓。 余正牧叹了口气。 他当时怎么就猪油蒙了心，觉得娆娆给他丢人呢？ 这整个余家，眼下让他丢了脸的，只有旁边站着的，曾经他以为最亲近的两个人！ 余正牧回去没多久，带着春杏去挖银子的人就回来了。 一箱子接着一箱子的银子往寿安院里搬了进来，箱子上面还沾带着新鲜的泥土，有的一看埋了许久，有的则是刚埋进去。 春杏跪在地上，朝着余娆娆抬头，“如今奴婢已经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姑娘能不能放了奴婢的哥哥一家？” 余娆娆懵了一下。 她很快又反应了过来，看向旁边的艾宣，“你将她的亲人抓啦？” 艾宣点了点头，“奴才让人将他们安置在了一处废弃的宅子里，任凭姑娘处置。” 听见这话，春杏猛地打了个哆嗦。 她面露乞求之色，看向了眼前的小姑娘。 余娆娆想了想，问道，“你想继续在余家做事，还是想带着你哥哥一家去远处过普通日子？” 春杏的脸色呆滞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什么普通日子？” 说实话，她在回来的路上，想过无数次有关于自己的下场。 甚至认为自己几乎是要必死无疑。 没有谁的贴身丫鬟说出主子的秘密，还能继续活着的，更何况刘氏的心狠手辣，她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她只想能保住哥哥一家的性命，不至于因为自己而断了后。 可眼下……二姑娘说要过普通日子？ “就是寻一个没有人找的到的地方，我给你一些银子，你们远离京城。”余娆娆好心地跟她解释。 她想过上一世自己跟春杏有关的交集。 春杏虽跟在刘氏身边多年，可她的心肠并不像刘氏那般狠毒。 那时候自己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春杏来给她送过几次饭，她当时难得知道的一些外边的消息，都是春杏悄悄跟她说的。 还有，那时候她的小腿上有溃烂迹象，也是春杏偷偷拿了些玉肌膏给她涂。 于此，她愿意给春杏一条生路。 “二姑娘……”春杏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可她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小姑娘，又慢慢地在心里起了激动。 远离大夫人，远离京城，这些都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从小就是刘家的家生子，父母因犯了事被刘老夫人活活打死，只留下年幼的哥哥与她。 是哥哥将她拉扯大，又将她塞进了还是姑娘的刘氏的院子。 这当时对她来说，已经是极好的了！ 后来，随着刘氏长大，她做事向来不择手段，作为她的贴身丫鬟，只能尽可能地配合……本以为到了年纪能像其他的丫鬟一样婚配，可刘氏又将她塞给了大老爷。 春杏压下心里的激动，却怎么也止不住地手指颤抖，眼泪滑落。 “送你离开也不是白送的。”余娆娆看着她的模样，心里顿觉好笑，“那你不如跟我们说一说，刘氏想给我喝的那碗药，是谁给她的？” 闻言，余老夫 第43章 搞事情 对于三皇子提出让余婵当侧妃的事情，余娆娆虽一时惊讶，但接受的也很快。 毕竟三皇子也是她的敌人之一，且是尖尖的那个。 余娆娆带着信就去找了自家祖母！ 她到那的时候，正好见柳氏的一双儿女被安嬷嬷领着进屋，除此之外，余策两兄弟也在。 余奎向来易喜易怒，他见妹妹过来，立刻起了身。 “娆娆，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么一点都不跟哥哥说？”余奎黑着脸。 他现在心里疼的直揪揪。 本来他只知道大伯父打了妹妹，若不是碍于大伯父是长辈，他真的想拿家法棍子直接还回去。 可现在他才知道，妹妹除了被打过，还差点被下了毒！ 当时妹妹可没说。 “说什么呀？”余娆娆面上笑嘻嘻，“都是大伯母狠毒，才做出这样的事情。” 当然，余正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这会儿当着柳潇和柳姝的面，她可不能说大伯父不好。 她之所以寻到和决意帮扶柳二娘他们，不就是为了自己离开家后，制约着大伯母？ 而他们的靠山，就得是大伯父！ 余奎虽做事莽撞，可心思还算细腻，他不好当着许多人的面再问，而是拉着妹妹来一旁坐下。 这会儿柳姝正冲着余娆娆露出了几分讨好。 余娆娆先开了口，“姝姐姐这几日住的可还舒服？” 柳姝本来就有意跟她交好，见状赶紧笑着道，“挺好的，我娘的身体也恢复了许多，多谢娆妹妹了。” 该说不说，她这两日过得太激动了。 她从未住过如此豪华的房子！ 本来两日前她还有些惧怕那个大夫人，可是她回到院子里后，爹爹二话不说就将她打了一顿，听说这两日的饭都是在床上吃的。 至于那个所谓的余婵姐姐，直接被禁足了。 这样想着，柳姝的嘴角就忍不住勾了起来，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她从未想过，这种生活来的如此简单。 余娆娆当然也听说二房发生的事情，她见柳姝这样，想了想还是提醒她。 “姝姐姐，三哥哥可是大伯父唯一的亲生儿子……” 只一句话，柳姝立刻就明白了。 她点点头，将喜悦的心思收了起来，再次冲着余娆娆行礼，“多谢娆妹妹提醒。” 余娆娆一时嘴角弯弯。 刚才她还怕这柳姝高兴过了头，再被大伯母摁在地上，可如今看来，柳氏对她的教导还算不错。 虽贪慕富贵，但也不是愚蠢之辈。 甚至比起余婵还要好一些。 本来柳姝兄妹就是来拜见余老夫人的，余老夫人既是见了他们两个，自然也不会冷了脸。 她态度温和地说了几句话，又让人给他们赏了东西。 柳潇从头到尾都是淡淡的，像是个局外人一样，即便是对上别人，也不过只点头示意而已。 余娆娆心道，这才是个心思深沉的。 眼下是柳姝跳脱，但柳姝年幼，一定会在刘氏的手里跌几个跟头，到时候柳潇不可能置身事外。 柳姝兄妹离开的时候，余娆娆故意提了一嘴，“祖母，咱们什么时候给姝姐姐他们两个记入余家家谱啊？” 走到门口的柳姝顿时身子一僵，心里的喜悦和激动难以言表。 她回头冲着余娆娆感激地笑了笑。 当然要入家谱！ 入了家谱，她才是正儿八经的余家女儿！ 只听背后的余老夫人出声道，“等分了家，拿回刘氏贪污的所有银子，到时候一并入了。” 分家！贪污的银子！ 柳姝暗暗记在了心里。 待两人走远后，余娆娆捧着手里的牛乳乐不可支，她小小的身子缩在椅子里，笑得两眼眯眯。 直到余策文绉绉地开了口，“妹妹怎可就下毒之事欺瞒于兄长？” “啊？”余娆娆立刻坐稳当了。 这件事即便是告诉了他们，可他们在国子监一时又出不来，反倒是多了不愉快。 索性余娆娆就装傻，“我也是才知道呀。” 余老夫人清楚自家孙女的小心思，随即看向旁边的余奎，将他揪出来转移话题。 “怎么看你这脸上……又跟别人打架了？” 此话一出，不仅 第44章 身子可还好？ 听到余婵这一出，余老夫人刚才说说笑的脸色立刻就严肃了起来。 她拉着眼前小孙女，“这件事你有几分的把握？” 往短处看，这似乎是个简单的余家两女侍一夫，可是这背后牵扯到的事情太多……比如娆娆说的三皇子。 本来孙女为六皇子冲喜，她心里就免不了担忧。 “六七分吧。”余娆娆小声道，“祖母还记得春杏说大伯母的背后有人吗？我怀疑就是三皇子。” 谁都知道，余家在京城里是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现在皇上对余家的态度并不明朗，可同时，皇上答应余娆娆嫁给六皇子冲喜，又是铁上钉钉的事情。 不过…… 皇上对昏迷不醒的六皇子似乎也不理不睬呢。 余娆娆撑着下巴，忍不住小脸有些发愁，她必须阻止余婵当侧妃的这件事才行！ “她不能当侧妃。”余老夫人也出声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拿旁边的拐杖，“不行，老身拿着牌子进宫一趟，告诉皇上，我们余家不能两姐妹侍一夫。” 其实两姐妹侍一夫，对于嫁入皇家并不罕见，甚至还会有姑侄的组合。 可是，她现在能想到的，就只能靠这个理由拒绝！ 余娆娆急忙将自家祖母一把拉住。 “如今圣旨未下，若是咱们大张旗鼓地去了，怎么跟皇上解释……祖母，我不能出卖明瑶公主。” 顾明瑶是她重生以来，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在宫里过日子本就如履薄冰，她冒着得罪父皇的危险，给自己递了这么一个消息。 而自己和祖母要是去寻了皇上，皇上那边追究起来…… 余老夫人刚才有些急，这会儿也想到了这点。 她摆手，“没错，咱们不能将人家明瑶公主也拉入这蹚浑水里。” 话虽如此说，可她的眉头还是紧紧地皱了起来。 眼下她们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会下旨，若是等皇上下了旨意，怕没有再回旋的余地了。 到时候就是，皇命不可违！ 余娆娆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好的法子，她暗暗下了决心，要是真的有这一出，那就让余婵当这个侧妃。 等她当了，就将她弄残弄死。 生出这个想法后，余娆娆原本清澈的眼神里生出了一丝狠意，她的小手也毫不知意地捏紧了拳头。 “若是真有这样的旨意，祖母就将她娘送去官府！”余老夫人深吸一口气。 余娆娆有些讶然地抬起了头。 她心下感动，忍不住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自家祖母的脖子，“祖母……” 将刘氏贪污和害人的事情闹大，是最没有办法的策略，若是一旦真走了这一步，整个余家都会在京城里抬不起头来。 一来家丑不可外扬，丢了脸面。 二来刘氏曾为余家主母，她会影响到余家所有待嫁的姑娘…… 余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她经历颇多，到底想的更复杂些。 若真是要走这一步棋，也不仅仅是为了这个小丫头，而是为了整个余家。 刘氏要真跟三皇子有这种牵扯，那就是将整个余家扔进火盆里……而余家已经被皇上绑在了六皇子的船上，万万不可再绑三皇子！ 所以，要真是三皇子让余婵当什么侧妃的话，一定是让她去害娆娆和六皇子的。 余老夫人看的透透的！ 她拍了拍自家孙女的后背，刚想说几句话来安慰她，就见外面背着影子进来了一个人。 定睛一看，是宫里来的孙嬷嬷。 余老夫人一边揽着孙女，一边笑道，“翠花，赶紧给孙嬷嬷拿个凳子坐。” 孙嬷嬷赶紧摆手，又笑着看向余娆娆，“刚才宫里有人寻了奴婢，说是想让姑娘进宫一趟。” 一听这话，余娆娆自己都坐了起来。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过去，“是皇上要见我吗？” 余老夫人心里也有一瞬间的发沉，但是她又只觉得不是皇上，脑海中浮现了另外一个人影，“莫非是……” 孙嬷嬷笑着顺势将话的后半截接了过去，“是冷宫里的那位想见一见姑娘，只是如今她身处冷宫，不好大张旗鼓，所以让人给奴婢悄悄传了信儿来。” 余娆娆有些惊讶。 是皇后娘娘想见她！ 她进宫进的少，竟是连宫里传人的规矩都忘了，若是皇上想见她，说不定现 第45章 哎呦 余娆娆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让她起身的声音。 她大着胆子抬头。 面前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她正努力控制着自己微微颤抖的身子，含笑地朝着自己望过来。 旁边的宫女夏至轻轻拍打着女子的肩膀，眼圈也一片通红。 余娆娆索性直接站了起来。 她从袖子里揪出了一张绣着蝴蝶的洁白帕子，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给眼前的女子拭泪。 “娘娘，别哭了。”余娆娆差点也哭了。 常听人说，当人哭的真情实感时，就容易带动身边人的悲伤情绪。 这会儿的余娆娆心口莫名涌上一股悲伤。 她小嘴一撇，忽然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偏偏还使劲憋着哭声，小小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看着可怜极了。 “孩子。”吴皇后将她一把扯进了怀里，声音沙哑，“这些年你受苦了。” 余娆娆持续抽噎，“没有……” 她心里升起了一丝暖意，很清楚地感受到这个女子对她的真情实意。 是真的喜欢自己呀！ 祖母跟她说过，娘亲跟皇后娘娘关系极好，是闺中密友，先是有了这一层关系，后来才有的她与顾煊哥哥的自小的亲事。 只是没想到后来的变故出现的这么快…… 余娆娆在心里悄悄叹气，手上却又拿了帕子给眼前的女子擦了擦，“皇后娘娘别哭别哭，祖母说女孩子哭多了就不好看了。” 吴皇后也不过在她进来的时候，一时的激动而已，这会儿冷静了不少。 她含着泪点了点头。 “你祖母如今可好？”吴皇后问得轻声细语。 吴皇后拉着小人儿的手，很是关心了一番，又道，“以后别喊娘娘了，就喊婆母吧。” 她如今已经不再是大秦的皇后，只是个身在冷宫的无奈母亲罢了。 “婆母。”余娆娆从善如流，她想了想小声问道，“我跟煊哥哥要成亲了，婆母不出来吗？” 当年吴皇后是因为煊哥哥去了雍国，才跟皇上闹翻了，自请搬进冷宫的。 虽说是住在冷宫，可皇上并没有正式剥夺她的皇后之位。 也就是说。 她只要想出去，那宫里的什么如贵妃啦，什么徐妃啦，就会应了那句话，尔等终究是妾！ 余娆娆看着她，带了些眼巴巴。 吴皇后明白眼前小姑娘的意思，她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不了， 小时候你娘常常带你进宫，不过转眼间，你就这么大了……” 听她拒绝，又聊起别的，余娆娆也不好再说。 好在她不管是在印象中，还是现在，对眼前的吴皇后的感觉都很亲近。 没多会儿，两人就亲亲热热地说了起来。 吴皇后也不提敏感的事情，只一味地嘱咐她要保护好自己如何如何，还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玉镯子给了她。 直到艾宣低着头出现在冷宫门口。 “时候不早了，姑娘该回去了。” 余娆娆心里隐约有了一丝不舍，但依旧是大大方方地跟吴皇后告别，“等娆娆得了空，再来寻婆母说话。” 吴皇后笑着应了声好。 待小人儿的身影消失不见后，吴皇后的眼神直直地看着门口的方向，许久才回过神来。 夏至上前扶她，低声道，“主子为什么骗余小姑娘啊？” 昨天晚上，主子还盘算了出冷宫之事，要如何在宫里重新立足，还安排了自己在宫里布置的人手等等。 吴皇后往屋里走去，“今日见了娆娆，忽然觉得再等一等也不是不行，她看着像个小孩子，可眼底的聪明是盖不住的。” 说着，她轻轻勾起嘴角，“她跟她娘一样聪明。” 虽年纪小，可进退有度，比她想象的要聪明许多，听说这次冲喜还是她自己跟皇上求来的呢。 夏至点点头，“余小姑娘看起来就不是池中之物，等她入了六皇子府，咱们再等等看。” 现在想离开冷宫，当然没问题。 之前主子是担心余小姑娘没办法独自撑起六皇子府，可眼下看来，还真不一定。 而晚一些时候出去的话……敌在明我在暗，做事也方便。 主仆两人到了屋子里，夏至扶着主子跪在了一个小小的佛像面前。 吴皇后眼中有清泪闪过，喃喃出声，“求菩萨保佑我儿早日醒过来。” 第46章 看得起余家 余娆娆作势就要往前，口口声声要寻皇上。 两个太监虽说没弄明白她怎么会出现在宫里，可也不敢让她乱走动。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太监拍了大腿，“余小姑娘，听奴才说，是件大好事！” 一听是好事，余娆娆故意停下步子，“既是好事，那就跟我说一说。” 太监谨慎四下张望了眼，这才压低了声音，“是有关于您家中长姐的，皇上有意让您的姐姐也去六皇子府当个侧妃，您看，这是不是好事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还笑眯眯地，语气也是哄着的。 在他们看来，这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如今余小姑娘不过八岁，将她自个儿扔进六皇子府，如今六皇子又昏迷不醒，怕是要被各处的狼群撕的连渣都不剩呦。 皇上让余家姐妹都进六皇子府，一方面显示皇恩浩荡，另一方面姐姐年长几岁，还能辅佐余小姑娘呢！ 余娆娆的眼珠转啊转。 她忽然一把抢在了那明黄色的圣旨上，用力一拽，直接将圣旨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两个太监都懵了！ 尤其是手里拿着圣旨的那个太监，就觉得手上似乎一股大力压过来，他还察觉到怎么回事，圣旨就已经离开了手心。 “哎呦，哎呦……”两人当即出了冷汗，朝着余娆娆就扑了过去。 余娆娆左一步，右一步，引得两人撞了个对怀，她直接揣着圣旨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跑。 两太监撞的头昏目眩，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立刻要去追赶的时候，有个人嚯的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他们一看这人也穿着太监的衣服，急得喊道，“赶紧去……” 话没说完，嘴里就像是含了个什么东西一样，只能张张合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艾宣拿出绳子，利索地将他们捆在了一起，拖到了隐蔽处。 他忙完，起身往御书房的方向去了。 这边。 余娆娆手里拿着圣旨，又抓了个小宫女指路，很快就到了御书房的门口。 御书房的门口有侍卫守着，她一靠近，就有人拿着长矛挡住了她。 “余家二房余娆娆，求见皇上。”余娆娆高举着圣旨跪了下来，大声道。 守门的侍卫见她拿出了圣旨，也不敢耽误，立刻就跑去通报。 没多会儿，皇上身边的周公公在里面出来了。 他先是吓了一跳，两手抖了抖，赶紧过来将她扶了起来，“余小姑娘怎么……” 待看到圣旨的时候，他心里立刻又是一激灵！ 这余小姑娘进宫见皇后的事情，他身为宫里的百事通，自然是清楚的。 可这小姑娘拦了圣旨！ 周公公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她拦截圣旨的意思，不由得心里叹了口气。 “您可是来请皇上收回旨意的？”周公公将她拉到一旁。 当时他见过余婵父子，有关于这两个奇葩人才的回忆还历历在目，只是他也没想到，三皇子回来后跟皇上说了些话，皇上也动了心。 不过。 余小姑娘这个举动实在是太大胆了，若是惹怒了皇上，简直得不偿失…… “周公公好。”余娆娆说话软软的，“我可以见一下皇上吗？” 周公公犹豫半晌，像是下了决心，猛地跺脚，“余小姑娘等一等，容奴才进去跟皇上说一声。” 谁让他见到这小姑娘，就觉得稀罕呢！ 周公公摇了摇头，接过她手里的圣旨，有些无奈地转身进了屋。 此时的明宣帝正埋头在一众高高叠起的折子里，他时不时眉头紧皱，颇具帝王威严。 周公公小声喊了句，“皇上。” 明宣帝嗯了一声，没什么态度，“说。” “皇上，刚才那群崽子们去传旨的时候，大概是碰上了余小姑娘，圣旨被余小姑娘拿回来了。”周公公说着，上前几步，将圣旨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子上。 他复又退回到了原处。 明宣帝仅仅是朝着那圣旨看了眼，手中笔尖未停，唰唰唰将笔下对折子的意见写了个差不多。 将折子随手放到一旁晾着，这才冲着圣旨皱起了眉头，“拿回来了？” 周公公应了声是。 虽说他伺候明宣帝多年，可帝王心思难猜，他也要先摸一摸，再看看说些什么。 明宣帝将那圣旨打开看了看，啪的一 第47章 孔雀开屏 对于明宣帝会有这样的想法，余娆娆并不意外。 她一开始就没觉得明宣帝是针对余家。 余家内部斗争是内部的事情，可放在皇帝的眼中，或者是放在别人眼里，余家就是一个整体，她与余婵是一家子。 明宣帝不等下面站着的小姑娘说话，又出了声，“朕好像记得你们姐妹之间有矛盾来着。” 上次在御花园里见到这小丫头，似乎被打了？ 他隐约记得有这么个事。 余娆娆心里忍不住愤愤，记得我们有矛盾，还想着将我们两个塞到一处！ 可惜这些话不能冲着上面的人说出来。 她与余婵的矛盾再大，也不可能拿到明面上跟人一件一件地掰扯清楚，更不可能跟明宣帝多说这些。 “回皇上，臣女与姐姐不过是女儿家的一些不愉快而已。”余娆娆揣摩着小声道，“只是臣女觉得，臣女是正妃，可余婵却是姐姐，一时的矛盾不算什么，将来若是……” 若是在六皇子府里起了冲突，余婵拿姐姐的身份自居怎么办！ 余娆娆说完，小脸很是苦恼。 既然前段时间余婵的形象已经毁了大半，那不如再添把火烧的更旺一些。 更何况她说的一点都没错，如果余婵真成了侧妃，依着她的性子，定会拿姐姐的身份压她一头。 余娆娆当然可以想一千种一百种方式来对付这个所谓的姐姐。 可是。 三皇子若是真利用她对煊哥哥下了手，那才是天大的麻烦。 所以，余娆娆一点都不敢赌。 明宣帝看着下面小脸皱成一团的小姑娘，原本严肃的脸不知何时也缓和了下来，又一时没忍住，哼笑出声。 余娆娆听到动静，猛地抬起了头。 她睁着迷茫的大眼，嘴巴微微张着，像是吃惊于上面明宣帝刚才发出的笑声。 “你这性子，真是跟你爹像极了。”明宣帝勾起了嘴角，显然心情还不错。 旁边的周公公跟着开口，打趣道，“皇上这话说的，虎父无犬女，听说这余小姑娘生来就随了姜将军的本事，力气大得很呢！” 余娆娆似有些迷糊地看看他，眼珠子转回来，又落在上面的明宣帝身上。 她挠挠头，试探性的问一句，“要不……给您扛个鼎看看？” 这就是承认她力能扛鼎的本事了。 看着下面小姑娘跃跃欲试的模样，明宣帝哈哈笑了起来，他伸手冲着余娆娆点了点，“你这小丫头啊！” 余娆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眼睛弯弯。 她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看这样子，明宣帝应该是相信了她的话。 “既不想要你姐姐进府，可你年纪如此小，老六又昏迷不醒，朕怕你压不住府里的人。”明宣帝说出理由，“朕需得再寻几个，给你当帮手。” 此话一出，余娆娆半分不情愿都没有。 她眼睛亮亮地点头，“多谢父皇！” 明宣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重复了刚才的动作，无奈地拿手指点点她，“你啊。” 他看向旁边的周公公，“快去给老六媳妇选些上好的东西，给她带回去，省的这一声父皇都喊了，再嫌弃朕小气。” 余娆娆再次笑弯了眼。 比起上次见到明宣帝的“凶险”，这次在御书房的见面，可谓称得上是温馨无比了。 大概是因为御书房里人少的缘故。 大概是她要成了煊哥哥的小媳妇的缘故。 也大概……是皇上对她的爹爹并无谣传中的厌恶？ 对于最后的这个理由，余娆娆也只是猜测而已，毕竟上一次在御花园里，有个妃子提了爹爹一嘴，就被人送回了宫里。 带着一堆赏赐回家的路上，小人儿坐在马车里，紧紧皱着眉头，一声不吭。 她很想知道，爹娘现在到底在哪里。 是在秦国的某一处，还是……去了雍国？ 沉浸的余娆娆丝毫没注意，外面的小太监正透过马车帘子的缝隙，时不时担忧地扫里面一眼。 艾宣确实难得带了些紧张。 他不知道这小丫头进了御书房后，发生了什么，父皇是否责怪她了等等等等。 尽管他知道娆娆很聪明，也知道父皇因着余正祉的功劳，不会对娆娆如何，可他还是忍不住紧张。 尤其是出来后没多久，娆娆的小脸就紧绷了起来！ 第48章 太重了！ 另一边，余婵很是忐忑地去寻了刘氏。 从那日被外祖母逼着摁了什么婚事的手印后，她一直都紧张后怕。 加上他们二房这几日乱的格外厉害，她也是犹豫到今日，才想着来告诉一声自家娘亲。 这会儿刘氏正半倚在床上，她神色恹恹，正闭目养神。 她的脸上还有几块明显的青紫痕迹，有的地方高高肿起，显然是余正牧动手所致。 “娘。”余婵跑过去拉着她的手。 刘氏掀开眼皮在女儿的脸上转了一圈，复又闭上，“这几日，你爹没为难你吧？” “没有。”余婵的眼泪落了下来。 原以为刘氏还会再关心自己几句，可等了会儿，也没见她说话。 余婵只好自己将事情说出来，“娘，那日婵儿去请外祖母过来，外祖母她让婵儿摁了手印，说是要……要做主婵儿的婚事。” 最后一句，她的声音都有些哆嗦。 可刘氏并没有她的着急反应，只是嗯了一声，就不再出声。 余婵有些傻了眼，伸手推了刘氏的胳膊，急急出声，“娘，娘，您得帮帮我，我的婚事不能被外祖母拿捏在手里啊！” 刘家的女儿们都嫁成什么样，她比谁都要清楚。 只一味地考虑对刘家的益处，压根不会考虑自家女儿会不会幸福，更何况她不过是个外孙女而已！ 刘氏被她晃得有几分心烦意乱。 她耐着性子说话，“你的婚事娘心里有数，不会被你外祖母拿捏了的，那余娆娆嫁的如何，娘也不会让你嫁的差了。” 此话一出，余婵心里松了松。 她试探，“余娆娆明日就成亲了，那女儿还能嫁去六皇子府吗？” 明日抢亲显然是不可能，但余娆娆要是在六皇子府挂了，或者是如何如何，她这个当姐姐的不一定没有机会续上。 刘氏看着眼前的女儿，心里一时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 她这几日不好过。 经历了在寿安院的一场大闹后，她回来就挨了余正牧的打。 被打也就罢了，毕竟余正牧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能对她大打出手，更何况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怎么也得让他出一口气。 但是。 让她十分心寒的是，她一向捧在手心里的女儿，竟是两日没露面。 而且今日来寻她，张口就是为了她自己的婚事，甚至连一句心疼自己的话都没有。 余婵还是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娘是不是已经为我安排好了？” 刘氏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跟娘合作的那个人，说让你当六皇子侧妃。” 听见这话，余婵先是皱了眉头，好在她很快又舒展开来，欢喜道，“那明日我要跟余娆娆一起嫁进六皇子府吗？” 刘氏轻轻地嗯了声。 余婵强压住自己的喜悦，像是刚看见刘氏脸上的伤一样，她这才问道，“爹爹打娘了吗？” “想必傍晚之前，会有圣旨到府，你去收拾收拾接旨吧。”刘氏叹了口气，“婵儿，你日后进了皇子府，凡事要多考虑，娘到时候没法再护住你了。” 到底是她的女儿，有些话她还是忍不住的嘱咐。 刘氏心里有些难受。 她并不愿意相信自己养了个白眼狼出来。 很快面前的女儿反应就给了她证实，余婵很是欢喜，“多谢娘，我先回去换衣服，等会儿再过来。” 说完，她喜滋滋地离开。 看着女儿毫不留恋的背影，刘氏只觉得心口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压抑着出不来一样。 她闭上眼睛躺了会儿，喊来丫鬟，“柳氏跟那两个小崽子有动静吗？” “……” 余娆娆回到家中，就见孙嬷嬷在院子门口有些焦急地张望。 见她过来，孙嬷嬷连忙迎了上去。 “姑娘恕罪，奴婢……”她有些急急地想解释。 原本她就在冷宫门口等着，可针线司的人忽然寻她，说是姑娘的嫁衣有些地方需要再看看。 她想着很快就回来，可回来后，姑娘已经走了！ 对于在宫里当差来说，这就是失误。 孙嬷嬷低着头，来了好几日，难得露出了忐忑不安的神情。 余娆娆上前拉着她进了屋里。 “这些日子，嬷嬷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呢。”余娆娆伸手给她 第49章 我听说 听小丫头的称呼，余娆娆立刻想到是柳二娘。 她赶紧让人请了进来。 虽说柳二娘现在的身份并不明朗，但因着两个孩子的存在，加上祖母已经应下，她的贵妾身份是跑不了的。 柳二娘是被柳姝和小丫鬟扶着进来的。 她一袭月白色福纹素软缎石榴裙，肩上披了件乌金云秀衫，看起来柔弱中带着几分坚强。 虽说脸色依旧苍白的厉害，可比起前几日却多了些血色，也不再是病恹恹的模样。 不等余娆娆开口，柳二娘上来就要给她跪下。 青团和汤圆赶紧上前扶住。 “姑娘出嫁前，我总要谢谢姑娘的。”柳二娘轻声道。 看着面前的丫鬟皱眉，她解释，“如今我还不算余家的妾室，自然也算不得姑娘的长辈，而姑娘对我们母子三人是有实实在在的大恩。” 此话一出，屋里人的态度倒是都变了不少。 主要是刚才她一进门就要叩头，姑娘又是晚辈，这传出去的话，岂不是对姑娘的名声有碍？ 余娆娆冲着青团使了个眼色。 青团会意，很快照顾着屋里的丫鬟们都出了门，只留下孙嬷嬷和汤圆伺候。 “柳姨娘，你来了余家这几日，有些事情也看见了。”余娆娆看着她道。 汤圆给柳二娘和柳姝端了茶水过来，两人赶紧道了谢。 对余娆娆的这几句话，柳二娘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当时动了联系余正牧的念头时，只考虑他能照拂两个孩子，就没敢想自己也能进来享福， 那余大夫人当真不是个好相与的！ 她这回进府如此顺利，全凭这个年仅八岁的小姑娘在背后为她操纵，给了那余大夫人重重一击。 柳二娘抬头看向淡定喝茶的小姑娘，心里佩服不已。 不愧是镇国将军的女儿，有手段又有魄力，哪怕六皇子昏迷不醒，她也敢嫁进去冲喜。 柳二娘的脑子里忽然蹦出来了一个词。 多智近妖。 她身子往前倾了倾，琢磨着出声，“姑娘可是想用我来制衡余家大房？” 余娆娆眼中闪过一丝明亮。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用多绕圈子。 “没错，大伯母和余婵想置我于死地，我也不能不反击。”余娆娆轻笑一声，“柳姨娘，我大伯父不能保你一生无忧，但我可以，我不光保你，还会保姐姐一门好亲事，保哥哥的好前途。” 对于柳二娘这样的母亲来说，她自己的话，充其量也就是下半生的富贵罢了。 但对柳潇和柳姝不是。 没有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有贵人帮扶，不希望自己女儿嫁得好夫家。 果然，话音落下，柳二娘就再次起了身。 她倒是没像刚才那般下跪，只是福身，“日后定为六皇子妃效犬马之劳。” 柳姝也表了态度，“六皇子妃放心，日后有我在一日，就不会让余婵好过。” 母女两人又陪着说了会儿话，这才扶着离开。 两人一走，孙嬷嬷就露出了赞赏之意。 “姑娘如此聪慧，想必去了六皇子府中，也不会吃亏。” 布下柳二娘这步棋的时候，她正好刚来姑娘身边，是眼睁睁地看着她算计着将人送入了府里。 那刘氏几乎对上姑娘，根本讨不到好处。 余娆娆嗯了声，“艾宣回来了吗？” 青团摇头，“没有。” 余娆娆想起在巷子里看见的那个人，她直觉这人好像跟艾宣有点什么牵扯。 不过那人确实没什么恶意，甚至看起来有些呆。 难不成……艾宣是东厂的人？ 他的武功那么好，显然不是一个寻常的小太监会有的。 余娆娆状似无意地问起了孙嬷嬷，“听艾宣说过，他好像是寻了东厂关系过来的？” 孙嬷嬷正打算让她早些睡觉，闻言出声，“艾宣公公以前是六皇子的贴身太监，后来六皇子去了雍国，他在宫里似乎不好过，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东厂的人带走了，具体的事情，姑娘自个儿问问他吧。” 实际上她跟艾宣公公并不熟悉。 她原本以为接到旨意的，就只有她一个呢，没想到在半路上又来了个艾宣。 这些事情，还是她事后打听了一番，才知道的。 晚上的时候，余老夫人又亲自来看了自家孙女一趟， 第50章 没了 余娆娆一副待说不说的模样，很快就见余婵眼睛亮了起来。 她索性直接道，“我听说皇上有意让你当六皇子侧妃呢。” 此话一出，余婵的眼睛直接瞪了起来。 “真的？” 她心里的激动直接冲到了脑壳上，几乎喜的要跳起来，“那我什么时候进府？” 不仅仅是余婵的反应剧烈，其他人看过来的眼神也都充满了惊讶。 余婵居然能当侧妃？！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的嫉妒开始无节制地增长，看向余婵的眼神，恨不得想取而代之。 余娆娆这个六皇子妃的位置，是出生没多久就订下的。 而且人家有个厉害的爹！母亲和皇后还是手帕交。 这余婵有什么？ “难道皇上给儿子选侧妃，就真的什么也不在意吗？”一道刺耳的声音从后面传了出来。 众人心里默然。 余婵显然已经陷入了巨大的喜悦中不能自拔，她直接上前几步，伸手指着道，“谁说的，给我站出来！” 那气势，俨然就像是回门的侧妃一样！ 余娆娆看着她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姐姐不会原本就知道这件事情吧？”余娆娆忽然开口问道。 余婵一时得了意，下巴昂的高高的，“当然。” 她憋屈了这些日子，吃了多少苦头，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了一番。 是。 她虽没有余娆娆那般优秀的好爹，可是她也能当上皇子侧妃！ 日后说不准就是正妃了呢。 “那我什么时候进府？今日跟你一起？我需不需要回去准备准备？”余婵问了一堆问题。 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余娆娆也跟着笑了。 “大姐姐别着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余娆娆看着她道，“虽说皇上有这个意思，但是……” “但是什么？” 众人齐刷刷出声。 当然其中也夹杂着余婵的声音，但是身后更多的人都是对此事很不服气的。 余婵凭什么！ 余婵心里咯噔了一下子，莫名的觉得哪里不好，但她脸上的喜悦还没有褪去，便直直地朝着余娆娆看了过来。 “但是什么？”余婵又问了一句。 她恨不得上前薅住余娆娆的脖子，捏开她的嘴，让她赶紧把到嘴边的话给吐出来。 余娆娆叹了口气，慢悠悠道，“真是不巧了。” 余婵的脑子里嗡了一下，心口处像是被大手抓住了一般，“哪里不巧？” 她甚至都不敢胡乱猜测。 可脑子里的念头又纷纷而至，莫不是她要被降为侍妾？还是说等长大后再入府？还是…… 余婵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小姑娘，就见她嘴巴一张一合，周围人都露出了嘲讽之意。 “你在说什么！”余婵大步上前，像是吃人一般。 众人见她如疯魔状，赶紧纷纷上前拉住她，到底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力气小很快就将她拽到了后面。 “你说什么啊？”余婵大喊大叫。 不等余娆娆再说一遍，就有余家旁支的姑娘嗤笑道，“六皇子妃想的果然没错，你个当姐姐的若成了侧妃，到时候还真不好管。” 又有人接着道，“婵妹妹还是安心寻个别的夫家吧，这六皇子府也不是谁都能攀附的起的。” “这件事也能看出来，皇上是真的疼咱们的娆娆……” 众人七嘴八舌，很快就给余婵凑出了个扎心的真相。 余婵几乎是站立不住！ 她猛地推开身边的人，瞪着通红的眼睛一个个地看过去，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发疯的时候，余婵转身跑了出去。 余娆娆嘴角勾起了笑意。 屋子里的人顿了顿，再次围上来说说笑笑，竟像是余婵刚才没来过一样。 …… 余婵凭着一股气跑出去后，很快就到了大房的院子里。 她冲进了自家娘亲的屋里。 刘氏此时正在丫鬟的服侍下喝药，脸上青一片紫一片，显然是又被余正牧打过。 “娘！”余婵再也忍不住，直接上前将喂药的丫鬟推到一旁。 她喊道，“那个贱人把我的侧妃之位弄没了，她寻了皇上……娘，她寻了皇上，我的侧 第51章 礼成 六皇子如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众人在屋里说话的同时，也纷纷猜测会不会是其他皇子来接。 如今成年的皇子里，唯有一个三皇子顾烁最合适。 对这件事，余娆娆也不清楚。 不过谁来接她都无所谓，反正在圣旨上，她的夫君是煊哥哥。 余老夫人特意让丫鬟拿了些精致小巧的糕点过来，包在帕子里让青团带着。 “能吃？”余娆娆眼前一亮。 她还以为要跟其他的新娘子般，饿上一整日呢！ “能吃，就是须得避着人些。”孙嬷嬷笑着出声，“皇子妃不必担忧，您饿了给奴婢说一声，奴婢看着人就是了。” 自打她确定要跟着余娆娆进六皇子府后，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 对上新的主子，她也比之前更用心三分。 吹吹打打的声音传进来的那一刻，余老夫人再也忍不住，直接红着眼偏过了头。 外面则是余家两兄弟带着其他旁支的在外面做个样子。 听着有脚步声进了院子，众人忍不住出去看上几眼。 有人惊呼，“这不是娆娆身边跟着的那个小太监吗？” 余娆娆闻言立刻站了起来。 是艾宣？ 昨天晚上艾宣没有回来，她特意问过一嘴，只说是他回了六皇子府。 原来是要准备今日的迎亲！ 余娆娆想，大概是艾宣之前伺候煊哥哥的缘故，她对这个小公公也很喜欢。 艾宣……顾煊，看名字就知道煊哥哥也喜欢他。 不然不会特意让下面人的名字跟主子同音。 汤圆跟着大家挤了出去，没多会儿又挤了回来，她赶紧给自家姑娘说上。 “大公子说要跟艾公公比一比诗词歌赋，但是艾公公直接跟他说，自己不会，于是大公子立刻焉了。” 余娆娆笑的咧开了嘴。 她大哥也就只有学识拿的出手，可他也不想想，艾宣不过是个宫里的小公公，哪有机会接触诗词歌赋？ “然后呢？”余娆娆又问。 汤圆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姑娘等等，奴婢再去看一看。” 她刚要回身，就见青团也进来了。 青团笑着道，“然后是二公子跟艾宣公公打起来了，艾宣公公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可武功竟是一点都不输给二公子，现在二公子脸都红了，可艾公公大气都不带喘的。” 余娆娆：“……” 她是亲眼见过艾宣从屋里飞起来，直接三脚两脚踹在人身上的。 别的不说，起码艾宣的轻功绝对是好的。 而二哥哥素日里练得都是沉重的拳脚功夫，最多跟富家公子们干个仗，不像艾宣被带进东厂…… 东厂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听说东厂直接听令于皇上，若是能在东厂里面出人头地，起码是脱了不知道几层皮的。 命浅一点的，都轮不到出东厂的大门。 没多久，就有人喊了起来，说是二公子跟艾公公打成了平手。 众人纷纷让开，让代表六皇子的艾公公进门迎亲。 在上盖头的前一刻，余娆娆正好从缝隙里看见陪着艾宣进门的两个哥哥。 二哥通红的一张脸，汗流浃背。 倒是艾宣，气定神闲。 艾宣在凤冠霞帔的小姑娘面前站定，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他冲着面前的人施了一礼，“奴才替六皇子前来迎亲，恭祝六皇子与皇子妃大喜。” 话音落下，有笑眯眯的全福夫人拿着红色绸花上前，递在了两人手里。 艾宣身穿常见的太监服，只胸前挂了一朵硕大的红花，看起来有些奇怪，可却偏偏走出了让人惊讶的气势。 众人心道，不愧是六皇子府的掌事太监！ 余老夫人这会儿已经被请去了余家正厅，与一众余家长辈坐等孙女前来拜别。 余娆娆被引着进门时，余老夫人刚擦了泪。 两人跪了下来。 “祖母只盼着你与六皇子日后能琴瑟和鸣。”余老夫人强忍着难过道。 尽管眼下只是冲喜，可有些话不能明面上说出来。 到这时，余娆娆心里才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她真的适龄出嫁一样。 她是八岁的身子，可她却已经活了十六年。 第52章 失望 这会儿拜完了堂，余娆娆正有些迫不及待地去见顾煊，可变故就出现了。 只听哎呦一声，有人扑通摔在了地上。 少女抱怨夹杂气愤的声音传来，“突然当上侧妃也就算了，随随便便给了件嫁衣我也穿了，可这嫁衣竟然还绊脚！” 此话一出，周围立刻寂静无声。 六皇子冲喜这件事，皇上虽然没亲自到场，可却派了他身边最信任的周公公过来。 眼下周公公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 “江侧妃。” “江侧妃。” 一老一少两道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众人朝着开口的两人看去，就见不知何时余娆娆已经掀掉了自己的红色盖头，此时正笑意盈盈地看向江晚。 余娆娆回过头来，冲着周公公道，“周公公好，江侧妃就交给我处置吧。” 此时还蹲坐在地上的江晚皱了眉头，下意识地就想说些什么。 好在她身边的丫鬟给力，二话不说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见这一幕，周公公暗自摇了头。 他在皇上身边伺候多年，自认平日也猜皇上心思三两分，可这次也弄不明白皇上到底是如何想的…… 比如说，他本以为皇上要给六皇子妃寻个帮着她站稳脚跟的助手而已，可皇上昨天晚上连下三道圣旨出来。 除了宋家的姑娘是个好的，其他两个…… 刘家的不必提了，他们家出来的没个好东西！ 可怜这江家的姑娘，大老远从边关被外祖家接回来议亲，屁股还没坐热，就被皇上一道圣旨扔进了六皇子府。 不过，他看着这江姑娘的性子可不似京城贵女温婉。 怕是在六皇子府有的闹腾！ 所以。 他一时也想不明白，皇上到底是想帮着六皇子妃，还是想欺负六皇子妃……这么小，皇上也忍心！ “周公公？”余娆娆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周公公这才回过神来，玲珑心思早已千回百转，他冲着余娆娆很客气。 “如今这堂也拜了，奴才祝六皇子与皇子妃百年好合。”周公公笑着打了个千，“那奴才先行告退。” 余娆娆点了点头。 正常成亲的话，自然不是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可眼下六皇子躺在床上，加上皇上的态度不明，整个府中又没有什么长辈主持，竟是连几年前三皇子成亲时十分之一的热闹都比不上。 随着周公公带礼官离开，在场的人也纷纷告辞。 江晚这会儿已经被丫鬟扶着站了起来。 她见余娆娆朝着自己看过来，不由得回瞪，“看什么？难不成你还真想罚我？”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就没反应过来！ 刚吃饱了饭打算出去溜溜食，就被一封圣旨给堵家门口了。 很好。 余家的姑娘是冲喜的正妃。 她是冲喜的附带侧妃。 试问，除了她之外，哪家的姑娘千里迢迢来京城寻亲事，能这么火烧屁股地就订下来的？ 别说她了，就算是外祖袁家，对此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 “我就纳了闷了，怎么一道圣旨，我就非得当这个侧妃。”江晚伸手撇开丫鬟的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管不顾开始擦眼抹泪，“我的命好苦……这一辈子都要圈在这四四方方的天地里，我还没有逛一逛京城，才吃了两家的馄饨，那个羊肉馅的饺子我才吃了一回……” 余娆娆忍不住微微张了嘴。 这人真是……有趣。 可很快她就不这么想了，坐在地上的江晚哭着哭着就开始要寻个绳子上吊。 “我要悬梁……”江晚再次嚎哭了起来。 这一次，不仅余娆娆皱了眉头，连旁边的宋锦都看傻了眼。 宋锦朝着余娆娆靠近了些。 “怎么办？” 余娆娆想了想，小手一摊，“能怎么办？她初来乍到的，惯着呗。” 江晚的哭声顿了顿。 她用手捂着脸，目光偷偷在指缝里露了出来，嘴角忍不住勾起……果然小孩子好骗！ 下一刻，就听小孩子又道，“去给她拿个绳子，想死就死吧。” 说完，余娆娆就拉着宋锦大步离开了屋子。 后面的江晚哭声戛然而止。 第53章 异想天开 余娆娆离开余家没多久，余家大房就再次闹了起来。 屋里的刘氏气喘吁吁，死死地拽着柳二娘的头发不放，她一双猩红的眼像是要将她吃了般。 余正牧听到消息过来的时候，柳二娘的发饰已经被薅的差不多，连头发都拽下来了。 柳二娘显然是被欺负的那一方，因为压着她的刘氏只衣服多了些褶皱而已。 她被刘氏压在了身下，泪眼涟涟。 与此同时，余婵也将柳姝挠花了脸，甚至连被喊来劝架的柳潇脸上都挂了彩。 看看毫无还手之力的柳二娘，再看着柳潇脸上的血痕，余正牧的脑子嗡了声。 男子若是破了相，还怎么做官？ “住手！”余正牧站在门口暴跳如雷，“都给我住手！” 余婵胆子稍小，在愣了一下后，赶紧撒开了手。 可刘氏跟疯了似的！ “娘……”余婵扑过去喊她，“爹来了！” 她最近虽然不是多顺利，可稍微用脚指头想想也能清楚，爹爹的心早已被那母子三人勾了去。 这一幕，对她们太不利！ 一定要冷静！ 一定要冷静！ 余婵难得从瞬间从情绪中回过神来，她一边嘟囔着，一边伸手去拽刘氏。 可她的手甚至还没有搭上刘氏的肩膀，就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了出去！ 一股大力让她往后仰在地上。 “啊！”余婵惨叫了声。 余正牧的手想都不想就直接掐住了刘氏的脖子，面露凶狠，手背处已经暴起了青筋。 刘氏求生的本能让她放开了柳二娘，用手去扒自己脖子上的手。 “咯咯……”刘氏很快翻起了白眼。 余婵哑着嗓子尖叫，她顾不得自己刚才被踹一脚的疼痛，立刻又扑了过去。 她抱住余正牧的大腿，哭道，“爹，求求你，求求你，饶了娘吧，是她们先来惹娘的，是她们故意的。” 这会儿，她都不敢称那几个人为贱人了。 柳二娘被柳姝抱在怀里，虚弱无比，而柳潇则是在一旁将母女二人挡住，冷眼看着这一幕。 “阿牧哥……”柳二娘强撑着出声，“阿牧哥，别……” 也许是她的声音让余正牧理智回了笼。 余正牧哼了一声，狠狠地将刘氏往后一推，将其如同破布一般扔在地上。 刚才被掐住的时候，从头到尾，刘氏都没有任何求饶的话。 被余正牧放开后，她才不受控制地张大了嘴，捂着自己的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像是岸上渴水的鱼儿般。 余婵朝着那边的柳二娘几人眼神发恨。 可余正牧在旁边，她一句话都不敢说。 余正牧快步过去将柳二娘抱在怀里，一番检查下来，发现就是些皮外伤后，心里松了口气。 他看向柳潇，“你没事吧？” 刘氏的心狠毒辣他早就十分清楚，如今连一直娇养着长大的女儿也不逞多让。 前段时间的事情，他也早就相信是刘氏指使余婵对小侄女下的手！ 柳潇偏过头去，却没接余正牧的话。 “爹，带哥哥看大夫吧，哥哥一心想读书，若是日后破了相可怎么办？”柳姝急急道。 她的脸上也有道道血痕，是被余婵抓的。 可此时她只关心着柳潇的脸，完全不顾自己也是个女孩子，需要姣好的容貌来寻婆家。 听到这几句，余正牧顿时觉得她更懂事了。 “来人，带三公子和三姑娘去看大夫。”余正牧直接吩咐道，“让大夫也来看看柳姨娘。” 虽说还没有行纳妾之礼，可余正牧就已经喊的十分自然。 下面的人赶紧应了声。 一旁的刘氏像是摊烂泥般躺在地上，偏着头冷冷地看着余正牧的一举一动。 她对余正牧，早已不抱任何希望。 待柳姝兄妹两人出了门，余正牧又贴心地抱起柳二娘，将她放在椅子上坐好。 柳二娘拉着他的袖子，红着眼道，“老爷，您别气坏了身子，都是妾身不好。” “妾身听丫鬟说夫人身子不舒服，今日都没在府中露面，于是想着来看看夫人。”她泪眼朦胧，“老爷，妾身也没想到夫人会如此激动，您怪妾身吧，别怪夫人。” 话说完，她倚在余正牧的怀里，甚是可怜。 第54章 杀鸡儆猴 六皇子府。 艾宣领着余娆娆在府中走了一圈，到了她入住的院子。 院子是个两进的，看起来很是宽敞又精致，猛地看起来富丽堂皇。 但仔细一看…… 有点破。 “我看煊哥哥住的那个屋子里，陈设也极其简单，是府中银钱不够吗？”余娆娆问道。 艾宣心里忍不住沉了沉。 他这段时间一直跟在娆娆身边，加上他之前的住处都是得过且过，还真没有注意过什么摆设。 艾宣琢磨着出声，“大概是因为六皇子的外祖也不在京城，他如今是独身一人，又……” 余娆娆小声叹了口气。 “又昏迷不醒，府里的下人都不听话呗。” 这也能想象的出来。 寻常人家的主母没点手段的话，家里也是要乱糟糟的，更何况是个偌大的皇子府。 当年煊哥哥被送去雍国后，皇后娘娘搬进冷宫没多久，他的外祖家被贬去了潭州，成了潭州的刺史。 潭州离京城很远，坐马车也至少需要一个月。 所以，就没有能正经关心煊哥哥的人了。 艾宣点了点头，露出会心的笑意，“应该是。” 他又问，“那娘娘要不将他们都叫过来，管一管？” 其实他很喜欢看娆娆威武的样子，小丫头并不吃气，若是有人不老实，她也不惯着，直接上去邦邦两拳。 “如今娘娘是府中最大的，什么都是娘娘说了算。”艾宣再补一句。 这也是他为什么盼着娆娆早些来皇子府的原因。 在余家，虽说余老夫人疼人，可她上面还压着一个糟心的大伯父和一个坏心思的大伯母。 这些都是长辈，娆娆也不能冲她们动手。 白瞎了娆娆的好力气。 而来了六皇子府，一来府中她最大，二来日后她回余家，论身份也是最大。 “那好。”余娆娆倒是没想他那么多，“你去将府中的管事们都喊了来，我跟孙嬷嬷先看一看府中的情况。” 过几日，她还要去宫里将说一声，将孙嬷嬷的身契要过来。 宫里的虽不是卖身契，可每个宫女和太监也有自己的身契，如果哪个妃子要人，就会一并将身契拿过去。 只有这样，宫人才会被拿捏在自己手里。 艾宣应了一声下去。 过了约莫两刻钟，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出现在了她在的院子里。 余娆娆让青团给她搬来了凳子，她坐在凳子上，也不看院子里的人，就自顾自地跟青团闲聊。 院子里的人一开始还有些提着心，可当看见是个如此娇俏的小女娃后，直接松懈了下来。 众人三三两两地进了院子，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甚至有人说着说着，声音还大了起来。 “冲喜而已，与其讨好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还不如想着如何亲近那两个侧妃呢。” “不是说这婚事还是她在地上跪了好几个时辰求来的吗？” “如今的余家又不是当年余大将军在的时候了。” “……” 几人说着说着，越说越欢实，愣是忘了现在所在的地方。 直到其他纷纷议论的声音被这几人吸引，都停下了说话，朝着他们看过去。 有个稍胖些的小厮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拽了拽自己旁边的人，“别说了。” 话语戛然而止，几人登的就一身冷汗，齐刷刷地偏过头将目光对上了不远处坐着的小丫头。 余娆娆笑着跟他们点了点头。 几人对视一眼，明显松了口气。 可还不等多想，余娆娆就小手一抬，“拉下去打二十板子，若是活着就卖了，若是死了就埋了。”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旁边的汤圆端来了茶水，余娆娆慢条斯理地开始撇去上面的浮沫，就像她要清理府中不听话的人一样。 “来人。”艾宣抬了抬手。 他一出声，屋顶上迅速跳下来了两个黑衣人，一手拽一个，直接将刚才说话的四个人拖了出去。 很快，外面就传来打板子的惨叫声。 而余娆娆，小脸一丝表情也没有。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立刻有人跪了下来，“见过皇子妃娘娘。” 第55章 腿脚发软 在宋锦来了后，很快就有管家上前，一个接一个地细细交代府里的事情。 孙嬷嬷则是收起了之前的和善，立在了余娆娆旁边，脸色冷凝。 宋锦显然是学过管家的，她问出的问题十分精准，没多会儿，就有人白透了一张脸，汗珠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一时之间，场面比刚才还要严肃些。 余娆娆小手捧着杯子，抿着茶水，一言不发，像是对眼前的场面置若罔闻。 皇子府中有七个管家，五男两女。 两个女管家负责后院之事，其中一个很快被宋锦问的支支吾吾了起来。 “下一个。”孙嬷嬷冷声道。 那女子心惊胆战地看了眼坐着的小姑娘，又将目光落在宋锦身上，“宋侧妃……” 此时宋锦的手里拿着一个账本样的本子，头也不抬，“拉出去。” 经历过刚才黑衣人说打死就打死的惊吓后，没人再敢不听话，很快就上前，将女管家拉了出去。 女管家张口就想惊呼，可一个石子啪的打在她的脖颈上，她脑袋歪了歪，昏死过去。 众人再一次如凉水般当头浇下。 另一个女管家确实尽心尽责，她从怀里掏出个本子，将自己被调到府中后所做之事一一说明。 她说完，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 宋锦抬头看向余娆娆，“娘娘，她说的跟做过的事情一致。” 面前的一众人皆不知道的是，她的手里拿的根本不是什么账本！ 而是府中从上到下的管理者，他们来了府里后，所做的一切事情。 哪怕是与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与什么人接触过，皆记录在册，甚是详细！ 比如刚才昏过去的女管家，就是三皇子塞进来的。 这个册子上，也一目了然。 “既是个实诚的人，那就提拔为后院大管家吧。”余娆娆终于抬起头来，看向那女子，“你叫什么？” 那女管家跪了下来，“奴婢姓郑，大家都喊奴婢郑娘。” 她想了想，又道，“奴婢斗胆想请娘娘赐名。” 之前她是宫里的管事宫女，可在一次争权中不甚落选，又被人排挤，这才自请来了六皇子府。 “郑娘？”余娆娆坐在椅子上，小腿荡悠悠，“你父母没给你起过名字？” 郑娘身子顿了顿，含笑却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她出身并不好，因在家中排名老三 ，爹娘直接喊她郑三。 后来在宫里呆了许多年，人人又称她为郑娘。 余娆娆心下了然。 她似乎听祖母说过，一般家中不受重视的女儿就没名字，日后出门做事时，就会以姓氏加娘代称。 比如，账房司的辛娘。 “夕阳古道无人语，禾黍秋风听马嘶。”余娆娆轻声道，“叫禾秋吧。” 其实两日前，这府中的一应管事者的资料都被艾宣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早就看过。 当时她额外注意过这个郑娘，是个从宫中浣洗坊中出来的宫女，性情甚是坚强。 而这样的人，余娆娆正好需要。 “多谢娘娘。”禾秋很是惊喜。 她一连磕了两个头，第一个给座位上的小姑娘，第二个给了站着的宋锦。 宋锦轻轻点头。 从一开始的打杀敬猴，到后来做事有度的禾秋，众人的态度也渐渐变得不同。 安心做事的人彻底松懈了心情，面上都带了笑意。 而那些不安分的，则是如临大敌，头也不敢抬。 宋锦更是毫不客气，将剩下的五个管家拉过来一通询问。 有两个虽懒惰了些，但性情还好。 有一个明显是被安插进来的探子，还不等宋锦问上几句，他便猛地撞向了一旁的墙边。 只听咚的声音，那人双眼瞪大，额头血缓缓流下，倒在了地上。 “娆……”艾宣动作比声音更快。 他大步跨在了余娆娆的身前，严丝合缝地挡住这令人心惊的一幕。 宋锦虽跟着长辈学了管家，可也没见过如此场面。 她往后倒退了两步，脸色有些白，差点倒下。 还是孙嬷嬷上前扶了她一把。 谁也没想到变故来的如此之快，宋锦只觉得胃里恶心上涌，她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小姑娘。 第56章 树立仇敌 孙嬷嬷给青团使了个眼色，青团去寻了一柱香过来。 余娆娆指了指被点着的长香，“以这柱香为限，若是承认了的话，再跟本妃表一表忠心，本妃会将你们当成自家人，既往不咎。” “可若是一味地念着之前的主子，那就千万别怪本妃不饶你们的性命。”她又道。 一条命，又一条命…… 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死了好几个人。 所以，她可不是说着玩的。 话音落下，就有人噗通跪下了下来，有人哭道。 “小的是……是严家使了三百两银子送进来的，说是让随时打探六皇子的消息。”有个年纪不大的小厮跪了下来。 他长得平平无奇，寻常主子都不会注意的那种。 宋锦翻了翻册子，指尖在一处停留住，“严家，严家塞进来了两个人，本侧妃看看，另一个人是……” 还不等她说出口，旁边有个丫鬟脸色惨白地倒在了地上。 那丫鬟哆嗦着身子，“娘娘饶命！” 宋锦点了点头，“是个丫鬟，叫杏儿。” 地上的丫鬟又是一哆嗦。 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奴婢叫杏儿，奴婢是杏儿，是严家塞进来的！” 京城严家的家主在朝中担任三品兵部侍郎，手中把着实权，可即便如此，也一点都没有隐藏过去。 很快，陆陆续续又有人跪了下来。 一柱香过去后，院子里连跪带倒，直接趴下了二十来个。 旁边的孙嬷嬷对此很是惊奇，余娆娆则十分满意，她朝着艾宣偷偷比了个大拇指。 因为宋姐姐手里的册子，是艾宣给她的。 不然哪能这么大威力？ 趴倒的这些人被青团一一按着册子点了过去，没多会儿青团就回到了余娆娆的身边。 她用手捂了嘴，小声在余娆娆耳边说了几句。 “有六人硬是没站出来，姑娘，咱们是要抓出来打死？” 余娆娆将帕子接过来，顺着她点出来的人一一看过去，很快就看的那几人低下了头。 当然，也有人故意大胆地跟她对视。 余娆娆笑了笑，“今日到此为止，各位日后好好做事，本妃不会亏待你们的。” 说完，就有青团迈了一步出来。 “诸位请回吧。” 院子里的人明显比刚才众人进来的时候整齐了不少。 他们或是后怕，或是高兴，或是心惊，亦或是镇定自若地齐齐告退，有序地顺着门口走出了出去。 待院子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留下的人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汤圆站在原地不动，带着哭腔喊道，“青团姐姐，快来扶我一把。 刚才那人突然撞墙而亡，她活了十二年都没见过这样的事情。 她的脑子像是炸开了花一般。 余娆娆亲自倒了一杯茶，给汤圆端了过去，伸手拍拍她的后背，“没事嗷。” 汤圆撇撇嘴，哇的一下子哭了出来。 在场的人倒也没人怪她，连一向管束她的青团上前抱住了她，“不怕不怕，你看姑娘都不怕，咱们不能怕。” 汤圆哭的哇哇的，泪眼朦胧看向自家小主子。 “姑娘，哇……” 余娆娆被抱了个满怀，只听汤圆含着哭腔出声，“姑娘不怕，姑娘不怕！” 旁边的宋锦轻轻抿了嘴，她身边的丫鬟上前想说些什么，可宋锦冲她摇了摇头。 其实。 她也很好奇。 那样血腥渗人的一幕，为什么眼前的小姑娘一点都不害怕？ 不像是勉强镇定，是真的无动于衷的样子。 她才八岁！ 余娆娆哄着自己的丫鬟，一回头，就见众人齐刷刷地看着她，眼神怪异。 她心里一个咯噔。 是不是自己刚才表现的不像一个小孩子了？ 余娆娆的脑海中飞快闪过许多念头，想撇嘴如同孩子般大哭，可又觉得太过刻意。 她在那人撞了墙后，是怎么做的来着？！ 哦哦。 她说让人将尸体送出去。 很冷静，很自若，完全不像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样子。 直到这会儿，余娆娆才有了一丝丝后怕……宋姐姐不会觉得 第58章 怎么能吃两个？ 账本很快就看的差不多，艾宣出去没多久，就有晚膳端了进来。 八菜一汤，看起来有些丰盛。 尤其是摆在中间的两盘炖的烂乎乎的大肘子，让人胃口大增，欲罢不能！ 余娆娆跟宋锦刚净了手坐下，就见青团脸色有些难看地走了进来。 青团出了声，“娘娘，江侧妃打翻了晚膳，她说她想吃外面的羊肉汤包和肘子。” 她说着，脸上就带了愤愤之色。 还不等余娆娆开口，旁边的孙嬷嬷就含笑上前拉了她到一边，两人交头接耳地说了几句。 青团再回头时，就看起来平静了不少。 她将刚才进门时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余娆娆并没有听见孙嬷嬷跟她说了什么，可哪怕用脚指头想一想，也能猜个大差不差。 她身边的这两个丫鬟，都是将情绪挂在脸上的。 十四岁的青团是这样，十二岁的汤团更甚几分。 即便是她，同样也有很多看不到的事情，想不懂的计谋，所以，她才需要孙嬷嬷。 “既然想吃，就去给她买吧。”余娆娆想了想，“从我的箱子里拿钱。” 祖母本来打算将从刘氏的手里要回来的嫁妆银子都给她，可余娆娆只拿了三分之一。 其他两份给哥哥留下，两个哥哥还没有成亲呢。 青团登时就露出了着急之色，她很想问两句，为什么非要惯着那个侧妃？ 从一开始拜堂的时候，她就开始出篓子。 哪怕刘家的那个都老老实实的，可她自己就鬼哭狼嚎，就跟来了这六皇子府里有多委屈她似的。 可很快面前的小人儿就说了话。 “她也怪可怜儿的。”小人儿嘶哈嘶哈地往嘴里塞肘子，嘟囔道，“听说她来了京城后，还没逛两天，就给弄到咱们这里了。” 哪个少女不怀春？！ 看着她的年纪也差不多到了成亲的时候，她来京城的时候，一定想过寻一个出众又好看的夫婿共度一生…… 可一道圣旨，让她跟自己绑在了六皇子府，守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这这这……余娆娆莫名觉得她的倒霉好像跟自己脱不了关系。 不过就是个羊肉馅的包子而已。 吃吧吃吧。 “给她买一百个。”余娆娆小手一挥，她又问，“厨房里还有肘子吗？给她端过去一份。” 青团摇头，“就因为厨房里给您做了两份肘子，不小心被她看见了。” “她怎么看见的？”宋锦好奇地问了句。 那江侧妃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全是吃的吃的……莫不是个吃货？ 青团伸手一摊，很是无奈，“似乎是府中开饭晚了些，江侧妃一日没吃东西，自个儿偷摸去了厨房。” “她看见了灶台上炖着的两个肘子后，于是就一直守着，在肘子快熟的时候，她闹了肚子……” 说着说着，青团自己都笑了出来。 闹肚子去了，回来后，肘子没了。 听说饭已经端了过去，她自己匆匆回到了屋里，可她看见只有几道清汤寡水后，就不行了。 所以，江侧妃急了。 丫鬟哄不住啊，压根哄不住！ 余娆娆忍不住啊了一声，转头看向自己桌上的大肘子。 她咽了口水，犹犹豫豫地指着肘子，“她要是不嫌弃的话，那要不就给她……” 端一份过去？ 可是话还没有说完，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就窜进了院子里，又冲进了屋里，十分不客气地坐在了桌子上。 江晚鼓着腮帮子，气呼呼道，“你们在这里偷吃好吃的？” 众人对她这副自来熟的样子都傻了眼。 余娆娆手上举着的筷子还没有放下，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这……她们好像不熟吧？ 不只是不熟，还不认识！ “给我拿一双筷子。”江晚扭头看向旁边的青团，又重复了一遍，“给我拿双筷子。” 余娆娆给青团使了个眼色。 青团转身离开，很快又回来，将手里的筷子放在桌子上。 江晚伸手就想去拿，可却被一只小手抢了先，她满脸诧异地顺着小手将目光爬了上去。 是那个好哄骗的小孩纸！ “小皇妃……”江晚将手往眼睛上一放，立刻 第59章 上位者 到最后，两个香喷喷的大肘子，被余娆娆“不情不愿”地分出去了一个。 余娆娆表现的万分不舍，“看在你这么馋的份上，那你吃这个。” 她将其中一盘推了过去。 “你能吃多少，一个人占这么多……”江晚嘟囔道，“一半都吃不了吧。” 话音落下，旁边的青团上前，将自家小主子面前的肘子用筷子一戳，随后扯了扯，就见那肘子的骨头分离了出来。 青团给小主子盛了一盘，又拿了另一个盘子给宋锦盛了些。 “你们吃吧，我不吃这个。”宋锦看的津津有味，赶紧摆手。 这种又油又腻的肉，她在家中都不怎么见得到。 宋家的规矩繁琐的厉害，即便是有肘子这种肉菜，也会被下人撕成一条一条的，十分精致地摆放在盘子里，甚至还会放几片绿叶陪衬。 而且，在宋家吃饭，食不言。 宋锦看面前的两个人为了肘子争来抢去，露出会心一笑，很热闹。 她将手中的筷子轻轻放了下来，看着她们两个。 余娆娆指着盘子里的肉，出声道，“要不咱们比一比？” “……比什么？”江晚正要往嘴里送，闻言停了下来。 能比什么？ 她一个堂堂边关少女，难不成跟一个京城娇贵少女比赛吃肘子，这若是传出去的话，这京城小娇娇还要不要脸面了？ 用她外祖母的话来说，就是…… 哎呦呦，若是寻了婆家，你可不能如此饮食，实在是有失贵女风度！ 对此，江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比这一个肘子，谁先吃完。”余娆娆又道。 她看向旁边的宋锦，“宋锦姐姐，若是你想吃的话，咱们等会儿再让人做一份，我要用这一份跟她比比。” 宋锦赶紧摇头。 “我不吃这些。” 只是她又皱了眉头，伸手放在余娆娆的胳膊上，劝道，“咱们还是不比了吧，若是吃多了晚上怕是胸口不舒服，伤了身子岂不是得不偿失？” 主要是娆娆身子小，哪能吃下这个？ 若是为了赌气，真的不必。 虽说……她刚才还有些疑惑为何桌上突然放了两盘肘子。 “宋姐姐放心，我能吃得下。”余娆娆直接上了手。 她拿起其中一个，看似慢条斯理地往嘴里小口小口吃着，嘴巴不停地嚼啊嚼，鼓鼓囊囊像个正在吃食的小仓鼠。 旁边的两人看的有些傻眼。 江晚反应过来，也直接上了手，她二话不说就往自己嘴里塞。 区区一个小丫头，跟她比吃饭？ 去年在边城，她可是一个人就干掉了整整二十个猪肉馅的大包子！ 可很快吃着吃着，江晚就觉得自己想的有些简单了。 面前的小姑娘好像吃的一点都不急，但那肘子肉眼可见地没了一半，她吃的小脸满足，还往嘴里塞着。 而自己这边手忙脚乱吃了许多，怎么还有许多？ “这肉有些腻，给我端点茶水。”江晚看向一旁的青团，“快一点。” 青团给她端了水，还没等喝几口，就见面前小姑娘的盘子里已经空了。 有丫鬟端了水来给她净手。 余娆娆很快就收拾好了，她拿起了旁边的筷子又开始吃别的。 江晚瞪大了眼，口中含糊不清，“你吃完啦？” 她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余娆娆点了点头，就差点没说出来，区区肘子而已。 说来也奇怪。 按理说她能吃这么多，那她的饭量就是很大的，可很多时候她也不过比寻常人多吃一些而已。 江晚有些忙不迭地往嘴里塞肉，她又吃了好几口，脸色已经不如刚才那般舒服。 她一边使劲吃，一边脑子里的念头纷纷跳出来。 这小姑娘怎么能吃这么多！ 以后再也不想吃肘子了！ 又吃了几口后。 江晚的脸色开始愈发难看起来，只是她强撑着一股劲，还想将剩下的小半份吃完。 就当她想继续吃下一口时，一大一小两只手同时伸了过来。 “好啦，吃不了就别吃了。”余娆娆看着她道，“不过一顿饭而已。” 江晚撇撇嘴，想说些什么。 第60章 出了大力气 东厂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有些神秘。 可对于京城的贵人圈里来说，东厂就是比较让人厌烦以及担惊受怕的存在。 他们对人命毫不在意，出手狠厉，可同时，他们又无孔不入，什么消息都能被他们探听到。 而东厂的头头……没人知道是谁，只知道他听命于皇上。 宋锦想着想着，身上就出了一身冷汗。 虽说艾宣身上有股上位者的气势，可他不可能是东厂的老大吧，毕竟他看起来也不过十几岁而已。 “你还是稍稍注意一下吧。”宋锦隐晦提醒，“虽说他之前是跟在六皇子身边的，可是六皇子离开了好几年，人心是会变的。” 余娆娆愣了下。 这是……宋姐姐觉得艾宣有问题？ 可是她直觉艾宣对她挺好的呀！ 是暖心的小太监一枚！ 宋锦又在这留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她一再嘱咐身边的小姑娘，千万不要对人心失去提防。 等她走后，余娆娆用小手撑着下巴，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淡淡的忧伤和沉思。 艾宣有问题？ 艾宣没问题吧？ 可宋姐姐说他有问题…… 可是她觉得没问题呀！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艾宣的时候，她给了艾宣糖果，可艾宣伸出来的手上有好多伤。 那是煊哥哥离开后，艾宣吃的苦。 “煊哥哥……”余娆娆小声地叹了口气。 但她很快就又振作了起来，她让人将艾宣喊了来，“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一见煊哥哥？”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余娆娆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 她在赌。 要是艾宣百般阻拦，不让她去见煊哥哥的话，那就是艾宣有问题！ 可若是艾宣同意带她去见…… 还不等想完，艾宣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又很痛快地点了头，“那奴才去安排安排。” 见他转身出去，余娆娆有些后悔。 她怎么能质疑艾宣呢？ 可……可是宋锦姐姐好像也不会骗他，难道是宋锦姐姐对艾宣有什么误会？ 等明日她要再好好问一下，将两人的误会解开！ 没多会儿，艾宣就回来了。 余娆娆以为是他说服了煊哥哥屋子里守着的人，可没想到，她刚跟着出门，就被艾宣一把搂了起来。 她被带飞了！ “轻功！”余娆娆小脸唬了唬，“娘耶！” 艾宣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脚轻轻点在茂盛的树枝上，几步就踏过了高高的墙，来到了顾煊的院子里。 “奴才将里里外外守着的人都放倒了，娘娘进去看吧。” 其实他不太想让小丫头过来的。 可小丫头心里惦记着他，他总不能拂了小丫头对他的好意。 那就看一眼吧！ 余娆娆正在原地震惊于他会轻功，和他将院子里的人都放倒了的厉害中，刚一回神，就见身边的公公露出了笑。 她心里立刻打了个激灵。 刚才已经被压下去的纠结一下子又浮了上来，继续盘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艾宣难不成真的有点问题……他刚才在笑什么？ 余娆娆确信自己没看错。 艾宣敏锐地察觉到了旁边小姑娘的态度变了，他浑身一凉，朝着她看了过去。 “……”余娆娆一回头，就跟他对视上了。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往前走一步。 余娆娆本着有什么说什么的原则，就问了出来，“刚才的时候，我看见你笑了，你为什么笑？” 艾宣愣了愣。 他笑了？ 没有吧？ 此时，墙头上坐了个年轻的黑衣男子，直接在暗中大翻白眼。 “唉。”宋璟叹了口气。 他见顾煊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解释，便蹭的一下子主动跳了下来。 看着是个精神的，可碰上这小丫头，六皇子就傻了。 宋璟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余娆娆的身后，他伸出了一只手，正想拍一下她的脑袋时，就见余娆娆被人拽走了。 艾宣将余娆娆拽到了身后，冲他皱起了眉头。 第61章 这个坏东西 余娆娆进了屋里后，这才发现之前守着的两个太监倒在了地上。 他们胸口有着正常的起伏，一看就是昏了过去。 床帐分了两层，余娆娆站在最外面床帐的边上，看着安静躺在里面模糊不清的人影。 “煊哥哥。”她小声地叫了下。 小人儿的手下意识地伸出来，想去掀起床帐，可在碰到的那一刻，又停住了。 上午的时候，太监说过，里面有药粉。 余娆娆只好再往前走了半步，似乎是想离他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煊哥哥，你什么时候会醒呀？”小人儿嘟囔道，“我来跟你成亲了，你早一点醒过来好不好？” 几句话的功夫，她的眼圈就红了起来。 前世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 尽管她没有嫁到煊哥哥身边，可是她也能想象出余婵是如何对待煊哥哥的，又是如何将煊哥哥害死的。 躺在床上的煊哥哥动都不能动，他一定很难过…… 这会儿的余娆娆也很难过。 除此之外，她还想问一问自己的爹娘，煊哥哥是不是见过他们？ “煊哥哥早一点醒过来。”小人儿又含糊不清地出声。 她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有些无助地站在床帐外面，眼泪哗哗地落下来。 艾宣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就见站着的小人儿使劲贴着床帐，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还伴着隐约的抽噎声。 他心里涌出了一丝酸涩。 即便是他站在她的眼前，他竟是不敢上前跟她相认……是不能，也是，不敢。 怕什么呢？ 好像自己也说不清楚。 躺在床上的“自己”是为了观察朝中动向的策略，可真正的顾煊巴巴地跑去娆娆身边，却是有些甘之如饴。 可是。 在他看见娆娆为了床上的“自己”落泪时，心忍不住揪揪着疼。 他想告诉娆娆，别哭了。 真正的顾煊站在你面前。 “娆娆。”艾宣大步往前，伸手抓住了她耸动的肩膀，“其实……” 话刚出口两个字，窗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布谷布谷的叫声，艾宣的脸色变了变。 他猛地抓起了余娆娆的小手，“有人来了，快走！” 余娆娆也吓了一跳。 很快，艾宣利索地从怀里掏了个圆圆的东西出来，给昏倒在地上的两人闻了闻，这才带着小人儿大步往外面走。 布谷鸟又叫了一声，似乎是有些急。 艾宣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四下看了看，拉着余娆娆来到了窗户旁边。 他将窗户打开，又一手将人托了上去。 “跳下去。”艾宣小声道。 余娆娆心里有些惊讶，自己都跟煊哥哥成亲了，怎么见一面还是这么难？ 这跟自己原本想象的不一样！ 不过想归想，她还是赶紧乖巧地从窗户里跳了下去，好在下面没什么东西，她轻轻颠了下就站住了。 艾宣跟着跳下，又将窗户关好。 这时脚步声已经隐约传到了耳边，听着还不是一个人，至少五六个。 “谁来了？”余娆娆皱了眉头，小声问道。 艾宣轻轻摇头，拉着她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这才道，“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外面有人守着，布谷鸟是离开的信号……” 这其实是他跟宋璟当年的私下信号。 很少有人知道，宋璟学鸟叫学的惟妙惟肖，他们常常用鸟叫来当自己的暗号。 而布谷鸟的叫声，一般是有人来了，快走！ 余娆娆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见他说到底谁来了，只说布谷鸟怎么怎么。 谁要听布谷鸟呀！ 她小心翼翼地扒着墙边，往外面看去。 这会儿的艾宣倒是看清了，他眼中寒光一闪，是……父皇？ “是皇上和三皇子！”余娆娆一脸的惊讶。 她扭头小声道，“皇上怎么这个点过来？” 本来她以为今日成亲，皇上可能会到场看一眼，毕竟煊哥哥是他的亲生儿子，又为秦国吃了许多苦头。 可是皇上并没有过来。 甚至宫里除了周公公，其他的几位皇子都没有露面的……想到这，余娆娆的小脸就忍不住冷了下来。 第62章 你想害煊哥哥 宋璟躲在暗中，差点将自己的眼睛挤出来。 他手上比比划划，无声张口，“完了完了完了！” 床上的那个人，是被他安排的暗卫，身上虽同样作了一些伤，可跟顾煊比起来，到底差点。 顾煊从城外被接回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密密麻麻，凄惨无比，可比床上那个严重多了！ 就在他忍不住心一横，想自个儿冲进屋子里的时候…… 他看到顾煊旁边的小人儿动了。 余娆娆冷着一张小脸，双手掐腰，气哄哄地就朝着屋门口的方向走去了。 艾宣下意识的想跟上。 可说时迟那时快，宋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暗处冲了出来，一把掐住了艾宣的胳膊。 “你不要命了！”宋璟难得严肃了脸，“她进去就进去，你跟进去被发现了怎么办？” “不放心。”艾宣将他的手推下去。 即便是被发现了，那也是他自己的问题，跟娆娆没半点关系。 他更怕三皇子有意针对娆娆。 毕竟这个院子里守着的，都是父皇亲自派来的人。 宋璟眼睁睁地看着他大步离开，气的像个小媳妇似的跺脚。 可他又不敢多做停留，只好再次回到暗处。 余娆娆到了屋门口的时候，直接被跟来的两个侍卫拦了下来。 两个侍卫看着她皱眉。 “让开，我要去打人！”余娆娆气成了包子脸，她眼神可凶可凶，“本皇子妃数到三！” 面前两个人眉头皱的更紧了！ 其中一个人冷着脸道，“屋里有贵人在，闲杂人不可入内。” 他冲着余娆娆伸出了手，可余娆娆速度更快，直接将他的手指一把抓住，用力掰了下！ 那人的脸色一瞬间白了，瞪起了眼，就想动手。 好在另一个将他拦住。 “属下去禀告一声，皇子妃娘娘且等一等。” 他们是皇上的人，自然只听命于皇上，可凡事不可刻板而行。 若是真的对小小的六皇子妃动了手，皇上万一怪罪呢。 余娆娆点了头。 待那人进去后，她就直接将目光狠狠地瞪着剩下的那个，像个想吃人的小狼！ 没多会儿，侍卫走了出来，“皇子妃进吧。” 余娆娆再次记仇地瞪了那人一眼，这才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她到屋里的时候，看见大开的床幔，心里立刻就咯噔了下。 与此同时，艾宣则是又被拦下。 那侍卫直接将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闲杂人等不可入内，否则格杀勿论。” “奴才是六皇子妃的贴身太监。”艾宣低声恭敬道。 他的话说完，侍卫也只是将他脖子上的剑收了起来而已。 “贵人只应了皇子妃一人进去，你且在外面守着吧。” “……” 这会儿的余娆娆使劲皱着眉头，她二话不说就跑过去，将床帐放了下来。 她挡在床帐边，看向一旁站着的皇帝和三皇子。 “父皇！”余娆娆跟个孩子一样跺脚，“他们说了，这床帐里面有太医撒的药，不能随意掀开，若是煊哥哥的伤口恶化了怎么办？” 说着，她又看向旁边站着的两个太监。 这两人刚才躺在了地上，这会儿已经站了起来，只是神态看着有些疲惫。 “你们两个为什么不跟父皇说？”余娆娆呵斥道。 她声音还是孩子的稚嫩，但站在屋里的人还是能听出来，她夹杂了怒火。 两个太监赶紧跪了下来，以头抢地，却不敢吱声。 明宣帝手里拿着一串朝珠，看着小人儿气势汹汹，忽然就想起了昨日她拦了圣旨来寻他的时候。 八岁。 不卑不亢，心思明亮。 重要的是，他能一眼看出来，这个小丫头是真心想护着老六的。 后面的三皇子眉头拧住，他今天晚上就是赌了一把，赌床上躺着的人不是顾煊。 本来父皇都要看一眼了，却没想到冲出来个程咬金！ “父皇派人守着这院子，不知道六弟妹是怎么溜进来的？”三皇子在后面笑着出声，“这么晚了，六弟妹不睡觉，小心日后不长个儿。” 他看起来很是温和，像逗趣小孩子一样。 第63章 让我康康 余娆娆说的毫不客气，三皇子顾烁的脸上险些有些挂不住。 他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父皇，“父皇，儿臣从无……” 从无这样的心思。 可他话说了一半，明宣帝就直接抬起了手，将他打断，“你先出去。” “父皇……”顾烁愣了下。 余娆娆小脸气鼓鼓的，瞪着他，“父皇让你先出去！” 她这会儿表现的就是一个小孩子生气的模样，眼里都是愤愤然，顾烁一时还真不好跟她计较。 顾烁冲她眯了眼，露出凶光。 “父皇……”余娆娆立刻害怕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她这个举动让顾烁心中怒意更急，可明宣帝就站在旁边，即便是他恨不得直接上手将人掐死，可也只能忍住。 顾烁点了头，冷脸朝着外面走去。 余娆娆看着他踏出了房门，又毫不客气地哼了一声，“看着就焉坏儿！” 倒是明宣帝有些微微沉了脸色，“朕看你胆子越来越大了，那是老六的皇兄，你也该喊他一声三哥。” 余娆娆将小脑袋一偏，不接这话。 对于眼前的皇帝来说，一个是顺心如意，刚刚立了功劳的长子，一个是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废弃嫡子。 哪怕这个废弃嫡子没有做错什么，甚至用自己换回了明宣帝…… 可是人心最易变，帝王也不例外。 早在煊哥哥被送去雍国当质子的那一日，在明宣帝的眼里，这个儿子就已经被放弃了。 如今他的回来，更像是提醒着这个中年帝王曾经的耻辱。 小姑娘倔着一张脸，一动不动地守在床帐边上，像是怕他会过来掀开床帐。 明宣帝定定地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良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是朕对不起他。”明宣帝说的轻声，“他回来后，朕都没有出宫看过他，朕，不是个好父亲。” 刚才还一派漠然的帝王，此时浑身像是笼罩在孤冷中，带了几分无助。 “父皇，煊哥哥回来，对三皇子是威胁。”余娆娆看着他，眼底透出了泪光，“您是他最敬佩的父皇，娆娆能不能求父皇……求父皇保护煊哥哥。” 此话说完，一老一少对上了目光。 明宣帝抬步上前，抬起手来，缓缓地落在小姑娘的脑袋上。 “父皇。”余娆娆可怜巴巴地抬头看他，“父皇答应儿臣好不好？” 她的眼泪吧嗒落下，又用力抿着嘴，硬是不出声。 明宣帝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终于开了口，“朕答应你。” 随后，他伸手将床幔掀开了一条缝，看向了里面安静躺着的儿子。 闭着眼的少年很是消瘦，面色苍白，他交叉放在腹部的手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口，一直延伸到袖子里面，看起来十分渗人。 时隔多年，余娆娆也是第一次见到顾煊的模样。 原本她以为自己不记得顾煊的样子，可当他的模样落入自己眼里的时候，脑海中立刻涌入了许多幼年的回忆。 她跌跌撞撞地跑向一个小小少年，用力抱住了少年的大腿。 少年满眼喜悦地将她直接抱了起来，高高举起。 而她被逗得咯咯笑。 “煊哥哥长得跟小时候不一样了。”余娆娆揪着一旁的床幔，小声道，“他好瘦好瘦啊。” 不知怎的，她的脑海中就忽然浮现了艾宣的形象。 艾宣也好瘦好瘦。 寻常的太监服穿在艾宣的身上，看起来有些肥大，艾宣的手上，也同样布满了许多的伤口…… 送明宣帝离开的时候，三皇子顾烁回头看了后面的小丫头一眼。 他那眼神没了以往的温和，像是下一刻就杀人的恶徒。 可余娆娆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害怕。 她狠狠地瞪了回去！ 反正他们之间有着深仇大恨，如今三皇子又处处为难，试图将顾煊拉下谷底，那她又何必藏着掖着？ 既是斗，那就来吧。 到了府外的马车上，明宣帝被扶着上去。 顾烁跟着进去坐下，他有些不甘心，“父皇，您别听那小丫头胡说八道，儿臣也担忧六弟的现状。” 明宣帝看了他一眼，却是闭上了眼睛。 “那你说，你担心什么？”明宣帝的声音平静无波。 顾烁并 第64章 大胆！ 艾宣的手背上，手心上，伤痕遍布，余娆娆看着有些揪心。 似乎比煊哥哥还要更严重一些。 “上次给你的药，你抹了吗？”余娆娆看着他小脸严肃，“不会是没抹吧？” 艾宣的手顿了一顿。 他低下了头，小声道，“奴才见那些药都是上好的，奴才……舍不得用。” 确实没有用。 他试过，那些药的药效极好，他怕日后恢复身份的话，伤痕有变化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余娆娆皱起了一张小脸，很是严肃，“艾宣！” 艾宣：“……” 最终，他在小姑娘气呼呼的眼神中败下阵来，点了点头。 “奴才回去会用的。” “回去后将药膏拿过来。”余娆娆盯着他，“我看着你用。” 艾宣：…… 两人回到娆玉院后，余娆娆果然盯着他将药膏抹在了手上，还多让他抹了好几层。 艾宣一边抹着，一边察觉到自己心里升起了些不舒服。 他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有些烦躁。 娆娆对他如此上心，可在她眼里，这是艾宣而不是他…… 若是真正的艾宣日后回来了，她还对艾宣这么好怎么办？ 顶着艾宣的脸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宋璟已经坐在桌子旁边喝起了茶水。 见他黑着脸进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宋璟一个箭步上前，“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皇上对你产生了怀疑，还是怎么着那余娆娆了？” 顾煊目光有些冷地看向他。 “……”宋璟摸了摸鼻子，重复道，“还是怎么着六皇子妃了？” “没有。”顾煊心里憋着一口气。 他冷着脸将今日顾烁来的事情分析了一遍，又问了近几日朝中的动向。 “既然顾烁不老实，那就派人吓唬吓唬他吧。” 宋璟点了点头，像个乖巧的学生，“好。” 应了声，他又小心翼翼地看向面前的人，问了句大胆的话，“该不会是六皇子妃怎么着你了吧？” 本以为这句话问出来会看到继续冷脸的顾煊，可偏偏没有。 顾煊皱眉，“如今艾宣怎么样了？” “你现在不就是艾宣？”宋璟下意识道。 很快，他又意识到了重点所在，“艾宣？！你不会是想将艾宣喊回来，现在就恢复身份吧？” “……” “现在可不是你醒过来的时机啊，你可不要为了个小孩子一时冲动，她都嫁进来了，还能跑了不成？” 顾煊持续沉默中。 “难不成她心疼你了？你舍不得了？”宋璟又问。 等了半晌，他也没有等来面前的人回答。 他啪的一拍桌子，“如今咱们两个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大哥，当年我努力进了东厂，还差点被那帮阉人给夺了命根子，我对你不好吗？” 说起这些往事，宋璟就忍不住一把心酸。 世人皆知宋璟在六皇子去了雍国后一蹶不振，出了京城整日游山玩水，逢年过节连家都不回。 甚至十八九了，老光棍一个，连带着整个宋家都让人笑话。 谁知道他的一片苦心，一片努力呀！ 宋璟有些想哭。 顾煊看着他，“娆娆对艾宣太好了，我……心里不舒服。” 这种事，他也只能跟宋璟说了。 他跟宋璟从小就在一起长大，几乎是最了解彼此的人，所以他也想在宋璟这里得到些答案。 宋璟的眼睛一下子就瞪了起来。 什么啊？ “你是说……你吃自己的醋？” 老天爷，他做了什么孽！ 居然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 当宋璟笑的直不起腰的时候，当他被薅住了“命运”的脖颈，他就知道自己不该笑了。 “祖宗，你薅我头发了！” “……” 另一边，余娆娆躺着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毫无困意。 旁边守着的青团欲言又止。 她刚要开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匆匆的声音，然后就是敲门声。 青团赶紧过去。 来的人是禾 第65章 确实管用 余娆娆进了屋，见到脸色发白的江晚时，心里忽然咯噔了下。 她顾不上跟床上的人说话，回头问进来的青团，“太医什么时候过来？” 不等青团回答，她又道，“你去催一催。” 眼下这江晚躺在床上，压根不像是吃多了难受那么简单，她的唇上呈现青紫色，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江侧妃！”余娆娆伸手上前推她，“你醒醒，别睡。” 此时的江晚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她迷迷糊糊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就见床边上坐了个小姑娘，她皱起了脸。 “我没事，就是吃多了。” 说着，她还要强撑着起来，“你看我，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可她努力挣扎了几下，却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反而头疼的像是被人拿锤子敲打一样。 “早知道不吃那么多了……”江晚哭唧唧起来，“好难受。” 余娆娆不再搭理她，而是揪了个屋里伺候的小丫鬟过来问。 小丫鬟战战兢兢，“侧妃回来后，就捂着胸口说是有些不舒服，于是香草姐姐给她端了茶水过来，说是让侧妃冲一冲……可没多会儿，侧妃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茶水？”余娆娆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还有剩下的吗？” 丫鬟赶紧爬起来，朝着桌子跑了过去。 可她将桌子上的好几个杯子摆弄了一番，身子顿了顿，回过头来。 “杯子好像是被洗过了。”丫鬟有些紧张。 余娆娆倒是想到了刚才让人送去刘氏院子的丫鬟，她问，“你说的香草，莫不是刚才在门口站着的那个？” 丫鬟点了点头。 “去将她带过来，就说我有事问她，还有，让刘侍妾也来一趟。”余娆娆吩咐道。 实在是想不到，她不过刚来第一日。 就能碰上中毒…… 很快丫鬟就匆匆跑了出去。 屋里剩下的几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这个小皇子妃看起来人畜无害，可是她这刚来了没多会儿，府里的上上下下已经都夹起了尾巴。 听说是打杀了好几条人命换来的。 当真是人小手段狠！ 床上躺着的江晚再次昏睡了过去，她脸上的苍白之色愈发厉害，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儿汇成大滴，滚落到枕头上。 这时，宋锦匆匆带着丫鬟过来了。 “听说她难受，莫不是吃坏了肚子？”她第一反应也想的是晚上吃的肘子。 娆娆的身子跟普通人不一样也就罢了。 可是寻常人哪能一口气吃下一个肘子，她当时以为不过是个小小的教训，没想到晚上还闹起来了。 “不知道，但是宋姐姐你看。”余娆娆伸手指向了江晚的嘴巴。 宋锦的目光落过去后，很快就瞳孔一缩。 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了嘴，语气却又带着几分确定，“是中毒。” 不管是宫里，还是高门后院，对人下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可她们才来了第一日！ 刘梦雪慢悠悠地带着丫鬟过来的时候，青团正好拉了个太医冲进来。 太医上气不接下气，也不敢多做停留，“臣见过各位……”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快去看看江侧妃。”余娆娆急道。 见太医上前搭上了脉，青团这才凑了过来，小声道，“奴婢刚到了宫门口，就见这个太医换岗，要回家，于是将他拉了过来。” 余娆娆点头。 宫里请太医的手续稍微有些繁琐，她刚才还惊讶怎么来的这么快，原来是在宫门口遇见的。 “明日去宫里补一道手续。”余娆娆嘱咐道。 旁边的宋锦忍不住多看了眼，暗中点头。 娆娆的心思比她想象中还要仔细几分，这样的小事也能记得，按着规矩来，省的将来落下把柄。 刘梦雪从外面施施然走了进来，给两人请安。 “见过皇子妃，见过宋侧妃，不知道大晚上的将妾身喊过来所为何事？” 她话音落下，旁边的小丫鬟就脸色煞白地上前。 “奴婢没见到香草姐姐。” 余娆娆挑眉。 这时有一个婆子走了进来，赶紧出声，“奴婢将香草送进了刘侍妾的院子，只是当时刘侍妾歇下了， 第66章 不是她 太医那边已经诊断出了江晚的情况。 确实是中了毒。 这毒虽然伤身，可江晚借着胃里的不舒服，已经将毒吐出去了大半，倒没有危及生命。 余娆娆看着太医给床上的人刺破了手指，又下了十几根银针。 “什么时候会舒服些？”她问。 太医忙的一头汗，“回娘娘的话，下半夜兴许会发热，到时候再吐上两回，便无大碍，只是到底伤了身子，需要好好养一养。” 待开了药后，余娆娆让青团拿了赏银，将太医亲自送出去。 此时的江晚已经沉沉睡去，虽依旧拧着眉头，可唇上的青紫却是褪去了许多。 “说是中了什么毒吗？”宋锦轻声问道。 “几种普通有毒的东西合在了一起，都不是什么剧毒。”余娆娆道。 她偏头朝着屋内看去，见刘梦雪的身影已经不在，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宋锦赶紧道，“刚才刘氏有些张狂，被你身边的嬷嬷给按住了，直接塞了帕子送去了外面。” 一听是孙嬷嬷过来了，余娆娆放下了心。 如今孙嬷嬷是她身边最能顶事的，这毋庸置疑，借着身份的便利，刘梦雪蹦跶不了。 余娆娆吩咐了小丫鬟仔细照看江晚，这才往外面走。 她怀疑这毒是刘梦雪下得，却没有证据。 到了院子里，余娆娆一眼就看见头发散乱，被绑了两只手，口中塞了帕子的少女。 见她出来，刘梦雪呜呜地叫着，眼中愤愤不止。 实在是没想到的是，他们这些人怎么一点都不按着常理出牌…… 余娆娆使了个眼色，有人上前将刘梦雪嘴里的帕子拽了下来。 刘梦雪立刻就咳嗽了起来，满脸通红。 “差不多行了。”余娆娆将右腿往旁边的小石桌上一抬，踩了上去，“江侧妃中了毒，是你下的吗？” 她小脸冷冰冰的，“说！” “放屁，她在你那里吃的晚膳，怎么就是我下的毒？”刘梦雪将头发甩到一旁，“余娆娆，你不要以为你现在进来冲喜，就是……” “扇她的嘴。”余娆娆霸气抬手。 孙嬷嬷想都不想，上前就冲着刘梦雪的脸就是一巴掌，“竟敢直呼皇子妃的大名！” 啪！ 这巴掌打的有理有据，让人半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刘梦雪被打的脸偏向一旁，愣是傻了眼。 竟然……打她？ 不管怎么说，她身为皇子府的侍妾，也是个主子！ 这会儿，有人匆匆过来，手里拿了一小块银子，看起来大约三两左右。 “这是在香草的屋里寻到的。” 见余娆娆将银子接了过去，刘梦雪嗤笑一声，“你有证据这银子是我给她的吗？如今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就直接将江侧妃中毒的事情咬到我身上，这皇子府可真是你的一言堂了。” 她到底是没再敢直呼余娆娆的大名…… 银子上并没有记号，不过就是一块普通的碎银而已。 余娆娆的眉头有些轻皱。 屋里躺着的江晚确实是中毒了不假，如今也确实是没办法确认毒是谁下的，还是要先找到丫鬟香草。 大概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有小厮过来。 “回娘娘的话，府里都寻遍了，没有找到丫鬟香草。” “莫不是出了府？”宋锦上前接话，皱起眉头，“不然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会寻不到？” 余娆娆心里却浮现了另一个念头。 她装作不在意的模样看向那边的刘梦雪，就见刘梦雪的嘴角处微微勾起，似是有些得意。 余娆娆心下沉了沉。 刘家的人向来做事绝，不拿人命当回事，上到刘老夫人，下到府中的嫡女庶女。 或者，一个典型的例子，不就是大伯母吗？ “去府里的水井，湖中看一看，也有可能是死了。”余娆娆看向那小厮，声音沉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听见这话，众人的后背上升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厮忙应了，又匆匆离开。 余娆娆叹了口气，“将刘氏带回院子，禁足。” 刘梦雪下意识地想反驳什么，可她还不等说话，就见孙嬷嬷将刚才的帕子再次团成一团。 她吓得直接偏过头去，闭紧了嘴。 第67章 为人善良 躺在床上的余娆娆终于困意上头。 她陷入黑暗之前，脑海里还盘旋着一个念头。 大概，也许，确定的是，她的重生一定改变了许多人的轨迹。 说不准三皇子放弃了余婵这个棋子，转而帮扶刘梦雪呢？ 毕竟都跟刘家有关系！ 要是真如她所想，那日后的事情可就有意思了。 大伯母跟余婵如此心高气傲，可怎么受得了呀？ 次日。 因着昨晚闹了一出，余娆娆索性直接睡到了将近午时。 睁眼后，她问得第一件事就是香草。 “寻到那个丫鬟了吗？” 青团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有些发白，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将今日要穿的衣服拿了过来，小声道，“是在府中的一处废井里找到的尸体，孙嬷嬷带着奴婢去看了眼，模样很吓人。”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娘娘可别去看了。” 在她回来后，她的脑海里将那一副画面还盘旋了许久，刚才还被孙嬷嬷使劲开导了一番…… 这会儿才好多了。 余娆娆没心思非要去看个什么尸体，只是说没想到，不过一两日就掀起这样的风波。 “艾宣呢？”她问，“等会儿让艾宣过来。” 很快青团服侍她洗脸的功夫，艾宣已经带着个小厮在院子里等着了。 那小厮的双手被绑了起来，嘴里塞了团不知道哪来的脏布，面上故作淡定，双腿却抖得厉害。 余娆娆一出屋门，小厮就立刻呜呜地喊了起来。 艾宣随手将他口中的帕子拿了下来。 “娘娘明察，奴才冤枉啊！”小厮扑通跪了下来，大喊道，“冤枉！” 艾宣上前一步，“有人看见他昨日带着香草离开，又将香草投入了井里。” 这话说完，小厮脸色煞白。 他张口就想再辩驳，可余娆娆那边已经跟艾宣对上了眼神，确认了这人的身份。 余娆娆想都不想就摆手，“拉下去乱棍打死。” 昨日剩下的六个奸细，有四个是三皇子和如贵妃的人，他们互相都是通着气的。 眼前这个，也是如贵妃塞进来的。 这一回，杀鸡儆猴，一定会对剩下的几个人产生震慑力，起码这段时间会收敛自己的手脚。 艾宣伸手去抓小厮的时候，那小厮竟直接跑开。 他大喊，“六皇子妃草菅人命，诬陷下人！视人命如草芥！奴才冤枉！是六皇子妃心黑手狠！” 小厮是扯着嗓子喊的，不少人都听见了。 院子里原本走动洒扫的人也都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在门口处也有人悄悄地探了脑袋。 突然。 有个丫鬟模样的人冲了进来。 她急急地跑过来跪下，“奴婢秀儿，愿为阿周哥证明清白，他昨晚是与奴婢在一起的，求娘娘明鉴！” 余娆娆不由得挑了眉。 叫秀儿的丫鬟重重磕头，“求娘娘严查此事，而不是随意将人打杀了！” 随意将人打杀！ 众人心里立刻凉了一凉。 昨日在这个院子里，几个管家被打死的时候，并不是府中所有下人都在的。 如今传啊传，余娆娆俨然已经成了个手段狠毒草菅人命的小皇子妃。 余娆娆环视一周，就见不少人将头低了下去。 她看向面前的两人，就见那叫阿周的小厮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脸上带了被冤枉了的委屈和死不认错的倔强。 猛地看起来，确实是她错怪了人。 艾宣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快步上前，凑到余娆娆的身边。 “这个阿周身上带了功夫，被分来府里后，也确实是吃得开。” 他去抓人的时候，阿周还反抗了两下子。 哪怕他装的再像，可那些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的动作，总是没法子遮掩过去。 余娆娆点了头，示意自己知晓。 她让人先看住阿周，又让人将跪在地上的秀儿带进屋子里，关上了门。 到了屋里，秀儿紧张的厉害。 她强撑着道，“娘娘，阿周哥真的是冤枉的。” “说说理由。”余娆娆小短腿一蹬，坐在了椅子上。 第68章 还有这事？ 余娆娆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一丝笑意也无。 她很严肃。 秀儿定定地看着她，哪怕依然表现的坚决不信，可心里却忍不住多了一点动摇。 “阿周哥他……”秀儿喃喃出声。 余娆娆又问了一遍，“你说实话，昨天半夜，他跟你在一起吗？” 事情的发生少说也是半夜，或者是后半夜了，即便是两人有心，在认识了一个月的情况下就半夜相会，也太刻意了些。 秀儿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她有些惶然地跌坐在地上。 “半夜阿周哥来寻我说话……”她轻声道，“他说昨日是他的生辰，他心情不好。” 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呢？ 她本来就少女怀春，半夜见到一身落魄的心上人，怎么可能去想别的。 其实她昨夜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直到此时。 他突然被抓到了皇子妃面前，被指认是杀人凶手，而她，就是那个为他作证的人。 她向来是个热心肠的人。 从小就是。 余娆娆见她想明白了，倒是松了一口气。 虽说她为了在皇子府站稳脚跟，上来就大开杀戒，可她并不愿意伤及无辜。 当众人以为余娆娆想让秀儿反向指认的时候，却听那小姑娘开口道，“既然明白了，那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秀儿愣了愣。 她这样大张旗鼓地跑出来求情，难道不用受罚吗？ 可等她犹豫了半晌，打算出声的时候，面前的小姑娘已经绕过她去，往外面走了。 余娆娆重新站在了长廊下。 秀儿从她身后走了出来，匆匆行了一礼，红着眼快步离开。 众人手里各种忙活到飞起，耳朵也同时高高的竖着，等待吃瓜。 “奴才冤枉啊！”小厮阿周又喊了起来。 艾宣将屋里的那盆炭火重新端了出来，一下子墩到他的面前。 阿周眼神一转，身子几不可见地哆嗦了下。 “你们莫不是想屈打成招？刚才秀儿都说了，奴才昨天晚上跟她在一起，奴才心里中意秀儿姑娘，这才……” 不知何时，余娆娆的手里多了本跟昨日一模一样的册子。 知情的人冲着地上的阿周露出了轻蔑之色。 昨天下午，宋侧妃拿着这册子一个个点名的事情，他们可记得清清楚楚。 “身为某人的暗卫，屈就在小小的六皇子府里，啧啧……”余娆娆忽然开口。 此话一出，周围围观的人脸色猛的就变了！ 暗卫！ 众人立刻如鸟兽散开。 本来还在喊冤枉的小厮阿周忽然就站了起来，一改刚才的委屈和害怕的模样，皱起了眉头。 “挑破了身份，马上就该动手了。”余娆娆冲着旁边的艾宣小声道。 果然，话音落下，面前的阿周从腰间掏出了细软的一个刀片。 “不，他不敢。”艾宣好整以暇地看着。 下一刻，阿周把刀片划向了自己的脖子，顿时血色四溅！ 院子里有人尖叫了起来。 青团和汤圆明显比昨日镇定了许多，她们两个早在刀片出现的时候，就齐齐上前一步，挡在了自家主子身边。 艾宣则是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身边小姑娘的眼睛。 温热感瞬间传遍了眼周，余娆娆抬手将他扒拉了下来，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艾宣！”余娆娆叹了口气。 艾宣默默地将手收了回来，站定，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解释。 很快有人上前收拾了死去的尸体。 这一回，余娆娆什么都没有看见，身边的人将她保护的密不透风。 她转身朝着屋里走去，青团两人也跟了来。 “姑娘怎么知道香草和这个小厮有染的？”汤圆好奇地问了出来。 青团揪了一下她的衣裳。 汤圆赶紧改了口，“娘娘是怎么知道的？” 这话将余娆娆问了懵了懵。 她步子顿住，“什么？” “刚才那个秀儿在这的时候，娘娘说这个叫阿周的小厮不仅仅是勾搭了她，还勾搭了香草……”汤圆重复了一遍。 半夜的事情青团都跟她说了个详 第69章 干打雷不下雨 下午，余娆娆去宫里的路上，看着马车前坐着的艾宣很是忧愁。 她一瞬不瞬地透过窗隙盯着艾宣的脸。 “艾宣……”余娆娆小声叫道，“你回头……” 青团跟汤圆说他长得过于俊美，不像个正经的小太监。 本来她没有这样想的，可这会儿也开始怀疑。 而且！ 除了因为艾宣是煊哥哥的贴身太监之外，她还有一个理由从未跟别人提过。 那就是，她跟艾宣见面后，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所以这才是她极其信任艾宣的理由。 艾宣回过头来的时候，正好直直地撞进小姑娘充满了真诚的眼神里。 “娘娘。”艾宣微微低了头，“何事？” 余娆娆往前移了一点点，小小的身子往前倾，抬手捂住嘴，“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要当太监呀？” 艾宣愣住。 只听身后的小人儿又道，“是不是你家中穷的吃不起饭了？” 在宫里当太监跟当宫女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宫女送进宫，只要好好做事，年满二十五就能被放出宫去，可太监不一样。 太监的一辈子都是囚禁在深宫里面，老了只能等死。 艾宣看了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低头沉思。 他出声，“娘娘别说笑了，奴才不好看。” 说完，他转身重新坐好，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 “哎！”余娆娆被他的举动懵了一下，她眼中闪过茫然之色。 怎么感觉艾宣是不高兴了？ 她说什么了？ 余娆娆想着想着，脸色忽然僵住，她抬头握了小拳头，在自己的脑袋上懊恼地锤了锤。 没有人喜欢被提起自己的伤心事，艾宣当然也不例外。 就像她不愿意回忆前世发生的一切。 “艾宣，你……”余娆娆刚打算道歉，就感觉马车停了下来。 艾宣掀开帘子，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伸手接她，“宫里到了，娘娘下来吧。” 由于她要进宫的消息早已确定，于是这会儿有宫里的轿子停在了旁边。 一路上，余娆娆都没有再寻到机会与他说话。 直到她只身进了太和宫的殿门，后面的艾宣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 他看着外面高高挂起的日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娆娆说艾宣好看…… 艾宣有什么好看的…… 艾宣哪有他好看…… 纠结的少年穿着一身普通的太监衣服，冷着脸立在日光下，完全没有注意到来来往往的小宫女向他投来惊艳的目光。 路过的两个小宫女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看那个太监，是刚来的吧？” “该不会是什么富家公子沦落了吧，瞧那挺拔的身姿，就不像是会伺候人儿的主。” “嘘……刚才是昨日冲喜的六皇子妃进去了，莫不是跟着她来的？” “……” 与此同时，站在廊下的周公公也瞧见了那边的艾宣。 他想了想，主动上前客气两句。 “艾小公公如今去了皇子府，可还适应？”周公公笑着道。 艾宣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神有些泛凉，周公公立刻就起了警惕之心，可还不等他再仔细看，就见面前的人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给周公公问好。”艾宣的声音带着些尖细和沙哑，“一切尚好。” 周公公收回了目光，伸手在他的肩膀处拍了拍。 艾宣的身子豁然一僵。 他退后两步，对着周公公拱手，“奴才……” “不必多想。”周公公冲他笑了起来，“杂家知道六皇子走的这几年，你吃了不少苦头，又被带去了东厂，如今不喜与人接触也是应该的。” 顿了顿，他又语重心长，“六皇子妃年纪小，如今六皇子又昏迷不醒，怕是府中乱的厉害啊。” 艾宣点了点头，作洗耳恭听状，“公公说的是。” 周公公看着他，“若是府里有什么短缺的，可尽管与杂家说一声。” 这便是抛出了橄榄枝。 艾宣露出了惊喜之色，他当场就要跪下，却被周公公一把扶了起来。 “皇上心里记挂着六皇 第70章 如贵妃 出门的时候，余娆娆还不忘回头拍了个马屁。 “父皇是这世上最好的父皇，煊哥哥若是知道父皇如此疼他，定然也是这样觉得。” 说完，她就跑出去了。 屋里的明宣帝被这话愣了半晌，他苦笑着摇摇头，伸手提笔打算继续批折子。 周公公从外面悄无声息地进来，就见上面的帝王左手拿反了折子，右手拿反了笔。 “皇上……” 他小声地叫了叫。 明宣帝像是猛地惊醒了一般，见面前的人是陪伴自己多年的老太监，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笔和折子放下。 “周又啊，你说朕是个好父皇吗？”他脸上呈现落寞。 周公公的心里立刻咯噔了下，自然而然地想起刚才乐呵呵出门的六皇子妃。 大概是六皇子妃又开始给皇上灌药了啊！ 天家不缺钱，不缺势。 缺亲情！ “皇上自然是个好父皇，您看三皇子多孝敬您。”周公公揣摩着笑道。 明宣帝忽然嗤笑了一声。 他又问，“你说老六醒过来的话，会恨朕吗？他的媳妇说朕是天底下最好的父皇，这话可不可笑？” 两个问题，哪一个都是死穴。 周公公心道，这哪个都不能应，可也不能不应。 他呆在明宣帝身边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自然是靠着察言观色，对这位帝王的小心思了解几分的。 在六皇子这件事上，皇上确实是……不对。 并不是说用六皇子当质子换回帝王性命不对，而是说，皇上觉得这件事丢了他的面子，所做的一系列事情不对。 可这话并不能说。 他不可能拿着自己的前途去赌，眼前皇帝的心眼可不大。 “奴才觉得不可笑。”周公公立直了身子，严肃道，“奴才觉得六皇子妃一片赤诚之心，她虽年幼，可她愿意嫁给六皇子冲喜，又愿意亲近皇上您，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明宣帝下意识问了出来。 周公公笑了出来，“民间有句俗语，奴才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听过，孩童都是有灵性的，他们愿意亲近的人，都是这世间的好人啊！” 明宣帝愣了下，转而哈哈大笑起来。 “跟朕说说，她给了你什么，让你如此值得为她说话？” 周公公不好意思，“奴才跟了皇上这么多年，您猜猜什么东西能将奴才收买了！” “你啊！” “……” 且不说屋里的两人在说些什么，外面的余娆娆却是遇上了点麻烦。 余娆娆带着艾宣去冷宫的路上，碰见了如贵妃。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这位宠妃了。 今日见到的如贵妃穿的倒是素淡了些，即便如此，她身上的缎锦也价值不菲，小小的配饰精致的很。 “大胆，见了娘娘还不行礼！”宫女呵斥一声。 余娆娆不想多事，只好屈膝行礼，“见过如贵妃。” 在她将要起身的时候，肩膀上却多了一只嫩白纤细的手，将她往下摁了摁。 “……”余娆娆心里呸了一口，大讨厌鬼。 这是想欺负她人小呗！ 于是，余娆娆想都不想，就顶着肩膀上的手直接站了起来，她一脸茫然地看过去。 “贵妃娘娘还有事情吗？”她问，“我要去给母后敬茶去了。” “母后？”如贵妃撇了个眼神给她。 余娆娆皱起眉头，似是有些不耐肩膀上多了只手，直接抬起另一个胳膊，将如贵妃的手给扒拉了下去。 “大胆，竟然敢对娘娘动手！”宫女再次上前呵斥。 如贵妃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 她嘴角嘲讽，“老六家是不是记错了，这宫里哪有什么母后，如果非要说的话，也不过是冷宫里住着一位废后罢了。” 在说到废后两个字的时候，她还挺顿了下，着重突出。 余娆娆暗中翻了个白眼。 不过她依旧是一脸的真诚，“就是冷宫里住着的母后呀。” 如贵妃觉得冷宫是个耻辱，可她却不这样觉得，冷宫不过是个住处罢了，那里住着的就是煊哥哥的母后啊。 见眼前的小姑娘油盐不进，如贵妃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她脸上终于现出了几分恼意。 她看向了 第71章 不好了 如贵妃大概是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如此“凶悍”，她一时之间愣了神。 她是来为儿子出口恶气的！ 若不是这小丫头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烁儿也不会被他的父皇嫌弃。 更让人气急的是，还是在烁儿刚辛苦立功后。 “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好大的胆子。”如贵妃盯着她，却不曾上前。 打听来的消息说，这个小丫头力大如牛。 可没想到能大的随手捏碎人的骨头…… “来人……”如贵妃抬手一挥，冷声道，“将她抓起来，本宫就不信了……” 话没说完，众人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匆匆的声音。 余娆娆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就见是守在御书房的周公公快步走了过来。 周公公像是没看见旁边脸色苍白的几个太监，直接上前冲着如贵妃客客气气地行了礼。 “奴才见过贵妃娘娘。” 如贵妃深吸一口气，换上了明媚的笑脸，“周公公怎么过来了，莫不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她说话的时候，撇了眼旁边的余娆娆。 余娆娆默然翻了个白眼。 她抬手拉上旁边艾宣的手腕，朝着周公公那边点头。 下一刻，她扭头朝着冷宫的方向走去。 见她离开，如贵妃猛地回过了头，正要出声，却被周公公给打断了。 周公公满脸笑意，“贵妃娘娘，皇上今晚翻了您的牌子，这会儿请您过去侍奉笔墨呢。” 如贵妃果然露出了惊喜。 她也顾不上离开的余娆娆了，立刻抬手摸上了自己头上的簪花，拉了身边的宫女。 “你看看本宫需要回去换一身衣服吗？” 还不等宫女回话，周公公就率先出声，“奴才看着这衣服似乎有些皱了，要不您回去换一身？” “好！”如贵妃欢喜的像个少女，匆匆忙忙地领着一众人离开。 见事情被解决，周公公刚才还堆笑的脸庞很快就冷了下来。 他指着留在原地抱着手脸色惨白的几个人，“将这几人送去东厂，不用回来了。” 那几人愣住。 在他们张开口要喊出求饶的时候，有几个身着东厂衣服的人从屋檐上跳了下来，立刻将他们的口给封住，像是拖拽个不值钱的玩意儿一样，直接拖着离开。 周公公眯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待周围没了什么人，他这才离开。 余娆娆则是一路顺利地到了冷宫门口。 看着紧闭的冷宫大门，她愣了下，但又回头吩咐，“上前敲门。” 可话说了出去，等了会儿也没听到艾宣回应她。 她不由得回头，“艾宣？” 此时的艾宣正盯着眼前破旧不堪的冷宫宫门，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似乎是多了些木然，可又不像。 余娆娆伸出小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艾宣，你怎么了？” 艾宣猛地回过神来。 “奴才之前在冷宫附近的宫里伺候过，那时候常偷偷来看皇后娘娘。”他随意编了个理由，抬步上前，敲了敲大门。 咚咚咚三声响过，可里面并没有传来有人走动的动静。 余娆娆皱眉。 她自个儿蹭蹭蹭跑到了大门处，抬手在下面捏着拳头也敲了几下。 很快，听到里面有人动了，匆匆往这边过来。 “我敲的！”余娆娆得意地炫耀了一句，脸上笑嘻嘻，“艾宣，你也进来给皇后娘娘请个安吧。” 身为煊哥哥的贴身太监，皇后娘娘当然认识艾宣了！ 艾宣的脸色有些紧了紧。 他退后几步，忽然伸手捂住了肚子，脸上顿时显现痛苦之色。 “奴才的肚子……好疼！” 余娆娆看着他的表现微微一愣。 怎么前几日艾宣也是肚子疼，今日又疼起来了？ “那你……” 话没还说完，里面有道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是伺候皇后的夏至姑姑。 夏至扬声道，“主子歇下了，今日不见人。” 余娆娆又拍了拍门板，“夏至姑姑，我是娆娆呀，我来给婆母请安了呀。” 她没看见，就在她脱口而出婆母两个字的时候，旁边的艾宣露出了温柔的眷意。 第72章 好不好 事情被丫鬟说的十分紧急，余娆娆停下了步子。 她皱了眉头，却是没动弹。 “怎么回事，说清楚。”余娆娆冲她问道。 “刘侍妾被禁足后，看着一直都是郁郁寡欢的模样，中午饭也没吃两口，今天晚上终于饿了些……”丫鬟说的急切，“她使了银子送到厨房，要了个叫花鸡，结果吃了两口，就忽然肚子疼倒在了地上。” 丫鬟说这话的时候，脸也一寸寸白下去。 她很是紧张。 本来来了皇子府做事还算轻松安稳，可怎么冲喜的皇子姬妾嫁了进来后，一个个地总是出事啊。 余娆娆一猜就是中毒。 她回头看青团，“将府中的牌子给她，让她出去寻个大夫过来。” 青团从怀里拿出了牌子递过去。 那丫鬟匆匆接过，转身就往外面跑，大概是过于急切，没跑两步就在地上绊了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可她很快又起身，甚至都顾不得看一看自己是否摔伤，就又匆匆跑了。 余娆娆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继续往迎宛院的院子里走了几步，“我在他们的眼里，是不是有些过于可怕了？” 那丫鬟只是被分去伺候刘梦雪的其中一个而已，可刚才对上她的时候，就生生地打了个哆嗦。 这被余娆娆看在眼里。 “可娘娘打杀的那些人，都是犯了错的。”青团在后面小声道。 三人到屋子门口的时候，艾宣停了下来，余娆娆则是带着青团进去。 这会儿宋锦也在。 她正站在床的一边，看着丫鬟给江晚喂药。 听见有脚步声，宋锦抬了头，淡定地过来大方请了个安。 “哎呦……”江晚哼哼唧唧开始出声。 余娆娆没理她，而是看向宋锦，“宋姐姐什么时候过来的？” “也是刚刚来的，她们与我说江侧妃醒了，我心想你不在，我便过来看一眼。”宋锦说的不紧不慢。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不十分亲近但也不让人觉得冷漠。 就是世家精心养出来的大家嫡女的模样！ 余娆娆眼角的余光朝着床那边看了眼，就见江晚用力皱着个眉头，每一口药喝下去都像是苦到了极致。 “连个苦药都喝不了，还说自己是边关长大的呢。”余娆娆嘟囔的声音有点大。 果然，此话一出。 床上的江晚哪里还能坐得住，她一把端过了丫鬟手里的药碗，抵在了自己的嘴边，仰头，张嘴，一气呵成！ 她略有得意地将手里的空碗倒了过来。 “看，一滴不剩！” 宋锦难得露出几分愉悦，扑哧一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跟余娆娆对视了眼神，含了笑意。 这江晚是她们进府的一众人里面年纪最大的，可是从这两日的表现看来，她又好像跟个小孩子一样矫情。 没错，像个孩子般矫情。 比如说她总是在刷自己的存在感，还偏偏装的又有些假。 宋锦想，她大概是想交朋友的……可却用的方式有些奇怪。 余娆娆倒是能感受到她没什么恶意。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听说刘梦雪忽然昏倒了，大概是中毒。”余娆娆凑近了宋锦，小声道。 宋锦脸上有几分惊讶，“她也中毒了？” 那边的江晚耳朵俨然竖了起来，还试图将身子往这边偏了偏。 就在那丫鬟端着药碗离开的时候，江晚的身子偏的更厉害了些，没再扭两下子，她就哎呀一声，从床上跌了下来。 余娆娆跟宋锦心里一惊，下意识地过去接。 可是她们跑的速度到底是不如下坠的速度，江晚在地上滚了两个圈后，才有些头发散乱地堪堪停下。 她抬头，很是委屈巴巴地可怜。 “谁中毒了？” 余娆娆弯腰去拉她的手都顿住了，她叹了口气直起腰，“跟你没什么关系。” 可江晚不依不饶地抬着头，她眨眨眼。 宋锦跟着叹气，“是刘侍妾。” 话音刚落，只见刚才还有几分梨花带雨的江晚，登的就变了脸色，她很是严肃。 江晚气道，“我看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本姑娘在边关见多了人，这人一看就心眼子可多……” 第73章 看起来厉害兮兮的 一听说有府外的吃食，江晚的眼神蹭的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她开始咽口水。 见状，余娆娆也就松了口气。 虽说这个江侧妃事事多，不是个正常的姑娘，但好在有能让她认可的东西…… 余娆娆回头吩咐，“去将京城里有名的吃食买了来，今日先买十份，明日再接着买，后天也是。” 吃食有的是。 而且在府里的一众开销里，外面那些简单的吃食对比下来，就是最不值钱的玩意。 主要是她这几日忙的厉害，若是能将这江晚安抚好了，也能省不少事。 待有丫鬟应了声出去，余娆娆往前趴了身子，将她的被子给一把拽了过来，贴心地给她盖在身上。 “这几日呢，你就先好好吃点喝点，等过几日我忙完了，可以带你和宋姐姐出门。”余娆娆小声安抚她。 本来江晚对刚才买吃食的事情就已经很满意了，当她听到耳朵里，说是过几日可以出门时，差点就再坐起来。 可余娆娆将她摁住了。 余娆娆不容她激动，“这几日就先别出院子门了，若是出去的话，我就不带你出府了。” 侧妃的身份虽说算尊贵，却是个妾室。 但凡妾室，都要听正妃的话。 所以还是余娆娆说了算。 “好。”江晚露出乖巧模样，她难得安安静静地躺好，甚至将两只手整齐地放在了肚子处。 江晚的眼睛十分好看，乃是美人里常见的杏眼。 她此时冲着余娆娆讨好地眨眼，带着些小鹿般的纯净和可怜，就这样老老实实地不说话，极好。 “那你先歇着，我跟宋姐姐有些事情要忙。” 见她如此，余娆娆也不好再说她。 余娆娆拉着宋锦的手出去，到了外面，宋锦才笑着叹气。 “她呀，只长大了人，却没有长大一颗心。”宋锦边走边闲聊，“本来我以为她比我还要大一岁，会是个顶的起来的…… ” 打死没想到，还不如小孩的娆娆。 “边关姑娘性子豪爽，没有京城里的这些勾心斗角，挺好的。”余娆娆笑着道。 其实，她还有些羡慕江晚的性格。 她前世也单纯活泼，觉得谁对自己好就亲近谁，可一旦亲近错了，那就是灭顶之灾。 江晚的性子没有受过那些勾心斗角的污染，是那么的率直。 两人很快到了清雪院。 看见头顶上新做的牌子，宋锦不由得抿嘴一笑，“看来你是真的讨厌她。” 余娆娆也跟着笑，她大方地承认，“不是讨厌她，是讨厌刘家的所有人。” 这一回，刘梦雪入了皇子府当侍妾，她的嫁妆银子想必也不少。 听说她对清雪院的下人们出手很大方。 “我的大伯母贪了许多公中的银子，足足有几十万两，她还将这些银子送去了刘家，所以刘家跟她……”余娆娆说到这，小声道，“这就是我讨厌刘家的原因。” 拿着余家的银子吃喝快活，回过头来死不承认。 还要将她这个二房的小姑娘给害死。 余娆娆想，前世余婵为煊哥哥“守寡”，又顺利地成了三皇子的侧妃，后来当了皇后，跟这些银子一定脱不了关系。 拿银子砸人，谁能不喜欢呢？ 她余娆娆是个俗人，那三皇子想当皇上，他更是个俗人！ 宋锦惊讶地用帕子捂住了嘴，“还有这事？这……” 这也太狂了些。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好像也想的通。 毕竟当年余正祉将军南征北战，积累了不少家业，皇上对余将军很是器重，赏赐也不计其数。 更何况娆娆的母亲，姜青将军家中也是武将出身！ 谁不知道啊。 文官清廉，武将富足，就连武将家的女儿们出嫁都要比文官的女儿要奢侈好几倍。 所以，那时候余大将军和姜青将军突然失踪，留下的家业又被刘氏攥在手里……往自己的口袋里划拉银子也正常。 “到底是太贪了。”宋锦摇头，“不过，恶人总有恶报的。” 恶人总有恶报？ 余娆娆的小脸上含了笑意，却没有接这句话。 其实她也不知道老天爷到底是不是公平的，说公平的话，前世的余婵和刘氏一路踩着他人上位，可她们也成功了，可若 第74章 毒药 丫鬟刚才倒是看见余娆娆两人过来了。 可是老大夫却没注意。 余娆娆猛地凑上来，差点将正要说话的老大夫吓得后仰过去。 “这是……”老大夫赶紧抚上了自己的胸口，喘了几口气，“这是哪家的孩子？” “六皇子妃。”余娆娆冲他仰着脸笑道，“大夫您不听京城里的趣事吗？” 别的不说，小小年纪的六皇子妃进府冲喜的事情总能听说吧。 可老大夫却皱起了眉头打量她。 “老夫一心研究医术，哪里去听说什么冲喜不冲喜的。”他随即看向后面的宋锦，拱手客气，“草民见过六皇子妃。” 宋锦：“……” 无语凝噎。 旁边的丫鬟见被请来的大夫半天没说一句正事，不由得露了几分着急。 “大夫，我们主子到底怎么样啊？”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给余娆娆请个安问个礼，甚至都没有正眼看她。 老大夫被丫鬟拽了过去，脸上露出几分不悦。 他指着床帐里面被“包裹”的一层又一层的人，皱眉道，“大概是得了风寒。” 风寒？ 众人齐齐愣了一下。 如今外面艳阳晴天，又将近夏日，怎么会轻易得了风寒？ 再说了，得风寒会忽然昏过去？ 宋锦想上前说话，刚抬步，却被旁边的小姑娘拉了一把。 余娆娆小声道，“等一等。” 她明显从这个老大夫的神情中看到了一丝丝的不安，这是人说了谎之后极为常见的神情。 那丫鬟同样也是不信，她皱眉，“怎么可能是风寒，我们主子是吃着东西忽然昏过去的，她昏过去之前，还觉得胸口喘不上气，有些恶心。” 这几乎就是中毒的基本症状了！ 那老大夫也一下子明白过来，他挑起颤颤巍巍的手，连声道，“是中毒，是中毒！” “中的什么毒？”余娆娆在旁边出声。 老大夫一甩袖子，神情更不悦，“你个小孩子懂些什么？” 余娆娆嗤笑了声，忽然伸手掀开帘子！ 不过是个掀帘子的小小举动，刚才还与老大夫争辩的丫鬟如临大敌，猛地窜了过来，正好挡在了最后一道床帘的前面。 丫鬟伸长了手臂，“我们主子不允许任何人探视！” “啊？”余娆娆努力憋着笑，她咳咳两声，“难不成刘氏昏过去之前还跟你说了这？” 这时，站在外面的宋锦也走了过来。 她皱眉，“有什么不让看的，我们也确认一下是不是中毒。” 若说刘梦雪是中了毒，她信，可如今她的丫鬟使劲挡在这，说什么都不让她们看一眼，这大概不像是有毒，更像是有鬼了。 丫鬟很快气势矮了半分，可她咬着牙依旧不让开。 “主子中了毒，如今脸色不好看，还请两位娘娘不要看了，万一主子醒了后怪罪……”丫鬟越说声音就越矮。 到了最后，几乎有些听不见。 余娆娆将手搭在了帘子上，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帘子掀开。 丫鬟微不可见地朝着一旁侧了侧身子，努力地挡住她的身子。 忽然。 余娆娆松了手，朝着床帘的外面走去，一直在大夫面前站定。 “当真会悬丝诊脉？”余娆娆靠近大夫小声问道。 说话的同时，她的袖子里滑出了一小块银子，直接塞进了大夫的手里。 老大夫愣了愣。 下一刻，他将银子不动声色地收到了自己的口袋里，还不忘将手从裤边上搓一搓，露出了讨好之意。 “老夫不会啊，一进门她们搞这么大阵仗，来都来了……” 余娆娆了然地点点头。 隔着最后一层薄薄的床帘子，她甚至都能看见刘梦雪那略微有些哆嗦的手，以及她紧紧地闭着眼的模样。、 所以说。 刘梦雪是假装中了毒。 她到底是对自己不够狠，还弄出个悬丝诊脉的噱头，真是有意思。 于是，余娆娆又拿了一块银子塞进老大夫的手里，“既是中了毒，那就吃点药，人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呢。” 老大夫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怎么……这小姑娘塞给了他这么多，又说什么良药苦 第75章 他不敢 孙嬷嬷从清雪院回来后，就轻声将那里发生的事情说了。 她既没有添油也没有加醋，就只是简单描述了下。 即便如此，余娆娆几个人也笑得开心。 “她若是想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大可用别的法子，何必假装中毒呢？”宋锦摇着头评价。 在之前，她对刘梦雪并不熟悉。 只知道刘梦雪的嫡母没有生女儿，她的生母又是刘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于是刘梦雪身为庶女，可自打出生起就在刘家过得如鱼得水。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京城无人不知，刘家的女儿们想嫁人，那都是各凭本事，能攀附上一门好亲事最好，若是不能，就会被送出去做妾。 大概是能进了皇子府，对刘梦雪来说，是极好的。 余娆娆也没说自己猜着跟三皇子有关，只笑着道，“大概是在刘家装模作样惯了，以为来了这里，别人还会轻易相信她。” 其实刘梦雪中毒的事情，她猜也能猜个大概。 就是不确定刘梦雪到底有没有跟三皇子勾结上…… 余娆娆从不觉得刘梦雪会拒绝三皇子的要求，毕竟三皇子如今可是皇上面前最吃香的皇子，又有如贵妃和江家给他当靠山。 想到这，余娆娆就笑不出来了。 江家！ 可江晚也姓江！ “宋姐姐，江晚跟三皇子的母家没有关系吧？”她问出这话的时候，都有些紧张。 因为江晚是个意外进府的，她前世没有见过江晚，这一世在皇子府遇见，就自然而然地觉得她是个好的。 万一不是…… 艾宣跟她讲过边关江家，是世代守城的良将，京城三皇子的江家之前平平无奇，后来是通过如贵妃的得宠才一朝起势的。 余娆娆对此事求证的有些小心翼翼。 “我来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宋锦皱了眉头，细细思索，“我爹跟我说，边城江家当年陪太祖打天下，是大功臣，那时候京城的江家好像是个旁支……” 意思是说。 有关系，但不多。 其实，五年前的江家还不成气候，如贵妃那时候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嫔位而已。 在皇后进了冷宫后，她没过多久就咸鱼翻身得了宠，一年的时间从嫔位坐上了贵妃之位……而身为如贵妃兄长的现任江家家主，也从不起眼的五品一跃成了掌实权的正三品吏部尚书！ 谁不羡慕江家出了个贵妃？ “其实也不用担心这些，江侧妃的那个性子，不像个做坏事的，更何况她回京城议亲，寻得又不是江家，而是她的外祖家。” 这更说明关系不近了。 甚至要是严格一些算起来的话，都不是一家人了。 余娆娆也觉得自己想的有些多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伸手抓过桌子上的糕点塞进嘴里。 到了晚上。 余娆娆再次去了一趟煊哥哥的院子。 这一次门口的侍卫拦都没拦，就让她和艾宣直接进去了。 床边的两个太监也跟之前表现不同，他们上前说了说今日给六皇子喂了什么药，擦了几次身子，如何如何，讲的很是细致。 余娆娆依旧是隔着床帘子看他。 她挥手让两个太监出去，小声地跟床上的人说着自己来了六皇子府后，遇见的一些事情。 小人儿说着说着有些手舞足蹈，“煊哥哥你放心，等你醒了，就会看见一个整齐明亮的皇子府！” 艾宣低着头站在不远处。 没人注意，他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直达眼底。 有娆娆在，真想立刻醒过来啊。 余娆娆哄好了江晚，又用几碗黄连“压住”了刘梦雪，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过了两天安生日子。 转眼间，就到了回门的时候。 一大早，余娆娆就收拾了些带给祖母的礼物，大张旗鼓地回了余家。 马车停下的时候，余老夫人已经带着余家众人在门口迎接了。 余老夫人率先拄着拐杖要跪下，“见过六皇子妃。” 余娆娆一个箭步从马车上窜了下来，伸手将自家祖母扶了起来。 她跺脚，“祖母这是做什么！” 在余老夫人的身后，站着余家大房几个，余正牧笑得眼角纹都出来了。 刘氏被丫鬟扶着，低着头看不出 第76章 后继有人 余老夫人将大儿子喊进屋的时候，刘氏则带着女儿在院子里站着。 不过短短几日，刘氏整个人的精神气全垮了。 她鬓角处盖了厚厚的白粉，可依然能明显看到蜈蚣般扭曲的伤口，右边的脸更是白里透紫。 扶着她的小丫鬟从头到尾都不敢撒开手。 余婵冲着同样弱柳扶风却花枝招展的柳氏骂了一句，“狐狸精。” 这三个字的声音不算大，可却被旁边的柳姝听了个正着。 柳姝气的就要上前。 “姝儿，如果娘没猜错的话，今日就会分家，你爹会将咱们三人的名字记在族谱上，你日后就是正式的余家女儿了。”柳氏轻咳了一声。 “是啊，到时候我就不叫柳姝，而是叫余姝了。”柳姝得意地看了那边一眼。 刘氏依旧没什么反应，可余婵瞪直了眼，她伸出了手指，朝着柳姝指了过去。 “你也配？！”余婵喊道，“你一个外室女，凭什么进余家的祠堂！” 柳姝压根就不惧她。 见余婵气势汹汹地过来，柳姝眼神一撇，就看见了不远处往这边过来的余家的其他老夫人和老爷子。 她猛地跪了下来，“姐姐，我进不进余家祠堂没关系，可我哥是余家大房唯一的儿子啊！” 余婵被她这举动惊了一下，脑海中虽有疑惑闪过，可很快愤怒又占据了上风。 “你哥是余家的孽种，你也是……”她扬手就朝着柳姝打了下去。 啪！ 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紧随其后的就是胡氏的大喊，“住手！” 作为余家最年长，最有威望的老夫人，胡氏果断上前，举起手里的拐杖，直接敲在了余婵的背上，以示惩罚。 余婵啊了一嗓子，下意识地伸手一推。 她的手正好推在胡氏的肩膀上，将胡氏推得踉跄了几步，眼见着就要倒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有个大手顺势接住了胡氏往后仰过去的身子。 艾宣将她扶稳，“老夫人没事吧？” 胡氏认出他是跟在余娆娆身边的那个太监，赶紧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指着吓傻了眼的余婵骂道，“竟然敢对长辈动手，真是反了天了，余家容不得你！” 柳姝上前，一把抱住了余婵的大腿。 “姐姐，你怎么敢对老夫人动手，若是出了事情，岂不是毁了爹爹的名声？” 她喊的大声，还是朝着屋里喊的。 没多会儿，屋里的人就齐刷刷地走了出来，余正牧脸色一下子就青了起来。 “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贱货！”余正牧大步上前，二话不说朝着余婵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余婵早在刚才差点推到胡氏的时候，就已经吓呆了。 此时余正牧的巴掌，倒是正好将她扇醒。 她匆匆跪着朝胡氏过去，在地上砰砰磕头，“婵儿不是故意的，婵儿只是与妹妹有了些冲突，没想到会不小心推了您……” 这个胡氏向来厉害的很，又是余家德高望重的老夫人。 若是她一口咬定是自己推了人，那日后她怕是连嫁在京城都费劲…… 余正牧也不敢承认这种事，他匆匆上前笑着去搀扶胡氏，“伯母，婵儿向来乖巧，她应该不是故意的。” “乖巧？哼！”胡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若不是老身命大，被那小公公接了一把，这会儿怕是摔下去就命丧黄泉了。” 余正牧被说的脸色通红。 他朝着余婵瞪了一眼，“还不赶紧磕头认错。” 余婵被胡氏的话唬的后怕不已，她咚咚咚往地上磕头，说着言不由衷的歉意。 胡氏到底也不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到底，她甩开余正牧的手，自己拄着拐杖大摇大摆地进了屋里。 忽然。 胡氏的脚踩到门口时，她又回过头来，意味深长道，“这个余婵，是该好好管教了，毕竟她敢说你生出来的都是孽种。” 说完，她就要朝着余娆娆下拜。 余娆娆赶紧将她扶了起来，“堂祖母请免礼。” 余家的其他人跟着过来，冲着余娆娆行了礼，又依次在屋里落座。 院子里只剩下了余家大房的人。 余婵看着自家爹爹的眼神，吓得直哆嗦，她双腿发软地走到了刘氏旁边，“娘，娘……” 在刚才这些事情的时候，刘氏从头到尾都无动于衷。 第77章 偏心 柳潇……不，余潇在余家住的这几日，余正牧给他寻了大量的书供他看。 他从一开始的不情愿，终于还是认清了现实。 余潇带着自家妹妹上前，先冲着众人磕了头，又起身对着余老夫人跪了下去，“祖母。” 有人端了茶水过来，他接过来，高高举起。 余老夫人浅浅抿了一口，“好孩子，日后就是余家的孩子了，好好读书，将来你爹要靠你呢。” 这话是故意说的，她承认！ 说话的时候，余老夫人还不忘朝着那边的刘氏看了一眼。 可刘氏依旧低着头，目光垂向地面，像个提线木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余娆娆也看了过去。 她轻轻皱起了眉头，大伯母如此轻易被打倒吗？ 接下来，胡氏亲自提了笔，在族谱上记下了余潇的名字，又将身为贵妾的柳氏一并写了上去。 如此，归入族谱的事情便是结束了。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余策才自己一个人姗姗来迟，他看起来有些灰头土脸，并不精神。 “大哥？”余娆娆下意识地想问怎么了。 可这屋里站着这么多人，她将话咽了下去。 余策站在屋中间的时候，身上的长衫还破了一处，像是被撕扯坏了的模样。 “奎儿怎么没跟你回来？”余老夫人皱起了眉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对余策此时的样子露出或多或少的不满。 分家可是大事。 等会儿要进祠堂祭拜余家的列祖列宗的，哪能如此不着调？ “二弟他……他得了风寒，他……”余策一说话，整个脸直接通红到了脖子。 这下子，谁看不出他在说谎？ 余娆娆起身上前，朝着自家大哥走了过去，拉住大哥的袖子就往门口去。 她一边走一边道，“本宫先带大哥回去换身衣服，劳烦各位长辈们先在这里喝杯茶等一等。” 说完，她拉着人离开。 余家的人虽然不算多，可难免想着看笑话。 毕竟这个世上，也没人希望别人真正过得比自己好……哪怕是面对自家人，也不见得心胸多宽广。 除非有利于他。 到了外面，余娆娆这才严肃了脸，她小脸皱巴巴地看着自家大哥。 “又打架了？” “没……没有。”余策下意识地摆手拒绝，可眼底的紧张怎么也遮掩不住。 即便他面对的是个小孩子。 余策总觉得自己妹妹好像是能看穿了自己一眼，更何况他本就不擅长说慌。 余娆娆就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而余策对上自家妹妹的目光时，总是下意识地别过头去，动作也十分僵硬。 “二哥是不是受伤了？”余娆娆叹了口气。 上两次回来的时候，大哥和二哥就已经有些不对劲了，可她却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余娆娆不由得多了几分自责。 “男人嘛，打架受点伤也是正常。”余策说的小声，“妹妹你不用管我们。” 这就是承认余奎受伤了。 余娆娆想问自家二哥伤得是不是重，可一来余策大概率不会说出实情，二来屋里的人还在等着。 于是她推着余策，“大哥你赶紧回去换身衣服。” “妹妹你……”余策想再解释解释。 可见妹妹已经回过了头，他只好先离开，回了自己的屋子。 余娆娆让人喊了去叫他们的小厮过来。 小厮快哭了，“皇子妃，小的去的国子监的时候，那些人正围着二公子打呢！” “什么？”余娆娆惊出了声。 那小厮继续道，“大公子被一群人拉着，动弹不得，有人冲着两位公子喊……喊卖国贼的儿子。” ！！！ 余娆娆的脑海中嗡了一下子。 她想起来了！ 前世她瘫在床上，两个哥哥一回家就来看她，有那么几次也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当时她只顾着自己，压根就没多想。 如此想着，小姑娘的拳头就握了起来。 爹娘为秦国征战多年，五年前虽不知什么缘由失踪，可竟然被他们说成是卖国贼！ 看来这好日子，他们是过够了！ 第78章 有一个疯了的娘亲 刘氏忽然开口，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余正牧想了想，没开口，算是默认了。 “要不你今日就将贪了的银子全部补齐。”胡氏瞪着她，“刘氏，没让余家老大休了你，已经是给你们大房面子了！” 刘氏冷笑了一声，“如今银子就在刘家，你们想要银子，就自个儿去要啊。” 说完，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突然冲着余正牧转了头，眼底全是恶毒之色，却笑的花枝乱颤。 “余正牧，我与你夫妻十几载，为了这个家任劳任怨，你可从来都没有记过一句我的好，哪怕是一句！”刘氏瞪直了眼，“余正牧，你知道你为什么比不上余正祉吗？” 余老夫人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呵斥。 余娆娆将自家祖母拉住，“祖母，听她说。” “你在胡说些什么？！”余正牧惊的浑身冷汗，他第一反应就想上前捂住这个疯婆娘的嘴。 可众人都看着他！ 他只好辩解道，“我何时与二弟攀比过？” 刘氏笑的让人身上发麻，她伸手指着余正牧，有些癫狂，“你敢说你没有，余正牧，你敢不敢让人知道你在背后都是如何咒骂你那个厉害的二弟的！” “闭嘴！”余正牧想都不想就一巴掌扇了上去。 他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朝着屋里的众人看去，就见大家脸色冷凝地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这个毒妇在胡说八道！”余正牧有些慌乱，他看向余老夫人，“娘，您信儿子，儿子从未有过嫉妒二弟的想法。” 那边的刘氏还在咯咯笑。 她抬手将自己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头发立刻散落在肩膀上，玩弄着自己头发的同时，她轻轻地哼起了歌。 余正牧一咬牙，想抬手冲着她打过去。 “住手！”胡氏喊道。 胡氏看向一旁的余老夫人，“刘氏的模样有些不正常，咱们还是先等等，喊个大夫来瞧瞧？” 她怎么看着……刘氏有些疯了？ 不仅是她，在场的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难不成是余正牧纳妾的事情刺激了她，还是说分家的事情刺激到了她？ “那就寻个……”余老夫人的话刚开口，就见刘氏忽然大笑着跑了出去。 刘氏一边笑一边跑，“余正牧，你个无耻小人，你恨你弟弟啊！” 余正牧气的脸色通红。 可同时，他又紧张地手脚冰凉，“大家别听她胡说八道，我这就去看看……” 他转身的时候，却被人进门的艾宣拦了下来。 艾宣轻声道，“奴才去看看就好，余大老爷还是先忙活分家的事情吧。” 说完，他扭头离开。 余正牧又急又气，但刚才那小太监已经追了出去，他此时再出门又有些刻意。 想了想，他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扭了一把。 余正牧立刻含了泪，回头跪下，“娘，儿子跟二弟的关系向来好，您可不要听这贱妇的胡言乱语的挑拨，儿子……” “好了。”余老夫人不耐烦的打断他。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众人对他均已有了嫌弃之色。 烂泥扶不上墙算不了什么，可是余家就出了一个声名赫赫的人物，即便是如今余正祉失踪，他们打心眼里也是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回来的。 只要余正祉回来，余家人出门依旧可以抬得起头！ 或者也有余家的族人怨恨余正祉的失踪，才让余家大不如往日那般如日中天，可这种心思谁都不会放在明面上，没想到这种话还能出自兄弟的口中…… “家门不幸啊。”胡氏别过脸去。 “以老身看，两千两银子也别给了，祉儿为余家辛苦打拼，没想到还惯出个白眼狼兄长。”有人愤愤道。 余正牧心里恨惨了刘氏。 他在心里发誓，等过了今日，一定要将刘氏休出家门！ “娆娆，你相信大伯父吗？”余正牧将最后一丝稻草压在了小侄女的身上。 余娆娆满脸都写着失望，“大伯母对我捧杀也就罢了，连大伯父您都对我爹爹……” 话说到一半，她抿住了嘴。 余正牧跌坐在地上，他现在只能在心里乞求这些人不要往外面传，千万不能毁了他的声名和仕途。 若是传出去，他日后就完了。 余娆娆冷眼看着，给那边站着的柳二娘使了个眼色。 第79章 煽动 余娆娆说的声音不小，余婵想不入耳都难。 余婵的步子停下。 她缓缓回头，脸上的恨意丝毫不掩饰，嘲讽道，“不过是个冲喜的而已，六皇子到今日都没有醒过来吧？” 冲喜冲喜，一个冲不好，人就没了。 “现在醒不过来，早晚会醒的。”余娆娆轻笑，丝毫不在意她说的，“府中的刘侍妾这几日身子不舒服，不如大姐姐闲来无事去陪陪她？” 余婵的脸色僵了僵。 刘侍妾？！刘梦雪！ 她打心眼里就觉得是刘梦雪抢了她的位子！ 娘之前跟她说，她是能当侧妃的，可后来是宋家的嫡女宋锦当了侧妃，她倒也没有多嫉妒。 毕竟她论身份，论长相，甚至论名声，都比宋锦差远了…… 至于江家的那个侧妃，身份也不低。 可她刘梦雪凭什么？ “你不让我进皇子府，为什么让刘梦雪进？”余婵上前两步，指着自己的胸口，一脸的愤愤，“我才是你的姐姐，难道我还会害你吗？” 此话一出，余娆娆忍不住瞪了眼。 不是…… 她怎么敢说的？ 这这这，她们两个人的矛盾，余婵之前对她做的事情，莫不是都忘了个干净？ 还是说她压根就不记得自己害过人？ 余老夫人在旁边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她拉着小孙女的手轻咳了一声，“回屋吧。” 余婵这个孙女，倒是跟她爹有些像。 比如说，从来都不会反思自己。 余娆娆将目光收了回来，转身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家祖母进了屋子。 余婵满脸怨恨地看了许久，这才一甩袖子离开。 “送去刘家的银子大概是拿不回来了。”余老夫人端着茶叹息，“这几日刘氏被打的可不轻，可哪怕她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变卖了，也坚决不开口朝着刘家要一文钱。” 这些银子是她儿辛辛苦苦打仗得来的。 她曾让人悄悄去京城府尹那边问过，可京城府尹的人说，像是这样的银子，得有欠条。 别的不行。 “祖母别操心了，有娆娆在，会拿回来的。”余娆娆轻声安抚老人。 余老夫人眼睛亮了亮，“你可有主意？” “嗯。” 余娆娆伏在自家祖母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这才一脸得意地扬了扬小脑袋。 余老夫人的面色从不可置信渐渐地过度到了惊讶。 “这样能行？” “怎么不能行，他们家那几个娇娇，随便拎出来一个还不值个万两银子？”余娆娆想了想，“我打听过，刘家这一代的小辈有二十多个呢。” 刘家一向将重男轻女发挥到了极致。 尤其还看重嫡庶之分。 如今的刘夫人生了四个儿子，在刘家的腰板挺的直直的，就连当年的刘老夫人也生了三儿一女呢！ 在刘家人眼里，庶子和嫡子都是寻了有名的夫子教养的，值钱的很。 余老夫人的表情有些感慨，“这样的话，就是手段阴险了些……”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余娆娆说的煞有其事。 今日的余家本来应该大张旗鼓地迎接回门的余娆娆，可一来六皇子依旧没醒，二来余家大房刚分了家。 于是她们也就没讲究那些礼节。 余娆娆十分欢快地跟自家祖母和大哥用了午膳。 下午，她就寻了个借口要回去。 余老夫人有些依依不舍地将她送到门口，“怎么不能吃了晚膳再走？” 余婵看向一旁很是不自在的大哥，想了想，“祖母，等过几日我再回来，我想去过国子监看看得了风寒的二哥。” 于是，余策的脸再次红了大半。 这谎是他自己脱口而出的，可他对这谎言也不能完全接受。 余老夫人对两个孙子的事情猜到了一些，她表面上风轻云淡，实际上心里也是在意的。 “要不老身跟你一起去吧。”余老夫人说着就也想跟上。 可余娆娆一把拽住了自家祖母的胳膊。 她摇头，“男孩子打架哪有喊长辈过去的，这样的话，二哥的面子还要不要啦？” 余老夫人一听也有道理。 “那你去看看，让人回来跟祖母说一声 第80章 打啊 马车到了国子监门口的时候，余娆娆第一个就跳了下来。 门口有守着的侍卫，“非国子监学子不可入内。” 余娆娆从怀里掏出了个金牌，金牌上就简简单单地刻着三个字，“龙虎令”。 见此令牌，犹如圣上亲临。 两个侍卫匆忙跪了下来，高呼万岁，就要起身去里面通报。 余娆娆也不拦他，就直接大摇大摆地踏过了门槛。 后面跟着的余策都有些傻了眼。 这还是他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妹妹？ 如此想着，他下意识地就摇了摇头，不不不，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妹妹就变了。 余策匆匆忙忙地跟了上去。 “妹妹，咱们是先去监正那里，还是先去……”余策低声问道。 余娆娆想都不想，“当然是去看二哥。” 他们特意来这一趟，不就是去看二哥？ 余策很快将自家妹妹领去了住宿的地方，穿过一扇又一扇相同的门，在最后一间与其他不太一样的屋门处停了下来。 余娆娆回头朝着其他的门口看了眼，又重新打量起了眼前这一扇。 她心里有些揪揪。 “是因为我们两个……”余策试图想解释。 还不等他吞吞吐吐地说出来，就听里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有沉重的脚步声挪了过来。 屋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露出肿了大半张脸的余奎。 余奎的右脸上全是青紫，他半躬着腰身，脸上呈痛苦之色。 “妹妹？” 他目光渐渐聚焦，嗓子喊出来有些沙哑。 下一刻，他就要将门关上。 可余娆娆伸手将门推住了，“如果我不来的话，都不知道二哥被那些人欺负成这个样子吗？” 她稍一用力，将屋门推开，就有一股发霉的味道窜进了鼻孔中。 这屋里放的到处都是坏掉的椅子凳子，还有几床看不清模样的脏被子和枕头。 余娆娆抬头打量了一番，“二哥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余奎有些责怪地看向旁边的大哥，怎么能让妹妹来这里！ 他有些悻悻然地捂着自己的腹部，“妹妹，身为男人，打个架没什么的……” “是吗？”余娆娆回头看他。 这会儿，她心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这份气却不是对着自家大哥和二哥的，而是对着那些动手的人。 余奎脸上带了些许的无奈，他下意识地想扯着嘴笑一笑，可却不小心扯到了脸上的红肿处。 顿时，他疼的龇牙咧嘴。 “退学吧。”余娆娆忽然抬起头来，说的很是认真，“咱们不读了。” “啊？” 这一回，是余策跟余奎齐齐出声，两人脸上都是不可置信。 余娆娆则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她刚要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就听到外面呼呼啦啦地来了好多人的脚步声。 余奎的脸色一变。 “妹妹你先回去，这件事等哥哥回家再说。”余奎说着就伸手推搡他。 艾宣本来就是站在门口的，他出声道，“有大约十几个人过来了，领头的好像是江家的二公子。” 江家的人？ 余娆娆脑子里惊雷一闪，倒是轻轻地笑了起来。 她给了三皇子一个闷棍，除了在宫里被如贵妃拦截，这还让他们欺负自家大哥二哥来了！ “二哥，前日我在皇上面前骂了三皇子。”余娆娆抿嘴道，“所以……” 在这些事情上，余奎的心思还是很敏感的。 他愣了下，“我说今日他们怎么故意找茬，以往也不过是几个人，这次上来就十几个。” 还都是那种武课练得好的！ 一般来说，他一个人对付三五个不成问题，可当一堆人涌上来。 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 说话间，脚步声就杂乱地到了门口，一群人将小小的屋门口堵了个结实。 就连艾宣，都被挤进了屋里。 门口的江家二公子江元庆眉头一挑，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余奎啊，自己躲起来也就罢了，怎么还喊上个小东西一起呢？” 小东西，自然是说的余娆娆。 余奎脸色难看，“江元庆，你 第81章 绝啊 在余娆娆一脚踩裂了江元庆的脚骨后，众人终于反应过来上前。 这时，余家两兄弟也“冲入”了战局。 在众人的合力乱武之下，有人将旁边的破门给拆了下来，二话不说就朝着余娆娆的脑袋上砸去。 “娆娆！”余奎急得喊了一嗓子。 可他的腰身被两人合力抱住，离着自家妹妹还有两米多远，只能急得大喊。 余娆娆察觉到危险来临的时候，俨然已经来不及。 她手上未松，狠厉地捏的身边之人嗷嗷直叫！ 在门板落下来的那一刻，余娆娆下意识地偏过了头，闭上眼睛等着闷痛到来。 可等了半晌，也没等到。 她一抬头，就见艾宣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将自己牢牢地半圈了起来。 那门板，则是被他抓在了手里。 “又被你救了一下子。”余娆娆冲他灿烂一笑，“你真厉害！” 艾宣被她的笑意晃了晃。 下一刻，他手上用力，猛地将门板甩出去，顺带着将两人砸到了地上。 此时余策已经被人掀翻在地。 他只好蜷缩起来，勉强抱着头部，让人一脚一拳头的落在身上。 “大哥！”余娆娆惊呼出声。 艾宣随手提起了个凳子，直接将其砸在了动手的几人身上，惊得他们步步后退。 好在余奎也挣脱开来，捂着腹部一脸痛苦。 两方对峙，气势凶凶。 若是简单看起来，余娆娆这边势弱，又多了两个“伤病”，而对方人多势众。 但是。 江元庆此时躺在地上哀嚎不止，有五六人或是手指，或是捂着胳膊，脸色疼的煞白煞白，至于其他的，也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微微的惊惧之色。 “快去叫夫子和监正过来，就说他们将元庆打了。”有人急急出声。 后面有人应了一声，双腿发软地朝外面跑去。 余娆娆则是仔细观察了眼两个哥哥的状况，余策灰头土脸，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似乎有些睁不开，余奎脸上呈现青紫，使劲捂着腹部。 “啧啧，难怪你们敢在国子监中如此耀武扬威，原来是打完了才去喊夫子。”余娆娆说着上前一步。 众人齐齐退了一步。 他们心里惊得厉害。 一开始的时候，没人将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看在眼里，他们个个人高马大，只一个手指头就能将她丢的远远的。 甚至江元庆那副模样，他们还以为他娇弱呢！ 毕竟江元庆是江家最小的嫡子，虽生的壮实，可整日被家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 直到他们听到骨头的咔嚓脆响！ 能将成年男子的骨头毫不费力地捏断，这压根就不是寻常人能有的力气，更何况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让开！”余娆娆冷着一张小脸。 众人十分怜悯地将地上的江元庆扶了起来，却没有听眼前小姑娘的话，给她让开一条路。 笑话。 要是今日真被一个小姑娘彻底吓住，那他们在京城的名声不要了？！ 余娆娆似笑非笑地又往前走了一步，面前的一众人齐刷刷后退一步。 在她走了三步，众人退了三步后，终于有好几个穿着官员衣服的人从不远处不紧不慢地跑了过来。 “监正来了！监正大人来了！”有人赶紧喊了一句。 于是众人这才纷纷给她让开了一条路。 余娆娆也不往前，就等着那监正大人过来。 国子监监正隶属于朝中官员，是正儿八经的五品文官，又加上明宣帝很重视国子监中的教育一事，所以这个职位也很吃香。 余娆娆稍微偏了偏脑袋。 艾宣立刻猜到她想问什么，赶紧上前，“国子监监正名唤韩震，原本是在翰林局做事，经江家举荐当了国子监监正。” 又听到江家二字的时候，余娆娆的眉头忍不住锁了起来。 怎么哪哪都有江家？！ 若是说一个靠着后宫裙带关系爬上来的文臣，没有明宣帝暗中的默许，她就不信江家敢如此猖狂大胆。 可话说回来。 明宣帝如今任由江家做事，难道真的想将三皇子扶持上位？ 正想着，国子监监正韩震就来到了余娆娆的面前。 第82章 说道说道 余娆娆也不跟他在这兜这些文绉绉的圈子了，她双手抱胸，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身边的大哥急了眼。 “监正你怎么能如此偏心……”余策气的话都要说不清。 “大哥。”余娆娆叫了一声，抬手制止他出声。 余策的话直接被憋进了嗓子里，妹妹不让他说，那他就憋一憋。 余娆娆冲着韩震扬起了笑脸，“韩监正，就是我打的，那又怎么了？” 她挑衅又爽快的模样看的韩震愣了愣，张口差点说不出话。 可面前的小姑娘又道，“他们不老实，敢对我两个哥哥动手，我就敢将他们打的哭爹喊娘，若是监正大人不公正的话，说不定哪一日……” 她说到一半，故意上前些，“我连监正大人一起打。” “你！”韩震冲她伸手，气的脸色涨红，“真是胡言乱语，胆大包天，我乃皇上钦定的国子监监正，朝廷官员，岂能容你放肆？” 此话出来，余娆娆抿着嘴轻笑出声。 韩震一向以清流文士自居，口齿凌厉，能言善辩，跟人辩论从来都不落下风，但这回却是一股怒火从心头窜了起来。 “然六皇子妃小小年纪如此不知礼数，不如跟微臣去面见皇上，让皇上给断个公道！”韩震上手就要拉她。 可这时，一只手横了过来，挡住了他。 “监正大人是觉得自己和一群男人被个小姑娘欺负了，想寻皇上告状？”艾宣的声音饶有兴趣地响了起来，“一个是皇上的儿媳，一个是靠着关系爬上来的五品官，您觉得皇上会向着谁？” 余娆娆竖着耳朵听了会儿，还用软乎乎的声音给他加了句，“对呀，韩监正。我才八岁，怎么会打人啊？” 话音落下，韩震的脑子嗡了下。 他眼神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和俊俏的太监，有些不可置信地在两人的脸上游移。 “韩监正，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江元庆哆嗦的声音传来过来。 此时他好歹是缓了口气。 他的手腕丝毫用不上力气，从整个小腿往下都已经麻木，恨不得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可他偏偏又没昏彻底！ “将她下大狱，下大狱！”韩元庆喘着粗气，另一只手朝着余娆娆指了过来，“送我回家，找我爹，我要找我爹……” 韩震的额头上沁出了细汗。 他一方面又不知道拿眼前的小姑娘怎么办，另一方等回了家面铁定要承受江尚书的怒火无疑。 “……你！”韩震半天就憋了一个字，怒其不争，却又没有了别的办法。 他转过身来，对下人吩咐道：“快快快，快将元庆送回家中。” 众人急急忙忙地抬脚地抬脚，抓胳膊抬身子，将他打横了起来。 见韩震要跟着离开，余娆娆二话不说上前，抓住了他的衣服。 许是韩震走的急，也或者是衣服不结实，或者是余娆娆用多了几分力气…… 只听刺啦一声，手上多了块布。 韩震愣了愣，停住步子，有些慢吞地转过身来，看着她手里的布片傻了眼。 在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他想逃。 无论哪里，天涯海角都行！ 丢人，他今天是丢大人了！把自己这十来年的脸面全都丢尽了！ “韩监正别走啊，我大哥二哥还被他们打的受伤了，咱们得好好说说这件事。”余娆娆看着他，眼睛眨啊眨，“您到时候可得告诉江大人，是他儿子先对我哥哥动的手。” 韩震只觉得自己的身子突如其来的僵硬。 早知道今日他就告假了，怎么就迎来了这么一个小瘟神！ 若是个寻常的小姑娘，吓唬吓唬也就罢了，可他偏偏又吓不住，那余娆娆还是个皇子妃！ 打不得，骂不得，动不得。 若是他真的去向皇上告了状，就像那小太监说的，皇上到时候向着谁，说不定。 这小丫头赌输了，最多被训斥一番，也不能怎么着。 可他要是赌输了。 一个小小的五品监正，怎么可能扛得住皇上的雷霆之怒？ “六皇子妃想怎么解决。”韩震背起手，给自己多了几分气势。 余娆娆看向身后的两个哥哥，“大哥二哥，依我看，这国子监不读也罢，乌烟瘴气，连监正都不公平，树根不正能出什么好苗子？” “？” 众人齐齐回味了她最后一句话。 第83章 妹妹还小 虽说六皇子妃身份尊贵，可她到底是个稚儿。 韩震心惊肉跳地看了她好半天。 “你虽是皇子妃，可打了江家的人，江家不会放过你的。”他咬着牙道，“皇上明面上向着你，可背后的利益关系却是你想都不敢想的。” 如果六皇子是个正常人的话，那定然是有另一股势力。 可他并没有听见六皇子有苏醒的迹象。 倒是这个冲喜的六皇子妃，仗着六皇子的名义胡乱窜动，真是人小不知事。 余娆娆对他的威胁毫不在意，只是张开了手，“自请退学书。” 韩震朝着她后面的余家两兄弟看过去，咳嗽两声依旧不死心地要说些什么。 可他还没开口，就觉得胸口处刺痛了下。 “哎呦！”韩震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脸色一刹那间就白了不少。 余娆娆给他身后的艾宣使了个眼色。 艾宣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细针收到了袖子里，“给韩大人三日的时间，三日之后如果看不到退学书，韩大人就会心口剧痛，七窍流血而亡。” “你，你们……”韩震下意识地回身看他。 可他稍微一动，立刻就有刚才刺痛的感觉从心口处传了出来，疼的他身子僵住差点跌倒在地上。 韩震的脸色唰的全白了。 这会儿他带来的人都已经跟着江元庆去了江家，他本来也打算去，却被余娆娆给拽住了。 简而言之，这里就他自己…… 此时其他的学子们正在另一边的学堂上课，没有人会随意回寝室。 韩震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闪过，他以为刚才这几人就是吓唬吓唬他而已，哪里敢真的给他吃毒药。 可是现在他不敢保证了。 “我们走。”余娆娆冲着两个哥哥摆手，“咱们回家等消息，要是三日内见不到退学书，那韩大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旁边的余策多嘴问了句，“不是中毒吗？” “太医诊不出来。”艾宣接了话。 他们几人大步朝着外面走去，看都不看后面捂着胸口的韩震一眼。 在他们走了七八步之后，后面终于听见了动静。 韩震的心里被死亡的恐惧占据了上风，他不敢拿着自己的命赌，“我写我写。” 其实要真有三日的时间也就算了，可实际上并不是。 今日江元庆受伤之事，江家一定会派人来询他，若是得知了余家兄弟想退学，定然也会选择除名而非正常退学。 真这样的话…… 余家和江家的事情，他一定会成为其中的炮灰。 韩震一瞬间觉得仕途名声虽重要，可到底不如自己的小命。 “先给我解了毒。”他看着余娆娆，“解了毒我就写。” 他此时还维持着刚才得那个姿势，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心口处再次出现刺痛感。 余娆娆利索点头，“给他解了。” 艾宣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上前，在他的后背上摸索一番，很快就收回了手，“好了。” “……”韩震有些不可置信地动了动胳膊，又踢了踢腿。 真不疼了。 他一个激灵，“刚才我吃下去的那个丸子？” 余娆娆看着他只笑不说话。 韩震只觉得后背一片凉意，心思飞转极快，“六皇子妃稍等，待臣去寻了纸笔给两位学生写了去。” 他现在满脑子就一个想法，赶紧将这几个瘟神请走。 江元庆带头欺负余奎两兄弟的事情，他作为国子监的监正，当然清清楚楚。 可他是江家扶持上来的。 他非但不能插手，还要在一定的时机对余家两兄弟施以恶意，比如这两人换到了最角上的仓房中居住，就是他私下授意的。 韩震一边步子匆匆往前走，一边感慨自己时运不济。 大概今日之后，他这个国子监监正的位子是保不住了…… 没多会儿，余娆娆的手里多了两张自请退学书。 她按着名字将其分别放在两个哥哥的手里，让他们都签了字，然后领着他们出了门。 小姑娘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挺直了腰板，看都不看周围的事务一眼，竟有种傲然大气的姿态。 后面跟着的余奎和余策莫名地对视了眼神。 两人在这一刻，心底里就升起了奇奇怪怪的感觉，像是… 第84章 私下传言 余娆娆将两个哥哥送到了余家门口。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她也没进去，就直接喊着艾宣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她又顺带着买了只烤鸭和叫花鸡，打算给江晚尝尝，顺带着问一问有关于边关的事情。 可马车刚到巷子里，就见汤圆带着个小丫鬟在巷子口东张西望。 “姑娘！”汤圆一见了马车，直接冲了过来，“姑娘，府里出事了，府里出事了。” 余娆娆愣了下。 不过才几日的时间，这府里出了多少次事情了，她现在一听出事二字都有些麻木了。 余娆娆扶额，“说吧，什么事情？” 要是她想的话，无非就是江侧妃怎么了，或者是刘侍妾怎么了。 尤其是刘侍妾。 作为刘家特意安排进来的搅事精，她要是闲下来，那也奇怪。 不过她不是假装中毒了？还是说这才多会儿，就装不下去了？ 一瞬间，余娆娆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纷杂的念头。 “中毒了，大家都中毒了。”汤圆急得厉害，“现在就咱们院子和宋侧妃的院子里能好一些。” “大家？”余娆娆小脸一变，皱起了眉头。 汤圆咬着牙点头，“八成的下人都中毒了。” 余娆娆第一反应就是刘梦雪下的手，她急匆匆地跟着汤圆回了府中。 六皇子府虽然伺候的人不算多，可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有百十余人，平时出来走一圈都是来来往往的下人。 可此时，府中空空荡荡。 “宋侧妃让人喊了大夫给他们看，这会儿都在自己的屋子里呢。”汤圆说的有些小声，“娘娘，咱们要不要去看看他们？” “先去趟清雪院。”余娆娆冷着张小脸。 她随手从墙角处拿了个挖地的铲子，握在把手上，气势汹汹地往清雪院的方向去。 刚成亲的头一天，她就该解决了刘梦雪，而不是等着看热闹。 汤圆被自家小主子的模样吓得不轻。 她生怕余娆娆吃亏，赶紧推了身边的丫鬟去喊宋侧妃过来。 余娆娆到清雪院的时候，就见其院门紧闭，她想都不想直接拿着铲子敲了上去。 门轻轻晃了晃。 等了许久，都没有人过来开门。 “让开。”余娆娆伸长了胳膊，将汤圆和艾宣扒拉到一旁，直接提了裙摆朝着大门上踹了过去。 砰！ 在一声剧烈的响声后，门缓缓地朝着后面倒了下去，哐的落地扬起了一层尘土。 余娆娆大步迈了进去。 “刘梦雪！”她又是一脚将屋门踹开。 可当看见眼前的一幕时，跟进来的众人却是都吓到了。 “娘娘，娘娘，刘侍妾也是中的这样的毒！”汤圆忍住想尖叫的冲动，拉着自家小主子的胳膊喊道，“他们中了毒都是脸色发青，口中有血流出。” 地上有个药碗正歪在倒地不起的丫鬟身边，里面黑漆漆的药撒了一地，而刘梦雪则是半倚着躺在床上，口中流血昏死过去。 余娆娆将手中的铲子扔掉，打算上前。 艾宣一把将她拉住，“娘娘还是小心为妙，奴才去看看。” 他几个大步到了床边，将手放在刘梦雪的鼻息处，回过头来，“还活着。” 地上的丫鬟也是如此，艾宣在看过之后，脸色有些凝重。 “这个毒看起来凶猛无比，却不是让人即刻毙命的。”他轻声道，“等奴才去查一查。” 能将全府的人毒倒，可不是轻易能做到的。 简单说，刘梦雪的脑子不够。 余娆娆松了口气，“府里喊了几个大夫过来？” “三四个。”汤圆也怕的厉害，她手有些多少地指过去，“娘娘，刘侍妾她不会……” 不会没了命吧？ 余娆娆摇头，朝着汤圆伸了手，“给我一个解毒药。” 在她嫁过来冲喜之前，姚老大夫给她准备了几十颗解毒的小丸子，特意嘱咐了两个丫鬟要随身携带。 这些小丸子虽不是解万毒的神奇药，可当遇见中毒的话，也能争取些时间。 只是汤圆却捂紧了自己的小荷包，“姑娘，不行，咱们不能给她吃。” 这是姑娘的解毒丸子。 怎么能给刘侍妾吃，更何况刘侍妾对姑娘可一点都不尊重！ 第85章 中毒的证据 余娆娆带着宋锦回到了娆玉院。 一进院子门，就有几个小丫鬟紧张的目光投在了两人的身上，她们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转身离开。 汤圆憋着一口气就要喊住她们，却被余娆娆抬手制止。 “先进屋再说。” 等到了屋子里站定，宋锦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明白。 “上午还好好的，可中午过后就有人突然倒下了。”宋锦的眉头微皱，“一开始是几个人，也就过了一个时辰，他们就都倒下了。” “中午？午膳有问题？”余娆娆脱口而出。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有关于饭菜，毕竟能让全府的人中毒，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而论起简单的话……也就是饭菜这一类东西了。 宋锦犹豫着点头，“大夫们也确认了是饭菜有问题，可是大厨房里的厨娘们也中毒了，所以会不会是有别人投毒？” 投毒……余娆娆叹了口气。 六皇子府到底是还有些乱糟糟的啊！ 正常来说，皇子建府，一般都会母妃或者外祖帮助，尤其是选入府中的下人们，都是调教过的。 可他们不行。 六皇子府的下人们有的是来自宫里，有的是买来的，甚至有的是从大街上招来的，这就难免被人安插进眼线。 说白了，这就是皇子不得宠的后果。 余娆娆有些挠头，“那就先等等艾宣吧，艾宣说他去查查看。” 当然有可能是投毒，可她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咱们不是还有五个人没被揪出来？”余娆娆想了想，“将他们五个人查一番就是了！” 宋锦看着她，本想说些什么。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随即艾宣低着头走了进来。 艾宣打了个千，“回娘娘的话，那剩下的五个人这几日行动正常，应当不是他们。” 上次在死去的香草事件中，正是因为他让人盯紧了剩下的几个“奸细”，才能十分迅速地将凶手找了出来。 所以他们几个一直都是有人盯着的。 “不是他们？”余娆娆心里咯噔了下。 她的小脸绷着，落在众人的眼中，有些硬邦邦地难看。 余娆娆小手撑着自己的脑袋，一副苦思状。 难不成府里有隐藏在暗处的人？ 这可真是太危险了！ “去查，一定要将下毒的人揪出来。”余娆娆摆手，“另外，趁着这次出事将那五个人寻个由头打发出府去吧，免得夜长梦多。” 原本还想着看热闹的心情，在这一刻也烟消云散了。 她必须将六皇子府安排的稳如铁桶才可以。 不然，万一暗处的人对煊哥哥下了手，她可真是哭都来不及。 待艾宣应声出去后，余娆娆想起了尚在病中的江晚。 “江侧妃如何？” 宋锦摇头，难得露出了无奈，“她没什么事情，据说今天中午她吃的是外面买的窑鸡，又整整睡了一下午。” 可话音刚刚落下，就听见外面有急急匆匆的脚步声。 跑来的丫鬟白着一张脸，抓住了外面守着的青团，扬声道，“江侧妃中毒了，江侧妃喝了一碗茶后，就中毒了。” 丫鬟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没等青团转身回屋，余娆娆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她一把抓起软了腿的丫鬟，“怎么回事？” 眼前的丫鬟脸色虽然发白，可看起来倒不像是中毒的模样。 宋锦在一旁出声，“她叫小瑶，今天中午她跟着江侧妃吃窑鸡了，所以也没事。” 余娆娆“嗯”了一声，绕开她大步往外面走去。 小瑶软着腿跟在余娆娆的身边，虽神色紧张，可口中不停，“我们侧妃每次吃完了午膳都要睡一觉，今天窑鸡买来的时候有些晚了，所以她睡得晚，刚刚才醒过来……侧妃口渴的厉害，就让奴婢给她端了杯茶水，也就半个时辰……” 她窸窸窣窣讲个不停，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余娆娆听得脑袋有些大。 “青团。”余娆娆一边走一边招手让青团过来，吩咐道，“你去姚家药铺里，将姚爷爷请过来。” 如今的姚老大夫年事已高，已经不轻易在京城世家中行走，他跟余家常来常往，是看在祖母的面子上。 可现在，余娆娆并不能相信别的大夫，只能劳动姚老大夫前来。 第86章 要个公道 姚老大夫进门后，先是看了旁边的余娆娆一眼，便直接走到了床边。 “怎么不请个太医啊？”江晚苦着脸，“外面的大夫靠谱吗？” 余娆娆含着笑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这个江晚真是又让人喜欢又让人讨厌的！ “看来是不难受。”姚老大夫一手把上她的脉，一边斜着眼看她，“等会儿老夫给开点苦药唰唰嘴。” 江晚猛地瞪大了眼。 她下意识地就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可却浑身无力，让姚老大夫摁的动弹不得。 “我错了，老神医……”江晚哭唧唧地求饶，“我嘴不好使啊。” 屋里众人齐齐栽倒。 绝了。 江侧妃的嘴，就跟分裂了一样，怎么什么好赖话都有？ 半晌后，姚老大夫收回了手。 “怎么样啊姚爷爷？”余娆娆急忙问道。 江晚眯着眼在一旁不可置信，“他还是你爷爷？” “……” 好在姚老大夫并没有搭理她，而是冲着余娆娆道，“无妨，她将毒都吐出来了，大概是最近两日也中过一次毒，所以看起来严重些。” 将毒吐出来，所以不严重。 姚老大夫有些心疼地看了眼面前的小姑娘，不过才嫁进来几日，身边的人就接连中了两回毒。 幸亏不是小丫头中的！ “能将毒吐出来也是本事。”姚老大夫抚着胡子，“她胃口挑剔，所以毒药一入胃就会起反应。” 话音落下，余娆娆顿时放下了心。 常言道，傻人有傻福，大概就是说的江侧妃吧？ 宋锦也是如此想。 姚老大夫按着毒性和她的身体，给开了方子，“喝上三日，毒性也就解的差不多了。” 等到了外面，余娆娆果断将这几日的事情跟姚老大夫讲了讲。 她将茶杯拿了出来。 姚老大夫仔细将茶杯看了又看，却是摇头，“不是下在茶杯上的，应该是茶水里的，可也不多。” “老大夫，这是什么毒？”宋锦在一旁轻声问道。 姚老大夫摇头，“这毒药不常见。” 中毒的下人们都在自己的房间里躺着，余娆娆索性直接带着他去看其他中毒的小厮和丫鬟。 他们先来的丫鬟屋里，这屋是个十几人的大通铺，此时中毒的丫鬟们或坐或歪着身子倚在床上。 几人一进门，原本难受哼唧的下人们便齐齐住了声。 丫鬟们或是闭上眼睛，或是朝着别处看去。 只有零星几个要爬起来给余娆娆见礼。 “不用起了。”余娆娆摇头，“我寻了大夫给你们看一看身子。” 屋里寂静了会儿，随即有人不阴不阳地开口，“刚才已经有大夫给奴婢们看过了，娘娘何必再当回好人？” 说话的是个长相俏丽的丫鬟，看起来就心高气傲些。 她说完，有人戳了戳她，示意她别说了。 可这丫鬟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其他人则是静静地低着头，不说话…… “你，过来。”余娆娆突然伸手指着她。 她指的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丫鬟。 那丫鬟脸上惊了下，却屁股稳稳坐住，动都没动。 “先给奴婢看吧。”有道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最角上有个小丫头爬了过来，“娘娘，给奴婢看吧。” 余娆娆认出了她，“秀儿。” 是那个为叫阿周的小厮求情的丫鬟。 秀儿点点头，心里有些激动，却笑得腼腆紧张，“是奴婢。” 姚老大夫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地上前，给秀儿把了脉。 “这丫头也是轻症。”姚老大夫轻声道。 余娆娆点了点头，“再看看别的吗？” 随着姚老大夫点头，又有几个丫鬟犹犹豫豫地过来，依次坐好。 倒是刚才那个俏丽丫鬟，时不时看过来，拧着身子一动不动。 “等她好了后，给她五两银子，赶出府去。”余娆娆开口吩咐道。 众人心里立刻一惊。 那俏丽丫鬟也是大惊失色，她猛地就白了脸，诧异地将目光投了过来。 余娆娆看都不看她。 第87章 皇上急召 对于江家人找上门这件事，余娆娆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江家人是能耐，可又能怎么着她？ 余娆娆抱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啊，将那江元庆的两只脚腕给踩裂了。” 连同宋锦在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脚骨裂了？”姚老大夫惊了惊，“你……” 他一时竟是不知道该对眼前的小丫头说些什么，这小丫头的力气大，随了她的母亲，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可是如今…… “丫头，做人还是要低调些的好。”姚老大夫语重心长出声。 多余的话他没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想必这个小丫头也能明白。 像她这种神力，一方面要用在关键的地方，能发挥很重要的作用；但另一方面，平时也要越低调越好。 有的是人心恶毒！ 余娆娆抿了抿嘴，看过去，“姚爷爷，是他们先欺负我大哥和二哥的，他们还毁坏爹娘的名声。” “……” 良久，姚老大夫定定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前几年的余家，除了余正牧有事没事上蹿下跳，其他人都过得小心翼翼。 于是余家就渐渐退出了京城众人的视野。 可如今随着这个小丫头嫁到了六皇子府中，余家的事情落在众人的眼里，等于又热闹起来。 还有今日余家分家，不过半日，就传了出去。 姚老大夫抬手摸上她的头，轻轻叹了口气，“你心里可有主意？若是有主意的话，姚爷爷就不问了。” 自打这小丫头转了性儿，他还算是放心。 对她唯一的希望，也就是不受气。 余娆娆点头，“姚爷爷，我心里有数。” 一老一幼对视了眼神，姚老大夫看着她亮晶晶的目光，决定不再问。 他们寻了府中的好几处水井，将里面的水盛在水桶中，供姚老大夫查看。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 姚老大夫一手扶着水桶，一手用帕子沾了水，弯着身子就想往嘴里放。 “姚爷爷！” “老大夫！” 他这个举动一下子让余娆娆等人惊了一身的汗，赶紧喊了声。 姚老大夫依旧是不紧不慢地放在舌头尖处舔了舔，又赶紧吐出来，这才笑道。 “老夫年轻的时候，跟着师父爬山尝药草，比这更毒的也吃过。” 当然，当时也差点死了。 可这话他不说。 这个毒会使舌尖发麻，可见是剧毒之物，只是井水多，将其稀释后，就大大减轻了毒性。 所以大家中毒后，也不过是口鼻出血，身子发虚罢了。 “下毒之人，应该是想给你们一个警告。”姚老大夫轻声道，“想想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他年轻的时候也常在大家世族中走动，对下毒这样的宅斗手段自然耳闻。 一般就是得罪了人。 “……”余娆娆的小脸上挂了些许沉默之色，她这会儿也拿不定是谁下得。 刚开始的时候，她以为是刘梦雪，可刘梦雪也中毒了。 当然，这并不能完全抵了对她的怀疑。 “那姚爷爷，有解药吗？先将井水中的毒给解了吧。” 余娆娆想了想出声。 “等老夫回去研究研究，差不多明日让人送过来。”姚老大夫捋着胡子严肃出声，他又问，“之前是不是有大夫来过？” 宋锦赶紧将那几个大夫开的方子拿了过来。 姚老大夫在上面勾了两味药，又加了一味，将方子又递了过去。 此时江家的人正在门口堵着，余娆娆吩咐艾宣亲自将姚老大夫走后门送回家中。 一通忙完，余娆娆回屋坐在椅子上差点瘫过去。 可很快她又站起来往外面走，“坏了，我还没有去看看煊哥哥呢！” 宋锦在后面跟上去，“娆娆，六皇子那边没事。” 余娆娆的步子不停，她点点头，却总要亲自看过一眼才会放心。 只是她刚刚出了院子，就见几个锦衣侍卫大步朝着她走了过来。 锦衣侍卫？ 那几人身穿墨色硬铠甲，绷着脸，步子迈的像是丈量过一样。 “见过六皇子妃。”领头的人没什么表情，“皇上传旨 第88章 你好吓人 余娆娆带着孙嬷嬷上了马车，朝着宫里的方向去。 没人注意到，皇子府的墙角里走出来一个年轻的男子。 宋璟“哎呀”了一句，朝着自己大腿上毫不留情地拍了下去，“狗屁的江家，怎么还有脸告状啊！” 眼下六皇子亲自去送人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六皇子妃就被皇上和江家给劫持走了。 宋璟看的一脸着急。 想了想，他朝着暗中的几人招了招手唤过来，吩咐了两句，这才自己匆忙跟了上去。 余娆娆直接被送到了御书房门口。 “只六皇子妃可进。”门口侍卫冷声道。 见孙嬷嬷被拦在屋外，余娆娆也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将孙嬷嬷拽到一旁。 “娘娘见了皇上，一定要小心谨慎。”孙嬷嬷再次嘱咐了一遍。 这些话在来的路上，她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虽说自家小娘娘已经独自见了皇上两次，可皇上到底是个帝王，如今又是江家主动告状……她难免担心帝王多疑。 余娆娆也拿捏不好明宣帝什么心思。 她在路上想了许久，倒是有个主意，“要是皇上被江家人蛊惑了的话，要惩罚我，你就去冷宫里寻皇后娘娘。” 一听这，孙嬷嬷也微睁了眼，“皇后娘娘她……” “要是我真出事，皇后娘娘会救我的。”余娆娆小声道。 她今日对上江家虽有些冲动，可也是为自家大哥二哥出气，更是为了爹娘的名声。 在今日国子监的事情上，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果然。 余娆娆被引进御书房的门口后，就直接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那东西离着自己的脸庞也就两指左右，余娆娆吓了一跳。 可她动都没动，安安稳稳地走到中间跪下。 “见过父皇。” 小姑娘说完，就扬起一张小脸，很是倔强地看向一旁站着的人。 离她跪着大约五六步远的地方，站着以如贵妃为首的几个人，其中有个气势阴冷，长着鹰钩鼻的年轻男子。 余娆娆看着那个鹰钩鼻男子就有些不舒服。 “如今你进了门，胆子这么大，将朕也不放在眼里了？”坐在书案后面的明宣帝沉声道。 “娆娆没有！”余娆娆下意识地抬高了声音，她朝着明宣帝看过去，“父皇，儿臣刚才一进来就给您请安了。” 她这会儿还跪着，又没起来！ 明宣帝依旧冷着脸，“那边还站着如贵妃，怎么你看不见？” 余娆娆一时不明白眼前的明宣帝是向着谁。 难不成她前两次费劲心思立的机灵又善良的人设已经失效了？ 好在余娆娆也不是矫情的人儿。 她很快就调整了身子，将跪着的膝盖挪动了个方向，朝着如贵妃请安。 “见过如贵妃娘娘。” 一声冷哼从如贵妃的鼻腔中发了出来，随即就是嘲讽，“本宫可不敢受你的礼，若是这次受了，说不准哪日你就将本宫也打了。” 鹰钩鼻男子上前一步，朝着明宣帝拱手，“还请皇上给元庆一个公道，臣身为兄长，看着弟弟如此受苦，实在是不忍心。” 余娆娆看着他恍然大悟。 哦啊。 她想起来了，这个人是江家的嫡长子，据说已经入朝为官，还不到三十就已经坐到了四品…… 当然，也就这两年的事儿。 毕竟如贵妃的兄长，也就是江家家主江之远同样是这两年一跃起了好几阶。 “啊……你是江元庆的哥哥，所以，贵妃娘娘是你们的姑姑。”余娆娆理清了关系，还当众说了出来。 江元越眯着眼朝着余娆娆看过去，目光又凶又冷。 这人长得就是一副阴狠模样，任凭谁对视上，怕是都要心里惊一惊。 余娆娆见他看过来，顿时皱起了一张小脸。 她小声道，“你好吓人。” 江元越下意识地愣了下，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可怕之处，三岁小儿见了他都要啼哭不止。 因着自己这副长相和江家的助力，他在官场里面也还算如鱼得水。 可这小姑娘……是怕，还是不怕？ “咳！”明宣帝再次咳了一声。 他一直静静地看着余娆娆的反应，就见她一如既往地直白，像极 第89章 被罚 依旧跪在地上的小姑娘高高地昂着脑袋，压根没有半分认错的样子。 她丝毫不惧地看向上面的明宣帝。 明宣帝皱了眉头，他上下打量着余娆娆，却见面前的小姑娘生的唇红齿白，玉雪可爱，浑身上下根本没有一点伤处，这哪像是被人打了的样子？ “不可胡说八道，眼下你踩断了元庆的脚腕是事实，依着朕的意思，你前去江家跟他道个歉把。” 说罢，他宽袖一甩，背过了身去。 余娆娆只觉得有股怒气从心口里散出来，直直地冲进了自己的头顶处。 凭什么？ 她明明说的已经足够清楚，可眼前的明宣帝依旧如此维护江家！ 原本她一直以为江家人在朝中横行霸道，是借了三皇子和如贵妃的势力而已，可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借了明宣帝的势！ “为什么？”余娆娆想着，就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她伸手指着如贵妃兄妹，“为什么明明是江家人先欺辱我哥哥，可父皇却当听不见，看不见，一味地让我跟江家道歉！” “明明不是我的错！我不道歉！” 最后一句，她直接站了起来。 “放肆！” “放肆！” 在余娆娆的话落下后，明宣帝和如贵妃的声音几乎是喊了出来。 明宣帝一改刚才还算和煦的目光，黑着一张脸，“来人，将六皇子妃带下去，跪在御书房门口，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余娆娆小脸爬满了不可置信。 旁边的周公公试图想说两句，“皇上……” 可如贵妃轻哼一声将他打断，“如此不知好歹，是该好好教训教训。” “这会儿天色已晚，不如……”周公公坚持着要开口。 “若此时是中午时分，周公公又该怎么说？”江元越上前一步，脸色冷然，“六皇子妃小小年纪动手打朝廷命官之子，皇室向来以身作则，若是轻轻放过，天下人日后该如何看待皇室，又如何看待皇上？” 余娆娆冲着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小姑娘想了想坦然开口，“父皇，此事儿臣不觉得自己有错，既然父皇让跪，那儿臣跪就是了。” 她说完，看也不看上面的明宣帝什么脸色，只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跨过门口约二三十步远的地方，她停了下来，扑通跪下。 一直守在门口的孙嬷嬷惊了惊。 她下意识地想上前，却见余娆娆冲她摇了摇头，“嬷嬷退下吧，我跪着就是了。”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罚跪而已，又不是什么紧急的大事。 余娆娆朝着孙嬷嬷那边使了个眼色。 等她受不住了，再依着之前的计划行事。 孙嬷嬷脸上露出些许心疼。 今日这个罪，不管怎么说都要受着了…… 刚刚跪下的时候，余娆娆觉得也不过如此，可大概过了一刻钟，她就开始察觉到膝盖下面传来的刺痛感。 …… 不远处。 宋璟正鬼鬼祟祟地想从门口处往里走，却被门口守卫齐齐拦下。 他不耐烦地掏出怀里的令牌，“东厂西府！” 东厂有特权，可自由出入京城各处。 其次，东厂分为东南西北四府，又以西府为上权，可自由出入皇宫各处。 见是东厂的令牌，门口守卫立刻退了下去，低下头打算等他进入。 可等了好一会儿，这人都没有进去。 “大人，您这是……”其中一个侍卫好奇地开口。 也不怪他们好奇，主要是这东厂大人要进不进，将脑袋时不时从门口探进去，又时不时缩回来……甚至还咬着手指做思考状！ 这是什么诡异行为？！ 而且，这是太和宫，里面是御书房，他这个行为是不是有些怪？ 几人对视了一眼，有人主动道，“大人，眼下六皇子妃在里面，您可是要打探六皇子妃的消息？” 东厂理应掌控所有消息，所以他们这样想也正常。 “……”宋璟回过神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宋璟朝着那边伸手指了指，“跪着的那个不就是？那你说说，她为什么跪着？” 若是其他的东厂也就罢了，可眼前的人是东厂西府的人，这还是有必要讨好一下。 第90章 抱进去 顾明瑶从腰间猛地抽出了鞭子，用力一甩，丝滑地缠在了孙嬷嬷的腰间。 如此卸了大半力气后，孙嬷嬷坐在地上也不过是震得屁股麻了些。 “公主！”孙嬷嬷一看来人，急了起来，“皇上让我们娘娘在里面跪着呢，您快去看一眼吧……我们娘娘才多大，身子受不住啊！” 自从她见到余娆娆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小丫头甚是喜欢。 后来余娆娆承诺给她养老，她更是将其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女一般疼爱，这下子哪里还能忍住。 孙嬷嬷话音落下，眼泪就滚落到了脸庞上。 顾明瑶一把收回了鞭子，也顾不上去拉她，只吩咐后面的宫女，“照顾好这个嬷嬷。” 虽说御书房是政要重地，闲杂人等不得轻易如内，可顾明瑶又是明宣帝最宠爱的女儿。 打算上前阻拦的侍卫不过上前迈了一步，就被顾明瑶瞪了回去。 “滚！” 她拿着鞭子，大步走了进去。 余娆娆已经跪的有些恍惚，她一开始的时候，只是想用一用苦肉计，仅此而已。 可越到了后来，心里反而生出了气性。 当年煊哥哥身份尊贵，是嫡出的皇子，他为了秦国的百姓，也为了明宣帝的性命去了雍国，受了那么多苦。 然而这些苦，明宣帝只口不提！ 不仅不提，还任由三皇子以及江家人污蔑他们…… 余娆娆这会儿的膝盖已经不是自己，疼痛从下面四面八方地传到了各处的身体里，越是如此，她竟是越不想低头。 凭什么？ 凭什么前世就任由他们害死煊哥哥，还任由三皇子上了位？ 余娆娆心里的恨意本来都渐渐压下去，可就在她身子最虚弱的时候，像是再次冲破封印涌了出来。 “凭什么？”余娆娆捏紧了拳头。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脸色已经接近惨白，身子摇晃着，像是下一刻就要倒下去。 “娆娆！”顾明瑶从不远处飞奔而来，声音都有些尖锐起来。 顾明瑶上前一把将余娆娆抱住，就要拉她起来，“不跪了不跪了，我带你去跟父皇求情！” 余娆娆被她这样拉扯，疼痛再次在身体各处叫嚣了起来，尤其是腿上……明明没了知觉，可还是疼的厉害。 可余娆娆在听到求情二字的时候，恍惚的神情有些集中了起来。 她用手去推顾明瑶，“不，不求情。” 今日打江元庆这件事，她没有错，一点错都没有，不可能认错。 “那我先将你抱起来。”顾明瑶说着，就弯下腰伸手去抱她。 许是小姑娘跪的太结实，也或许是她不太配合，顾明瑶努力了几次都没有将她抱起来。 顾明瑶吓得满头大汗。 宫里罚人的方式向来以下跪为主，可她见过许多人在跪了几个时辰后，膝盖就废了的。 余娆娆还这么小！ “娆娆！”顾明瑶站直了身子，当她打算再试一次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的小姑娘满脸的悲痛与坚决。 那种悲痛像是笼罩了她的全身，让人只看了一眼，就能跟她一起沉沦下去。 顾明瑶心里瞬间难过了起来。 “娆娆，你别折磨自己。”她小声道，“我知道这些年你受了委屈，你爹娘也不在你身边，六哥哥还昏迷不醒，可是娆娆你……” 她说着说着，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这不像是委屈，像是悲伤，像是仇恨。 顾明瑶想了想，在她身边陪她一起跪了下来，高声喊道，“顾明瑶求见父皇，顾明瑶求见父皇，顾明瑶求见父皇……” 她的声音一遍遍地传进了屋里，落到屋里众人的耳中。 如贵妃正站在一旁细心地给明宣帝磨墨，江元越像是隐形人一样站在下面，周公公则时不时地往外面瞅。 听到外面的动静，周公公赶紧开口，“皇上，都将近半个时辰了。” 小小的人儿，哪能跪这么久。 他话音刚落，如贵妃便哼了一声，“也不过三刻钟，哪有半个时辰？” 本来她还是有些忌讳六皇子的回国，也对嫁进去冲喜的余娆娆有几分小心，可今日看见明宣帝的态度，她算是放心了不少。 就如她兄长所说，眼下成年又有能力的皇子，也不过她生的老三而已。 皇上是个明君，定然知道这个道理。 六皇子醒 第91章 有什么委屈的？ 由于余娆娆的不配合，两个宫女上前来，都没能将她抱起。 顾明瑶轻声哄着她，“娆娆，咱们先进去，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实际上，她在宫里生活多年，真的不建议用这样强硬的方式…… 赌气可以，但最终伤得还是自己。 父皇坐拥天下，他是秦国的帝王，是不可能有错的。 所以她即便是在宫里的名声属于张扬跋扈型的，那也不过是她在宫里的生存方式，在明宣帝的面前，她顾明瑶也只能当个娇气女儿。 “娆娆……”顾明瑶一边轻声喊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她的腋窝下。 余娆娆有些恍惚地抬起头来。 “明瑶公主。” 她心里是有些惊讶的，毕竟当时她与顾明瑶不过是见了一次，两人心有灵犀地做了一会儿“朋友”而已。 后来几次进宫遇见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她都没有想过求助顾明瑶。 哪怕是她来的时候，宋锦姐姐提到了明瑶公主。 余娆娆觉得自己与她没那么熟。 可是…… “能站起来吗？”顾明瑶抱着她的腰身。 余娆娆扶着她的胳膊稍稍用力，就能感受到整个腿带来的刺痛和麻木感，她有些支撑不住。 顾明瑶将她大半个身子的力气卸在自己身上…… “去喊太医了吗？”顾明瑶冲着旁边的人大喊道。 有个小宫女匆忙出声，“已经去了。” 只要余娆娆站了起来，再将其抱在怀里就轻松许多，于是有力气大的嬷嬷上前，将她一把抱着进屋。 御书房的后面就有歇息的地方，余娆娆被放了过去。 明宣帝过来的时候，顾明瑶正小声呼喊着余娆娆的名字，“娆娆，再忍忍，等会儿太医就过来了。” 床上的小姑娘将眼睛微微睁着一条缝儿，显然是没有昏过去。 她的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手指紧紧地抓在床边上，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小小的身子颤抖的很是厉害。 这是在忍痛。 明宣帝也吓了一跳。 “怎么会这样？”他脱口而出，顺便将床边的顾明瑶提到了一旁，自己坐过去，“怎么会这么严重？” 不过是罚跪而已！ “父皇！”顾明瑶难得皱起了眉头，“她那么小，您也真舍得，万一要是跪坏了身子怎么办？” 明宣帝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微微的愧疚，却没有吭声。 旁边的孙嬷嬷不忍心地别过了脸。 从头到尾，她的小主子一声都没有吭，这比大哭大闹还要扎人的心。 如此想着，孙嬷嬷用帕子抬手擦了眼泪，扑通跪了下来，“皇上，奴婢是伺候六皇子妃的嬷嬷，皇子妃她嫁到府里之后，前有狼后有虎，若不是她小小年纪就有些手段，光是府里的那些刁蛮下人就能将她啃得骨头不剩啊，好不容易将府里摘干净了，又有外面的……” 外面的三皇子和如贵妃对她不利！ 明宣帝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怎么就前有狼后有虎了？老六那边的人都是朕安排的，她又不用操心。” “皇上……” 孙嬷嬷还要解释，可有人已经带着太医进了门，于是顾明瑶退后将孙嬷嬷拉了一把。 太医上前查看余娆娆的伤情时，特意让其他的人也散开。 趁着这会，顾明瑶冲着孙嬷嬷摇头道，“嬷嬷，不要跟父皇说这些。” 男人从来不会懂女子后宅的弯弯绕绕，他们看不见也同样不会明白。 甚至说多了，他们还会心生反感。 他们只会想，后宅杂乱是女子管不好家……更何况父皇将宋锦安排成了侧妃，有这个举动，他已经觉得自己做到了父亲的责任。 而这些道理。 是住在冷宫里的那个母后教给她的。 孙嬷嬷仅被她劝了一句，后背忽的冒出来了冷汗，她只觉得头皮炸了炸。 她已经许多年不在主子面前伺候，竟然连这般浅显的道理都抛之脑后，只想着为自家小主子求个情。 完全不顾万一明宣帝多想…… 孙嬷嬷一头的冷汗，又担忧着床上的余娆娆，几乎要急昏过去。 好在明宣帝记挂着床上的余娆娆，并没有在孙嬷嬷的话上多做深究，只静静地盯着床上看。 “如何？”明宣帝问道。 第92章 苦衷 明宣帝将这话说的理直气壮，连顾明瑶差点都噎得说不出话来。 事实似乎是如此，可前面江元庆诋毁她父母名声，欺辱她哥哥的事呢？ 余娆娆在心里冷笑一声。 她似乎有些明白明宣帝的想法了。 当年煊哥哥去雍国换回眼前的明宣帝时，这个人一定想的是生养之恩，换回父亲的性命，有什么不对？ 而不是念着儿子的付出！ 所以煊哥哥回来后，他才能心安理得地做到不闻不问，只因为他不愿意想起当年自己的窘境。 “父皇……” 顾明瑶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床上的小人儿转过了头。 余娆娆开口，“所以江元庆先让人打了我两个哥哥，领着其他人传谣造谣，说我爹娘是叛国贼，他们就不用道歉吗？” “还是说，这一些都是皇上默许的？” 她连父皇都不喊了，说完只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明宣帝。 明宣帝显然被她番说辞戳到了心里，可帝王的威严怎么能直面，他冷了脸。 “朕何时说过你爹娘是叛国贼？” 余娆娆强撑着身子想从床上爬起来，她一开始哭的还隐忍万分，可到后来就抽噎出声。 顾明瑶赶紧将她扶着。 “可是他们说的时候，您也没管，这不是默认是什么？还有煊哥哥，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明明他的妻子受了委屈，皇上您却是要受了委屈的人给他们作俑者道歉？！” 这是什么道理？ 余娆娆哭着喊出声。 许是她说的太过，明宣帝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直接呵斥出声，“余娆娆！” 面前的小人儿确实闭上了嘴，可却哭的小身子一抖一抖，压根停不下来。 不知怎么的，一旁的顾明瑶也跟着哭了起来。 “你又哭什么？”明宣帝一阵头疼。 此时夜已深，他繁忙了一整天下来，还要对着两个哭泣的孩子，忍不住就有些头大。 “娆娆她从小爹娘不在身边，嫁到六哥哥府里，六哥哥昏迷不醒，连公婆都不疼她……儿臣看的话本子里，最惨也不过如此了。”顾明瑶擦着眼泪道。 这当然不是话本子里看出来的，可总要寻个借口突出一下娆娆的“惨”。 明宣帝彻底黑了脸，“都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良久，他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抬手去摸上了余娆娆的脑袋，又将手放在顾明瑶的肩膀上，叹了第二遍气。 “朕……朕也是有苦衷的。” 余娆娆憋着脸不说话，顾明瑶则是顺杆子爬上，“父皇有什么苦衷？” 即便是屋里没有别人，可她们两个等了许久，旁边站着的中年男人也没有跟她们再说一字半句。 明宣帝大手一挥，“来人啊，将六皇子妃好生送回府中将养。” 顾明瑶将余娆娆抱住，也不纠结刚才的问题，直接说出自己的诉求，“父皇，我也要去，我想去看看六哥！” 很快，两人被一起打包送了出去。 待屋里空空荡荡后，周公公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杯热茶，笑意盈盈地端在了明宣帝的眼前。 “皇上今日累了，喝口茶歇着吧。” 明宣帝伸手将茶接了过来，放在手中却没有喝，他叹气，“朕错了吗？” 可老六若是醒不过来的话，眼下最适合继承皇位的人，就是老三。 他已经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不如当年了。 即便他不过四十出头。 秦家的男人都命短，活的最长的也不过五十而已，他自认都到不了五十…… “皇上也没错。”周公公小声道，“只是六皇子妃年纪小，或许不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呢？” 他是皇上近身伺候的人，自然明白最近这位帝王的变化。 自打六皇子回来后，皇上一直坐立不安，连睡眠都成了问题。 有一说一，皇上确实没想到六皇子在雍国过得如此艰难。 可……论起能力，他也不能不承认，这位帝王就是个平庸的皇帝，他改变不了秦国的国运，甚至还要故意麻痹自己。 在六皇子回来之前，基本上就定了将来封三皇子为太子，继承大统了。 “她若是能低个头，将来朕去了，老三登基还能顾一顾她和老六。”明宣帝将手中的杯子往桌上一放，“不过就是低个头而已，将来江家也好，如贵妃也 第93章 刺客 见到屋里的顾明瑶，宋锦赶紧上前行礼。 江晚也被扶着行礼，可她看起来弱如病鸡，一个人的礼硬是行出了三个人的架势。 “起来吧，娆娆在宫里被罚了跪，本宫送她回来。”顾明瑶摆手道。 她跟宋锦自不必多说，当面对上装模作样又娇气的江晚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边关将门女。 也不过如此。 顾明瑶很快就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简单地将在御书房的事情说了一遍，“娆娆跪了小半个时辰，膝盖伤得有些严重，太医说要好好休息半个月，不准下床。” 这话是冲着宋锦说的。 宋锦向来做事稳妥，将余娆娆交代给宋锦，她是放心的。 可是话音刚落下，那边被丫鬟扶着的江晚就“啊”了一声，几乎要冲到余娆娆面前，“让你跪你就跪，你怎么就不知道偷懒啊？万一跪坏了身子……” 宋锦看了眼江晚旁边的小瑶。 好在小瑶反应的还算果断，她直接伸手捂住了自家主子的嘴巴，将主子没说完的话硬塞了回去。 “那个……主子她身子也不太好，奴婢先带着主子下去休息。”小瑶急急道。 大概是经常遇见自家主子在外面“口出狂言”，她十分顺畅地将自家主子的嘴捂住的同时，还能用另一只手将她给扯了出去。 此时的江晚身子虚的厉害，压根没有反抗的能力。 等她们主仆离开，顾明瑶这才幽幽地说了句，“父皇从哪里弄来的显眼包？” 这个话说的，屋里的人谁也没法子辩驳。 毕竟他们家的江侧妃确实跟少根筋似的。 就在屋里几个女孩子坐在一起讨论今天发生的事情时，另一边，顾煊依旧是顶着艾宣那张假脸，跟宋璟两人换上了隐入夜中的夜行衣，轻飘地落在三皇子府的某处房顶上。 顾煊一声不吭，脸色漆黑的厉害。 “咱就是说，刺杀这种事怎么能轮得到您亲自动手？”宋璟在一旁小声哔哔。 顾煊一跃跳到另一个房顶，身子轻巧地入了府，再次隐入了暗处。 后面跟着的宋璟咬牙，只好跟上。 三皇子府中有来来回回巡逻的侍卫，趁着一队侍卫离开，他们直奔三皇子的住处去。 宋璟口中不停，“今天晚上的事情实在是太突然，可我也打听过了，六皇子妃要是低头认个错，也就不会罚跪了。” 此话一出，顾煊疾走的步子顿了顿。 他突然回过头来，“上次说让你给顾烁一个教训，你给了吗？” 上次，就是三皇子撺弄着皇上去六皇子府中，要试探床上躺着的人是不是他的那件事。 当时余娆娆给拦下了，也因此得罪了三皇子。 才有了后续有关江元庆，如贵妃他们的报复…… 那时候他就吩咐过宋璟要给三皇子一个教训，可等啊等，如今娆娆都吃了苦头，三皇子还毫发无损。 想到这，顾煊的脸色就更黑了。 “我……”宋璟噎了一下，“我派人跟着他，想等他一出门，就给他一下子，可他一直没出门。” 这真不能怪他不作为。 人手他都安排好了，也寻了几个合适的地点，可是三皇子不出门了！ 在那日皇上的训斥后，他竟是连朝都不上了。 说是在家反省。 宋璟对此事也无奈的很，他咬牙，“那今晚不能放过他！” “所以，娆娆没有错，错的只有顾烁。”顾煊突然冒出一句，再次动身往前面去了。 后面的宋璟懵了。 他下意识地挠头，差点就没回过神，什么错？谁的错？ 待想起自己刚才说过让六皇子妃认错的话时，顾煊已经不见了踪影。 宋璟拍了自己的嘴两下，“什么破嘴，回去就给你缝上，以后别说话了。” 嘟囔完，他匆匆跟上。 顾煊随手拽了个落单的侍卫，直接将人打翻在地，拖到一旁脱了他的衣服换上。 这会儿的三皇子顾烁也没睡。 偌大的书房中，顾烁正听着下面人来报宫里的消息，一脸的不悦之色。 与此同时，他的怀里还坐着个娇软貌美的侍妾。 顾烁一边吃着侍妾往自己嘴里送的葡萄，一边冷笑，“这小丫头片子虽然有些小聪明，可如此不识好歹，连父皇的话都敢不听。” 第94章 没死成 六皇子府。 余娆娆后半夜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她梦见了身上带血的煊哥哥，离着她三五步远，却怎么也不肯再靠近。 “煊哥哥，你醒了？！”余娆娆激动地喊道。 可是她努力迈开步子往前走，却发现眼前的人变成了跟在她身边的艾宣……煊哥哥不见了！ 余娆娆顿时急得满头大汗，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这会儿宋锦正将顾明瑶安排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睡会儿，打算回来看着余娆娆，一进门，就见青团她们几人围着哄她。 “怎么啦？”宋锦急忙上前。 等看见床上的小人儿满头大汗，紧皱着眉头，像只溺水的鱼儿一般，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 “娘娘大概是做噩梦了。”孙嬷嬷还算镇定。 只是她轻轻拍在余娆娆的胳膊上，拍了半晌，也没有见她松懈下来，反而眉头更紧。 宋锦看了会儿，“要不我来试试吧。” 待床边众人散开，她脱了鞋袜上床，小心翼翼地将人半抱起来搂在自己怀里。 宋锦的动作十分轻柔，缓缓抚在小姑娘很是僵硬的背上，小声安慰着。 “宋锦姐姐在呢，娆娆不怕不怕。” 说来也奇怪，她念叨了没一会儿，余娆娆的眉头渐渐松了下来，嘴巴也合上，呼吸平稳了下来。 孙嬷嬷给她个感激的眼神。 “要不让娘娘躺下吧，您这样抱着也累。”孙嬷嬷小声道。 宋锦见怀里的人熟睡过去，想了想将她放下了一半，自己则是合衣躺在她的身边。 “你们先去休息，我在这里眯会。”她摆摆手。 屋里的几人退了出去，只留下守夜的青团。 到了天亮时，余娆娆是被腿疼疼醒的。 她在梦中想翻身，却一阵尖锐的刺痛从膝盖处传遍了全身，立刻就“哎呦”一声，清醒了过来。 “娆娆。”宋锦本就睡得很轻，听到动静赶紧睁开眼。 余娆娆的小脸疼成了苦瓜。 这时，青团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声道，“娘娘醒了？艾宣公公说有件喜事要跟您说。” 喜事？ 余娆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宋锦。 她的膝盖都要疼死了，哪里来的喜事…… “要不让他进来说？”宋锦想了想出声。 尽管她对艾宣这个人抱有一丝丝的怀疑，但现在看来，倒是对娆娆忠心耿耿。 她知道艾宣曾经是六皇子的太监，可时隔五年，人心易变。 艾宣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宋锦已经下了床，穿好了衣裳。 “什么喜事？”余娆娆说的龇牙咧嘴。 这会儿青团正含着眼泪给她的膝盖上药，即便是小心翼翼，也时不时让余娆娆疼的抽一抽。 余娆娆的手紧紧地捏着床边，眼睛却亮亮地看向艾宣。 他说有喜事，她信！ 从艾宣看着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余娆娆的膝盖处，肿起来高高一片的青紫色，甚是吓人。 艾宣捏紧了拳头，有些后悔昨天晚上砍得轻了。 他低声道，“三皇子昨晚在府中遇袭，听说腹部和大腿都受了伤。” 听到遇袭两个字的时候，余娆娆的心都要提起来了！ 死没死？！ 可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心又重重地掉到了肚子里。 她就知道，前世登基上位的皇帝，怎么可能会轻易挂掉？ “活该！”余娆娆哼了一声道。 那么坏，有人要杀他也正常！ 果然这是一件喜事，听了之后，余娆娆的嘴角就开始高高地扬了起来。 只不过，龇牙咧嘴的疼痛也一点没少。 余娆娆却看都不看膝盖的伤处一眼，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体，恢复起来会比寻常人快一些。 至于疼……呵呵。 这点疼，怎么可能比得上前世躺在床上满身褥疮，流脓流血，那种暗无天日的疼痛呢？ 一星半点都比不上啊！ “这个消息我很喜欢，青团，给艾宣拿赏银！”余娆娆喊道。 宋锦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心里也不得不赞赏几分，到底年纪小，底子好，昨日还是那般虚弱模样，今日就又恢复了精神。 短短几日 第95章 想来就来吧 如贵妃出宫的消息传进来的时候，余娆娆正捧着羊乳喝的香。 顾明瑶也没直接回宫，起床后就来看她。 她素手剥着圆溜溜的葡萄，放进旁边的盘子里，方便让余娆娆吃。 余娆娆被感动的两眼泪汪汪。 “请来了所有太医？”宋锦有些吃惊，“这是不是不合……宫规？” 可转念一想，如贵妃现在的身份在后宫里是最高的，宫权在她的手里，那她就是宫规。 顾明瑶对这件事是一点都不在意，“她向来在宫里跋扈惯了，这一众公主皇子，哪一个能被她放在眼里，她那宝贝儿子遇刺，请几个太医又怎么了？” 这话充满了嘲讽，偏偏她说的面无表情。 “之前的如贵妃也张扬，但她那时候是个嫔位，上面又有母后压着，也不过就那样，可现在不一样了啊。” 顾明瑶说到最后拉长了调调，还不忘接连又剥了好几个葡萄。 宋锦明白她的意思。 当然，余娆娆也明白。 尽管之前的三皇子也占了个长子的名头，可是上面有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又有嫡出的六皇子。 六皇子年少聪慧，又得名师所教。 加上秦国向来有嫡出立嫡，无嫡才立长的规矩在，哪有人会考虑别的皇子？ 余娆娆想着想着，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她小声的嘟囔了句，浑身却冰凉一片，连腿上都又疼了起来。 “什么？”宋锦没听清楚，下意识地问出了口。 可下一刻，她就注意到了余娆娆龇牙咧嘴的，于是众人又是一通问候。 待疼痛和心情同时缓下来后，余娆娆才扬起脸笑道，“没事。” 面上轻松，她心里却是有些发沉。 好像这句话跟哪里有些联系，可她一时半会地又猜不透。 没等她想完，又有消息传进来，说是明宣帝下了朝也去看望三皇子了。 “他这个儿子躺在床上许久了，都没看过几次。”余娆娆抓着被子气的直哼哼，“那顾烁不就是受了点伤，竟就这么惦念？！” 她将这话说了出来，其他人并没有发表意见。 顾明瑶和宋锦对视了一眼，心里却都是咯噔。 今日皇上这一去，怕是昨天晚上娆娆的罪白受了，他在告诉所有人，三皇子和六皇子之间，他依旧是宠着三皇子的。 可这消息不止于此。 很快，又有消息来报，说是皇上在离开三皇子府的时候，封了三皇子为应郡王。 “……” 众人相对无言。 余娆娆撇了撇嘴，手里的羊乳也没了什么滋味，索性直接递了下去。 “朝中之事瞬息万变，今日他得势，明日就又落了，咱们今日落了下风，以后也不一定起不来。”宋锦轻声道。 她虽是女子，可却时常跟着祖父出入书房，听他们谈朝中之事。 上上下下，起起伏伏，人生在世，不可能一帆风顺。 “那刺客找到了吗？”余娆娆又问。 她很快安慰好了自己，只要三皇子不登基，那就不是最终的定数。 传信的小厮低着头，“听皇上跟如贵妃说，是三皇子半夜走路摔着了，并没有什么刺客。” “！！！” 有意思。 下午的时候，姚家药铺的人送了一车解药过来。 府中中毒症状轻一些的，纷纷起来熬药喝，一时间府里各处充满了苦涩的药味。 即便喝下解药，也依旧有人在暗中说些什么。 余娆娆暗中让艾宣去查下毒的事情，毕竟这件事很奇怪，竟然还是在艾宣的人的眼皮子底下做的。 那也就是说，府中还有没抓出来的奸细。 “传言的话，就让他们说去吧。”余娆娆想了想摆手，“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还能将他们的嘴给封上？” 这传言，就是说她跟宋锦给大家下毒，来清除异己的事。 呵呵。 信的人都是傻子，不信的人从一开始就不信。 “要不给他们多发一个月的月钱吧，他们受了罪，好歹也做做样子。”宋锦想了想。 遇见了这样的事情，总要安抚一下。 不然即便是他们不相信，心中也会生出怨怼，到时候就得不偿失。 第96章 就她？ 不管刘氏是不是真的疯了，余娆绕都决定不再跟她兜圈子。 送走宋锦后，她将艾宣喊了进来。 “去京城外面寻座清静的山，最好山上有独立院子的那种。”余娆娆说的很镇定，“如果没寻到有院子的地方，就在那边盖一间。” 艾宣抬头，微微愣了愣。 他面前的小姑娘目光盯着桌面一处，浑身散出冷厉的恨意气息，不再像那个软软糯糯的八岁小丫头。 他蓦然心口处疼了下。 “娘娘是想安置谁？”艾宣问的很轻。 在这一刻，不管他的小姑娘想做什么，他都会立刻去帮她办到，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如果不是他突然去了雍国，小姑娘定然会被人捧在手心上长大。 是他拖累了她。 “算不上安置。”余娆娆声音很低，“我要把她圈禁在那里，我想让她看看，看看我怎么一步一步往前走，一步一步把她们都踩在脚下。”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艾宣的脑海中却出现了一个人。 她家中的那个姐姐，要抢她婚事的那个！ “余婵？”艾宣轻声问道。 “不是。”余娆娆很快就否认了。 不等艾宣再想，她就直接说道，“是我那个疯了的大伯母，我想给她寻个僻静处，好好给她养身体。” 她不是装疯么？那就随她的意，找个僻静处“好好”的养。 甚至。 她勾了勾嘴角，如果能将刘氏的腿骨砸断，让她后半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养身子”，那就更好了。 艾宣能听出她话语中的恨意，顿了顿后，应了下来。 “娘娘放心，这件事交给奴才去做。” 两人心有灵犀地按下了这件事，余娆娆又提起另外的事情，“大伯母贪墨了余家的大量金银，全部都给了刘家，我想……要回来。” 跟刘家要回银子。 这件事听起来比捡银子都不靠谱。 可是刘家拿了余家那么多的银子，如此嚣张，当然不能便宜了他们。 余娆娆心想，这一世，她可是一点亏都不想吃。 “想拿回银子不能明着来，刘家一向不讲理，所以我们得用一些暗地里的法子。”艾宣想了想给她出主意。 他完全不拿面前的小姑娘当外人，直接讲法子。 比如最直接的。 将刘家人绑起来，搬空他们的库房。 艾宣说这话的时候，走的稍微近了些，余娆娆就这样看着他。 她轻轻地补了句，“我想将刘家的那些儿子全抓起来，然后跟他们要赎金。” 说着，她的手还轻轻地在自己的脖子处划了一下，小脸上满是嗜血的冷漠，“不然就杀了他们。” “交给奴才就好。”艾宣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可察觉的宠溺。 …… 自打上次余娆娆跟顾明瑶又“混熟”了以后，她就开始从宫里一趟趟往六皇子府跑。 几乎是三天来两趟，一次来一天。 余婵被带进府中，过来请安的时候，余娆娆正好在龇牙咧嘴的换药。 “妹妹这是怎么了？”余婵惊讶道。 她站在不远处，眼神一个劲地往里面瞅，脸上的幸灾乐祸怎么也挡不住。 听说六皇子府所有人都中了毒！ 还是余娆娆下得！ 一定是皇上听说了这件事，直接罚了她。 余婵脑补的很全面。 “不请安？”坐在一旁椅子上的顾明瑶懒洋洋开口，“眼瞎看不见本公主，还是看不见六皇子妃，还有六皇子侧妃？” 她将屋里的人慢悠悠数了一遍。 余婵的目光这才在屋里转了一圈，脸色立刻就变了，冲着顾明瑶的方向跪了下来。 “公主恕罪，臣女……臣女一时惶恐，没注意公主在这。” 她有些懊恼。 刚才一进门的时候，她正好看见余娆娆在那表情怪出，这才被吸引了过去。 余娆娆是故意作弄她吧？！ 这样想着，余婵心里再次愤愤然。 她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当时余娆娆死在了城外，如果余娆娆喝下娘亲喂的毒药，如果…… 说不准，这六皇子妃的位置就是她的了！ 明瑶公主也好，宋锦也好 第97章 歇会儿再继续 因着余婵刚离开屋子没多会儿，众人几乎都在一瞬间猜测到，跟江晚打起来的应该是余婵！ 除了余娆娆之外，其他人都豁然站了起来。 “跟谁啊？” “跟余婵吗？” “……” 一道道充满了希翼又好奇的目光落在了汤圆身上，包括自家还倚在床上的小主子，也是如此。 汤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却又疯狂摇头。 “是……啊，也不是！是江侧妃跟两个丫鬟打起来了，是那两个丫鬟带着余大姑娘去清雪院，似乎路上说了些什么，被……江侧妃撞见了。”汤圆有些急，说的也磕磕绊绊。 众人一听这话，就想着赶紧往外走。 顾明瑶走的最快，她窜到了门口后，才猛地停住了步子，悻悻然回过头来。 她跟床上的余娆娆大眼瞪起了小眼。 “咳……”顾明瑶清了清嗓子，“那个本公主要去看热闹，你的腿不方便，待本公主看过之后，回来让人给你演一遍。” 余娆娆愣了下。 不是。 她都打算自己去瞧了啊。 “我……自己去也可以。”余娆娆脸有些微微红了起来，“公主先去吧，我腿脚不好，可能会慢一些。” 说着，她就掀开了被子，要尝试着下床。 这个举动将在旁边伺候的青团吓得可不轻，青团赶紧上前半蹲了下来，“奴婢背着主子吧。” 见刚才余娆娆没动弹，还以为她不去呢。 只是余娆娆眼下也不是什么三岁小孩子，抱着的话实在为难她，所以她电火石光间就想背着。 “我自己来就行。”余娆娆顿时压力大了几分。 她是要去看热闹，不只是背着走一圈那么简单，青团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若背上半天下来，少说也累去她半条命。 顾明瑶在门口等的有些急。 她想了想，一个箭步跨过来，将瘦弱的青团挤到了旁边。 “快快快，我力气大，我背着你！” 她说的带了几分着急，像是再晚一些的话，热闹就看不见了一样。 尽管事实就是如此。 见状，余娆娆的额头上一瞬间就窜上了冷汗，她怎么能让公主背着出去看热闹！ 这要是传出去，她指定要被御史给参上一本！ 余娆娆刚想说自己不去了的时候，忽然屋里稍稍暗了一瞬，她抬头，就见门口处进来了一个人。 “艾宣！艾宣！快过来！” 她一下子像是抓了棵救命稻草，脱口而出自己的想法，“你背我去看热闹！” 看着艾宣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走过来，余娆娆彻底松了口气。 幸亏艾宣进了门！ 要不然她得昧着良心，跟公主说自己不想去了，要是公主小心眼点，万一再觉得她矫情…… 顾明瑶倒是没多想。 她起身将空子让给艾宣，“罢了，罢了，我看你的丫鬟瘦瘦弱弱的，想着她背不动你，而你的膝盖不能随意走动，这样也好，辛苦艾公公了。” 她说的大大方方，并没有在意，也丝毫不扭捏。 艾宣是她六哥之前的太监，她认识。 只是……顾明瑶有些奇怪地多看了他一眼，心里泛起毛毛的感觉。 她怎么觉得这个艾宣跟之前哪里不一样？ 脸虽然还是那张脸，低着头走路的姿态也没问题，可是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不同。 顾明瑶见他淡然地走过来，动作行云如流水地过来蹲下，将余娆娆一气呵成地背在身上，稳稳托住。 她莫名其妙想起前两天宋锦给她递信的事情…… “公主，快走啊！”余娆娆欢快道，“不然就迟了。” 打架耗费体力，江晚又病恹恹的，不可能打很久的。 艾宣背着余娆娆大步离开后，顾明瑶直接凑到了宋锦的旁边，“是你上次觉得艾宣有问题？” 宋锦都要抬步跟上了，忽然顿住，“你也察觉出来了？” 是呢。 比起毫不知情的自己，日日生活在宫里的顾明瑶，一定跟艾宣打过交道。 如此想着，宋锦的脸色有些凝重了起来，她一把抓住顾明瑶的胳膊，像是两个亲昵说话，脚步却放慢了些。 “好像没什么问题，但……”顾明瑶说的犹豫，“但是……” 第98章 不劳妹妹操心 地上跪着的那个丫鬟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被江晚坐在屁股底下的那个更是惨白了脸色，浑身哆嗦。 宋锦皱了眉头，走到余娆娆的旁边，“到底发生了何事？” 余娆娆摇头，“不知道，但看起来江侧妃好像是很有底气，许是这两个丫鬟犯了什么错。” 此话一出，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丫鬟齐齐哆嗦了下。 见余娆娆和宋锦赶来，余婵仿佛终于有了底气，瞪着江晚，怒道：“还不快把我松开！” 直拖到余娆娆她们赶来，江晚也觉得没了继续下去的必要，咧嘴一笑松开了手。 余婵猝不及防，摔了个大屁蹲，费了半天力才爬起来，狼狈的走到余娆娆面前。 她脸上带着几分惶恐和无助，“娆娆，你们府里这是怎么回事……我跟在这两个丫鬟后面走着，这侧妃好没道理，竟是直接冲出来将我和两个丫鬟打成这样！” 此时这里已经有不少人在围观，下人们低着头窃窃私语。 尽管离着余娆娆还有一段距离，可她的听力极好，将四周人的说话声入耳了大半。 唉。 府里还是乱糟糟的，大概是经历了没有主子管的日子里，他们有不少人将自己当成了主子。 “禾秋。”余娆娆忽然点了个名字。 她也不理上前的余婵，而是径直地看向府中围观者的一处，一个身着青衣，简单利索的女子走了出来。 郑禾秋镇定地给余娆娆行礼，不紧不慢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给还原了一遍。 “这两个丫鬟暗中收取银子，将府中主子的消息卖给外人，打死也不为过。”郑禾秋脸色淡然，“只是到底如何处置，还请娘娘定夺。” 她的话说完后，两个跪在地上的丫鬟脸色更白了，恨不得直接昏死过去。 一见这，众人又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余娆娆满意地点头。 这几日府中发生了许多事，她也没有用到郑禾秋。 可她一直在观察，郑禾秋在私下出了不少力，她默默地维持着府中的平衡，镇压了好几拨想闹事的人。 “打死就算了。”余娆娆顺着她的话，“发卖出去吧。” 她不愿意随意取人性命，可也不会任由两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郑禾秋应了句是。 很快，她领着几个婆子过去，也不管两个丫鬟开口求饶，利索地用帕子给她们塞了口，就要拖出去。 可没想到的是。 余婵突然跨步过去，直接挡在了两人的面前。 她一脸坚决地看向余娆娆，“娆娆，我知道你在针对我，可这银子是我给的，她们也不过拿银子说了几句话而已，你何必如此狠心？” 那两个跪在地上的丫鬟一听这话，顿时对余婵面露感激。 要是以在府中卖主子消息的罪名发卖出去，谁还敢买她们两个？ 即便是幸运再被人买走，怕是将来也只是当个粗使丫鬟。 皇子府中的这些丫鬟和小厮，都是签了卖身契的，给了卖身银子，还要给月银。 别的官家还好些，可皇子用人，定然谨慎。 余娆娆嗤笑一声，她此时的的小脸看起来还有些苍白，只是却带了讽刺之色。 “她们两个是我院子里的人，姐姐收买我院子里的人，又有何用意？” 余婵却是理直气壮，“我自然是关心你，想询问你的日常起居而已。” 坐在丫鬟背上的江晚悠悠哉，她拒绝了好几拨要上前扶人的丫鬟，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根草出来，叼在了口中。 她累。 这丫鬟胖乎乎的，坐着还挺舒服，先这样坐着看戏吧。 江晚咳嗽两声，“我作证啊，这位小妹妹……” 她如今都十六了，余婵看起来也不过十二三岁，所以叫声小妹妹也不为过。 于是江晚接着说了，“你当时可不止关心你的妹妹，你还关心了六皇子，怎么，你也想嫁进这府中来冲喜？” “我没有！”余婵脱口而出。 只是她的脸却同时也红了起来，她明显看起来不自在，“我只是当姐姐的，关心一下妹妹，顺带着问声六皇子的病情，也是担心妹妹，这有何不妥么？” 余婵说的这话似乎是给了她底气，她朝着江晚怒道，“难道这天底下，当姐姐的关心妹妹也是错事吗？” 本以为她如此咄咄逼人，江晚会立刻站起来骂她，甚至打她。 余婵暗自下定决 第99章 说不出的感觉 在听到余婵离开的消息时，刘梦雪很是一脸懵。 她正娇娇弱弱地在床上倚着喝药。 “不来了？”刘梦雪将到嘴边的药勺推到一旁，“不是说已经到府了吗？” 其实余婵的来意，她闭上眼睛都能想出来。 无非是她也想入六皇子府当个妾呗！ 若六皇子是个正常人也就罢了，可他不过是个躺在床上不知吃喝的废物，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惦记的。 贴身丫鬟喜鸳脸色微白，看着也虚弱，她轻声道，“听说是给娆玉院的丫鬟塞银子想打听事情，正好被闲来无事出来走动的江侧妃听了个正着，江侧妃直接冲着三人下了手。” 她顿了顿，“许是将余大姑娘吓到了，所以……” 吓到了？ 刘梦雪撇了撇嘴，一脸地不屑。 这江侧妃明面上是个疯子，内里是个什么样的，她不清楚。 可那余婵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她懂。 “喜鸳。”刘梦雪突然勾起了嘴角，出声道，“你亲自跑一趟余家，就说让她过两日再来，我这里随时欢迎她。” 喜鸳就是她陪嫁过来的丫鬟，打小伺候她，是她的心腹。 “主子，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喜鸳劝了一句。 更何况余家已经分家，她爹爹一个七品小破官，有什么好来往的？ 万一被她坑一把，得不偿失。 “就因为她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才让她来。”刘梦雪用手指丝丝绕绕地勾着头发，哼了声，“她可是咱们皇子妃的姐姐啊，咱们要亲近着些。” 早在前段时间的宫宴上，她就知道余娆娆不喜欢余婵。 而她分明记得之前两姐妹的关系好极了，甚至余娆娆像个跟屁虫一样挂在余婵的身后。 若是余婵的到来，能让余娆娆烦恼的话，那也值了！ 她可不想让那群人好过！ “我似乎记得当时……”刘梦雪想了想，“好像是余婵将余娆娆给骗出城，还是怎么着？” 当时她跟余娆娆没什么牵扯，也没特意记这件事。 喜鸳了解的清楚，赶紧从头到尾将自己知道的跟她说了一遍。 “似乎是咱们姑奶奶的主意，她想将余……皇子妃给害了，让余大姑娘嫁进府中替她冲喜，这样余大姑娘就是皇子妃。” 这件事在京城里传的已经有了完整的版本，所以她轻而易举地就打听到了。 加上余家大房被分了家，余大夫人做的那些事情，现在他们一家人早就成了京城的笑话。 “对了，余大夫人疯了后，被送到城外养着了。”喜鸳又道。 “疯了？”刘梦雪吓了一跳。 她中毒之后，身子骨各种不舒服，这几日连床都懒得下。 所以就没听这些事情。 “是真疯了还是装疯了？”她又问。 她知道刘氏给了刘家许多银子，具体多少并不清楚，听说余家跟她要银子的，但她咬着牙没给。 所以这种情况下的疯了，说不准是缓兵之计。 喜鸳摇了摇头，“消息是这样传的，分家那日就疯了，但是，是真是假奴婢也没见过……” 借着余婵的事情，喜鸳将这几日京城里有关的事情，大大小小都说了个遍。 包括余家兄弟退了国子监。 包括三皇子被封了应郡王。 等等等等。 刘梦雪听得目瞪口呆，不过是短短两三天，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只是她没注意的是，喜鸳在说完这些事情后，将头微微低着，却隐约勾起了嘴角。 刘梦雪却是又笑了，哼道，“她诬陷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作孽太多，会报应在自己身上？” 余娆娆那日拿着棍子气势汹汹来寻她，还嚷嚷是她下毒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 贼喊捉贼而已。 结果到了晚上，余娆娆就在御书房门口罚跪了许久，膝盖都跪坏了，这不是天道好轮回？！ “府中的人中毒，应该就是她故意下的毒无疑。”刘梦雪觉得自己越想越对，“你看，她也舍不得给自己和宋锦下，所以还故意来那一出，陷害我。” 她上次假装中毒的事情，喜鸳劝过她好几次，说让她真吃点毒药。 那可是毒药啊！ 下毒之人怎么能给自己也下，可是会伤身子的！ 喜鸳随意嗯了一 第100章 助力 话说顾明瑶一路追了出去，直到看见艾宣往外匆匆离开的身影。 她想都不想就追了上去。 “艾宣！” 可艾宣的步子并没有如她所料停下来，而是走的更快。 顾明瑶先是愣了下，她立刻提起裙子跑了起来，手里的鞭子也早已准备好。 一看就知道，这个艾宣不对劲！ 她大步跑起来，谁知艾宣也加快速度，甚至在没人的地方用起了轻功，直接将她甩在后面。 顾明瑶下意识地想喊人，可转念一想，又怕将事情闹大。 于是她顺着痕迹，一路追了过去。 六皇子府并不算大，在西北处有个未曾修缮的院子，旁边坐落着五六棵生的旺盛的桃树，她绕过矮墙后，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桃树上的艾宣。 看起来就像是在这里等着她。 顾明瑶很是小心地拿着鞭子步步靠近。 待离着还有二三十米远时，只听嗖的一声，从旁边窜出来个另外的黑衣男子…… 这场景一开始就让人紧张，顾明瑶本能吓得手中鞭子一丢，张大了嘴就要“嗷”的一嗓子出声。 可那人上来就捞了她一把，薅住她的脖子，捂住她的嘴。 “呜呜呜……”顾明瑶拼命挣扎。 她看着面前不认识的陌生男子，心惊胆战，莫不是她一代英明公主就要毁在这里？ 早知道就不自己来追艾宣了！ “公主别激动。”宋璟也吓的不轻，他压低了声音，“公主保证别吵出声音，我跟您解释解释行吗？” 顾明瑶瞪大了眼，她怎么就觉得这个声音很是耳熟，像是…… 很像……像极了宋锦那个不着调的哥哥！ “别出声。”宋璟又问了一遍，“我给您放开？” 顾明瑶呜呜地点头。 在宋璟将手撒开的那一刻，顾明瑶直接一巴掌就抬手打过去。 就在宋璟心里“哎呦”一声，打算承受这命运之重的时候……巴掌倒是没落下来。 “宋璟！”顾明瑶看着他恶狠狠地低叫一声。 这回轮到宋璟瞪大了眼。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对面的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能吧。 他这个脸……没人认得出来。 顾明瑶哼了一声，却也不忘跟他解释，“我小时候爱伸手打你，每次一抬手，你都会下意识地闭上左眼，微微睁开右眼一条缝。” “……” 沉默半晌。 宋璟缓缓抬手，在自己的耳边摸索了下，忽然用力一撕，将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顿时一张熟悉的面孔落在了顾明瑶眼里。 顾明瑶翻了个白眼，“说吧，那个艾宣是不是跟你一样，戴了人皮面具？” 她伸手朝着刚才看到的地方指了指。 可刚才坐在树上的艾宣却不见了人影，她愣了下，下意识地回头去寻。 “我在这。”另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顾明瑶骂道，“你俩在这跟我装神弄鬼，我今日倒要看看……” 是哪个王八犊子故意靠近娆娆！ 话当然没说完。 因为顾明瑶的身子彻底僵住，她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人，不敢相信的抬手揉了揉眼睛。 “你是……”她微微张口，却不敢落下称呼。 “不认识六哥了？”顾煊同样将人皮面具摘了下来，他此时的脸上有些微微的苍白，却只是比十岁的顾煊多了几分少年的硬朗。 没错。 少年的……硬朗，而非朝气。 顾明瑶只觉得自己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她匆匆往前走了几步，却又猛地停下，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六哥！”她扑了过去。 “哎！”宋璟也扑了过去。 在顾明瑶即将要落在顾煊身上的那一刻，宋璟直接在后面扯住了她后脖领子，这一个举动，差点将顾明瑶勒出白眼。 顾明瑶抬手将扣住了自己的脖子，感受了一波死亡风险。 “宋璟，你是不是想谋害我？”她咳得厉害。 宋璟上前也帮着她拍后背，“不不不不，是你六哥他现在身子不好，经不住你这样扑他，再说了……你六哥都成亲了，有媳妇的人还是要避嫌。” 第101章 不晚 宋锦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余娆娆迫不及待地开口。 “他们怎么啦？” 她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顾明瑶那副出去的样子，像是要去寻仇。 可……总不能真是艾宣吧。 刚才宋锦已经吩咐了人去寻顾明瑶，她此时心里忐忑不安的厉害，生怕会出事。 可她出去后，并没有见到两人的身影。 “娆娆。”宋锦下了一番决心，“我们一直都觉得艾宣是有问题的，根本不像是个寻常的太监。” 余娆娆愣了愣。 她小脸皱了起来，这件事她想过，也因此怀疑过艾宣。 可是她真的没有察觉出来艾宣对她有什么企图，甚至那天晚上她让艾宣带着她去看煊哥哥的时候，他也带她去了。 “为什么呀？”余娆娆小声解释道，“我不是说不信，只是……他能有什么问题呢？” 她从第一次见到艾宣开始想，仔细想了一圈都没想出来。 宋锦下意识地开口，却卡住了，“他……” 这怎么说。 难道说艾宣对上娆娆的时候，一向温和妥帖，对上她们的时候，冷光直冒？ 她看着仰头一脸懵的余娆娆，差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宋锦难得有些急，“刚才明瑶也是发现了艾宣有问题，才追出去的，可我跟着出去后，他们两个都不见了。” 余娆娆先是愣了下。 她下意识地就要掀开被子下床。 “艾宣的武功很厉害，要是明瑶姐姐跟他起了冲突的话，她一定打不过艾宣的。” 余娆娆脱口而出。 可是她话虽如此说，心头却浮现了另一种感觉。 她内心里忍不住相信艾宣，又下意识地不想让艾宣受到伤害，甚至她脑海里已经浮现了顾明瑶拿鞭子抽打艾宣的场景。 余娆娆动作迅速，待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直接没拦住。 只见她跳到地上的那一刻，眼睛猛地瞪大了，下一秒，膝盖生疼，余娆娆直接朝着地面上滚落了下去。 “娘娘！” “娆娆！” 几道惊呼声同时响了起来，众人七手八脚地上前扶她。 就在这时，顾明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也快步走了进来。 众人将余娆娆重新抱到了床上。 余娆娆疼的差点哭出来，待她看见顾明瑶过来，赶紧抓住了她的手，不再掩饰焦急，“艾宣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明瑶的身子轻轻顿了一下。 “什么怎么回事？”她装作不解道。 众人又是一愣。 刚才宋锦在屋里说的话，包括青团汤圆在内，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不是说明瑶公主去寻艾宣了吗？ 不是说艾宣有问题吗？ 顾明瑶忽然作恍然状，她一拍大腿，“害，我当是什么事呢。刚才我出去找艾宣了，就问了问他在东厂的一些事情，没什么问题。” 说这话的时候，她特意回头看了宋锦一眼，“真没什么。” 宋锦见她如此，也不好当众多问。 余娆娆这才松了口气，“那他不是坏人吧？” 顾明瑶坚定地摇头，“我一开始的时候，也觉得艾宣跟之前不太一样了，可我今日才知道，六哥不在，他竟是吃了这么多的苦头，性格不似以往也正常。” 很快，艾宣这个话题就被掀了过去。 她故意岔开，开始提起江晚，“这个侧妃有点意思，我上次见她娇娇弱弱的，还以为她不是个好人呢。” 今日有关于余婵的事情，可见江晚还是个如此大咧的性格。 不似京城贵女般揉揉捏捏，当得一句赞。 “是，她挺好的。”余娆娆也跟着说下去，“大老远自己跑到京城，又不小心来了皇子府里，也挺不容易。” 她能看出来。 江晚对什么权势富贵，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她甚至满脑子都是吃饭。 顾明瑶坐在床边，亲手给小姑娘轻轻揉捏着膝盖处，就当做不经意间提起自家六哥交代给她的一件事情。 “娆娆啊，你是不是得学武啊？” 余娆娆点了点头，“得学。” 她在余家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这件事情了，可合适的武师傅并不好找。 而且，她想找个 第102章 彻夜不归 顾明瑶离开的时候，宋锦借着去送她的名义跟了出来。 “如何？”宋锦问道，“真没问题？” 寻常人好骗，可宋锦自小聪慧，却是不好骗。 可顾明瑶又不能跟她说实话。 于是她只好扯着皇后娘娘说事，“确实有些问题，但不是咱们想的那样，艾宣来娆娆身边不是偶然，是母后派过来的。” 宋锦显而易见地惊讶，却多了几分了然。 如此，倒也说的过去。 皇后娘娘定然喜欢娆娆，在她小时候定下婚约，现在才又派人来保护娆娆。 顾明瑶抿了抿嘴，将自己欢愉的情绪渐渐压下来。 若不是在六哥面前发过毒誓，坚决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她真想一路跑回宫里，第一个告诉母后。 母后担忧多年，要是能知道六哥平安的话……就好了。 尽管她也不知道六哥为何不让。 将顾明瑶送离府中后，宋锦这才带着丫鬟转身回了娆玉院。 她刚进门，就见余娆娆招呼。 “宋锦姐姐，快过来~” 此时后院管家郑禾秋正站在屋子里，她的怀里抱着一叠账本，冲着进门的宋锦福了福身。 余娆娆的手里也拿着一个账本，“宋锦姐姐，禾秋提议咱们做点营生呢。” 等宋锦坐下，郑禾秋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说。 这几日主子虽然没有找她，可她却主动将府中的一应开支给仔细分析了一遍，又写了一些可做的营生。 如今皇子府的支出还是靠着六皇子的俸禄呢。 皇子建府，会一次性给五千两的银子，日后每个月约有八百两的俸禄进账。 虽说看起来不少，但府中下人众多，远远不够开支。 正常来说，都会买些田地或者开些铺子作为收益营生，就比如说京城最大的酒楼，就是三皇子名下的，听说每个月的进账都有万两之多。 宋锦看着递过来的册子，微微偏着头看了起来。 “那咱们是不是需要寻一个会做生意的人？”余娆娆问道。 别说她不会做生意，她前世躺在床上倒是看过些乱七八糟的生意经，但基本上现在也忘了个干净。 不过做点营生也确实有必要。 她有十几万两的嫁妆，祖母心疼她，都给她折成了银票。 但确实也不能坐吃山空…… “是呢，咱们需要寻一个靠谱的人，专门给咱们府中打理这些。”郑禾秋轻声道，“奴婢倒是认识个人。” 闻言，宋锦抬头细细地打量着她。 郑禾秋赶紧解释，“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说若是娘娘没有认识的，奴婢这里恰好有一个。” “没事，你若是有也可以。”余娆娆道，“咱们如今荣辱一体，有什么法子都试一试。” 宋锦跟着点了头。 倒不能怪她多想一些，毕竟在家中随母亲管家的时候，就会遇见下面的人阳奉阴违。 他们将自己亲近者安排到富庶之处，趁机揩油水。 这样的数不胜数。 “可以将你那个朋友带过来看看。”余娆娆声音稚气，却别有一股威严，“咱们一同做事，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既要用郑禾秋，那就不会随便怀疑她。 这是祖母告诉她的道理。 如此算是说定了一件大事，郑禾秋刚刚离开，青团就从外面进来，手里拿了一封信。 “老夫人让人送来的，还有一些上好的药材，说是您受苦了。”青团道。 她将信递了过来。 余娆娆伸手接的同时，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她知道在宫里的事情肯定会传到祖母的耳朵里。 那个老太太，定是又心疼坏了。 只是打开信后，上面却只嘱咐了她好好养着，不要随意走动下床而已，其他的则是说起两个哥哥的事情。 余策决定在家中安心读书，参加明年的科举。 而余奎则是决定要从军。 只是他不想去自家爹爹的部下处，于是余老夫人打算让余娆娆问一问边关江家的情况。 余娆娆忍不住扶额！ 她前两日回来的时候，还特意给江晚带了吃的，想跟她打听打听。 结果被府里中毒的事情给耽搁忘记了。 “将江侧妃请过来，就说晚上有 第103章 很有觉悟 余婵好不容易憋着一口气回到家中，下了马车就往屋里走。 可她越不想来什么，就越碰见什么。 在穿过前院的时候，就有道娇俏的声音喊住了她，“嫡姐今日出门，怎么也不跟父亲说一声，害的父亲好找。” 余婵的身子猛地僵住。 她现在听见柳氏母女的声音，就浑身难受，像是布满了小虫子在啃噬一般。 可整个余家就这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总是难免。 余婵不打算接话，只微微一顿就要继续往前走，可还没等走两步，耳边就传来一声暴喝。 “放肆！”余正牧板着脸，“难道如今连你爹都不认了吗？” 他满心失望。 印象中乖巧懂事的女儿突然就没了，只留下这么个逆女，让他整日闹心。 不用说，定是柳氏日日挑唆，才有的今日局面。 余婵缓缓地回过头来，丝毫不意外地看着一脸得意的余姝抱着自家爹爹的胳膊，旁边站着看似温柔的柳姨娘。 不，马上就不是什么柳姨娘了。 娘已经被爹爹送出城外，想必不会再过多久，这个家中的夫人不会是刘氏，而是柳氏了。 “爹。”余婵呆呆站着不动，开口道。 此时她早上的精心打扮早已不复存在，发簪也歪歪斜斜，尽管从六皇子府回来的路上，她早已整理过，可看起来依旧凌乱。 这一幕落在余正牧眼里，更让他痛心不已。 “你去哪里了？”余正牧语气阴阴沉沉，“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你就是这样回的家？” 若是被人看见，谁不乱想些什么。 他余正牧行得堂堂正正，怎么会生出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儿！ 甚至……甚至他想起了年轻时跟刘氏不小心滚在了床上的事情，难不成余婵也学了她娘？ 余正牧想着想着，彻底黑下了脸。 她敢！ 余婵本来就害怕余正牧，此时也顾不上什么柳氏和余姝了，赶紧解释，“爹，我是去六皇子府，见娆娆了。” 此话一出，旁边的柳氏跟余姝回头对视了眼。 “原来是去见六皇子妃了，可大姑娘怎么看起来……不太好？”柳氏一脸关心，“莫不是路上出什么事情了？” 余姝在一旁帮腔，“是啊是啊，大姐姐去趟六皇子府，怎么如此狼狈？” 她说的话比柳氏可直白多了，就差说出来余娆娆不喜余婵了。 两姐妹之间的“仇”，早就在柳氏的枕边风下，给余正牧吹了个明明白白。 “怎么回事？”余正牧脸色缓了缓，但依旧不好看。 他好不容易跟娆娆缓和了些关系，可千万别被这个逆女给搅和了！ 刘氏对小侄女下毒的事情，若他是娆娆，他也必不会原谅。 余婵心里恨得厉害，可面上也只能强笑着，“爹，我只是想……” “嫡姐，六皇子如今还昏迷不醒，虽说娆妹妹当了六皇子妃，可她现在肯定也不容易，你说你现在去打扰她……唉。”余姝叹了口气，语重心长，“不是我说你，咱们……唉。” 她说两句就叹气的行为果然影响到了余正牧。 余正牧觉得也有些道理。 “你还不如姝儿懂事。”余正牧冷着脸摆手，“这几日在家中哪都别去了，好好想一想，别像你娘一样。” 说罢，他袖子一甩，转身离开。 余婵的眼泪就盛在眼眶中打晃晃，咬着牙不让其掉落。 在余正牧离开后，余姝又笑着道，“姐姐可别哭了，眼泪可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若是哭，还不如哭一哭你那疯了的亲娘呢。” 她勾起嘴角，顺手搂住了旁边柳氏的胳膊。 如今余潇在余老夫人的介绍下，离京去了一个有名的学堂念书，现在小小的余家只有他们几人。 因着府中银钱拮据，连下人也不过五六个而已。 甚至连余婵身边的丫鬟都打发出去了。 余婵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眼泪憋下去，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开。 余姝毫不在意地哼笑了声。 “没了她娘，她就像个待宰的羔羊一样。”余姝嘴角弯弯，“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柳氏点了点头。 当年刘氏手段狠厉，做事又雷厉风行，连个妾室都不允许余正牧有。 在刘氏的保护下，余 第104章 拦都拦不住 余娆娆看着眼前一脸坚决的少女，差点将到嘴里的话憋下去。 不过，她这个态度，很好。 “是这样的，我二哥他从国子监退了学，我想让他从军，正好你父亲在边关，想请他照顾一下。” 其实寻常人从军的话，并不需要这种照顾的优待。 可余娆娆不放心。 她并不是不放心余奎，而是怕余奎随便去一处地方，因着父亲的缘故，有人会给他使绊子。 就像在国子监一样，尤其是三皇子还在针对他们。 本以为江晚会像刚才一口应下，可余娆娆盯了她半天，却见她盯着眼前的盘子发起了呆。 “江侧妃？”余娆娆将小手放在她面前摆了摆。 江晚咬着唇抬起头来，“嗯……” 余娆娆以为她没听见，就再次将有关于自家二哥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会儿江晚好像真的听进去了，她坐直了身子，脸上却没了刚才的嬉笑。 “我……”江晚有些吞吐，她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 余娆娆：“？” 宋锦也早就放下了筷子，她看着江晚，“怎么啦？” “我跟我爹的关系……不太好。”江晚笑得有些勉强，“不然我也不会跑出来。” 众人：…… 江晚像是憋了口气，“若不是我跑出来，他可能就要将我打死了，都是那个女人挑拨离间。” 众人：“？” 好大的瓜，但听得云里雾里。 见众人齐齐盯着自己，江晚不自觉地将手里的筷子拿起来，噘着嘴开始冲着碗里的肉使劲。 她小声道，“所以我跟他关系不好，我没法给你写这个举荐信，恐怕也……帮不上你。” 余娆娆一脸的同情，嘴比脑子快，“没事没事，不想写就不写。” 江晚低低地“嗯”了声。 忽然，她小心翼翼地抬头，“那我还能吃这个肘子吗？” 听说这个做肘子的厨娘是余娆娆从家里带过来的，就这一拿手绝活，她平日是吃不到的。 今日有机会，她一点点都不想浪费。 “吃吃吃。”余娆娆赶紧将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这些都是你的，想吃就让厨娘给做。” 此话一出，江晚才放下了心。 只是她继续吃总带着些心不在焉的模样，像极了小鹿受惊。 余娆娆想了想，“你要是不想在这吃的话，不如端回你的屋里慢慢吃？” 江晚果断点了头。 旁边的青团赶紧上前，将肘子用碗盖了起来，又端了个木盘，仔仔细细地放在了小瑶的手上。 看着江晚带着丫鬟离开，余娆娆这才看向了一旁的宋锦。 宋锦，“我记得她好像是有个继母。” “是我太唐突了。”余娆娆叹了口气。 她确实没想到这些。 江晚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原以为她会一口应下来，却没想到她居然与她父亲关系不好。 没多会儿，却又听说小瑶过来了。 小瑶进了门，“皇子妃娘娘，是这样的，侧妃她确实跟老爷关系不太好。” 余娆娆听的点头，就想着安抚她几句。 民间时常流传一句话，有后娘就等于有后爹嘛，也可以理解。 “没关系……” 余娆娆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小瑶打断了。 小瑶轻声道，“其实老爷也在意侧妃，只是方式确实有些偏颇，不如这样，奴婢为您写一封信，跟老爷说一声，如何？” 她能大老远跑来寻自家姑娘，本就是老爷的示意。 “其实在姑娘离家后，老爷也是后悔万分。”小瑶叹了口气，“为此老爷跟……夫人还吵了起来。” 余娆娆大体上能猜出来了。 她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小瑶。” 小瑶赶紧摆手，“不麻烦不麻烦，皇子妃您有事直接吩咐就是了，奴婢一开始还怕侧妃进府冲喜不习惯，现在看您对她这么好，奴婢巴不得为您做些什么呢。” 对她这么好？ 余娆娆愣了下。 她没觉得自己对江晚多好吧…… 很快有人拿来了纸笔，小瑶坐下来写了许久。 待她写完后，还特意吹干了墨，将信纸递过来让余娆娆看一 第105章 十万两一个 刘家的事情很快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 不过这跟余娆娆并没有太多关系。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晚上，艾宣来的悄无声息。 “抓了刘家六个小辈，其中嫡出的四人，有两个庶子是他们比较看重的。” 余娆娆点头，“先将他们关上三五日，再去要银子。” 虽说现如今刘家肯定找人找疯了，可贸然跟他们要银子，他们一定要耍赖皮的。 她不急。 她要等刘家为了这几个小辈精疲力竭，晕头转向之后，再从背后刺伤一刀。 到时候刘家只能将银子乖乖拿出来。 “娘娘想要多少银子？”艾宣看着眼前小姑娘扬起的小脸，心情好的很。 他这两日让宋璟将刘家所做的事情翻了个底朝天，越看越觉得恶心至极，他们几乎是从头到脚烂透了。 而且，刘家还真有银子。 刘家将培养出来的儿子科举考学，送往各处任地方官员，官位不高，却多数都是地方县令。 这可是土皇帝一样的位子。 他们在地方上每年贪污的银两几乎数以十万记，皆是搜刮民脂民膏得来。 不仅如此，刘家将大多数的银子都献给了三皇子！ 这才是刘家招摇大胆的真相。 “他们有多少？”余娆娆看过去，“三十万两，四十万两？” 艾宣摇了摇头，“他们暗中查探了一番，据说是足足有六十万两之多。” 余娆娆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么多！ 她原以为刘家是靠着刘氏才得以过上奢靡的生活，现在想想，还是她年幼不懂事了。 “那咱们就一个儿子十万两银子。”余娆娆很快就敲定了下来。 十万两银子虽多，可是落在他们手里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儿子呀。 刘家定然能算清楚这一笔账的。 艾宣点了点头，“没问题。” 只是两人说完这件事后，他却没有直接出去，而是看了过来。 余娆娆下意识地跟他对视上，想起顾明瑶问她学武的事情。 “对了，你可以教我练武吗？”她眼睛亮晶晶。 很快她又摆手，“艾宣，我知道你每天忙的团团转，如果要是觉得累……” “不累。”艾宣低下了头，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奴才的武功极好，教娘娘正合适。” 之前他不是没想过自己主动提出这件事。 可娆娆寻了半天的武师傅，都没有想起他一星半点。 宋璟又告诉他，不能太上赶着。 别人怀疑他的身份，他可以有无数法子应对，可娆娆若是怀疑了他的身份……他怕骗不了她。 现在依然不是时候。 “不早说。”余娆娆小脸顿时激动不已，“艾宣，我见你那么累，都不好意思麻烦你。” 她说着，将小手伸了出去，“我要学轻功，还想学那种近身杀人的。” 艾宣愣了一瞬。 他一直以为，娆娆是将他给忘记了，却从来没想过，娆娆是怕他累着。 他心里微微后悔，不该听宋璟那个不靠谱的家伙的话。 什么不能太主动，什么当奴才要矜持…… 狗屁。 艾宣抬头，看着递过来的白胖小爪子，“娘娘的腿不疼了？” 余娆娆欢快地嗯了一声。 一想到自己日后也能在墙上飞檐走壁，她就忍不住心底激动起来。 艾宣点点头，上前将她单手抱了起来。 出门走，他疾走几步，脚随意地在墙上蹬了两下，两个人转眼间就上到了屋顶。 外面守门的青团看呆了。 余娆娆哇了一声，她有些莫名地激动，“我若是学着你的步子，是不是练一练也能爬上墙？” 黑夜中，艾宣的眸子带了几分不可察觉的宠溺。 他摸到了娆娆腰间的肉肉。 八岁的小姑娘并没有什么身段，只摸起来肉是肉，骨头是骨头。 可艾宣就莫名想起小时候将她抱在怀里，没忍住偷偷亲了她一口，还被母后抓包了的脸红场景。 也是因为这，母后才定下了他的婚事。 余娆娆等了半天，也没见有回 第106章 去姚家后院 余娆娆对自己东厂“有人”的事情，并没有问太多。 这让艾宣松了口气。 不过也让他提起了心，在艾宣的身份背后，他最好还要有另一个身份才好。 万一娆娆发现他不是艾宣……他至少还可以是王宣，李宣。 次日，余娆娆一大早收到韩震的帖子时，就有些没反应过来。 “韩震是谁？”她脑子还不太清醒。 好在艾宣在她的旁边，告诉她，“就是那日在国子监……” 他的话还没说完，余娆娆就想起来了，她举着帖子，“啊，我知道啦，那个国子监监正。” 就是那个张口就向着江家人的那个偏心监正。 “他见我做什么？”余娆娆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将帖子丢给了艾宣，“不见。” 这个韩震是江家扶持上来的，当时她带着两个哥哥退了学，十有八九江家会对他不满意。 不过，这关她什么事情。 身为天下学子最高学府的国子监监正，身不正影子不直，这样的人如何教导学生？ 光有一肚子的学问有什么用。 余娆娆哼了一声。 因着上次郑禾秋说开一些铺子营生之类，她终于带来了自己的朋友。 当看到她身后的人时，余娆娆讶然。 “辛娘？” 辛娘走上前行礼，“见过六皇子妃。” “你不是在宫里的账房司，怎么出来了？”余娆娆看着她。 旁边的郑禾秋同样抿嘴笑了笑。 刚才辛娘来的路上，她也是才知道辛娘给余家算过账本，跟六皇子妃也是认识的。 如此倒是正好了。 “奴婢当年入宫，是家中父母年迈，为求生计，如今……”辛娘微微叹气，“如今奴婢想换一种日子过。” 她其实今年就存够了银子，想出来自己开个小铺面，日后守着过。 可郑娘非要觉得小铺子泯灭了她的本事。 于是兜兜转转，她竟是又跟这小小的六皇子妃遇上了。 辛娘与郑禾秋看起来性子相近，都是仔细人儿。 若是郑禾秋带个不认识的过来，余娆娆还得试探几番，可既然是带了辛娘过来……她直接当场拍了板。 “你觉得你擅长什么？需要多少银子？”余娆娆问道。 辛娘既是打算过来，她也早有准备。 她从袖子里拿出了几张纸，上面十分有条理地列出了一些现有的，来钱快的产业，也有一些保底的宅院购置等等。 “若是奴婢做的话，应当是以酒楼为主。”辛娘想了想，“这是最容易上手，也是最容易来钱的路子。” 古往今来，吃食确实是发财的一条路子。 那应郡王不就开了京城里最大的酒楼？ “酒楼？”江晚的声音从门口处传了进来，她看起来莫名兴奋，“皇子妃你要开酒楼？” 她小跑过来，甚至还很懂规矩地给余娆娆请了个安。 余娆娆扶额，“还没定下来。” 江晚面露乞求之色，她看看郑禾秋，又看看辛娘，最后将目光落在眼前小人儿的身上。 求求了。 开酒楼吧，到时候她去大吃大喝，还不用付银子。 余娆娆被她看的身上发毛，咳咳两声，将纸张还给辛娘，“若是觉得开酒楼可盈利的话，那咱们就先开个酒楼吧。” 这件事情她并不擅长，所以要交给擅长的人去做。 “给你多少银子？三万？五万？”余娆娆问道。 实际上，她并没有概念。 但她知道自己有不少银子…… 辛娘先是吓了一跳，但转念想想又笑了，当时她在余家算的那些账可不是一星半点。 “先拿一万两银子当本钱吧，奴婢初来乍到，先低调开个小一些的。”辛娘笑道。 她自知这里面的水很深。 若是拿着银子哐哐砸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没有那个必要。 如今六皇子还没苏醒，一切低调些的好。 “那我给你两万吧。”余娆娆想了想，“府里的营生这块，就先交给你了，我相信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是诚恳。 一句我相信你，让辛娘的心里莫名一动。 “奴婢定当尽力。”辛 第107章 要给我看病 余娆娆从后院里进去的时候，正好见到姚老大夫在对着药材挑挑拣拣。 “姚爷爷。”余娆娆快走了两步。 后面跟着的江晚则是东瞅瞅，西瞅瞅，对满院子晾晒的东西很是好奇。 姚老大夫刚才就得到了她要来的消息，此时也不惊讶，只招手让她过去。 “来寻老夫什么事啊？”他笑呵呵的。 余娆娆，“随意出来转转，看到姚家……”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江晚就接上了，“她可不是出来转转，她是上了马车直奔这里的。” 一开始她还以为这个小皇子妃要带她出来吃喝玩乐，享受生活，可没想到出门还是有事。 年纪小小，却总是忙成一团。 江晚撇了撇嘴，这小姑娘也不觉得累。 姚老大夫朝着余娆娆这边看了过来，伸手作请，将她带到了一旁。 他将手洗干净，轻声问道，“可是遇到了难处？” 只看这个小丫头的眼神，就知道她跟之前大不相同，比之前要坚定许多。 若没有难处，她应该也不会出来。 “也不算难处。” 余娆娆刚才被江晚大大咧咧地一打断，倒也觉得自己刚才矫情了。 她索性直接道，“煊哥哥一直没有醒过来，许是宫里的太医不尽心，所以我想……让您去看看。” 说完，她看向皱起了眉头的姚老大夫。 余娆娆心里一个咯噔，“您不愿意去吗？” 姚老大夫叹了口气，“宫里的太医都是选拔出来，医术最高明的，若是他们都没办法，老夫一介民间草医，能有什么法子？” “姚爷爷，您的医术又不比太医差。”余娆娆声音轻了下来，“您知道，宫里的那些人，他们利益牵扯太多，不一定会让煊哥哥醒过来。” 这是她最近才想明白的事情。 煊哥哥躺在床上无知无觉，两个太监日夜守着，太医们每天例行公事的来看一眼。 可没有人想着，如何让煊哥哥醒过来…… 认识到这件事情的那一刻，余娆娆只觉得自己后背发凉。 如今三皇子已经成了气候，朝着上上下下都是力挺他的官员，怕是连明宣帝自己，都早已认定了三皇子是将来的皇位继承者。 她必须得改变现状才可以。 而第一步，就是要让煊哥哥醒过来。 哪怕他先睁开眼，对于朝中的人来说，意义都是大不一样的…… 姚老大夫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他久久没有出声，只盯着不远处的一处，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从五年前开始，生病的人越来越多，我这药馆也愈发忙的厉害了。” 余娆娆抿嘴。 尽管姚爷爷说的隐晦，但她能听得懂。 在那一场战事后，朝中动荡不安，百姓们也能感觉到了压力。 当国泰民安的时候，生病的人也会少，当一切乱糟糟的时候，百姓的身体就是最好的照妖镜。 难道这些……明宣帝看不见？ 或许是无能为力，或许是真的看不见。 余娆娆回去的时候，顺便带上了姚老大夫一起。 江晚哼哼唧唧，“不是说好出来玩吗？咱们就这样回去？” “你也学学她的心态。”姚老大夫坐在一旁，笑着看向对面的小姑娘，“不要让自己太累了。” 余娆娆了然。 姚爷爷这是心疼她。 自从重生后，她一直都是绷着心事的，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别人看不出来，但见惯了人的姚爷爷却一眼定论。 可小姑娘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了几分苦笑。 煊哥哥还没有醒过来，她的爹娘也没有回来，最大的仇人也还好好活着……她放不下。 她怕哪一日她放下了，又会像前世一般家破人亡。 姚老大夫的目光在碰触到她的脸上的时候，就在心里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这个小丫头呀。 之前不懂事的时候，是一回事。 如今突然懂事，却要将自己逼进枷锁中。 倒是旁边这丫头好啊，心思宽敞明亮，虽说也是冲喜的一份子，可人家压根心里就没搁六皇子这回事。 余娆娆这次出来的突然，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带着艾宣，所以她后面跟着姚老大夫回来的时候，艾宣多 第108章 冰蜈蚣 许是顾煊的语气太过于严肃，宋璟几乎在一瞬间就想起了自己的现状。 哦不对，是顾煊的现状。 “姚老大夫……”宋璟坐直了身子，“就是京城前几天来府里解毒的那个老大夫，那个可以在阎王爷手里抢人的那个老大夫。” 这个姚老大夫，他是查过的。 自小师从无谷神医，乃是无谷神医最得意的弟子，后来无谷神医不知所踪，这个姚大夫就选择在京城里开了家药铺。 当时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姚家药铺就成了京城医术最高明的存在。 渐渐地，倒是没什么人记得无谷神医了。 “那你从雍国带来的毒，能瞒得过他的眼睛？”宋璟皱起了眉头。 只糊弄糊弄宫里的那些太医还好，可若是真的让姚老大夫去看，他还真怕这人给解了毒！ “不知道。”顾煊摇头，“这毒是余将军给我的。” 包括他回来后昏迷的计划，都是他与余将军设计出来的，只为等有一日余将军寻到姜将军一同回国后再说。 他这个“昏迷”，一方面是降低众人的心理防线，另一方面也是在暗处做事更方便。 唯一的变动，就是余娆娆要嫁过来给他冲喜。 听他提起余将军，宋璟的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若是有一日你那个小媳妇知道了真相，怕是要生气。” 毕竟现在谁都知道余家两个将军不知所踪。 顾煊嗯了一声，没有否认。 他答应过余将军，不随意向别人透露有关于余将军的事情，包括余家的人。 若是将来娆娆真的生气了，他任凭娆娆处置，直到她消气为止。 只是眼下的事情…… 两人大眼瞪小眼，宋璟咳了一声，“要不就找人假装刺杀一下姚老大夫，将他吓跑了？” 顾煊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个傻子。 最后宋璟败下阵，“我没有什么好的法子了，只能听天由命，祈祷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或者要是看出来的话，也行。”顾煊突然来了一句。 大不了他就醒过来。 有些事情在暗处做可以，在明处虽然危险多了些，可也不是应付不了。 主要是，他的娆娆想让他醒过来…… 宋璟看着面前嘴角含笑的少年，鸡皮疙瘩都不由自己地落了一地。 “她还是个孩子，你注意一下。”宋璟小声提醒。 顾煊起身，“可她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已经是我的小媳妇了。” 看着顾煊出门，宋璟在后面感叹许久。 禽兽不如啊。 禽兽不如。 …… 到了晚上，在艾宣的“安排”下，余娆娆顺利带着姚老大夫前往。 那院子里的守卫十分松懈，很快就被人引走。 宋锦在暗处看的直摇头。 虽说这些人是明宣帝派来的，可里面说不定就混入了奸细，如今若不是他亲自派人守着，还不知道出多少事呢。 几人到了屋子里，就见守在床边的两个太监也睡了过去。 姚老大夫伸手掀开了帘子。 “姚爷爷。”余娆娆忽然叫了一声，她指了指里面，“床帐里面有药粉……” “什么药粉？”姚老大夫问道，他回头看了床上闭着眼睛的少年一眼，“老夫从医多年，还不知道区区床帐能挡住药粉。” 他在年轻的时候，曾经见过冰窟下面的藏室，将病重之人放在里面的千年寒冰上，可使伤口不恶化。 可他还没见过床帐里面撒药粉的…… 见姚爷爷说的如此笃定，余娆娆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上了这两个太监的当。 后面的艾宣看了眼昏迷的两个太监。 这两个人被他收买过，寻了个蹩脚的借口，用来挡住小媳妇靠近床上的人。 是怕她近距离发现端倪，也是怕她对床上的人“动手动脚”。 他会吃醋的。 姚老大夫在床边坐了下来，先是搭了个脉，又将四肢处的衣裳掀开看了看，最后目光在胸口处停留许久。 “中毒。”姚老大夫突然出声。 余娆娆忍不住啊了一声，她上前几步，也探头看过来。 床上的少年面色苍白，脖颈处有明显的伤痕遍布，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不知世事。 第109章 我怀疑 姚老大夫还不等说什么，后面的艾宣压低了声音提醒。 “咱们先出去商量吧。” 对他来说，坏消息是姚老大夫似乎发现了什么，且知道中的什么毒，好消息是他一时间还解不了毒…… 很快，余娆娆带着姚老大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天色已晚，我让青团给您收拾了一间屋子，今天就在这住下吧。”余娆娆出声道。 虽说姚家药铺离这里并不远，可确实是不早了。 姚老大夫像是没听见她说的话，只皱着眉头回想自己刚才观察到了的那些。 似乎……床上的人有伪装？ 他并不确定。 再者说，他常年游走于世家大族，里面真真假假，就麻烦的很，更别提这是皇家的事情了。 可眼下看起来，这个小丫头并不知情。 余娆娆的小手在他面前摆了摆，小声问道，“姚爷爷，煊哥哥中了毒，咱们能救他吗？” 在那边的时候，姚爷爷说不会解毒。 可总不能真的任由煊哥哥等死吧…… 她重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为了保住身边亲人的性命。 姚老大夫叹了口气，“这毒太过于罕见，老夫年轻的时候，也只是听我师父提起过一次，所以……” 他顿了顿，“老夫回去给师父写封信去。” “您师父还在？”旁边的艾宣脱口而出。 据他的调查，无谷神医早在许多年前就隐退，而且这姚老大夫的年纪也不小了。 不只是他认为，几乎世人都认为无谷神医不在了。 “当然。”姚老大夫回头瞪了他一眼，忽然他咦了声，“老夫怎么看你小子哪里跟……” 在话说出一半后，他看到艾宣轻轻摇头。 艾宣心知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果然历经世事的姚老大夫不是个简单人物。 “什么呀？”余娆娆朝着艾宣看过去，“他怎么啦？” “老夫是觉得，这小子天天跟在你后面……”姚老大夫摆摆手，“让他送老夫回去吧。” 他在别人家中住不惯。 而且，他觉得这小太监应该是有话想跟他说。 听他说要让艾宣送他回去，余娆娆看着两人心里渐渐起了些疑惑，不过她只是嘱咐道，“路上慢些。” 路上。 艾宣驾着马车缓缓地行在空荡荡的街上。 一根长长的银针突然逼在了他的脖颈上，随后是姚老大夫低沉的声音，“这针刺下去，老夫保你哭爹喊娘。” “我就知道姚老大夫不是寻常人，一定发现了什么。”艾宣拉住缰绳。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艾宣一动不动，“我没有任何伤害娆娆的意思，姚老大夫，娆娆是我要保护的人。” 他说完这句，才回了身子。 那长针只微微地扎破了他的外皮，就被姚老大夫给收了回去。 他哼道，“老夫看你也不像个坏的，那躺在床上的六皇子不是他本人吧？可怜那丫头还整日担心的不行。” 艾宣低低笑了一声，随即伸手将自己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赫然是跟床上的六皇子一模一样的脸。 姚老大夫猛地瞪大了眼，“你这……”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原委，很快就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老夫我就放心了。” 艾宣回来的时候，余娆娆还没有睡下。 她只洗漱完换了寝衣，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看的眉头紧皱，显然有些吃力。 “姚爷爷给他的师父写信了吗？”余娆娆看向进来的艾宣。 艾宣点头，恭敬道，“写了，只是姚老大夫已经与他的师父多年未见，所以并不确定能否有回应。” 余娆娆心里一沉，但转念又安慰自己。 不管怎么说，都是希望。 她看向艾宣，“对了，你身上的伤怎么样啦，我给你的那些药你用了吗？” “回娘娘的话，已经用了大半，很管用。”艾宣轻声道。 本以为小姑娘只是一时兴起问两句，可没想到她神色认真地看过来，“你将衣服脱了，我看看。” 艾宣愣了下。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往后退了两步，“还是别了吧，奴才怕污了娘娘的眼睛。” 第110章 可热闹了 从余娆娆的院子里出来后，顾煊径直地去寻了宋璟。 宋璟惊得手里的剑都掉了，瞪直了眼，“什么？你说她开始怀疑你了？” 他上下打量着面前一身太监衣服的少年，面容清秀，眉目舒朗……嗯，看起来确实不像个太监。 但是！ “也就是说，你这伪装不行啊？”宋璟啧啧有声。 顾煊瞥了他一眼，“日日相处，她又如此聪慧，怀疑也是正常。” 宋璟只觉得自己的脸有些裂开。 还日日相处。 还如此聪慧。 这人真会给自己寻理由……他知道身边有东厂兄弟去当卧底，能一口气当十几年都不带大喘气的。 “那你怎么办？”宋璟弯腰捡起了剑，“要不咱们就醒了吧，你迟迟不醒过来，朝中势力永远向着三皇子那边。” 一个是活蹦乱跳得人心的皇子，一个是躺在床上生死未知又是刚回来的…… 正常人都能做出正常的决定。 宋璟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想查五年前秦国战败的事情，可三皇子如今在朝中势力已经根深蒂固，咱们一直昏迷着，什么力都借不上。” 即便是他代替六皇子去拉拢朝臣，想必也要被人呸一脸。 什么？投靠一个活死人的皇子？ “带我去见东厂督公。”顾煊突然出声。 宋璟怀里的剑哆嗦了下，好在这次没有掉下去，而是紧紧抱住。 即便如此，他也像是吃了鬼一样，“见我们的头头？你疯了吧。” 东厂是直接听命于皇上的。 而且，没有人知道东厂督公是谁，即便是他们有任务回去，那人也是带着面具出现，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若是顾煊真见到了，说不定皇上就知道了。 “不行不行。”宋璟赶紧摇头。 “如今无路可走，总要踩一条出来。”顾煊道，“不管他是谁，咱们去见一见。” 宋璟到底拗不过他，最后答应了下来。 确实。 眼下贸然醒过来的话，之前做的事情都会前功尽弃，加上应郡王的势力如日中天。 他们的背后空空荡荡，怕会被人压的毫无还手之力。 “那你等我去问一声。”宋璟咬牙道，“我不能说他会不会帮咱们，也说不准。” 其实他进东厂就是个意外。 东厂都是些阉人所在，他一个好人家的孩子，就进了那处地方。 为此他在京城里都不敢露面。 身为六皇子打小的伴读，在六皇子前往雍国后，他接连几次遭到了刺杀，最严重的时候，剑刺进了他的心口处，命都快没了。 可他又幸运的很，被东厂的人救走了。 东厂督公是个戴着面具的人，他问自己要不要留在东厂，自己稀里糊涂就应下了。 后来，他的武功在严苛的训练下，神一般进步。 当然他同样也用了五年吃了十几年都没有吃过的苦头…… 宋璟离开大约一个时辰，就又匆匆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走吧。” 两人在路上步子飞快，快到宫门口的时候，又被宋璟带着转弯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地方。 这里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在一过来的时候，就让人遍体生寒。 宋璟上前敲了敲门。 有人过来打开，跟他打了个招呼，这才带着两人又弯弯绕绕地在里面走着。 直到进了一处假山后，里面有个通往地下的梯子。 “辛苦了。”宋璟出声道。 那人点点头，退了出去。 从头到尾，顾煊都没有说一句话，直到那人离开，他才仔细地打量起了里面的环境。 他轻声说了句，“我好像知道你们的头儿是谁了。” 说完，他看都不看后面跟着的宋璟瞪大了的眼，直接往下面走去。 宋璟追上他的时候，四周已经来来往往不少人，他只好憋着疑问领着顾煊过去。 等到了一道石门的门口时，他才小声道，“我都不知道是谁，你可千万别乱说话，你是艾宣。” 顾煊点头，“嗯。” 他早在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跟东厂牵扯上了。 不然宋璟怎么可能会在他的身边如此帮他？ 所以 第111章 重中之重 京城人提起刘家，率先想到的就是他们对女儿的“栽培”。 除了将女儿高嫁为六皇子妾室，诸如此类的事实外，还有隐约的传言说是有青楼老鸨出入他们家中，目的为何就不得而知了。 傍晚，刘梦雪来娆玉院时，余娆娆正在用晚膳。 桌子上只有四菜一汤，十分简单。 青团站在旁边细心地布菜，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刘侍妾过来了。” 话说完，她默默地站向了一旁，心道这刘侍妾莫不是来借银子的？ 刘梦雪拧着手里的帕子，紧紧地盯着余娆娆的脸看了会儿，这才深吸一口气，福身行礼。 “六皇子妃娘娘……” “借钱？”余娆娆吃的慢条斯理，可话却像盆冷水一样直接泼在了对面人的脸上。 刘梦雪的脸蹭的一下子就涨红了。 她心里愤愤然，却也只能咬着牙上前。 刘家张口就让她拿出五万两银子，她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妾而已，当初的陪嫁也才区区五百两！ 可她又不能拒绝。 若是拒绝，即便她在六皇子府中，刘家也能轻松拿捏了她。 “妾身的娘家……”刘梦雪抿嘴道，“妾身想跟您借点银子，等日后从妾身的月银里面扣。” 听她张口借银子，后面的汤圆险些按捺不住自己。 好在青团一把拉住了她。 “听娘娘怎么说。”青团小声道。 余娆娆抬起头来，小脸的表情似笑非笑，“你的娘家姓刘，你不知道余家跟刘家有什么恩怨吗？” 刘梦雪对上面前小姑娘的目光时，身子忽的就一僵。 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了一瞬，整个后背都泛起了竖直的汗毛。 “难不成是你干的？”刘梦雪瞪大了眼，伸手指着她，“余娆娆，一定是你做的！” “放肆！”青团猛地跨步过来，二话不说一巴掌打在了她的手上，“胆敢伸手指着皇子妃。” 刘梦雪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她转身道，“我这就去告诉我爹，这件事肯定就是你做的！” 说完，她提起裙摆就打算往外面跑。 可还不等她到门口，余娆娆手里的筷子就直接掰断了，“拦住她！” 外面唰的就进来了两个壮实的嬷嬷，正堵在门口处，严丝合缝。 刘梦雪满脸不可置信，她回头看向坐在桌子旁边的小姑娘。 “你想怎么样？”她问得声音有些发颤。 直到这时，她才突然心里起了后悔之意。 好像不该来寻她要银子的…… 余家的那个姑姑，一直都是刘家在京城银子来源的大头，可没想到会被余家发现，余娆娆当然不会放过她。 这样想着，刘梦雪腿上一软。 她怎么就觉得可以找余娆娆借钱？ 哦对了。 是喜鸳说的。 “你若是你不想借银子，大可以不借，何必……何必要拦着我。”刘梦雪继续道。 她真的担心这个余娆娆心狠手辣对她做什么。 就像那些死了的奴才一样。 “那你会去跟刘家说，是我绑了人吗？”余娆娆忽然站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掏了个匕首出来，抵在了她的腰腹上，“嗯？或者说，你有证据吗？” 这几乎就是挑明的事实了，人就是她绑的，可又能怎么样？ 刘梦雪愣愣地看着她。 很快，余娆娆又将匕首收了回来，随意地扔在了桌子上。 “好好的在皇子府当你的侍妾，少跟刘家来往，上次全府中毒的事情，虽然你也中毒了，可也不能完全跟你脱离了关系不是？”她问道。 刘梦雪忍不住哆嗦了下。 她心里惶然起了一种感觉，这个小皇子妃，好像是在地狱里爬上来的那种小恶灵。 可她很快又见小姑娘冲着自己笑了起来。 余娆娆开口问道，“想借多少？” 几乎是下意识地，刘梦雪回答了自己刚才的想法，“五万两……” 这回整个屋子里的人，看向刘梦雪的眼神，都怪异了起来。 五万两？！ 这刘侍妾是真敢开口。 于是众人将目光又齐齐投在了余娆娆的身上，刚才的惊讶也转换为佩服……确实，吓唬的对！ 第112章 还能说说话 余娆娆问这话的时候，青团正好从外面推门进来。 “娘娘，该歇着……”她说了半句戛然而止。 青团有些紧张地小跑过来，站在余娆娆的旁边，十分谨慎地看着眼前的小太监。 自打娘娘说了艾宣可能不是艾宣后，她就有些担心。 尽管娘娘说艾宣并不会伤害她，可是……万一呢？ 人心隔肚皮，谁能说得准。 艾宣看都不没看旁边的青团一眼，而是跟面前的小姑娘对视上，表情很是认真，“那如果我不是艾宣，你还会信我吗？” 他甚至都没有自称奴才，也没有称她为娘娘。 余娆娆愣了下。 见状，青团更紧张了，她几乎是用一种防御的姿态挡在了余娆娆的面前。 “没事。”余娆娆握住青团的胳膊，轻声道，“他不会伤害我的。” “娘娘……”青团有些急。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娘娘为什么就对这个艾宣如此信任，哪怕明知道他就是瞒了娘娘！ “你先出去吧。”余娆娆看向她，“青团，没事的。” 青团犹豫了半晌，却只退了两步，站在那里态度坚决。 刚才她出去了一趟，听说娘娘寻了艾宣说话，便匆匆赶过来了。 她不敢让娘娘跟艾宣单独在一起。 余娆娆见她不出去，倒也不强求，反正青团的忠心她感受的出来。 “如果你不是艾宣的话，那真正的艾宣还活着吗？”余娆娆问道。 她问这个是有目的的。 若是他为了成为艾宣，而将真正的艾宣杀死，那她怎么也不会信他。 闻言，艾宣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点点，“活着，他在东厂呢。” 余娆娆稍松了口气。 “好，我信你。”她看向面前一身太监的“艾宣”。 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也一样。 她能感受到对面的人确实没有什么恶意，在她对他信任的同时，他也在用心帮她做事。 甚至…… 余娆娆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如果不是煊哥哥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的话，她都会觉得眼前的人是煊哥哥了。 煊哥哥的话，应该依旧很喜欢她吧。 这种感觉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她好像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万一这个人是煊哥哥呢？ 可她不敢问。 …… 另一边，辛娘很快就寻到了合适的地方，只用了四千两银子就盘下了个两层的楼。 还是在街道的繁华处。 “好像旁边是三皇子名下的流云楼。”宋锦想起来。 她有时候会被顾明瑶约着出去玩，基本上就在流云楼里吃饭。 流云楼有六层高，除了第一二层之外，上面四层都是极为隐蔽的贵客包间。 “听说流云楼还有人梯呢。”汤圆有些好奇，“但是奴婢也没见过，什么是人梯啊？” 宋锦想了想，“是个能载着人上下的小房子。” 其实她也不太明白背后是用什么来运转的。 这时，辛娘在一旁解释，“宫里的玉琼楼也有人梯，奴婢侥幸见到过一次，有人站在小房子里，会有另外的人在一旁齐力往上拉拽绳子，将人和小房子一起升上去。” 她还用手比划着，“是有大大小小的轮子合在一起的。” 一般来说，房子建到二楼三楼就差不多了。 可像宫里的玉琼楼有足足八层高，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整个京城，若是贵人们自己爬上去的话，说不定会累坏了身子。 于是宫里的能工巧匠们就寻出了这样的法子。 又被三皇子给借用，建了京城第二高的流云楼。 宫里的玉琼楼不是谁有钱就能上去的，可是流云楼不一样，只要付了银子，就可以登高望远。 这也是有钱人的一种炫耀方式了。 “等咱们以后酒楼开起来，也建个这样的。”青团笑着打趣。 余娆娆抿嘴一笑，点头。 只是她心里却想的是，等日后将三皇子打翻在地上，可以将他的酒楼抢过来。 这想法，她一点点的愧疚都没有。 反正将来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辛娘又说了些必要的支出，包括酒 第113章 定要她好看 等到了地方后，辛娘先带着几人去看了在修缮中的二层小酒楼。 酒楼并没有过于精致，但看起来让人舒服极了。 一楼的大厅中放着简简单单的四方阵，可容纳四人一起入座，若是人多的话，可将两个桌子对排起来。 “与其做许多的精致菜肴，不如选定一样主菜。”辛娘轻声道，“所以，我们暂定了几样。” 比如说，炒鸡，炖鹅，涮锅子等等。 “可以夏天炒鸡，冬天涮锅子！”江晚凑上前来，她眼睛弯弯，“我们边关人最喜欢涮锅子了，可惜来了京城都没有听过有特意做这个的。” 京城多属精致小巧为主。 不管是糕点，还是贵人们常吃的饭菜，几乎是能少量则少量，并不管是不是浪费。 而百姓们一般也不会随意来酒楼吃饭，所以京城的酒楼多数是标齐达官贵人，甚至王侯公子。 “实际上，流云楼看起来富丽堂皇，可他们成本也高，所以综合算下来，他们并没有如咱们想象中赚的多。”辛娘低声解释。 赚银子这件事，虽说六皇子妃已经交给她全权负责，可她总要将自己的想法说一说的。 这会儿众人已经各自找座位坐了下来。 江晚回头看了一圈，忽然凑到宋锦的耳边低声到，“怎么皇子妃那个小太监没跟着？” 宋锦微微皱了眉头。 她也下意识地朝外面看去，隐约想起好像最近几日就没怎么见他跟在娆娆身边？ 当时她那般怀疑这个太监，可也没阻止娆娆将他带在身边。 如今顾明瑶验明了他的身份，却见两人好像是有了矛盾？ “可能是有事没跟来。”宋锦用食指抵在自己的嘴上，“不要乱打听。” 这两人在这嘀嘀咕咕，余娆娆并没有注意，她依旧在听辛娘讲的生意经。 余娆娆听得连连点头。 不愧是从宫里的账房司出来的人，眼光和谋略都是一绝，加上又常年给世家府中盘账，对哪些生意盈利哪些生意不盈利心知肚明。 这样的人愿意跟在自己身边，是自己的福气啊。 “你尽管放开手做就是了，银子缺了在我这里拿。”余娆娆环视四周，“若是做好了，日后府中的生意都由你来打理。” 辛娘在宫中多年，各种规矩心知肚明。 见眼前的小姑娘问的并不多，且一副全然信任的模样，她心里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 “是。”辛娘多了几分激动。 宫里的女子到了二十五岁是可以选择是否出宫，她如今已经二十八岁，这三年里，不知道收了多少世家递来的橄榄枝。 只是，世家虽好，可那些掌家夫人们也不是省油的灯。 在去之前，态度自然是千般好万般顺，可一旦到时候开始做了，就会处处受人限制。 若是赚了赔了，又是另一番模样。 可眼前这位年纪虽小，可心思却敏捷的很，最重要的是，她并不打算掺和生意上的事情，而是选择放手让底下的人去做。 这是一份难得的信任，辛娘默默想。 两人商议后，就定下了每四月份到十月份做炒鸡，十一月份之后涮锅子的用餐特色。 “到时候用上好的燃炭放在紫铜暖锅里，将切得薄薄的羊肉放在里面稍稍一滚，还有调制好的蘸料……”江晚差点就流下了口水。 见众人好笑地看着她，她甚至还伸手在自己的嘴上抹了一把。 “看什么？”江晚不情不愿地背过身去，嘟囔道，“又没有真的流口水。” 众人哄笑。 待差不多到了用膳的时间，余娆娆起身带着众人往旁边的流云楼去。 汤圆凑过来，小声道，“咱们要是在这里吃饭的话，有没有可能遇到应郡王他们？” 毕竟，这是应郡王的地盘嘛。 实际上她是想提醒自家娘娘，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好像她们跟应郡王有一点点的矛盾。 那宫里的如贵妃也好，前两日应郡王妃下得帖子也罢，都是明晃晃地提醒着这一点的。 “遇见就遇见，他还能吃了咱们不成？”余娆娆步子不停。 她个子虽小，却走在众人的最前面，后面呼呼啦啦的一帮人，更是给她无端增了几分气势。 还没到流云楼的门口，就有懂事的小二小跑着过来。 “这位贵人，您是……”小二满脸堆笑。 他话说一半，就认出了后面的宋锦 第114章 有话想说 包括丫鬟们在内，余娆娆这一群人一共有十来个人。 她们分坐了两桌。 余娆娆吩咐让人将流云楼最上等的席面呈上来，又由江晚招呼着众人赶紧吃…… 丫鬟们特意给布了一会儿菜，才去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众人吃的心满意足。 待吃饱喝足，众人盘算着差不多要离开的时候，门口忽然响起了急匆匆的声音。 脚步声停下后，紧接着就是气势汹汹地一脚，踹在了门上。 精致的梨花木门猛地朝后面一撞。 “！！！” 一个俨然喝多了酒，通红着脸的中年男子在门口处摇摇晃晃地站着，伸手朝着余娆娆指了过来。 几个丫鬟迅速反应过来，匆忙跑到自家主子身边挡着。 青团上前呵斥，“大胆，竟敢对六皇子妃无礼，还不赶紧离开。” 可那白脸中年男子不为所动，而是用力盯着余娆娆看过来。 “原来是刘大人。”余娆娆勾起嘴角。 她推开身边挡着自己的汤圆，上前几步，毫不畏惧地跟刘传生对上。 眼前的中年男子叫刘传生，现任刘家家主，乃刘老夫人的嫡长子，还是四品刑部尚书左丞呢。 余娆娆忽然想起之前听到的传言。 据说这刘家，虽然名义上刘传生是刘家家主，可实际上的权力还在刘老夫人手里，为此刘传生在自家娘面前，连半分的话语权都没有。 更别提他的夫人了，连掌家权的边边都摸不着。 刘家的嫡长子刘枭，已经年满二十五岁，可并没有正经人家愿意将女儿嫁过来。 刘传生眯着眼看向不远处的小姑娘，脸色阴沉，“你就是余家那个黄毛丫头？” “放肆……”青团板着脸呵斥道。 可她没来得及说后面的话，就听自家小主子轻笑了一声，于是她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还是让小主子发挥的好。 果然，余娆娆也没说什么好听的，“那你就是那个在家里连个屁也不敢放的刘大人？” 此话一出，有人率先忍不住噗嗤笑了。 众人同样憋住笑意，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却见是江晚死死地咬着自己的衣袖，整个肩膀正大幅度的抖动着。 刘传生的脸像是更红了几分，比起那边的小姑娘笑的发抖，他则是气的浑身哆嗦。 “是不是你们余家派人将我儿给掳走了？若是你们干的，那我可要告到皇上面前去。”刘传生色厉内荏，“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他并没有直白的提起躺在床上的六皇子，可他的神色却是毫不遮掩的蔑视。 一个不睁眼的皇子，狗屁不是。 余娆娆的声音带了几分稚气，她带着笑意抬头，“刘大人这话可是说笑了，您自己的儿子看不住，偏偏往我这个小孩子身上推，莫不是您有什么证据？” 她叹了口气，小手一摊，“要是有证据就好了，我一定认罪，可您……有吗？” 最后两个字她说的极其缓慢，又面露笑意盯着眼前的刘传生，更像极了挑衅。 刘传生噎了声。 他确实没有什么证据，甚至他暗中让人查过，这几日余娆娆跪坏了膝盖，在家中休养。 不过……眼下这个小丫头的神情，就让人不自觉地认为，是她做的。 一个尖锐的声音在他心里叫嚣，就是她！ 可现实情况是，他确实没证据。 “你等着。”刘传生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瞪着他，“你以为现在的余家还是当年的那个余家？只要本官出手，余家连后悔都来不及。” 他现在几乎就认定了，要么是这个小丫头让人做的，要么是余家做的。 余娆娆刚想点头应下他的话，忽然又想起了自家那个便宜大伯。 不行不行。 刘传生要是动手脚的话，第一个针对的就是她大伯。 眼下她还要留着余正牧，日后还有别的用处呢！ 于是余娆娆上前两步，依旧是笑脸盈盈，“您是觉得自己的六个儿子不值六十万两银子？还是说，刘家给应郡王提供银子的事情，您不想瞒着啦？” 小人儿说的声音清脆，像是落盘珠子一样传进在场人的耳朵里。 刘传生瞪大了眼，似乎不可置信。 “你……” 这个小丫头是在威胁他，要么爽快拿出六十万两 第115章 遇刺 听到有人要跟自己说话，余娆娆等人下意识地就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果然在不远处的巷子里，站着个头戴帏帽，一身布衣的少女。 过来邀请她们的是个丫鬟。 那丫鬟见她们不动弹，不由得有些着急，“我们姑娘还在那等着各位呢。” 江晚大大咧咧地抬步就想往那边过去，却被余娆娆一把抬手抓住，“等等。” 余娆娆回头看向那小丫鬟，冷笑道，“你们姑娘好大的脸，就为了几句话，让我们几个人特意去寻她。” 这事情一看就不对劲。 她的眼神比寻常人都要好许多，不远处的那个所谓的姑娘，一直都是侧着身子，几乎是背对着她们，看起来就有些鬼祟。 且不说这个，仅凭一条最简单的推论。 这人有事想跟她们说，那就说明知晓她们的身份，寻常人想说事，肯定是千方百计地想凑上前来，而不是远远地等着，让她们过去。 丫鬟的脸瞬间白了，她下意识地朝着那边的姑娘看去。 可刚回过头来，就见身边的几人已经迈开了步子，为首的余娆娆甚至稳稳当当的坐在了马车里面。 “贵人……”丫鬟小跑着上前。 江晚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直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好好的小姑娘不干正事！” 在余娆娆等人离开后，那丫鬟转眼间就冷下了脸，这才大步朝着巷子边那人走去。 巷子口的“姑娘”回过头来，赫然是个长相清秀，身姿婀娜的……男子。 “没来？”婀娜男的眼神像条毒蛇般在远处的马车上转了圈，“果然不能小瞧她们。” 说着，他伸手将那丫鬟招过来，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快去。”婀娜男出声道。 丫鬟点头，匆匆离开。 与此同时，余娆娆几人在马车上，也说起了这件事。 余娆娆只觉得自己的心里莫名不安，“还是快些回去吧，我觉得好像有人要对我们动手了。” 这是她的直觉。 实际上，在她重生之后，她的直觉一向是准的。 “难道是刚才刘家的那个？”宋锦轻轻皱着眉头，“看起来，他胆子不像是这么大的。” 余娆娆掀开帘子往外面看去，就见马车渐渐驶离了繁闹的街上，到了相对安静的京城内街。 她渐渐松了口气。 一般来说，京城内街住的多是世家皇族，想必他们不会选在这里出幺蛾子。 余娆娆的心里甚至一闪而过了艾宣的身影，要是艾宣在的话，她大概会安心些。 她跟艾宣“和好”后，好像也没怎么见到他…… “说不定是应郡王。”余娆娆舒了口气，“刘家没那么大的胆子，可应郡王有。” 此话一出，马车里瞬间静了下来。 谁都清楚，如果六皇子不回来的话，将来的皇位怕是稳稳当当地落在应郡王的头上。 虽然六皇子昏迷不醒，可万一有醒来的那一天呢？ 甚至！ 比起应郡王和如贵妃的后来得宠，六皇子才是秦国的那个唯一的嫡出。 六皇子一旦醒来，局势就会瞬间产生变化，这其中受到最大威胁的人是应郡王……所以他明面上再如何，一定会想方设法除了六皇子以绝后患。 “那……”宋锦刚想说话，马车就猛地停了下来。 众人齐刷刷的伸手去拉开马车帘子。 “会不会有人要刺杀咱们？”江晚小声哔哔，“不会这么倒霉吧。” 话音刚落，一道夹杂着害怕的尖叫声就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余娆娆心里咯噔了下。 “下马车。”她当机立断。 就在她话音刚落下，利箭破空而来，直直地从马夫的脖颈处穿了过去，顿时血流如注。 几个黑衣人从墙头上跳了下来，整齐地站在了不远处的前面。 “这也太直接了吧。”江晚哀嚎一声，“好不容易出来吃口外面的饭啊！” 要是这一次遭遇刺杀的话，那她可能很久都不能再出来了。 这时，包括青团在内的几个丫鬟被五花大绑地推了过来，口中皆塞的满满当当，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余娆娆朝着为首的那人看去。 一个长相清秀，穿着姑娘家衣服的……妩媚妖娆，婀娜多姿的年轻男人。 第116章 砸了刘家 余娆娆虽不是第一次见这么多血，可当热乎的血喷在脸上的那一刻，她还是愣住了。 “娆娆！”江晚的声音传来，似乎又十分遥远。 小小的身子站在血泊里，耳朵嗡鸣作响，忽然脑海中就浮现了父母哥哥惨死的一幕。 她没有见过，可那一幕确确实实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就在这时，黑衣人举着剑冲着她刺了过来。 余娆娆下意识地回头，想着抬手去接，可胳膊却像是有万般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待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剑刺过来时，突然有一股大力在自己的后背上推了把，她踉跄着往前几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啊！”江晚的叫声戛然而止。 余娆娆猛地转过身子，却见原本刺向自己的那把剑，深深地扎在了江晚的胳膊上。 她终于凭空生出了一股力气，将地上掉落的剑捡起来，直接插进了黑衣人的后背。 “好疼……”江晚的眼泪哗哗掉了下来，“我晕……” 话没说完，她翻着白眼往后面倒了过去。 余娆娆一个大步上前，将她接在了怀里，“江姐姐！” 黑衣人再次涌上来的时候，不远处就听见了破空的动静，一支支利箭迅速飞过，精准地射进了黑衣人的喉咙。 “艾宣！”余娆娆喊道。 可当射箭的人现身时，她愣了下，那不是艾宣…… 站在不远处的是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看不出模样，但却毫不掩饰一身的贵气。 他左手拿着一张玄铁弓箭，右手利索地从后背的箭篓里抽出了三支箭。 搭箭，射箭，一气呵成！ 随着几个黑衣人倒了下去，另外几个黑衣人从巷子里跑了出来，为首的男子长相平平无奇，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端的是一副风流倜傥模样。 他似乎想耍帅，可立刻就慌了神色。 “坏了，有人受伤！”宋璟眼尖的看见余娆娆怀里躺着个姑娘，心里一个咯噔。 不会是他妹妹吧？ 宋璟将扇子别在了腰间，二话不说就跑了过来。 待冲过来后，见到妹妹怀里的女子不是宋锦后，这才深深地松了口气。 余娆娆一把将江晚给抱了起来。 “我我我……我来吧。”宋璟急忙开口，将胳膊主动伸了过去，还不忘开口问，“宋侧妃呢？” 刚问完，就见宋锦提着裙子从马车里钻了出来，脸色苍白的格外厉害。 她刚才眼睁睁地看见那剑朝着余娆娆刺过去，却又扎到了江晚的胳膊上，惊得她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这会儿才缓了些。 可即便如此，宋锦一步步往余娆娆的方向走过去的时候，双腿也是抖得厉害。 宋璟见她只是受了惊吓，倒是松了口气。 “我来抱着江侧妃吧。”他回过头来，再次开口。 可余娆娆没松手，反而往上托了一把。 她小脸十分难看，“你们是东厂的人吗？” “是。”宋璟赶紧点头。 此时，来刺杀她们的那些黑衣人，已经死的死，逃的逃，地上横七竖八着十几具尸体。 余娆娆回头朝着那婀娜男的方向看去，那边早已没了人影。 “有个穿着姑娘衣服的男人，好像朝着那个方向去了。”她一边说一边抱着江晚往马车里去。 江晚的胳膊软软地垂着，血顺着胳膊流下来，滴答在地上。 不远处的面具男子并没有过来，他只朝着余娆娆的方向静静地看着，直到她抱着江晚上了马车。 “先别管了，咱们回府找太医瞧瞧吧。”宋璟急急道。 他朝着那边的面具男子看过去，就见那人抱着弓箭在原地不为所动，甚至都不往前走一步。 但他却往这边的方向静静地看着。 “真是倒霉催的。”宋璟弯腰上了马车前面，主动坐在驾车的位置上。 余娆娆小手掀开帘子，“去姚家药铺，记得从后门进去。” 宋璟应了一声，赶紧甩上了缰绳。 只是马车在经过面具男子身边的时候，他却纵身一跃，轻轻巧巧落在了宋璟身边。 ** 几人很快赶到了药铺，被下人从后门带了进去。 好在江晚虽伤到了胳膊，但她躲避及时，并没有穿刺骨头。 第117章 猖狂 余娆娆衣服也没换，只随意地洗了把脸，将有些散乱的头发别在耳朵后面。 她特意跟宋璟要了一把长剑，握在手里。 两刻钟后。 余娆娆身后跟着十几个浑身彪肉的壮实汉子站在了刘家门口，其中顾煊和宋璟一左一右，像极了两尊高大的保护神。 “真要砸的话，后果你可想好了？”宋璟没忍住，再提醒了句。 “后果？”余娆娆嗤笑一声，“命都快没了，还考虑什么后果。” 这些人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捏是吧！ 不。 他们敢在京城内街对她动手，本身就是不将他们六皇子府放在眼里。 还有刘家家主那个态度……想起这，余娆娆眯起了眼。 “今日让他们瞧瞧，本皇子妃就算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砸了刘家，到底是谁更吃亏！”余娆娆举起了手里的利剑，“来人，将门给本皇子妃撞开！” 早在她刚才气势汹汹地带人过来的时候，守在刘家门口的两个小厮就白着脸跑了进去，还将门给关上了。 刘家非皇亲国戚，也非朝中高位大臣，所以并没有住进内皇城。 他们门前的街道虽不在闹市，可也有时不时路过的百姓，这会儿见到有热闹看，便纷纷停了下来。 余娆娆一口一个本皇子妃，又是小姑娘模样，很快就让人猜出了身份。 “这真是六皇子妃？她这身上怎么这么多血？”有人开始小声议论。 “莫不是受了伤？” “你们还记得，前段时间有消息说，刘家嫁到余家的那个姑奶奶出事了……” “……” 围观的众人很快就翻起了陈年老瓜，只不过说起来都是带着几分厌恶，有人还不停地摇起了头。 余娆娆这边更没闲着，四个大汉抱在一起，猛地上前撞在刘家门上。 木门虽然厚重，可也被撞得颤了好几颤。 只听里面有小厮开始奔走，像是喊着谁的名字，直接乱遭遭地吵了起来。 宋璟则是双手环抱着胸口，悠然自得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你叫什么？”余娆娆回过头来忽然问道。 宋璟愣了一下，脱口而出，“巨鹰。” 巨婴？ 余娆娆微皱了眉头，怎么奇奇怪怪的？ 竟然有人叫这种代号的？听着一点气势都没有。 不过她也不好多问什么，岔开话题又道：“那好吧，巨婴，你武功怎么样？” 宋璟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惶然，他莫名觉得好像扎了下心，怎么……他叫巨鹰不配？ “好极了。”宋璟收敛了自己的吊儿郎当，重重点头。 他们真正算起来，应该是初次见面。 这小姑娘又不是寻常人，对他产生一点点的怀疑也是可以接受的。 只是让宋璟心里莫名不愉快的是，她怎么不问旁边的顾煊，莫不是看顾煊冷着一张脸，不敢上前？ 他很想说出来，这才是你最最最最亲近的煊哥哥。 可惜他不能说。 “请问皇子妃有什么吩咐？”宋璟将怀里的剑收起来，双手抱拳，一派严谨之色。 余娆娆顿时觉得这人好像不怎么靠谱。 于是她在细细打量了眼前抱拳的男子一番后，到底是寻思算了。 她回头看向顾煊，“你叫什么？” 好像艾宣恢复了自己的身份，那现在她总不能再当众喊他艾宣吧？ 顾煊对视上她的目光，轻声道，“青鹰。” 青鹰。 余娆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称呼，她点头，“好名字，那你从墙上飞上去，然后将门打开吧。” 眼前的这个木门，她本想直接让人撞开的。 可刘家在门上的功夫似乎不少，几个壮汉一起撞，也不过只是门槛处裂开了一条缝而已。 她不想浪费时间了。 “是。”青鹰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 甚至众人看不轻他如何发功，就见他身子轻盈地直接跃上了两人高的墙头，不由得齐齐发出几声惊呼。 宋璟看傻了眼。 “不是……”他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地戳在余娆娆的肩膀上，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不过一个墙头而已，我也能上去。” 他曾暗地里跟顾煊比过武功，虽说最后输了，可他也不会差太 第118章 我不是为了刘家 可余娆娆看都不看那丫鬟一眼，直接小手举起来，往前一挥。 “见到什么砸什么，一切由我承担。” 由顾煊和宋璟冲在前面，很快就将刘老夫人带来的人一个个打翻在了地上。 刘老夫人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喊的十分尖锐，“杀人了，杀人了，六皇子妃杀人了！” 谋财等于害命，她自觉这样喊也不为过。 十几个汉子早已被吩咐过，眼下几乎是看见什么就砸什么，直接冲进了刘家的主屋，四处扫荡了起来。 如此，刘老夫人怎么站的稳。 她索性眼睛一闭，给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便直接软软地躺了下去。 余娆娆的动作比她更快，直接上前一把将接人的丫鬟推到了旁边，眼睁睁地看着刘老夫人倒在地上。 “晕了是吧？”她伸出大拇指，二话不说掐在了刘老夫人的人中上。 只听微微的咔嚓声，似乎是哪里碎了…… 刘老夫人身子猛地僵直，瞪开眼，直勾勾地看了眼前的小姑娘一瞬，两眼一翻，这回是真昏过去了。 甚至都没来得及喊疼。 “老夫人……！”丫鬟嗷了一嗓子。 可当余娆娆的目光冲着自己看过来时，她心里只觉得巨大的恐惧笼罩在了全身，索性也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至于刘家的几个夫人，此时吓得动都不敢动。 这个小皇子妃收拾起刘老夫人都如此霸气，要是换成她们，说不定命都没了。 刘夫人这会儿没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的四个儿子悉数不见，在又急又恐之下，早已病的起不来床。 院子里噼里啪啦的动静响了许久，拿着棍子的小厮畏畏缩缩，却没人敢上前。 在浑身是血的小皇子妃面前……他们上前，送了命也没人讨公道。 就在这时，有黑衣人从墙头上一跃而下，凑在宋璟的耳边说了几句。 宋璟点了点头，忙上前来。 “小祖宗，京城府尹那边带着人过来了，咱们是留下掰扯，还是赶紧离开？” 余娆娆呼出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她小心翼翼，总怕行错一步，没想到放肆的滋味太爽了。 她决定了，以后就按着这个节奏来！ “当然是走，留下有什么好掰扯的。”余娆娆的脸上也换上了笑容，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反正都是要闹到明宣帝的面前。 早一会儿，晚一会儿又有什么差别。 宋璟忙前忙后地招呼自己人离开，心里又忍不住感慨这小丫头心里素质真强，只希望等会儿明宣帝的怒火能被她熄灭。 于是。 在京城府尹的人匆匆忙忙赶到的时候，余娆娆这边已经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她不知道的是，京城府尹的人到了后，知道她们离开，还默默松了口气。 只是眼下就剩下安抚刘家的人。 这安抚也好说。 领头的衙役一脸的为难，“这件事太大了，即便是我们大人亲自过来，也没法调解，最好是去上面……” 他伸手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 余娆娆先回了姚家药铺，将自家府里的两个侧妃接上，这才一路又回了六皇子府。 下了马车，江晚可怜兮兮地倚在小瑶的身上，面色苍白。 宋锦轻声开口，“娆娆，你要不要先换一身衣服？” 余娆娆今天穿的衣服上半身为淡黄色，下半身是浅蓝色，眼下被血浸染了大半，看起来十分渗人。 “不了。”小人儿摆手，“我还要留着这身衣服去父皇那里跪着呢。” 待将江晚安排回院子后，余娆娆带着宋锦回了自己的住处。 “去给我拿匕首过来。”余娆娆吩咐道。 青团不明所以地将匕首拿了过来，待看到小主子眼睛一闭，就要狠狠地往自己的胳膊刺去时，她赶紧将其挡住。 “娘娘！”青团都要吓哭了。 今日之事固然惊心动魄，可娘娘只是手受了些轻微的伤，已经是万般庆幸。 她怎么能再对着自己下如此毒手啊！ 宋锦显然明白了余娆娆的意思，待会儿要去皇上面前，自然是受伤了才会有说服力。 至于江晚……她一个人总是不太够。 “我来！”宋锦 第119章 父皇向着谁？ 傍晚时分，就有消息传了进来。 说是刘老夫人亲自举着免死金牌，还带上了刘家的老老少少一众人，跪在了皇宫门口，求皇上给个公道。 这话落到余娆娆的耳朵里时，她忍不住冷笑。 “传消息出去，就说在流云楼吃饭的时候，刘大人口放狂言，说是要让我们几个弱女子等着。”余娆娆此时脸色有些白，“结果我们出来没多久，就遭遇了刺杀。” 她心知肚明。 今日遭遇刺杀的事情，要想强按到应郡王的头上，是按不下来的。 即便真的是应郡王做的。 可刘家不同，一来无爵位傍身，二来又没什么成器的人才，更重要的是，刘家这些年做的事情…… 明宣帝说不定就想趁机除了他们！ 余娆娆深吸一口气，她就是想赌这一把。 “守着吧，说不定等会儿就喊我进宫了。”她吩咐了一声，便半倚在床上闭上眼歇息。 …… 与此同时，御书房。 周公公恭敬地站在底下，“奴才打听到的事情，就是这些了。” 在刘家被砸了没多久，完完整整的事情就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所以这会儿说起来清楚的很。 “你觉得朕要罚人的话，罚谁好？”明宣帝手中执笔，唰唰唰在在奏折上写下一个“准”字。 他随意地将折子扔到一旁，复又拿起另一本。 周公公在底下赔笑，“瞧皇上问的，奴才哪有资格评论皇上您的家事？再说了……” 话说到一半，他却顿住。 明宣帝手里的折子也没批，直接丢在一旁，“该说你就说，跟了朕这么多年，怎么还吞吞吐吐，难道朕还会责怪你？” “那奴才可就真说了。”周公公稍微一弯腰，语气愈发恭敬了起来。 “皇上，这刘家之前就与余家有矛盾，据说是余家大夫人拿着余家二房打下的产业，通通拱手送给了刘家。” “后来因为这件事，余家还分了家。” 明宣帝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下面的人，片刻后，他叹了口气，“朕知道这些，你之前跟朕说过，朕的脑子也不是那般糊涂的。” 刘家不是个省心的玩意儿，他知道。 甚至他还知道刘家跟老三走的很近。 “皇上。”周公公轻声道，“有传言，刘家将搜刮来的银子都送给了……” “送给了老三？”明宣帝打断他的话，自己接了下去。 底下的周公公点了点头。 他提起这个倒也不是故意向着谁，只是刘家在京城里，确实是个毒瘤。 尤其这几年他们跟三皇子走的近。 三皇子自以为掩饰的极好，那哪里又能逃得过皇上身边的东厂暗卫？ “那个小丫头怎么样了？”明宣帝又问，“可有受伤？” 周公公点了点头，“据说伤到手了，府里的江侧妃为六皇子妃挡了一刀，伤到了胳膊，幸亏东厂去的及时。” 听到东厂两个字的时候，明宣帝皱了眉头。 “东厂？可是宋家那小子？” 他是知道宋璟那小子的存在的，当年老六去雍国，宋家那小子屡遭刺杀，东厂恰好将他救了。 后来他哭闹着非要进东厂。 “是。”周公公想了想，“听说还有一个叫青鹰的暗卫跟巨鹰走的近，当时是他们两个带人去救了六皇子妃的。” 明宣帝眉头皱了会，手指轻轻地敲在御桌上，像是沉思着什么。 良久，他才轻笑出声。 “那个小丫头不服气啊，罢了，罢了。”明宣帝大手一挥，“寻无谷神医的事情如何了？” 周公公摇头，“无谷神医没消息，可奴才得到另一个信儿，似乎说无谷神医的大弟子在京城开药铺……” “当真？”明宣帝猛地站了起来。 他脸上从惊讶到惊喜，然后便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徒弟也好，徒弟也好，是谁？在哪里？还不赶紧让他去给老六看一看？”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明宣帝脸上的喜悦怎么也掩饰不住，恨不得现在就能拽着神医的徒弟去给老六看一看。 可他很快就发现了周公公脸上的为难。 “怎么……”明宣帝这会儿早已将刘家的事情抛之脑后，他有些紧张，“难不成是神医徒弟不在京城？” 周公公赶紧 第120章 我儿在哪 余娆娆昨天在刘家门口如此嚣张，有弹劾的帖子递上来很正常。 可令明宣帝没想到的是。 比他想象中的多一倍不止，若是算起来，单单御史局十二个人，就有七个人站了出来。 甚至他们还义正言辞地要求惩戒余娆娆…… 明宣帝端坐于上面，看着手中的弹劾帖子，脸色淡淡，看不出高兴或者不高兴。 “皇上，如今六皇子昏迷不醒，她却打着六皇子的名义在京城肆无忌惮，当真是失了皇家风范啊！”一个御史满脸正义。 “哎……冯御史，您怎么不说说昨日内城有刺客出现，导致六皇子妃和两位侧妃受惊又受伤呢？” 前面站出来说话的是个看着十分温和的绿袍中年男子，名唤宋正曲。 宋正曲作为正四品大理寺少卿，对上个六品小小御史，还是没什么好怕的。 反正他行的正，走的直，又没什么好弹劾的。 如今是他的女儿差点出了事，又不是别人的女儿，他当然要站出来向着自家人。 冯御史皱了眉头，“宋大人，您说的遇刺是京城府尹的责任，跟六皇子妃去刘家打砸一事，属于两码事吧？” “怎么就两码事？”宋正曲衣袖一甩，哼了声，“刘家跟余家的恩怨，京城人哪个不知道，如今他们刘家儿子丢失，说不准就借着这件事对六皇子妃下手呢。” 不远处站着的刘传生忍不住站了出来。 他眼神有些发狠，“宋大人莫不是知道此时是六皇子妃做的？还请宋大人递个话，让六皇子妃将人给我们刘家送回来，不然本官可要告她绑架一事。” 三言两语的，竟是想直接给余娆娆定了性。 “刘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宋正曲的脸色沉了下来，“没有证据，你就这般赖在六皇子妃身上，这可是诽谤！” “你……”刘传生被堵了嘴，说不出话来了。 ”哼！”他袖子一甩只能作罢，但眼神却很是不善。 不少人一开始都是抱着吃瓜的心理，可当有些人注意到刘传生的眼神时，又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刘家看起来跟应郡王没什么瓜葛，可他们实际利益却是绑在一起的。 若是惹到刘家，就等于惹到应郡王…… 眼下看，只要六皇子醒不过来，应郡王大概率是下一任的皇帝无疑了。 有些人心里盘算着盘算着，就开始跃跃欲试地上场了。 “这件事确实是六皇子妃不对，刘家被砸成那样，确实该有个说法。” “是啊是啊。” “……” 众臣你一言我一语地就这么说了起来。 说着说着，就开始无所顾忌，慢慢地声音大了起来。 直到刘传生再次对上了宋正曲，“莫不是这么多人都说错了？宋大人，您要不要再将刚才的话讲一遍？”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得意。 宋正曲从鼻子里不屑地哼出声，转过身子站好。 他昨天晚上就跟爹商讨过这件事情，一致认为刘家的气数已经尽了。 之前皇上除了三皇子，没有别的选择，可如今六皇子回来……他虽然没有醒过来，但皇上的心思说不定已经变了。 这其中，小小年纪的六皇子妃功不可没。 至于刘家，还毫不知情地在这张牙舞爪呢！ 刘传生能坐到四品的官位上，是因为他的位置没什么实权，而且皇上是看在他父亲曾经救先帝的功劳上。 而他宋正曲能坐在四品上，是因为宋家上头还有个二品的宋老爹！ 这脑子，能一样吗？ “皇上。”宋正曲忽然扬声开口，“以臣之见，是刘家派人刺杀六皇子府女眷在先，六皇子妃砸刘家在后，但具体如何论断……” 话还没说完，刘传生就青着脸站了出来。 他直接破口大骂，“放屁，我们刘家什么时候派人刺杀她们了？” 宋正曲回的慢慢吞吞，“那刘大人刚才还直接说六皇子妃绑了您儿子呢……” 都是没有证据的事情，既然他能铁口直断，那为什么别人不能？ 话出口，宋正曲勾起了嘴角。 刘传生果然被激的想跳脚，他蹭蹭蹭就想着上前，幸亏旁边的人机灵，直接将他拉住。 一时间，朝堂上又嗡嗡地乱了起来。 “拉出去，打二十大板。”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了出来，明宣帝 第121章 这不是艾宣 刘老夫人刚问完，就看到宫门口抬出了个床板，床板上躺着个血淋淋的人。 她腿脚当即一软，眼睛猛地瞪的像铜铃，“我儿！” 刘传生紧紧地闭着眼睛，汗珠大颗大颗落下，脸色白的竟不像个活人。 说来也是。 从小到大，他都是家中一路被护着顺风顺水的走来，有父亲为官场铺路，有母亲为自己护航。 今日之事，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皇上打了他二十大板！ 当重重的厚木板子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才隐约地后知后觉，官途好像是完了，而刘家……也踩在了雷上。 刘老夫人被丫鬟扶着扑了过去，整个脸上的肉都在颤抖。 “我儿！我儿！”她也顾不得自己的人中还泛着疼痛，只一股巨大的愤怒从心底升了起来，“为何要伤我儿，为何！” 刘传生缓缓地睁开眼，他想让自家母亲先回去。 可刘老夫人看的难受，终于忍不住从胸口处掏了自己免死金牌出来，高高举起，“老身求见皇上！” 她要讨个说法！ 她要问问为何皇上要纵容那个小贱人在皇城里闹事，还不管管？！ 偏心！ “咯……”刘传生瞪直了眼。 他的手努力地往前伸着，想抓住刘老夫人，可整个腰部却使不上力气，在又一阵剧痛袭来后，直接两眼泛黑昏死过去。 眼下刘老夫人俨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直直地挺着腰在宫门口处跪了下来，“老身的夫君当年对先帝有救命之恩，老身不为别的，就想问一句，皇上怎么能如此狠心对待恩人的儿子？” 她喊的十分凄厉，门口的守卫军对视一眼，赶紧进去禀告。 这会儿朝堂上倒是安静了不少，大多数人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尖，有零零散散的几人站出来说一些正事。 从皇上的态度看，六皇子妃大闹刘家一事，怕是要不了了之。 且不说别的。 当今皇上登基后，一向还算以仁治国，极少在朝堂当众惩罚臣子。 所以，大家心里清楚的很，刘传生的官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到头了。 直到守卫军匆匆进了大殿，扬声道，“回皇上，刘家老夫人手持免死金牌，在宫门口跪下了。” 手持免死金牌？ 众臣的目光开始渐渐兴奋，一个个摩拳擦掌期待看热闹。 有些心思敏捷的，更是想到了三皇子的身上…… 如果只是寻常的求见皇上，像昨天晚上那样只在外面跪着，皇上事忙，不见也没人说什么。 可刘老夫人手里拿了先帝特赐的免死金牌，就有些利用先帝拿捏皇上的意思了。 刘家老太爷是为了先帝挡过一剑，可也保了刘家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呢！ 啧啧啧。 不少人开始摇起了头，刘家结束了。 消息传到六皇子府的时候，余娆娆已经吃完了早膳。 汤圆一趟趟从外面跑进来，又一遍遍跑进去，脸上的激动怎么也止不住。 她不知道第几次跑了进来。 “娘娘，刘老夫人拿着免死金牌在宫门口跪下了，那个刘大人被板子打的肉血模糊，现在已经不知道是死是活了。”汤圆说的手舞足蹈。 此时的江晚也跟余娆娆凑在一起，她吊着胳膊看起来可怜兮兮，可怀里抱着一盘子的糕点，吃的嘴里鼓鼓囊囊。 她甚至还时不时要喂给余娆娆几块。 余娆娆被她塞的满脸无奈，“我有手。” “你的手不是受伤了？”江晚说的理直气壮，“我就伤了一只，你两只都废了。” 宋锦跟顾明瑶倒是坐的稍远些，两人对视一眼，均是满脸无奈。 “行了，看看还有别的消息吗？”顾明瑶摆手道。 汤圆嗯了一声，步子匆匆地又往外面跑去了。 待她出门后，顾明瑶的脸色慢慢严肃了起来，“拿免死金牌威胁父皇的话，刘家可就没有一丝后路了。” 原本他们只是猜测刘家的好日子到头了。 可眼下刘老夫人竟然作死地拿出免死金牌，那是先帝给的权力不假，可拿它吓唬谁，都不能吓唬当今圣上！ “父皇其实是个小心眼的。”顾明瑶说的极其小声。 余娆娆对此倒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她的嘴里被放了两块糕点，差点噎的 第122章 吵架要掐腰 余娆娆觉得自己的直觉很准。 于是在艾宣抬起头，露出小鹿般无辜茫然的眼神时，她噗嗤笑了出来。 顾明瑶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家六哥已经换了个身份，还撑着下巴，有些津津有味地露出了暧昧的笑意。 六哥以这种方式陪在娆娆身边，等日后娆娆知道了，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可看着看着，她突然就觉得好像不对劲了。 “艾宣？”顾明瑶叫了一声。 艾宣赶紧回过头来，露出下意识的赔笑，“公主安好。” 顾明瑶同样呆愣了半晌，“你不是……” 这可不是六哥！ “你是艾宣！”顾明瑶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他。 艾宣低着头没出声。 他还有些不适应现在的身份，好像每个人都对他很熟悉，可明明他今日是第一次过来。 确切的说，是从东厂被送了过来。 其实他也高兴的厉害……因为他能离着自己的主子更近了些。 “奴才艾宣，见过皇子妃，九公主，宋侧妃，江侧妃。”艾宣又重新请了个安。 宋锦和江晚一头雾水。 倒是顾明瑶下意识地看了眼床上的余娆娆，却发现她也是饶有兴趣，不由得心里一个咯噔。 莫不是娆娆早就发现了艾宣的不对劲？ 还是说她已经知道了六哥的真实身份？ 就是嘛！ 六哥就该告诉她一声…… 不过当着其他人的面，顾明瑶也没想过戳破这件事，只暗暗地在心里偷笑。 “那个……”余娆娆想了想，“你去喊青鹰进来。” 虽然眼前的这个艾宣，看起来也是个忠心的，可她还是想下意识地相信另一个。 艾宣应了声好，又恭恭敬敬的退下去。 “艾宣好像跟之前不一样了。”江晚忽然冒出来一句。 宋锦下意识地看向顾明瑶，她也觉得艾宣好像跟换了个人似的。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入府第一天，艾宣看过来的那种凶狠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 可刚才的艾宣……是骨子里散出来的温和恭敬。 “是母后的意思。”顾明瑶小声地撒了个慌。 宋锦是知道她偷偷跟冷宫里的皇后有联系的，一时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又换了个人而已。 于是她点点头。 这个看起来还好，上一个看着有些……不像个太监。 没多会儿，顾煊没进来，倒是宋璟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他先是看了自家妹妹和旁边的公主一眼，然后将目光收了回来，“皇子妃，您是有什么事情想找我们？” 敲重点！ 是我们。 他现在跟顾煊可不是一个暗中人，一个明面太监了，而是在一起的东厂暗卫！ 念及此，宋璟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怎么是你？青鹰呢？”余娆娆皱起眉头，这个人看着很不靠谱呀。 顾明瑶死死地咬着自己下唇，生怕自己笑出声来，她时不时地撇无动于衷的宋锦一眼，然后用端起茶杯，假装用袖子挡着在喝茶。 不过说起来，宋璟的易容术和夹音术都相当可以了。 上一次要不是宋璟没夹住，被她猜到了，她可能也被蒙在鼓里。 比如现在的宋锦，就完全不知道自家哥哥站在自己面前。 “青鹰他去……茅房了，有什么事情，您跟属下说也是一样。”宋璟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顾煊去哪里了。 从一大早上，就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好在他尽职尽责地在府里守着，不然六皇子妃就失望了。 “……”余娆娆沉默了半晌，到底是没有强求让青鹰过来。 她幽幽地看过去，“那巨婴，你能将刘家的几个儿子送回刘家吗？” 刘家要倒霉在即，她得先走这一步棋。 实在不行，日后再绑回来。 宋璟莫名听着她喊自己的代号，有些奇奇怪怪，但难得接了个任务，也没多想。 “是，主子！”他拱手，大声道。 几乎是下意识地，在临走前他看向了那边坐着的宋锦，脱口而出，“少喝点茶……” 少喝点茶，多喝点牛乳长个子。 第123章 钱不是钱 余娆娆到底是没有完全听了顾明瑶的建议。 比起顾明瑶脸上隐约的明媚大气，她现在年纪小，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包子脸。 于是，金钗她戴上了，朝服也穿上了，妆容……画了又擦了。 余娆娆小脸肃静地被扶着上了入宫的马车。 待看到众人忧心忡忡的目光时，她直接举起了自己受伤的手，“我跟江姐姐的伤不能白受。” 江晚伤了胳膊，差一点就断了骨头。 她当时用手去接剑，锋利的剑柄划破了她的手掌，血肉模糊。 回到府里后，她嫌伤得不够厉害，又用匕首在自己的另一只胳膊上狠狠的扎了划了一道。 她才八岁！ 遇到刺客，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强撑着精神去吵架！ 任凭谁都要竖起大拇指的。 余娆娆暗自想着。 等到了宫门口时，远远地就看见刘家的人或是躺着，或是半倚在下人的身上，早就没了几个正经跪着的了。 如今已经一整夜过去，除非是铁打的身子，不然哪能这么久。 上次她才跪了多会儿，就好几天下不来床。 “站住！”一道咬牙切齿地厉喝声从身后传了出来，伴随急匆匆的脚步声。 余娆娆下意识地回头。 “原来是刘老夫人。”她笑着打招呼。 眼前的刘老夫人鼻子下面涂着一层黑色的泥膏，整个人如同将要战斗的公鸡，用力朝着她梗脖子瞪眼。 看起来有几分滑稽，又有几分……同情。 余娆娆默默地将后面的那小份同情，从脑子里划了出去。 若她不是六皇子妃，若这不是在皇宫门口，这人怕是要吃了她。 另一方面。 她以为刘老夫人早就进去告状了呢。 没想到连宫门都进不去。 有公公冲着余娆娆请安，尖着嗓子道，“请六皇子妃与刘老夫人上大殿一同觐见。” 余娆娆应了一声好，毫不客气地走在前面。 两人到了殿中的时候，还不等余娆娆做出什么反应，就见刘老夫人扑通一声跪下。 膝盖碰撞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听着就疼极了。 “老身请皇上严惩六皇子妃！”刘老夫人扬声道，她将免死金牌高高举起，“六皇子妃不敬先帝，在刘家为非作歹，将刘家毁于一旦，求皇上明鉴。” 此话一出，不只是诸位大臣默默避了身子，就连余娆娆的差点憋不住。 虽说余娆娆觉得自己没读过什么书，可她听着刘老夫人这些用词，大概也不是很准确。 听着就怪怪的，哪有她说的那么严重。 什么为非作歹，什么毁于一旦…… “余娆娆，你怎么说？”明宣帝往前探了探身子，眉头微皱。 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个小丫头胳膊上包起来的渗血的白布，右胳膊垂落在身侧，看样子伤得不轻。 只是他想归想，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罢了，等会儿下朝单独见见她。 “儿臣没什么好说的。”余娆娆先说了一句。 她想起顾明瑶让自己掐腰骂人的场景，试着轻轻抬动胳膊，却感受到了一阵疼痛，于是她小脸轻皱了下。 明宣帝不动声色地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 “还请皇上为刘家做主。”刘老夫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拜了下去，“六皇子妃这是承认了她的所作所为，还请皇上严惩。” 余娆娆在一旁叹了口气，朝着上面的明宣帝行礼，“父皇，容儿臣跟她数一数刘家与余家的纠葛。” 随着明宣帝点头，众人的耳朵再次悄悄竖了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京城对小六皇子妃的传言纷纷扬扬，他们今日也能跟着看个热闹。 刘老夫人的面色愈发黑了下来。 她再次觉得明宣帝偏心偏的太厉害。 原以为余娆娆要朝着刘老夫人说话，可她却偏过了身子，冲向了诸位大臣。 “各位叔叔伯伯们。”余娆娆冲着在场的众人施了一礼。 众人愣了愣。 也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赶紧回礼。 一时之间，大殿中呜呜泱泱的响起了动静，“不敢不敢，六皇子妃有礼。” 除了少数几个老臣和品阶高的之外，他们谁能受的起皇室 第124章 饶了你自己 刘老夫人在听到几百万两的时候，一开始还皱起了眉头。 尽管刘家有银子，可也没那么多！ “你这个小丫头胡说八道……”刘老夫人也顾不得礼节，习惯性地拿起了自己手里的拐杖就想戳过去。 可她还没来得及有大动作，一偏头，终于注意到了大家对着自己的奇怪目光。 “我们刘家没有！”刘老夫人挺直了腰，努力做出一派正气，“我们清清白白，你们休要听她胡说。” 因着她身上常带着免死金牌的缘故，平日里出门都是人人敬着。 当然，也有另一种缘故。 没人愿意得罪一个好不讲理，撒泼打滚的老人。 于是这会儿的刘老夫人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哪怕自己的儿子已经挨了二十大板，她也只觉得是皇上偏心所致。 皇上能罚她的儿子，却不能罚她！ 她今日一定要讨回公道。 “哦，清清白白……”余娆娆目光挑衅地上下打量她一眼，“所以，大伯母是刘老夫人您弄疯的吧？大伯母疯了，拿到刘家的银子就没人承认了。” 眼下朝堂里站着的官员家中，有好几个都是纳了刘家的女儿为妾。 此时他们低着头，恨不得早些结束。 “放肆，明明是她没福气疯了的，关刘家什么事？”刘老夫人眼珠子转啊转，“你打砸刘家这件事，老身也要跟你好好掰扯。” 余娆娆指了指自己的胳膊，“所以，刘家刺杀我的事情，您也承认了？” 刘老夫人张了张嘴。 这个小丫头怎么又提起刺杀的事情！ 刺杀关刘家什么事！ “看来是承认了，拿了余家的几十万两银子，逼疯余家大夫人，还刺杀六皇子妃。”余娆娆说的自顾自的，也不理她，“就这些，都坐实了。” 刘老夫人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阵发黑。 向来都是她将别人压制的死死的，她说什么，别人都无法反驳。 可眼下在朝堂之上，怎么这个小丫头就不听人话？ “什么坐实了，怎么就坐实了？”刘老夫人几乎要发疯，她举着拐杖上前，却被人拉住。 她的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两个禁卫军。 余娆娆十分飒爽地将宽大的衣袖甩开，朝着明宣帝跪了下来，“求父皇为儿臣做主，为余家做主，为父亲做主！” 众人再次眼观鼻鼻观心了，默默地站好。 皇上对余正祉的态度……还不好说。 刘老夫人彻底被余娆娆的态度气疯了，她一边抡着拐杖想上前，一边口中骂道，“一个叛国的玩意儿，哪里来的钱财还说不准，你在这……” “放肆！” 一只御笔从上面被丢了下来，同时传来的是明宣帝的暴喝声。 明宣帝这会儿已经坐直了身子，甚至微微前倾，锐利的目光如鹰般朝着刘老夫人看过去。 “当年秦国与雍国打仗，若没有余将军，早就没了今日的秦国。”明宣帝缓缓出声，“他，一直都是秦国的功臣。” 顿了顿，“若谁再敢说余爱卿叛国，朕定不饶他。” 刘老夫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子褪去，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无力。 余娆娆也愣住了。 她忽然就觉得眼眶一热。 当然，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爹爹和娘亲是有事才离开秦国，一定是有他们的原因。 可这些年来，京城里的人也好，朝堂上的人也罢，都渐渐将她忠君爱国的爹爹说成了人人憎恶的叛国贼。 余家的所有人，都因为这莫须有的罪名，被不公平地对待过。 明宣帝越不提，众人在私下的猜测就越难听，时间长了，再大的功劳也会被抹杀，再辉煌的战绩都会被一句叛国贼取代。 “多谢父皇为我爹爹正名。”余娆娆咚的一下子就跪了下来。 她甚至忘记了胳膊的疼痛，用手撑着在地上磕了个头，声音比刚才还大，“多谢皇上为余家正名。” 余正祉不是叛国贼，余家在京城再也不是尴尬的存在。 “皇上圣明。”宋正曲从前面站了出来，拱手弯腰，“皇上圣明。” 紧接着众人像是刚回过神，同样是弯腰，恭恭敬敬，“皇上圣明。” 仅仅一句，皇上圣明，喊的整个大殿里悠悠回响，许久不曾散去。 余娆娆眼看着自己的泪花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第125章 祖母！ 众人朝着刘老夫人看过去，就见她的眼珠子瞪得溜圆，吊三角的下眼白看着就渗人。 可此时她的胳膊已经被身后的禁卫军制住。 刘老夫人张着嘴，嗓子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满脸着急想说些什么。 “不……不……” 余娆娆在一旁看着这一幕，顿时觉得心里爽歪歪，比她想象中的顺利许多。 虽然她早就知道刘家要完，可没想到连证据都被准备好了！ 很快刘老夫人就被人带了下去。 余娆娆回过头来，姿态比以往还要恭敬，“多谢父皇为儿臣报仇。” “六皇子妃，您的胳膊……”宋正曲忽然伸手指着她出了声。 确切地说，是指着她胳膊处，不知何时早已渗透了的血红色。 而眼前的小姑娘像是无知无觉，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众人心里不由得暗赞几声，不愧是余大将军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如此冷静。 寻常的小姑娘家，哪怕是擦破一点皮，也要哭了的。 明宣帝自然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小丫头，比他想象中要倔强，可也要懂得进退。 刚才他提起余正祉的时候，他眼睁睁看见了这小丫头落下来的泪。 到底是受了委屈。 “你大闹刘家虽然不对，可到底是事出有因，功过相抵，回去吧。”明宣帝想了想，“等日后刘家的财产清算出来，属于余家的那一份，朕会让人还回去的。” 余娆娆应了句是，又说了句多谢父皇。 从头到尾，三皇子的名字没有被人提起过，似乎这件事跟三皇子没有半分的关系。 可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件事跟三皇子有关系。 当今圣上子嗣不丰，成年的皇子并不多，而另一方面，皇家的男人……命短。 余娆娆是在宫里重新包扎了一次伤口，这才跟着宫人出去。 等到了马车上，她浑身就像是失了力气，往后一瘫。 跟着她来的是青团和孙嬷嬷，只是两个人都在宫门口等候，并没有资格进宫上殿。 “怎么样？娘娘。”青团有些着急，“皇上没有怪罪您吧？” 她刚才看到有几个禁卫军带着刘老夫人出来，在几声不客气的招呼下，将刘家众人给带走了。 说是让他们回家等着。 紧接着又有一队禁卫军出动，围在了刘家众人身边，随他们离开。 孙嬷嬷同样有些担忧，但看起来还算镇定，“娘娘毫发无损地出来，想必是没什么事情了。” 她深吸了口气，“娘娘可要喝口水润润嗓子？” 看着眼前小姑娘有些焉，想必刚才在殿中强撑的厉害，耗费了不少精力。 “嗯，喝口吧。”余娆娆点了点头。 马车缓缓转动，她就着青团的手，轻轻抿了口茶水。 这茶水不是刚煮出来的，喝着已经有些微凉，但好歹口中多了些温润。 “宋大人拿出了刘家的罪证，想必皇上要处置刘家了。”余娆娆轻声道，“皇上答应我，要将刘家的银子还回去，还给我爹正了名。” 虽然正名不是极为正式，也没有下旨，可在朝堂当着许多人的面说出来，也算！ 只是她没来得及听见众人对刘家的处置提议。 当时她的胳膊失血过多，一开始又像是打了鸡血般，过后整个人已经开始犯迷糊了。 “真的？”青团瞬间激动不已，她扶着车壁，缓缓跪了下来，“多谢皇上，多谢老天爷，能为余家出口恶气。” 不管是处置刘家也好，还是给余将军正名也罢，都是对他们极好的事情。 “孙嬷嬷，我一直以为伪装和退让，会让他们心生忌惮。”余娆娆突然小声，“可今日看来，好像不是。” 她一向在众人面前做出小孩子的模样，可他们真的将自己当成是小孩子。 确实没有了防备，可欺负起她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忌讳。 “娘娘是孩子，可娘娘也是正一品的皇子妃，在奴婢看来，也是时候让人瞧一瞧您这个能顶起来的六皇子妃了。”孙嬷嬷按着她的手接了话。 虽然有句古话，女子出嫁从夫。 可当夫有事的话，女子照样可以从自己，孙嬷嬷想的清楚。 再说了。 如今的六皇子府已经高调了起来，得了皇上的青睐，甚至对上了三皇子，那自然不可能再回到一开始的低调。 第126章 让她给你养老 余老夫人本来都做好自家孙女冲过来，赶紧一把搂住的准备了。 可没想到，她在离着自己两步远地方猛地停了下来。 余娆娆突然跪下，声音清清脆脆，“孙女不孝，让祖母担忧了。” 祖母能来六皇子府里寻她，定是听说了昨日她去打砸刘家的事情。 看着眼前老人有些肿了的眼下，大概是昨天晚上没怎么睡着。 念及此，余娆娆顿时愧疚不已。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余老夫人依旧笑呵呵的，只是她眼眶微红，却是骗不了在场的人。 她是真的担忧。 若不是安嬷嬷非要拉着她，她都想跟孙女一起去宫里了。 刘家拿了银子也就拿了，恶人自有恶人磨，为了些身外之外，若是伤了自家孙女，她觉得得不偿失。 余娆娆这才起来，钻到了自家祖母的怀里。 她像个小猫似的蹭啊蹭。 “你的胳膊怎么样了？”余老夫人有些紧张地将她拉开，“让祖母看看。” 尽管已经被太医重新包扎了一遍伤口，可当时举动过激，她的伤口又重新崩裂开了。 朝服的袖子上也被血侵染了不少。 她早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将朝服换了下来，穿上了平时的衣服。 “已经不疼了。”余娆娆小声道，“不过是今日在朝上的时候，听皇上为爹爹正名的时候，激动了些，又出了血而已。” 她说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祖母。 本以为自家祖母会为“正名”这件事高兴的时候，可她却轻轻地皱起了眉头，“怎么可能不疼？听公主说你的胳膊是你自己刺的……” 她满眼心疼地将小孙女的另一只手掌执起，看着同样隐隐渗出血迹的白布，眼泪再也忍不住，啪嗒掉了下来。 “你还是个孩子啊。”余老夫人将她抱在怀里，“你受苦了。” 她的小孙女，还是个孩子。 好像昨日还是那个只知道去亲近刘氏的心思简单的小姑娘，可不过短短几日，就像是换了个人。 就因为做了个梦！ “没事的，祖母。”余娆娆的小手极为耐心地拍在她的肩膀上，“祖母不哭，小心成了大花猫。” 余老夫人拿着帕子沾了沾眼泪，好歹将自己翻滚的情绪压下去。 这祖孙两人说着悄悄话，顾明瑶等人就主动出去，还顺便关好了门。 “看起来公主对你极好。”余老夫人摸着小姑娘的头有些感慨，“宋家那姑娘也大方的很，江家的姑娘性子直率。” 倒是没见到刘家的姑娘。 “是，她们都……”余娆娆刚要说话。 这时门口处忽然传来了顾明瑶的训斥声，“放肆，如此不得体就敢往外面跑？” 紧接着是刘梦雪有些凄厉的喊声，“我要见六皇子妃，我要见六皇子妃！” 她刚刚才得到刘家出了事的消息！ 喜鸳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是六皇子妃打砸了刘家，还给刘家告了一状，皇上要开始查刘家的事情了。 刘梦雪心里清清楚楚，自己家里一点都不经查！ 余老夫人抱着自家孙女挑眉，“是刘家的那个？” 余娆娆点头。 可没等她出声，外面就没了动静，又有凌乱的脚步渐行渐远，很快消失不见。 她想，大概是给拖回去了。 “刘家这个来了府里后，一直不老实，我就让她禁足了。”余娆娆小声道，“她若是老老实实的，其实我也可以不将刘家的事情怪在她头上。” 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幺蛾子。 听说还给余婵那边送了信，说是让余婵无事过来与她闲说话，确实闲出了毛病。 “六皇子可有要醒过来的迹象？”余老夫人也不屑于再去讨论刘家的事情，转而聊起了别的。 见孙女摇了摇头，她有些灰心地叹了口气。 “能回来就好，其他的事情，咱们慢慢说。”余老夫人劝道。 只是这话，她也不知道是劝自己，还是劝眼前的小孙女。 余娆娆仰着脸笑意盈盈。 只是她自己悄悄在心里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姚爷爷那边如何了，寻到自己的师父没有。 余老夫人留在府中用了晚膳，才被送上了马车。 只是马车行驶了没多远，她便开始轻轻地咳嗽，没多会儿就剧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