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第一皇子》 第1章 大婚之日，捉妓在床！ 金碧辉煌的宫殿中，赵鼎睁开朦胧的双眼，发现怀中正躺着一位绝色美女。 她是京城名妓萧玉儿，花满楼第一美女，身价号称要上万两白银。 “我不是拆弹失败，被炸上天了吗？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赵鼎自言自语道。 下一刻，这具身体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进入赵鼎的灵魂之中。 片刻之后，赵鼎才睁开双眼。 “原来我穿越了，还成了大晋王朝的九皇子。” “只是这名声实在不好，诸皇子中最废物的存在，拴条狗来当皇子都能少给大晋脸上抹黑。” 这具身体和赵鼎同名，身为晋帝的庶子，自幼又没有母妃的教育，在太监、宫女的引诱下，养成了乖张、好色、顽劣的性格。 皇子每年一万两白银的俸禄，几乎全都被他拿去喝花酒、买女人。 京城之内，无论男女老少，就连一个乞丐经过赵鼎的府邸前，也会暗骂一句：九皇子府上，也就门口一对石狮子是干净的。 平日如此花天酒地也就罢了，可今日却是赵鼎和丞相之女陈绣的大婚之日。 此事若是传出去，丢的可不仅是大晋皇家的脸，更是把陈丞相全族的脸面按在地面上摩擦。 陈丞相身为朝中重臣，国之柱石，晋帝一定顾及到他的感受，一定会严加惩罚自己。 可记忆中，自己从未和萧玉儿有过鱼水之欢啊？ 她又是如何摸到自己床上来的呢？ 赵鼎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只是还未证实。 就在他要穿衣下床之际，一个身着金黄色蟒袍男子闯入房中，身后还跟着十数名带刀武士。 “九弟，想不到你竟荒淫到这种地步。” “和陈丞相之女大婚的当天还和青楼妓女厮混，简直丢光了我大晋皇家的脸面。” “左右，给我拿下此子，今日我就要把他押送陛下面前，让陛下好好处置这个大晋皇室的败类。” “九弟，希望你被贬为庶民的那一日还能这么风流。” 赵山特意将风流二字咬得极重，就是为了嘲讽赵鼎。 看到他落入自己掌中，可怜、弱小又无助的神情，赵山得意极了。 你这狗一样的东西也配迎娶陈丞相的嫡女？为了大皇子赵岐能争夺到皇位，陈绣必须属于大哥，陈家的势力也要为我们所拥有。 看到对方脸上得意的笑容，赵鼎岂能不明白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三皇子赵山给自己设的陷阱。 “三哥，你这陷阱设置的未免也太拙劣了吧，一眼就能看穿。”赵鼎面露不屑。 一个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皇子，想设计陷害自己，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 真当自己在华夏战龙特种部队白训练了八年啊。 赵鼎可不是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大头兵，恰恰相反。 能被挑选进入战龙特种部队，正说明了他的才智超绝。 八年时间里，赵鼎不仅仅学习了爆破、射击、格斗，更学习了如何使用计谋，这在战场上十分重要。 赵山见阴谋被识破，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 “想不到你这废物还有这等智慧，以前真是看轻了你。” “可惜如今铁证如山，若让陈丞相知道，一定会暴跳如雷，到时候陛下为了抚平这位国之柱石的怒气，一定会将你贬为庶民，到时候你就算有通天的智慧也无能为力了。” 出乎众人的意料，赵鼎笑了。 “三哥既然吃定我了，那不妨打个赌，比试一下如何？” “若我能证明萧玉儿是仰慕我的文武才能，主动献身，三哥就把这名身价白银万两的美人送我。” “若不能证明，我便自缚双手，任凭你带我到陛下面前接受处置。” 在大晋，女子仰慕男子才华，主动献身的例子不在少数，还时常被传为佳话。 毕竟好马配好鞍，美女配英雄，在人们看来理所当然。 若能证明萧玉儿是仰慕赵鼎，主动献身，就算此事闹到陛下面前，顶多也就说句赵鼎年少有才，不可能将他贬为庶民。 听到赵鼎的提议，赵山心动了。 按照大晋祖制，凡皇子，都能拥有三百名护军，若赵鼎不愿合作，动用武力抵抗，他一时半会还真拿不下赵鼎。 能让他束手就擒，这是意外之喜啊。 “好，我同意。” “不过比试的内容要由我来定。” 赵山不亏是大皇子最得力的 第2章 必中靶心，神射九皇子！ 射箭场上，赵山接过自己最心爱的祥云彩漆弓，伸了个懒腰，见赵鼎只拿了副普通的猎弓，他调侃道。 “九弟，我劝你还是不要徒劳了，少在下人面前丢脸，也好保全我大晋皇室的威严。” 射箭是否能精准命中目标，不仅要看射手的力量、射艺，还要看弓的材质与做功。 好的弓不易拉坏，准头极好。 而像赵鼎手上的普通猎弓，拿来射兔子勉勉强强，想要精准命中五十步外的箭靶，除非这根箭有五十步长。 “三哥，话不要说那么死，谁知道我会不会走运，箭无虚发呢？” 赵鼎握着猎弓，一副潇洒公子哥的样子，难怪能在京城传出那么多风流韵事，皇子身份是其一，赵鼎个人形象极佳也是一大因素。 听到赵鼎这话，赵山忍不住捧腹大笑。 他恐怕没射过箭吧，竟然以为走运就可以获胜，还妄想箭无虚发。 射箭比试，每局十只箭，以谁上靶多，谁上靶的箭更靠近中心点为胜负评判标准。 普通人如果平时不练习，就算射箭场上走大运，一箭射中靶心，也不会对胜局造成太大影响。 毕竟走运到箭箭都射中靶心的例子举世罕见。 射箭比试中射手不仅要射的准，还要发挥稳定，才能成为胜者。 “好，那三哥就看看你能有多幸运。”赵山已经没兴趣打压赵鼎了，现在他只想看看赵鼎这个活宝还能给他带来多少乐趣。 走运？若真走运的话就不会刚出生就死了母亲。 相传德妃当年生下赵鼎，当夜血山崩而死，宫人都谣传赵鼎是颗灾星，生下来就克死母亲，长大了说不定还会克死父亲。 也正因如此，赵鼎一向不受皇帝的喜爱，一到成年，皇帝就按照祖制，赏赐赵鼎郑王爵位，府邸一座，年俸一万两，将他早早打发出宫。 随着太监敲响王府内的铜钟，二人的比试正式开始了。 这场比试的时限是一炷香，但赵山觉得，自己就算闭着眼射也能胜过赵鼎，就算半柱香的时间也绰绰有余了。 弯弓搭箭，瞄准靶心，一箭就射中靶心，赵山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看得郑王府的三百护军都忍不住叫好。 “看看三皇子的动作，一定是长期浸淫弓箭的好手，要是一起上战场，我宁愿跟着三皇子端茶倒水，也不跟随其他人。” “要是三皇子身边还缺人，我都想去投效了。” “是啊，跟在九皇子身边，整天看大门，感觉自己都要生锈，变成王府门口的石狮子了。” 见到这一幕，赵鼎的贴身太监福全海楞了，他晓得三皇子武艺高超，没想到射艺竟精湛到这种程度，五十步的距离，一箭就能射中靶心。 “完了，肯定要输了。要是殿下被陛下处置，贬为庶民，老奴死后有何颜面面对德妃娘娘啊。” 他本是德妃的贴身太监，德妃死后，她身边的宫人、宦官全都被分配到各处，唯有福全海矢志效忠德妃，决定照顾年幼丧母的九皇子赵鼎，这一照顾就是二十年。 福全海本以为自己能看到九皇子平安长大，娶妻生子，没想到三皇子设计陷害，让赵鼎马上就被贬为庶民。 赵鼎斜过头，瞄了一眼赵山和周围的护军，心道，真是大惊小怪，射中靶心而已，要是我也射中靶心，你们还不得震惊到把箭靶吃了。 发现赵鼎的目光，赵山一脸坏笑地看向他。 “九弟为什么还不射啊，莫非是胆怯了？” “射便射。” 赵鼎弯弓，凭借千万次瞄准射箭，还有战场上磨练出的经验，不等箭头、眼神、靶心三者重合，便松手放箭。 这一刻，福全海和一些王府下人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是赵鼎的人，和赵鼎同呼吸共命运，要是赵鼎被贬为庶民，他们的命运也好不到哪里，能被分配到宫中继续做事就是万幸了。 而福全海则是担心自家主子输掉比试，被贬为庶民。 只见赵鼎手中的箭像离群的孤雁，划破空气，笔直飞向箭靶，钢铁所铸箭头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令人畏惧的寒光。 须臾的功夫，这根箭便直愣愣地插在靶心上。 “我的眼一定是花了，九皇子竟然一箭射中靶心。” 这是阖府三百多号人心中同时出现的一句话。 三皇子心中暗骂道。 “走运，一定是走运。” “你能幸运一次，绝不可能幸运第二次。” 见到箭矢插在靶心的一幕，福全海悬着的 第3章 作诗何必一炷香 听到皇帝的声音，赵鼎觉得八成跟赵山脱不了关系。 不过眼下急着应付皇帝，赵山这笔帐以后再算也不迟。 急匆匆赶到王府正厅，赵鼎二人向晋帝拱手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只见晋帝脸上带着怒气，而一旁的陈丞相、陈绣也是脸色阴沉，不用问，一定是为赵鼎之事而来。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皇吗？” “大婚之日竟然把青楼妓女带进王府，简直把我大晋皇室的脸都丢尽了。” 听到此话，赵山脸上浮现阴狠的笑容。 就算你比试赢了我又如何，陛下一旦发怒，你除了等死，没有第二条路。 赵鼎暗道不妙，兄弟、父亲、老丈人、未来老婆，几个最难缠的人聚集在一起，今天这关可是有些难过。 但前世战场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赵鼎可不会怕这种小场面。 “启禀父皇，那位青楼名妓并非儿臣的女人，而是三哥的女人。” “只是她见儿臣长得气宇轩昂，又文武双全，心生仰慕，所以投怀送抱。儿臣绝不是内心抗拒父皇安排的婚事，还请父皇明鉴。” 听到赵鼎这话，晋帝楞了，自己儿子什么时候这么有吸引力了，以往他不都是用强的吗？ 为了核实赵鼎的话，晋帝看向赵山。 在众人目光的压力下，赵山只好说出比试的经过，至于他派萧玉儿去陷害赵鼎一事，就被他略过了。 发现赵鼎所言非虚后，晋帝的怒气果然小多了。 “哼，即便如此，你难道就没有错吗？” “你这样做，对得起陈丞相之女吗？” 陈丞相早就对赵鼎不满了，九皇子在京中的恶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若非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他是绝对不会答应赵鼎和陈绣的婚事。 可如今大婚之日，赵鼎又闹出这种事，陈丞相实在忍不下去了，他要为女儿一生的幸福着想。 “陛下，臣出身寒门，门第卑贱，实在不堪与天家结亲，还望陛下能收回成命，臣不胜感激。” 朝中重臣，国之柱石站在自己的面前请求，晋帝为难了。 陈家人才辈出，陈丞相是治国理政的大才，而陈丞相长子陈庆知文韬武略，是不可多得的领兵之才，全靠他父子二人和陈家的门生故吏，大晋王朝才得以在这乱世保全，甚至蒸蒸日上。 可若收回成命，废除皇家和陈家的婚约，那日后大晋皇室的脸面该放在哪里呢？ 这时，陈绣站了出来。 “陛下，民女一生要强，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恨不得做一男子，科举扬名，或是横刀立马，扬我大晋国威。” “可惜民女只是一介女流，只能盼望自己的夫君是个文武全才，替自己做到这一切。” “或许九皇子有些武艺，但他在京城不通文墨的名声早就传开，民女实在不能忍受与这样的人婚配。” 听到陈绣这话，三皇子赵山心底乐开了花。 这才是世家才女，赵鼎这样靠运气取胜的废物怎么配得上你，唯有我一母同胞的大哥才是你的如意郎君。 听到陈绣的话，赵鼎楞了，我不通文墨？ 想我赵鼎前世可是双一流大学毕业，参军之后更是努力攻读非全文凭，一路读到了博士，就算我是理工科，随便背出几首前世的诗词，也能碾压你们这些生活在封建时代的古人了。 “陈姑娘，天下人看不清虚妄，容易为谣言所迷惑，你既然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是难得的才女，为何也会轻信这种谣言。” “孤到底通不通文墨，一试便知，何必轻视我呢？” 见赵鼎如此回答，晋帝来了兴趣。 若能促成皇室和陈家的联姻，那大晋王朝的政权就更加稳固了。 “鼎儿，你真有把握？” 赵鼎笑着说“父皇，若儿臣没有些本事，又如何俘获那花满楼名妓的芳心呢？” 青楼名妓不同于窑子里的女人，这些名妓眼高于顶，既要银子又要脸，没有文采更近不得她们的身。 能让萧玉儿从赵山的身边投怀送抱，想必赵鼎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晋帝决定让赵鼎试试。 “既然如此，那你二人便来一场以文会友好了。” “若赵鼎败了，这场婚事就再也不提。” “若赵鼎胜了，这场婚事就照常举行，千载之后，此事记于史书之上，也不失为一段假话，丞相觉得如何？” 陈丞相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第4章 吟诗作对，赵鼎全胜 晋帝面露惊讶的神色，一炷香的时间内赵鼎能想出答案就已经大大超出他的预料了，若说一个呼吸的时间内，赵鼎就能想出答案，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老九，你真想出来了？” “启禀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赵鼎笑道。 陈绣怎么可能相信赵鼎的话，还以为他这是强要面子，说些胡话。 “九皇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在京城，您是个什么人，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陈晓笑得花枝乱颤，连大家闺秀对淑女的要求也忘了。 看到陈绣的样子，赵鼎心中暗笑。 小娘子，你就笑吧，等为夫把你收在胯下，到时候可就笑不出来了。 “陈小姐，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 “不要忘了我们的赌约，要是我胜了，这桩婚事可是要照常举行的。” “若那样，你可就是我的人了。” 陈绣冷哼一声，心中暗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皇室也就太子、大皇子、三皇子能入我的眼，至于你？怎么可能。 “好了，不要胡闹了，快将你的答案说出来。”晋帝有些不耐烦了。 “遵命，我对三人是人，人人从众人。” 赵鼎话音未落，郑王府长史邹静云不禁拍手叫好。 “绝了，九皇子这句真是绝对。” 就连陈丞相也对赵鼎侧目而视。 这小子怎么会有如此文才，老夫并未看到邹长史助他作弊啊？ 陈绣慌了，赵鼎竟然走狗屎运，答对了。 若是再让他赢上一局，自己就输了，要成为赵鼎的女人。 一想到赵鼎这个荒淫无道的王爷，整日在王府里玩女人，把自己和青楼妓女那样卑贱的货色相提并论，视为玩物，陈绣就觉得生不如死。 “我绝对不会输。”陈绣咬紧银牙，不肯放弃。 “别高兴太早，还没完呢。” “这第二局我们便赋诗，不得吟打油诗，不得违犯平仄虚实，更不得盗用前人诗句。” “诗体为七绝，至于诗的题材，便以歌功颂德，忠君爱国为限。” 听到这话，晋帝和邹长史皆是面露惊容，赋诗可比对对子难多了，文人赋诗要先被诗三百、楚辞启蒙，还要在老师的耳提面命下熟背千余首古人佳作，将起承转合、平仄虚实像烙印一样打在脑海里。 赋诗一首的难度绝非对对子可比，毕竟对对子，抖个机灵，或许答案就抖出来了。 好在题材是歌功颂德，若赵鼎读过几首诗，将里面的词语拼凑在一起，或许能吟出一首打油诗。 可陈绣说了，要严格按照平仄来，这对于赵鼎而言，可谓难于登天啊。 而赵鼎听了陈绣的要求，内心却忍不住狂喜起来。 虽然他懂平仄，但前世生活在华夏，为了写作文时能增添些文采，他背过不少歌功颂德诗句，现在自己连诗都不用想，脑海里有现成的，直接拿出来用就好。 “好。” “只是不知你我二人谁先赋诗呢？”赵鼎笑着问。 见到赵鼎脸上的笑容，陈绣顿时感到自己失算了。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陈绣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她就不信赵鼎真会吟诗作对，若真有这本事，怎么没听说他在青楼里用过？ “自然谁先想出诗句谁赋。”陈绣说完，便陷入了沉思。 赵鼎心中暗笑，就等你这句话呢，不露一手震撼震撼你，还真当自己未来夫婿是废物呢。 歌功颂德之诗即颂圣诗，看上去简单，里面的学问可大着呢。 首先，历朝历代文人墨客为求君王关注，都会写几首这样的诗，来表达自己忠君爱国之心，可能做到言之有物，情真意切，写出新意的却没有几人。 如果像前人那样，把一些华丽的辞藻拿来堆砌，这样的颂圣诗，其实比打油诗强不了多少。 “祖国沉沦感不禁，闲来海外觅知音。 金瓯已缺总须补，为国牺牲敢惜身！” 陈绣在心中酝酿多时，忽然灵光一闪，有了好句，立即将这首诗吟了出来，一旁的书吏听了，赶紧抄写在纸上。 听到女儿的诗句，陈丞相不由得在心中感叹，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我这女儿要是男儿身，去考科举，少说也能拿个进士功名。 今日这婚约看来是注定要废除了，也好，与皇家联姻看似尊贵无比，谁知道会不会牵扯进更大的风波中呢？ 我陈家如今鼎盛 第5章 赘婿王爷，陈家的荣宠 似乎是注意到了陈丞相难看的脸色，想到陈家在大晋王朝的地位，晋帝决定对这门婚事做出小小的改变。 由赵鼎迎娶陈绣，改为赵鼎入赘到陈家。 如此一来，既能彰显皇帝对陈家的宠爱，用来奖赏陈家多年来为朝廷的付出。 也能把赵鼎从夺位的泥潭中抽出来，一个成为赘婿的皇子，显然不可能有和皇兄们争夺皇位的可能性。 这般安排，总算朕没有亏待德妃。 当然，此举还有别的深意，晋帝想敲打赵鼎一下，别以为仗着自己那点小聪明，就可以改变一切，天下间的一切事务，归根结底要靠力量来说话。 “陈爱卿，朕还有一事拜托，不知你可有空闲。”面对这位从自己登基以来，就殚精竭力辅佐自己的老臣，晋帝十分尊重。 “为陛下效命是臣子本分。”陈丞相躬身行礼。 “好，九皇子赵鼎顽劣不堪，多年来朕实难容忍，如今又在大婚之日于王府淫乐，丢尽了皇室和陈家的脸面，朕决定将赵鼎入赘陈家，成为你陈家的赘婿。” 听到晋帝的话，在场众人全都愣住了。 将一名皇子入赘到陈家，这是何等的荣宠啊。 恐怕大晋开国以来，还从未有一个家族得到这样的荣耀。 不过转眼一想，陈家一老一少，一文一武，皆是大晋国之柱石。 若没了陈家，只怕大晋早就在五年前北胡的入侵下灭亡了。 这么一看，陈家得到九皇子赵鼎作为赘婿，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陈丞相更是震惊的目瞪口呆。 心道，陛下，您真是会给老臣出难题啊。 一个皇子女婿就够老臣头疼的了，现在又变成皇子赘婿，这简直是把老臣架在烈火上烤。 看来赵鼎这小子更留不得了，得赶紧把他赶出陈家。 否则不仅女儿的一生要毁了，我陈家也要跟着倒霉。 被满朝文武羡慕嫉妒恨可不是什么好滋味。 大皇子府上，三皇子派的信使快马加鞭，终于在两刻钟的时间赶到。 看了三弟的书信，大皇子赵龙的脸色变得极为精彩。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难道老九那个废物也想和我争皇位？痴心妄想。” “皇位本就该长子继承，父皇偏心，非要老四做太子，老四有些本事，够资格做我的对手，他赵鼎是什么东西？只会躺在女人肚皮上睡大觉。” 大皇子谋士看到信的内容，觉得赵鼎已经有了一些威胁的苗头，若让他继续表现下去，说不定甚至有与大皇子相争，夺取皇位的可能，于是提出建议。 “殿下，不如把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 “我们在陈府安插了几个密探，吃了这么多年王府的俸禄，也到他们报效殿下的时候了。” 赵龙抬手，阻止谋士继续说下去，他的脸上已经浮现一丝怒气，在他看来，将赵鼎作为他的对手，简直是在侮辱自己。 “愚蠢，那些密探好不容易安插进去，是为了刺探陈丞相和陈庆知的情报，可不是为了对付一个废物。” “要是打草惊蛇，恶了陈家，我就再也别想将陈家收为己用了，此事不必再提，咱们还是去喝喜酒好了。” “大晋皇室有史以来第一个赘婿，有意思，这赵鼎要永远钉在史书的耻辱柱上了。” 与此同时，好不容易赶到郑王府的礼部、太常寺、内侍府一干人等，听到陛下的命令，要将赵鼎入赘陈家，只好再驱赶马车，向陈府的方向飞奔。 这桩婚事的良辰吉日由钦天监监正亲自挑选，不可耽误一分一秒。 京城陈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唯独不见陈家人出面。 十里长街上挂满了大红灯笼，铺在地上，供贵人走路使用的红毯，足足用了三千米长。 京城百姓全都聚集在街道两侧，欣赏这大晋王朝盛世的繁荣之景。 而陈府中，陈小姐却闷闷不乐地待在闺房之中。 她的侍女金铃、银铃也是眉头紧皱。 “小姐，您真的要嫁给九皇子吗？那从今往后，咱们全府都要生活在他的淫威之下，银铃是不是也保不住清白了。”银铃可怜巴巴地看着陈绣。 银铃虽然生活在陈府中，只是个一等丫鬟，可身为陈绣的贴身侍女，她有很大的自主权，经常假借小姐的名义外出游玩。 陈府的家丁护院们虽然知情，但顾及陈小姐的面子，非但不敢阻拦银铃，还要派人跟随保护。 因此银铃听说了不少赵 第6章 赘婿的待遇 陈府，陈绣的母亲王夫人面对老爷陈丞相，愁眉苦脸。 “早说了不要和皇家攀亲戚，现在好了，把女儿嫁给那个混账般的九皇子，她这辈子的幸福全都没了。” “难道老爷你就忍心看着女儿被那个荒淫的皇子摧残吗？” 陈丞相发觉自己真里外不是人。 这桩婚事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同意，完全是晋帝的意思。 把那个九皇子赵鼎招为赘婿，内则家宅不宁，外则树大招风，会让不少人对陈家心生嫉妒。 “夫人，你放心，我和你的心意从来没有相异。” “从陛下指婚的那一刻，为夫就做好了打算，一定要早日把那赵鼎赶出我陈家，只是手段不能粗暴，要让他心甘情愿才好。” “毕竟他再怎么混账，也是陛下的子嗣，我身为臣子，不能拂了陛下的颜面。” 王夫人这才收下手帕，不再抹泪。 “哦，老爷想这么做？” 陈丞相捋了捋花白的胡须。 “知道姐姐要出嫁，陈录、陈鹤两个小子不知道有多着急，恐怕生撕了赵鼎的心都有。” “你我是长辈，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看着小辈们打闹，在合适的时候出手阻止就好。” 陈录、陈鹤是陈绣的亲弟弟，他们自幼一同长大，关系极好。 二人不舍得姐姐出嫁，早就放出狠话，谁敢走进姐姐的闺房接亲，就把谁的腿打断。 身为陈家嫡子，没人怀疑他们做不到此事。 王夫人喜笑颜开，陈录、陈鹤是她的小儿子，从小宠溺。 若是两人想对赵鼎动手，恐怕这位皇子还真要吃不少苦头。 陈府的后门，陈录、陈鹤两兄弟早就手持棍棒，等候多时。 按照大晋的风俗，赘婿的身份地位和妾室相同，出嫁、出殡都不得走正门，必须从后门进入。 或许是等候的时间太长，陈鹤手心早已布满汗水。 “哥，你说咱们真的能打到赵鼎的头吗？” 陈鹤有些不安，毕竟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虽然被王夫人惯坏了，可陈家家教很严，他们从未做过伤人的事情。 就算有下人冲撞了他们，也是交给管家责罚。 “难道你不想为姐姐出头了？”陈录脸上出现怒气。 有他这个当哥哥的出头，你陈鹤有什么好怕的。 “我当然不会看着姐姐落入那个纨绔的皇子的手中。”陈鹤鼓起勇气。 金铃和银铃提着水桶走来，看到两位少爷手持木棒的样子，活脱脱像两个流民，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凭你们这本事也想捉弄赵鼎。” 金铃和银铃身为一等丫鬟，在陈家很有地位，就连陈录、陈鹤两位少爷见了，也待之如姊妹。 “金铃姐姐，你们笑什么啊。”陈录疑惑不解。 他今年十四岁，体格却与民间十八九岁的青年一样健壮。 而且从小跟随大哥陈庆知习武，陈录很有信心暴揍那个纨绔的九皇子赵鼎一顿，听说他的身体早就被酒色掏空，浑身的力气连女人都不如。 “等下后门打开，迎亲队伍步入院内，赵鼎身边不知道会有多少下人围着，你们两个如何接近？” “再说了，两根木棒有什么伤害，顶多打疼他。” “这般王子皇孙最在意的就是颜面，如果能让他丢进脸面，恐怕比一刀杀了他还令人难受。” 金铃循循善诱，让陈录、陈鹤两位小少爷意识到，为姐姐出头，似乎可以用更有趣的办法。 于是一桶清水，一桶面粉被吊挂在门房之后，只要陈录两人松开手中的绳子，就会砸到从门下走过之人，而且动弹地越厉害，面粉和水就会越迅速地结合在一起，最终将那人裹成一个面人。 看到这一幕，银铃有些不安。 “金铃姐姐，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又是踩火盆，钻裤裆，还要跪下来敬茶，好不容易进了门还要被这般戏弄，我怕闹得太大，老爷若是发怒该如何是好。” 金铃捏着兰花指，笑对银铃。 “我的好妹妹，你怕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再说了，九皇子赵鼎恶名在外，若是事情闹大了，没有人会向着他，反倒是全京城的姑娘家，都要敬佩咱们姐妹的胆量。” 赵鼎万万想不到，他一个最卑微，最没存在感的皇子，竟然被大晋第一重臣陈丞相一家如此重视。 如果能听到陈 第7章 本王今日偏要不守规矩 送亲队伍渐渐来到陈家，经过陈家正门却分秒不停，经过拐角，径直向陈家的后门走去。 围观的人群见了，非常好奇。 一位外地进京的商人询问。 “皇子来接亲，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陈家为何不大开中门迎接？” “你恐怕不是京城人吧？” “在下是冀州的粮商，趁着秋收还没到，赶来京城卖一批高价粮。” 商人拱了拱手，他名叫张合，在冀州颇有些家产。 说是粮商，其实什么只要赚钱，什么生意都肯做。 只是冀州沃土千里，盛产粮食，因此张合每年来京城两三次贩卖粮食，获利颇丰。 “这位九皇子风流成性，在京城玩弄不知多少女子，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陛下本打算将陈家嫡女嫁给他，让他收收心，老老实实过日子，没想到这位皇子精虫上脑，大婚当天还敢带青楼妓女回府，简直不给陈家一点面子。” “陈家文陈相爷，武有陈大将军，跺一跺脚，整个大晋王朝都要抖三抖，你说陛下是不是要给陈家一个交代？” 张合思索片刻，给出答案。 “确实。” 冀州毗邻北域，屡次被胡人侵犯，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冀州人被掳掠为奴。 可自从陈庆知出兵塞外，一切都变了。 面对晋朝子民，胡人不敢弯弓搭箭，而是捧出酒肉款待。 也正因陈大将军镇守边境，张合的粮食生意才能如此顺利，否则胡人年年南下牧马，庄稼都被战马吃个干干净净，他张合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没粮食可卖。 “所以陛下将九皇子入赘陈家，做了陈家的赘婿。” “按照我大晋的风俗，赘婿与妾室等同，这九皇子自然不能走正门了。” 围观人群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将赵鼎入赘之事分析的清清楚楚。 “我看这就是报应，赵鼎欺负了那么多女子，现在轮到他给人伏低做小了。” “可怜了陈家的长女，好端端一个绝世无双的才女，竟便宜了赵鼎。” “可我听说赵鼎在府中比试，胜过了陈家小娘子。” “就凭九皇子的文才，连句打油诗都吟不出来，一定是有人帮忙作弊，听说九皇子身边的长史官可是进士老爷。” 张合鹤立鸡群，脸上没有一丝的轻蔑与仇恨。 和身边人对赵鼎极为反感不同，张合反倒对赵鼎充满了兴趣。 “这九皇子倒真是个妙人，如此风流，还能嫁给如日中天的陈家。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见。” 张合不知道，此刻的赵鼎站在陈府后门，他面临的情况可是一点也不妙。 大褔姐双手叉腰，拦住了赵鼎的去路，金铃、银铃站在两侧，好似两尊护法一样。 她们的身后是一个火盆、数张画像。 “身为赘婿，就该有赘婿的觉悟。” “按照我大晋的风俗，妾室入门，要先迈火盆去去晦气，再从主母的裤裆下钻过去，最后给老爷的兄弟姊妹嫂子们敬茶。” “不过我们小姐身份特殊，不宜抛头露面，就让我们这些侍女代劳了。” 看到体型壮硕的大褔姐站在赵鼎面前，犹如一只拦路虎，陈家的下人和送亲队伍捂住嘴巴笑个不停。 一个大男人，竟然要像小妾一样迈火盆，钻裤裆，这种好戏可不多见。 赵鼎也楞了，身为赘婿，难道地位就这么低？连一个丫鬟都敢如此语气面对自己，等进了陈府之后，自己还有人的待遇吗？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我不想动怒，还请姑娘让开，否则我做出一些粗暴的举动，再后悔就晚了。” 虽然这具身体力量弱小，但有着前世苦练的格斗技巧，赵鼎相信制服一个女子不是男士，但这似乎有损自己皇子的省份。 可还不等动手，四周的陈家家丁、护军却围了上来，他们荷戟持戈，威风凛凛，面露杀气，丝毫不把赵鼎皇子身份放在眼里。 不等赵鼎做出什么举动，福全海焦急赶来，劝赵鼎再忍一忍。 “殿下，这些都是陈大将军派来保卫家族的士兵，个个都在北疆战场上见过血，是以一敌十的精锐，若是起了冲突，恐怕咱们占不到便宜。” 赵鼎和福全海同时向后看，只见他们带来的郑王府护军个个战栗，低下头，分明没有一丝战意。 如果在战场上，恐怕还不等交手，这些郑王府护军就会被陈家家丁吓得落荒而逃。 见到赵鼎吃瘪，金 第8章 你要拜我为师？ 金铃话音落地，一场危机就此化解。 等着看笑话的百姓发现，传闻中最废物的九皇子，似乎也不是那么无能，遇到难题，还知道搬出自己父皇。 貌似比连脖子上挂着大饼都不会吃的呆子强上许多，但也仅此而已。 赵鼎荒唐、无能的印象长期印刻在京城百姓的心中，就算赵鼎做出再惊人的举动，他们也不觉得赵鼎有什么本事。 只是赵鼎站在门外，迟迟不肯进去，让人心生疑惑。 “九皇子这是怎么了？刚才还说谁耽误了婚事，谁就会惹怒陛下，怎么他自己却踟蹰不前？” 金铃笑了，原以为你九皇子是个有胆识的人，没想到这么怂。 “殿下莫不是怕了？” “若是怕了，就请回吧，我陈家的大门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若是执意要进，也有办法，颈部套上锁链，日后任由我家小姐驱使。” 见金铃故意激怒自己，赵鼎早就猜出接下来还有陷阱等着自己，只为让自己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 其实丢脸赵鼎是不怕的，更不在乎。 可谁让他头上有个便宜老爹，晋帝呢。 陈家深得晋帝宠信，若在陈家丢了面子，晋帝非但不会怪罪陈家，反而会指责赵鼎无能，不配做大晋的皇子，甚至剥夺爵位。 赵鼎心中很是无奈，老子只想做个纨绔的王子皇孙，为什么麻烦总是找上门。 “金铃姑娘，我身为陛下的子嗣，大晋的王爷，天下之大，有什么能让我惧怕的？” “只是我不熟悉陈府，还请金铃姑娘带路，把我引到正房，和陈家小姐拜堂成亲。” 金铃懵了，怎么三言两语的功夫，本姑娘就成了赵鼎的探路炮灰？ 要是走进去，还不被陈录、陈鹤浇成面人。 奈何时间紧迫，为贵人引路又是她的职责之一，饶是再不情愿，金铃也只能硬着头皮在前面带路。 每一步都十分沉重，仿佛腿上绑了铅块似的。 左脚已跨过门槛，金铃在心中祈祷：陈录、陈鹤，两位好弟弟，千万不要反应太快，把面粉和水都浇到我的头上啊。 赵鼎暗自发笑，想跟老子斗，小姑娘你还太嫩了点。 “怎么不走了？” 金铃双眼紧闭，横下心，迈开步子往前走，不料右脚绊在门槛上，重心不稳，眼瞅着就要摔倒在地，如果脸着地，破相肯定是免不了的。 幸好一张有力的大手及时拉住他，将她抱在怀中。 “小心点，下次可未必会遇到我这么帅的人来救你。” 此刻金铃心中有千言万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为什么救自己的人是臭名昭着的九皇子，为什么九皇子偏偏长了一副自己梦中情郎的脸。 躲在门后的陈录、陈鹤两兄弟听到男人的声音，以为赵鼎进来，立即松下手中的绳子，一桶清水和一桶面粉顿时倾倒在门口，卷起不小的烟尘。 陈录二人急忙跳出来查看战果，却发现，赵鼎好端端地站在门外，怀里还搂着金铃姐姐，看到这一幕，陈录顿时双眼通红。 金铃是家生子，即陈家奴仆所生的孩子，按照大晋律法，奴仆所生子女属于主人，即家生子。 陈录和金铃年纪相仿，从小玩到大，如果金铃不是奴仆身份，他们二人也称得上青梅竹马了。 “赵鼎，我恨你。” 陈录说罢，头也不回地跑回府内。 他这一走了之，赵鼎的头却大了。 没想到还没进陈家的门，就多出这么多仇人，看来自己和陈家果然八字不合，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向父皇求情，与陈绣和离。 陈录的年纪正是能惹事、不怕死的年纪，说不定那天怒气上头，就会拿出刀子和自己拼命。 赵鼎前世就见过新闻，许多初中生不知死亡是什么意思，稍微一激怒就要拿出刀子捅人。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赵鼎可不想那么快把小命交代掉。就算被皇帝痛骂一顿，他也要早点离开陈家。 看到陈录少爷的身影远去，金铃才意识到自己仍在赵鼎的怀中，少女脸上露出娇羞的红润，头也不回地奔进府中。 一旁的王府长史邹静云挥了挥扇子“我家王爷的魅力真是大，不枉长了一副与潘安相媲美的容貌。” 一时间，只有陈鹤小少爷还站在原地，为刚才没砸中赵鼎而思考。 “明明我听到声音了，为什么没砸中呢？” 看到十岁出头的陈鹤，用力思考问题的样子 第9章 生个孩子奖励超品爵位 纵使陈绣心中有一万个不情愿，也只能穿戴整齐，像个新郎官似的和赵鼎拜堂。 今日的陈家和赵鼎，可是赚足了全京城人的眼球。 赵鼎入赘陈家，地位在陈绣之下，不仅要坐着轿子来拜堂，还要披上盖头，像个新娘子似的等待夫君的宠爱。 反观陈绣，身着一袭红色长裙，眉宇间散发着英气，更像一位新郎官。 坐在首位，等着新婚夫妇叩拜的仅有晋帝一人，陈丞相和夫人顾忌尊卑有别，不敢坐下，只能站在两侧。 但这丝毫不影响晋帝和陈丞相，多年至交好友一般的谈话。 “陈相，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从此就要交给你了，你全当是自己的子女，要打要骂，朕绝不拦着。” “只是唯独一点，不准给他银子，让他出去花天酒地。” 饶是陈丞相和晋帝私交甚密，当着宾客的面，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君臣有别，赵鼎就算再混账，也是皇帝的子嗣，他一个臣子哪里有资格打骂？就算要打骂，也不能明面上说出来。 这时，赵鼎忽然扯下大红色的盖头，使劲踩在脚下。 这一扯，吸引了晋帝的目光，倒是令陈丞相轻松许多。 “逆子，婚姻之事，岂容儿戏。”晋帝发怒道。 赵鼎虽然心中有些发憷，还是选择直面晋帝的怒火。 他赵鼎前世好歹也是保家卫国，死在沙场上的铁血战士。 让他当赘婿，他忍了。 可让他盖上红盖头，像新娘子一样出嫁，实在是忍无可忍。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像女子一样披着盖头出嫁？儿臣虽是赘婿，却也咽不下这口气。” “当今大争之世，北有胡虏虎视眈眈，南有楚国割据江南八州，我大晋应该宣扬武德，培养百姓尚武之心。” “如果陛下的儿子做了赘婿还要像女子一样披红盖头，只怕日后大晋的男子将越来越阴柔软弱。陛下不要觉得这不可能，岂不闻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赵鼎一番话掷地有声，连晋帝都不禁沉思怎么做才好。 幸而有亲家陈丞相站出来解围，避免赵鼎父子二人隔阂更深。 “九皇子说的不无道理，上有所好，下必所效，我大晋必须保持倡导雄风，崇尚阳刚之美。否则怎能在胡虏、南楚的夹击下存活。” “况且天色已晚，陛下，不能再耽搁了，否则吉时就没了。” 婚礼如期举行，喝完交杯酒，晋帝却叫住了赵鼎二人。 “朕知道你对停发俸禄一事心有怨恨，别说朕不给你机会，一年之内给朕生下一男半女，朕就给你一个超品爵位，就算亲王也不是不可能。” “可你若是不好好同陈绣过日子，那就不要怪朕不给你机会了。” 生一个孩子就奖励超品爵位，这投入产出比也太高了吧。 赵鼎楞在原地，忽然想起，自己身为皇子，一旦成年就封赏王爵，本就是超品爵位了。 要不是便宜父皇非把自己入赘陈家，还将自己堂堂王爷享受的待遇全部剥夺，自己何至于落到靠生孩子换爵位的地步。 这波分明是父皇拿他赵鼎的东西奖励赵鼎自己。 奈何有君臣父子，伦理纲常的约束，赵鼎心中就算一万个不情愿，也只得拱手谢恩。 晋帝这边觉得自己又能抱上一个大胖孙子，还是皇家和陈家结合的产物，喜上眉梢。 赵鼎却在合计，大晋是典型的封建王朝，政治地位和权力比一切都重要，没有政治身份，就算家财万贯，也挡不住九品县令来抄家。 此前赵鼎在京城做了那么多坏事，甚至调戏良家妇女，与有夫之妇偷情，就算被人发现，最后也是安然无恙。 为何？自然因为赵鼎是皇帝的子嗣，大晋的王爷。 因此，晋帝的承诺，这个超品爵位，赵鼎势在必得。 可很快，赵鼎心中发起了愁。 陈绣这小娘子看似柔弱，脾气却火爆的很，能让自己上她的床？鬼都不信。 上不了床还怎么生孩子？赵鼎总不能修炼出超能力，瞪谁谁怀孕吧。 父皇刚才只说生孩子就赏超品爵位，却没说跟谁生，若是我把王府歌妓、美人全都找来，组成一只播种队，生他一个排的孩子，父皇能赏我什么呢？该不会直接让我当皇帝吧。 按照大晋的风俗，新人结婚，要向宾客敬酒。 平常人家敬完宾客，早就喝得烂醉如泥，根本没有力气闹洞房了。 好在今日赴宴之人多是朝中官吏 第10章 出府，你有钱吗？除非答应三个条件 这声音陈家人再熟悉不过，正是他们的老爷，陈丞相。 周护院急忙收力，将剑插回剑鞘，和众人一道拱手行礼。 “见过老爷。” 陈家的护院，全都是大公子陈庆知麾下精兵，在他们的眼中，陈庆知就是天，而陈庆知的父亲，大晋国的丞相，更是比天还要高的存在。 面对陈丞相，这些护院除了恭敬，不会有别的想法。 “夜深了，姑爷这是要去哪里？” 陈丞相阔步走来。 “岳父大人，小姐不让我入洞房，难道我出去睡客栈也不行？” 赵鼎质问道，今天他算豁出去了，陈家势大又如何，总不能连觉也不让人睡吧。 陈丞相瞪着赵鼎，心道，你这小子风流成性，鬼才相信你的话。睡客栈？我看是出去睡青楼还差不多。 他不知道，赵鼎今天真累得很，早上还没睡醒，就被三皇子赵山从床上揪起来。好不容易想办法自证清白，又被一通打扮，送进相府当赘婿。 就算现在把花满楼第一名妓萧玉儿放在赵鼎的怀中，只怕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天色已晚，城中客栈恐怕已经打烊，你就在府中西院厢房睡下吧。” “再说了，你身无分文，哪家店肯让你借住？” 陈丞相断绝了赵鼎出府的可能，却又给了他希望。 “不过你若真想出府，须得满足我几个条件。” 赵鼎大喜过望，急忙答应下来。 “别说几个条件，就算一百个条件，小婿也答应。” 困在高墙之中的日子很难受，赵鼎深有体会。 前世在华夏特种部队服役过程中，一次演戏中，赵鼎不慎被敌军俘虏，关进一片营房中。 虽然吃喝不愁，甚至能经常和同伴聊天、打牌，但有着不准出营房一步的限制，赵鼎很快就感到无比痛苦，那是被剥夺自由的感受，就像遭受酷刑，体内的氧气一点点耗尽，外界的空气却无法进入体内，随时都会窒息。 把人一直关在一个地方，限制自由，人真的会疯掉。 陈丞相将自己的条件一一说来，还很细心的增加了限制条款。 “京城居大不易，衣食住行无不花费银子，你现在入赘陈家，年俸又被剥夺，身无分文，若把你放出去，是对你的不负责。” “若你能在府中积攒一百两白银，并得到陈家三人的陪同，以及绣绣的同意，老夫就允许你出府。” “但你不得使用坑蒙拐骗的手段来达成目的，若让我发现，就把你交给陛下处置。” 赵鼎慌了，自己只是出府，又不是出国，为何还要陈绣的同意。而且不准耍手段，一旦发现就禀报父皇，这不是要自己命吗。 经过一天的接触，赵鼎算是发现了，晋帝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毫无疑问，有一点父爱，但不多，更多的是把自己当做工具。 比如和陈家的联姻，能大大保证陈家的忠诚。 但若是娶陈家嫡女为儿媳，还是有些委屈陈家人。可若将皇子入赘陈家，晋帝脸上也没光彩。 好在有赵鼎这个皇家败类，正好做工具人，入赘陈家。如此一来，无论谁见了也要惊叹一声，皇帝待陈家不薄，视遇甚殊。 而大晋皇室也可免去一个麻烦，毕竟赵鼎身为皇子，只要不犯下欺谋反的大罪，就能一直做个逍遥自在的王爷。 或许晋帝可以强行剥夺赵鼎的王爵，但这会引起天下人的非议，和其他皇子、公主的担心，远不如将赵鼎入赘陈家来的巧妙。 但若陈丞相再告状到晋帝面前，赵鼎就惨了，能否保住小命都是个未知数。 从古至今，皇帝杀儿子，从来不是个新鲜事。 “岳父大人，我赵鼎身为正人君子，自然不会使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您大可放心。” “只是我出府一次，还要陈小姐的同意，未免太麻烦了吧。” 陈丞相心中鄙夷，若你平日里没有使用坑蒙拐骗的手段，哪来那么多风流事的传闻，陛下又何至于发怒到将你入赘陈家。 “贤婿既已入赘陈家，自然是我陈家的人，而绣绣是你的妻子，妻为夫纲，你自然要凡事请示她。” 大晋风俗本是夫为妻纲，父为子纲，入赘则要反着来。妻为夫纲，母为子纲。 “这位周护院在我陈家已有五年，是精干的老人，为你安全考虑，以后就由他来保护你，以免你在相府中乱走，被守卫所伤。” 陈丞相说罢，刚才哪位拔刀就要砍下赵鼎手臂的护院拱手行礼。 “见过姑爷 第11章 拔刀杀人，这样才快。 看到刀尖反射的寒光，赵鼎有些慌，脸上表情却一副古井不波的样子。 前世特种兵的训练，让他获益匪浅。 一个人持刀向你走来，八成带有恶意，身为特种兵，打击敌人之前更要保护好自己，而最关键的，就是不要激怒对方，慢慢想办法脱身或是反击。 就在赵鼎思考，该用什么话术来稳住周炳时，周炳竟将那柄刀递给他。 “姑爷，您说声音也是一种能量，可为何我拔刀时刀身震动发出的声音却伤害不到敌人呢？” 听到周炳的问题，赵鼎有些哭笑不得。 这家伙果然是个武夫，自己刚才和陈鹤讲的可是能改变整个世界的现代物理知识，周炳却只想着杀人。 无奈，赵鼎只好深入浅出地讲了一大通，解决了周炳提出的问题。 周炳脸上一副恍然大悟，全都明白了的表情，下一刻却抛出了新的问题。 “敢问姑爷，怎么样拔刀，我才能更快地杀人呢？” 询问赵鼎这个问题，周炳这次算是找对人了。 华夏吸收上百家武术流派的精髓，为军方打造了最强大的格斗技巧和冷兵器搏杀技巧，赵鼎恰好精通此术。 虽然前世特种部队的战斗更多使用枪械、匕首，但这不代表赵鼎对其他冷兵器的使用没有研究。 为了提高士兵的综合实力，部队特意请来了十几名隐世不出的国术高人，重点教导赵鼎这批士兵使用刀枪棍棒。 不要以为现代战争就用不到这些了，赵鼎身为特种部队的成员，未必总是执行敌后爆破这种危险的任务，也可能需要俘获重要人物，或是保护某人，而在这种任务中，一旦使用枪械，几乎就失败了一半。 “你平时拔刀杀人动作有多快，演示给我看看。”赵鼎拉着两人来到屋外空地上，将刀扔给周炳。 周炳毫不迟疑，将刀插进刀鞘，一个呼吸的功夫就将刀从刀鞘拔出，斩断一根盆景的树枝。 “好快的刀。”陈鹤惊叹不已。 赵鼎却在心中鄙夷，刀练得再快又有什么用，能比弓弩还快？能比火枪威力还大。 要是让你见识到我前世在靶场打枪，百步穿杨的样子，恐怕你嘴巴能张开得比鸭蛋还大。 周炳也对这一刀十分自豪，这可是他在漠北战场上，经过数十次生死之际的交锋才磨练出来的速度。 “速度还行，但你要知道，杀人讲究效率，只是拔刀，连三岁小孩都能做到。” “难的是如何把刀砍在敌人身上，而且又准又狠，一刀毙命。” 赵鼎摇了摇头，觉得周炳做得还不够好。 “大话谁不会说，谁知道你有没有本事。” 周炳却觉得赵鼎这厮是纸上谈兵，恐怕他连刀都没玩过，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要不是看赵鼎像个有学问的人，又不满口子曰，周炳才不肯向他请教呢。 赵鼎乐了，我没有本事能进入华夏最强特种部队？ 不给你露两手还真当你家姑爷是个酒囊饭袋呢，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赵字怎么写。 “周炳，拿活物练过刀吗？” “当然，我杀过最多的就是漠北胡人。”周炳回道，眼神中透露出凶光。 一旁的陈鹤听到杀字，一点没有害怕，反而有些兴奋。 “师傅，你要和周护院比试刀法吗？” “我知道怎么进入大哥练功的院子，我们去哪里吧。” 一个十余岁的少年竟有如此胆色，让赵鼎着实有些吃惊，不愧是当朝丞相的儿子，大将军的弟弟。 “弄脏了大将军的院子，小的怎么担待得起。” 提到陈庆知，周炳脸上露出崇敬和畏惧的神色，显然是不敢进入那处小院。 “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我担着。”赵鼎一副豪迈的神色。 虱子多了不痒，如果是完婚前，赵鼎一定有许多顾虑，不敢进入陈庆知的私人练功小院，生怕冒犯对方。 可如今入赘陈家，又有晋帝一半威胁，一半强制交代下的任务，赵鼎再无顾忌。 他的处境总不可能比此刻更糟糕吧。 新婚妻子不准他进房，岳父不准他出府，堂堂皇子，陈家姑爷，竟然要睡客房。 听到这话，赵鼎的形象在周炳心中一下子高大许多。 周炳本是个大头兵，为追随陈庆知而入陈家，在他心中，吃喝嫖赌，坑蒙拐骗都算不了什么，只要讲义气，有本事，就是好汉。 赵鼎的武功上的本事暂且还未见到，可他的 第12章 意外之喜，自由计划的第一步 这些技巧并不难学，只是要建立在大量研究的基础上，而古代显然没有这个条件。 也就是赵鼎前世在华夏特种部队服役，得到华夏许多大学教授，国术大师的亲自指导，才有机会学到。 如果周炳肯辞去陈家护院的职位，做一个屠夫，每天杀几头牛羊，日积月累后，他对生物的骨骼、器官，也会像赵鼎一样熟练。 但周炳是陈庆知的部下，就算死也不会愿意离开陈家。 “好说，你既是我陈家人，授予你此法有何不可。” 他是陈家的赘婿姑爷，也算陈家的半个主子，周炳是陈家的护院，当然算自己的人。 “不知道姑爷此法叫做什么名字。”周炳好奇道。 这种厉害的本事一般都会有一个好名字，也不知姑爷此法唤作何名，一定像姑爷一样威武不凡吧。 不知不觉间，赵鼎的形象在周炳心中越发高大，在陈家仅次于陈庆知、陈丞相、王夫人、陈绣等人。 这个问题倒是把赵鼎难住了，这是赵鼎将生物学、生物骨骼形状、生物器官分布等知识综合到一起运用的产物，又不是什么功法、武技，根本就没名字。 小正太陈鹤开动脑筋，倒是为赵鼎想出了个好名字。 “师傅，不如叫解骨术吧。” “方才我看您持刀杀羊，刀刃所过之处都是羊骨之间的空隙，所以才能轻松杀羊，不伤刀刃分毫。” 陈鹤的观察如此细心，赵鼎有些意外。 “好，就叫这个名字吧。” 随即赵鼎将解骨术的原理详细告知周炳，又耐心教导他一遍，令周炳学了个七七八八。 学会解骨术的周炳更深入了解此法的神异之处，若流传到江湖上，立刻就会成为各大宗门争夺的焦点。 若流传到军队中，将军们立刻就会为之争个头破血流。 他觉得自己占了赵鼎太多便宜，无以为报，只能任凭赵鼎驱使来偿还恩情。 “周炳多谢姑爷赐教。” “姑爷在府中生活，不便外出，以后有什么府外的差事需要办，尽管吩咐我好了。” “我周炳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得好死。” 听到周炳的承诺，赵鼎喜出望外，自己正好有赚钱的法子，苦于困在府中无法实施。 有了周炳为自己办事，自己赚钱的大计，重获自由的计划就可以迈出第一步了。 可惜这时陈鹤又缠住赵鼎，央求他也教自己一门绝学。 赵鼎无奈，只好将赚钱计划暂时搁置。 “师傅，您都教周护院了，是不是也该教我一些绝学啊。” “我可是您的徒弟，还是您的小舅子呢。”陈鹤拉着赵鼎的衣袖，撒娇卖萌道。 “那好，我教你一门厉害的技艺，但你千万不能说出去。”赵鼎抚摸陈鹤的脑袋，脸上露出溺爱的身色。 陈鹤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师傅，什么技艺这么厉害啊，不能对任何人说出去吗？” “当然。” “这门技艺叫做青花瓷。” 小院的空地上多出一座土窑，在周护院的帮助下，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而且悄无声息。 这一切就连陈丞相和王夫人都不知道。 至于陈绣小姐，整日里躲在闺房，等着哥哥班师回朝为自己主持公道，或将赵鼎赶出陈家，甚至将赵鼎这无耻小人诛杀，她更不会知道王府发生了什么。 蹲在院子里，陈鹤仔细观察这座土窑，却发现和城外百姓烧纸陶土的窑没什么不同。 “师傅，您说这座土窑真的能烧制出漂亮的瓷器吗？” “小鹤，我教给你的东西都记住了吗？” “没有我的许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这项技术能创造数不清的财富，也会招致杀身之祸。” 小正太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将赵鼎的话牢牢记住。 赵鼎这话一点也不过分，在大晋，精美的瓷器比黄金还让人舍身忘死。 虽然穿越以来一直被困在府邸中，但靠着陈鹤、周炳，赵鼎对外界已经有了很清晰的世界。 大晋坐落在一片大陆的东部，这里生活着数千万和赵鼎一样有着黄色皮肤的人。 大晋将整个大陆已探索范围称之为天下，天下的中部被大晋统治，南部被楚国统治，北部被胡虏统治，三个国家互相攻伐，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 他们各自称帝，谁也不肯臣服于谁，即使三国上至天子，下至庶民，心里都清楚统一 第13章 宁缺毋滥，越少越值钱 就连陈鹤、周炳也是一脸懵逼。 心说，这瓷瓶你不要给我多好，拿出去还能显摆显摆。 陈家虽是除皇家外大晋最显赫的家族，可陈丞相生活简朴，整个陈家上下都很少见到奢侈品，陈鹤自然也觉得这瓷瓶稀罕。 “师傅，这是为何？” “难道您也喜欢撕扇子，砸东西？这么做真的很快乐吗？” 陈鹤小小的脸蛋上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你怎么知道这些。”赵鼎脸色一变。 他也觉得自己砸瓷瓶和晴雯撕扇子有些相似。 “莫非你偷看我的笔记本了？”赵鼎问道。 穿越以来经历了太多，也吃了很多苦头，赵鼎越发想念曾经的那个世界，还有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把自己训成风干人肉的魔鬼教官。 但赵鼎知道穿越一次已经是奇遇，再想穿越一次根本不可能。 于是赵鼎就把前世的记忆，还有一些记忆深刻的文字记录在本子上，以免将来忘了自己是穿越者的事实，真把自己当成了大晋的土着皇子。 “没有，没有。”陈鹤连连摆手，奈何年纪太轻，赵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伪装。 看来以后要订制一个带锁的箱子，把我的笔记本锁进去才保险，免得陈鹤这小鬼或是其他人发现我的秘密。 万一把我当域外天魔，污蔑我夺舍皇子是为了颠覆大晋王朝，那就搞笑了。 “没有最好。” “也许你们会觉得，花了那么多银子，辛辛苦苦把材料运进相府，烧制出来，最后却砸掉，简直是钱多了烧的慌。” “但我要告诉你们，恰恰是因为缺钱，我才要这么做。” “而且不止这一个，所有次品全都要砸碎。”赵鼎同众人解释道。 也许这些人身份低微，在大晋这个等级制度森严的国家甚至没有直视赵鼎的资格。 但赵鼎不这么认为，人生来都是相同的，只是后天的环境导致他们出现不同。 如果给予合适的条件，赵鼎相信哪怕一个掏粪工也有机会成为整个国家最闪耀的明星。 “师傅，一个瓷瓶卖一两银子，你砸得越多，岂不是亏得越多？”陈鹤提出疑问。 “这就涉及到一些经济学知识了，我们晚上慢慢讲。” 闲着也是闲着，既然不能洞房造小人，赵鼎干脆当起了陈家夜校老师。 白天想办法烧瓷器，晚上就给陈鹤讲课，偶尔陈录也会来听，不过他不好意思向赵鼎低头，不肯进屋内，只爬在墙外偷听。 赵鼎也懒得戳破他，少年人有自己的自尊心。 等到一个合适的时间，或是陈录长大了，他自然会从可笑的自尊里走出来，接纳赵鼎作为陈家的姑爷。 “如果我手上有一百件瓷器，权贵们喜欢特立独行，一定不会来买我的瓷器。” “可如果我把所有的残次品砸碎，只留下一件瓷器，那些权贵一定会趋之若鹜。” “因为他们不怕花银子，只怕这银子花的没有价值，不能彰显自己的身份，炫耀自己的实力。” “所以我才要砸碎所有的次品，只保留几件精品，乃至一件完美的瓷器。” “你们明白了吗？” 除了陈鹤，周炳等人全都一副迷茫的样子，显然是一点也不理解赵鼎的话。 “简单说，砸的越多，你们姑爷我赚的就越多，给你们的赏钱也就越多，明白了吧。” 一说起银子，这些人的理解能力瞬间上升一个大档次，纷纷表示姑爷才智无双，若是出去做生意，一定是大晋第一。 “现在开始，给我砸！” 随着赵鼎一声令下，除了几尊被赵鼎挑出来的精品瓷器，剩下的全都被砸了个粉碎。 小院里不时响起瓷器破碎的声音，还有粗心的杂役被瓷器碎片划伤而发出的哀嚎。 幸好这处陈庆知的小院远离相府居住区，所以巨大的声响没有惊动相府的下人们。 当次品瓷器全都被砸碎，地面上多出一层厚厚的瓷器碎片，周炳脸都黑了。 把院子破坏成这个样子，等大将军回来了，他们这帮人最轻也得是个绞监候。 至于赵鼎这个元凶，如果皇帝和相爷不出面力保的话，被大将军的雪龙驹踩得粉碎也不是不可能。 待仆役们将地上的碎瓷片清理干净，离开小院后，周炳满脸幽怨地看着赵鼎。 他有些担心，等大将军班师回朝，赵鼎还有没有命还自己钱。 “姑爷 第14章 都砸了，你们没得选 大晋京城。 从日出到日落，京师的街道上总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们或是京师市民，或是本国商人，又或者是楚国、胡虏的客商。 在京师的街头上，你甚至能看到从天方国来的商队，白色皮肤的商人，黑色皮肤的人形牲口，还有来自异域的珍稀商品，无不令京师百姓大饱眼福。 但今天，京师最令人称奇的事，却是一场瓷器的销售会。 大晋是瓷器烧制技术最发达的国家，仍然做不到供应所有权贵，周边的国家，如楚国、胡虏，就更不用说了，权贵们甚至以使用色彩绚丽的瓷碗吃饭为荣。 就连楚国的使团半路上听说了这场销售会，也慕名而来。 “你们听说了吗，东市来了个瓷器商人，年纪才十岁出头。” “他手里的瓷器精美无比，虽然不是产自官窑，模样、质量却一点都不逊色咱们大晋官窑的瓷器。” “一尊瓷器就要一百两银子，连张记粮行的老板都心疼，犹豫半天舍不得买。” 一位褐色袍子的男子挥动折扇。 “老兄，恐怕你没见过什么世面吧。” “那瓷器何止是不逊色官窑，简直比皇家御用的物件还要好。” 听到这话，楚国使团的脚步瞬间停下，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大晋的瓷器烧制技术竟然进步到这种程度了吗？民间烧制的瓷器竟比官窑还好。 正使薛州阳捋了捋胡子，自言自语。 “有点意思，想不到出使晋国还有这样的奇遇。” “合该我薛州阳立下奇功，为儿孙挣一个世袭的爵位。” 楚国科技稍微落后一些，在瓷器烧制上更是远不如晋国。 为了扭转这种现象，楚皇开出的赏格比晋帝更高。 凡是能盗窃晋国瓷器烧制技术，带到楚国，不拘出身、性别，一律授予男爵爵位，食邑一百户。 楚国的爵位继承采取降等袭爵的制度，比如薛州阳如果成了男爵，他的儿子就会授予正一品荣禄大夫的爵位，而薛州阳的孙子则继承正二品龙虎将军的爵位，袭爵可以一直袭到正六品承信校尉为止。 这之后，薛州阳的子孙就再也不能继承爵位，只能像平民百姓一样读书科举求功名，马上弯弓立战功。 但能够保证子孙后代六世的富贵，已经足以让数不清的人眼红了。 “项大人，您看要不要接触一下？”薛州阳走到队伍中间，向一个身材瘦削，身穿男装之人请示。 沉思片刻，项大人做出指示。 “可。” “但切记要小心，千万不要被晋国的绣衣御史抓住，那些人的鼻子比狗还灵。” 绣衣御史的名字很高大上，乍一看还以为是清流文官，实际上绣衣御史的职责截然相反。 他们是皇帝的耳目、鹰犬，更是国家的特务组织，一切明面上不方便做的事，全都会交给他们。 十年来楚国一共派出五批细作，来盗取晋国瓷器烧制技术，却无一例外，全都被绣衣御史们拿住下狱。 项大人自知身份特殊，若落在绣衣御史的手中，将对楚国大不利，所以提醒薛州阳行事要万分小心。 “我先离开队伍，免得引起他人注意，若要联系我，就在汇合点留下记号。” “如果我要联系你们，也会在那里留下记号。” 说罢，项大人抓起褡裢，脚下运功，一个闪身的功夫便隐藏在人群之中。 项大人心想，这场瓷器销售会一定没有那么简单，或许正是绣衣御史们引诱楚人的陷阱。 但正因如此，项大人才要舍身犯险，亲探情况。 猎人想要抓住猎物，布置陷阱只是最基本的工作，关键在于放上又香又甜的诱饵。 而她项大人，要的就是躲过陷阱，拿走这块诱饵。 若能掳走几名瓷器商人或工人，说不定从此楚国的瓷器工业就会飞跃到和晋国同一个水平。 与此同时，京城东市，三尊瓷器一字排开，晶莹剔透的外表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把玩。 但有周炳和几位凶神恶煞的持刀武士在，没人敢上前造次，只能远远地观看欣赏。 而那位年仅十余岁的瓷器商人，则戴着一顶宽大的帽子，站在一张椅子上。 如果陈绣在这里，一定会气愤的把他拉下来。 这哪里是什么民间商人的销售会，从商人到护卫，全是他陈家之人。 堂堂相府之人，竟在大街上公开售卖东西 第15章 卖出去了！夫人知道了 “你们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宁可继续砸下去。”陈鹤出言威胁。 商人们陷入沉思，他们的确有钱，也肯花大价钱买些摆件彰显自己的身份。 但一件精美的瓷器，售价一百两已经让他们很心疼了，现在售价提高到五百两，和明抢有什么区别？ 见商人们默不作声，陈鹤想起赵鼎的叮嘱。 那些商人看似精明，其实很好拿捏，他们往往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一直个他们施加心理压力，逼他们迅速作出选择。 有了压力催动，再想让他们掏银子就没什么难的了。 “再砸一次，也不知道作价一千两白银是否有人会买。” 陈鹤心中有些疑问，却毫不拖泥带水地抡起锤子砸向另一尊瓷瓶。 金属与瓷器碰撞，五百两白银瞬间消失，在场的围观者无不扼腕叹息，大呼肉疼。 就连楚国来的贵人，项大人也是一脸的不解。 “现在瓷瓶只剩下一尊了。” 一位紫衣富商终于按捺不住，掏出银票就要买下这仅剩的瓷瓶，却不想被周炳拦住。 “我愿意出五百两买下它，你为何要拦我？” 送上门的生意都不做，紫衣富商越发觉得陈鹤几人古怪。 “现在这尊瓷瓶价值一千两白银。”陈鹤解答道。 听到这个价格，就连往来京城做生意，每年卖出去上万石粮食的张合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片刻的功夫，一尊瓷瓶的价格就从一百两涨到一千两，这少年真是好手段。 拿出千两白银，对在场的富商们而言并非难事，他们那个人的生意资产没有四五万两银子。 可白银千两，只换来瓷瓶一尊，也太过奢侈了。 除了躺在功劳簿上享受朝廷供养的权贵们，谁会舍得买这玩意儿。 “有意思。”项大人嘴角上扬，脸上露出玩味的神色。 紫衣商人发现自己要用方才十倍的价格购买一尊瓷瓶，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 但他仔细盘算了一下，若将这尊精美的瓷瓶送给京城刘爵爷，得到和军队做生意的机会，这一千两的付出是值得的。 但他还来不及再掏出一张面值五百两的银票，一身白衣，风度翩翩的项大人抢先出手，拿下了这尊瓷瓶。 “一千两，这尊瓷瓶我要了。” 看到面值千两的巨额银票，不仅仅是围观的群众，就连许多富商都看呆了。 银票的出现是为了方便大宗商品交易，大晋的银票由各大钱庄独立发行，但规矩却是相同，认票不认人，只要票子是真的，立即兑付现银。 而大晋银票面值上限就是一千两。 除了一些大商人，绝大多数交易只会用到一百两面值以下的银票。 这已经足够了，毕竟在大晋，一个普通农民生活一年，也就花上四五两银子，这还是算上各种税负。 事实上，就连陈鹤、周炳也很吃惊。 离开陈府前赵鼎说要赚一千两银子，否则他宁可将瓷瓶全部砸碎，一分也不赚。 没想到来到大街上叫卖，作价一百两银子有人心疼，作价五百两银子有人犹豫，作价一千两银子却有人二话不说拿下。 这年头银子这么好赚吗？那为何我总看到父亲在书房里为银子发愁？ 陈鹤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大大的疑惑，今晚的课堂注定又要赵鼎讲解许多经济学知识干货。 紫衣商人不甘心自己看上的珍宝就这么被人横刀夺爱。 “兄弟，凡事都得讲究个先来后到，这件东西是我先看上要买的，您怎么能突然出手呢。” 项大人挥动折扇，掩面而笑。 “的确是这道理，可你又没付款，也没交定金，为何他人不能购买？” “京城是天子脚下，断没有你这强买的道理吧。” 此话一出，紫衣商人顿时语塞，围观群众也起哄看热闹。 “就是，就是，你没钱买宝贝，还不许别人掏钱买吗。” “买个东西都抠抠搜搜的，难怪你生意始终做不大。” 这边陈鹤已经与项大人钱货两讫。 “小弟弟，能不能告诉哥哥，这么漂亮的瓷器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项大人想通过陈鹤找到幕后之人，可惜她低估了陈鹤。陈鹤年龄虽小，但自幼读书，有陈丞相亲自培养，无论智商还是情商，都远超常人，对待他，决不能像对待其他黄口小儿一样。 “这位 第16章 打轻点，受伤的美女 果不其然。 傍晚，赵鼎被唤至王夫人处。 王夫人轻摇团扇，脸上带着愠怒之色。 “九皇子，您出身高贵，我不敢管教你，更担不起岳母二字。” “可您也别把我陈家当成自己的王府，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几天你在庆知的院子里修窑子，又使唤鹤儿去大街上叫卖。” “若是我再不出面阻止一下，你是不是还要恢复本性，把烟花巷里的娼妓也带进相府。” 说到娼妓二字，王夫人握着扇子的手指发白，显然生气极了。 而赵鼎和陈鹤、周炳站在王夫人面前，一字排开，一句话也不敢说。 陈鹤与周炳畏惧王夫人主母的威严，赵鼎却担心王夫人往晋帝那里告状。 王夫人身为陈丞相的发妻，生育三子一女，不仅在陈家说一不二，威望极高，在朝堂上也是人人尊敬的诰命夫人，就连晋帝也很看得起她。特别给了她秘事上奏的权力，这可是三品以上重臣才能得到的荣幸。 毕竟除去丞相夫人这一身份，王夫人还是大将军、定边伯陈庆知的亲娘。 陈庆知即将班师回朝，陛下一定会厚赏他，说不定连王夫人也会被赏赐超品爵位。 “念在你是陛下子嗣，我不好发怒，你连夜把庆知的院子恢复原样，再给我写一封保证书，我就当一切从没发生过。” 赵鼎心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我这岳母真够狠的。 以为拆了我的窑就能让我掀不起风浪吗？有了周炳带回来的一千两银票，我的事业才刚刚起步。 “是。”为了自身的安全，赵鼎暂且答应。 但更大的计划，已经在他心中酝酿起来。 处置了赵鼎，接下来该轮到周炳了。 周炳是陈家的下人，王夫人处置起来就没那么客气了，也不同他废话，直接命两名护院将他架起来，拖出去打四十棍。 听到王夫人做出这个决定，周炳欲哭无泪。 大家都是人，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四十棍，若是打结实了，能把人活活打死。 就算打不死，他的屁股也要养上半个月的伤。 “好了，你们两个先出去吧。”王夫人该关起门来管教自己的小儿子了。 离开王夫人的院子，赵鼎没有急着去清理自己的土窑，而是一直陪同周炳走到了行刑的场地。 “姑爷，您放心，我周炳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就算捱四十棍，我也绝不会记恨您，更不会在大将军面前说您坏话。” 周炳误会了赵鼎的来意，他现在虽然境况有些惨，但除了晋帝，还真没什么人能让他怕的。 “你别乱说话，等会棍子打在身上，你叫的惨一点。” 周炳怒了，感情你小子不是来担心我的，而是来取笑我的。 “在漠北战场上，我骑马直冲胡人的军阵，单枪匹马追杀残敌，哪一战不捱七八刀，就算一截肠子被砍断老子也不叫痛，捱上四十棍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这些老兵没有软蛋，全都是一等一的硬汉。 赵鼎有些无语，真厮真是不开窍，活该一辈子当不上官。 从怀中掏出两张十两银票，赵鼎热情地塞到行刑人的手中。 “两位兄弟，咱们都是陈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收了这些银票，两位行刑时收收力，让我这兄弟舒坦些。” 两人见到十两面值的银票，呼吸急促，紧张起来。 身为陈家二等护院，他们每个月的工钱只有二两银子，收了赵鼎一张银票，手头能立马多出半年的工钱。这样的机会若是错过，岂不太可惜。 而且周炳和他们一同在陈家的护院队伍里当差，若铁面无私，打得重了，日后见面怎么相处？ 于是两人四下观察，发现周围无人，急忙将银票揣进怀中，换上一副笑脸。 “好说，好说。” “姑爷是陈家的主子，您的命令我们怎么敢不听呢。” “最好不过。”赵鼎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听我的命令？只怕是听银子的命令吧。 另一边，周炳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我没看错人，姑爷果然是个值得跟随的，竟然肯为了我贿赂那些下人。 此刻的赵鼎，在周炳心中就像古代的吴起一样。 吴起身为三军主帅，竟肯屈尊降贵，亲自为士兵吸出伤口的脓液，所以三军将士愿意为他效死，成就吴起的威名。 姑爷如今 第17章 脱衣疗伤，赵鼎也无奈 房间里，赵鼎褪下女子的衣物，忽然发现她竟随身携带着一枚精致的玉佩。 赵鼎忍不住拿在手中把玩一番。 “这做工，这料子，拿到佳士得拍卖行起码五千万。” “咦，背面竟然刻了名字，‘项敏’，应该是这女子的名字。” 许是赵鼎动静太大，陷入昏迷的项敏竟忽然苏醒，用纤细如碧玉的手臂握住赵鼎。 “救我，我出身高贵，救了我，我可以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说罢，项敏头一歪，又昏死过去。 “保我一辈子衣食无忧？有点意思。” 我赵鼎可是大晋国皇子，只要不作死去争夺那储君之位，就算每天什么也不做，也可以吃山珍海味，用佳酿洗脚。 一辈子衣食无忧，是许多普通人一生的追求，可对赵鼎而言，却像个讽刺。 堂堂皇子，天潢贵胄，若只能一生衣食无忧，大晋的脸面往哪里搁？将来继位的皇兄不怕被天下人非议？ “你这小娘子的承诺太微不足道了，不过看你肤白貌美，恐怕出身不低。” “也罢，谁让我心善呢，就帮你这一次吧。” 赵鼎没有急着疗伤，而是把周炳从床上拉下来。 项敏夜晚闯入相府，能躲过巡逻的护院，一定不是凡人。 赵鼎拥有基本的急救技能，也会治疗外伤，却不知这女子是否被人用淬毒武器攻击过。 保险起见，还是要先搜集到足够的药品、工具。 陈庆知储存的烈酒度数很高，用来救急是够用的，可若用来医疗，就难以派上用场了。 见到赵鼎进来，周炳大喜过望。 姑爷果然关心我，不仅给行刑人塞银子，这么晚了还来探望我。 要是能给我整二两小酒，两斤猪头肉就更好了。 “金疮药、续骨膏、纱布……，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全都搬到练功房。”赵鼎来不及多讲，径直将周炳从床上拽了下来。 “我还养着伤呢，姑爷太狠心了吧。”周炳埋怨。 赵鼎瞪了一眼“连皮都没打破，也值得你养伤？” “真当姑爷我的银子是白花的。” “行了，快点起身，我急着用药。” 周炳有些好奇，姑爷浑身上下皮肤光滑，连个绿豆大小的伤口也没，他用得着这些？ 捧着瓶瓶罐罐来到房外，周炳在窗户纸上捅了个眼，偷看赵鼎在做什么。 却不见赵鼎的人影，只见床上躺着一位昏迷的女子，上衣被褪去，胸前流了不少的鲜血。 “姑爷竟然把女人带到相府，还搞得这么残暴，他下面那根东西是从驴身上拿来的吗？” “幸好小姐没和姑爷入洞房，否则真不知还能否再见到小姐。” 这时，赵鼎捧着一罐加热蒸馏后的酒走来，见到周炳爬在窗户边，心道不妙，这家伙动作怎么这么快。 周炳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姑爷。 “姑爷，您不用说，我全都懂。” “东西都在这里，缺什么少什么，您吩咐一声，我立马给您送来。” “我周炳受了您的恩惠，自该报恩，只是以后周炳再不敢将您当成陈家人，咱们的交情也从此作罢。” 不等赵鼎解释，周炳转身就走。 看到健步如飞的周炳，赵鼎懊恼万分，早知道就不给你使银子了，这下倒好，本想办件好事，积攒些阴德。 现在阴德没攒下，误会反倒酿成了。 要是陈绣和夫人也误会我，我可就再也无立足之地了。 “算了，人命关天，救人要紧。” 赵鼎咬咬牙，捡起药品走进屋内，学习过一些现代医学，自己怎么着也比寻常大夫强。 再说了，相府规矩森严，外面的大夫进不来。 若从宫中请太医，又恐怕药方子还没开出来，人就先咽气了。 先用蒸馏出来的酒精为项敏清洗伤口，消毒杀菌。 再拿来一根银针，探入赵敏的体内，片刻之后，将银针从赵敏体内抽出，发现竟有变色的痕迹。 赵鼎脸色大变，项敏八成是中毒了。 “姑娘，对不住了，我必须把毒液从你体内洗出去。” 说罢，赵鼎便将嘴唇对准项敏的伤口，肌肉发力，将伤口内的毒素尽数吸出。 剧烈的疼痛将项敏唤醒，看到赵鼎的动作，她只说了一句便再度昏迷。 第18章 姑爷厉害了 “姑爷，您这嘴皮子真是厉害，把女人带进相府，小姐竟然不生气，还帮您照顾她。” “小的们要是有您这软饭硬吃的本事，天下之大，去哪里不能混个富家翁当当。” 方才赵鼎将陈绣请进屋内，这些仆役凑在窗边，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本以为能看一出好戏，惹了事的姑爷被小姐狂扇嘴巴子。 没想到姑爷安然无恙地走出房间，小姐却屈尊降贵为那女子疗伤。 就连周炳也后悔不已。 我似乎错怪姑爷了。 众人七嘴八舌吵得赵鼎心慌意乱，忙活了一天，自己又是烧制瓷器，又是捱老夫人的训斥，晚上又为不知从何而来的项敏疗伤，自己简直是大晋第一劳模。 “这么晚了还不回房间休息，是不是嫌工作太少，要不要我给你们加个班，把这院子里的垃圾全都清理干净。”赵鼎佯装发怒。 果不其然，下人们瞬间跑了个干干净净。 本来他们是奉小姐的命令过来，看看姑爷在做什么好事，现在姑爷和小姐的误会解除了，又没好戏可看，自然巴不得早点回去休息。 只是没有主人的命令，他们这些下人哪里敢擅自离去。 唯独周炳，默不作声，从墙角拿起扫把，自顾自地为赵鼎清理起垃圾。 房间内，借助昏暗的烛光，陈绣脱下赵敏浑身的衣物，为她检查伤势。 寻遍全身，项敏足部果然有一处伤口未得到处理，陈绣脸上露出意外的笑容。 “想不到赵鼎那家伙说的是真的，看来他除了为这姑娘治疗肩膀上的伤，并没做别的。” 利用手边的药物为项敏处理伤口，陈绣又为她穿回衣物。 项敏紧闭双眼，朱唇轻启。 “你要为我负责，否则无论天涯海角，我也要杀了你。” 陈绣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弄乐了。 “我一个姑娘家，怎么为你负责。” “难道咱们一起去道观里当道姑？” 离开前，陈绣注意到项敏肩膀伤口的包扎方式，是她从未见过的，简单却十分有效，她很好奇，赵鼎竟然会医术，而且对外伤的处理水平，一点也不在自己之下。 而此时在屋外，赵鼎正与周炳一起卖力清扫垃圾，洗刷地上的血迹，全然不知两位娇滴滴的大美人都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陈绣推开门，引起了赵鼎的注意。 “这次权且放过你，若有下次，就没这么简单了。” “周护院，给我看好了赵鼎，若他去花天酒地寻女人，败坏我陈家名声，我便拿你是问。”陈绣没好气地说，离开了这处院子。 只留下赵鼎二人清理垃圾，像个专门负责洒扫清理的陈家下等仆役一样。 望着小姐远去的身影，周炳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姑爷，您也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喝花酒、玩女人，在京城的权贵中也不少见，为何小姐对您抱有这么大的恶意，连房间也不许您进呢。” 是啊，为什么呢？ 赵鼎叹息一声。 “可能是因为她有个天下最优秀的兄长，我们这一代人都生活在他的阴影下，谁也比不上他。” “你家小姐会不自觉地将别的男人和他比较，自然觉得天下男人都不能入她的眼睛。” “再说了我风评的确不好，你家小姐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 “不管小姐怎么想，我周炳始终认为您是陈家的姑爷。”周炳掏心窝子地讲。 不知不觉间，他竟和赵鼎站在了同一立场。 或许是因为赵鼎的举动很对周炳的胃口，他不顾一切救治屋内的赵敏，即便她来路不明，即便陈小姐会因此动怒。 周炳记得，当初在军中，也有一个行事如此率直的人。 在出兵的途中，遇到一批因战争失去家乡的流民，他不顾军法，主动将三分之一的军粮拿出来救济百姓。 当陈庆知将军问他要如何填补这三分之一的缺口，填饱士兵的肚子时。 他回答说：我会用刀抢劫塞北胡人，没有粮就吃他们的肉，没有水就喝他们的血。 最后他果然在塞北战场上立下奇功，以五百骑大破胡人五千步骑。 只可惜在战斗过程中留下暗伤，第二次漠北大战结束没多久，便告老回家，大晋也从此失去一位猛将。 “哈哈，姑爷真是没白疼你。”赵鼎笑着拍了拍周炳的肩膀。 此前他将那张千两银票兑换 第19章 意外之喜，陈丞相的名刺 当晚，赵鼎两人吃肉喝酒，喝了个酩酊大醉，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睡眼惺忪的赵鼎揉了揉眼眶，给自己来一套眼保健操。 “连醒酒汤也没人送，真不拿我当主子啊，也好，没人打扰我才能睡到太阳晒屁股。哈哈。” 笑声之余，赵鼎却眉头紧皱，离开陈家是一项漫长的计划，要么得到陈丞相和父皇的同意，要么他们二人失去权力。 要达成任意一个都难如登天，最简单的办法反而是赵鼎在陈府苦熬，一直熬到晋帝驾崩，熬到陈丞相致仕。 可到那日，赵鼎也老了，就算离开陈家，也难以享受奢靡快活的生活了。 “我会向父皇证明，我的价值比陈家大多了，把我当做一枚拉拢陈家，将陈家父子绑在他战车上的棋子，是他一生最愚蠢的选择。” 这时，赵鼎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房间的门开了。 担心项敏出意外，自己昨天白费功夫，他急忙走进去查看。 屋内的一切陈设都保持原样，唯独床榻上空空荡荡，少了项敏。 赵鼎走上前查看，发现了项敏留下的纸条。 “我本以为你是个有着侠义心肠的大丈夫，没想到竟趁我昏迷上下其手，看光我的身子，我项敏不是甘愿吃亏的人。玉佩且暂存在你手里，等我办完其他事再来找你。若你尚未婚配，我便要你为我负责。若你已然婚配，我便让你从世上彻底消失。” 看到这些话，赵鼎苦笑一声。 “难道大晋的风气保守到这个地步了吗？明明我只为你脱下外衣，治疗肩膀上的伤口。” 他不知道的是，项敏昨日的确被人看光了身子，而且这个人与赵鼎关系十分亲密，正是他名义上的妻子，陈绣。 “好事没做成，反倒被人记恨上，我赵鼎这体质真是够倒霉的。” “我看那项敏随身带剑，又有和人战斗过的痕迹，可见是个有武力在身的女子，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刺杀我。” 赵鼎忽然有些为自己的安全担忧。 “姑爷，姑爷。” 周炳醒来发现不见了姑爷，急急忙忙跑进来寻找。 “干嘛这么着急，我又没消失。” “大事不好了，老爷要你现在去见他，还说不准告知任何人。” 周炳带来的消息让赵鼎很是意外，自己怎么又引起这位相爷的注意了？ 和周炳一起面见陈丞相，赵鼎拱手行礼，这次陈丞相却罕见地没有拒绝。 他接过侍女端来的茶碗，慢慢品着茶，缓缓开口。 “九皇子真是妙人一个，不喜欢读书写字，也不喜欢骑马射猎，反倒喜欢搞些经世致用的学问，行那商贾之事，在皇室乃至京城勋贵子弟中都算得上是最独特的人。” “不过我有一事不明白，昨晚你为何要救下那名女子，却不愿向我汇报。” “你在监视我？”赵鼎怒目圆睁。 他体验够被监视的待遇，很不自在，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仓鼠一样。 “这是关心。”陈丞相为自己辩解。 “承蒙泰山大人厚爱，小婿可承受不起这份关心。”赵鼎拱了拱手，表示自己不需要。 “圣人言：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佛家也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救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如果非要说出一个理由，那就是我在为自己积攒阴德。” 陈丞相点了点头，显然是很满意赵鼎的回答。 “至于为何不向您汇报，也是为了自己乃至陈家的安危着想。” “昨晚那名女子在和人打斗后，能够拖着一身的伤进入陈家，可见武艺高超，而她身上所穿衣物、腰间所配利剑，皆是材质不凡。可见此女来历不俗，或许是某个高门大姓、江湖大派出身。” “若向您汇报，您却报官将她抓捕，甚至扔出府外自生自灭，我陈家必定又添一大敌。” “您和陈将军在的时候无所谓，可致仕之后陈家该怎么应对敌人的报复呢？” 听到赵鼎的回答，陈丞相竟然连手中的茶碗也忘了放下，连茶水流进衣袖也没注意。 此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见识，对于安危是非思考的和我思路相同，看来外界传闻九皇子无能至极只是一句谣言，或许正是他的几位皇兄担心他展现才能，会成为皇位争夺中的对手，才放出这样的谣言。 “好。” 陈丞相不知该如何评价，就算他在这个年纪，考虑事情也未必会有赵鼎如此周到。 “只是你忘了仔细探究她的身份，为陈家添一仇敌固然 第20章 画个大饼给你吃，这叫珐琅彩 陈丞相知道赵鼎还有事要忙，摆了摆手。 “我刚从衙门里回来，有些乏了，你退下吧。” 得到允许，赵鼎立即笑着拱手告辞，还说下次见面，一定给岳父大人带件稀罕的礼物。 对此，陈丞相不置可否，在大晋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论天下间多么稀罕的东西，只要他想要，第二天都会摆在他的面前。 只是他这个人对物质上的要求一向很低，只喜欢在家中侍弄花花草草，陶冶情操。 闲了就读两卷书，看几幅画，偶尔有了感悟，便记录下来，或者将后辈子侄唤来当面讲学。 可以说，陈丞相完全是一个传统的士大夫，事实上，他更是大晋天下士人的榜样。 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说起来简单，可个中心酸又有几人知道。 “陛下啊，从那晚兵变算起，已经过去近三十年了，臣真不知道是您老糊涂了，还是我自己老糊涂了。” “立嫡立贤？都无所谓。可万万不该放任皇子们为此争夺啊。九皇子十年如一日打造愚笨、风流的形象，如今却露出马脚，若他真有心争夺皇位，大晋的未来会怎样呢？” 相府客房，长史邹静云和总管太监福全海对坐。 一边饮着茶汤，一边互相吹捧，猜测赵鼎唤他们来是为了什么。 “福总管，您说殿下干嘛突然把咱们叫来？” “如果在陈家缺了吃的喝的穿的，传个信回来，咱们派人送去就是，何必让咱们过来呢？” 福全海抿了一口茶，眯着眼睛笑道。 “殿下想做什么是殿下的想法，咱们做奴才的不敢揣度，更不敢非议，殿下有命令，执行就是。” 邹静云沉默不语，他可是科举正途出身，能和福全海这个宦官一起共事已经是屈尊降贵了。 若赵鼎真让他做什么违背读书人良心的事，那他邹静云宁可辞官归隐，也绝不奉命。 忽然，房门打开，赵鼎捧着一摞纸走了进来。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莫非想要读书做学问了？”邹静云很好奇。 赵鼎一向不学无术，还记得自己刚来郑王府做长史的时候，想着若能教赵鼎读书，也算自己的一大功绩。 可惜赵鼎一看到字就头疼，甚至把邹静云珍藏多年的《四书章句集注》给撕了个稀巴烂。 “做学问？有什么用，能赚钱吗？”赵鼎问向邹静云。 听到这话邹静云差点喷出一口老痰，在大晋读书可是最上进，最有希望的一条出路。 无论士农工商，没有不绞尽脑汁让自家孩子读书科考的。 赵鼎竟只想着赚钱，看来九皇子依然是那个九皇子。 其实来到这个世界后，赵鼎不是没想过读书，只是在大晋，人们只学习那几本千年前圣人的着作，读来读去，都把人的脑子读糊涂了。 而且赵鼎身为皇帝子嗣，就算读出了名堂也不能科举做官，反倒容易引起皇兄们的敌意。 “那殿下要做什么呢？”福全海问。 “当然是赚钱了。” 赵鼎将手上的一摞纸张放在桌上，为两人介绍起自己的赚钱大计。 当然，为了让两人给自己卖力，赵鼎少不得要为他们画几张香喷喷的大饼。 听到赵鼎要去赚钱，福全海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像一个老父亲似的。 自家皇子终于长大了，人这一辈子不能总是花天酒地找乐子，找点正经事做，日子才能充实。 ……… “我的想法就是开一家珍宝阁，出售天下间最罕见的东西，然后赚取海量的银子。” 赵鼎刚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邹静云就站起来拍桌子。 “我不同意。” “殿下是天潢贵胄，怎么能像商贾一样动手赚钱。” “再说了，我邹静云堂堂同进士出身，东华门外唱名的好男儿，岂能与市井里的商贾同流合污。” 福全海又端起了茶杯，眯着眼睛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 殿下又遇到麻烦了，想动手赚钱是件好事，可咱们大晋的文官都很有气节，断然是不会同意的。 我的好殿下，与其搞这珍宝阁辛辛苦苦赚几两银子，还不如搜罗些稀罕物什进献陛下。 说不定陛下一高兴，就把您从陈家放出来。 赵鼎目放精光，对此他早有预料，也做好了 第21章 楚国使团的真正意 “彩是颜色、颜料，可这珐琅是何物，老奴实在不知。”福全海摇了摇头。 赵鼎心说，你不知道就对了，就算在前世，珐琅工艺也比较小众，知道珐琅彩的人也不多。 自己之所以熟知珐琅彩，还是因为爷爷珍藏了几件清末的珐琅彩，还从朋友的瓷器工坊里借了几件来玩。 “珐琅彩是一种精美异常的瓷器，烧制手法世所罕见，只有我一人知道。“ 福全海从赵鼎的话中嗅到了商机，殿下拥有这独一无二的技术，发财还不是手到擒来。 有了钱，收买宫中的宦官、妃子，让他们在陛下面前为殿下说好话，还怕殿下不能恢复王爵，重回郑王府吗？ “对了，咱们王府中的小太监可靠吗？” “咱们王府中的太监都是在宫中犯了事，被打发过来的，他们无处可去，若郑王府再不收留，他们就只能上大街讨饭了。” “从他们进入王府的那一天起，老奴就教导他们对殿下忠诚，无论如何不可背叛。老奴敢以身家性命作担保，一定不会有人背叛殿下。” 福全海向赵鼎保证。 如果真有人背叛赵鼎，福全海会按照承诺去死吗？当然不会，他会在背叛之前就将那人活埋，绝不让赵鼎的利益受损。 赵鼎点了点头，对于太监，他还是信任的。 一来这些人跟随自己多年，就算没有忠诚，也该有点感情，没那么容易背叛。 二来，太监们作为附属物，他们的命运和自己紧紧相连，赵鼎吃亏了，他们也得不到便宜。 “好，既然如此，孤就放心了。” 赵鼎从怀中掏出五张银票，递到福全海手中。 “这是五百两银票，你去挑十个精干的小太监，按照这图纸的教程，给我烧制一炉珐琅彩出来。” “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派人来请教我，反正我被困在这相府之中，哪里也去不了。” 福全海垂手弯腰。 “老奴一定不辜负殿下的期望。” 接着，赵鼎又拿出五百两银票递给邹静云。 他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拿出来了，连从陈鹤、周炳处借来的银子也不例外。 “这五百两，给我寻一处僻静的小楼，空间要大。等第一炉珐琅彩烧制出来，我就要在那里创办珍宝阁，拍卖这些珍稀的瓷器。” 这个任务很简单，没有拒绝的道理，邹静云想既然上了赵鼎的贼船，那就一路走下去吧，就算把头上的顶戴摘了，也比穷死好。 “卑职一定为殿下尽力。” 看着手下两位忠心的大将，赵鼎忽然觉得自己开局也不是很差。 有他们在外面忙碌，赵鼎完全可以窝在相府中遥控指挥，甚至做一个甩手掌柜。 当然，这要等珐琅彩的烧制步入正轨，等珍宝阁的招牌打出去。 到那时，便是赵鼎日进斗金的时候。 大晋理藩院。 为了彰显国力，大晋理藩院占地面积很大，足足修建了四五百间房。 平日里空荡荡的理藩院，今日却热闹起来，因为楚国使团进京，入住理藩院。 薛州阳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公主已经消失一天一夜了，若出了意外，恐怕他项上人头就保不住了。 如果他想保命，只有叛逃晋国这一条路。可晋国是否会相信他暂且不提，他那些生活在楚国的亲朋好友一定会因为自己的叛逃而被株连，屠戮殆尽。 “薛正使，开门。”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薛州阳楞了片刻，而后急忙去开门。 将门外之人迎进来后，薛州阳二话不说便跪倒在地。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如果赵鼎此刻站在房中，一定会惊讶不已，自己随手救下的少女，竟然是身份尊贵的楚国公主。 “平身。”项敏抬了抬手。 抬手的动作拉扯了肩膀的肌肉，项敏吃痛，忍不住叫了一声。 薛州阳见公主受伤，急忙将她扶到床榻上。 “殿下，您小心，我这就传使团里的大夫来为您治疗。” “不必了，已经有人为我治疗过了。”项敏回答。 一想到在相府中，被人脱光衣服看遍全身，项敏脸上泛起潮红。 “不知道殿下您这两日去了哪里，微臣实在担心得紧，那日买下瓷瓶后，那些商人就去了陈府，再没出来。” “微臣想要打探消息，奈何相府防守严密，不比皇宫逊色几分，微臣连一 第22章 翠云楼之争，我出一张王牌 “对了，鼎儿那里最近情况如何。”晋帝忽然看向一位身着红色官袍的太监。 这位太监名叫盛才，是绣衣御史的统领，自幼陪伴晋帝，深得器重。 “据下面的探子汇报，九殿下和陈家小姐一直关系不和睦，陈家小姐甚至不允许九殿下进入她的房间，所以这些天九殿下一直在客房睡觉。” 盛才将安插进陈家的绣衣御史的报告原封不动地转述给晋帝。 晋帝怒了，猛地将折子摔在地上。 “这个逆子，我纵容他那么多年，现在给他寻了一门天下间最好的亲事，他却一点也不珍稀。” “陛下息怒，也许九殿下只是觉得陈小姐有些难以对付。” 盛才捡起折子，为晋帝整理桌面。 “连一个女人也搞不定，如此无能，他那里配做我的儿子。盛才，过几日将他带进宫中，朕要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听到这话，盛才的手滞空片刻，随后领命。 “是。” 自古帝王心难测，喜怒无常，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盛才不禁为九皇子的命运感到担心，晋帝是个独断专行的人，除了陈家父子，从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即便是皇子们也不行。 陈府，一间普通的客房内，邹静云、赵鼎、周炳三人同处一室。 赵鼎和周炳坐在桌前喝茶，而邹静云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殿下，您难道就不着急吗？那群地痞占了咱们的翠云楼，在里面吃喝拉撒，以后还怎么开门做生意啊。” 邹静云本以为自己的差事最轻松，不过是去租赁一栋小楼。而福总管却要从无到有，烧制出一窑所谓的珐琅彩。 不料福全海那里没什么动静，倒是自己这边先出了意外。 赵鼎放下茶碗，目放精光，瞪着邹静云。 “邹长史，你可知自己哪里错了？” 闻言，邹静云楞了，明明是自己被人欺负，为什么殿下说自己错了。这是要欺负老实人吗？ “请殿下明说。”邹静云耐着性子求问。 “你贪图便宜，租下这栋小楼，却没想到为何租金会如此低廉。或许你想到了，只是你觉得自己是正五品京官，民间的一切都可以不放在眼里。” “可你不要忘了京城的水有多深，你以为他们是一群地痞流氓，谁知道会不会是某家勋贵的打手，某个大太监的马前卒，又或者是某位高官的白手套。” “总之你没有事先做好调查，就草草签订租约。你被地痞流氓们赶出去，房主白赚一年的租金，你们把地痞流氓赶走，房主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一个大麻烦。这件事情你完全是被人当枪使了。” 赵鼎将自己的判断娓娓道来，惊得邹静云吓出一身冷汗。 他以为自己一路从童生考上同进士，饱读圣人书，是天底下一等一聪明的人。却不料一件简单的房屋租赁，竟被蒙在鼓里，殿下、房主，乃至那群地痞流氓都看得清，只有自己搞不明白。 “那究竟该怎么办？为了租那栋小楼，微臣花去三百两白银，现在手上只有二百两打算用来装修的银子。”邹静云态度愈发谦卑。 读书考试他在行，但若论为人处世，经世致用，还是赵鼎厉害。 “此事也不难办，周炳，你拿这枚令牌去，再赏十两银子把他们打发走就是了。”赵鼎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掏出一枚通体金色的令牌。 看到这枚令牌，邹静云惊了，这可是皇帝赐予，能够随意出入宫禁，视殿前禁军如无物的宫禁令牌。 朝中大臣能有这枚令牌的人不超过十个人，就连邹静云也仅仅见过一次。 以前赵鼎只在王府中花天酒地，或是在京城里寻花问柳，从不进宫，所以邹静云没见赵鼎拿出来用过。 “这枚令牌太过贵重，殿下给顺天府的人传个话，派一群捕快去威压就是了。”邹静云觉得拿一枚宫禁令牌去震慑地痞流氓，实在是大材小用。 其实赵鼎也很无奈，他不是不想出张小点的牌，奈何他手上都是王牌啊。 给顺天府衙门传话，也许他们会给赵鼎这个面子，可难以保证他们会相信这真是赵鼎的命令，因为赵鼎以前对京城里的衙门闹过不少恶作剧。 所以只有亲眼见到赵鼎，他们才会愿意动手。 “衙门里恐怕要我亲自去才有用，可你看我出得去吗？”赵鼎反问。 “那殿下干嘛不把令牌交给我？”邹静云可是对这枚宫禁令牌向往已久。 听到邹静云的提议，赵鼎忍不住笑出了声。 “令牌交给你 第23章 射阳侯慌了，翠云楼的结果 翠云楼。 李达带着一帮青皮无赖，霸占了刘赫的翠云楼，射阳侯府每天都派人来送酒送肉，天气热了还买冰块为他们解暑，这日子真是好不快活。 李达的弟弟李皮躺在一张桌子上，一边啃着瓜皮，一边自顾自地扇风。 “大哥，这日子真是快活，要是咱们往后一直能接到这样的活就好了。” 李达踹了他一脚，恶狠狠地说“你当京城是什么地方，这里卧虎藏龙，水不知道有多深。” “给射阳侯卖命一次就够了，要是天天这么做，难免会遇到铁板。若是得罪了贵人，人家往顺天府衙门递一张状子，咱们就得通通人头落地。” 和他人的印象不同，李达并非一个有勇无谋，只知好勇斗狠的青皮无赖。 恰恰相反，他很有头脑，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什么人能得罪，而什么人又不能得罪。 昨日郑王府长史邹静云来到翠云楼，拿着一张租赁契约要求他们离开。 李达非但没有答应邹静云，还用言语威胁，逼迫对方离开。 这可是正五品高官，不是李达胆子大到没边，而是因为他刚好拿捏了做人做事的分寸。 邹静云官职虽高，却没什么权力，就像太监一样完全依附于九皇子。如今九皇子失势，被陛下入赘到陈家，成了皇家的耻辱，自然不怕得罪。 而射阳侯齐家虽然只是侯爵，家中却有不少子弟在衙门里当差、做官，齐家在京城树大根深，不是李达得罪得起的。 所以当邹静云来时，李达毫不犹豫地拒绝对方，还将他威胁走。但李达并没有采取暴力手段，正是想着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九皇子恐怕一辈子也离不开陈家，但邹静云可不一定，万一他的同窗、同年想起他，拉他一把出去做官，邹静云得到权势，一句话就能把李达他们捏死。 “对了，齐家怎么还没有把午饭送来，快去催一催。” 听到肚皮传来的响声，李达踢了弟弟一脚。 门口传来一声巨响，大门竟被人一脚踹开，李皮躲闪不及，也被踢倒在地。 见到弟弟受伤，李达双眼通红，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你们要做什么。” 与此同时，躺在楼内休息的青皮无赖们被声音惊醒，纷纷拿起棍棒，片刻的功夫就把来人围成一团。 周炳一手持刀，一手拿着赵鼎给的令牌。 “我是九皇子的人，听说你们不肯离开殿下的翠云楼，殿下命我把你们统统赶出去。” 听到他的话，李达顿时笑出了声。 “就凭你？敢问你是何官何职，背后又有何人当靠山。” 就在两人对话时，李皮抄起一根木棒向周炳扑了过去。 年轻人火气大，忽然被周炳踢了一脚，他怎么肯咽下这口气，就想趁他和哥哥对话时偷袭。 可惜这次偷袭注定会失败。 周炳早就用眼角的余光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李皮刚来到周炳身后，举起木棒，周炳便拔刀出鞘。 说来也巧，周炳本意是斩断木棒，给这小子一点震撼，没想到偏了三寸，砍到了李皮的手上。 鲜血横飞，李皮的小拇指被周炳斩断，只留下整齐如水面的伤口。 暴怒的李达心知敢在京城拔刀伤人，周炳一定不是寻常人物。 “阁下难道不知道我在为射阳侯府做事。”他搬出了自己的靠山。 怎料周炳轻蔑一笑，眼神中露出不屑。 “射阳侯府算什么东西，有这块令牌在，就算顺天府尹来了也要低头。” 李达懵了，这是什么东西，顶多就是块金子罢了，能有这么大的魔力，连顺天府尹也要低头。 他决定先找自己的靠山问问。 可还不等李达派人，射阳侯府管家便带着仆役送饭了。 见到翠云楼乱成一团，地上还有不少血迹，管家楞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李达将方才发生之事一一讲给管家，管家拿不定主意，立刻飞奔汇富，请示自家老爷。 射阳侯府。 齐悬河正爱不释手地把玩一枚玉扳指，这块扳指通体纯白，是用西域羊脂玉打造而成，齐悬河花了足足一百两才买到手。 管家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向他汇报。 “老爷，大事不好了。” “九皇子派人去翠云楼了。” 齐悬河一脸不耐烦。“来就来呗，有什么好着急的。” 第24章 这翠云楼就送给九皇子了 夜晚，赵鼎和周炳、邹静云三人同坐一堂。 桌上摆满了用银票从相府厨房购买的酒肉、各色菜肴。 不等赵鼎发话，邹静云便举起酒杯敬向周炳，他想不到让自己颇为头疼的张达等人，被周炳砍断手指也不敢反抗，真是给他出了一口恶气。 “来，让我敬周兄弟一杯。” 周炳万万不敢想邹静云这位进士老爷不仅肯和他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喝酒，还要主动向他敬酒。 “不敢当，这实在是折煞小的了。” 自己是陈家的下人，而邹静云再不济也是和陈丞相同朝为官的朝廷命官，两人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 最后还是赵鼎出面劝说，周炳才接受。 “老周，我赵鼎可不认这套上下尊卑的理念，你是我的人，邹静云也是我的人，咱们为同一个事业奋斗，那就是兄弟。” “兄弟之间敬酒，有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赵鼎三人一饮再饮，很快便喝了个酩酊大醉，在房间中胡乱睡下。 而远处的射阳侯府，却灯火通明，射阳侯齐悬河把儿子齐本章叫到面前，十分惭愧地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事。 齐本章却不在意，反而想搭上赵鼎这条线。 “父亲，一栋楼而已，没了就没了。” “要是您能答应我从军，让我跟随陈家大哥在漠北战场上建功立业，不出三五年我就给您挣回来一个侯爵，到时候您还怕我养不活一家子人吗？” 齐悬河苦口婆心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一个不留神，你的小命就没了。” “爹担心你的安危，想让你在京城里做个富家翁，娶几房媳妇，生几个孩子，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有什么不好。” 晋国鼓励生育，女子十六，男子十八就算成年，成年当天便可婚配。 齐悬河早就想给儿子寻门亲事，奈何儿子始终不愿意，这种事他也不能强逼。 “爹，如果能跟在陈家大哥身边，一定又安全，又能混到军功。等我功成名就了，再给齐家传宗接代而已不迟。” “再说了，不是还有大哥吗？您让他多娶几房小妾不就是了。” 齐本章一想到大哥被小妾们环绕着，一脸肾虚的样子就想笑。 齐悬河也忍不住指责“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你想让你大哥英年早逝啊。” “再说了，我们是勋贵，和陈家那些文官又不熟，怎么帮你牵线搭桥，让你去陈庆知的身边从军。” 齐悬河不说还好，提到牵线搭桥，齐本章立刻有了好主意。 “爹，九皇子不是想在翠云楼做生意吗，听说已经租了一年，咱们干嘛不把翠云楼买下来，送给九皇子。” “他是陈家的姑爷，陈将军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肯定会卖他面子。到时候有九皇子相助，还愁不能在陈将军身边从军。” 儿子的话打开了齐悬河的思路，反正是要花钱给儿子寻条出路，干嘛不选择收益高点的。 只要能在战场上跟着陈庆知混军攻，那怕捞个实打实的正六品昭信校尉也好，大小也算个爵位。 “既然如此，那爹这次就听你的。”齐悬河答应了。 他连京城的宵禁也不顾，派人连夜联系刘赫以五千两银子的价格买下翠云楼，几乎将齐家的存银消耗一空。 次日一早，射阳侯齐悬河便携夫人、次子拜访陈府，尤其点名要见赵鼎。 王夫人一时拿不定主意，看向陈丞相。 陈丞相思虑片刻，觉得这些勋贵自己还是不见为好，以免引起他人怀疑。 “我急着上朝，这射阳侯就不见了。” “没想到赵鼎在府内生活还有如此多的朋友拜访，命下人把秋华院收拾出来给赵鼎住，方便他以后会客议事。” “至于射阳侯一家，就劳烦妇人款待，记得把绣儿也叫出来，她年纪不小了，该学习学习待人接物的礼数。” 相府客房，射阳侯一家正在焦急地等待。 “老爷，您说九皇子真能帮咱们办成此事吗，我心里总觉得没底。”齐夫人脸上写满了不安。 “九皇子好歹也是陈庆知的妹夫，无论如何会卖给他这个面子，即便不能让章儿进入他的幕府。只要能给章儿安排个后勤、辅助之类的差遣，让他无性命之忧也足够了。”齐悬河信誓旦旦。 其实在陈庆知崛起，成为大晋边军统帅之前，京城的勋贵们想将子弟安插进军中简直不要太轻松。 伯爵的儿子一进去就是百户乃至千户。 侯爵的儿子一进去就是指挥使，游击将军 第25章 隔墙有耳，珐琅彩的拍卖 想打我家哥哥的主意，这算盘打得真响，我在墙外都能听到。 我等下就修书一封给哥哥，让他专门为难你，就是不让齐家的二少爷去边军，我看你赵鼎还怎么好意思收下这价值五千两的翠云楼。 眼看天色有些黑了，赵鼎手指落日，笑着说“齐侯爷，要不今天就这样。” 齐悬河今日送出了礼物，目标已经达成，自然乐得离开相府，况且自己一行外人，若在府中待久了，也不方便。 于是齐悬河站起来拱手“来日犬子进入边军，在陈将军帐下效力，在下一定在京城最奢靡的花满楼宴请殿下。” 齐悬河是做了功课的，知道赵鼎此前的喜好，无非是女人和各种珍稀的玩意儿。 他弄不来什么东海珍珠、南海珊瑚，可花上几百两银子请赵鼎去花满楼玩上一晚还是做得到的。 “到时再说，到时再说。”赵鼎打了个哈哈。 现在连翠云楼的房契、地契都不一定能拿到，就更别提去花满楼了。 再说了，去花满楼玩有什么意思，花满楼的头牌萧玉儿就在自己王府里，想玩了，找她便是。 送别齐悬河父子，赵鼎捧着地契、房契在房间里睡下，梦到自己的生意遍布天下，自己身着战袍，麾下站着精兵百万，为大晋征服楚国、胡人，被晋帝搀扶着坐到帝位上，别提多美了。 赵鼎不知，一封书信从陈家送出，他的祸事马上就要来了。 两日后，第一批珐琅彩烧制出来，赵鼎对这批珐琅彩的质量很不满意。 或许是原材料的限制，这批珐琅彩和赵鼎想象中相差甚远。 但即便如此，也足够令这个时代的古人感到震撼了，为了尽快回笼资金，用银子讨好陈绣，让岳父见识到自己的能力，赵鼎决定立即来一场别开生面的拍卖会。 可就在赵鼎要送出请柬时，一位商人不请自来。 “在下是冀州粮商张合，听闻殿下的生意开业，特来庆贺。” “略备薄利，不成敬意，还望殿下收下。”张合站到旁边，一行仆役鱼贯而入，将许多金银饰品、漆器摆在赵鼎面前。 看到张合抬来的漆器，福全海很是意外，这东西可是东海之外，夷人朝日国的特产，在大晋很是罕见。 但最令人意外的还是张合的到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鼎是皇子中最不受宠，最没希望的一位。 如今京城中人生怕和赵鼎沾上关系，张合却主动前来献礼，很难不让人对他的举动感到好奇。 “张老板为何找我，难道不知道我已经成了陈家的赘婿，连王爵也丢了，在陛下诸子中身份最为低微。”赵鼎自嘲道。 话虽如此，但赵鼎和陈家嫡女的结亲，反而令赵鼎的身份地位更加超然，只不过大多数人不齿赵鼎平日的为人，也求不上赵鼎帮忙，所以与赵鼎没有来往。 “在下想把生意做大做强，绝不能局限在冀州，而想要把生意做到大晋各处，乃至天下各地，非得有人在朝中撑腰不可。” “张合财力不强，名声不显，没有实力和资格结交那些朝中重臣，更不要说几位争夺储君之位的皇子了。可结交那些手中没权力的小官，或是闲散宗室，又对我的事业没一点帮助。” “思前想后唯有投资殿下能够得到最大的回报。” 张合将自己前来的原因详细说明，引起了赵鼎的兴趣。 此人虽是商贾，说话间却很有逻辑、分寸，最关键是有投资的眼光，知道老子才是最有潜力的人。 “我要是余生窝在陈府，安心当一赘婿，你的投资岂不是全都要泡汤？”赵鼎反问。 他已经看上张合了，如果此人靠谱，说不定日后真能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您不会这样做。”张合捋着胡子笑了起来。 “当初我刚进京城，就见到您去陈府婚嫁，观您言行举止，有一股永不低头的傲气，再加上您天潢贵胄，今上子嗣的身份，您绝对不会甘心沉寂在陈府。” “否则您不会在集市上出售珍贵的瓷瓶，更不会租下翠云楼，闹出这样一番动静。” “好，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你想要什么？又愿意拿出什么？”赵鼎干脆挑开天窗说亮话。 反正两人打着什么样的算盘，彼此都心知肚明，何必再绕着弯子说话，浪费彼此的脑细胞。 “草民愿意拿出全部事业的三成干股，换取殿下将来赐我冀州张家皇商身份。”张合拱手。 赵鼎沉默了，大晋史上从未有皇商一说，张合竟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你想要爵位？” “可以，不过我这个人喜欢一手交钱 第26章 慕名而来的贵人 品香楼，京城最奢华的茶楼。 虽只是民间茶楼，却汇聚了天下间的名茶，只要出得起银子，有足够高的地位，就算要拿昆仑山绝壁上的雪莲来泡茶，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这处茶楼背后的老板是当朝大皇子。 他经营这处茶楼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经营人脉，得到消息。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处为京城贵人们提供服务的茶楼，今天反倒帮了赵鼎一个大忙。 大晋国的权贵分几个档次，与权势、爵位相关，而不论血统的高贵。 即便是皇家子嗣，哪怕是晋帝的孙子，也未必比大晋某位公爵更高贵。 一间临水的茶室中，数名身着锦缎的侍女点燃熏香，为贵妇人们倒上香茗。 坐在首位的是安南公夫人，她出身名门，嫁与安南公近十年，育有一子一女。 安南公是大晋地位最高的几个非宗室勋贵，也是为数不多，不遵循降等袭爵制度的勋贵。 据说前朝末年，安南公的祖上和大晋太祖一起起兵，安南公为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太祖皇帝曾许诺，若大军渡江，灭亡了楚国，就把天下极南之处赏给安南公，作为他的封地，世袭罔替，永世为大晋镇守南方。 可惜安南公渡江失败，没能一战吞灭楚国，恰逢北方胡人兴起，屡次侵扰边境，甚至有一次打到京师城下。 为了国家的安危，太祖皇帝只好召安南公班师回朝，将南征一事暂且放下。 这一放，就是百十年。 否则今日安南公早就成了永镇国门的安南王。 不过在安南公夫人看来，待在京城也好，逢年过节都能收到皇帝的礼物，各地朝贡的物品，凡是皇家有的，都会分给安南公一份。 每年朝廷还会专门派礼部官员来祭奠第一代安南公，纪念他为大晋立下的汗马功劳。 “姐妹们，我最近得了件稀罕物件，名曰珐琅彩，你们替我看看价值多少。”射阳侯夫人拍一拍手，侍女将一木匣呈了上来。 安南公夫人结婚早，如今年纪还不到三十，正值青春年华，总会对新鲜事物感到好奇。 听射阳侯夫人说起珐琅彩，立刻来了兴趣。 “齐夫人，这珐琅彩是何物，与寻常瓷器有何不同。” “听说这是用釉料涂抹在金属上烧制而成的。”射阳侯夫人一边说，一边将赵鼎送她的珐琅彩拿出来。 这件珐琅彩一拿出来，满屋子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上面。 只因这件器物的颜色太过艳丽，世间少有，而且做工极其细致，简直像从画里拿出来似的。 “这真是金属器物吗？我看这做工和模样，比官窑里的优等品还要好呢。” 大晋官窑管理精细，对于人员和器物都有等级的划分。 其中每一炉瓷器烧制出来最好的一件称之为优等品，只有皇亲国戚才能得到，普通的权贵往往一年半载也买不到一件。 “这东西你是从何处得到的？我怎么没听说官窑出了这等新品。”一位贵妇人很好奇。 她家有不少人在工部当差，按理说大晋新研制出了什么稀罕玩意也躲不过她的耳朵。 “郑王府的匠造处筑了一口窑，这就是他们最近烧制出来的。”射阳侯夫人解释。 “九皇子，他不是被陛下入赘到相爷家，还被勒令不准出府了吗？”贵妇人们消息很灵通，当晚发生之事根本瞒不过她们的耳朵。 这并非相府护院和隐藏在暗处的高手保护不力，相府每日有许多下人和亲戚进进出出，这种无关宅内女眷之事，京城的权贵们交换一下信息就能打听到。 “可郑王府还在，他们还听九皇子的命令。” “齐夫人，这东西我很喜欢，劳烦你帮我问问九皇子，多少价钱一件。”安南公夫人决定买几件。 这种昂贵、稀罕的东西，是送礼的最佳选择。 安南公虽然已经达到了非宗室封爵的极限，可后面还有王爵、亲王爵，谁不想再进一步，或者给子孙后代多挣一个爵位呢？ 而且当代安南公年纪不到三十，正是当打之年，不疏通疏通兵部的关系，领兵作战，在战场上挣个军功，实在是浪费大好人生。 齐夫人没想到赵鼎的珐琅彩这么受欢迎，提前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全都没派上用场。 “九殿下不方便离开相府，租下了朱雀大街上的翠云楼，明晚就会把所有珐琅彩拍卖出去，一共31件。” “唯有手持请柬的人方可进入翠云楼，可我手上的请柬只有六张，断不够姐妹们分的。” 在 第27章 相府来信，座位也收费？ 距离京师顺天府千里之外的一处平原上。 一夜间无数营帐拔地而起，连绵十数里，这是人力的奇迹，连飞鸟见了也不敢落地。 一名骑兵带着信件，飞驰而入，来到营地中间。 “相府来信，请大将军一览。” 来到营帐前，骑兵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将手中信件高举过头顶。 听到账外的声音，一位身着银甲，雄姿英发的年轻将军走出账外，发出爽朗的笑声。 “是家里来信了，快让我看看。” 在朝廷上他是战功赫赫，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在边地，他是统兵十万，横扫漠北的杀神。 但在家人面前，他只是父亲的儿子，弟弟妹妹们的兄长。 看到写信之人是妹妹陈绣，陈庆知很开心，想不到妹妹这么关心自己。 可是看到信件的内容，陈庆知便有些为难，不知如何是好了。 妹妹被嫁给九皇子赵鼎，这是陈庆知早就知道的，虽然陈庆知不喜赵鼎一向风流，在京城中到处寻花问柳。 可毕竟这件婚事是陛下指定的，父亲也同意了，陈庆知心中纵使有再大的不满也难以言说。 可谁承想到了婚礼当天，赵鼎将花满楼的名妓带到王府，被捉了个现行，惹怒陛下，赵鼎被入赘到相府。 这也算是件好事，妹妹可以不离开相府，始终生活在陈家。 陈庆知本以为此事告一段落，自己无需再为家人担心，没想到班师回朝的路上，竟接到了妹妹告状的信。 “我这个妹妹啊，真是难缠。” “人家如果真有本事，又想为国建功立业，我有什么理由拒绝他加入边军呢。” “至于教训赵鼎，如果他真做出对不起妹妹的事，我自然会出手。可他这些天来老老实实待在府中，我又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 “不过赵鼎敢把手伸向我的幕府，这是个不好的征兆，说明京城的勋贵们又蠢蠢欲动，把我陈庆知的幕府当成藏污纳垢之地，看来回京之后，我有必要出手一次，斩断他们的念想。” 夜晚，陈庆知拒绝了侍卫的随行，一个人走在田间小道上散步。 望着头顶的月光，想到了自己心中一直未能完成的夙愿。 “从军八年，大小战斗数百场，却没开拓寸土，真不知何日才能平定胡人，才能饮马大江。“ 从军之人，都想着为国家开疆拓土，打得他国亡国灭种。 可战争从没那么简单，陈庆知可以在野战中百战百胜，可他无法在茫茫大漠中每次都精准捉住胡人的残部。 漠北太大了，比整个大晋还要大。 每次战争失败，胡人就会骑着马，驱赶牛羊，背上全部家当向北逃。 用不了几年，胡人就会恢复实力，然后卷土重来，迫使陈庆知带领边军和他们在边塞来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边塞防线长达数千里，陈庆知没办法守住全部地区，不知多少次只能眼睁睁看着胡人劫掠内地，逃向漠北。 听说每当雪灾来临，草原上就会有两三成的人因冻饿而死，为了弥补人口漏洞，胡人就会南下劫掠汉人，带他们到草原上生活，把他们变成新的胡人。 就连陈庆知也不知道，北面那些敌人，究竟是胡人的成分更多，还是汉人的成分更多些。 大槐树的阴影下走出一个人，迈着小巧的步子走向陈庆知。 “大将军莫要担心，陛下已经决定倾国之力，诱使胡人出兵，这是歼灭胡人的最好机会。” “一旦杀光那些卑贱的渣滓，大晋就可以向北移民，把城池修到极北之地，甚至天涯海角。” “到那时，您将会成为第一个打遍大江南北，为大晋平定北胡南蛮的大将军。”来人穿着一身绣衣，分明是绣衣御史，情绪有些激动。 “这太冒险了，万一无法在大江流域挡住楚人，大晋就全完了。”陈庆知一脸的担心。 楚国最北端的领土距离大晋京师只有八百里，如果楚国拿下荆州六郡，更是可以避免渡江作战，集结重兵，在大晋的西部发起规模庞大的攻势。 “陛下的决心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绣衣御史劝道。 “为了大晋，如果不能歼灭胡人，我陈庆知提头面圣。”陈庆知也下定决心。 三个国家间的战争已经进入谋划阶段，皇帝、单于，都在为灭亡对方而战。 只有三国的百姓仍旧沉浸在和平中，全然不知战争的乌云已经降临自己头顶。 夜晚，华灯初上，对于平民百姓而言进入了宵禁时刻，对于达官贵人 第28章 金山银海，算算账吧 待所有宾客落座，一行身着素色锦衣的女子推着带滑轮的木架，将31件珐琅彩推到台上。 在她们身上穿的素色衣物的映衬下，这些珐琅彩显得更加华丽，充满奢华的美感。 所谓鲜花也要绿叶衬，正是此理。 落座的达官贵人们见如此安排，纷纷暗道负责举办此事之人真是有心了。 更有甚者，猜测做出如此布置之人一定是一个兰心蕙质的女子。 要是让陈鹤偷听到他们的心声，一定会笑掉大牙。 眼见拍品已被推上台前，邹静云整理下衣袖，走了上去。 先是拱手行了一礼，随后道“多谢诸位光临。” “鄙人是郑王府长史邹静云，可为诸位担保，这些器物全是有郑王府匠作处所造，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珐琅彩。” “此次拍卖不限制起拍价，也不限制加价幅度，诸位请便。” 赵鼎并未利用现代人的眼界和知识给这次拍卖立下太多规矩，而是任由他们来。 不是因为赵鼎懒得制定规矩，更不是邹静云和福全海二人无力执行，而是赵鼎认为，这些达官贵人最好面子，他们不会为了一分一厘而拉下脸面。 出于人情往来，逢迎巴结的需要，他们也不会吝啬自己口袋里的银子。 果不其然，和赵鼎的猜想一模一样。 今夜的达官贵人从未见过如此绚丽的器物，更没见到过珐琅彩这种工艺。 从第一个人举牌子报价开始，他们便抢破了脑袋。 “神武将军府出价一百两。” “什么神武将军，如此小气。我出三百两。”一挺着大肚子，身着锦袍的男子笑道。 “贺华，你要与我作对不成？”神武将军怒了。 “那又如何，我背后的靠山你惹得起吗？”贺华笑道，虽是一介商贾，却丝毫不把正四品神武将军放在眼里。 不是因为贺华活得不耐烦了，身为商贾竟敢招惹勋贵。而是因为贺华的靠山太硬，是当朝储君。 太子虽是嫡子，年纪却比大皇子小了不少，起步自然也晚，因此麾下党羽势力较大皇子弱了不少。 太子不愿也没必要明着笼络朝廷的王公大臣，为避免父皇猜忌，他大多数时候还是派遣商人作自己的白手套，笼络朝中王公大臣。 神武将军想到太子这尊大神，立马蔫了。 不过贺华也高兴不了多久，立马有依附大皇子的大臣站出来抢夺。 身为依附皇子的党羽，皇子需要依靠他们的力量，他们也需要皇子的荫蔽。而珐琅彩这种奇珍异宝，正是献给皇子，用来表示自己忠诚的最好礼物。 在这样激烈争夺的氛围下，所有人都被调动了争强好胜的情绪，一个个把银子当泥土花出去。 项敏看着晋国贵人们疯狂的模样，坐在雅间里饮尽一杯茶水。 “这些晋国人从上到下骄奢淫逸，竞相追求奇珍异宝。我看晋国气数已尽，该是我大楚一统天下的时候了。” 陈鹤站在三楼瞥见英气逼人的项敏，一时间竟有雌雄莫辨的感受。 他对上来巡视的福总管说“你觉得这人是男是女？” 福全海身为太监，心很细，早就扫视全楼人一遍。 “回公子，这是个模样十分俊秀的女人。” “这是为何？”陈鹤说不出项敏是男是女，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男人不会有这么白的皮肤，也不会在喝茶时不由自主地捏起兰花指。”福全海笑道。 项敏伪装地很好，船上一身锦衣华服，戴上一顶方巾，就像大晋的公子哥一样，可终究躲不过福全海的目光。毕竟他以服侍人为生，若没有看人的眼力见，早就在进宫后不久被乱棍打死了。 和陈鹤讨论项敏是男是女之际，福全海悄悄将此人惦记上了。 大晋不讲究男女大防那一套，女子可以像男人一样上街，甚至也可以读书习武。只是来拍卖会买东西，何必穿上男装？ 项敏一定身份不俗，甚至在大晋会遭到敌视，所以才要船上男装，改头换面，掩饰自己的身份。 不过只是提了个小心，福全海并没有打探项敏情报的意思，他只是个郑王府的统领太监，何必操心那么多，该操心的自有绣衣御史操心。 最后登场的珐琅彩是一组茶具，样式和寻常的瓷器茶具别无二致，可难得是色彩、工艺举世罕见。 在场的贵人们看到此物后纷纷摩拳擦掌，甚至做好了典当家中产业的准备，打算拿下这件珍宝。 一轮又一轮地加价，这件东 第29章 一晚的收获，楚国使团进殿 “今天晚上竟然赚了三万两！”福全海将账本交给赵鼎，结果令他也感到很意外。 “若是日日如此，不出几个月，殿下就能成为我大晋第一富商了。”邹静云很激动，因为赵鼎此前答应给他分钱。 一想到马上就能拥有数不清的银子，邹静云瞬间觉得做官也没什么意思。 可很快，赵鼎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别高兴太早，你以为赚钱真这么容易，像过家家一样。” “今天能赚这么多银子，一是珐琅彩工艺特殊，天下只有我这一家，别无分号，京城的达官贵人们没得选择。” “二来咱们提前造势造的好，让那些达官贵人知道珐琅彩如何珍稀，如何美丽。否则今晚断不会有那么多人来翠云楼。” “那师傅您什么时候教我那门神技呢？”陈鹤的眼神中充满憧憬。 生于相府之中，长于妇人之手，陈鹤没接触过太多人。在他的世界，父亲是最厉害的，大哥是第二厉害的，姐夫赵鼎就是第三厉害的人。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当然会教你，不过前提是准备好材料。且等我几日，让我设计好图纸，准备好材料，就把这门绝技交给你，保管陈庆知看了也眼红。”有一个求知欲旺盛的妻弟，赵鼎很欣慰。 反正自己知识储备丰富，随便教点东西就足够陈鹤受用一生，如果将来陈鹤成才，自己好为人师也能传为一段佳话。 做人师傅之余赵鼎没忘了自己的产业，问向福全海，王府匠作处现在情况如何。 “殿下放心，第一批珐琅彩烧制成功后，大家伙都熟练了许多，如果再开一炉，保证有六成的成功率。” “很好。但绝不要忘了做好保密工作，要是被人窃取走技术，我可再也赚不了这么多银子了。”赵鼎强调。 “您放心，王府中的护军还在，我给他们增发津贴，额外奖赏不少银子，让他们日夜不休地在王府中巡逻，保证不让任何人刺探到珐琅彩的秘密。”福全海早就准备好了，毕竟是皇宫里出来的老太监，他做事总是很周全。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在德妃病逝后被指派到赵鼎身边，在赵鼎受封王爵，入住王府后，更是成为王府的统领太监，与正四品王府长史平起平坐。 某种意义上讲，他才是郑王府的大管家，而邹静云不过是个吉祥物。 几日后，一天清早。 赵鼎使出浑身解数也出不了府，陈丞相却主动把他带到皇宫中。 坐在马车中，陈丞相闭目养神，像一尊岿然不动的大佛。 赵鼎心中却像猴子在抓痒似的，在马车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终于按捺不住，问向岳父。 “您今日为何要把我带出相府？我们去皇宫做什么？” “你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陈丞相仍旧闭着眼睛。 “不知。”赵鼎满是疑惑。 “痴儿，真不知你是太精明了，还是太愚笨了。今天是万寿节，也就是陛下的寿诞，天下万民都要向圣上祝寿，你我又怎能例外。” “若是不把你带过去，别人还以为我要把你囚禁至死呢。”陈丞相语气平淡，仿佛泰山在他面前蹦塌也不会感到震惊。 “今日各国使团也会前来祝寿，你可不要妄动，免得拂了陛下的颜面。”陈丞相提醒道。 赵鼎心里犯了嘀咕，使团来不来关老子何事，进了皇宫给便宜老子磕个头，祝个寿，今天的任务不就完成了。 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非要招惹外国使团。 或许晋国人都不想与人为敌，可今日的楚国却像一只上了膛的步枪，只等项敏一声令下，就会向晋帝开火。 按照礼制，以王公贵族为首，大晋群臣向晋帝祝寿，山呼万岁。 而后外国使团依次进殿，进献奇珍异宝。 第一个进殿的，自然是国力与晋国伯仲之间的楚国。 此刻的项敏已脱去男装，梳起一头乌黑的秀发，穿着一身华丽的长裙，宛如神仙妃子一般。就连殿内的晋国公主们见了，也觉得自己远不如她。 见了项敏的模样，就连晋帝也很惊奇。早听说楚皇的子女个个长相俊美，有倾国倾城之姿，今日一见才知道名副其实。 如果年轻个二十岁，晋帝甚至有迎娶楚国公主，给楚皇当女婿的打算。 一来享受了绝世佳人的美色，二来可得到楚国民心乃至部分楚国人的效忠，为一统天下起到助力。 可惜现在的晋帝年老体衰，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个重大的任务，或许只能交给自己某个儿子了。 “项敏携使团为晋帝祝寿，献上珐琅彩茶具一套，南海珊瑚十株，龙 第30章 赵鼎上殿，绝不妥协 看到项敏嘴角得意的笑容，晋帝怒了，扶着龙椅的手青筋暴起。 身为一代帝王，他绝不允许被威胁，更别说做出割让国土这种耻辱的事情了。 “群臣们有何意见。”晋帝看向面前的臣子们。 身为皇帝，他不适合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即便谈判场上也不行。将这些事务交给臣子去办，这才符合皇帝的体面和威严。 可惜臣子们让他失望了，无数个身穿朱紫，头顶乌纱的重臣，竟说出晋楚两国渊源甚深，应该友好协商，不应该因为区区荆襄六郡而开战云云。 晋帝脸色铁青，荆襄六郡说起来轻飘飘，却是关乎大晋生死存亡的战略要地。荆襄六郡处江水平缓，地势平坦，向南凸入楚国境内。荆襄六郡北部群山连绵，却有一雄关，名曰铁荡。 只要荆襄六郡的铁荡关在，即便六郡土地全都被楚国占领，晋国仍然能守住南大门。 反之，一旦楚国占领铁荡关，向东北方向出兵五六百里就可威胁到大晋的京师。若晋国出兵南征，铁荡关乃至整个荆襄六郡可以牵制晋国最少三分之一的兵力。 总之，无论楚国还是晋国，只要占领此地便进可攻退可守，取得战略上的优势。 大殿内陷入沉寂，知道晋帝发怒了，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站出来说话，万一惹到皇帝发火，整本家谱都不够杀的。 听到荆襄六郡的名字，坐在偏殿的赵鼎有些好奇，这荆襄六郡到底多大，物产如何，地理位置如何。 能让楚国使团咄咄逼人，不惜冒着开战的风险，也要拿下。而晋帝听了臣子们的发言后，竟一言不发，陷入沉默。 命人拿来一份地图，赵鼎摊开放在桌面上。 “殿下，这份地图您可以拿走，但千万不要随意印刷，更不能流入民间。”管事太监提醒道。 在测绘技术不发达的古代，想要绘制出一份完整的地图，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赵鼎手上这份地图是大晋朝廷花了15年的时间，招募无数能人异士，在治下州郡的配合下才完成的。 管事太监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一旦晋国的敌人得到这份地图，就可以知道晋国境内的道路，物产，甚至是军事上的薄弱点。 “放心，这我自然明白。”赵鼎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老九会看地图吗，你连学堂都不上，恐怕连地图上标注的城池、山河都不知道在何处吧。”三皇子赵山笑道。 绘制地图不容易，看地图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如果没有专门学习，常人根本不知道地图上标注的是什么，更看不懂山川河流的走向。 “多谢三哥关心，这种简单的地图我还是看得懂的。”赵鼎面露不屑。 前世在特种部队服役，军用地图、民用地图，赵鼎少说也看了千张，要是连面前这张古代地图都看不懂，那他真是白上学，白服役了。 打开地图赵鼎才知道，荆襄六郡的地理位置真是重要无比，堪称晋楚之间的核心地区。 一旦丢失此地，恐怕晋国将再也没有南下征服楚国的可能。 而楚国却可以轻易侵入晋国的心腹地带，一旦这种局面长时间持续，晋国将会疲于应付，大量国力被凭白消耗。 赵鼎甚至已经可以预见晋国亡国灭种的那一天了。 “不行，无论如何不能交出荆襄六郡。”赵鼎心中坚定了一个想法。 倒不是为了晋国和赵家皇室考虑，而是为自己的好日子。 自己好不容易才利用前世的知识和技术在晋国赚了大把银子，一旦晋国被楚国灭亡。可以预见，自己身为晋国皇子，所有财产都会成为楚国的战利品，就连自己的项上人头能否保住，也要看楚国人的心情。 听到赵鼎这话，几位皇子心生不满，大皇子和太子还没发话，你一个名声狼藉的小九那有资格说话。 赵山更是指着赵鼎的鼻子骂起来。 “赵鼎，今日能让你入殿，已经是陛下开恩，你不要得寸进尺。该不该割让荆襄六郡该由陛下拿主意，丞相和皇兄提建议，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狂吠。” 见到赵山这副嚣张的模样，赵鼎反倒觉得他才像只狂吠的狗。 “我身为大晋皇子，与国家命运捆绑在一起，自当为国家建言献策，否则岂不是白白享受俸禄。” 说罢，赵鼎不顾太监们的阻拦来到了大殿之上，手握着地图，向晋帝劝谏。 太子赵炳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能有这样的勇气，嘴角露出笑容。 “赵鼎是个可用之才，如果志同道合，不妨把他拉到我这边。” 大皇子赵岐近些年疯狂拉拢朝中文武百官，给赵炳带来 第31章 正式谈判，皇帝和丞相长谈 眼见局势对自己很不利，项敏冲人群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一位晋国文臣站出来替她摇旗呐喊。 为了贿赂晋国文武，项敏几乎将此行携带的金银全部花光。 虽然代价巨大，只要能达成目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兵不血刃拿下荆襄六郡，父皇将成为楚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楚国的国运也将达到鼎盛。而她赵敏也会因此大功，成为楚国历史上最富有传奇色彩的公主，封赏王爵也不是不可能。 “九殿下此言差矣，圣人言，山河永固，在德不在险。” “我大晋圣天子临朝，河清海晏，文武效命，政通人和，何需区区六郡之地。” “而且晋楚两国同文同种，皆是华夏子民，若战事开启，得利的不是晋楚两国，而是北方的胡人。” 一位戴着儒冠的老臣站出来。他一出现，许多大晋臣子脸上都带着尊敬之色。 他叫徐志华，是隆庆朝的进士，历仕四帝，可谓劳苦功高，就连陈丞相见了，也要称一声前辈。 如果是不皇帝庆寿这样的大场面，徐志华甚至有资格在宫中乘马车，在大殿上赐座。 晋帝知道项敏一行人近日在京师上蹿下跳，用银子收买了很多人，但晋帝万万想不到，连徐志华这位老臣也会站出来为楚国说话。实在是令他大失所望。 晋帝摇摇头，心道，徐志华真是越老越糊涂了，过两日就准他致仕，我大晋朝廷该吸纳一些新鲜的血液。 官员致仕，就要脱去官服，回到老家，从此失去一切权力，从云霄之上跌入泥沼。 如果徐志华能预料到晋帝的反应，一定会后悔站出来说这一番话。 赵鼎冷哼一声，老东西真是难缠。 好在他不是来辩论的，他站出来，只为表明一个态度，他不会退缩，大晋更不会退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百年前，前朝覆灭，我大晋继承正统，而楚国割据大江之南，分裂华夏。使我大晋面对胡人时难以支撑，百年来无数士兵被杀，无数人口被掠夺。” “说起来，我大晋该追究楚国的过错，令楚国国君来京师请罪才是。好在我大晋历代君王仁德宽厚，赦免楚人之罪。如今楚人咄咄逼人，反要霸占晋国的荆襄六郡，如果我晋国答应了。” “这天下究竟该归属谁？谁是君王谁是臣？” 赵鼎的话振聋发聩，令大殿之上的人都觉得，荆襄六郡是晋国永远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晋帝更是觉得赵鼎把话说到他的心坎里了，自从登基以来，他梦寐以求的就是一统天下，成为天下间唯一一位，至高无上的君主。 如果割让了荆襄六郡，自己还能有这个机会吗？ 晋帝更加坚定了和楚国战斗到底的想法。 但他没有大手一挥，就命令百万大军渡江灭国。晋国国力虽强，可承平日久，大多军队早已糜烂不堪。只有陈庆知统帅的边军堪称强军，驻扎京师的禁军也勉强有作战能力。 如果贸然开战，就连晋帝也不清楚，驻守各地的卫军能否抵挡住楚人的进攻。 “我需要时间，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我一定能消灭楚国。”晋帝握紧双拳。 陈丞相看出晋帝的心思，站出来结束了大殿之上的纷争。 “今日是陛下寿诞，不宜商议国事，还请楚国使团退下，来日我晋国自会安排大臣负责谈判事宜。” 项敏默认了，带着使团退下。 本来她就没指望一番话逼得晋国上下割让荆襄六郡，这次谈判是两国全面的较量，不是一两日可以结束的。 楚皇给的时间很充裕，足足一个月，如果项敏不能在一个月只内达成谈判目的，使晋国割让荆襄六郡。楚皇就会立刻发兵五十万攻打荆襄六郡，他已经做好了用尸体填满沟壑的准备。 项敏离开时，赵鼎看到了她的脸，瞬间愣住。 这不是自己那晚救下的女子吗？怎么成了楚国公主。 赵鼎本以为两人结识，能擦出点火花，没想到对方是敌非友，恐怕这个念头只能熄灭了。 虽然项敏很美丽，宛如神仙妃子，画中走出来的人一般。但她是敌国的公主，自己又是皇子，和她在一起就意味着背叛大晋。 如果为了一个女人要背叛自己的国家，赵鼎宁死也不愿意。 夜晚，陈丞相没有回府，而是被晋帝留在了皇宫中，二人彻夜长谈，做出许多影响国家命运的决定。 “白慕，楚国使团咄咄逼人，看来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了。”晋帝忧心忡忡。 楚国军队的战斗力虽然很差 第32章 这才是好皇子 “他怎么还在皇宫里。”晋帝楞了片刻。 他知道赵鼎生活在相府中，被限制了出行，今日有机会出府，这小子应该在京城里找家酒楼妓院，好好放肆才是。 陈丞相默不作声，显然是不想多管赵鼎的事。事实上他心里想的是，等大儿子陈庆知班师回朝后，就立即向晋帝提出，让自己女儿和赵鼎和离。 这些年陈庆知风头太盛，自己又做了几十年的丞相，不知多少政敌隐藏在暗处，想要找到机会捅自己一刀。 如果和皇家联姻，看似风光无限，皇恩浩荡，在有心人眼里却是他陈家有意谋权篡位，乃至改朝换代。 这种罪名一旦沾上了，就很难洗脱，更何况陈家明面上的确有这个实力。 不多时，靠在柱子上打盹的赵鼎被带到晋帝面前。 “鼎儿，朕问你，如果国家有难，你是否愿意倾力相助。” “你随意回答，不用揣摩朕的心思。无论你说什么，朕都不会怪你。”晋帝一脸轻松的样子。 刚被叫醒的赵鼎迷迷糊糊，听到父皇的话，想也不想就说好。 “好，儿臣一定尽力。” 听到这句话，晋帝和陈丞相两人都楞了片刻，赵鼎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这还是他们印象中那个纨绔的九皇子吗？ 晋帝心中有些感动，记得刚入赘陈家时，赵鼎还为失去自己那每年一万两的俸禄而懊恼。这才过去多少天，赵鼎竟愿意为了国家、朝廷，一下子拿出至少三万两银子。 儿子长大了，晋帝感到很欣慰。 而陈丞相也不由得因此高看赵鼎一眼，三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一个县所有官员一年的俸禄加一起，也要不了三万两的一半。 就连他自己，虽然官居一品，可俸禄也远到不了三万两。 “好，这次和晋国的谈判，朕命你出任副使。” “亲家，以后鼎儿要办公务，时常出府，你就不要再拘着他了。”晋帝龙颜大悦，为赵鼎解决一个大麻烦。 听到自己被任命新的官职，赵鼎愣了，我一个只喜欢吃喝玩乐的皇子，干嘛让我当谈判的副使。 “父皇，儿臣愚钝，恐怕难当大任。”赵鼎请晋帝收回成命。 一旦加入谈判队伍，势必要和项敏长期接触，万一自己当日救治她的事情泄露，一定有数不清的人拿这个来攻讦自己。 晋帝身旁的随侍太监魏高华捏着兰花指笑道“殿下，这可是您花三万两银子才换来的官儿，您就安心做着吧。” 魏高华的话提醒了赵鼎，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答应了晋帝什么。 一想到三万两银子还没捂热乎就要交出去，赵鼎心都要碎了。 奈何这是同皇帝的交易，就算自己一万个不情愿，也没有反抗的力量。 晋帝知道赵鼎今日来祝寿，当了一天的工具人，又是叩头，又是烧香，半夜了又被自己叫醒，实在难为他了。 于是晋帝命太监收拾出一处宫殿，让赵鼎住一晚上。 看着赵鼎离去的身影，晋帝感慨道“这才是好皇子啊。” 身为皇帝，他对皇子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可虎毒不食子，只要没闹到谋反的地步，晋帝就懒得管。 和为了争夺皇位的大皇子、四皇子相比，赵鼎的表现真是好太多了。 不结党营私，不笼络军中将佐，也不和兄弟们闹到生死仇敌的地步。 陈丞相也来了一句。 “也许九皇子的才能不止是赚钱，在这场谈判中也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身为相府的主人，赵鼎在相府中做的所有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赵鼎救治项敏一事，他自然也知道。 本以为那只是一次偶然，赵鼎和项敏再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没想到今日却生了变数。 陈丞相关心赵鼎的命运，但这只是出于岳父身份的义务。他和晋帝一样是个权力动物，他们更关心赵鼎能为国家带来什么好处，而不是顾忌亲情。 晋国理藩院内，楚国使团占据了最大，最好的院落，其他小国非但不敢抱怨，还腆着脸来巴结使团正使薛州阳。 这是他们的生存之道，没有立场，只依附强者。 今日楚人在大殿上咄咄逼人的模样给他们带来深刻的印象，小国们自然觉得如今是楚国压过了晋国。 如果放在以往，楚人一定会热心欢迎这些小国，甚至开出很大的代价笼络他们加入楚国一方，可今日，不知楚人抽了什么风，竟然闭门不见。 “楚人今日出了风头，却闭门不见，这是为何？” 来自西陲边 第33章 赵鼎的命运 接过薛州阳递来的情报，项敏翻看起来。 赵鼎，晋国庶出皇子，排行第九。为人风流，纨绔不堪，在晋国京师多有恶名。 ……… 这些细节不出项敏所料，一个不想争夺皇位的皇子，如果不想办法自污，下场可好不到哪里。 但最后一条情报却令项敏无比意外。 ‘于至圣三十一年入赘陈家，嫁与陈家嫡长女陈绣。’ “他竟然已有婚配。”项敏楞在原地。 自己看上的男人，竟然是个赘婿。 见到公主的情绪有点不对劲，薛州阳好言相劝。 “殿下，此人毕竟是晋国皇子，如果擅动，恐生出些难以预料的意外。不如交给陛下定夺。” 项敏脸上布满愠怒之色，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猛虎。 既然赵鼎已有婚配，无法和自己结亲，又在那日看过自己的身子，那他的下场只有死。 “把我们隐藏在晋国京师的暗子启动，我要杀了他，就算晋帝到我面前求情也无用。” 薛州阳不由得为赵鼎捏了一把汗，更为晋楚两国的外交担心起来。 楚国在晋国的京师隐藏了几个高手作为暗子，这些人平日里正常生活，就像街头巷尾的小贩、富贵人家的仆役一样。一旦楚国有需要，他们就会执行暗杀任务，无论任务完成与否，都当场自裁。 赵鼎的身份非同寻常，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晋帝是否会把矛头转向楚国，而放过胡人。这一点薛州阳也不清楚。 次日，赵鼎刚回到相府，便撞上了要出门的陈绣。 陈绣穿着一袭淡绿色长裙，修长的身姿宛如一株湘妃竹，很是养眼。 在她身边，搀扶她上轿的金铃、银铃，虽然没有那么出众，却也给人小家碧玉之感。 见到赵鼎在府外，陈绣很是意外，明明记得爹不准他出府，除非得到自己的许可。 陈绣有些气愤赵鼎的胆大妄为，嘟着樱桃小嘴，命金铃把他唤来。 赵鼎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一共才和这小娘子见了四五面，怎么就对自己有这么大火气。 无奈，谁让自己是赘婿，赵鼎只好来到轿子旁。 陪着笑脸，赵鼎说“夫人有何吩咐？” 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姑娘，听到‘夫人’二字，陈绣的脸蛋羞得通红。 “呸，谁是你夫人。” “快说，为何擅自跑出相府，难道不怕我爹爹责罚你？”陈绣娇嗔道。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赵鼎陪着笑脸，她也不好发作大小姐的脾气。 “你难道不知，我已被陛下派遣同楚国使团谈判，有公务在身，岳父大人怎好阻我出府。”赵鼎一五一十地回答。 这的确符合陈丞相的性子，他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大晋朝廷，又岂会愿意看到朝廷的利益受损。如果赵鼎被拘在府中出不来，谁为大晋谈判？岂不是拂了陛下的面子。 陈绣不疑他，却迟滞片刻，心里有话总也说不出口的样子。 金铃却火急火燎地提醒道“小姐，翼城候家的二小姐还要请您见面，商量布庄的事情呢，咱们快些动身吧。” 这时，一架马车忽然飞驰而来。 一个少女不等车子挺稳，便提着裙子跳了下来。 “绣绣，你快随我过去，那帮可恶的无赖又来闹事了，我派人报官，官差却毫不作为。” 她便是翼城候家的二小姐，冯梦舞，出身将门世家，所以会些武艺，可面对人情世故，就抓瞎了。 好在冯梦舞有个好闺蜜，陈绣。凭着父亲和兄长的名声，就算京师顺天府尹见了，也要客客气气的。 陈绣毫不犹豫，便要命人换马车，和冯梦舞一起赶过去。 “你们两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应付得来地痞流氓和官差，我陪你们吧。” 陈绣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她有麻烦，赵鼎不能袖手旁观。否则陈绣出了什么意外，别说岳父和大舅子饶不了自己，就算陈鹤也要和自己翻脸。 陈绣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答应赵鼎，让他一起过去。 城东坊市，翼城候府在这里开了一处布庄，生意不错，每年都能赚个两三千两银子。 近日翼城候夫人生病，没工夫打理生意，就把这处布庄交给了冯梦舞，也趁机锻炼一下她。 没想到附近的地痞流氓发现她好欺负，便像闻到腐肉气味的秃鹫一样扑了上来。躺在布庄门口，也不闹事，只要冯梦舞拿钱给他们买酒肉。 冯梦舞以为可 第34章 冯家布庄，如何处理 “没什么，在下只是敬仰诸位捕快大哥，能够奉公守法，不向权贵折腰，实在是我大晋官吏的榜样。小的虽是陈家人，却也对助诸位佩服得很。”赵鼎拱手，面带笑意。 麻子脸捕头见赵鼎如此恭维，脸上满是得意。 陈家的下人都知道自己的威名，若是陈相爷也知道自己，日后飞黄腾达也不是不可能。 冯梦舞搞不清楚赵鼎要做什么，刚想开口询问，却被陈绣拉住。 她和赵鼎接触时间不长，却知道赵鼎是个聪明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自己只要耐心看下去就好。 恭维的话说完了，赵鼎暴露出自己的目的。 “不知我能否和那些地痞流氓谈一谈，说不定他们就愿意离开了。” 麻子脸捕头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陈家大小姐和冯家的二小姐都拿他们没有办法，你一个仆役又能如何？ 而且图谋冯家这处布庄的人可是大有来头，就算赶走这群地痞流氓，也没那么容易保住冯家的产业。 但看在陈小姐的面子上，又听了赵鼎那么多恭维话，麻子脸捕头决定给他这个机会。 “去吧。”麻子脸捕头挥了挥手。 地痞流氓中有一人脸上布满刀疤，见到身穿布衣的赵鼎向他们走来，哈哈大笑。 “兄弟们，有乐子上门了。” 他这群兄弟可不是讲理的主，更不是听听恭维话，耳根子就会变软的人。除非赵鼎今天给银子，否则他们今天就在这冯家布庄的门口扎根不动了。 “细皮嫩肉的小子，干嘛来找爷爷们，该不会是身后那处嫩肉痒痒了吧。”一个地痞满脸淫笑，盯着赵鼎。 听到这话，其他人脸上生出厌恶的表情，像避瘟神一样躲着他。 “小兄弟，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竟然跟在两个女人屁股后面。” “要不然跟我们混吧，以后每天带你去城南的巷子里玩，哥哥我告诉你，最近新来了个水多的娘们儿，带劲儿的很。” 看着手下调侃赵鼎，刀疤脸并未阻止，而是满脸笑意地劝他们注意点分寸，不要动手动脚，以免坏了大事。 赵鼎暗自笑道，你们今日也算倒霉，遇上我，再小心谨慎也无用，乖乖蹲顺天府的大牢吧。 走上前，赵鼎故意踩到刀疤脸的脚，也不道歉，也不说什么，全当没看到，继续往前走。 平白无故被人踩了一脚，刀疤脸岂能不恼怒，推了赵鼎一把。 “你TMD眼瞎啊，踩到老子了。” 刀疤脸如此举动，正中赵鼎下怀，他看向麻子脸捕头。 “诸位，这些人出言侮辱我，还对我动手动脚，快把他们抓进顺天府大牢。” 赵鼎此话一出，捕快们和地痞们捧腹大笑。 “他以为他是谁啊，只点小事就要把我们抓紧顺天府的大佬，怕是做梦还没睡醒吧。” 麻子脸捕头更是笑得脸都疼了。 “小兄弟，这样为你家主人办差是不行的。” “要是想赶走他们，还不如求顺天府尹来为你主持公道。” 赵鼎一改之前的笑容，脸色变得冷淡起来，连周边的温度仿佛都低了几度。 “这位捕头，请你说说，按照大晋律例，冲撞皇室，是什么罪过。” 听到赵鼎这话，麻子脸捕头慌了，莫非他是皇室成员？这下麻烦大了。 在大晋，皇室享有许多特权，平民百姓无故冲撞，轻则流放千里，重则发配前线充军。 在大晋，充军可不是当兵，而是充入军中仆役，平时为军士擦拭铠甲、兵器，处理一切杂务。战时则发一把短刀，赶到前线做炮灰。 “您是？”麻子脸捕头小心地问。 “今上九皇子，郑王。”赵鼎亮出自己的宫禁令牌。 麻子脸捕头那里见过这等尊贵的人物，更没见过宫禁令牌，只好将目光对准陈绣二人，祈求她们能够证实赵鼎的身份。 “不错，他就是九皇子。”冯梦舞抢在陈绣的前头说道。 眼瞅着赵鼎能为自己解决这个麻烦，她自是喜不胜收。 麻子脸捕头慌了，赵鼎身份特殊，他可不敢不坐视不管。 而刀疤脸和一众手下更是吓得浑身哆嗦，在大晋，凡是涉及皇室的案子，都要根据皇室的意见来判决。 简单来说，这次他们落在赵鼎的手里，赵鼎想轻判就可以把他们流放千里之外。赵鼎要是想重判，就可以把他们发配到边疆前线充军，保管他们活不过三个月，就要以炮灰的身份死在战场上。 “ 第35章 刑部杨郎中低头 大晋开国百年有余，科举制度的确立使文官集团迅速崛起，而武将勋贵没落，像射阳侯那般，连参军报国都需要找门路的勋贵不在少数。更多的勋贵，甚至连一套出征的武备都凑不齐。 此消彼长之下，文官集团的野心和贪婪也越来越大。今日翼城候赵冯家之事绝不是孤例。 如果不是北方连年战事，胡人不断地骚扰大晋边境，南方又有楚人未灭。赵鼎相信，这些贪婪的文官甚至能把整个大晋吃干抹净。 这并非不可能，明末江南士大夫，汉末两晋的士族门阀，历历在目。 “且将他们押到顺天府衙门，这件事，我自会处理好。”赵鼎冲麻子脸捕头发号施令。 “殿下，您不是说赦免我们的罪过吗？”刀疤脸地痞慌了，双腿不停地打哆嗦。 以赵鼎的身份，想要杀了他们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此刻他不禁有些后悔，怎么就是见钱眼开。 现在踢到了赵鼎这块铁板，肩膀上就算长了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赵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吐口唾沫就是颗钉子，我岂会不守承诺？” “只是这件事还需要你们做个人证，以免到了顺天府衙门后有人不认账。” 赵鼎这话说出来，众人才把心放进肚子里，而一众捕快们也松了一口气。 既然此事九皇子要管到底，那么文官老爷们就不会迁怒于他们了。 见赵鼎轻松解决这群地痞，冯梦舞很是意外，平日里和陈绣这位闺蜜聊天，言语里总是贬低这位赘婿。 冯梦舞听过不少关于赵鼎的传闻，也打心底里认为赵鼎是个无能的纨绔。今日一见，才发现赵鼎根本是传闻所言那样。 以身犯险，诱使那些地痞做出冒犯的举动，抓到足以治罪的把柄。赵鼎真是一个有勇有谋男人。 “多谢殿下出手，梦舞感激不尽。”冯梦舞缓步走到赵鼎身前行礼，面露笑意。 尚未离开的捕快和混混们见到她的身姿，纷纷侧目而视，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笑容真是甜美无比啊，只看一眼，却让人觉得比吃了蜂蜜还甜。”刀疤脸地痞楞了。 赵鼎摆了摆手“冯小姐不必客气，你和我家娘子是闺中好友，我做这些事不过举手之劳。” “殿下真是谦虚了，我这就把好消息告诉母亲，在家中设宴款待殿下，还望您一定要不嫌弃寒舍。” 赵鼎却是拒绝了冯梦舞的好意。 “冯小姐，此事还未结束，咱们恐怕暂时不能去冯府。” “此话怎讲？”陈绣好奇道。 她虽然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智力超群，可平日里很少外出，更难以接触到这种事情，自然不能想赵鼎那样深入浅出的分析。 “你们刚才也听到了，是刑部郎中杨大人指使他们打搅冯家的生意，若不解决此人，冯家必定永无宁日，除非让出一切产业。” 冯梦舞惊了，用手捂住因吃惊而张大的樱桃小嘴。 “若让出一切产业，我冯家连下锅的米都没有，岂不是连乡下地主都不如。” 陈绣却觉得赵鼎这是危言耸听。 “这话太过了吧，杨大人是刑部郎中，朝廷官员，为何会做出这等有失身份的事。刚才那些地痞流氓的话不足以相信，就算告到衙门里，恐怕顺天府尹也不会采纳作为证据。” 大晋虽有完善的法律条例，可那只是摆在台面上的样子货，具体的司法裁决，全靠官员自主判断，即人治。 通俗点说，大晋的县令、郡守、府尹，想怎么判案就可以怎么判案。如果涉及到权贵之家，更是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黑的。 在赵鼎看来，大晋的官员不能说尽是《红楼梦》中贾雨村之流，但如果隔一个斩一个，一定有漏网之鱼。 看到陈绣一副天真的面孔，又说出这话，赵鼎笑了。 “总之我一定有办法解决此事，保住冯家的产业。夫人要是想知道我打算怎么做，就乖乖跟我上马车。” 当着闺中好友的面被称夫人，陈绣有些害羞，可心中又好奇赵鼎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双腿不受控制似的跟着他上了马车。 而一旁的冯梦舞也跟着上去了，事关冯家生死，她不得不关心。 只是见到赵鼎、陈绣两人的背影后，冯梦舞心中竟有些失落。 “唉，九皇子已有婚配，若是早些认识该多好。” 在陈家、冯家下人的护卫下，马车在无数人艳羡的目光下驶过闹市，来到顺天府衙门。 听说九皇子要来，顺天府尹不敢离开衙门回家，生怕赵鼎发怒。 第36章 冯家的感谢，美女侍卫 有刀疤脸那群地痞在，只要皇帝不出面，赵鼎就可以把这件事扩大，把案子牵扯到杨郎中身上。 到时候即便不被贬官，杨郎中也要暗降，失去现有的权力。 但这样做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赵鼎一定会被文官集团记恨上。 说不定大皇子、太子两党也会因此把赵鼎当做敌人。 赵鼎不是傻子，自己和冯家又没什么交情，今日之事也不过是看在陈绣的面子上。 “我听不懂殿下这话里的意思。”杨郎中仍是死鸭子嘴硬。 赵鼎只好将刀疤脸一行人的存在告知，顺便说出杨府管家的行踪，以敲打杨郎中。 “下官知道了，日后再不敢惦记冯家的产业。”杨郎中承诺。 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赵鼎却知道他这是口服心不服，也难怪，谁会愿意放弃到嘴的肥肉。 冯家父子在南方卫军中统兵，为国戍边，家中只有老弱妇孺，正是谋夺产业的好机会。 为了彻底打消对方的念头，保住冯家的产业，赵鼎决定好人做到底。 “这是相爷的名刺，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赵鼎将岳父陈丞相当初交给自己的名刺掏出来。 也许是陈丞相威名在外，这张名刺刚刚拿出来，杨郎中的脸上就出现惊慌的表情。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赵鼎有需要，陈丞相一定会尽力出手。 陈丞相是大晋文官的领袖，做了二三十年的宰相，门生故吏满天下，宛如大晋朝廷的泰山。 “在下明白了，日后京城中再无文官会打冯家的主意。”杨郎中起身拱手行礼。 虽然面朝赵鼎的方向，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是在向丞相的名刺行礼。 “殿下慢走，我派衙役护送殿下。”顺天府尹脸上露出讨好的表情。 赵鼎以赘婿的身份进入陈家，能得到相爷的名刺，说明陈家很看重他，若是自己抱上他的大腿，万一赵鼎将来得宠，能争一争皇位，自己就飞黄腾达了。 赵鼎却摆了摆手，脸上显出不耐烦的表情。 “不必了，将今日抓的那群地痞放出来吧，不要为难他们。” 赵鼎为人言必行，果必信，只要说到，就一定要做到。 随着锁链被打开，刀疤脸和一众地痞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 “想不到殿下那么尊贵的人，竟然还记得我们这群贱民，若有机会，我韩安国一定为九殿下效命。” 一旁的地痞打趣道“韩大哥，你什么本事也没有，只会打仗。难不成九皇子要你再上战场你也肯？” 韩安国本是晋军老兵，因为不堪军中阿谀奉承的风气，又加上被人抢功，失去升迁之望。韩安国一气之下逃离军队，回到家乡做一地痞流氓。 韩安国看向身边的弟兄。 “有何不可，九殿下言出必行，是个值得追随的人。若有战事，我一定带你们追随他，就算战死沙场，也好过被人抢夺功劳，被上司愚弄。” 去往冯家的路上，陈绣看赵鼎的眼神变了，少了七分冷厉，多了三分温情。 直至今日，她才发现，有赵鼎这么个男人在身边，的确挺好，能为自己解决许多难题。 冯家大门，听说赵鼎帮自家赶走了地痞，免去被人图谋家产的风险，冯老夫人不顾病体，拄着拐杖来到门口迎接。 赵鼎见她一个老人在寒风中迎接自己，十分意外，急忙上前。 “冯老夫人，何必出门迎接呢，实在是折煞晚辈了。” 面对身边人，赵鼎从不把自己当做皇子，更不会摆皇子的架子。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灵魂来自二十一世纪，自己不过暂居别人的身体罢了。 “殿下哪里话，您是天潢贵胄，迎接您本就是应该的，更何况您又帮了我冯家这么一个大忙。”冯老夫人面带笑意，又握紧陈绣的纤纤玉手。 “绣绣，你真是找了一位好夫君啊，若是我家梦舞将来的夫婿有九殿下万分之一，我死也能瞑目了。” 冯老夫人老来得女，将冯梦舞视为掌上明珠，宝贵极了。 所以不肯将就，一直拖着没有给冯梦舞说亲事，非要给冯梦舞挑个一等一的好夫婿，甚至动过榜下捉婿的心思。 听到这话，陈绣满脸通红，虽然婚礼早已结束，她却始终没把赵鼎当夫君，只当做寄居陈家的不速之客。 看出陈绣的娇羞，赵鼎站出来解围。 “冯老夫人，我们先进去饮两盅酒暖暖身子吧，待会儿我和夫人还要回府。” 赵鼎发话，冯家人自然答应，急忙带两 第37章 陈绣的认可，会见礼部尚书 赵鼎有些为难，冯梦舞是陈绣的闺中密友，若是把她收作身边侍卫，陈绣会怎么想？ 可要是不接受冯老夫人的好意，又太不给人面子了。冯老夫人的意思很明白，他冯家不是跪在地上等候施舍的乞丐，而是能进行利益交换的大家族。 赵鼎帮他们保住产业，他们就可以在武力上给赵鼎提供一些帮助和保护。 在京城，这些武力没有存在感，也没有派上用场的机会。可若是出了京城，难免遇到危险，冯家提供的武力就很有价值了。 专心吃螃蟹的少女发现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双脸羞得通红，派去给赵鼎做贴身侍卫，岂不是成了赵鼎的人。 “夫人，冯家和你关系不错，此事你怎么看。”感到为难的赵鼎把皮球抛向陈绣。 陈绣是他名义上的夫人，如果她答应了，谁也不能再站出来指责赵鼎，就算岳父、岳母不愿见到此事，也只会训斥陈绣。 看到闺中好友传来求助的目光，陈绣想到，若冯梦舞真成了赵鼎的贴身侍卫，两人便可日夜不离，冯梦舞甚至能成为陈绣对付，乃至监视赵鼎的帮手。 “既然如此，老夫人盛情难却，我就替赵鼎答应下来了。” 见陈绣点头答应，冯老夫人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心中暗道：冯家一代不如一代的趋势或许有了终结的可能，希望就在眼前赵鼎身上。 如果投资成功，赵鼎将来成了大晋的新君，可保翼城候冯家十代的富贵。 见夜色已深，赵鼎两人告别冯老夫人，乘上马车离开了冯家。 路上，赵鼎借着酒劲，肆无忌惮地欣赏陈绣的盛世美颜。 “夫人，今日我帮了你一个大忙，让你在闺蜜面前好好长了面子，你该如何谢我呢？” “我又没求你帮忙，若你想要答谢，去找冯梦舞好了。”陈绣撅着小嘴，嘴硬道。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如果不是赵鼎出面，她们两个女子绝对拿不出任何办法。 在狭小的空间中，感受到赵鼎的雄性荷尔蒙，陈绣心跳加速，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 “若你想要，就，就把我身边的丫鬟给你好了。” 听到这话，赵鼎心中暗笑，这小妮子，真把我赵鼎当成精虫上脑的淫贼了，难道我整天只想着那点男女之事。 不过想到金铃和银铃小家碧玉的样子，赵鼎咽了咽口水。 “我想说的是，即便你不把我当做夫君，可在外人面前我们始终是一对，你应该维护我的面子。” 女人虽好，但赵鼎更希望获得面子和尊严。 在相府里，下人们不把自己当主子也就罢了，毕竟是在别人家。可出了相府的大门，一旦和陈绣走在一起，外人仍是只给陈绣面子，不把赵鼎当成人物，这实在是让赵鼎有些难受。 比如说今天，如果陈绣顾及赵鼎，为自家男人穿着打扮考虑，赵鼎何至于穿着一身布衣，像个陈家仆役似的。 过了良久，陈绣终于开口。 “好。” 闻言，赵鼎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陈绣还未进入妻子的角色，但能够听进去自己的话，维护自己的面子，已经有很大进步了。 赵鼎相信，如果用水滴石穿的功夫，早晚有一天能磨穿自己和陈绣间的壁障。 但赵鼎不认为自己会看到那么一天，相府虽好，他却根本不想待在那里生活。 陈丞相夫妇俩宠爱陈绣，也未必愿意让她嫁到别人家。 既然双方意见相左，还是分开为好。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赵鼎就被人吵醒了。 “姑爷，快醒醒，礼部衙门派人来找您了。” 门外传来周炳的声音，赵鼎有些恼怒，自己吩咐过多少次了，不要打扰自己睡懒觉，这家伙就是不长记性。 可下一秒，赵鼎反应过来。礼部派人来找自己，莫非是要去做谈判的事情？ 在大晋，外交由礼部负责，此前招待番邦小国和楚国使团的理藩院，就是礼部下属机构，也兼具一定的外交职能。 匆忙穿好衣服，命周炳给自己牵马，赵鼎来到了礼部衙门。 在这里，赵鼎受到了隆重的款待，几位郎中、员外郎站在门外，远远地见到赵鼎纵马疾驰，就奔过来迎接。 随后将赵鼎一路引到礼部衙门的议事厅，将赵鼎安排在一处高座上，为他沏上一壶香茗。 可接下来，自礼部尚书以下七八个人聚在一张桌子前商议谈判事宜，完全把赵鼎晾在一边，明摆着是把他当做什么也不会干的吉祥物了。 第38章 礼部会议，赵鼎的策略 礼部官员终究是古人，抱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旧思想，思维不如赵鼎新颖。 他们认为，晋帝是天子，周边小国理所应当臣服，成为晋国的藩属，甚至是晋国交易的筹码。 可在赵鼎眼中，晋国和这些小国的藩属关系不过是一场相互利用的交易。 晋国需要这些绿叶般的小国，衬托出晋国天朝上国，万邦来贺的繁荣昌盛。 而这些小国也需要晋国维持地区平衡，保障他们的国家安全，否则小国的生命力太过脆弱，或许一场大的自然灾害就会使他们灭亡。 赵鼎一语点破大晋和番邦小国的关系，礼部尚书谢伦等人才意识到此前的策略并不可靠。 “不知殿下有何策略，还望不吝赐教。”谢伦拱手请教。 之前他还以为这位九皇子是志大才疏的典型，否则为何一向在朝中籍籍无名，这些天却忽然从陛下手中讨要到谈判副使的位子。 “谢尚书不必多礼。” 赵鼎摆了摆手，他可不敢接受对方的礼。 自己虽然是皇子，可毕竟没有实际的官职，也没有一批依附于自己的党羽。 若论实际权力，别说和礼部尚书谢伦比了，只怕赵鼎连一个员外郎也比不过。 能让许多人在他面前低头，不过是借助皇子的威名，还有皇帝、陈家做靠山罢了。 “我想大家应该都明白，晋楚之间的谈判，无论多么成功，也只能拖延战争爆发的时间。楚人咄咄逼人之势，已经表明他们对战争的信心。” “而我大晋又是天朝上国，自然不肯向蛮邦退让。这战争，迟早的事，就算楚国不主动发起进攻，过不了多久，我大晋也要宣战。” 晋国位居中原，晋帝自认继承前朝正统，有天命眷顾，所以鄙视四周的国家。 就算楚国，也会被蔑称为南蛮、蛮邦，赵鼎身为皇子，自然也不能免俗。否则就连最亲近他的陈鹤、周炳二人也会觉得赵鼎不对劲。 一位身材修长的礼部侍郎站了起来。 “殿下说的是，那些南蛮狂妄自大，贪婪无比，晋国上下不知有多少人想早日渡江南下，攻灭楚国的郢都。” 赵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位侍郎的想法。 “所以，我礼部的工作重心不仅要放在和楚国使团的谈判上，更要放在对楚国军队的渗透、收买上。” “如此，不仅能延缓楚国进军的速度，更可以为我晋国大军南征提供便利。” 听到赵鼎这话，在座诸位全都打心底里赞同，可脸上却皱起了眉毛。 “殿下，这主意虽好，可我礼部从未往大江之南派遣过人手，恐怕难以同楚军将领进行联络。” “而且如今朝廷的重心是歼灭胡虏的大部队，彻底消灭北方的威胁。” “为此，陛下几乎将全国的精锐和物资都调集到了北方，国库空到老鼠乱跑，咱们拿什么贿赂收买那些楚人呢？”谢伦表示赵鼎的想法不切实际。 这是又缺钱了。 赵鼎咬了咬牙，决定将王府中烧制的珐琅彩拿出来，反正三万两白银都交出去了，也不差这点东西。 完成谈判是自己当前头等大事，这不仅关系到赵鼎在父皇心中的形象，更关乎大晋的国运。 如果能保住江山，乃至攻灭胡虏、楚国，晋国的国力将迎来一次飞跃，天下也将重现盛世。 到那时，赵鼎身为皇子，一定能享尽荣华富贵，吃尽晋国发展的红利。也许赵鼎的年俸会远超白银万两，甚至是食邑万户，乃至裂土封王。 “我晋国物产丰饶，有一物比金银还要珍贵，我会劝父皇，让京师的权贵们暂且勒紧裤腰带，把官窑出产的珍稀瓷器全都拿来贿赂楚人。” “我王府中产出的珐琅彩也可以全部拿出来，用来收买楚人。” 听到赵鼎这话，礼部尚书谢伦怔住了。 那可是价值千金的珐琅彩，近日在京师有很大的名气，连自家夫人都想花上千八百两银子买上一尊。 而赵鼎竟弃之如黄土，愿意全部拿出来，若大晋人人如赵鼎一样，何愁不能攻灭胡虏和楚国。 “那该由什么人去南方联络楚军将领呢？”谢伦又提出问题。 这个问题比缺银子更让人头疼，官府没银子，可以向百姓加征税负，可以命富户自愿捐献。 可想找到熟悉楚国，又甘愿冒杀头的风险收买楚军将领之人，还真的不好找。 “晋国和楚国都是农耕文明，大多数人口牢牢锁定在土地上，一辈子也离不开家乡，要找到熟悉楚国，能担此大任者，唯有那些往来大江南北的商人 第39章 好皇儿，楚皇的来信 晋国皇宫，御书房内。 晋帝的随侍太监魏高华小跑着将赵鼎带进房间。 “殿下来的正是时候，陛下今日很高兴，收到塘报，再有三日，大将军陈庆知就会率五万边军凯旋回京。” 听到这番话，赵鼎有些吃惊，老太监为何对自己说这些？一转眼，赵鼎想明白了，这是看自己有潜力，打算投资一波。 他不是脑子一根筋的人，既然魏高华释放善意，自然要接着。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得多。 “魏公公，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赵鼎从怀中掏出百两银票。 看到这张银票，魏高华脸上的笑容差点消失，大皇子和太子为了及时获得陛下的消息，每次给魏高华送礼物，起步就是白银千两。 毕竟在宫中混迹多年，魏高华是个十足的人精，哪怕嫌弃银子少，也强装出笑容，不让赵鼎看出他的不满。 “多谢殿下，您真是折煞老奴了。” 进入房间，晋帝坐在一张书桌后，不停地批阅奏折，赵鼎进来了他连头也不抬一下。 见父皇工作如此努力，赵鼎不忍打断，只好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过了许久，晋帝才缓缓开口。 “礼部的工作如何了。” 他问的自然是关于谈判的事情。 赵鼎如实汇报，其实不用他讲，礼部的人，乃至绣衣御史，肯定早就将讨论的结果呈报给他了。 一个做了三十年皇帝的人，如果一点手段也没有，赵鼎是不相信的。 “儿臣已经会同礼部诸位大臣，决定于明日正式开启谈判。” “儿臣重申了您的底线，绝不割地，除此之外，无论楚人要求什么都可以答应。” “但儿臣深知谈判难以拖延楚人的开战，想使用些别的手段，不知父皇可否应允。” “讲。”晋帝来了兴趣。 赵鼎将此前和谢伦等人说的话复述一遍，又润色一番。听了他的话，晋帝脸上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 “不愧是朕的儿子，果然有朕当年的英姿，此计若成，大军南征之后朕为你记一功。” 如果朝中文武听到晋帝这话，一定会感动得涕泗横流，然后跪在地上谢恩。 在大晋，加官进爵的最快方式就是军功。只要军功够大，就算一介布衣也可成为王侯。如果不想加官进爵，军功也可成为一张保命的底牌。 皇帝不想担上苛待功臣的骂名，如果不涉及造反这种大罪，一定会免除罪过。 大晋历史上就曾有这样的例子，某个勋贵的儿子当街杀人，被顺天府抓住，本该秋后问斩。 可那名勋贵向皇帝求情，甘愿用军功免罪，于是勋贵之子立即无罪释放，父亲死后更是顺顺利利地袭爵，成了新一代勋贵。 但赵鼎不一样，他是皇帝子嗣，成年后就受封王爵，在官爵上已经没有什么进步的空间了。加官进爵，赵鼎一点兴趣也没有。 “父皇，儿臣想用这项功劳换取一物，还望父皇应允。”赵鼎躬身行礼。 “哦，但说无妨。”晋帝来了兴趣。 是什么东西如此珍贵，让儿子向自己请求。 “儿臣请父皇收回我同陈家小姐的婚约，准我二人和离。” 赵鼎话音未落，一旁的魏高华满脸不可思议，如遭晴天霹雳。 九殿下疯了不成，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更不要说让陛下收回成命了，这不是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指责陛下眼光不好吗。 果不其然，晋帝脸上布满愠怒之色，宛如一头被触碰到逆鳞的金龙。 “赵鼎，你难道以为有了功劳就可以在朕面前随心所欲吗？何况你现在寸功未立。” 赵鼎感到身上布满无形的威压，但为了自己一生的幸福，还是大着胆子继续说。 “父皇，儿臣和陈绣感情不和，成婚多日，连她的院子都没进去过。” “那是你们的事，朕没工夫管。” “儿臣实在难以同陈绣相处，如果父皇非要和陈家联姻，请另择一皇子。”赵鼎说完，紧闭双眼。 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次了，老子的大好青春可不能全扔在相府的深宅大院里。 见赵鼎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晋帝大怒，将书桌上的奏折全都砸到赵鼎身上。 “你以为皇家的脸面是块抹布吗，想用就用，想扔就扔。兄弟接连迎娶一女，我皇家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晋帝怒不可遏。 这时，魏高华过来劝晋帝消消火气。 “陛下，气大伤身 第40章 同意谈判，只要你能跟我回去 既然是父皇的意思，那自己别无选择。 但项敏不甘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她要趁着晋楚谈判的机会，把赵鼎带回楚国。 不因为赵鼎有多大的价值，只因为赵鼎是自己的男人，只能属于自己，至于陈绣，就做一个赵鼎在晋国名义上的妻子好了。 让闻名天下的晋国大将军的妹妹守活寡，项敏光是想一想就觉得趣味横生。 翌日，清早。 京师百姓刚刚起床，离开家门，出去工作，礼部和楚国使团已经将理藩院收拾干净，作为谈判的场地。 至于那些碍事的小国使团，自然被安置到京城其他地方。 “诸位大人早上好。”礼部尚书谢伦来到理藩院，同几位早早到来的同僚拱手见礼。 今日一起床，谢伦就觉得神清气爽，楚国人十分配合自己谈判工作，不仅答应今日正式开启谈判，还派了人手前来帮忙。 这让谢伦觉得，这个谈判正使也没那么难做，再加上皇帝给出的宽松条件，此次谈判简直是件美差。 “谢大人好。”官吏们拱手见礼。 谢伦官居正二品礼部尚书，是理藩院中品级最高的官员，论身份地位，也能排上第三。只有赵鼎和项敏地位比他更加尊贵。 良久，晋楚两国的人坐上了谈判桌，赵鼎身为副使，自然不能例外。 “九殿下，今日您只要坐在我身边就好，什么也不用说，谈判的具体细节我会处理。”临谈判前，谢伦提醒。 赵鼎虽有大才，毕竟没接触过谈判工作，而且这些琐碎的小事让赵鼎来做，也有些不合身份。 “那就期待谢大人的表现了。”赵鼎笑道。 可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楚国使团簇拥着一位身着素色长裙，体态轻盈，好似月宫嫦娥般的女子走来。不是别人，正是赵鼎那日救治的女子，楚国公主项敏。 她怎么来了？ 赵鼎很是意外，本以为那日项敏上殿，只是出于礼节，为晋帝祝寿，没想到今日谈判，她竟亲自出马。 难道是考虑到身份对等，所以楚国也派个公主来镇场子？ 赵鼎的猜测有几分道理，但他万万想不到，项敏来此不是为了谈判，竟是为了他这个人。 和晋人一样，楚人将庶务交给正使薛州阳负责，项敏不时点头、摇头，表示同意或反对。 谈判过程中时间飞逝，双方围绕荆襄六郡你攻我守，薛州阳根据项敏和楚皇的指示，咬死荆襄六郡不肯放手。 而谢伦则根据这几日同赵鼎商量出来的对策，将许多东西抛出去作为代替。 “西疆之地九国宗主权，白银五十万两，牛羊三千头，瓷器一千件，这是我们晋国最大的诚意了。” “如果贵国不同意，那我们宁可把这些钱话在编练新军，组建军队上。”谢伦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 虽然目前的条件距离底线还有很大的距离，但谈判不是一昧的退让，有时必须摆出强硬的姿态，让对方知道收敛贪欲。 这时，沉寂已久的项敏开口了。 “看来贵国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荆襄六郡了。” “这是自然，祖宗所留，寸土不敢割让。”谢伦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是当日赵鼎在殿上说过的话，也成了晋国上下的共识，既是晋国历代君王所传承下来的土地，一旦割让或失去，就是愧对祖宗。 “我可以放弃荆襄六郡，甚至不需要贵国提供的财物，但我只要一物，你们必须答应。”项敏的目光锐利如剑，在场的晋国人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 赵鼎则是早就神游天外，思考该不该把水力锻锤的技术传授给陈鹤。 “请说。”谢伦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要晋国的九皇子赵鼎入赘楚国，从此晋楚两国结为姻亲，自然不会再起攻伐。”项敏朱唇轻启。 项敏的要求令人意想不到，甚至令晋国上下都感到意外，放弃价值百万的物品，只为一个男人。 赵鼎不慎将口中茶水喷出来。 “什么，你要我？” 赵鼎更是觉得头皮发麻，又一个女人盯上老子，这是非要把老子榨干不可啊。 谢伦对这个条件感到手足无措，向赵鼎投向求助的目光，事关晋国皇室，赵鼎又是当事人，他的个人意见至关重要。 但也仅此而已，谢伦深知，此事无论如何，只有晋帝可以定夺，无论他还是赵鼎，都不过是一只传声筒。 “此事干系重大，下官无权决定，不如这次谈判暂时终止，待我向陛 第41章 皇太孙，陈绣心中的人 陈家父子到底是大晋的国之柱石，而且将来南征北讨，少不了陈庆知二人出力，晋帝不像因为赵鼎一人而把双方的关系闹僵。 虽然赵鼎是亲儿子，但在晋帝心中，他的分量并不重。 消息传到相府，王夫人一脸哀怨。 “陛下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他儿子多，就可以当做筹码使用来使用去，可我家只有这一个女儿，我怎么忍心她受委屈。” “若是赵鼎去了楚国再不回来，女儿岂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 “老爷，你千万要想办法，让女儿和赵鼎和离。那小子想追求楚国公主，就由他去吧，我只愿咱们一家人永远平安，生活在一起。” 陈丞相面露为难的神色，他虽然和皇帝相识多年，私交甚好，可君臣有别，他也难改变晋帝的想法。 但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陈白慕决心试上一试，哪怕脱下这身官服，哪怕回乡务农，也在所不惜。 “夫人且安心，我这就进宫面圣。” 安慰好自家夫人，陈丞相匆匆坐上轿子，奔向皇宫，即便进入宫门，仍未下轿。 这是他身为当朝丞相的特权，也是皇帝表示恩宠有加的手段。 但这一次，晋帝这个老朋友让陈白慕失望了。 御书房内，晋帝阴沉着脸，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就连随侍身旁的大太监魏高华也不禁打了个哆嗦。 “白慕，朕说过，要让你陈家永享富贵，除非大晋江山社稷断绝。况且，朕的旨令发出，就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你是知道朕的脾气的。” 陈白慕摇了摇头，内心有些失落，三十几年的交情，风里来雨里去，同甘共苦的经历，终究敌不过帝王的野心。 “陛下，臣老了，体力大不如前，恐怕再难处理政务。我请求陛下准许我致仕，带着家人回乡务农，。” “至于庆知，陛下请放心，没看到胡虏被扫平，楚国被毁灭的那一日，他不会离开陛下身边。”陈白慕的语气很慢，却很沉重。 空气仿佛凝固，身为旁观者，魏高华屏住呼吸，生怕一点点小动静，就会点燃晋帝这尊火药桶。 在这个关乎晋国百年国运，乃至生死存亡的节骨眼上，说出这番话，陈丞相无疑是在威胁晋帝。 换作旁人，恐怕肩膀上的脑袋早就飞出三丈远了。 但站在晋帝面前的是陈丞相，所以他可以完好无损，但恐怕只有这一次机会。 晋帝闭上双眼，回忆起当年自己从一众兄弟中杀出，夺得皇位，多亏了陈白慕鼎力相助。 登基后，面对一团乱麻的国事，也是陈白慕为自己打理，教会自己治理国家。 面对这个亦师亦友的臣子，晋帝的心情很是复杂。 少顷，他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 “等朕消灭胡虏和楚国，一定让赵鼎和陈绣夫妻团圆，朕不会再立太子，而是立皇太孙为储君。” “白慕，朕说过不会亏待你，朕说过要陈家永享荣华富贵，试问，还有什么能比你的外孙当上皇帝更好？” 听到晋帝这番话，魏高华心中惊骇不已，陛下竟然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岂不是意味着诸位皇子那么多年的明争暗斗，全都成了一场笑话。 皇位看似距离他们近在咫尺，实际上却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即便所谓的太子，也不过是个身份稍尊贵点的皇子罢了。 陈白慕再熟悉不过这位老朋友了，自从戴上那顶通天冠，他就失去了和人商量的耐心，只知发号施令，颁布旨意。 “谢陛下。”陈白慕拱手谢恩，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消失在天际线上。 望着老友离去的身影，晋帝站在殿外的石阶上，自言自语。 “不要怪我，我只是希望这个国家能走向强盛，让天下重归一统。” 周遭的太监、宫女见皇帝出神，不敢言语，偌大的皇宫中只有群鸦不时发出凄厉的叫声，不知要给谁带来厄运。 陈府，陈绣听着金铃打探来的消息，心中五味杂陈，在院子中来回踱步，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 “小姐，您别走来走去了，晃得我眼睛都花了，夫人刚派人唤你吃饭。”银铃走过去，搀扶起陈绣的左臂。 “你说，他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成了香饽饽呢。” “皇帝要把他入赘到陈家，楚皇又要他入赘到楚国皇室，难道赵鼎的价值就那么大。”陈绣始终想不明白。 但银铃知道，令陈绣想不明白的不是两国为何如此看重赵鼎，而是想不明白赵鼎在她心中的分量。 第42章 刺杀，赵鼎的安危 赵鼎很是郁闷，刚被入赘到陈家，屁股都没坐热，就要被送往楚国的郢都。 如果荣华富贵的代价这么大，赵鼎宁愿放弃皇子身份，去做一个行商，饱览天下风光。 可惜他决定不了自己的身份，在皇帝老子面前，连自己的命运也决定不了。 他写的抗议奏折，晋帝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扔了，和晋楚两国的和平相比，一个皇子实在是没什么分量。 心中苦闷难以诉说，赵鼎只好将周炳、邹静云、福全海叫出来喝酒。 酒楼上，福全海一见到赵鼎便抱住他的腿痛哭流涕。 “我家殿下真是命苦，为何又要千里迢迢入赘到楚国皇室，若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我该怎么和德妃娘娘交代啊。” “殿下，此行您一定要带上老奴，您在楚国生活，必须得有信得过的奴才伺候。” 赵鼎心中很是感动，福全海虽然是个太监，对自己的感情倒是很真挚。 “好了，不要哭哭啼啼的，我又不是去送死。说不定到了郢都，楚皇还要请我喝酒呢。”说着，赵鼎将福全海搀了起来。 周炳举着宝刀来到赵鼎身前，一脸坚毅。 “既然陛下没有下旨让您和小姐和离，那您就仍是我陈家的姑爷。我会向老爷和大将军请求跟随您，到楚国保护您。” 邹静云攥着几张银票，递到赵鼎手里。 “殿下，这是翠云楼这几日售卖珐琅彩赚的银子，您全部带走吧，留着路上花，微臣那份分红就不要了。”邹静云脸上浮现心疼的表情。 见到几人的表现，赵鼎有些感动，又有些意外。 可这种神情转瞬即逝，笑容又浮现在赵鼎的脸上。 “诸位不要垂头丧气，我与楚国联姻是为了晋国的百年大计，如果战争进行的顺利，也许几个月后我就能回到京师了。” “说不定到那时还会带上一群大着肚子的婆娘呢。” 想到自己带着许多大着肚子的美女回到京师，赵鼎突然觉得，能和项敏这样神仙妃子般的美女同床共枕，入赘楚国并非那么难以接受。 众人都被赵鼎这话逗乐了，举起酒杯不停地开怀畅饮。 京师某处街道，或许是宵禁的缘故，街道上十分冷清，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影。 一辆马车在数十名武士的护卫下驶过长满青苔的石板路，就在这行人即将离开这处街道时，一行不速之客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群不速之客身着锦衣华服，为首者更是京城的顶级权贵，三皇子赵山。 “凤灵公主请留步，在下三皇子赵山，仰慕公主芳名已久，希望公主能赏脸吃个便饭。”赵山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凤灵公主不是别人，正是项敏。 她端坐在马车中，隔着一道帘子与之对话。 “夜已深了，可不是请人吃饭的时候，三皇子请回吧，我要去理藩院下榻了。” 项敏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宛如一位冰山美人，还未靠近，便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阵阵寒气。 三皇子是个没皮没脸，喜欢死缠烂打的人，岂会因为项敏一句话便退去。 “风灵公主，我对你仰慕已久，不忍你落入泥沼，特来提醒。赵鼎在京师臭名昭着，素来有风流的名声，他玩过的女人恐怕比他王府里的护军数量还多。” “这样的人对于公主而言实非良配，更有辱我晋楚两国的名声。” 项敏是什么人，不仅仅是楚国的公主，更是能力超群的女子，她岂会不知赵鼎的情况。 更何况父皇的来信中指名道姓要赵鼎入赘楚国皇室，又岂容赵山前来插嘴。 “三皇子的话说完了吗。”项敏打断他的话。 “无论如何，晋楚两国联姻，九皇子入赘楚国已成定局，三皇子说得越多，越是自取其辱。” “护军开路，谁再阻拦本宫车架，立斩不赦。” 项敏一声令下，车队再度前进。 三皇子赵山不敢与之起冲突，只好约束手下让出一条通道。 望着逐渐远去的车队，三皇子赵山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咬牙切齿道“赵鼎，为什么好事总能便宜到你的头上。” “京城有名的才女成为你的娘子，天仙般的楚国公主也要与你婚配，凭什么，明明你是皇子中最废物的存在。” “既然我得不到，那大家就都别想要，赵鼎，我要你死，我要看到这两个绝色美人守活寡，哭成泪人的样子。” 月黑风高，正是行凶的好天气。 一个老乞丐拄着拐杖，颤颤巍巍来到 第43章 斩成两半，良宵美梦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后，赵鼎本以为自己会变得冷血，变得冷漠，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 毕竟这个世界没有他在乎的亲人、朋友、战友，一切都像本不该存在的虚幻。 但当老乞丐的剑刺向陈绣时，赵鼎毫不迟疑地将她拉进怀中，为她抵挡这致命的一剑。 老乞丐笑得更加渗人。 本想待会儿再解决你，没想到送上门了，英雄救美这出好戏可没那么容易上演，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命。 刹那间的功夫，老乞丐的剑刺入赵鼎背部，鲜血迸发，在空中汇聚成一朵美丽的血花。 见姑爷受伤，小姐也有危险，周炳瞬间清醒过来，双眼通红，拔出刀，大步流星地冲过去。 趁着老乞丐刚刚刺出一剑，还未收回，没有招架的能力，周炳借着冲刺过去的势，一刀劈向老乞丐的头颅。 这一刀若是劈准了，这老乞丐脏兮兮的头颅，瞬间就要变成两半。 就像楚国达官贵人们爱吃的生猴脑，便是用这样的方法劈成两半。 可惜的是，老乞丐早有准备，知道自己这剑收不回来，于是以进为退，向前扑过去打了个滚。 老乞丐刚想摆开架势和周炳拼上一把，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手持各式武器的陈家家丁围住，绝无生路。 “敢伤了殿下，给我把他碎尸万段。”福全海怒目圆睁，恨不得生撕了这老乞丐。 周炳却挡在他身前，拦住了这命令。 “公公，主辱臣死，没能保护好殿下是我的失职，让我亲手杀了这大胆狂贼。如果不能，就让我以死谢罪。” 福全海没有回答，向陈绣投去征求意见的目光，但陈绣现在注意力全放在受伤的赵鼎身上，哪里有多余的心思。 见周炳如此执着，福全海只好点了点头。 于是周围的家丁让出一片空地，给周炳二人决斗的空间，又将此地围起来，以免老乞丐逃跑。 见周炳放弃人数优势要和自己捉对厮杀，老乞丐捧腹大笑。 “就凭你也想和我单挑。” “我看你是军中官兵出身吧，你们的招式我一清二楚，左右不过是大开大合，劈来斩去，在我眼中就像一头蛮牛一样。不，应该说像蠢猪一样才对。” 周炳默不作声，仿佛一句也没听进去，老乞丐这是要激怒他，失去了理智的人，招式、分寸全都混乱，对付起来格外容易。 他周炳是跟随大将军陈庆知在边疆征战多年的沙场宿将，经验丰富，岂会轻易落入圈套。 而且，自己并非像老乞丐说的那样，只会军队里的招式，当初赵鼎教的东西，自己全都牢记于心，还根据人体结构、薄弱点，开发了新的招式。 今夜，死的人一定是这老乞丐。 周炳扔掉刀鞘，双手持刀，站在老乞丐身前数步远的地方。 双手持武器可以发挥最大的威力，配合强大的力量，合适的战技，甚至可以一刀将人畜斩成两半。 见到老乞丐脸上轻蔑的笑容，还有胸有成竹的表情，邹静云不禁为周炳的安危捏了一把汗。 “福总管，您说周炳能战胜对方吗？” 福全海心里也是没底，他自打进宫起，就在学习管理人、伺候人的能力，从未修炼过武艺，如何看得出来两人高下。 “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命人将这伤了殿下的贼人碎尸万段。”福全海咬牙切齿。 一片乌云飘来，恰好遮住月光，街道瞬间暗了下来。 这是最好的出手时机。 老乞丐双手持剑，健步如飞，想要杀周炳一个出其不意。 可惜周炳不是雏，更不是没见过血的新兵蛋子，任是什么伎俩，也难作用到他身上。 用刀挑起地上沙尘，遮住对方视线，周炳向右一拨，便将老乞丐手中的剑拨到一旁。 见到老乞丐门户大开，露出躯干，周炳心中大喜。 可正要顺势劈砍回来，又被老乞丐抖的一手剑花逼得不得不抽刀回来防御。 老乞丐毕竟年纪大了，体力不支，片刻的功夫便不得不将剑抽回来。 激发了凶性的周炳正好有劲儿没处使，见老乞丐放弃主动进攻，急忙举刀劈砍。 周炳浑身是力气，不停地劈砍，仿佛一头发疯的蛮牛，老乞丐招架不住，只得左右躲闪。 “这位兄弟，我愿出白银百两换你罢手。”老乞丐求饶道。 “老子才不稀罕！”周炳凶神恶煞的模样，宛如神魔。 老乞丐体力不支，动作越来越慢，而周炳借势能， 第44章 两个悲伤的美娇娘 第二日中午赵鼎醒来，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昨晚发生的事，自从被刺伤，他便陷入了昏迷。 只记得昨晚回到府上后，自己浑身燥热，被温柔包裹。 再看陈绣，面色潮红，一脸娇羞的样子。 “你醒了，刚好，楚国公主听说你受伤了，要见你。” 赵鼎受了伤，不便走路，陈绣就命人拿来一副滑竿，将赵鼎抬过去。 一路走到前厅，见路上下人低眉顺眼的样子，赵鼎算是过了一把大老爷的瘾。 项敏早已在此恭候多时，等得有些坐立难安，见赵鼎终于来了，竟急得跑出房间迎接。 “你真受伤了。”项敏的声音带着一丝悲怆。 面前是未来的妻子，身边是现在的妻子，赵鼎脸上写满了尴尬，觉得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思来想去，自己是个大丈夫，总不能让女人推着屁股走。 “一点皮外伤，不要紧的，不信你问陈绣。”赵鼎露出笑容，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陈绣听到这话，羞得面色通红，这种事怎么能拿出来讲呢。 她的脑海里尽是昨晚和赵鼎的运动，没想到他昏迷了也如此龙精虎猛，令人回味无穷。 “话虽如此，可到底是受伤了，不能轻视。” “这是我楚国皇室珍藏的奇药，天香玉散，专治刀剑伤，撒在伤口上，可免破伤风的出现。”项敏拿出一个小瓷瓶，递到赵鼎手上，脸上满是关怀。 “别站在外面说话了，万一冷风出来，把你们两个美人冻坏就不好了。”赵鼎做出请的姿势。 项敏却提出异议。 “我有些话想跟你单独说，能不能请陈小姐避让一下。” 听了这话，陈绣心中升起一股怒火，还没进门就摆正房夫人的派头，若是你和赵鼎完婚，是不是还要骑在我的头上？ 我是赵鼎明媒正娶的第一个夫人，我才是正房，你永远只能做小。 可顾及项敏楚国公主的身份，更为了照顾赵鼎的面子，陈绣只好暂且离开。 “那我去吩咐下人准备茶点，等下再来。”陈绣不失礼数地冲赵鼎二人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开。 婀娜的身姿卷起清风，令人不禁浮想联翩。 进入厅堂，项敏摘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虽然已见过几次，但赵鼎却觉得越看越美丽。 “赵鼎，我已猜到昨晚行凶的幕后黑手是谁，只怕说到底还要怪我。”项敏脸上露出自责的表情。 自从得知赵鼎遇刺的消息，她便明白，昨晚三皇子赵岐拦下自己绝非偶然。 此人心胸狭隘，得不到就要毁掉。 只是忌惮自己楚国公主的身份，害怕引起两国战争，到时候即便他是皇帝嫡子，也抵挡不住晋帝的怒火。 于是便把矛头对准赵鼎，反正皇子之间勾心斗角，甚至杀死对方的例子不在少数。 从漠北到南海，从西疆到东极，王子皇孙们杀害兄弟从来不是件新闻。 项敏将自己昨日的遭遇和心中的猜测说出，赵鼎脸上却没有一丝惊讶。 “赵岐是个十足的小人，我之所以入赘陈家，也是拜他所赐。” “陛下本想令我迎娶陈家，使皇室和陈家的关系更为巩固，但大婚那日，赵岐派一青楼名妓上了我的床，栽赃于我。”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破坏我的婚事，使他有机会迎娶陈绣，却没想到陛下小惩大诫，将我入赘到陈家。” 听到赵鼎说出自己的曾经，项敏面露好奇之色。 “那你为何不报复他？” 赵鼎将自己被拘在相府中不得外出一事告知项敏，又言自己不想多生事端，以免牵扯进大皇子赵岐和太子之间的斗争中。 反正陈绣仍是自己的女人，又白得了一个花满楼的头牌萧玉儿，怎么算赵鼎都不算吃亏。 可如今，三皇子赵山不知收敛，变本加厉，竟然妄图杀死他。 此举犹如触碰到真龙的逆鳞，赵鼎势必要采取报复。 “这一次我不会放过赵山。”赵鼎木放凶光，好似一头愤怒的猛虎。 刺杀一事告一段落，项敏又提起了两人的婚事。 一提到这事，冰山美人白皙的脸庞也变得红润起来。 “此次父皇要求你入赘楚国，必然要将你带到楚国，在郢都完婚。”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像某些人亏待你，我的公主府占地百亩，在楚国有八九处庄子的产业，等我们完婚了，我就把这些统统交给你。” 第45章 赵鼎的要求 京师皇宫，御书房。 赵鼎的突入起来打乱了晋帝的安排。 “听说你昨日被刺杀了。”晋帝缓缓开口，却连头也不抬。 “托陛下洪福，并无大碍。” “但凶手并未得到惩治，儿臣内心难安，就连走路时也会因为这件心事而摔倒。” 赵鼎来此可不是和晋帝寒暄的，他要的是三皇子赵山的命。 “但你也说了，并无大碍，何必非要找出凶手不放呢。” “有的时候如果揭开最后一张布，大家都没面子。” 晋帝一副知道谁是凶手，却不许赵鼎追究的样子。 如果在往常，或许赵鼎会忍气吞声，在晋帝的要求下妥协。 但如今的赵鼎即将启程前往楚国郢都，脱离晋帝的控制，他再没什么好顾忌的，凭什么继续忍气吞声呢？ “如果堂堂皇子在京师大街上被人刺杀，凶手却怎么也找不到，更得不到惩治，京城岂不成了法外之地，我大晋的国法也成了笑话。” “儿臣不是来胡搅蛮缠，而是为父皇着想，为我大晋千百年的江山社稷着想。如果行凶杀人却得不到处罚，到时候天下人皆效仿，不等楚国和胡虏来攻，我大晋反倒先要从内部灭亡了。” 赵鼎的语气很平和，却给人无力反击的感觉。 “你这是危言耸听。” 晋帝御宇天下数十年，岂会轻易被赵鼎三言两语说动。 赵鼎神色平静，仿佛被晋帝指责的人根本不是他。 “如果陛下考虑的是皇家的颜面，我请求让三皇子做送行队伍的副使，陛下治理天下，难免有管不到的地方，但我不一样。” “如果在送行途中三皇子遇害，我一定会找出凶手，给他一个说法，让世人知道，任何人都不可以挑战我大晋皇家的颜面。” 这一次晋帝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赵鼎，而是低着头沉思。这意味着什么，双方心知肚明。 如果把三皇子刺杀赵鼎一事挑明，无异于向天下人展示大晋皇室最卑劣的一面。 什么天潢贵胄，什么君权神授，结果皇家却干着连老百姓都不如的勾当，兄弟相残，手足相争。 但如果把三皇子赵山带离京城，寻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悄悄解决，再捏造一个原因，随意寻个替罪羊，不仅赵鼎的仇恨可以报，皇家的面子也可以保住。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难打消，最终，晋帝决定向赵鼎暂时妥协，好让他能顺利地南奔楚国，做一个维护晋楚两国邦交的纽带。 “就依你所言。” 晋帝又将随侍太监魏高华唤至身边。 “老魏，去文华殿一趟，命人拟旨。” “三皇子聪慧过人，性情平和，智勇两全，可堪大任。今晋楚联姻，干系重大，特命其任送行使，领禁军三百南下护送楚国风灵公主、晋国九皇子。” 晋帝言语间对三皇子赵山满是溢美之词，乍一看，还真以为这是晋帝重视他，才把差事交给他。 可赵鼎和晋帝心知肚明，这不是托付重任的圣旨，而是催命的符咒。 第二天，金銮殿上，太监当众宣布了晋帝的旨意。 听到这封圣旨的内容后，三皇子赵山瞬间脸色刷白，好似刚从太平间里起床一样。 而大皇子赵岐脸色格外难看，赵山是他的左膀右臂，如果被赵鼎除掉，以后想对抗太子，谋夺皇位就更加艰难了。 而太子听到这个消息后则是喜笑颜开，巴不得当场送上一万两银子给赵山，作为他的路费。 多少年来自己想杀了赵山这条大皇子身边的野狗，却总也找不到机会，本以为恐怕要等到登基之后才有机会，没想到赵鼎给自己送来这份意外惊喜。 想到这里，太子赵炳看赵鼎，真是越看越顺眼。 “父皇，儿臣不想离开京城。”三皇子苦苦哀求。 晋帝脸色铁青，置若罔闻。 “朕发出去的圣旨，绝不能收回。” 眼见自己目的达到，赵鼎走向三皇子赵山身边，面带笑意。 “皇兄，接下来的日子里，咱们就要相互扶持了。” 看到赵鼎脸上的笑容，赵山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心里已经开始计算自己剩余的寿命。 待到散朝后，大皇子赵岐拉住赵山，劝他不要慌张。 “别缩头缩脑的，像头乌龟似的。旨意上只说了让你做送行使，又没说让你一头跳进大江里。” “我会把府上的高手都派到你身边，保护你安全，绝对不让赵鼎那厮 第46章 大舅子小舅子，都是兄弟 陈家父子都是很守规矩和礼法的人，哪怕父子亲人多日未见，仍以国事为重，先随陛下进宫享用国宴，直到夜半时分才离开皇宫，回到相府上举办家宴。 陈家上下早在府门外迎接，就连赵鼎也不例外，毕竟他入赘陈家后便是陈家人。 陈庆知是赵鼎的大舅子，赵鼎岂有不来迎接的道理。 何况陈庆知为国家屡立大功，让晋帝的皇位无比稳固，换位思考，也是帮了赵鼎大忙。 若国家动荡，外敌不断入侵，京师岂能如此安稳，赵鼎岂能享受多年的骄奢淫逸。 于情于理，陈庆知当得起晋帝亲自在城外迎接，自然也当得起赵鼎出府迎接。 陈录、陈鹤两兄弟，跟在王夫人身后，打扮地像个小新郎似的，对于即将回家的大哥充满了好奇。 陈庆知长期在外征战，为国戍边，和家人聚少离多，连陈录、陈鹤两兄弟都没见过几次。 甚至于尚未婚配，以至于陈丞相、王夫人二人五六十岁的高龄，正是含饴弄孙的年纪，竟然连个孙子都抱不上。 晋帝也是瞅准机会，才执意撮合陈绣和自己儿子婚配。 即便陈家打心眼里不情愿，可一旦含有皇家血脉的陈家外孙出生，陈家就算一万个不情愿，也只能打碎牙齿咽到肚子里，抱着晋帝的孙子享受天伦之乐。 而陈家更是只能誓死效忠晋帝，将一代又一代子孙推上朝堂，推上战场。 但赵鼎迟迟没有和陈绣行房事，陈绣的肚子更是没有一点动静，这才令晋帝发火，乃至失望，因而答应了楚皇的要求，想着把赵鼎这个儿子废物利用掉。 见陈录、陈鹤两兄弟叽叽喳喳个不停，王夫人尚未发作，陈绣却提着裙子走过去教训他们起来。 “你们两个家伙总不老实，今天可是大哥回来的日子，要是吵闹惹得娘亲不高兴，我一定拿藤条把你们两个屁股抽开花。” 都说长姐如母，王夫人上了年纪，平日里心力不足，只能勉强维持相府内的事务。 而陈录陈鹤两兄弟，更多是在陈绣的照顾下长大，也正因如此，出身文臣世家的陈绣并没有文静贤淑，反倒养成了快口直言，落落大方的性子。 一点也不像小户人家的闺女，聊了半天，连个屁都放不出来，活像块朽木刁出来的美人像。 见姐姐来了，陈录陈鹤慌忙用小手捂住嘴巴。 王夫人却转过身来，慈眉善目的样子，摆了摆手示意陈绣不必这样。 “今天是喜庆的日子，你们大哥回来了，咱们一家人难得团聚，娘无论如何也不会动怒。” 王夫人是不想管教孩子，偷个懒吗？ 只是想到大儿子难得回来，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动怒的样子，免得他心中也不愉快。 看到眼前这一幕幸福的画面，赵鼎心中不禁有些悸动。 自己难得将陈绣这块冰山捂化了，可以体会两世为人都没得到过的阖家欢乐，却不料楚皇一封信便把自己要到了郢都。 到了郢都，自己还能和在陈家一样，有尊敬自己，拜自己为师的小舅子。有冷若冰山，内心火热的妻子。有刀子嘴却豆腐心的岳父岳母吗？ 赵鼎不得而知，陈绣却把他拉到王夫人面前。 “娘，大哥难得回来，恐怕还没见过赵鼎，不如今晚在家宴上让他二人认识认识？” 见到女儿拉着赵鼎的手，两人捱得很近，几乎要成了一个人，王夫人在心中叹气。 真不知道赵鼎这厮给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令她肯接受赵鼎的存在，二人和谐的样子，竟像一对真正的夫妻。 算了，女大不由娘，她爱什么人，就让她去爱好了，受了委屈，左右还有父兄可以为她出头。 究竟灌了什么迷魂汤？如果赵鼎听到岳母的心声，只会说付出真心二字而已。 很快，陈家父子从宫中回来了，浩大的队伍一连绵延数里，为了给陈丞相和陈庆知撑场面，显示自己的器重。 晋帝竟派出一队绣衣御史为其牵马执鞭，又派出禁军千人为其列队道旁。 如此盛大的场面，京师百姓连宵禁也不顾，或打开窗户，或跑到街巷上，只为一览陈家的风光。 一处高耸如云的酒楼中，一个身穿金色锦袍的男子看到这一幕，将手中的酒杯狠狠掷到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哼，浩浩荡荡，前后几千人，好大的排场，完全压过我这个国之储君，简直比皇帝还要气派。” 站在他身旁的一位黑衣老者忽然发笑。 “殿下，陈家再风光，又能有几年光景呢？” “什么丞相、将军，不 第47章 陈录长大了，哥哥很欣慰 “为了迎接你，下人们跟着站了半天，很不容易，有什么话家宴上再说，且让他们下去休息吧。”王夫人一脸慈祥。 陈庆知心中藏了千言万语，憋了一路，也不急于眼前一时，便听了母亲的话。 赵鼎本以为今天自己只是个配角，在家宴上吃吃喝喝，然后一觉睡到天亮，就是自己的全部任务。 没想到陈家二少爷陈录忽然凑到赵鼎身边，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 “赵鼎，大哥回来了，你今天定要遭殃。” “他知道你欺负姐姐和我，一定会痛扁你一顿，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要是不想挨揍，免于皮肉之苦，就乖乖地把金铃姐姐让给我。” 陈绣既然嫁给了赵鼎，她身边的贴身侍女自然也成了赵鼎的通房丫鬟，陈录身为大家族的少爷，没理由不知道这点。 看到他这装神弄鬼，最后却是为了一个婢女，赵鼎不禁笑出了声。 “我的陈二少爷，你干嘛非逮着金铃不放？难道她身上有异香，能把你迷得走不动道？” “即便如此，我又没欺负过你和陈绣，大将军为何要与我为难，莫非就凭着你的三言两语？我不信一个在战场上统兵数十万的大将会轻信小儿之言，若真如此，他连周炳都不如。” 言语里虽充斥着对陈录的调侃，但赵鼎却是明白陈录的心意。 少年人春心萌动，喜欢上身边的女子，这可以理解，但陈录还年幼。 放在现代世界，正是上中学的年纪，不宜接触男女之事。放在大晋的社会背景下，这事就更加出格了。 陈录身为主子，索要一个婢女，乃至夺了婢女的身子，都不算什么。可问题是陈录年幼，若太早行房事，对他的身体不好。 最关键的是，陈录尚未婚配，若和婢女厮混，恐怕会传出浪荡淫靡的名声，对他日后不利。 看在陈绣的面子上，赵鼎无论如何不能让陈录误入歧途。 听了赵鼎的话，陈录陷入沉默，心中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无理取闹。 见他不语，赵鼎又开口。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无论王子皇孙，还是地痞乞丐，我们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人。所谓高低贵贱不过是披在身上的那层皮。” “金铃虽说是你姐姐的侍女，但她也是个人，而不是件物品，岂能你一开口讨要，我就把她送给你？这不是把她当成阿猫阿狗了吗？” 陈录慌了，开口为自己解释。 “我没有这么想过，我只是心中喜欢她，想和她关系更近一点。” 赵鼎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 “我都明白。但你还没到谈情说爱的年纪，而金铃又比你大了那么多，你们并不合适。” “等你读书成材，考取了功名，进入朝廷做了官，你会遇见更好的女子，到那时你才知道你究竟爱谁。” 陈录的内心充满矛盾和疑惑，自己到底是像朋友那样喜欢金铃姐姐，还是像赵鼎和姐姐陈绣那样的感情？ 担心陈录一时想不开钻牛角尖，赵鼎又开导他。 “暂时想不明白不要紧，多读书，多经历，你自然会在某个瞬间顿悟。” “快去跟上老夫人的脚步，免得她担心你。”赵鼎催促道。 赵鼎的话为陈录指引了方向，他放下心中的思绪，往前走寻找母亲。 看到他的背影，赵鼎苦笑一声。 “这臭小子，分明是看金铃年轻漂亮，内心躁动。殊不知，一旦成全你，不仅会误你一时，更会误金铃一辈子。” “是吗？九殿下似乎很懂男女之事。”一个身影悄无声息来到赵鼎背后。 发觉身后有人，赵鼎十分紧张，连汗毛都竖了起来，可当看清来人是自己的大舅子后，赵鼎长舒一口气。 “大将军走起路来怎么悄无声息，像个盗贼似的。” 陈庆知面无表情地回答。 “在草原战场上养成的习惯，如果不能隐藏自己的身形和声音，又如何暗杀那些胡虏，他们的鼻子可是能闻二里地远。” “你知道吗，当我听说陛下将妹妹指婚给你时，我带上亲兵出了军营，气得一口气杀光了一整个胡人小部落，连一头羊都没留。” 得知陈庆知彪悍的战绩后，赵鼎倒吸一口冷气。 一个小型胡人部落，少说也七八百人，两三百名控弦武士。陈庆知带着亲兵一口气就能全部杀完，可见此人武力不俗，也十分冷血。 但一想到胡人入侵晋国，在北地烧杀抢掠，奸淫妇女，甚至剥下人皮做帐篷。陈庆知的所作 第48章 家宴，陈庆知的赠礼 想不到是这个结果的赵鼎苦笑一声。 “难道大哥连这点面子也不给我？” 见赵鼎似乎颇有怨言，陈庆知开口缓缓解释起来。 “这些年我在塞外立下不少战功，可你们久居京城，只看到了我的风光，全然看不见我和三军将士的辛苦。” “塞外苦寒，缺食少穿，有时候甚至连水也喝不上，只能喝马尿凑活。” “而且胡虏凶悍异常，每次出征，我晋军都损失颇大，有时甚至连我个人的安危都无法保证，何况区区一小将？到了战场上可没有人会顾忌他射阳侯之子的身份。” 赵鼎也是当过兵的人，而且服役的是最艰苦的特种部队，但即便如此，他也想不到大晋的边军竟然危险艰苦至此。 要知道，现代军队作战，哪怕是特种部队，也是有后勤保障、情报保障，就连被俘虏了也有国际公约保障生命安全。 可陈庆知麾下这些戍守边疆的将士们却享受不到这些待遇，只能用顽强的意志和胡虏对抗。 “况且大战在即，我大晋马上要和胡虏展开一场旷世决战，此战一旦爆发，伤亡人数不会少于十万，就连我也有马革裹尸的风险。” “而荆襄六郡，也势必要爆发战争，到时候射阳侯家的孩子未必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听到陈庆知的话，赵鼎吃了一惊，北方要开战，南方也要开战，大晋危矣。 “为何突然有这么多仗要打？”赵鼎不清楚百年来这片大地的历史，自然难以理解开战的原因。 陈庆知举头望月，语重心长道。 “这场仗早就该打了，一直拖下去，谁也承受不起。” 赵鼎沉默了，他不是害怕战争，而是在想自己将来的命运。 即将跟随项敏前往楚国的他，能忍心看着祖国被侵犯吗？ 陈庆知忽然开口。 “你要去南方了，但我相信荆棘困不住雄鹰，你早晚有一天会回来。从京师到郢都，一路上两三千里，难免会遇到不少危险，我将麾下一队玄甲骑借给你，你好自珍重。” 一队玄甲骑，赵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大晋最精锐的具装甲骑，总共每队百人，总共十队千人。 这只精锐的部队堪称冷兵器时代的主战坦克，在战场上向来是所向无敌。 而打造这只部队的成本也很高昂，据说每人都和等重的白银价值相当。 感激之余，赵鼎刚想拱手道谢，却被陈庆知拦下。 “别急着谢我，这只玄甲骑可不白给，一是为了你去郢都后能扬我大晋国威。” “二是为了你能完成几件我交代的事情。” 赵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没办法，玄甲骑的诱惑力太大，有了这只部队，赵鼎再也不用担心南下的路上遇到什么危险。 就算忽然杀出个武林高手，也不可能用刀剑破开玄甲骑身上重甲的防御。 “大哥但说无妨，如果有能力，我一定尽力做到。” “不是尽力，是必须。” 陈庆知纠正了赵鼎。 “听闻郢都附近有座山，名曰汉阳。有位赤华真人隐居其中，传闻他是当世兵仙，若能拜师学艺，便可成为天下第一统帅。” “我要你想办法找到他，学到统兵之能，而后带回大晋，若能形成传承，我大晋将再不用担心缺少统兵作战之人。” “此外，我要在五年内见到一个外甥，一个外甥女，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至于陈录、陈鹤那两个小子，如果有机会的话，也替我多多教导一番。我在外征战，没有机会。” 听到陈庆知的要求后，赵鼎感到头皮发麻，这赤华真人也就罢了，实在找不到可以随便弄本兵书，用上面的内容糊弄。 可要赵鼎在五年内，和陈绣播种，诞下两个孩子，实在有些为难。 完婚一个多月以来，自己甚至还没跟她同床共枕过呢。 那日赵鼎受伤后，陈绣在病榻上和赵鼎来了次激烈运动，但赵鼎当时陷入昏迷，并不知情，而陈绣后来也没说。 所以赵鼎一直以为自己从没碰过陈绣呢。 但看在玄甲骑的面子上，赵鼎还是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大舅哥又没说自己办不到会怎样，总不至于把他一刀砍了吧，如此陈绣岂不是要守寡。 可陈庆知仿佛听到了赵鼎心事一般，忽然开口，断绝了他这个念想。 “要是你办不到，我就一刀砍了你，别以为妹妹会为你守寡，就算守寡，也比守活寡强。” 第49章 赵鼎身边的贴身人 次日清早醒来，看着依偎在自己身旁的陈绣，赵鼎整个人都是懵的，自己怎么和她睡在一起？ 也许是心有灵犀，随着赵鼎的醒来，陈绣也缓缓睁开双眼，露出一双水晶般的眼眸。 随后满脸娇羞，作小鸟依人的姿态说“上次你救我受伤，我稀里糊涂地把身子给了你，所以现在不是完璧之身。” “你若是想看落红，我唤银铃给你拿过来。” 听了这番话，赵鼎只觉得自己是天下最蠢的傻瓜，原来陈绣已经把身子交给自己了，他却仍在思索该如何拿下陈绣。 “不用了，你我夫妻互相信任才是最重要的，再说了，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赵鼎拉着陈绣的纤纤玉手，站在房中，任由侍女为他们更衣。 这就是贵族的生活，一切都有人服务，吃饭喝水，那怕房事都不需要亲自动手。 当然，赵鼎不会奢靡到那种地步，他觉得这种快乐的事情还是亲力亲为比较好。 见赵鼎穿戴整齐，正欲出门，陈绣脸上尽是恋恋不舍的表情。 这也难怪，刚刚尝到了初为人妇的滋味，丈夫就要远离，任谁心里能不像猫抓狗咬。 “你此次南下郢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身边不能没有个细心可靠的人照顾。” “金铃、银铃从小侍候我，和我情同姐妹，你看上那个，就把她带去吧。” 陈绣不是小姑娘了，她说的照顾，自然是真刀真枪的照顾。 赵鼎岂能不知道她的意思，但一想到昨晚陈录找自己，觉得还是先和陈绣通通气比较好。 名义上金铃是自己的通房丫头，但赵鼎却很尊重她，也很尊重陈绣，这些女人的命运，应该由她们自己选择。 听到陈录这小子的举动，陈绣噗嗤笑出了声，拿着一张团扇掩盖自己的失态。 “这小子真是长大了，只是金铃大他那么多岁，父亲母亲绝不会答应，就连我，也不会答应。” “毕竟金铃已经是你的通房丫头了，若是像件物品似的给陈录，不知有多少人会说我陈家没有规矩，弟弟要了哥哥的女人。” “这样吧，把金铃叫来，看看她自己的意愿。” 不多时，金铃被唤到房中。 知道陈绣两人要询问自己去留的问题，金铃羞红了脸蛋，再没有往日的大大咧咧。 回想起自己刚进陈府时，金铃还叫嚣着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如今却低眉顺眼，像个小媳妇似的，赵鼎不禁笑出了声。 “金铃，我和赵鼎从未把你当过奴仆，如今你也大了，该为自己后半生考虑，现在陈录想要你，不知道你愿意去，还是留。”陈绣问道。 听到这话，金铃心中顿时乱作一团。 陈录对她有意思，她心知肚明，可她一向把陈录当做小弟弟，从未有男女之情。 现在陈绣询问自己，莫非是觉得自己在身边，会争夺赵鼎？ 想到这里，金铃顿时急了，慌忙为自己辩解。 “小姐，我从来只把陈录当做弟弟，不敢有别的心思。” “我是您的贴身丫鬟，自然应该跟随您和殿下，求您千万不要赶金铃走，我情愿终生侍奉。” 陈绣叹了一口气。 “无论女人是何种身份地位，终究是要嫁人的，若没有丈夫，这一辈子都不完整。” 金铃怔住了，难道小姐的意思是要把我打发出府嫁人？ 不行，若离开了陈府，离开了小姐，哪里还能找到生活条件更好的地方，自己还如何帮衬家人？ 相府的下人薪水很高，像金铃这种贴身大丫鬟，薪水之高，待遇之优厚，就连衙门里的官差也比不上。 一想到这里，金铃紧闭双眼，慢慢褪去身上的衣物。 一件轻薄的纱裙落地，一件天青色的比甲落地。 不等陈绣发话，赵鼎便拦住她。 “停停停，大白天的，像什么话。” 金铃此举和白日宣淫无异，赵鼎可不像再闹出风流成性的满城骂名了。 陈绣点了点头，一脸欣慰。 “既然你情愿献身，那我就正式抬你为通房丫鬟，赵鼎要南下郢都，身边无人照顾，就由你陪着吧。” “你可愿意？” “奴婢愿意。” 听了陈绣这话，金铃并未伤心，反而面露喜色。 赵鼎是何等人物，大晋国的皇子，相爷的女婿，楚国皇帝的女婿。 能做他的通房丫鬟，自己真是一朝得道。 第50章 日进斗金的产业，临走前的安排 听闻赵鼎要回王府，府中上上下下，无论太监侍女，官吏将佐，全都出府远迎。 至于被赵鼎暂时养在王府中的萧玉儿，自然也不例外。 她以赵鼎妾室的身份自居，这些天在王府中着实过了一把主子的瘾，今日赵鼎回府，她也是站在最前列。 见赵鼎骑马走来，萧玉儿躬身弯腰行礼，眉目含情。 “妾身恭迎殿下回府。” 见到萧玉儿一脸陶醉的样子，赵鼎觉得有些好笑，当初躺在自己床上，和三皇子赵山一起污蔑自己，她一副楚楚可怜的委屈样。 现在反倒自居是我的女人，还想做这王府的女主人。 “萧玉儿，本王不在的这些天，你将王府打理得不错，说吧，想要什么奖赏。”赵鼎故意抛出一个诱饵，想看她上不上钩。 萧玉儿从小在青楼长大，被传授了许多魅惑男人的技能。 心知想要让男人离不开你，就要矜持，要懂得进退。 “能侍候殿下已经是奴婢三生修来的福分，奴婢又怎敢得寸进尺，向殿下讨要什么呢。” “只要能在殿下身边长久地侍奉，玉儿便是死也满足了。” 萧玉儿的声音酥麻入骨，就连赵鼎也觉得有些飘飘然，但他不是个精虫上脑的人，萧玉儿来历不明。 虽说在王府中待了一个月，可谁知他和三皇子那边有没有联系，赵鼎是个惜命的人，可不敢为一个女人赌上性命。 赵鼎面带玩味的神色，视线盯着萧玉儿胸前的双峰，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既然你想侍奉本王，本王就给你这个机会。正巧本王身边还缺一个暖脚的肉垫，等下回府，就用你的身体给本王暖脚好了。”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么一个绝色佳人，竟然拿来暖脚，殿下真是暴殄天物啊。 萧玉儿更是眉头紧皱，半天才回过神，面对赵鼎强颜欢笑。 “奴婢整个人都是殿下的，殿下想做什么都可以。” 可惜如此忍辱负重，却未能换回赵鼎的赏识。 一个曾经受命于三皇子赵山的人，岂能轻易得到赵鼎的信任，除非她想办法和过去一刀两断。 一个弱女子自然没有这样的实力，但赵鼎会给她证明自己忠心的机会。 这个机会很快就会来，而且巧的是，和三皇子赵山的忌日是同一天。 回到王府，赵鼎没有处理琐碎的杂事，而是将福全海、邹静云两人唤至跟前。 “此次南下，不知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和挑战，我需要带走一人为我提供助力。” 赵鼎话音刚落，福全海便主动提出要南下。 “殿下，您此行南下，身边有凤灵公主等女眷，还是老奴去侍候您较为妥当。” 太监这种人群没有后代可以依靠，只能靠着主子的宠幸生活，一旦没了主子，他们立马就会变成无头苍蝇，不知该做什么。 赵鼎却摆了摆手，拒绝福全海。 “福总管，你的忠心我都知道，但我在京城的王府和产业不能没有人照顾，况且你也年纪大了，又没有出远门的经历。” “思来想去还是你留在京城为我打理产业，邹长史随我一同南下为妥。” 见赵鼎做出如此安排，二人非但没有心生不满，反而觉得受了赵鼎的知遇之恩。 赵鼎远赴千里之外，为了晋楚两国的和平，同楚国的凤灵公主婚配。此去郢都，恐怕带不了多少人，赵鼎却愿意让邹静云陪同。 一时间，邹静云眼眶有些湿润，刚想躬身谢恩，却被赵鼎拦下。 “别谢我，说起来还是我该谢你呢。” “此去郢都不知道要面对多少危险，少不了要有很多事情麻烦你，而且让你和亲人长久分离。” 这个时代交通条件落后，所以人们很重视亲情，许多官员上任，更是会将家人带上。 邹静云也是如此，来到京城做了郑王府长史后，他便在京城买了宅子，将家人从乡下接过来一起生活。 这一去，注定要令邹静云和家人分离，当他们来到南国后，或许每晚邹夫人都会带着孩子眺望南方，默默流泪。 邹静云叹息一声，旋即坚定道。 “人活一世，总要建立些功业，才不枉来到人世走一遭。” “何况我堂堂大丈夫，若不能立不世之功勋，泽被子孙后代，死后又有何颜面接受他们的香火供奉。” 见邹静云没有拒绝，反而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赵鼎很是高兴。 第51章 工作制度，贴身女武士 听到赵鼎如此说，福全海也正襟危立，表现出重视的态度。 “现在王府匠作处有一处青瓷工坊，一处珐琅彩工坊，每月能产珍品百件，如果按照那日翠云楼拍卖的价格，每月可以产出足足十万两银子。” “即便市场饱和，价格大幅度下降，咱们每月的收入也不会低于三万两银子。” 福全海为赵鼎搜集了不少民间的能工巧匠，再加上生活在王府中，为皇家服务的工匠本就是大晋最顶尖的存在。 他们将赵鼎拿出的青瓷、珐琅彩烧制技术变成现实，又根据大晋的历史文化，研发了多种多样的图案、设计。 所以他们烧制出来的瓷器质量极好，款式也新颖，很得京师达官贵人们的追捧。 赵鼎对匠作处的收益不过是保守估计，如果产能扩大，产品可以行销楚国、胡虏，乃至天下间的所有国家，恐怕利润还要翻上十倍。 “我不指望你能扩张生意，赚更多的钱，只要能给我守住这项产业，别让人偷学了去就行。” “一旦咱们独一无二的产品优势消失，就会陷入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到时候就算做梦也不会有如此高的收益。” 赵鼎看得很明白，现在能赚这么多银子，不过是因为独一无二。 一旦市场上有竞品出现，赵鼎的收益少说也要打对折。 福全海活了大半辈子，能从一个小太监成为王府的总管太监，这点见地自然是有的。 “殿下放心，此前您吩咐过我要注意保密，所以我便擅自主张，将那些工匠的家人都搬迁到了王府控制下的庄子里。” “每月都给他们发放米粮、油盐，还给娃娃们请了秀才教他们识字，这样的待遇很是优厚，工匠们没有怨言，自然不会想着背叛王府。” 这年头工匠在大晋地位很低，虽然捧着世袭的铁饭碗，却形同朝廷的奴隶。 薪水仅够一家人勉强生存，遇上朝廷财政艰难的时候，拖延薪水的发放。这些工匠们为了家中有米下锅，甚至要典妻卖子，夫妇两人只有一条裤子，根本不是稀罕事。 “对了，我让你建立的奖励机制怎么样了，工匠们反响如何？”赵鼎忽然问道。 因为担心大晋的匠户制度会伤害工匠们的劳动积极性，所以赵鼎将现代社会的奖金、提成等制度照抄过来。 提到赵鼎的新制度，福全海脸上乐开了花，他也是头一次见低贱的匠户能如此卖命的工作，简直像一头头不知疲倦的驴子。 “反响好极了，工匠们清晨上工，日落下工，一整天连轴转都不带歇的。一个人干的活顶得上以往四五个人的工作量。” 这时，邹静云也参合进来，说出自己的见地。 “殿下设置的全勤制度，让工匠们不敢旷工，更不敢迟到早退。因为他们意识到了自己劳动的价值，少劳动一天，他们就要凭白亏损许多。” “而计件制度，更是令工匠们能够消弭一切矛盾，把所有精力投入劳动之中。毕竟每产出一件器物，他们就能多领取一份奖金。” “总得来说，他们干得越多，赚得也就越多，而殿下的收益自然也会节节高涨。” 对于赵鼎设计出来的制度，邹静云赞美之情溢于言表。 他甚至觉得，如果把这套制度搬到大晋官场上，文武百官乃至寻常小吏，一定能尽心尽力地做事，从而改变大晋朝廷政治上死气沉沉的模样。 但他只能在脑海里设想，除非赵鼎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否则这副蓝图永远不会落地。 “做得好，这离不开你们两人的努力。”赵鼎肯定了二人的功劳。 得到赵鼎的表扬，邹静云和福全海脸上尽是陶醉的表情，生活在古代的他们欲望不高，能得到主子的赞赏便足以精神振奋。 但很快，赵鼎给了一项更令他们感到震惊的赏赐。 “我决定将这两处工坊从王府中剥离出来，成立一家商会，给你们两人每人半成股份。” 听到赵鼎的决定，两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项生意可谓日进斗金，即便只有半成的股份，也足以令他们成为大富豪。 但最关键的是，臣子和奴仆怎能与君主平起平坐。 还不等两人表示反对，赵鼎又解释道。 “这半成股份并非永久给予，只是作为你们帮我打理产业的报酬而已。而且说不定未来某个时候父皇缺钱了，就会把整个商会拿走，倒不如大家趁早把钱分掉花了。” 这个解释令两人稍稍感到心安，天差地别的身份摆在眼前，无论如何他们是不敢与赵鼎平起平坐的。 唯有将这半成股份解释成暂时给予的报酬，他们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第52章 将门虎女对边军老将，结果 赵鼎很欣赏冯梦舞的魄力，而且她出身京城勋贵之家，又从小和陈绣相识，是个可靠的人。 但赵鼎深知楚国对晋人而言犹如龙潭虎穴，如果冯梦舞实力太差，连自保都做不到。即便去了楚国，也只能成为自己的拖累。 “既然你如此坚决，我也不好拒绝。” “我手下有一武士，是陈家的一等护院，你和他交手比试一下，若能打平，我便答应你的请求。”赵鼎给了她一个机会。 冯梦舞并不抗拒赵鼎的提议，相反跃跃欲试。 “若是我胜了呢？” 赵鼎楞了片刻，这小姑娘真是大言不惭啊，周炳可是草原战场上杀出来的悍将，若非为人不通人情世故，又满脑子想着杀人，早就当上中层军官，身披将军官服了。 “你若胜了，在我身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绝没人拦着。” 冯梦舞若真有如此高强的武艺，想拦住她也的确是件难事，倒不如给她这份自由，免得大家面子上难看。 不多时，周炳被唤至王府中的演武场。 当看到自己的对手是一个少女，他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 “殿下，您要是不想带我去楚国就直说，干嘛找个女孩来寻我开心。” 男子和女子的身体结构有很大差异，尤其是在体重和力量上，男性有很大优势。 即便一个习武多年的女子，也很难打败一个从未习武的成年男性。更不要说打败周炳这样的沙场宿将了，能保全四肢，不被打得丢了身体上的零件就算万幸。 面对周炳的轻视，冯梦舞也展现出将门虎女的骄傲。 她拿起一杆长枪，冲周炳做出挑衅的姿势。 “黑脸汉子，不敢与你姑奶奶一战就趁早滚蛋，别浪费时间。” 她要赢得胜利，留在赵鼎身边，为了冯家，更是为了自己。 所以这一战，她必须胜利。 冯梦舞的话激怒了周炳，从战场上九死一生活下来的人可不是好惹的，脾气更是火爆。 而且看冯梦舞的架势不像玩闹，身上还穿了特别订制的女式铠甲，手上的茧子也是习武之人经年累与习武才会留下的。 周炳不敢托大，担心在赵鼎面前丢人。 到时候自己丢人是小事，丢了赵鼎的脸，乃至大将军陈庆知的脸，他就是万死也难免罪。 于是命人从王府的武库中拿出一套皮甲，为自己穿上。 封建王朝的法律大同小异，不准私自持有武器，尤其是铠甲，违者从重处罚。 但封建王朝的法律向来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像赵鼎这样的皇亲国戚，家里都养着朝廷配备的护军，自然也会建造武库来存放大量武器铠甲，甚至是强弓劲弩，乃至高大的战马。 穿戴完毕，周炳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再看向冯梦舞时，眼神中充满了敌意。 身为武人，面对任何一场战斗都不能掉以轻心，视作儿戏。 “请吧。” 周炳抬了抬刀尖，示意对方放马过来。 他不知道冯梦舞的身份，但看对方手中的武器和铠甲，又和赵鼎相熟，必定是生活在京城中的勋贵之后。 面对这些祖上为大晋打天下的人，这点尊重还是要有的，何况对方是一女子。 冯梦舞也不客气，听到周炳此话，便立即举枪来刺，动作迅速，攻击凛冽，丝毫不像个生活在太平年间的女子。反倒像是个战斗经验丰富的女将军。 面对这般强势的进攻，周炳没有托大，不断后退格挡。 从军多年的他，也是个善用长枪的老兵，心知这种武器虽然强悍，却对体力消耗太大，而且一旦被敌人近身，很难再展开进攻。 在沙场宿将眼里，周炳就像一头浮在水面下的鳄鱼，隐忍不发并非胆怯，而是静候最佳的捕猎时机。 当猎物懈怠了，放松了警惕，乃至精疲力尽了，再上去咬住脖子，一招便能致命，决定生死。 出身将门的冯梦舞岂能不明白周炳的心思，无非守株待兔罢了。 可她心中急切，想要跟随赵鼎南下，必须尽快打败周炳，证明自己的实力不可。 若凭借父兄传授自己的战技，想要无伤打败周炳并非难事，只是耗时很长，要经过大量的对招才能找到敌方破绽。 她等不起。 而周炳身为男子，力量远胜自己，自己决计做不到以力破敌。 忽的，冯梦舞灵光一闪，想到了父兄讲给自己的故事。他们在戍守江陵期间，屡次遭到楚人小规模袭扰。 第53章 母亲的坟墓，肃陵 见到如此精彩的一场对决，赵鼎也很开心。 反正无论胜负如何，自己总是不会亏。 “你这招回马枪使得不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上过战场呢。”赵鼎一边鼓掌，一边走向二人。 见赵鼎竟知道这招的名称，冯梦舞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 心中又有些窃喜，如果殿下也通晓武艺，那日后两人就有了共同话题。 “殿下也是习武之人？” “粗通拳脚，算不上习武之人，只不过对这方面有所了解。”赵鼎谦虚道。 大晋所处的时代是冷兵器时代，而赵鼎前世生活在现代世界，军队极少训练冷兵器、格斗，最多也就训练一下擒拿术和弩箭。 毕竟有枪炮不用，非要用武功，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周炳则是站在赵鼎的身旁，低着头，一脸失落。 “我这次大意了，给您丢人了。” 赵鼎并未放在心上，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将才，练习的是军阵杀伐，又不是江湖上武林高手，不擅长单打独斗没什么。” 自己吃了败仗，没有得到责罚，反倒收获了赵鼎的肯定和欣赏，这令周炳心中大有千里马遇伯乐之感。 如果真有一天有幸为殿下领兵作战，我一定是挡在殿下身前，战死至最后一刻的人。 “梦舞，你先别急着回家收拾行囊，我让福总管给你一枚王府的令牌，再为你准备几匹马和兵器铠甲。” 给冯梦舞准备令牌是为了方便她在赵鼎身边通行。 赵鼎再怎么说也是大晋的皇子，楚国皇帝的女婿，无论出行下榻，都派头十足，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下人簇拥着。 如果冯梦舞没有令牌证明身份，还真难以在赵鼎身边自由行走。 听到赵鼎如此关心自己，冯梦舞心中不由得多想，他这是在关心我吗？ 可赵鼎一转身，却看到了满脸忧心忡忡的福全海，他几乎一天脸上都是这副表情。 “福总管，你怎么了？” “殿下，奴才有话想跟您私下里说说，不知道可不可以。” 赵鼎见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知道对方定是有要紧的事告知自己，当下和他来到王府中一处僻静的阁楼。 而冯梦舞等人则被安排在其他地方休息。 阁楼上，福全海一脸诚恳地看向赵鼎。 “殿下，不知道您打算什么时候去祭拜一下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四个字忽然出现在赵鼎脑海中，勾起了尘封的记忆。 这是原主的母亲，一个漂亮、贤良淑德、温柔的女人。 但赵鼎毕竟是穿越者，只吸收了原主部分记忆，脑海里只有关于德妃娘娘这个女人模糊的记忆。 可无论如何，她是赵鼎这具身体的母亲，一想到母亲离世，许多年不曾见过她的音容笑貌，心中难免悲伤，就连眼眶也湿润了。 “其实在您和陈家小姐大婚当日，我就想请您去祭拜娘娘，可是看到陛下发怒的样子，担心被陛下认为晦气，迁怒到您和娘娘身上，老奴就不敢再提。” “可如今您即将离开大晋，去往南国，不知何日能再回来，老奴觉得，不能再拖了。” 赵鼎心想，遇到了成家立业，背井离乡这样的大事，即便是原来纨绔至极的赵鼎，也一定会想去祭拜母亲，告知这些消息。 何况自己长在红旗下，品德向来端正。若生不能向父母尽孝，死不能定期祭拜。做人如此，真是连畜生也不如了。 “我正有此意，福总管陪我同去吧，记得多准备些香烛纸钱，再找几家棺材铺，多扎几个好看的花圈。”赵鼎吩咐道。 听到赵鼎这话，福全海心中有股热泪盈眶的感觉。 老主子生前最喜欢花草，殿下能记着这点，真是殊为不易啊。 若放在二百年前，殿下一定能在天下孝廉的行列中占有一席之地。 其实赵鼎根本不记得德妃喜欢什么，只是前世在军中服役，自己总是和战友们凑钱给烈士买花圈，聊表心意。 久而久之，倒成了习惯，如果祭拜亡灵不送上花圈的话，赵鼎都觉得自己没诚意。 这不是什么形式主义，而是中华文明的传统和精神内核，正所谓事死如事生。对待死人要像对待活人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祭拜祖先时，总要呈上各色菜肴，家庭再贫穷，也要摆上一碗米饭，或是一个馒头。 活人填饱了肚子，死人也不能饿着。 车架缓缓使出京城，来到一片丘陵 第54章 玄甲骑的威压，褚甲认罪 皇陵是皇帝的安息之处，象征着整个国家的威严，若皇陵被奸人盗掘，乃至毁坏宫殿。 对大晋朝廷而言，比丢失整个荆襄六郡，乃至更多的土地，还要丢脸。 为了保护这些逝去帝王的安息，朝廷在这里设立了莽山卫，兵员、军户家眷万余人，较之寻常的卫所多了不少。 这自然是因为莽山独特的地位，也正因如此，莽山卫上下官兵的品佚和薪俸较之大晋寻常的卫所兵高出不少。 甚至就连为国浴血疆场，整日里和胡人打生打死的边军，待遇上也有所不如。 朝廷本意是令这些兵士们可以好好维护皇陵，令历代君王得以在地下安寝。 现在看来，朝廷发下去的薪俸全成了供他们在此玩乐的铁杆庄稼，至于维护皇陵，竟只挑着几位得势的皇子、公主母妃管。 肃陵千户所，几个身穿便服的汉子跌跌撞撞跑进了千户所衙门。 “千户大人，不好了。” “九皇子要来兴师问罪，还说如果我们不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今日便要拆了咱们的千户所衙门。” 肃陵千户所的长官名叫褚甲，一个浑身肥肉的壮汉，平日里自诩享尽了人生三大乐，美人、美食、美差。 别看他壮硕无比，连皇庄里最肥的猪也不敢与之相比。却是个十足的奸猾之辈，最擅长曲意逢迎，讨好上司。 当初为了得到这肃陵千户所千户的官位，他不辞辛苦，把兵部某位大人当做亲爹侍奉。就连对方拉出来的黄白之物颜色不对劲，也要亲自尝尝看。 “什么！” 褚甲先是一惊，旋即镇定下来。 皇陵是何等地方，几乎和大晋皇宫一般的地位。 敢在此地闹事，别说他一个皇子，就算是太子也讨不到好。 “区区一个皇子，敢来皇陵闹事，真是反了天了，不怕老子给他安个造反的罪名吗？” 身旁的下人听到褚甲此话，心道你若有此等胆识，恐怕早在边军立下军功，当上总兵官了，怎么会被打发来守坟。 他们却不知，褚甲没这个对付皇子的胆子，可京城中的大皇子党和太子党却有这个胆子，乃至京城中的文官集团，同样有对付一个皇子的本事和胆识。 只要褚甲能将赵鼎控制住，坐实罪名，顷刻间就能把他变成皇子党羽或文官集团砧板上的鱼肉。 但问题是，褚甲手下这群吃皇粮，混日子的卫所兵，岂会有此等武力。 “来人，把老子的朴刀拿出来，今天我就给他一个答复。”褚甲脸上浮现一张邪恶的笑脸。 心中更是盘算着，能否以赵鼎作为自己进身之阶，投靠到大皇子党或太子党中。 无论是顾念兄弟情分前来解救，还是想要杀人立威，乃至于做为构陷对手的工具，赵鼎都有足够的分量吸引两位皇子。 因此，褚甲不担心他们不接受这份礼物。 如今陛下年老，两位皇子斗争得愈发凶狠，看样子几年之间就会决出胜负。 我到底该绑了赵鼎去见那一位呢？要是赌对了，咱也成了从龙功臣，一朝鲤鱼跃龙门。 可要是赌错了，恐怕老褚家全都要人头落地。 褚甲摇了摇头，心道，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还是等拿下赵鼎这小子再说吧。 可当他手持朴刀，带领一帮衣衫不整的卫所兵，气势汹汹地走出千户所，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赵鼎身旁站着上百名手持刀枪的护军，身后更是有一只高大威猛的骑兵队伍，人马皆是黑色，令人不寒而栗。 褚甲身边有从北地卫所中调来的兵士，曾经有幸见过玄甲骑在战场上如屠猪狗般杀死胡人大股骑兵。 如今再见到玄甲骑，心中的惊恐却是比当日更甚。 “大人，这，这是玄甲骑。”他哆哆嗦嗦地为褚甲指认。 “什么？”褚甲楞了。 赵鼎手上怎么可能有大名鼎鼎的玄甲骑，这可是大晋边军精锐中的精锐，全国只有千余人。 可玄甲骑散发的威严就摆在眼前，褚甲不得不相信一个事实，他踢到铁板了。 一旁的兵士见情况不妙，心生恐惧，便想拉着长官退到衙门里，关起大门和外面的敌人对抗。 却不料刚想将心中计策实施，褚甲的巴掌就扇到了他的脸上。 “蠢货，这可是玄甲骑，咱们衙门的破门哪里抵挡得住，只怕一个冲锋就能把咱们院墙撞榻了，你能躲到哪里去。” 赵鼎没心情看褚甲的表演，今日他只为母妃身后事而来。 “肃 第55章 母妃的身后事 眼见褚甲跪地认罪，赵鼎也顺势宽恕。 毕竟褚甲是朝廷命官，赵鼎无权插手任免，若真要把他弄得丢官，恐怕要费上不少功夫。 而且谁能保证新任的肃陵千户就会善待赵鼎母妃的坟墓？ 倒不如恩威并施，令褚甲给自己好好卖命，也免得节外生枝。 “褚甲，今日之事暂且放下不说，若将来本王发现你仍是如此，毫无改观，必定将你上报朝廷，轻则罢官免职，重则剥皮楦草。” 听到剥皮楦草四字，褚甲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这可是大晋最残酷的几种刑罚之一。 将人埋在地下，只露出一个头颅，然后将头皮划开，倒入盐，在盐的刺激下，此人会奇痒难耐，痛苦无比。 这时受刑人发现头顶有个洞，便会拼命钻出去，哪怕明知是死。最后就会在土中留下一张完整的人皮，往里填入稻草，再挂在高处示众。 据闻也有其他剥皮的方式，只是残忍程度与此不相上下。 “谢殿下恕罪，下官再不敢散漫渎职了。” 为了获得赵鼎的原谅，褚甲不停地在地上叩头，好似小鸡啄米一样。 见褚甲那副心惊胆战的样子，赵鼎心中很是满意，威已经施了，接下来就该恩了。 “你起来说话。你肃陵千户所每年都会收到户部打来的款子，用来修缮皇陵。” “今年修缮后妃陵墓的款项还剩多少？” 见赵鼎发问，褚甲不敢怠慢，急忙唤千户所的账房来回答。 大晋的武人，如果不是出身将门世家，能认识几个字，会写自己的名字就算不错了。 至于账本这种写满数字、文字的东西，在褚甲这种武人看起来如同天书，自然只能找账房先生来回答赵鼎的问题。 “启禀殿下，今年还剩下三百四十一两六钱五厘银子可以用来修缮后妃陵墓。”账房先生一边弯腰躬身，一边将账本递给赵鼎。 赵鼎却是摆了摆手，拒绝查看，他又不是朝廷的审计工作组，没事查人家账本干嘛。 但赵鼎想不到，如今连年中还没到，修缮后妃陵墓的款项竟只剩下三百多两银子。 相对于皇陵的威严，简直寒碜到了极点。 “褚甲，本王这里有两千两银子，委托你将肃陵的后妃陵墓全部修缮一边，打扫干净。你可能做到？” “我不管你花多少银子，只要能把是差事办好了，剩下的全是你的。” 赵鼎将褚甲换来，掏出两张千两银票。 见到银子，褚甲两个眼睛都直了，心中的恐惧顿时荡然无存。 “下官一定尽力办好这件差事。”褚甲拱手承诺，脸上带着笑意。 心中更是狂喜，他手下的肃陵千户所有上千号人，全都是免费的劳动力，自己只要去城中买来物料，再雇人运到山上即可。 如此一来，自己最少能赚千两白银。 九殿下哪里是杀神，根本就是个财神啊。 “不要想着偷工减料，福总管留在京城照看王府，他会时不时来查看的。”赵鼎担心褚甲贪得太厉害，特意提醒。 “殿下放心，等您下次回来，保证让您看到一个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后妃陵。” “逢年过节的祭品、香火、纸钱也少不了。”褚甲拍着胸脯保证。 听到这个回答，赵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带着大队人马回到母妃的陵墓前。 就在赵鼎上完香，冲这个素未谋面，却生养了自己的女人行完三跪九叩的大礼后，福全海却又偷偷抹起了眼泪。 “福总管，你这又是做什么？”赵鼎不解。 他知道福全海进宫没多久就侍奉母亲德妃娘娘，感情深厚，但也不至于哭个不停吧。 “老奴在想，要不要告诉殿下一个秘密，这或许会令殿下今后的人生充满波折。” 福全海这话令赵鼎感到猝不及防。 秘密？究竟还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说吧，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都承受得住，毕竟她是我的母亲。”赵鼎阴沉着脸，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见赵鼎做好了心理准备，福全海娓娓道来，将一段尘封的往事展现在面前。 “当年在宫中，德妃娘娘刚一进宫，便受到今上宠爱，没几年就诞下殿下。” “而良妃娘娘，即如今的皇后娘娘，当时却并不得宠。时间久了，难免心中妒忌有恨意，便密谋暗害德妃娘娘。” “都怪老奴没用，竟看不出他们的手段，眼睁睁地看着主子日渐消瘦，却查 第56章 京城阅兵，晋帝的交代 翌日，楚国使团没有着急带着赵鼎离开，而是在晋帝的邀请下，登上皇城的城楼，悠哉悠哉地看起了阅兵。 为了这场阅兵，晋帝准备了很久，不禁将卫戍天下各地的卫所精锐抽调一空，还特意命大将军陈庆知带领三万人马进京。 望着无边无际的队伍，尽是穿着整齐，披挂铠甲，手持利刃的晋兵，晋帝的喜悦溢于言表。 这是他励精图治数十年的功绩，有禁军和边军在，大晋朝廷就不会垮，他赵家的江山便可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可站在他身旁，身着一身朝服的陈庆知脸上却看不到喜色。 一旁的绣衣御史统领盛才注意到了陈庆知脸上的表情，凑近过来。 “大将军怎么了？难道不为我大晋国富兵强而感到欣喜吗？” 见盛才靠近，陈庆知脸上露出厌恶之情，旋即又隐藏在古井不波的脸下。 “哪里。我只是在想，南征北战过后，这些将士有几人能活下来，有几人会葬在荒郊野岭。” 陈庆知这番话是对走在阅兵道路上的晋军将士说的，更是对自己说的。 战场本就凶险之际，晋帝又兵行险着，企图引诱胡人入寇，而后一网打尽。 此计若成，大晋当享百年安宁，达到鼎盛。 若是不成,，恐怕三十年内难再提天下一统之事，到时候晋人和楚人的隔阂将越来越深，谁还会记得自己是华夏子孙，是一个民族的同胞？ 晋帝全然没有注意到陈庆知，眼神不停地瞟向楚国使团，并非他想做第二个唐明皇，而是想从项敏、薛州阳的脸上看到惊奇，甚至是恐惧的表情。 如果能用一次耀武扬威的阅兵震慑住楚国，那么自己天下一统的大业会更加顺利。这也是晋帝非要召开此次阅兵的一层目的。 但晋帝虽贵为九五之尊，上承天命的天子，终究不能事事称心如意。 薛州阳手持数张绢纸，不断地写写画画，显然是在记录大晋阅兵过程中展现出的力量。 而项敏则是仰着白皙的天鹅颈，毫不关心眼前声势浩大的阅兵，仿佛晋国的十数万精兵在她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她的确有这份资格，她是楚皇最疼爱的女儿，在楚国位高权重。 而楚国没有胡人之忧，经过百年的和平发展，国力越来越雄厚，现如今更是号称全国有兵马百余万，战舰三千艘。 侧方的观战席上，坐着皇子、公主、郡主等皇室贵族，大皇子赵岐 偶然间瞥到项敏不屑的眼神，愤懑不平道。 “一群南蛮子，早晚要把你们亡国灭种，男人杀尽，只留下女人配种，哈哈。” 这是很多晋人的思想，长达百年的隔阂，让他们觉得晋楚并非同胞，对方只不过是有些文明的异族人罢了。 赵鼎手拿折扇，摇了摇头。 “大哥此言差矣，楚人本是南迁的华夏人，岂是如同散居山野，如野兽一样生活的南蛮。” 赵鼎心知，如果晋人全都抱着如此狭隘的民族观念，天下间的华夏人将永远分裂下去，而晋帝一统天下的雄心也永远不会实现。 听到赵鼎反驳，大皇子赵岐也不恼怒，而是面带戏谑的表情。 “呵，还未进入楚国皇室，就帮他们说起了话，要是成了楚皇的赘婿，是不是还要带着楚兵来打我晋国，把我晋人亡国灭种呢。” “我晋国二十年的养育，恐怕全都养到狗身上去了吧。” 见赵岐出言不逊，赵鼎岂会惯着他，当即针锋相对地较量起来。 “我看某些人才是浪费了晋国的养育，身居高位，脑子却像走兽一样简单。” “楚人少说也有三四千万，岂是你能杀光的？” 赵岐不服，强辩道。 “我大晋勇士骁勇善战，个个都能以一敌百，等我大晋解决了北方的胡虏，提兵百万南下，就算有一万万个楚人，也能全部杀光。” 赵鼎看来，赵岐就像一头疯狂的野狗，以为凭着尖牙利嘴就能包打天下。 他摇了摇头，本想再和赵岐争辩一番，却被忽然走来的晋帝打断。 通过遍布各处的耳目，晋帝已听到两人的谈话。 令晋帝愤怒的是，赵岐身为大皇子，三四十的年纪了，心智仍不成熟，像个二十岁的小伙子。 晋帝走过去，一巴掌打在赵岐的脸上。 “混账东西，你以为战争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我大晋的国力哪里撑得起如此大规模的战争，真是自大妄为。” 赵岐捂着红肿的脸颊，眼神中充满了恨意，不过这恨意并非指向晋帝，而是指向赵鼎。 第57章 洧水河边送别离 见到晋帝二人前来，项敏及使团成全稍稍拱手行礼。 毕竟晋帝不是他们的君主，有基本的礼节就足够了。 晋帝面带笑意，手指下方列队前行的晋军。 “凤灵公主，我大晋军威壮否，比之楚军何如？” 其实他心中早有答案，只是想听项敏亲口说出来，得到敌人的肯定，才有成就感。 果不其然，项敏也心知肚明，楚军数量庞大，却训练不足，更欠缺斗志。 因为楚国的军制和晋国不同，大多数楚军掌握在贵族手中，以贵族私军的形式存在于晋国的编制中。 而大楚朝廷直属的军队却很孱弱，大多是形同奴仆的防军，或从山林间抓捕而来的百越南蛮。 打打顺风仗还行，若是逆风，恐怕第一个就会调转武器，对准楚人。 “自然是陛下的禁军、边军更加威武，楚军中少有精锐能与之抗衡。” 听到项敏的回答，晋帝心中喜不胜收。 打造出这两只天下间少有的强军是他心中最自豪的事情。 可下一秒，项敏的回答令他怔住，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可陛下的马步军再怎么强大，也不能在水上作战，若上了船，战力十不存一。” 晋国水师力量孱弱，全部加在一起不过两三万人，几百艘小船，想要横渡大江天险，简直是痴人说梦。 而楚人仰仗庞大的水师舰队，却可以在大江上通行无阻，肆意侵犯晋国的领土。 想要改变这种局势，非得搜罗大量工匠，建造水师战舰，再长期操练军士适应水战不可。 可晋国国力不足，又面临胡虏的威胁，只能优先发展陆军。 “大江天险，能保住一时安稳，却不能永远保证楚国太平。我劝楚皇把精力放在编练军队上，毕竟国家建立在陆地上，而非水面上。” “你们二人且聊着，商议何时出发，朕先回去了。” 项敏是个牙尖嘴利的姑娘，晋帝懒得和她争辩，且先回去静观好戏，毕竟儿媳自有儿子来制。 晋帝走后，只留下赵鼎一人，项敏难免有些羞涩。 “不知九殿下打算何时启程？” 赵鼎回头望了望相府和郑王府的方向，狠下心来扭头，看向项敏宝石般的眼眸。 故国难舍，可自己非踏上此行不可，为了国家，更是为了自己。 自己早已和大皇子一党结下仇怨，等自己杀了三皇子赵山，恐怕更是生死不休。 而太子母子二人当年谋害自己母亲，更令赵鼎在心中埋下复仇的种子。 留在晋国，自己恐怕不会有积蓄实力的机会，可到了楚国，那是一片新的天地，自己必定有新的机会。 “我已命邹长史率奴仆、护军等候，货物也已全部装车，只要公主想，我们随时都可以走。” 闻言，项敏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能带上这样一位长相俊美，才智双全的夫婿回到郢都，她也是极为满意的。 “不着急，根据你们晋人的风俗，离开京城前要向到城外四十里出的洧水河边送行。” “我已经派人去打了个前站，等下阅兵结束，我们便乘马车赶过去。” 项敏安排的很是周到，很为赵鼎着想。 事实上，就连赵鼎也没想到，要在洧水河边接受友人的送行，一时间心中竟有些感动。 项敏虽是楚人，可她的确将自己放在了心中，处处为自己着想。这样的女人，即便容貌丑陋，也弥足珍贵，更何况项敏长了一张神仙妃子般的容颜，这就更难能可贵了。 离开京城，赵鼎和项敏同乘一辆马车，在规模庞大的护军队伍的送行下，离开了京城。 本来这只队伍只有楚国使团百余人，赵鼎的奴仆、护军二百余人。 可是考虑到要彰显天朝上国的威严，让楚国看到晋国强盛的国力。晋帝特意安排，沿途州郡官府必须为赵鼎一行供给食物、饮水。 而沿途卫所更是要派遣将官护卫，若赵鼎一行人出了半点闪失，便要根据大晋律例中的属地管理原则，问责当地州郡官府和卫所驻军长官。 再加上送行使三皇子赵山，他为了自己的安全携带了大量护卫、门客。 所以赵鼎一行的队伍庞大了许多，走在街道上，就像一条长龙一样。 赵鼎为了大晋江山社稷入赘楚国，使两国暂时免于兵戈，本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可惜某些鼠目寸光的升斗小民却有非议。 “九皇子竟然委身侍奉楚国的那什么公主，真是丢尽 第58章 最后一眼，陈绣送别 “殿下，这两个小太监是老奴亲手调教出来的，办事还算伶俐，就放在殿下身边驱使吧。此去楚国，可不能堕了我晋国的威严。” 使用太监是皇家的特权，赵鼎身为皇子，又是楚皇的女婿，自然有此权力。 只不过带上两个小太监，赵鼎非但不算招摇，反而有些寒碜了。 “我收下了，河边风大，福总管早点回去，让王府的下人们给你做一道祛除寒邪的热汤。”赵鼎言语中尽是对福全海的关切。 在常人眼中，两个男子如此互相关心，简直恶心到了极点。可赵鼎两人如此举动，却令在场所有人感到暖心。 福全海服侍赵鼎母子两代人二十余年，感情深厚，岂是主仆之情、朋友之情可以比拟。 就连站立一旁，持刀护卫的周炳见了也心中十分羡慕，心中不由得想。 如果我追随殿下三十年，侍候殿下两代人，是否也能像今天福总管一样，被殿下礼遇、重视，获得超越常人的情谊。 临别转身，福全海又语重心长道。 “殿下此行一定要注意安全，大晋是天朝上国，天下间的东西无所不有，可郑王府只有您一位主子。” 说完这话，福全海鼻子有些发酸。 冀州粮商张合见福总管有些失态，急忙上前打了个圆场。 “是啊，殿下。我还打算借着您的势力，把生意做到大江南北呢，要是您出了点闪失，我这生意可就全泡汤了。” 陈绣是女子，恐感染风寒，不宜到城外走动，便由陈录、陈鹤两兄弟在家丁的簇拥下为赵鼎送行。 听到众人这话，陈鹤还以为赵鼎不会回来教他新的知识了，顿时急了。 “赵鼎，你还欠我一堂课呢，你要是不回来，我就不让你当我姐夫了。” 看到陈鹤这小儿嘟着小嘴，一副要发火的样子，众人乐开了怀，也将离别的忧愁抛诸脑后。 除了这些身边的亲近之人，还有很多令赵鼎意料不到的人来送行。 射阳侯齐悬河，还有他的嫡次子齐本章。 “殿下，您要去郢都，这孩子要去荆襄，也算顺路，我希望您能捎上他一起走。” 大晋虽然强盛，可毕竟是个封建王朝，遍地的匪患，还有亦官亦匪或亦民亦匪的地方强人。 这些都是旅人的旅途中的威胁，如果不结伴而行，纵使个人武力高强，也很难保全自身。 君不见，武艺高强如林教头也差点被烧死在草料场。 彪悍如李逵，一个不慎也会被老虎咬死母亲。 齐本章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没有行走江湖的经验，此去荆襄的路上要是不出点意外，射阳侯齐悬河都不信。 赵鼎一脸抱歉。 “齐侯爷，在下未能按照约定送齐二公子进入边军，稍后我会派人将地契、房契送到府上。” 拿钱不办事，这不是赵鼎的风格。 可齐悬河竟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其实不让这孩子去边军也是件好事，咱们勋贵人家都知道，战场上刀枪无眼，凶险异常。如果把子弟送上去，十有八九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也是为何京城中的勋贵们一代不如一代，既是因为在温柔乡中生活久了，失去了血性。也有受不了家人接连战死的原因在。” “我齐家虽然家底薄，可送出的礼又怎好收回，且当做一份人情，望殿下日后多多提携齐本章这孩子。” 不愧是世代勋贵，如《红楼梦》中贾家一样的中等人家，说话办事滴水不漏，连赵鼎也想不出理由拒绝。 此外，还有许多和赵鼎相熟之人前来送别，赵鼎也一一道别。 许久，诸事完毕后，他才令队伍起行。 可队伍才过洧桥不远，后方竟有一马车追来，车夫不断扬鞭，逼得马儿健步如飞，卷起漫天烟尘。 那辆马车身旁有几名骑士，见逼近了赵鼎的队伍，一名骑士纵马疾驰，来到赵鼎马车旁。 队伍中的士卒见有人逼近，立即拿出刀剑长枪、弓弩短兵，严阵以待。 “陈家小姐请姑爷留步，见最后一面。” 骑士话音落地，队伍中的士卒才放下戒备，京城中和赵鼎有关系的陈家还能是哪个？自然是相爷家了。 听到这声音，赵鼎心中咯噔一声，旋即明白过来。 心中苦笑一声，这女人是怕我离开时间长了，就把她忘了。 向项敏拱手以示抱歉，赵鼎离开马车，骑上一匹宝马，奔向陈绣。 望着赵鼎纵马疾驰，向自己飞来 第59章 使团离京，升阳国人的想法 皇宫，观星台。 送走楚国使团后，晋帝如释重负，难得有清闲时间四处走走。 陪伴他身边的皆是亲信和朝廷的重臣。 绣衣御史统领盛才搀扶着晋帝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问。 “陛下，此前绣衣御史差点就能抓到那凤灵公主，为何不允许继续行动？” 面对这样有些愚蠢的问题，晋帝没有丝毫意外，这也是他放心让盛才统领绣衣御史的原因。 “抓住凤灵公主，然后呢？”晋帝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盛才没有多想，又说。 “抓住了她，不就可以拿来要挟楚皇了，不是说凤灵公主是楚皇最疼爱的女儿，甚至说过：若非凤灵公主是女儿身，定将太子之位交给她。” “楚皇登基也有二十多年了，他是皇帝，在国家利益面前，岂会轻易妥协。休说一个女儿，就算把他父母抓来，楚皇也绝不可能低头。”晋帝缓缓道来，其实，他何尝不是呢。 无论任何人，一旦坐上了皇帝宝座，就会变成权力动物。 什么亲情、友情、爱情，统统比不过手中的皇权。 忽然想到什么，晋帝将魏高华唤至身边。 “赵鼎这孩子还是有几分孝心的，朕看了心中也欢喜得很。从朕的内帑中拨出一千两银子，拿来给德妃建一间宫殿吧，免得回头去祭拜，还要风餐露宿。” “陛下仁德。”魏高华满脸谄媚，躬身行礼。 其实，晋帝不过是想给赵鼎点甜头，让他看到自己并非薄情寡义之人。 但以晋国的吏治和物价水平，这千两银子真能经得住大兴土木建造宫殿？充其量能建起来一套小户人家住的，一座面积两亩上下的小四合院罢了。 赵鼎和楚国的问题告一段落，晋帝一边和群臣登上观星台，一边向陈丞相询问小国使团的情况。 “那些小国的情况摸得怎么样了，他们的国力如何，对大晋的态度如何？” 晋帝身为九五之尊，自然没有功夫亲自打探，只得交给陈丞相去做。 陈丞相拱手行礼，随后开口。 “禀陛下，我大晋周边的小国尽是些墙头草，见风使舵之辈，且国力孱弱，弱者甚至不敌大晋一乡。” “有价值，可以拉拢的不过是西疆流沙国，东北半岛扶余国，还要东海之外的升阳国而已。” “但这三国自恃地处偏远，国中又有甲士十万，并不在意我晋国的拉拢。” 晋国国力远胜草原上的胡虏，但为了保险起见，晋帝还是想拉上周边的小国一起作战。 可惜的是，这个想法泡汤了。 晋帝毕竟是人间天子，也不恼怒，只是撂下一句狠话。 “哼，几个弹丸小国而已，早晚有一日，朕要将他们全部攻灭。日月所至，皆为我大晋之土，守土之人，皆为我大晋之吏。” 陈丞相摇了摇头，心中苦笑一声。 我只愿天下太平，百姓衣食无忧，荒年路无饥馑，黎民安居乐业而已。 谁肯为了帝王开疆拓土的野心而葬送性命？只怕陛下将来又要碰壁了。 京城，理藩院。 楚国使团已经离开，各个小国使团也没有理由再待下去，纷纷收拾行囊，打算择日离开。 升阳国使团正使找到本国王子，成河康平，将择日离京的打算告知对方。 听到要离开京城，成河康平面露不舍。 “好不容易来到天朝上国的京都，见识到了中原人的文化和技艺，竟然这么快就要离开，想想还真是不舍呢。” 他一边把玩着一件刚刚重金买到的珐琅彩瓶，一边询问正使。 “搜集到多少工匠和书籍了？这是我升阳国文明跃进的关键，一定不能轻视。” “等我回国后，还要向父王劝谏，让朝中文武贵族，全都学汉字，说汉语，穿汉人的服饰。” 正使心中不悦，如此一来，他们的国家到底是升阳国，还是晋国的分号。 国主令治贤太可是自称日出之处的天子，如此行径，天子的威严何在。 但此刻面对王太子，正使不得不急忙回答。 “晋人的书籍印刷技术很先进，臣下轻而易举便买到大批书籍。” “但大晋的工匠都在官府控制之下，很难搜集到。” 听到这个回答，成河康平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我不是吩咐过你吗，有困难就拿钱开路，只要砸的银子够多，那些晋国的官吏一定会把最杰出的工匠送给我 第60章 针锋相对的两位皇子 出了京城地界，道路就很不好走了，赵鼎也才体会到这个时代生活的艰辛之处，交通条件糟糕到了极点。 雨后道路泥泞不堪，人马还好，勉强可以通过，可是马车就难了，车轮陷在泥浆里，仿佛被黑洞吸引一般，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 南方雨水多，北方雨水少，越接近楚国，便越是如此。 甚至于遇上了一场暴雨，赵鼎一行人要在驿站里下榻，待上个两三日才能走。 待到暴雨停止，天气晴朗，却发现某些山路被雨水冲垮，某些桥梁被河水冲毁。 这时三皇子赵山仗着送行使的身份，自作主张站了出来，要为队伍选择新的路线。 眼见远离京师，快要到了大江边上，赵鼎决定不再忍他。 “老三，虽说父皇委派你担任送行使，可并未给你选择路线的权力，今日之事，你越俎代庖了。” 三皇子赵山听到这话，立马像只炸了毛的猫，站出来和赵鼎针锋相对。 他和大皇子赵岐作为同胞兄弟，结成一党，势力一日胜过一日，身边网罗了数不清的门客、高人。 几乎有压过太子一头，夺走皇位的势头。 而赵鼎呢？一个两次入赘的皇子，除了身边有几个国色天香的女子，他还有什么？ “赵鼎，是不是以为父皇答应你的要求，任命我为送行使，你就能吃定我了。” “告诉你，这一次我带了三百护军，还有上百名武林高手，若是你敢轻举妄动，我便当场将你格杀。” “反正是你先动手，父皇也没理由责备我，至于楚皇那边的交代，干脆让我来替你接盘好了。哈哈。” 见到赵山这副狂妄的姿态，项敏恨不得立马转身拔剑，杀了这个大胆狂徒。 可惜上次在京城中受的伤还未痊愈，一身实力发挥不出三成，若是贸然动手，只恐会成了夫君的累赘。 冯梦舞却没有什么顾忌，她一身武艺连周炳也不得不竖大拇指，而且为了保护赵鼎，一直穿着贴身软甲，随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可就在她打算上前时，却被赵鼎拦下。 “你暂时还不宜出手，等下我另有安排。” 见赵鼎一直默不作声，赵山还以为对方是怕了自己。 “既然没胆子，这路线就该由我来定。” 闻言，赵鼎心知赵山是非要找自己麻烦不可了。 也好，钩直饵咸，正好给你一个教训，顺便送你上绝路。 赵鼎站了出来，身着一袭白色锦袍，手中握着一柄折扇，风度翩翩，连赵山都恍惚了。 “老三，既然你火气这么大，我就和你比试比试，帮你降降火。先说好，谁若赢了，这路线就由谁来制定，不得反悔。” 上下打量了赵鼎的身板，赵山捧腹大笑。 “就凭你这身体，也想和我比试，难道你不知我赵山是诸位皇子中武艺第一人，就连禁军中的刀枪武艺，也是我来教导。” 赵鼎摇了摇头。 “老三，我为何要与你比试，咱们是皇家子嗣，在下人面前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既伤了和气，又丢了面子，如果父皇知道了，心中一定不悦。” “既然你身边高手如云，强者如雨，何不让挑三人出来，和我三位手下比试一场。” “咱们三局两胜，挑一处空地，就在这五六百人的见证下，也免得你反悔。” 赵山心说，你小子不就是害怕我的拳头吗，还非得说出这么一套场面话，真是冠冕堂皇。 可仔细一想，赵鼎的话的确无懈可击。 皇家最重要的是威严和面子，为了在番邦小国前涨威风，得面子，晋帝不惜花费重金翻新理藩院。 如果自己非要和赵鼎大打出手，恐怕不止天下人会非议自己，晋帝更是会龙颜大怒，到时候不但自己要丢了官爵，恐怕连大哥也会被牵连。 思前想后，赵山同意了。 “好，就按你说的来，咱们去驿站的草料场。” 听说两位皇子要派手下比试，一时间驿站中热闹极了，下至养马的马夫，上至管理驿站的驿丞，全都奔向草料场。 而赵鼎和赵山的护军、奴仆，更是早就将这里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为了获得胜利，在赵鼎面前好好出一口恶气，赵山在随行的门客中精挑细选，终于选出三位实力强悍的高人。 其中一人胡须发白，却仙风道骨，手拿一柄阴阳剑。是一位隐居山林中的道长，道号叫做一阳，当初赵山为了招揽此人，不惜以道观的传承威胁。 第61章 田忌赛马的策略，三局两胜 “玄甲骑每百人为一队，设立一名百户统领，这些百户大多来自陈庆知的护卫，武艺高强，在战场上立下无数奇功，手刃的胡虏鞑子比常人杀过的鸡还多。” “陈庆知给我的这队玄甲骑，百户官为彭健，本是陈庆知的亲卫。若他出手，战胜其中一人不难。” “周炳也出身边军，是边军老兵，陈家一等护院，武艺也不差，他若出手，只要不对上那名老道，也有必胜的把握。” 赵鼎细述己方两大战力，说明了自己信心的来由。 项敏恍然大悟，脸上露出笑意，眼神中更是充满了对赵鼎的喜爱。 “难怪你说要三局两胜，原来早就算计好了。” “如此一来，即便那老道武功再高，三皇子赵山也只能胜一局，最终胜利的还是我们。” 彭健、周炳、齐本章三人鱼贯而入，进入比试场地。 周炳的对手是那身高八尺的大汉，彭健的对手是赤发黑脸汉子，而齐本章的对手却是仙风道骨的一阳道人。 见赵鼎派出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应战，还要对决隐世高人一阳道人，赵山不禁捧腹大笑。 “老九，要是手底下无人可用，你大可向哥哥我求助，我手底下可是人才济济，哪怕牵出来一条狗也有几分本事。” “就算你要面子，不肯向我求助，大可以认输啊，何必凭白送了这小子的性命。” 一阳道人剑法凛冽，杀人只在须臾间。 而齐本章年纪不过二十，即便从娘胎里就开始练武，也比不过一阳道人。 赵山已经在心中预见到，齐本章被一阳道人一剑刺中心房后，脸上那副惊恐，后悔的表情。 “行不行总要打了才知道，三哥可不要太狂妄，万一阴沟里翻船，那滋味可就难受了。”赵鼎讥讽道。 如今远离京城，正所谓天高皇帝远，赵鼎可再没什么好顾忌的。 若非赵山此次出行带了太多门客、侍卫，足有二三百人，令赵鼎感到难以下手。 否则赵鼎早在几天前，出了京师顺天府的地界后，就会下令玄甲骑将他践踏成肉泥了。 敢派刺客暗杀自己，险些伤了自己的妻子，还敢惦记自己身边的美人，赵鼎岂能容得下他活在世上。 面对赵鼎的讥讽，赵山冷哼一声，没有作答。 他坚信自己的门客武力超群，战胜赵鼎易如反掌，等下看到赵鼎吃瘪的模样，一定有趣极了。 拿到制定路线的权力后，自己动点心思和手脚，说不定还能彻底除掉赵鼎这个碍眼的家伙。 等他死了，自己和大哥接手陈绣、项敏这两个国色天香的美女，不仅能享受鱼水之欢，还能得到他们背后家族的巨大助力。 届时，大皇子党对太子党形成压倒性的优势，太子赵炳再怎么顽抗，皇位也必定是大哥赵岐的。 很快，第一场开始了。 比试双方是一阳道人和齐本章。 两人都没有着甲，一阳道人手持一柄阴阳长剑，神色淡然，全然没把齐本章视作对手。 反观齐本章，手持一杆长枪，面对一阳道人，眉头紧皱，如临大敌。 这也难怪，一阳道人这么大年纪还能被赵山请为门客供奉，甚至派出去作战。此人一定有几分本事，甚至有让人意料不到的底牌。 仗着手中银枪的长度优势，齐本章率先出手。可一阳道人步法玄妙，齐本章的枪尖连衣角都碰不到。 见这老道滑不留手，齐本章抖了个枪花，向前迅速刺击多次。 力量消耗过快，齐本章打算把枪抽回来，再择时机进攻。老道眼光毒辣，瞅准机会，三步并作两步，接近了齐本章。 先是一脚将长枪压在土中，再用剑刺去。 速度极快，令人眼花缭乱。 赵鼎见到这老道的攻击，才明白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道理。 片刻的功夫，阴阳剑便抵在了齐本章的胸前，只要再往前送一把，就能贯穿他的胸口。 以这个时代的医学水平，齐本章将十死无生。 好在今日只是切磋比试，老道没想下死手，剑尖在齐本章胸前轻轻一点，刺破一件衣物，便笑着收了手。 “承让，是在下胜了。” “不必气馁，你是武将之后吧？你所练习的武艺皆是战场上大开大合的杀敌战技，用在单打独斗上，却不大合适。” “天下武功，其实无非是两个路子，以力破万法和唯快不破。若是你在战场上打个十几年便回京城养老，又或者是在军阵后做一指挥行军的统帅，一力降十会的路子足够了。” 第62章 赵鼎大胜，新的路线 “罢了，反正是赢了，无伤大雅，今日本王就不追究你了。” “等接下来两场全胜，我要把恶气全都撒在赵鼎身上，再为他挑选一处风水宝地，用来埋葬。” “毕竟他可是我的手足兄弟，挚爱亲朋，怎么能不多关心关心呢。”赵山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容。 第二场是赤发黑脸汉子，对战赵鼎手下玄甲骑百户彭健。 彭健此人其貌不扬，如果不披上玄甲骑的铠甲，表明他大将军亲卫的身份，任谁见了也会觉得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 赤发黑脸汉子见彭健平平无奇，竟有上场与自己为敌的勇气，抱着一柄鬼头刀哈哈大笑。 “小子，知道爷爷的凶名吗。” “我是雁山六匪之一，绰号火邪龙，在雁山无恶不作，杀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五百。” “你敢跟爷爷打吗？怕是见到我这鬼头大刀上的冤魂就吓尿裤子了吧。” 见他这副猖狂的样子，赵鼎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区区一个悍匪，竟敢在玄甲骑百户面前大言不惭。 赵鼎和他那些手下果真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啊。 面对火邪龙的嘲讽，彭健神色淡然，全然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火邪龙还是头一次遇见如此高傲的家伙，心中大怒，不等正式开始比试，便举刀冲了过去。 不得不说，火邪龙虽然只是一个悍匪，却有些独到之处，那就是不怕死、不怕鬼。 这也是三皇子赵山看中他，招揽他做手下的一大原因。 可惜他今日遇到的人是彭健，不怕死并不能成为火邪龙的优点，相反，会令他快些送掉小命。 在草原战场上，彭健也见过很多不要命的人，那些胡虏骑着马，穿着单薄的衣衫，拿着一柄破烂的马刀，就敢冲击晋军的长枪方阵。 自然，他们的后果十分惨烈，全都成了晋军长矛上的肉串。 今日眼前这个赤发黑脸汉子，自然也不例外。 两人交手，彭健的刀势大力沉，且每一招都直指要害，片刻的功夫，就令火邪龙难以招架，急得满头大汗。 最后，更是被彭健一刀砍中大腿，大动脉破裂，鲜血像不要钱的自来水似的迸出。 强烈的疼痛令火邪龙难以忍受，爬在地上满地打滚，口中止不住的哀嚎。 “我的腿，我不要死！” “三殿下救命，快找人给我包扎伤口。” 可惜他的主子赵山却连正眼瞧他一眼也不肯。 “没用的废物，给我拖出去喂狗。” 赵山的命令没人敢不听从，当即有几个侍卫站出来，把火邪龙拖了出去，像拖一条死狗似的。 看到这一幕，一阳道人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若倒下的人是我，恐怕三殿下也不会管我的死活。 我死了是小事，可我那些徒子徒孙，我道观的传承又该如何是好？ 一阳道人心中无比哀凉，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回到场下，彭健向赵鼎拱手行礼。 “属下不辱使命。” “做得好，赏银五百两。”赵鼎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听到赵鼎开出的奖赏，所有人心中不由得激动起来，恨不得下一个上场的人就是自己。 这也难怪，九殿下出手阔绰，赏罚分明，谁不想为他效力。 就算有功不赏，也比三皇子赵山强得多，无论如何不至于苛责有功之人。 见到赵鼎一方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赵山心中难受得如同刀绞，恨不得生撕了他们。 “暂且容你们得意一时，待我掌握了路线制定权，待大哥登上了皇位，我要向所有人报复。” 最后一场，也是最关键的一场。 双方各自已经胜了一场，谁若是拿下最后一场的胜利，便可宣告大获全胜，取得路线的制定权。 但当赵山派出那位身高八尺有余，好似一尊小山的巨人时，所有人都不对赵鼎获胜抱有希望。 除了赵鼎本人，还有即将上场的周炳。 “殿下，您希望我怎么杀了他。”周炳的语气全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能获胜即可，注意安全，实在胜不了也别逞强。” “只是一个小小的路线制定权，我还不会因此被赵山拿捏。”赵鼎特意叮嘱。 解决赵山固然是件头等大事，但赵鼎不希望以身边人的生命为代价。 第63章 赵鼎的计划，三个女人的心思 下了场，来不及休息，周炳就小跑着来到赵鼎身边。 “姑爷，今日我表现如何，没有给您和陈家丢脸吧。” 见周炳脸上洋溢着笑容，赵鼎心中也开心。 “你有之前分红的银子，手头上一时也不缺钱，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赵鼎询问。 他本以为周炳会要权力、地位，乃至美人，但周炳的要求却令赵鼎，乃至所有人都感到很意外。 “我想请姑爷帮忙，同大将军说一声，当初在漠北战场上，我之所以会把几百名战友害死。不是因为我周炳无能，只怪我太愚蠢了，轻信叛徒的话。” “我以为能找到胡人存放牛羊妇孺的隐秘山谷，为大军获取食物，没想到掉进敌人的陷阱。最后四五百个兄弟全死了，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回来。” “大将军没有严惩我，而是把我从军中除名，送到相府做一家丁护院。这么多年的辛苦，再加上为姑爷立的功，我不祈求能功过相抵，只祈求大将军能允许我返回军队。” 听到周炳的话，赵鼎还未有所反应，项敏却先沉默了。 有这样武艺高强，又忠心为国的将士，难怪大晋能在四面皆敌的处境下屹立不倒，反而越发强盛。 如果楚国将士人人如此，何愁不能消灭更南方的蛮人。乃至打下晋国，成为中原唯一的正统王朝。 过了良久，赵鼎终于开口。 “我会为你写信，替你向大将军说情，只是他会不会让你重返边军，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只要能上战场，为大晋杀敌，我周炳哪里都去得。”周炳拍着胸脯说道。 为周炳写下一封信后，赵鼎没有闲着，又马不停蹄地找来项敏、冯梦舞，既是向他们征求意见，如何规划线路。 也是为了商议，何年何月何日，何地何水，才是埋葬赵山的良辰吉日。 一件事情如果要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赵鼎只请了两人过来。 赵鼎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地图摊开，放在桌面上，上面有赵鼎标记的路线。 看到江陵卫附近的路线，冯梦舞提出异议。 “殿下，这条道路崎岖，狭窄，恐怕不利于我们大队人马的同行。” “而南边新修建了一条官道，据我父兄所言，又大又宽敞，而且沿途会经过江陵城，江陵卫，只是地图上还未标注出来。” 大晋毕竟是封建王朝，没有无线电、电话、互联网等物，如果不是极为重大的消息，只是地方民政民生相关事宜，恐怕要十年八年才能传进京城。 赵鼎携带的地图上没有标注出新修的官道也实属常理。 “可以。”赵鼎表示赞同。 “我正想通过江陵卫筹措船只渡河，顺便拜托 你父兄一件事。” “殿下请讲，梦舞一定尽力而为。”冯梦舞表情严肃，内心却欢喜得很。 能为赵鼎效力，她早就期盼已久。 “我打算把赵山水葬，把他一身的血肉还给这片山河，如此，他总算没有白白浪费我大晋的民脂民膏。” “因此我需要在船上下点功夫，让他因船舶失事葬身鱼腹。此举说来有些不够光明磊落，可为了我父皇的面子，也只能如此了。” 其实这也是赵鼎和晋帝达成的默契，只要不把事情闹到台面上，令天下人非议大晋皇室，说赵家人都是弑父杀兄的冷血动物就好。 “我需要你先到江陵卫一趟，得到你父兄的帮助，而后如此…………” 听完赵鼎的话，冯梦舞觉得天衣无缝，三皇子赵山亦是死有余辜，可为何要在两条船上都动手脚？ 她感到费解，却没时间询问。赵鼎要她连夜赶往江陵卫，在送行队伍到达之前，把一切事情办妥。 但赵鼎的计划中还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该由谁来凿沉赵山的座舰。 赵鼎手下尽是北人，不通水性，就算跳进两米的水池里，恐怕也要淹死一大群人。 好在项敏发挥了贤内助的作用。 “我手下有几个自幼生长在大江边上的护卫，水性极佳，甚至可以横渡大江，你若需要，我便给你了。” 真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赵鼎喜出望外，竟顾不上礼数，给了项敏一个深深的拥抱。 项敏虽有武艺在身，可一被赵鼎拥入怀中，整个身子都酥软了，只得任由赵鼎摆弄。 “坏人，当日你趁疗伤之机，看光了我的身子，如今又搂搂抱抱。” “要是父皇知道了，一定抽了你的筋。”项敏娇羞道。 “那怎么办，岳父 第64章 江陵渡，两艘动了手脚的船 大雨过后，连日暴晒，道路反倒好走了许多。 赵鼎一行人比预计时间早了一天抵达江陵。 江陵城外，得知赵鼎一行人将要抵达，地方郡守早就召集全郡官吏，来到城外亲迎赵鼎。 “请殿下入郡守衙门暂歇。” 郡守恭恭敬敬，赵鼎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免了，路程紧迫，本王耽误不得。”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早点乘船渡江为好。 而且对岸的楚国人已等候多时了，如果江面上的雾气散去，天气又晴空万里，站在江陵渡口处就能看到对岸的楚国文武，还有浩浩荡荡的，恭迎公主回国的队伍。 恭迎的队伍中有江陵卫的大小将官，翼城候冯虎威父子自然也在其中。 “冯将军，为我等提供的舰船可准备好了？”赵鼎走到冯虎威面前发问。 冯虎威拱手行礼，眼神却死死地盯着赵鼎的脸，希望从上面看出什么似的。 “已按照殿下的吩咐准备妥当。” “殿下年纪轻轻，面相俊美，却有如此能耐，真是有陛下当年的风范。” 冯虎威话里有话，赵鼎此刻却无心回应。 因为他又要告别一人。 唤来江陵郡守，赵鼎命他当场出具一份路引，方便齐本章用。 从江陵到荆襄六郡，一路上要经过不少郡县，有一份路引会方便很多。 拿到了路引，赵鼎又把自己的私章盖在上面。 在大晋，这么做就意味着齐本章是赵鼎的人，谁见了这份路引，都要看在赵鼎的面子上给齐本章行个方便。 但即便如此，赵鼎还是觉得不够保险，毕竟自己只是一普通皇子，比不得大皇子党和太子党，在朝野地方都有很大势力。 请来三皇子赵山，赵鼎拿出那份路引。 “三哥，我有位朋友要去荆襄六郡为国效力，你该不会不愿意帮忙吧。” 见赵鼎拿出这份路引，赵山脸色铁青。 你的朋友关我什么事，要是盖了我私章，这小子在外面惹了乱子，回头还需要我来擦屁股。 见赵山迟迟没有回应，赵鼎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若是让天下人知道我大晋的皇子竟然不肯为勋贵之后行个方便，恐怕三军将士全都要心寒啊。” “行，行，我盖就是了。” 这个罪名赵山可担待不起。 只好掏出私章，在路引上面加盖一下。 拿到这份加盖了江陵郡、赵鼎、赵山三枚大印的路引，齐本章喜出望外，恨不得立马跟赵鼎杀鸡烧香拜关帝，结为兄弟。 还未前往军营报到，他目前的身份只是一个平民，没有在大晋治下自由通行的权力，更没有享受驿站住宿、换马服务的特权。 可有了这份路引就不一样了，有赵鼎、赵山两位皇子的印章在上面，就算面对州郡长官，齐本章也可以丝毫不怯。 “多谢殿下，有您这样体恤下属的皇子在，就算为大晋流干最后一滴血，我也在所不惜。” “若日后有机会，在下一定为殿下鞍前马后，赴汤蹈火。”齐本章信誓旦旦。 青年人容易冲动，一点小恩小惠就可以收买，乃至得到忠诚。 见到他的反应，赵鼎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只是想做点事，好对得起射阳侯给的房契、地契，怎么稀里糊涂就得到了齐本章的忠诚。 难道这就是我的人格魅力？ 只要虎躯一震，就有小弟纳头来拜。 而一旁的三皇子赵山，看到这一幕后瞬间呆住。 有没有搞错，自己恩威并施，花了大把银子，算计了不知多少次，才得到数百江湖人士的效忠。 而赵鼎只凭一张薄薄的路引，竟然就得到了齐本章的忠诚。 这可是大晋勋贵之后，妥妥的贵族子弟啊。 一时间，三皇子赵山心中怨气更甚。 凭什么赵鼎比我强，凭什么做什么都比我好，凭什么整日花天酒地，就有美人入怀，有美满的姻缘送上。 杀心一起，再难化解，赵山决定今晚就动手，让一阳道人刺杀，保证赵鼎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赵鼎拍了拍齐本章的肩膀，苦笑道。 “我要你效忠做什么，你要效忠的是陛下，是大晋。只要你能做好一个军人，为我大晋抵御外侮，保境安民，便足够了。” 说效忠的话要看场合，现在众目睽睽 第65章 三皇子之死，门客们的结局 冯虎威向赵鼎解释了自己的为难之处。 “九殿下，您有所不知，此次渡江由我江陵卫负责护送。” “若是任意一位贵人出事，陛下震怒之余，必将怪罪问责，我冯家日渐衰败，就连我这江陵卫指挥使的位子，也是靠无数战功和海量银子才维持的。” “我冯家已经遭受不起任何打击了，只有我的嫡子也死在船上，陛下才会顾念我劳苦功高，免除罪过。” “否则，恐怕不止是指挥使的位子保不住，就连我家传的翼城候爵位也难保。“ 见赵鼎因此而有些自责，一旁的冯梦舞解释其中缘由，令赵鼎大为宽心。 “殿下，我哥哥在江陵卫待了许多年，擅长水战，水性很好，就算船沉了也能活着游到岸上。” “只是为了避免穿帮，惹得陛下震怒，恐怕哥哥只能和我一起追随殿下了。” 赵鼎脑海中思绪万千，冯虎威的儿女全都追随自己，岂不是将冯家和自己绑定在了一起？ 但冯虎威因为赵鼎送行而被问罪，所有人都会觉得两人从此势同水火。 冯虎威此举既帮了赵鼎，又为自己免了罪，无形中将冯家捆绑在赵鼎的战车上，但天下人却觉得两人势同水火。 此人真是圆滑至极，几乎占尽好处，而不承担一丝风险。 但赵鼎能够理解对方，毕竟翼城候在勋贵中地位不高，为了家族的传承，乃至兴亡，他必须谨慎下注。 最好是做一本万利，只有收益没有风险的买卖。 不过看在自己没有吃亏，反而身边多出一位高手，麾下势力凭白多出一个江陵卫，赵鼎也高兴如此。 “等下我就派人乘小船把你兄长从水中接到船上，定不让他受一点风险。” 得到赵鼎的承诺，冯梦舞喜出望外，要不是父亲就在身边，恨不得当场在赵鼎的脸上亲一口。 与此同时，坐在船舱里的三皇子赵山，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虽很少坐船，却知道船只越大，行驶过程中就越平稳。 可自己乘坐的已经是队伍中最大的一艘船了，为何船舱里还是晃来晃去，搞得他内心慌乱。 “也许是晕船吧，我出去透透风就好了。”赵山自我安慰道。 可当他走到甲板上，瞬间愣住了。 自己的座舰竟然在一点点下沉！ 船上的水手也发现了这个事实，全都跳船逃跑，没有一人企图补救。 看到江陵卫派来保护自己的千户官冯远征正在脱下甲胄，丢下兵器，一副准备跳入水中求生的样子。 赵山怒不可遏，上前抓住他的领子，质问道。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船会沉。” 冯远征面无表情，没有动手，面对一个将死之人，干嘛要浪费体力呢。 “三殿下，生死有命，这就是你的命数，你该去质问九殿下才是。” 身为北人，三皇子赵山不会游泳，想要在水深数十米的大江之中求生，比登天还难。 此刻的他，已经被死亡的恐惧击垮，几乎陷入癫狂。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我。” “可是我没想到，我算计了他那么多次，最终只伤到一点皮肉。可他一出手，就要了我的命。” 说完，赵山又仰天大笑，手指赵鼎座舰的方向。 “赵鼎，别以为我死了，你就能过上太平日子了。” “大哥会为我报仇的，等大哥当上皇帝，他会把你和你的女人全都剁成肉酱，你们一个一个，全都要死。” “哪怕你逃到楚国，大哥也会挥师百万，攻灭楚国，把你抓来杀死，放到我的坟前祭奠。” 说了这一大通话，赵山觉得心中畅快无比，浑身气血翻涌。 可是当冰冷刺骨的江水漫到脚踝处，赵山终究是流下了后悔的眼泪。 “如果我当初没有算计赵鼎，现在会不会还在和大哥一起饮酒，畅谈国事。” “大哥，你一定要……” 不等赵山把话说完，江水已迅速将他吞没，大股大股的江水从鼻孔、口腔流进赵山的五脏六腑。 很快，赵山就失去了挣扎的能力，整个人昏迷过去，身形缓缓沉入水底，最后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看到他彻底死了，冯远征这才放心，当他浮出水面，却见到周围尽是赵鼎派出的小船，还有许多人在喊他的名字。 “冯远征将军，郑王殿下命我等来救你。” “冯将军请快快现身，我们为你 第66章 招贤纳士，赵鼎的命数 “不行。”赵鼎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冯虎威的提议。 他不杀这些门客不是忽然圣母心发作，而是这些人有很大利用价值。 赵山此行所带的门客是三皇子和大皇子府上的精锐，其中不乏江湖高手，能人异士。 比如之前被周炳杀死的巨人，轻松击败齐本章的一阳道人。 这些人是三皇子和大皇子多年来苦心招揽到的手下，为了得到他们的效力，二人使用了不少威逼利诱的手段，甚至不惜将大晋的官爵拿出来做诱饵。 如果能得到他们的效忠，赵鼎就可以省去多年的积累，得到一批强大的武力，无论是在京城还是郢都，他们都能帮上自己的忙。 甚至将来他们的能力可以在更多地方派上用场，为赵鼎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试一试吧，他们当初并非忠心效忠于大皇子、三皇子二人，如今又为何不可效忠于我？”赵鼎反问道。 “这……”冯虎威一时语塞，不好再阻拦赵鼎。 眼看着座舰即将和那些装载三皇子麾下门客的运输船接触，赵鼎站在甲板上，冲他们隔空喊话。 “如今三皇子座舰失事沉没，三皇子本人也不见踪影，十有八九是溺毙于江中。” “诸位若想再续主仆情分，本王绝不阻拦，一定成全。” 听到赵鼎这话，众人不寒而栗，慌忙摇头表示反对。 他们可不想给赵山陪葬，到水下和他一起喂鱼。 “诸位若是想离开此处，前往楚国或晋国，我也绝不拦着。只是有一点千万记住，不得构陷我和三哥的兄弟情分。” “若有人造谣中伤我，乃至污蔑大晋国。我赵鼎可不会手软，一定上奏父皇，派出绣衣御史，在天下各地追杀。” 一想到传闻中绣衣御史监牢中的酷刑，众人不禁打了个哆嗦，捂上嘴巴，示意自己绝不会多言。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道袍，手持一方罗盘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 “若是想追随郑王殿下呢？” 赵鼎喜出望外，本以为还需要自己敲打一番，这些人才会识相地效忠自己，没想到瞌睡来了就送枕头。 “本王此去楚国郢都，需要扬我大晋国威，自然愿意招贤纳士。但前提是，诸位真的有些本事。” “不知道长是何人，有什么本事？说来听听。” 这道人见赵鼎回应，也很是意外。 他本以为如同赵鼎这般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不可能搭理他这样的凡夫俗子。 “在下叫做方一图，绰号算天道士。” “擅长算命、制毒、布设机关陷阱、炼丹、工程。” 听到方一图的自述，他身后许多人捧腹大笑。 “方老道，你就别吹牛了，就你炼的丹，狗都不敢吃，生怕把肚子吃炸了。” “要是你炼的丹把郑王殿下吃出个好歹了，恐怕明天就要满门抄斩。” 方一图回头，恶狠狠道“谁说炼制出来的丹药就一定要治病救人，乃至百日飞升。” “老道练的就是杀人的毒丹，把肚子吃炸了，恰恰说明老道我炼成了。” 听到方老道竟会这么多本事，赵鼎来了兴趣，这些江湖人士中果然卧虎藏龙，真可谓高手在民间。 “方道长，你可敢为我算算命？若是算得准了，今日本王便将你们全部收下。”赵鼎打算顺势而为。 若是这方一图真有本事，可见这些人是有能耐的，索性全部收下。 若是这方一图只会装神弄鬼，则证明这些人未必有什么本事，索性只留下几个高人，其他的人全部交给冯虎威处理掉。 不是赵鼎心狠，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那位父皇的面子，只能这么做。 尊贵无比的郑王爷竟然请他去算命，方一图大喜过望，立即沿着一块搭在两船之间的木板跑了过去。 坐在一张茶桌前，方一图先看面相后看手相，忙活了半天，满头大汗。 “我的命数怎么样？”赵鼎也很好奇，这些道士算命的本事究竟是真是假。 “请殿下写一个字，由在下测一测。”方一图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摊开一张绢纸。 他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命数，实在是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接连看赵鼎的面相手相，现在又要测字。 赵鼎心中思考，自己今日是为你们这群人而来，于是提笔在绢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人字。 哪曾想，方一图见了赵鼎写的字，竟疯了一般地摇头晃脑。 “这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呢？” 第67章 正阳剑法，驸马的礼物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身手竟然如此敏捷，赵鼎身边的护卫不禁暗自咂舌，他们练武真是白练了。 “请说。”赵鼎临危不乱，丝毫不担心一阳道人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举动。 “我道号一阳子，师门是中原正阳观，从正阳祖师创立道观，至今已有三百年历史。” “奈何本门弟子一代不如一代，既不能将祖师爷的正阳剑法发扬光大，又不能令本门壮大，以至于如今全观上下仅有六人。正阳观几乎有就此覆灭的危机。” “如果九殿下能助我正阳观传承，令我正阳观枝繁叶茂，香火旺盛。贫道甘愿终生为殿下说驱使。”一阳道人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他说忧虑和担心的，无非是正阳观。 身为正阳观当代馆主，无论如何，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正阳观走向下坡路。 这也是为何，他武功如此高强，却愿意为赵山效命的缘故。 听了一阳道人的要求，赵鼎很是意外。 并非觉得一阳道人的价码太高，而是惊讶于他如此之低的要求。 像赵鼎这样的王子皇孙，府邸面积极大，动辄数亩，十数亩。为了使府邸不显得太过空荡，往往会请僧道来府中建造家庙。 一座六人的道观，从规模上讲，连王府的家庙都不如。 “道长放心，只要本王还活着，一定保你正阳观香火连绵不断。” “自今日起，为本王效命而死者，全都可以在正阳观留下一尊牌位，由正阳观诵经祈祷，以求来生大富大贵。” 赵鼎的承诺很实惠，却又不含铜臭味。 连一阳道长也忍不住在心中感激。 若是这些人的牌位都留在正阳观，他们的家人前来祭拜，自然要多多少少的，为正阳观捐赠香火钱。 如此一来，道观里不仅有了钱，也有了名气，将来无论将来收徒还是出去做水陆法事，都会大为便利。 赵鼎这一承诺还惠及到了他麾下所有人。 僧道这一群体，诵经念佛，祈祷超度。平日里只有贵族官僚可以享用。 “殿下仁义，我们今后就追随殿下了，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 “能让道士们给老子日夜诵经祈祷，让老子来世转生到富贵人家，就算为九殿下拼了这条命也值得。” “九殿下果真厚待下属，不是赵山那混账能比的。” 赵山留下的门客们无不感激涕零。 而一阳道人，更是决定给赵鼎送一份厚礼。 “殿下，贫道无以为报，只能用师门传承的正阳剑法偿还您万分之一的恩情，还望您不要推辞。” 看一阳道人在对战之时，从来不落下风，一身轻功更如同小说中的武林高手，赵鼎早就对他的功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岂会矫揉造作，再三推辞。 “那就多谢道长了。” 为了避免被人偷学，一阳道人将赵鼎请进船舱。 船队再次启航，赵鼎的武力也像被风吹起的船帆一阳迅速膨胀。 很快，船队靠岸，见到了前来迎接的楚国官兵。 赵鼎也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此刻，他心中充满震撼。 这个世界的武力上限，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搞，一阳道人竟能通过传功的办法，将部分功力送给赵鼎。 虽然此方世界的功力只能稍微增强人的体格，并不能变成内力、真气之类神奇的能量。 但这一点点额外的增强，再配上精妙的招式，已经足以令人在厮杀对决之间掌握巨大的优势了。 经过盛装打扮后，项敏来到赵鼎的身边，一边并肩下船，一边聊起了一阳道人。 “这传功的秘法我只在皇宫的藏书阁里见到过，没想到大晋竟有这样的高人，会这门秘法。” “经过传功后，你的资质会改善许多，若是勤学苦练三五载，怕是就能赶上我的武功水平了。” 传功虽然神异，却不能抵消习武之人，经年累月的锻炼。 “你说，这门秘法能不能推广开来，然后以此培训更多高手。”赵鼎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项敏毫不留情的打破了赵鼎的念想。 “别白日做梦了。” “传功秘法对传功者要求极高，还需要有冠绝当世的资质、功力。最关键的，一个人，一生只能传功一次。” “若是你的想法可以实现，只怕晋楚两国着就用这门秘法来量产高手了。” 一个身着华丽盔甲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上百名鲜衣 第68章 平南侯魏胜军，对决 赵鼎本以为自己只有去银行取钱时，才会遇到需要证明自己是自己的尴尬处境。 可他万万想不到，接受楚皇的赏赐也要证明自己是楚国驸马。 见平南侯如此行径，项敏脸上带着愠怒之色。 “你这是做什么。” “他是本宫的丈夫，自然是楚国的驸马。” 平南侯袭着祖上传下来的官爵，自然不惧凤灵公主的怒气，反正无论如何，也不至于丢官免爵。 “我楚国民风尚武，上至王子皇孙，下至贩夫走卒，都略懂武艺。” “若是他连三脚猫的本事也没有，凭什么做我楚国的驸马？” 平南侯今日并非无的放矢。 身为楚国贵族，世代为楚皇领兵作战，他魏家不知有多少人死在晋楚战场上。 甚至就连他的父亲，也是因为多年前，被一名晋将打伤，体内的暗伤无法痊愈，这才英年早逝。 令二十出头的魏胜军继承了爵位。 世代积累下的深仇大恨，魏胜军岂能不顾。 项敏刚想搬出公主的身份，勒令平南侯魏胜军退下，不得为难赵鼎。 赵鼎却站了出来，主动邀请魏胜军对决。 “既然魏侯爷执意如此，那咱们就来一场以武会友如何？” 魏胜军本来只是想给赵鼎一个下马威，令他知道，晋人没资格在楚国撒野，让他日后在楚国夹起尾巴做人。 想不到赵鼎竟如此自大，主动提出要对决一场。 他魏胜军可是将门之后，从娘胎里就开始练武，赵鼎一个纨绔皇子，怎么可能打败他。 “郑王爷，既然你想知道知道天高地厚，那我就成全你。” “今日若是不把你打地哭爹喊娘，我魏胜军的名字就倒过来念。” 项敏担心赵鼎的安危，拉着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动手。 赵鼎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担心。 又凑到耳边说了句悄悄话，令项敏的脸蛋瞬间变得通红，脸上充满笑意。 看到这一幕，魏胜军瞬间怒气冲天。 项敏是楚皇最疼爱的女儿，同时也是楚国最美丽的女子，不知有多少男人，甚至是女人，都把项敏视作梦中情人。 如今见到项敏被赵鼎调情，魏胜军愤怒至极，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青筋暴起。 “魏侯爷，干巴巴得对决没意思，不如你我二人赌上一局，如何？” “我就以楚皇陛下赏赐的这些财物作为赌注。”赵鼎提议。 听到赵鼎甘愿用这些财物做堵住，魏胜军顿时馋得眼睛都直了。 楚皇赏赐的这些财物价值有多么巨大，他再清楚不过，如果折算成银两，起码有二十万之巨。 如果折算成土地，也当有万亩之多。 可自己有什么价值相当的东西，可以拿来做赌注呢？ 魏胜军思来想去，决定将魏家世代积攒下的庄园拿出来。 “我魏家在郢都郊外有一处庄园，面积有五千亩之巨。其中还有酿酒奴仆、护卫奴隶二百余人。” “虽然价值和陛下赏赐的这些财物差远了，但勉强可以拿来做赌注，你可愿意？” “自然愿意。”赵鼎笑道。 庄园虽说是不动产，但在这个人人都追求土地的封建时代，想要变现并不难。 自己若是想要离开楚国，提前个十天半月寻找买主就是。 但赵鼎最看重的还是人，晋楚胡虏皆喜欢饮酒，只是楚国和胡虏的酿酒技术落后，酿造出来的酒浑浊不堪，口味很差，酒精度数也低，难以入口。 若是自己把前世在训练基地偷偷酿酒的技术拿来，恐怕立即就能统一楚国的酿酒市场。 到时候金山银山摆在面前，赵鼎想做什么事做不成？ 片刻的功夫，兵士们就在命令下整理出一片平整的场地，作为赵鼎二人的角斗场。 为了避免受伤，两人皆穿着一身皮甲，手持一柄未开刃的剑。 在剑上涂满颜料，若击中对方，就会在皮甲上留下痕迹，最终以此来判定谁胜谁负。 毕竟赵鼎和魏胜军二人身份不俗，是晋楚两国中的大贵族，他们的安全很重要。 上了角斗场，魏胜军没有着急动手，而是拿着剑，冲赵鼎拱手感谢。 “在下先谢过郑王，送来如此一份大礼，我魏家私兵的规模又能再扩大一倍，来日在晋国的土地上作战，一定能立下更多军功。” 第69章 大富豪，赵鼎的意外之喜 赵鼎心中暗骂一声卑鄙，迅速向后退去。 他要拉开距离，好让自己有时间清理眼睛上的脏东西。 赵鼎施展全力，发现须臾间的功夫，自己就退到了角斗场的边缘。 “我的速度好快，一定是一阳道人传功的作用。” 魏胜军诧异于赵鼎这样一个看上去脚步虚浮的小白脸，竟然动作如此迅捷。 这时，赵鼎已然清理干净，重新做好了战斗准备。 全力施展正阳剑法，十招之后，便刺中魏胜军的胸口。 魏胜军看到胸前皮甲上的白点，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一个将门世家的嫡长子，竟然会败给一个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皇子？ 传闻不是说他整天只知道在京城里面玩女人，玩的身子都虚了吗？ 其实魏胜军败得不冤。 赵鼎的成长速度太快，是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而且这个时代的消息传递太过落后。 如果没有刻意安插情报人员，及时传递情报，恐怕几年之后楚国的贵族们才会知道赵鼎早就不是以前那个纨绔的皇子了。 事实上，魏胜军对赵鼎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几年前。 见胜负已分，赵鼎放下手中的剑，拱了拱手。 “承让，是本王胜了。” “这些赏赐你拿走吧。”魏胜军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转身就想离开。 项敏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慢着，你还欠驸马一座五千亩的庄园呢。” 自从踏上了楚国的土地，项敏觉得自己和赵鼎已然是真正的夫妻，自然要为他着想，不肯让他吃亏。 见到整个楚国的梦中情人，凤灵公主一副贤妻的模样，为赵鼎着想，魏胜军只觉得整个心脏都痛了。 “微臣不敢食言，回到郢都后，一定将地契送到公主府上。” 拿到了楚皇赐予的礼物，赵鼎一行人稍作休息，便再度上路，启程前往郢都。 一路上繁琐的大事小事，全都有平南侯魏胜军处理，赵鼎和项敏很是清闲。 马车上，项敏向赵鼎嘘寒问暖。 “你这次可是赚大了，成了个大富豪。” “得到了父皇的赏赐，再加上平南侯输掉的那处庄园，你现在的身家起码有三十万两银子。” 赵鼎躺在马车里享用楚国地方官府进献的荔枝、杨桃等水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三十万两，这算什么。” “若是开动你家驸马聪明的脑袋，莫说三十万，就算三百万白银，也唾手可得。” 这不是赵鼎吹牛，而是他真有这份本事。 有商业头脑的人，不管在什么样的时代和环境，都能赚到钱。 有权力的人，也是如此。 巧了，赵鼎二者俱全。 若他是一介平民，拿出更先进的酿酒技术，顶多能赚个万八千银子。 若他是达官贵人，利用手中的权力，捞个一两万银子也不难。 可二者若能相辅相成，赚到手中的银子何止百万。 “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只要衣食无忧，和你一起过太平日子就好。”项敏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她毕竟是个女子，虽然也有和男人一样的雄心壮志，心怀家国天下。 可是一旦遇到心上人，顷刻间，就能抛弃这二者。 “我要做的事情很多，很重要，也不得不做。”说起这些，赵鼎有些语重心长。 楚国虽好，终究不是生他养他的父母之邦。 而且晋楚之间爆发战争已成必然。 如果要在晋国和楚国之间做出选择，赵鼎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晋国。 而要返回晋国，绝不是一人一马，便能办到的。 赵鼎需要有高手护卫，需要在楚国朝中有大人物力保，需要有船只接应自己渡江等等。 这每一项，都充满了阻力。 如果不用银子开路，赵鼎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令楚国人甘愿放自己回到晋国。 车马驶过楚国的大地，一路上看遍了在田间地头劳作的楚人。 赵鼎心中感叹，晋楚本是同文同种，如今却分离百年，现在连百姓的服饰都略有不同，口音更是各异。 如果这种局面再持续下去，恐怕泱泱华夏，天朝上国，便要从此一分为二了。 难怪晋帝和楚皇一直处心积虑地想 第70章 户部员外郎，赵鼎的方向 虽不知银安殿的分量有多大，但面对老丈人的热情，赵鼎还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拱手道谢。 “多谢陛下赏赐，小婿没齿难忘。” 听到赵鼎的回答，楚皇尚未有所表示，一位手持玉笏的高官却站了出来。 “赵驸马好大的胆子，面对陛下竟不称臣，莫非以为我楚国的殿堂是你晋国那般乡野之地吗。” 楚皇闻言，摆了摆手。 “左相不要动怒，赵鼎马上要和敏儿完婚，成为我的女婿，从此以后便是一家人了。” “既是一家人，不称臣又有何妨。” 左相霍利疾见楚皇偏袒赵鼎，只好暂时低头。 “微臣只是顾及到天家的威严和规矩，这次是臣孟浪了。” 晋国和楚国皆是中原文化的国家，一应制度传承自前朝，不过随着分离的时间越来越长，两国的不同之处也日渐增多。 比如丞相一职。在晋国，丞相之职只有一人可以担任，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在楚国，丞相却被分为左右，权柄被大大切割，更加利于皇帝独断专行，独揽国家的一切权力。 说完宫殿这些，楚皇又十分贴心地为他安排起了官职。 “以往都是敏儿帮助朕处理政务，现在你二人婚配，也该让敏儿放下这些担子，好好为朕，为皇家添丁进口了。” “你在晋国没有担任过官职，恐怕没有处理政务的经验。户部缺了一位侍郎，你不如先去试试。” 这一次左相霍利疾又出言反驳。 “陛下，驸马年少，没有经验，如何担当得起这份重任。” “户部侍郎品级虽不高，却关系到国家的正常运转，若是驸马做不好工作，甚至出了差错，我楚国危矣。” 这一次左相霍利疾挑刺挑得很有水平。 没有王者会不将江山看得高于一切，即便儿女也不行，更不要说赵鼎一个驸马了。 “那依左相之见，该如何安排呢？”楚皇询问道。 这并非他没有主见，而是因为政治本就是妥协的艺术。 自己虽是天子，可并没有高人一等的天赋和才智，在治理国家方面，还需要满朝文武群策群力，才能治理好国家。 此外，霍利疾既然能做上宰相，背后必然有他的势力。 即便他从未想过结党营私，门生故吏、父老乡亲，方方面面的人际关系也会自动结成一派势力，并将他推为领袖。 霍利疾已经到达人臣的极点了，可他们还远着呢。 “不如先从员外郎做起，若是做得好，再升郎中、侍郎。如此一来，不仅可以锻炼驸马的能力，还不会影响国家的运转，是一举两得之策。” 楚皇点了点头，显然是赞同霍利疾的话。 “就这么办吧。” 赵鼎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但这并不意味他要低头认输了。 为了在楚国的生活，为了有朝一日重回晋国的希望，他必须经营自己的生意。 而这，少不了需要权力做保护伞。 公主、驸马的身份虽然尊贵，可到底手中没有掌握实际权力。 即便能直达天听，求楚皇出手，可也抵挡不住四面八方虎视眈眈的豺狼。 毕竟楚皇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整日为了儿女们的生活、事业而奔波，一旦耗费他太多精力，他甚至会命儿女们主动放弃。 不就是从户部员外郎的职位开始，慢慢往上爬吗，我赵鼎有的是能耐，就不信当不上楚国的户部侍郎。 安排完赵鼎的事情后，楚皇将两人暂时安置在宫中，接着又去处理政务，等到黄昏时再正式举行婚礼。 皇宫某处宫殿。 好不容易离开了楚国人的视线，邹静云将心中的疑惑说给赵鼎。 “殿下，楚皇为何要为您建造银安殿，这似乎有些逾越了，不合礼制。” 起初赵鼎也想不明白原因，随着邹静云为他解释银安殿的重要性，还有晋楚两国的礼制。 赵鼎瞬间恍然大悟。 “他这是为了做戏？” 邹静云对这个回答感到惊讶。 “做戏？” “他是堂堂皇帝，为何要对您做戏？” 他实在是不明白，毕竟赵鼎和楚皇的身份看似只差了中间一级亲王，实则有云泥之别。 即便赵鼎爵位再高，权力再大，他也是臣。而楚皇，就算是一黄口小儿，坐在龙椅之上，也是天下万民 第71章 皇家的规矩，咱不伺候了 “参加驸马殿下。”两位女官见到赵鼎走来，当即行礼。 楚国是个规矩分明，等级制度森严的国家，赵鼎的身份，注定了大多数人面对他时，必须尽可能地将姿态放低。 就像晋国人将忠孝看得比一切还高，宁可跪着死，也决不能忤逆犯上，更不能伤害君主和父母。 对赵鼎而言，这很难说是好，还是不好。 “今晚是我和公主的大喜日子，你们退下吧。” 赵鼎可不希望自己办事的时候，一旁还有人偷听。 两名女官仰着脖子，毫不退让。 “按照皇家的规矩，驸马与公主行房前，必须由房事女官检验，然后方可。” 赵鼎楞了片刻，先和女官行房，那自己还有精力应付项敏吗？ 借着火光看清两名女官的相貌，一位四四方方，好似汤姆猫吃了一本书，把脸都撑方了。 另一位脸上尽是麻子，白色的月光撒进麻子里，看上去像个刚出炉的烧饼似的。 见到这二人的脸后，赵鼎瞬间没了任何欲望，只想找间佛堂吃点素的。 其实女官要先检验驸马的能力，并非楚国独创，在这个位面早就有先例，甚至在赵鼎穿越前的那个世界也有不少例子。 但赵鼎内心还是很抗拒，这些女官皆是宫中宫女，在宫中过的日子久了，难免会内心寂寞，和太监对食。 这些女官看着干净，可谁知道是不是早就跟太监玩过百十次了。 “我若是不呢？”赵鼎有些怒了。 “那殿下今晚绝不可能进房。”两位女官异口同声地回答。 赵鼎知道她们二人不过是工具人，真正拿主意的并非她们，于是看向窗户。 “项敏，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项敏的声音从窗内传来。 “赵鼎，这是楚国的规矩，我也没办法改变。” “只要委屈你一下就好了。” 赵鼎心中突然生起一股无名怒火，这哪里是委屈一下的事情。 他来自现代世界，和古人的价值观不同。 若是三皇子赵山那种人，大可以睡了这两个女官，然后不管不问，把她们赶走，即便她们怀了骨血。 母凭子贵不过是句玩笑话，现实其实是子凭母贵。 否则为何同是皇帝所生的儿子，命运却相差甚多。 无外乎你的母亲是贵妃，我的母亲是皇后，所以我应该做太子，生来就要继承皇位。 但赵鼎做不到那么狠心冷血，如果是他的血脉，他一定会倾其所有去呵护，养育。 但让他和两个他不爱的女人生育后代，他实在做不到。 赵鼎板起脸，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既然楚国皇室的规矩如此大，那我赵鼎得罪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说完，他便转身，大摇大摆地走进空荡荡的银安殿。 项敏房间外，两个女官望着赵鼎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失落和不舍。 赵鼎是她们此生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子。 今日他一离去，恐怕今后一辈子也没机会和这样的美男享受鱼水之欢。 而身穿一身大红色嫁衣，头戴凤冠的项敏坐在一张金丝楠木拔步床上，露出愁容。 “难道为了我，他连这点小困难都不能克服吗？” “父皇说得对，这只是一场政治联姻，是我对他抱有了太多的幻想。” “身为皇帝的女儿，我应该以事业为重，甚至把我的生命都献给楚国。” 项敏心中打定主意，明日一早就重新习武，学习兵法，为父皇一统天下的大业效力。 次日，清晨。 赵鼎早早地离开了公主府，去了户部衙门报道。 昨日楚皇诏令下达，楚国朝廷这架机器以最快速度运转，已经将官印、官服、办公场地全给赵鼎准备好了。 但赵鼎的出现还是令户部衙门上下感到意外。 按理说，驸马和公主刚刚成婚，起码应该玩上十天半个月，为何这么早就来报道。 如此违反常理的举动引起了户部尚书的注意，他先命一侍郎将赵鼎带进来，好生招待。 又命人快马加鞭通知左相，询问该如何对待赵鼎。 毕竟他的身份特殊，不仅是公主驸马，更是晋国的皇子，谁知道他来户部，是为楚国效力多一点，还是为晋国刺探情报多一点。 皇宫中，接到户部派人 第72章 赵鼎的工作，清查土地 “战事一起，必定有许多人会因为战功崛起，成为新贵。他们的出现，会打破朝堂上的势力均衡。” “石泉作为主战派领袖，一定会得到这些人的拥戴，到时候这大楚朝廷可就是石泉说了算，至于我？谁还会把我当回事，只会把我当成管家的老妈子。” 霍利疾自嘲道。 身为左相，他主管楚国内政，是主和派领袖。 而右相石泉主管军事、外交，是主战派领袖。 如今楚国国力繁荣昌盛，民风尚武，上下皆有战意。这也导致石泉的势力一日胜过一日，霍利疾为了自己的地位和权势，自然忌惮，千方百计想要阻止。 “这么说来，驸马来我国是祸不是福了？”户部尚书捋起胡子，开始深思。 “对陛下和石泉来说是福，可对咱们主和派，乃至楚国百姓而言，未必是福。” “总之你要给驸马多安排些沉重的任务，让他投入到户部的账本里，难以自拔。” “这样一来，既能显出他的无能，令陛下和石泉没理由借他生事。又能把他困在户部衙门里，被我们主和派所掌控。” 左相霍利疾说了这么多，不仅仅是为了难为赵鼎，更是为了户部尚书水轩。 令这位主和派的中流砥柱能和自己统一思想，坚定地跟在自己身后，共同对抗日渐壮大的右相石泉。 “好了，今日就到此为止。若是驸马做得太糟糕，再来禀报我。”左相霍利疾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始至终，他没见赵鼎一面，虽然赵鼎的身份地位更加尊贵，但在霍利疾眼中，不过一枚棋子罢了。 若非赵鼎是凤灵公主的驸马，霍利疾甚至想直接杀了他。 令晋楚两国从此结仇，这样一来，楚国想要北伐吞并晋国，难度将会上升起码数倍。 在户部大堂里坐了半天，赵鼎终于见到户部尚书水轩。 一个长相儒雅，头戴方巾的中年男子。 “殿下久等了。”水轩脸上的笑容令人感到如沐春风。 “我闲人一个，多等也无妨，只要没耽误大人的正事就好。” “不知大人打算给我安排什么任务？”赵鼎语气和蔼，彬彬有礼。 自己来户部，是要做出一番事业的，自然要和周边的人打好交道。 水轩，这位户部的大领导，自然格外重要。 但很快，赵鼎就会明白，水轩虽然始终面带笑意，可他却是个笑里藏刀的家伙。 “殿下是晋国的皇子、王爷，楚国的驸马，身份尊贵，在下也不知道安排什么工作好，特意准备了几份，请殿下自己挑选。” 听到这话，赵鼎瞬间明白了，水轩也是个老狐狸。 让自己挑选，他岂不是能把责任全抛干净。 若是将来赵鼎求到项敏、楚皇为他出头，而已找不到水轩的麻烦，因为一切都是赵鼎自己做出的选择。 “好。”赵鼎点了点头。 反正他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水轩想要明哲保身，自己何必怪罪。 “第一份工作，是清查户部积欠的一本账，郢都有很多商人积欠了税负，咱们户部需要先弄清楚他们到底欠了多少，才好去收税。” “第二份工作，倒是简单，只要丈量一下京城郊外的有主之田，方便陛下和户部知道，郢都究竟有多少耕田。” “不知道殿下想要选那一项？”水轩看向赵鼎。 赵鼎前世没有做官的经验，这一世虽然身份尊贵，可也从未接触过官府里面的弯弯绕，哪里知道那份工作更简单。 来到楚国，他可不觉得每个楚人都会对自己掏心窝子。 别看水轩嘴上说的简单，谁知道实际做起来，会有多难。 这第一份工作是查账本，听起来很困难，可商人大多是软柿子，很好捏。 只是自己前世学习的专业又不是会计，怎么可能会查账本，想要求助别人，张合又不在身边。 倒是第二份工作，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却难如登天。 能在郢都郊外置办土地的人，用脚指头想也该知道是极有权势的。 丈量他们的土地可不简单。 若是他们都老老实实交税还好，若是被自己查出来有隐瞒不报，偷税漏税的田地，岂不是得罪人。 “怎么样，殿下想好了没有。”水轩仍旧带着微笑。 心中却在盘算着，这些可是户部挤压了十几年都没人敢碰的活儿，就算在左相霍大人来了，也会感到为难。 你一个生于深宫 第73章 收地契，抗拒的郢都地主 郢都，平南侯府。 老管家魏忠感觉天都要塌了，听说小主子和人打赌，竟把郢都城外一处庄园给输了。 要知道，他魏家虽然是楚国的大贵族，可这样的大庄园，也仅有三处而已。 若是没了这处庄园，没了秋夏两季按时供给的粮食，恐怕平南侯府连自家的私兵都要养不活了。 “小侯爷，您倒是说句话啊。”魏忠焦急万分，想寻个法子保住魏家的庄园。 魏胜军握着酒杯，愁容满面。 他何尝不想保住这处庄园，可当日既然承诺了，就一定要做到。 否则他贵族的脸面放在哪里？历代平南侯怕是能气地从祖坟里爬出来，给他吃两个嘴巴子。 “忠伯，你不要担心，我魏家的东西没那么好拿。” “我这就派人吩咐郢都的粮商，不准收购那处庄园流出来的粮食。” “夏收的时候马上就要到了，若是这些粮食不能尽快出售，或是入粮仓，恐怕就要全部烂掉。” “他手下又没有太多人要养活，根本消耗不完那些粮食，到时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粮食腐烂、发霉。一个只亏钱不赚钱的庄园，赵鼎必然不肯拿在手上，定然要卖出去。” “到时候提前和都中的贵族们打好招呼，我就能以极低的价格重新把庄园收回来。” 听到魏胜军自有安排，魏忠脸上的担忧这才消退。 “那若是其他贵族愿意收购粮食呢？” 郢都生活了不少大贵族，虽说身为同一个阶层，自然会互相扶持。 可万事无绝对，难免有一二家贵族和魏家不对付。 “忠伯，你放一百个心，我魏家的东西没那么好拿。想吞下去，只会划伤他的肚皮。” 魏胜军打定主意，不会让赵鼎轻易得手。 这时，门子忽然通传，晋国皇子、郑王、楚国驸马赵鼎求见。 “他怎么这么快就来了。”魏胜军十分意外。 毕竟今天可是大婚后的第一日。 当初接亲时，看赵鼎项敏二人如胶似漆的样子，魏胜军心想，赵鼎怎么着也得过上十天半个月，享尽新婚快乐，才会找上门来。 “忠伯，去把地契、房契、奴契准备好。”魏胜军吩咐道。 既然说了不会食言，他就要干脆利落些，以免落人口实。 无论晋国还是楚国，贵族们总是这样，把诸如面子、尊严，这些精神层面上的东西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在侯府下人的领路下，赵鼎顺利见到了魏胜军。 “魏兄，别来无恙啊。”赵鼎面带笑意。 今天自己上门讨债，这可是一大乐事。 “驸马为何这么早就来我侯府了，难道怕我赖账不成？” “放心，我不会食言，更不会在交接前破坏庄园，做那等下做的事。在魏家名下时这座庄园是什么样子，交到你手上时，就是什么样子。” 魏胜军知道赵鼎是为庄园而来。 不多时，老管家魏忠将许多张契书拿来，还快马加鞭，请了郢都府衙门的一些官员过来，方便办理移交手续，使这处庄园正式划拨赵鼎名下。 赵鼎怎么也想不到，收取赌注竟如此顺利，自己只要在许多文件上签字盖章即可。 可临走前，魏胜军却叫住了他。 “赵驸马，别以为经营庄园是件容易的事，我料定不出一年，你定会难以支撑。” “到时候若是庄园亏损严重，想要出手，记得来我平南侯府，我魏胜军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 赵鼎拱手，答应了魏胜军。 接着，转身离去。 心中不免有些思虑。 这魏胜军是料定我在郢都混不下去了，在这个时代，粮食可是硬通货，农田更是最收益最稳健的投资项目。 要是我连一座庄园都经营不下去，干脆趁早滚回公主府，做一头给楚国皇室播种的种马好了。 拿了地契、房契、奴契，赵鼎自然要第一时间赶到庄园，宣誓自己的所有权了。 于是命周炳带上一百名护卫，又命邹静云跟随，往城外去了。 但赵鼎万万想不到，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他入职户部，主持郢都土地清查工作的消息已经在郢都城外传开了。 大小地主们对此议论纷纷，并且聚集在一起试图寻找对策。 大地主们，也就是郢都的贵族们，自然有通天的手段对付赵鼎。 至于那些小地 第74章 白银五千，赵鼎的新安庄 听到这话，赵鼎走出马车，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 “你一个地主老财，能出多少银子。” 赵鼎身穿一身华贵的服饰，象征着他和胡禾等人天差地别的身份，给胡禾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我们肯为殿下献上白银五千两，男奴三百，女奴一百，绝色女奴一人。”胡禾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 为了得到那名女奴，可是花了他足足一千两银子。 听说那名女奴是南蛮中的贵女，性格剽悍，为了捕获她，楚人捕奴队付出了足足二十名武士性命的代价。 可惜，这些东西对赵鼎而言，实在不值一提，想让他为此放弃清查土地，更是痴人说梦。 “省省心吧，这点财物，还不如拿来贿赂户部收税的官吏。”赵鼎给出一个更具有可行性的建议。 但胡禾还是不死心。 “那究竟多少银子，才入得了殿下的法眼？” 赵鼎故作思考，说出了一个天文数字。 “五十万两吧。” 五十万两虽多，可即便胡禾真拿出来了，赵鼎也不会答应的。 清查土地一事关系到他在楚国的政治前途，关系到他能不能获得更大权力，甚至决定了，他回楚国的路上，是第一天就被人按倒在官道上，还是一路好吃好喝，游山玩水，回到晋国京城。 果不其然，胡禾被这巨大的数目吓了一跳。 五十万两，恐怕他胡家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经营家业直到今日，也攒不出来五十万两。 但胡禾仍不甘愿放弃。 毕竟赵鼎此行为清查土地，若是他家私占的土地被查出来，日后少不了要向朝廷上交大量税银。 “殿下难道就不怕激起民愤吗，到时候闹得无法收拾，恐怕您才是真的无法交差。”胡禾出言威胁。 见他如此嚣张，周炳气得怒不可遏，当即拔刀上前。 “敢对殿下不敬者，立斩不赦。” “当心你全家的人头不保。” 胡禾的心情赵鼎是理解的，甚至于楚国人不愿意纳税的心情，赵鼎也可以理解。 反正他不是楚国人，人人不纳税，最终导致楚国灭亡，他也不在乎。 可如今他的工作是清查郢都的土地数量，自然要将这份差事办得漂漂亮亮。 “不要吓到他了。” “我相信郢都的地主们是明智的，和朝廷抗衡，只有死路一条。” 赵鼎故意将楚国朝廷搬出来，给自己做靠山。 仿佛这件差事，是楚皇的意志，要求整个楚国朝廷贯彻执行一般。 “若没有别的事情说，就请让开吧，我还要去自己的庄园一趟。” 胡禾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人群，和一众郢都小地主离开官道，站在两侧，目送赵鼎远行。 一人见胡禾出面无果，心有不忿。 “难道就这样算了，咱们非得报出自家土地的数目不可吗？” “我看咱们什么也别做，任由这赵驸马清查土地，这郢都城外的土地数量巨大，若让他自己来清查，恐怕要忙到下辈子了。” 又有人不甘心，回应道。 “对，那些达官贵人们没有低头，咱们就绝不低头。” 这些人的话坚定了胡禾的想法。 不合作，不抗拒，总之，就是用尽手段阻挠赵鼎。 新安庄，是平南侯魏胜军输给赵鼎的庄园的名字。 一进入庄园，田间地头劳作的奴隶们注意到了赵鼎的存在，纷纷放下手中的农具，向赵鼎的方向跪倒。 而其他身份的奴隶，也在道路两旁跪倒，露出脖子上的奴印。 奴隶是楚国最低贱的一等人，甚至被看做物品，只要见到有官身的人，就必须下跪，否则便是触犯律法，对上不尊，对方有权当场将奴隶打杀。 见到如此之多的奴隶，周炳楞住了。 “姑爷，为什么楚国的奴隶如此之多，而咱们晋国却鲜少有奴仆呢？” 起初赵鼎也不理解，后来询问了一些官员才明白。 “楚国位于中原的边缘，保留了许多野蛮的传统，这蓄养奴隶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楚国位居南方，到处都有蛮人生活，又毗邻岭南百越蛮人国度。” “楚人一向视蛮人为猪狗，岂会不将蛮人抓来作为奴隶，以供驱使呢？” “听闻甚至就连楚国军中，也有许多蛮兵作为炮灰，晋楚屡次小规模交战，楚人便派的蛮兵。” 第75章 清查土地，从本驸马开始 庄头见赵鼎执意如此，只好听命。 “小人名叫魏长年，是平南侯府的奴隶，被派来管理庄园，如今您是新主人，我的去留全听您的命令。” 魏长年脸上充满了担忧，庄头这件差事轻松，又有许多油水，他可不想放弃。 可做不做庄头，他说了不算。 “在我找到合适的人手之前，你就接着干吧。”赵鼎大手一挥，魏长年保住了自己的位置。 话虽如此，可赵鼎是个喜欢当甩手掌柜的人，只要魏长年不出大错，赵鼎是不会轻易换人的。 毕竟一个新人不熟悉情况，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上手，在这期间，产生的损失可是要由赵鼎承担的。 “新安庄一共有农田五千亩，全都种植水稻，一年两熟，每次产出水稻二百五十万斤。您来的刚好，再有十天，就是今年第一批稻米收获的日子了。” “种植水稻很耗费人力，庄上一共有男奴三百一十一人，女奴五十七人，大多都负责水稻。” “此外，庄子还有存粮五千斤，供贵人下榻庄园时食用。另有野菜、粗粮无数，供奴隶们食用。” 听到这份报告，赵鼎很是满意。 如此大的一处庄园，产量也不错，可谓是这个时代最优质的资产了。 “那这第一批粮食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呢？是卖掉，还是储存起来。” 赵鼎关心起稻米的问题，毕竟他打算拿出酿酒技术，原材料是最为关键的一环。 “庄子里没有修建粮仓，往年都是把这二百五十万斤粮食卖给郢都城里的粮商，不过今年怕是不行了。”魏长年面露难色。 “为何？”赵鼎感到费解。 粮食在这个时代是硬通货，只有人嫌少，没有人嫌多。 “粮商们纷纷提出不再收购新安庄的粮食，恐怕咱们的粮食要烂在手里了。”魏长年露出心疼的表情。 一定是魏胜军那家伙搞得鬼，动作还真是快。 可惜他万万想不到，我本来就不打算出售庄园里产出的粮食。 “无妨，这些粮食我另有他用，你安心带着奴隶们收获便是。” 毕竟接了户部员外郎的官职，又担了清查土地这份差事，赵鼎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 “对了，难道这新安庄不用交税的吗？为何收获二百五十万斤粮食，最后卖出去的还是二百五十万斤粮食？” 晋楚两国都没有推行税收制度改革，仍是古典帝国那一套实物税。 形象点说，你是种地的，每年就要上交粮食作为税负。你是伐木的，每年就要上交木头作为税负。你是打鱼的，每年就要上交鱼获作为税负。 以此类推，三百六十行，无论拿出什么东西交税，官府都来者不拒。 魏长年对赵鼎这个问题感到意外。 “大人难道不知？郢都城外这些良田，凡是属于贵族的，统统都隐瞒不报，避免朝廷征税。” 周炳忍不住询问。 “难道当官的就不管管？一文钱的税也不交，这也太过分了吧。” 魏长年笑了，仿佛在笑周炳太天真。 “朝廷里官官相护，若是查了这些贵族的田地，是不是也要查三省六部里面大人们的田地呢？到时候大家都需要交税，谁也落不到好。” 官官相护，这也正是赵鼎所担心的一点。 动了一个贵族，就等于和整个楚国的权贵阶层为敌，就算他是驸马，也绝对敌不过。 不仅仅因为这个阶层的力量庞大，更因为楚国特殊的制度，藏兵于民。 说得好听是藏兵于民，战时可征召百姓、家丁护院作战，实则是给了权贵阶层私自募兵的权力。 这些贵族，那个没有数百人乃至数千人的私兵。 虽然大多是奴隶兵，战斗力极其低下，可毕竟庞大的数量摆在哪里，不容小觑。 赵鼎沉思片刻，决定干一票大的，让郢都的权贵们见到自己的决心。 “魏长年，随我去户部一趟，我要把新安庄的全部田地登记造册，给国家交粮纳税。” “这清查土地的差事，就从本驸马开始好了。” 听到赵鼎的话，魏长年顿时怔住了。 拿自己开刀，这位新主子是嫌自己钱财太多，花不完吗？ “大人三思啊，朝廷征税最少也是一成，那可是二十五万斤粮食，够一千人吃一年了。” 赵鼎头也不回地走出庄园。 “若是连我也不肯把名下田地的数量上报国家，还 第76章 项敏的志向，楚国南方动乱 "难道您忘了屯驻岭南，预防南蛮作乱的三十万大军，还有随军的五十万民夫，这是一股庞大的力量，如果统帅对朝廷心生不满，随时可以在岭南建立国家。” “这么多的军队放在外人手中，您难道能安心吗？” 自古统兵大帅是帝王最信任的人，同时也是最不放心的人。 楚国编制上的军队只有百余万，这只驻扎岭南的军队就占了三分之一。 楚皇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和平时期还好，没有战争的威胁，帝王可以随意将统兵将帅的权力分割、削减，防止他们反叛。 可若在战争年代，想要获胜，势必要将统兵作战的权力集中到一人身上。 那样一来，兵为将由，生出叛乱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强。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快马疾驰的声音，皇城司的信使手持紧急军情闯入殿内。 “陛下，南方前线来报，岭南诸地百越群蛮暴动，正试图集结，进犯我楚国。” “征南大将军预测，蛮人集结了不少于四十万的兵力。” 听到这个消息，楚皇差点晕倒。 自己已经准备将全国兵马调集到大江一线，趁着胡虏南侵的机会，一举攻灭晋国，结束天下百余年的分裂。 没想到在这个紧要关头，蛮人却动乱了，这话无疑是在他背后捅了一刀啊。 项敏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当即向楚皇请缨出征。 “父皇，南征蛮人需有人统兵，女儿再合适不过。” “此事容我和你母后商量商量。”楚皇摆了摆手，脸色惨白。 国家正值多事之秋，他身为皇帝，肩上的担子也更加沉重。 信使退下，顾皇后被请进殿中，而项敏则被暂时安置到偏殿休息。 “天问，既然女儿有心为国出力，干脆就成全她好了，有三十万大军护卫着，怎么着也不至于出意外。” “况且这只兵马有女儿领着，咱们也能更加安心。”顾皇后支持项敏。 楚皇见她们母女二人坚持，只好同意。 唤项敏进正殿，楚皇命人拿来一副宝甲，又有征南大将军的印信、官服。 “敏儿，父皇答应让你做正南大将军，可你也要答应父皇一件事。” 项敏喜出望外。 “别说一件事，就算一百件也行。” “此去南征，一定要多听取军中老将的建议，万事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要自作主张。” “若是吃了败仗，千万不要自责，哪怕三十万大军全部葬送，父皇也要你平安归来。”这一刻，父亲的身份终究是压倒了皇帝的身份。 “敏儿，这一次你要带上赵驸马，你们已经完婚，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不要因为一时闹脾气，就影响了感情，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顾皇后苦口婆心。 赵鼎这个女婿她是极满意的，且不论人品才学如何，单单是那君子如玉的样貌，和项敏站在一块，简直像对金童玉女。 说是天作之合，一点也不过分。 “带上他，他能帮上什么忙？”项敏仍旧生着赵鼎的气。 “他如今在户部挂职锻炼，办着清查土地的差事，等锻炼得差不多了，也到了你南下挂帅出征的日子。”楚皇替着赵鼎解释。 “好吧，女儿全听父皇母后的安排。”项敏不情愿地接受了。 待她走后，顾皇后拉着楚皇说起了大事小事。 “自镇南关一役，南蛮死伤七八万精锐，蛮人已经七八年没有再主动挑起战事了，如今却是为何？” 后宫不得干政是许多国家的铁律，放在顾皇后身上，却没一点约束力。 只因为顾皇后为人和善，常常出内帑救济天下百姓，加之母族势弱，无人忌惮她的力量。 所以楚国上下也就由着她来，从不提出后宫不得干政这一规矩。 “谁知道那些南蛮子发的什么疯，听说是丢了一个什么圣女，要打进楚国境内寻找。” “真是荒唐，一个圣女算什么，不过借口罢了，真以为我楚国是他们想打就打的软柿子吗。” “这次让敏儿挂帅出征，恐怕只能令蛮子暂时退却。等到朕一统天下后，定要将那些盘踞岭南诸地的蛮子全部消灭，将我华夏子民移居到那片土地上。” “千百年后，世人将再也不知道蛮子的存在，那片土地也将成为我华夏人新的乐土。” 一想到完成这些事，会获得多么大的声望，恐怕天下万民都要从此敬仰，将他的地位提高到上古人皇的程度。 第77章 观望的贵族，赵鼎的下一步 拗不过赵鼎的请求，更多的是看在凤灵公主的面子上，王景中带着手下吏员十数人，来到了赵鼎的新安庄。 “驸马大人，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这是本官的肺腑之言，您要是听了，千万不要见怪。”到了新安庄，王景中忍不住对赵鼎说。 赵鼎是什么人，两世的年龄加在一起快六十岁了，岂能不明白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常人说出这句话，未必是肺腑之言，但一定是能把人惹火的话。 但赵鼎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而且之后的差事里，少不得要王景中帮忙，自然不会见怪。 “王兄但说无妨。” “您这件差事绝对不可能办成，那些小地主一个个无比死硬，简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而那些大地主，全都是郢都的达官贵人，一个个手眼通天，谁也不敢动他们。” “以往不是没人想到清查土地，以此作为自己的政绩，加官进爵。可他们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甚至有一个户部尚书都折进去了，至今还关在天牢里呢。” 王景中的话果然听着不顺耳，可这些信息却对赵鼎有些帮助。 “王兄的话我记在心上了。不过我赵鼎身为大晋皇子，楚国驸马，若是连这点小差事都办不好，岂不是丢了晋楚两国的脸？” 赵鼎虽然在两国都不讨人喜欢，可身份摆在这里，扯虎皮拉大旗再简单不过。 王景中见赵鼎如此执着，不好再规劝，心想，等他撞得头破血流了，就知道收手了。 带着一帮吏员核查土地树木，又忙里忙外，根据赵鼎的身份计算新安庄今年应该缴纳的税负。 “大人，您这新安庄面积五千亩，按照国法，今年应该上交税负稻米五十万斤。” “考虑到您是驸马，这处庄园能算作皇室产业，只要在今年年关前缴纳稻米三十万斤即可。” 听到这个数字，赵鼎并未动容。 “邹长史，拿出三千百两银子给王大人。” 三十万斤稻米，即是两千五百石，楚国的粮价是一石一两银子，如今水稻尚未收割，赵鼎索性用银子支付税负。 多出来的，权当是火耗银和王景中的跑腿费了。 “您要提前缴纳税负？”王景中十分意外。 郢都的贵族们对于交税这件事，向来是无比抗拒，能拖就拖。 其中许多人权势滔天，户部也不敢上门索要税银，最终积年累月之下，不知道积欠了多少银子收不上来。 而赵鼎，身为皇亲国戚，竟然主动提前缴纳税负，放在郢都城中，简直是十年难遇的新闻。 “自然。”赵鼎点了点头。 今天请王景中过来，自己就是要做个表率。 试问，如果皇亲国戚带头偷税漏税，拒绝清查土地树木，天下人又怎能甘心配合户部工作？ 赶到新安庄的郢都小地主们，见到这一幕，无不目瞪口呆，也更加相信赵鼎此次的决心。 “看来这税是逃不掉了，也好，连驸马殿下都主动交税了，咱们平民百姓还能逃得过？” 一位地主说出这话，其他人深以为然。 紧接着，很快就有了第一个愿意配合赵鼎工作的人。 “驸马大人留步，我三水庄愿意配合户部清查土地，缴纳税负。” “驸马大人，小人也愿意，请派人到我庄上清查土地。” 有了表率，剩下的地主不甘落后。 见到如此踊跃的地主，王景中脸上的表情，仿佛大白天见了鬼似的。 见王景中仍楞在原地，赵鼎上前戳了戳他。 “王兄，怎么还不行动，难不成要让这些税银跑了才甘心。” 王景中从震惊中回过头，急忙跟上赵鼎的步伐。 “您真是神了，一张三千两银票就能让这些人主动纳税，要是您早来十年，恐怕户部积欠的税银能减少一多半。” 王景中非常亢奋，头一回工作如此顺利。 甚至不需要赵鼎派人上门清查土地的树木，那些地主就老老实实把名下土地的数目报了上来，自己只需要计算一下应该缴纳的税负即可。 忙碌之余，王景中竟有些感激赵鼎，给他送了这么一份政绩。 楚国虽是一个封建国家，却也是有考核的，有政绩，就能获得上等考评。没政绩，就只能获得下等考评。 官员们想要升迁，除了头上有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做出政绩，获得上等考评。 而王景中身为户部主管税收的员外郎，能收上 第78章 赵鼎发怒，邹长史出面 随着赵鼎用新安庄做出表率，清查土地这项差事取得了巨大进展。 虽然贵族们没有一个肯低头，但那些没有背景的地主大多已主动配合赵鼎，将名下所有土地的数量上报户部，并承诺按时缴纳税负。 可惜的是，仍有一些冥顽不灵之辈，想要和赵鼎抗衡。 三水湾，胡地主家。 胡禾将家中百余名奴隶全部动员起来，发给他们简陋的长矛，又命十几名有些武艺的家丁护院站出来，领着他们对抗赵鼎派出的清查人员。 看到赵鼎的手下被打得鼻青脸肿，胡禾脸上露出笑意。 “哈哈，你是驸马，能耐我何。” 消息传到赵鼎的耳朵里，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开怀大笑。 周炳和邹静云甚至以为赵鼎是被气糊涂了。 “殿下，您别生气了，不过一群刁民罢了，没必要在意。”邹静云小心宽慰。 “生气？我为何要生气？” “我这是在笑那胡地主自以为是，他以为让一群奴隶平民赶走我的人就能免于被清查土地吗？真是天真到了愚蠢的地步。” 赵鼎觉得有些好笑。 从穿越至今，自己明面上从未杀过一人，甚至没有责罚过一个下属。 或许正因如此，给人们造成了一种赵鼎是个软弱之辈的印象。 可扪心自问，赵鼎真是那种人吗？ 前世在特种部队服役，执行过多次任务，经赵鼎之手安装的爆破物，杀死的敌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被他用刀、用弩、用枪杀死的人也不少。 毫无疑问，赵鼎是个杀伐果断的人。 只是他从不杀无辜之人，更不杀良善之辈。 手中沾的鲜血，尽是那些奸邪，该杀之人。 比如今日行为嚣张的胡禾。 “既然他自取灭亡，就不要怪我心狠了。”赵鼎面露狰狞。 毫无疑问，今天必定是一个流血日。 赵鼎虽不是真龙天子，可毕竟体内流淌着天子的血脉，也算是半个真龙，他若发怒，血流漂橹只是个时间问题。 见赵鼎动怒，有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念头，邹静云急忙拦下。 “殿下，胡家的奴仆和咱们的人发生了冲突，罪不至死，若是咱们先动刀兵，恐怕会被朝野指责啊。” 邹静云是进士科出身，脑袋很聪明，却因长期死读圣贤书而变得有些僵硬。 他竟觉得，按照法度、规矩，赵鼎不能对胡禾下杀手。 “邹长史，你太天真了，如果凡事都要讲规矩，这个世界根本没办法运行。” 赵鼎何尝不想做个讲规矩的老实人，每年拿着一万两白银的年俸，躺在宽敞的郑王府里，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身边搂着令人目不暇接的美娇娘。 如果要讲规矩、法度的话，赵鼎就不该动手，将三皇子赵山淹死在大江之中。 而是脱下衣物，背上荆条，爬到晋帝的脚下请罪。自责于自己为何没能维护好兄弟之间的关系，竟和皇兄闹出了矛盾。 然后老老实实地做晋帝的提线木偶，别说让他入赘，就算让他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也该立即执行，绝不能有一句怨言。 这样的生活固然安定，可赵鼎能忍受得了吗？ 他自然忍受不了。 做这样暗弱的老实人，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又是为什么呢？有什么意义呢？ “邹长史，拿着这张千两银票去郢都府衙门，再把今日发生的事告诉那些衙役，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这是信任，更是测试。 赵鼎手下不养无用之辈，如果邹静云是个庸碌守旧的无能之人，干脆早点把他送回晋国，替自己看宅子好了。 邹静云迟疑片刻，终究是接下了赵鼎递来的银票。 离开新安庄的路上，邹静云心中想了很多东西。 跟随殿下来到楚国，是殿下的想法，也是自己的想法。 甘愿来到楚国，不是因为那点对赵鼎的愚忠，而是为了更多机会，为了早一天出人头地，早一天获得封侯拜相的机会。 每一次经过相府，邹静云心中都无比羡慕。 渴望有那么一天，自己也可以住进去，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晋国丞相。 他在心中询问自己，如果自己连殿下杀人都会感到不适，会因此抗命，自己又有何资格随着殿下一步一步上进，乃至成为丞相呢？ 走进郢都府衙门，几个小吏将他拦下。 第79章 胡禾之死，救救圣女 赵鼎一行人出现在胡家庄园的地界上，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几个机灵些的奴仆，见到赵鼎一行人出现，放下手中的农具，头也不回地往胡禾的家中奔去，将这一消息告知胡禾。 而一些反应迟钝的，则被赵鼎麾下的骑士给抓住了。 一名耕地奴隶，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一位骑士撞倒在地。 泥水弄脏了他全身，看上去好似一个刚刚成型的泥人。 骑士们把他带到赵鼎面前，听候赵鼎发落。 赵鼎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身着常服，英姿飒爽，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是胡家的奴隶？” 奴仆低下头，不敢直视赵鼎。 “是。” 赵鼎只看了一眼，便骑马继续向前，只留下一句话。 “以后就不是了。” 那名奴隶暂时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当他明白过来，才发现，他和所有奴隶的人生已经得到了巨大的改变。 很快，赵鼎的手下将胡家庄园死死围住，连一只苍蝇而已不放过，胡禾只能将剩下的奴隶武装起来，在家中负隅顽抗。 被郢都府尹派来压阵的一班马快见到这一幕，心中大为震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看样子，驸马大人这是要灭掉整个胡家啊。” “胡禾在郢都乡下也算个人物，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驸马大人灭掉，看来他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啊。” “诸位，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咱们老实看戏就是了。” 捕快们骑在马上，静静等待赵鼎接下来的动作。 所谓马快，其实就是骑马的捕快，但因为配备了马匹，机动能力很好，待遇也很好。 他们和普通捕快的区别，就像特警和普通警察的区别一样。 爬在院墙上，远远望去，外面那些武士为首者是赵鼎，胡禾大着胆子探出一颗肥硕的脑袋。 “赵驸马，你为何要这么做。” “我胡禾可是良民，身上还有楚国朝廷的官职，你不能杀我。” 听到这话，赵鼎只觉得好笑。 一个区区九品登仕郎，还不如颗绿豆大，也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自己连晋国的皇子都杀了，还不敢杀你吗？ 顾忌到脚下是楚国的郢都，天子脚下，赵鼎决定不亲自动手，以免落人口实。 杀人很解气，但以一种别人奈何不得你的手段杀人，更加解气。 “胡禾，你抗拒朝廷清查土地，已是犯了大罪，本驸马只是想把你抓回去审问，看看你背后有没有人主使。” “没想到你如此顽固，还将家中奴仆全都武装起来，看样子，就算本驸马也奈何不得你了。” 赵鼎言语上虽然有些服软的模样，可脸上的表情却充满戏谑。 此刻的他就像一头捕捉了猎物，暂时不饿，把猎物当玩具一样玩耍的山中猛虎。 “本驸马可以不杀你，可要是那些奴隶要杀你呢？” 听到这话，胡禾只觉得脊背发寒，恐惧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这不可能。” “按照大楚律例，奴仆杀主，要株连全族。若是找不到凶手，就将那一批奴隶全部杀光。” “他们不可能有这个胆子。” 说完这话，胡禾仍不放心，回头看向院中，那些武装起来的奴隶果然全都低着头，没有一个敢直面胡禾，更没有人对自己的主人生出杀意。 可下一秒，赵鼎的话却令他们躁动起来。 “今日，胡禾苛待奴隶，被暴动的奴隶所杀。” “但本驸马保证，投靠到我门下的奴隶，全都可以免罪，并获得良民身份。” 此话一处，奴隶们齐刷刷地看向胡禾，眼睛里露出凶狠的光芒，仿佛恨不得将胡禾生撕了。 在楚国，约束奴隶的东西，一是楚国森严的律法。二是楚国奴隶主掌握的武力。 胡禾为了对抗赵鼎，将奴隶们武装起来，已经是自废武功，失去了对奴隶们一半的约束。 如今赵鼎又出面承诺，免除这些奴隶的罪过。 如果不是胡禾还有几分积威，只怕奴隶们早就冲上来杀死他了。 感受到身后的杀意，胡禾慌了，差点当着众人的面哭出来。 “驸马大人，您不能这样。” “我求求您，饶了我，我还不想死。” 第80章 告一段落，赵鼎的想法 胡家地窖并不大，堆积了一些杂物，正中间拜访了一张床，上面躺着一位浑身雪白的少女，穿着轻薄的素色纱衣，吹弹可破的肌肤若隐若现。 看到这名美人，就连阅女无数的赵鼎都差点把持不住。 林洞却不然，扑通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 “圣女大人，我终究还是来迟了。” “林洞护卫不力，只能多杀些楚国人祭奠您了。” 听到林洞这话，周炳上去就是一脚。 “在郢都说这话，你想找死不成。” 林洞出身南蛮，脾气暴躁，爬起来就想和周炳打一架。 “住手，没有我的命令就敢动手，真是好狗胆。” 赵鼎怒喝一声，林洞这才停下。 “若是想在我麾下效力，就要完全听从我的命令不得忤逆。若是不想为我效力，我这就把你送到郢都府衙门里问罪。” 见林洞不再言语，赵鼎这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少女身上。 此女虽一动不动地躺着，双眼紧闭，可皮肤却是有温度的。 又将食指伸到人中上，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赵鼎可以肯定，这名所谓的蛮族圣女还活着。 但不知道对方受了什么伤，赵鼎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得命人将马车开过来，先把这少女带回自己的银安殿，再请名医诊治。 出了胡禾家的院子，赵鼎注意到那一班马快仍未离开。 “你们可以走了，今天之事，知道该怎么说吧。” 马快班头拱手行礼，神色谦卑道。 “驸马殿下放心，我们自然明白。” “今日之事全因胡禾平日里苛待奴隶所起，他激怒奴隶，被其夺刀杀死，其他胡家人也被悍奴杀死。” 在郢都城待久了，他们这些捕快岂会不知道，什么案子该秉公办理，什么案子该睁着眼睛说瞎话。 而且这次的确是胡禾有错在先，竟敢殴打赵鼎派出去清查土地的手下，简直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胡禾全家被灭的消息很快传开了。 一时间，郢都城外的小地主们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被满门灭绝的人就是自己。 这下也不用赵鼎去催了，个个拿着好酒好肉请赵鼎的手下享用，希望能第一个清查自家名下的土地，好及时向户部缴纳税负。 一时间，令户部苦恼十数年的郢都土地问题竟消灭了近半。 若再将贵族们的庄园查清楚，土地数目上报到户部。 困扰户部多年的问题就将彻底消失。 从此，皇帝也能对郢都地区的土地情况做到了如指掌。 但赵鼎并没有急着扩大战果，而是在公主府银安殿中照顾那名少女，又派人到皇城中请了一位女太医。 并非赵鼎沉溺于女色，而是这件事情快不得。 若是把贵族们逼急了，他们出动家族私兵和赵鼎抗衡，赵鼎可就抓瞎了。 楚国的这些大贵族，最少也豢养了上千私兵，若是联合起来，分分钟就能组建一只人数超过三万的大军。 而赵鼎现在的武力，即便算上从胡家得到的一百多名奴隶，再加上原来三皇子的门客，自己从京城带走的护军，大将军陈庆知送给自己的玄甲骑。 赵鼎目前的武力也就勉强达到六七百人。 所以，对付那些贵族，只可智取，不可强攻。 黄晶是宫中的女太医，只为宫中妃嫔、公主，还有郢都的高官贵族女眷治病疗伤。 听说公主府来人，请她去问诊，黄晶还以为是凤灵公主请她过去，急得抓起药箱就走，马不停蹄地赶往公主府。 可当她走入银安殿后就傻眼了，哪里是公主有病，分明是一个陌生的少女。 “驸马殿下，此女是何人？” “您和公主新婚不久，便将其他女子带到府中，恐怕公主知道了，一定会怪罪您，陛下也不会轻饶了您。” “黄太医，您快点治病救人吧，这些问题我待会儿再回答您。”赵鼎催促道。 人命关天，时间岂可浪费在聊天上。 至于项敏和楚皇，赵鼎已做好了解释的准备。 “那请殿下先出去吧。”黄太医做了个请的手势。 楚国并无男女授受不亲的风俗，但黄太医要检车病人的身体，赵鼎毕竟是有妇之夫，不方便在一旁看着。 赵鼎识趣地走到殿外，却见到了蹲在地上，双眼无神的林洞。 第81章 蛮族圣女林灵儿，银安效节队 “她之所以昏迷，是过于饥饿所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伤痕和疾病，就连私处也完好无损。” “我给你开个方子，照着吃三天，她的身体就能调理过来了。” 听到圣女并无大碍，林洞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如果圣女出了意外，他真不知该履行诺言，效忠赵鼎，还是拔刀自裁，去另一个世界追随圣女。 万幸，现在这些矛盾都不存在了。 就连赵鼎也松了一口气。 死了的圣女一文不值，活着的圣女，却可以改变很多，乃至楚国的国运。 至于圣女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连一根头发也没少，并不出乎赵鼎的意料。 这样的绝色奴隶，最起码价值白银千两，胡禾这样的小地主，绝对舍不得享用。 或许那日路上，他拦下我，说要赠送给我的美女，便是这少女。 过度饥饿的人不能吃大鱼大肉，赵鼎命厨房端来一碗白粥，亲自喂她喝下。 随着食物的热量进入体内，少女也缓缓醒来。 见到身边多出一陌生男子，她脸上露出恐惧，急忙从床上离开。 “你身体还没调理好，不要乱动。”赵鼎好心提醒。 可惜少女此刻惊魂未定，根本听不进去。 她脑海里全是卫士们和楚国捕奴队战斗、商人们把自己买来卖去的画面。 无奈，赵鼎只好将林洞叫进来，让他想办法令少女安静下来。 林洞进入殿内，这名少女果然少了许多恐惧，可眼神中却多出几分悲伤。 “他们都死了吗？” 林洞知道她询问的是其他幸存者。 “回圣女，除了我还有四个人幸存下来，我们都被这位贵人救下，并发誓效忠于他。” 蛮人虽然野蛮，却很朴实，守信用。 既然被赵鼎救下，免除罪过，他们自然信守承诺，从此效忠赵鼎。 过了许久，少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也知道赵鼎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林洞，你先退下，我有话要和这位贵人说。” 随着林洞离开，少女缓缓走向赵鼎。 “我叫林灵儿，是蛮族的圣女，肩负着一统诸蛮部的使命，我一定要回到部落。” “如果你愿意帮助我，我可以拿我所拥有的，最重要的东西交换。” 说罢，少女褪下身上的纱衣，露出一副完美无瑕的酮体。 眼前白花花的一大片，把赵鼎都看楞了。 浑身上下该充血的地方都充血了，但赵鼎却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林灵儿所拥有的最宝贵的东西，并不是她的贞洁，而是她蛮族圣女的名头。 如果她真能统一蛮部，楚国南方将会出现一个无比强大的政权，甚至可以威胁楚国生死存亡。 赵鼎转过身，向殿外走去，一边淡淡道。 “把衣服穿上，等下我命侍女给你换几套更合身的。” 望着赵鼎离去的背影，林灵儿咬了咬嘴唇，眼神中透露着不甘和失望。 “难道我的姿色就那么差，摆在眼前你都不肯享用。” 不一会儿，一列侍女捧着衣物、首饰、熏香鱼贯而入，任林灵儿挑选。 因为公主府上只有一位女主人，所以这些侍女拿来的衣物，实际上都是项敏的。 好在项敏和林灵儿的身材差不多，都十分完美，该大的地方大，该细的地方细，一切恰到好处。 暂且将林灵儿养在府中，赵鼎又连夜赶回城外。 他将从胡禾家带出来的一百多名奴隶都安置在了新安庄。 新安庄的面积很大，有充足的空间供赵鼎利用。 他打算效仿齐国的孟尝君，实施狡兔三窟的计策。 这第一窟，便是把新安庄建设成一个兼具经济、军事功能的小型要塞。 这座要塞的第一批武力便是这些奴隶兵。 望着眼前百余名以林洞为首的奴隶，赵鼎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得益于胡禾这位奴隶主残酷的剥削，身残体弱的奴隶早就被清理掉，留下的都是些精壮年轻的奴隶。 在忠诚有保证的前提下，这些人是十分优秀的兵员。 “今日，我将你们从苦海中拯救出来，现在，是你们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我要将你们编练为一只军队，名为银安效节队，你们愿不愿意？ 第82章 晋国京城，花莲圣教初现 赵鼎在楚国郢都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而千里之外的晋国京师，听闻三皇子赵山的座舰沉没于大江中，人心浮动，皇子之间的党争也更加激烈。 偃王府。 大皇子赵岐在后院亲手立起一座衣冠冢，身披白色麻布，请来僧道为赵山做法事，超度亡魂。 他的脸上多出两道泪痕，神色憔悴，充满了悲伤。 三皇子赵山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自从母妃死后，二人相依为命，将彼此视作最亲近的亲人。 大皇子赵岐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带了数百名门客、护卫上路的弟弟，竟然会死在大江中。 他知道弟弟一定是被赵鼎害死的，但他却找不到一点证据，更不知道赵鼎怎么动的手。 但赵岐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自己一定要让赵鼎给弟弟赔命。 还不等赵岐想出一个报复的法子，王府门子忽然来报。 赵岐之前邀请过来祭拜赵山的几位大人临时有时，不能来了。 “欺人太甚。” 赵岐勃然大怒。 “平日里弟弟给他们送了那么多银子和礼物，如今人死了，他们却不肯出面。” “也不想想，若不是赵山，他们哪来如今的高官厚禄。” 就在赵岐大发雷霆之际， 东宫中的太子赵炳露出得意的笑容，冲身旁的黑衣老者说道。 “如今三皇子赵山已死，赵岐断了一根臂膀，再想和我斗，难喽。” 黑衣老者用低沉的声音提醒。 “殿下不要轻视敌人。” “赵山虽死，可赵岐一直有皇室老臣和军中老将的支持，这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而且赵岐一直有仁孝之名，深得皇帝喜爱。” 赵炳自顾自地斟了一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有你们花莲教的帮助，我还怕登不上皇位吗？” “再说了，等老东西一死，什么仁孝的名声，连张擦屁股纸都不如。这皇位说来神圣，其实谁实力强，拳头大，就能握在手中。” 赵炳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问道。 “花莲教各地分坛经营得怎么样了，若是本宫和赵岐撕破脸皮，你们能拉起多少人马？” 皇帝年老体衰，咽气就是这几年的事情了。 赵炳心知，赵岐绝不会甘心放弃皇位，一定会利用手中的武力和自己抗争到最后。 自己在军中没什么影响力，若是不能建立一只属于自己控制的部队，恐怕很难笑到最后。 黑衣老者掰着手指头算了片刻，告诉招兵一个答案。 “我花莲圣教已有教众百万，太子殿下振臂一呼，他们都愿意为您作战。” “只是现在我们极度缺乏武器，恐怕没有作战的能力，即便凭着一腔热血上了战场，也会被大皇子的兵将屠戮殆尽。” “如果殿下能悄悄打开沧州的武库，将里面的五万杆长矛，五千件铁甲交给花莲圣教。我敢保证，一旦京城有变，十万大军就会立马西进，拥戴殿下登基为帝。” 赵炳冷笑一声，没有回应。 他已经看穿了这些邪教疯子的想法，无非是想利用自己的资源，壮大他们的实力。 “可以，但你们花莲教要先向本宫证明自己的忠诚。” “十天后，大皇子赵岐的人会从青州押送一批军粮到京城，劫了他们。” 听到这个要求，黑衣老者顿感头皮发麻。 军粮太扎眼了，一旦动手，整个晋国都会将目光对准他们花莲教。 到时候再想暗中发展，就难了。 可要是不答应，他们在京城苦心经营的势力，必将遭到太子赵炳的毁灭。 一咬牙，一跺脚，黑衣老者心中有了决断。 “殿下，我答应了。” “我这就回总坛报告教主，调集教中精锐好手截杀运粮队伍。” “还望殿下不要忘了承诺，将沧州武库中的武备交给我花莲圣教，从此以后，花莲圣教一定用心做事，助殿下早日荣登大宝。” 见黑衣老者妥协，赵炳心中乐开了花。 “好。” “将来本宫登基，一定立你们花莲教为国教，让天下臣民都来信仰。” 和欣喜的赵岐截然相反，晋帝坐在皇宫大殿 之上，一动不动，好似枯骨一具。 他的身边只有两个人，绣衣御史统领盛才，太监统领魏高华。 “他竟然真 第83章 愤怒的南蛮，前线告急 岭南，到处都是弥漫烟瘴的丛林，还有崎岖的山地丘陵。 这是蛮人世代生活的土地，却也是楚国开辟疆土的首选之地。 因为蛮人并未形成统一的势力，乃至国家和文明，仍处于一盘散沙式的部落形态。 楚国可以依靠庞大的国力，用逐个击破的手段，轻而易举地征服岭南之地。 但征服之后，彻底统治此地却是件难如登天的事情。 因为楚国捕奴队的横行，蛮人积累了滔天的怨气，每隔几年就会有许多部落不堪楚人的残酷对待，发起起义战争。 虽然毫无例外，每一次都被楚国驻军镇压，但也给楚国带来了巨大的损失。 楚国在岭南修建的诸多殖民据点，几乎全都毁于历次蛮人起义战争。 唯有几座大城市，仗着高大的城墙防御，能抵挡住蛮人的进攻，撑到楚国南方军前来解围。 但这一次，蛮人联合在了一起，楚国将要彻底失去岭南之地。 蛮人是晋楚两国的蔑称，实际上他们自称为越人，又因部落众多，名称不一，称之为百越。 其中人口最多，实力最强的几个部落是瓯越、溪越、山越。 今日的联合会议，也是以这三个部落为首召开的。 一栋又长又大的草屋，坐落于溪越部落的中央，这里便是会议的召开地点。 等到百越部落的首领进入屋子，溪越酋长起身发言。 “兄弟们，自从楚人进入这片土地，我们越人便遭到了残酷的对待，每天都有楚人的捕奴队抓走我们的兄弟姐妹，把他们变成牛马一样的畜生。” “一旦我们反抗，就会遭到楚人军队的打击，部落被夷为平地，成年男性全被杀死，孩子被阉割掉送进楚国的皇宫里做太监，而我们的女人则被楚人当做可以肆意蹂躏的玩具。” “如今蚩尤大神给了我们希望，降下圣女带领我们反击，可该死的楚人又将圣女抓走。” “为了百越的前途，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杀到郢都，救回圣女！” 溪越酋长话音未落，屋中席地而坐的百越酋长们纷纷站起来振臂高呼，响应他的号召。 可坐在溪越酋长一旁的山越酋长，却忽然说起了风凉话。 “林平，我看你就是想救女儿罢了，干嘛非要说这通冠冕堂皇的场面话。” 林灵儿出身溪越部落，正是溪越酋长林平的亲生女儿。 得知溪越部落出现圣女后，山越酋长山战早就怀疑这是林平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他想要借助圣女的名号，把百越部落统一，掌握至高无上的大权。 山越部落每年都和溪越部落争夺山林水泽，岂能甘心见到溪越做大。 林平脸上满是怒气，用手指着山战。 “山战，我所作所为，全是为了百越人的未来，难道你接受了楚国的官职，就忘了自己的祖宗吗？” 山战撇起嘴，满不在乎道。 “不敢。” “只不过我不想毫无意义地送死，那才是忘了祖宗。” 见两人越吵越凶，瓯越酋长急忙站出来做和事佬。 “两位，现在大敌当前，咱们还是不要置气了，一切以大局为重。” “听说楚国已经打算往南方增兵了，咱们得早点出兵，打下楚国的镇南关。若是等楚国大军来到，咱们就要被困死在这岭南了。” 听了这话，林平暂时放下怒火，接着商议。 “现在咱们商量一下出兵的数量，我溪越部落和瓯越、山越各自出兵十万，你们这些中小部落也根据实际实力，将出兵的数字报给我。” “千万不要藏着掖着，现在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圣女是我们百越最后的希望。一旦败了，我们百越人将永远成为楚人的奴隶。” 部落酋长们对此心知肚明，听了林平这话，不敢再隐藏，纷纷将自家兵力报了出来。 片刻过后，百越民族的全部兵力摆在林平面前，总计五十万人。 这是百越成年男性的三分之一，他们动员到了极致。 虽然相比于楚国的百万大军，这个数字显得很小，但对于百越人而言已经很了不起了，这是他们第一次汇聚如此多的兵力进行战争。 最后，林平还不忘给众人加油打气。 “诸位要有信心，我百越人悍不畏死，身手矫健，在山林中无比灵活，一人便可敌过十个楚兵。” “我们这五十万大军足可以当五百万来用，所以这场战争，优势在我们一方。” 第84章 酿酒作坊，赵鼎的新生意 听了楚皇这些话，顾皇后低着头，沉默良久。 “若是岭南的局面无法收拾，又该如何？” “敏儿要成为史无前例的女皇，就一定要有解决一切危机的能力。”楚皇的眼神充满坚决。 顾皇后无力阻止楚皇的想法，只好在心中祈祷。 岭南的局面不要太糟糕，不要有太多的楚军将士死在蛮人的刀下。 敏儿更要平安无事。 前线的三十万楚国将士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为了见证史无前例的女皇，竟要以数万人的生命作代价。 和岭南前线尸山血海形成鲜明对比，郢都仍是一副太平盛世的模样。 胡禾全家灭门的惨案被郢都府尹压下，抗税的胡禾最终成了郢都人民口中的谈资。 一个无比愚蠢的，竟然主动把刀子递给奴隶的奴隶主。 胡禾的身后名如何，赵鼎一点也不关心，因为他的事业马上就要上升到一个新的层次。 在花费数百两银子，雇佣楚国朝廷的工匠，以及附近村庄的居民后。 凭着上千名劳动力，仅用了十天的功夫，一座酿酒作坊便从新安庄拔地而起。 也恰好，五千亩土地上的水稻被收割，数不尽的稻子脱壳成为稻米，源源不断地送进酿酒作坊里。 新安庄的庄头看到酿酒作坊里热火朝天的一幕，十分疑惑。 “殿下，您要是想喝酒，皇家自有酿酒局，产出的美酒香甜可口，您何必要建造一作坊，亲自酿酒呢？” “这你就不懂了，楚国的酒味道太淡，像娘们喝的一样，我这酒采用最新工艺，十分辛辣，等第一批酒走出作坊，一定会受到所有人的欢迎。” 赵鼎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在这处酿酒作坊中，他运用了先进的蒸馏技术，可以大幅度提高酒水中的酒精浓度，使之成为名副其实的烈酒。 这样的酒水不仅喝起来口感独特，更有许多妙用。 军中将士若受了伤，需要消毒，便可将烈酒倒在伤口上，酒精可以起到消菌杀毒的作用。 前世赵鼎在特种部队服役时，也经常这么干。 由于酒精的易燃性，这些烈酒甚至可以作为放火的燃料。 可惜说了这么多，庄头还不理解赵鼎此举的意义。 好在赵鼎也不需要他理解，只要他老老实实管着新安庄上的数百名奴隶和五千亩土地便足以。 几天后，一批名为二锅头的烈酒从赵鼎的新安庄流出。 一进入郢都市场，便以其独一无二的口感征服了人们的味蕾。 咸安酒楼，郢都的老字号。 因为这里每天都有艺人来唱小曲，所以成了勋贵子弟们常来消遣的去处。 魏胜军继承平南侯的爵位后仍改不了习惯，闲来无事便到此处坐坐，和一帮勋贵子弟们聊天。 楚国承平日久，他们这些武人勋贵无事可做，只能在郢都城里寻点乐子打发时间。 魏胜军一走进酒楼，便有几个身着锦衣的勋贵子弟伸手打招呼。 “魏大哥快来坐，今日的酒格外好，喝上一盅这二锅头，就算给个神仙也不换。” 二锅头？ 这名字倒新鲜，魏胜军从没听说过这种酒。 上前找个位子做下去，魏胜军又点了两坛子二锅头。 只是他刚伸出手，打算唤店小二过来，便被朋友拦下。 “魏大哥，过了，过了。” “这二锅头可不比寻常的美酒，不小心多喝几杯就会上头晕倒。” 魏胜军才不信他的话呢。 “咱爷们可都是将门虎子，还怕区区几杯酒不成，不用担心，喝就是了。” 虽说喝酒误事，但当兵的人就喜欢这一口，酒量大多很好，魏胜军也不例外。 听到朋友提醒的话，他还以为对方是瞧不起自己呢。 入了酒桌，和朋友们谈天说地，酒水一杯一杯，好像瀑布流水一般进入肚子里。 才走进酒楼一炷香的时间，魏胜军竟觉得有些晕乎乎，有飘飘然的感觉。 “这二锅头真是难得的美酒，喝起来比皇帝赐的酒还痛快。” “店小二，多拿几坛子来，你魏侯爷要带回家慢慢喝。” 与此同时，这一幕在郢都城的大街小巷上演。 无数人一尝了辛辣的二锅头，瞬间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酒。 以前喝的算什么东西，顶多算 第85章 跳进赵鼎的圈套，请人来做客 夜晚，早被赵鼎买通的守城官兵悄悄打开一道小门，放运酒车队进入。 随着二锅头的畅销，海量的银子进入赵鼎的腰包，这些守城官兵也被赵鼎喂熟了，只要是赵鼎的运酒车队，随时可以进出。 但今天的运酒车队却不大一样，速度较平常慢了许多。 把守城门的小将有些好奇，走近询问缘故。 “诸位，今日车队的动作为何如此慢？” 一个腰挎宝刀，蒙着脸的汉子走来，如果项敏站在这里，一眼就能认出是赵鼎的卫士周炳。 “这位军爷，今日车队装的酒水多了些，所以行走的慢，还请多担待。” 这些天赵鼎使了许多银子，守城官兵们个个吃得脑满肠肥，岂有不通融，得罪自己财神爷的道理。 “无妨，无妨。” “要不要我派些人来帮忙？” 周炳连忙摆手，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他今日混进运酒车队里，可不是为了卖酒赚钱，而是为了引那帮蠢蠢欲动的大贵族们上钩。 赵鼎在户部的差事已经完成了一半，接下来需要的就是令占有大量土地的贵族们低头，同意清查土地，缴纳税负。 所以赵鼎必须要制造一个机会，捏住这些贵族的软肋。 车队缓缓向城内行进。 银安效节队的队正林洞忽然凑到周炳身边。 担心运输队员遇到贵族们的私兵，出现意外，所以赵鼎特意将刚刚编练好的银安效节队派出去，扮做运输队员。 林洞作为这只队伍的队长，自然也要来。 “周大哥，您说那些贵族们真的会上钩，跟踪我们吗？” 林洞内心有些不安，听闻楚国的贵族们个个田连阡陌，富可敌国，他们怎么会看上赵鼎的酒水生意呢？ 看在林洞效忠赵鼎，成了自家姑爷手中一把刀的份上，周炳为他解答疑惑。 “这你就不懂了，这人呐，是越有钱就越贪婪，有了钱就想要权，有了权又想长生不老。” “只要这世上还有一滴水、一粒沙不属于他们，他们就不会满足。” “而且殿下这二锅头，是楚国前所未有的烈酒，功效很多，男人们一沾上就再也离不开了。” 见林洞还是有些不理解，周炳只好为他举例子，让他便于理解。 “你想想，你银安效节队中的弟兄们，听到有二锅头喝，是不是训练起来一个比一个亢奋，一个比一个起劲。” “就连最懦弱的士兵，喝了二锅头，就连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怕了。” “那些贵族们都是武人出身，家中还养着私兵，随时有被征召上战场的可能。二锅头这样能激励士气的神物，他们怎么可能不眼馋。” “要知道，在战场上，己方增加一点点优势，就有可能取得大胜。” 听了这番话，林洞若有所思。 心中却更加佩服赵鼎。 殿下真乃神人啊，竟然能发明出来这样的好东西。 要是我们溪越部落里有这样的烈酒，勇士们冲锋陷阵的时候，就再也不会畏惧了。 可惜我已经发誓效忠殿下了，否则不管说什么，也要把这二锅头的秘方偷走，献给酋长大人。 就在二人聊天的同时，运酒车队到达了交易市场。 具体的交易事项，自有专人负责，周炳和林洞无需操心。 也就是这个时候，周炳注意到四周的房顶上出现许多敌意。 一些人穿着夜行衣，伏在房顶上，肆无忌惮地窥探着这只运酒车队。 要不是周炳在草原战场上有夜战的经验，恐怕还发现不了他们呢。 周炳不动声色，权当他们不存在。 等交易完成之后，乘着空车往城外赶去。 这些来自平南侯府的武士们见周炳等人没有察觉，大喜之余，急忙追了上去。 今夜若是能打探到二锅头从何而来，可是大功一件。 这些武士们还在为自己天衣无缝的隐匿沾沾自喜，全然不知道，他们已经落入了赵鼎编织的一张大网。 出了郢都城，走了许多里，车队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这些武士们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庄子。 “快拿地图来，这是什么地方？” 首领魏和慌忙点燃火折子，照亮地图。 “这里竟是新安庄。” 他大吃一惊，新安庄的主人是平南侯的死对头，驸马都尉赵鼎 第86章 震惊的贵族，赵鼎的款待 次日清晨，一名骑士手持赵鼎的书信来到平南侯府。 狗眼看人低的门子，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本想将他乱棍赶走，可一听他是来自公主府的信使，又急忙赔着笑脸迎上去。 只可惜这名信使是赵鼎手下的玄甲骑，在战场上经过血与火的历练，内心如同一块钢铁一样坚硬，岂会在意这名门子的丑态，撂下手中的书信便策马离开。 门子不敢耽搁，急忙将这封书信呈递到魏胜军的桌案上。 见到书信上的内容后，魏胜军差点吓得从八仙椅上栽下去。 自己派出去跟踪的武士，竟然连一个晚上都没撑过去，全被赵鼎抓了起来，如今还成了要挟自己的筹码。 自己派出去的人可都是在岭南战场上见过血，杀过人的好手，连他们都轻易栽到了赵鼎手里。 这赵鼎手中的武力到底有多强啊。 魏胜军忍不住在心中发问。 但魏胜军知道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关键在于赵鼎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谋划，当务之急要召集贵族们来议事，看看如何应对赵鼎。 听到魏胜军的人被抓的消息，贵族们一个个的，全都麻溜地赶到平南侯府。 按照各自的爵位坐好，贵族们一个个全都露出愁眉苦脸。 本想找到酿造这二锅头的商家，然后凭借手中的权力抢夺酿酒技术，或者强行入股。 万万没想到他们这次踢到了铁板上，竟然把主意打到了皇帝的女婿，驸马赵鼎身上。 这也就罢了，赵鼎就算看他们不顺眼，也拿他们没办法。 可千不该，万不该，将把柄送到赵鼎的手里。 万一赵鼎逼迫那些人做假口供，污蔑魏胜军要刺杀他，在座的贵族们恐怕一个都跑不掉，全都要被陛下惩处。 “我想，事情应该没那么糟糕吧，如今大战在即，陛下需要咱们贵族出力，此事顶多小惩大诫。” 汤阴伯史怀一忽然开口。 其余贵族们听了这话，瞬间意识到，局面并没有那么糟糕。 赵鼎名为驸马，实为皇家的配种工具，如果他不是出身晋国皇室，又长相英俊。 单凭他不守皇家的规矩，拒绝女官的检验这一点，楚皇就会砍了他。 如今大战在即，正是用人之际，而楚国中的大小军官，全都出身贵族。 楚皇若是因为一个晋人被刺杀，就惩罚大批贵族，恐怕所有楚国人都会感到心寒。 贵族们的脸色好了很多，可唯独魏胜军仍是愁容满面。 西河伯薛守立不知原因，心生好奇。 “小侯爷，此事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你为何仍旧愁眉不展？” 魏胜军拿出今早赵鼎派人送来的信件，满堂贵族见了，无不大惊失色。 “什么，赵鼎竟然要请我们新安庄做客品酒？” “这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更有甚者，怀疑这是赵鼎报复他们。 “赵驸马该不会预备下刀斧手，摔杯为号，把咱们全都斩成肉酱吧。” 见众人乱哄哄的，又在这里疑神疑鬼，汤阴伯史怀一忍不住站了出来。 “够了。” “咱们可是大楚的贵族，祖辈们一刀一枪打下这五千里江山，咱们还能怕他一个晋国来的小子不成。” 魏胜军点了点头，同意汤阴伯史怀一的观点。 “我的想法是，接受他的邀请，大家一同前去，各自带上卫士、家兵。” “给赵鼎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我们动手。” 众人都觉得魏胜军这主意好，纷纷答应下来，各自回到家中带上卫士、家兵，来到城外会和。 几十号贵族带上人马出动，城外顿时聚集了乌泱泱一大片人马，全都带着刀剑，人数近万。 城墙上的楚国守军见了，若非认出诸贵族的旗号，还以为是晋国的大军打过来了呢。 魏胜军骑马着甲，走在队伍最前方，回头望去，只见旌旗飘扬，长枪如林，威武极了。 他心中十分激动，恨不得立马踏平了赵鼎的新安庄。 “出发！” 只见他挥剑向前，这只贵族联军便动了起来。 路上的行人见了这只队伍，无不胆寒，远远地看见了，宁肯绕路上百里，也不肯与之相遇。 甚至就连天上飞的老鹰、大雁，也畏惧这股黑色的潮水，不敢从其上空飞过。 与此同时，赵鼎也点齐兵马，在新安庄外恭候着 第87章 热情款待，赵鼎的蓝 虽然心知对方并非前来作战，但当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后，众人还是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 林洞虽已被赵鼎去除奴籍，却仍旧恪守着奴隶的本分，主辱臣死。 他不想令赵鼎在面对那群贵族时丢了脸面，于是跑到银安效节队的前方，拼了命地整顿队形，提振士气。 “都给我打起精神，谁若是出了洋相，丢了殿下的脸，我就把他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听到林洞这话，队员们无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握紧手中的长刀和盾牌，双眼死死盯着前方。 林洞出身百越群蛮，没有经过文明的教化。 他说罢脑袋割下来当球踢，就真的是字面意思上当球踢。 见林洞如此卖力，其他人也不甘落后，努力做到最好。 只可惜他们也许训练有素，也许悍不畏死，终究是比不过在战场上，经过血与火的磨练的玄甲骑。 他们身上散发出冰冷的杀意，就连地上的蚂蚁闻到，也要绕道走。 魏胜军领着一万贵族联军，直到赵鼎距离赵鼎百步远才停下。 他妄图用这一万联军，人山人海的气势压倒赵鼎。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了。 当一百玄甲骑扬起马蹄，战马发出嘶鸣声，站在最前排的贵族私兵瞬间胆寒，竟瞬间慌乱起来，刹那间，整个队伍乱做一团。 因为他们相信，一旦这些玄甲骑发起冲锋，一个照面的时间过去，马蹄就会踩在他们的胸膛上，踩断他们的骨头，令他们的内脏破裂。 他们这群没上过战场的贵族私兵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抵挡得住。 见此情形，魏胜军和一众贵族脸色大变。 赵鼎手中的武力竟强悍至此，八百人竟有压过他们一万人的气势。 想到这里，魏胜军不由得庆幸，幸好没打算和赵鼎动手，否则，谁能笑到最后还是个未知数呢。 见到阵型不整的贵族联军，赵鼎忍不住笑了出来，策马上前，和魏胜军热情地寒暄起来。 “魏兄带的兵不错啊。” “我在晋国时常听说楚人有一套评价将领的标准，领兵行百里，掉队者超过一成者是庸才。” “领兵行百里，兵士有余力，可酣战片刻者为平常。领兵行百里，大军阵容整齐，可即刻迎战者为良将。领兵追击敌人百里，军兵俱在，可连战数日者为奇才。“ “不知道魏兄算是那一种人呢？” 面对赵鼎的讥讽，魏胜军羞得面红耳赤。 他身后的私兵来自各家贵族，训练水平参差不齐，根本比不上赵鼎的麾下。 自己行军连五十里都不到，一和赵鼎的部下碰面，瞬间乱做一团，自己这指挥能力，连庸才都不如。 魏胜军不想自取其辱，急忙转移话题。 “赵驸马今日邀请我们做客，莫非就是为了说风凉话？今日来到新安庄，二锅头我可要喝到饱。” “请，今日我一定好好招待诸位，令诸位有宾至如归之感。”赵鼎笑道。 随后，赵鼎手下八百将士让出一条通路，令魏胜军一行贵族可以进入。 至于他们携带的私兵，则被挡在外面。 倒不是赵鼎害怕魏胜军会凭借这些兵丁突然发难，而是新安庄面积太小，恐怕挤不下这么多人。 一进入新安庄，赵鼎便热情地将他们迎入酿酒作坊，又摆了一桌子好菜款待他们。 见赵鼎如此热情，魏胜军等人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处处和赵鼎作对，赵鼎今日却如此热情招待？究竟是这饭菜里有毒，还是赵鼎的脑子坏掉了？ 西河伯薛守立喜欢直来直去，便直接把话跟赵鼎挑明了。 “驸马殿下，您今日到底想做什么？” “诸位请坐，今日请诸位来，只是想和诸位做个双赢的交易。”赵鼎面带笑意，请众人落座。 下一刻，昨日落日赵鼎手中的跟踪者被周炳带人押了上来。 见到他们出现，魏胜军还以为赵鼎是想羞辱自己，当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赵鼎，就凭这些卑贱的下人也想要挟我。你也太不把我平南侯的爵位放在眼里了吧。” 赵鼎仍旧面带笑意，没有一丝发火的迹象。 “侯爷，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些人是我的诚意，而非我要挟你的把柄。” 赵鼎此举并非要自己吃亏，便宜魏胜军。 实在是这些人身份低微，就算拿来做证人，也没人会相信他们的口供 第88章 条件，鼎香商号 趁着魏胜军等人还没反应过来，邹静云苦口婆心地劝说。 “殿下，诸位贵族们与您不和，您却将这处酿酒作坊无偿分享出去，这岂不是以德报怨？” “圣人曾言：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您应该不报复他们也就罢了，为何做出如此举动？” 邹静云不愧是科举正途出身的进士，一出口便是圣人言。 听到这句话，那些赵金直和庄子里的下人们不由得更加敬佩他。 赵鼎自然有这么做的理由，恰好邹静云问了，顺便说给魏胜军等人听。 “如果几位侯爷、伯爷愿意配合我的工作，让我得以彻底清查郢都的土地，我们之间自然再无仇怨，又何来以直报怨一说呢？” “此外，这二锅头的生意太大，不是我一个人能吃下的，与其龟缩在郢都吃独食，不如和诸位一起合伙，把这生意做大。” “这样一来，我能从中获得更多利益，诸位每年也能凭白多出几千两银子的进项，甚至更多。如此一来，何乐而不为呢？” 听到赵鼎这话，魏胜军等人瞬间沉默了。 并非抗拒赵鼎的提议，恰恰相反，赵鼎的提议充满了诱惑，令他们难以拒绝。 可赵鼎话里话外，提出的条件是清查他们名下的土地，这一点也令他们很难接受。 这些贵族都是武人，平日里不喜欢读书，连字都认不全，就更别说只有商贾才精通的算术技能了。 把手指头用尽了也算不清不知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贵族们只好将站在门外侍候的下人唤进来，命他们帮自己计算。 这些专门培养成账房的奴仆算术能力很强，不一会儿就得出了答案。 “主子，若按驸马殿下所言，参与进这项生意，咱们一年少说也能赚五千两银子。” “可将名下土地全部上报户部，每年缴纳税负，咱们只亏损一千六百四十一两银子。这一进一出，咱们每年少说也能净赚三千多两，这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买卖。” 奴仆手持算盘，站在西河伯薛守立的身边。 西河伯薛守立闻言，大喜过望，若非汤阴伯史怀一拦住，只怕当场就要答应赵鼎了。 “别急，这么一桩日进斗金的生意，赵驸马不可能没有别的条件。” 汤阴伯史怀一的反应有些出乎赵鼎的意料，这些贵族中果然是有能人的。 好在赵鼎早有准备，也不怕他多问。 “咱们合伙做生意，自然需要通力合作，各自献出一份力，如此才能将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我打算成立一家商号，专门做这二锅头的生意，把二锅头卖到楚国各地。这期间少不了诸位在通行、运输、售卖等处提供帮助。” 邹静云这才反应过来，好家伙，原来殿下打的是这主意。 利用诸位贵族的人脉、权力，为二锅头的生意提供帮助。 否则凭赵鼎一人之力，实在是独木难支。 他名义上地位虽高，却是个刚来楚国一个月的外来人，对楚国的情况是两眼一抹黑，更没有精力解决二锅头销售过程中遇到的方方面面的问题。 可若是把贵族们拉进来，那就不一样了。 凭着他们各自家族在楚国百年的积累，二锅头可以在各地通行无阻，不用担心车匪路霸劫货，也不用担心衙役胥吏盘剥，更不用担心地方官员禁售。 而且贵族们会成为二锅头生意在楚国政治上的保护伞，令谁也不敢再打赵鼎的主意。 可以说，只要有这些贵族在，赵鼎让渡出一部分利益，就能当一个躺着也赚钱的甩手掌柜。 实际上，赵鼎什么也没亏损。 如果没有这些贵族的帮忙，二锅头的生意不可能做得像赵鼎描绘的蓝图一样大，也不可能赚那么多银子。 总的来说，此举，赵鼎只赚不赔。 听到赵鼎这话，再看其他贵族脸上的喜色，魏胜军忽然有些后悔了。 贵族们的人脉、权力闲着也是闲着，干嘛不拿出来变成银子呢？ 要知道贵族们的日常开销可是极大的，每当家中产业出现变故，赚不到银子。 为了维持日常开销，这些贵族们就要典当家中的金银珠宝，甚至是房宅地契。 红楼梦中凤姐典当金银首饰的一幕，对许多楚国贵族而言，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了。 毫无疑问，所有人都不会拒绝赵鼎。 可这样一来，魏胜军自己的算盘就落空了。 他想将新安庄这处祖产收回来 第89章 差事完成，震惊的左相 众人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创办鼎香商号是一件互利共赢，资源共享，大家一起赚钱的好事，魏胜军为何突然跳出来阻拦。 汤阴伯史怀一年纪较大，见过许多风风雨雨，岂能不知道魏胜军因何做出这样的举动。 自然是因为新安庄输给赵鼎，他不愿见到赵鼎遇上好事。 “平南侯，这做生意可不比打仗，讲究的是你情我愿。” “若是您不愿意，大可以离开，莫要挡了我们的发财路。” 汤阴伯史怀一脸色阴沉。 而他身后的一众贵族们也大多如此。 楚国贵族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话不假。 可同赵鼎合伙开商号，并未触及贵族们的核心利益。 贵族们不可能因为魏胜军看不惯赵鼎，就放弃唾手可得的银子，除非魏胜军能弥补他们的损失。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魏胜军得不到一众贵族的支持，只好愤恨离去。 临走时，眼睛死死盯着赵鼎，充满了恨意。 赵鼎心知，他们两个人的仇怨没那么容易化解。 这也难怪，新安庄五千亩土地、连带着奴隶、建筑，价值不下五万两白银，魏胜军岂会甘心失去。 当然，这是赵鼎光明正大赢来的战利品，他也不可能拱手让出去，那岂不成了窝囊的缩头乌龟。 无论魏胜军想要报复，还是落井下石，赵鼎都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魏胜军离开后，赵鼎的脸上又重新挂上一副笑容。 “诸位，那这鼎香商号的创建就这么决定了。” “祝咱们生意兴隆，一起发财。” 赵鼎说罢，举起酒杯。 其他贵族们见状，连忙向赵鼎敬酒，不时对赵鼎说些恭维的话语，热情极了。 不得不说，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一切谈妥，赵鼎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和贵族们成了朋友。 还不等赵鼎提出派人上门清查土地数目，以汤阴伯史怀一为首的贵族们，便将自己隐匿的土地数目全都报了出来。 就连平南侯府魏胜军的土地，也被他们指明方位，由赵鼎派手下去清查一番。 当赵鼎带着几十本厚重的土地清查册子来到户部，所有人都震惊了。 尤其是户部尚书水轩。 身为户部的主政官员，他对于此事的难度心知肚明，可以说，朝廷上下能将此事办成的人只有寥寥几人，比如皇帝、左相、右相。 就连他这个户部尚书也没能力办好此事。 毕竟，这件事涉及的人群太多了，小到黎民百姓，大到皇亲国戚，尤以贵族们最为难缠，他们拥有不少兵马。 若是惹恼了他们，别说清查土地，能活着回来就算命大。 而赵鼎不过用了十天半个月的时间，竟能把这件事漂漂亮亮地完成。 最为难得的是，竟没有一人有怨言，这简直是民政方面的奇迹。 “尚书大人，我这件差事办得还不错吧。”赵鼎面带笑意，站在水轩面前。 面对赵鼎，水轩哭笑不得。 你这差事办得何止是不错，简直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既然差事完成，证明了我的能力，不知大人可否给我安排更高一阶的职位，让我继续为国家效力。” 赵鼎这是讨官来了。 没办法，在晋楚这样的国家，官位和权力挂钩，做了官，他才有能力自保，有能力做好很多想做的事。 “这是自然，不过我要请示陛下、左相大人，驸马请静候佳音。”水轩恭敬道。 他不敢不敬，一来赵鼎是驸马都尉，二来赵鼎能力如此之强，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取代自己，做户部尚书了。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理由面对赵鼎不敬呢。 水轩坐上轿子，直奔皇宫。 赵鼎却是找上了主管税务的员外郎王景中。 “赵驸马，您真是厉害，这么难的事都被您办成了。”王景中一见到赵鼎，就忍不住冲他竖大拇指。 无他，一来是真的佩服赵鼎能为国做出如此大的贡献。 二来吗，则是赵鼎此举将为郢都增加不少税收，有了这些银子，户部在国家财政方面将轻松许多。 如今楚国上上下下到处都在备战，右相石泉在练兵、督造战船，凤灵公主项敏在调集物资，准备征伐岭南 第90章 户部左侍郎，赵鼎的新差事 左相霍利疾顿时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早知道当日就不多言了，更不该提出，若是赵鼎做事出色，便破格赏赐。 “陛下，驸马既然天纵奇才，不如将他派至地方州县，做一郡守或别驾。” “如此，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又有治理民政的才能，将来驸马便可进入朝廷担任高官，乃至丞相，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 霍利疾此言，是想将赵鼎调离朝廷，如此一来，赵鼎在地方上不管怎么折腾，也很难被皇帝得知，更难以对楚国的大局产生影响。 如此，霍利疾便能在稳定的局势下，维持住自己的权力和地位。 但霍利疾此言却并不显得有私心。 因为楚国培养人才的流程大体也是如此，先将人才派到地方上做官，等积累了经验，磨平了棱角，再调到朝廷担任要职。 如此一来，官员们不仅能收获经验，成长为合格的官吏。 还会因一朝得到赏识，成为朝廷重臣，而对皇帝产生感激之情。 先贬后升，这便是用人之道。 以往，霍利疾提出这样的建议，楚皇都会欣然接受。 但这一次，楚皇却摇了摇头。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没有时间再慢慢培养了。” “敏儿要统领大军征伐岭南，我楚国天兵一人可当五蛮，打败蛮人是手到擒来的事。” “但我唯独担心后勤问题，若是后勤上出了事，就算百万大军出征，又有何用，不过是派出去一群饿死鬼，给蛮子们送人头罢了。” 战争的关键从不在于战场上某个计谋的成功实施，也不在于将领的战术使用得当。 而在于强大的后勤保障，令军队有充足的物资，能够持续不断地，心无旁骛地战斗。 赵鼎对于这点深以为然。 若是当年秦赵长平之战，赵国的补给线能源源不断地为赵军输送粮草，这场决定国运的战争中，谁能笑到最后还是个未知数。 “既然驸马有能力胜任户部的差事，自然也有能力管理大军的后勤。” “我打算先擢升他为户部左侍郎，再令他以户部侍郎的身份，前往南征军中主持后勤。有他和项敏在，夫妇同心，其利断金，朕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左相霍利疾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念头。 赵鼎就像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他崛起的势头根本无法控制。 有他在，南征必定会大胜而归。 这势必会给右相石泉北伐的底气，届时，晋楚两国的大战就再也无法避免了。 等到战争胜利，一大批军人凭着军功成为楚国的新贵，恐怕自己这一派主和人士的地位便将一落千丈。 霍利疾想阻止楚皇，可好半天过去，脑海里却空空如也，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鼎成为新的户部左侍郎、加征南行军司马，全权负责南征军的后勤事务。 几日后，当旨意传来时，赵鼎正在自己的银安殿中庆祝鼎香商号的成立。 鼎香商号的成立意味着赵鼎的二锅头生意步入正轨，今后，他可以彻底做一个甩手掌柜，每天躺在床上数银子就行了。 可就在赵鼎享用珍馐之际，赵金直却愁眉苦脸地来找他，向他诉苦。 “殿下，这商号的事务实在是太繁杂了，小人根本忙不过来啊。” “这是为何？我不是派邹静云去临时帮忙了吗？”赵鼎有些疑惑。 邹静云的学习能力很强，短短几天功夫，已经能够很熟练地处理商号的事务了。 有他从旁协助，按说赵金直应该感到轻松才是。 “殿下，有邹大人在，小人的确轻松许多。” “可是小人现在还兼着新安庄的庄头一职，每天都要去处理各种事情，小到农具损坏，大到组织人力维修水力设施，全都要小的亲自去一趟。” “每天城内城外两头跑，小人实在是吃不消。” 听到赵金直的诉苦，赵鼎不禁笑出了声。 心说，难怪看你这两天消瘦了不少，我还以为是有邹静云在一旁监督，你没油水可捞了呢。 “这的确是个问题，我也该想办法帮你解决了。”赵鼎神色凝重。 他在想，该不该把那项跨时代的制度拿出来用呢？ 这项制度能够适应这个时代落后的生产力，但赵鼎却担心。 万一楚国上下将这项制度推广开来，会不会造成难以预料的结果。 但一想到这个国 第91章 新制度，奴隶们反常的反应 赵鼎没有像寻常地主那样，只关心自己的地租，而是考虑到了这片土地的长远发展，如何充分使用劳动力和土地，提高土地的产出。 水利设施以及磨房等的修建，将会大大提高农田的产量，并提高农庄的收益。 如此一来，赵鼎将会得到稳定、充足的收益，而佃农们也能养家糊口。 可以说，赵鼎制定的个人联产承包责任制是一项双赢的好事。 最为关键的是，如果将这项制度推广到全国，让人人都有田可耕，天下将再无土地兼并，因为唯一的地主即赵鼎，占据了所有的土地。 邹静云忽然觉得，从某种角度上看，这也是一种理想的盛世。 只可惜，赵鼎现在只有新安庄这五千亩土地，不可能实现邹静云的想法。 此时，一个狂热的想法出现在邹静云的脑海里，将赵鼎推上皇位，一统天下。 自己就能靠着这项制度实现天下大同。 邹静云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接近理想的世界。 想到这里，邹静云忍不住为赵鼎叫好。 “殿下大才。” 赵金直虽不懂此举有什么好，但能够减轻自己的负担总不是件坏事。 “我这就去执行殿下这项制度。” 赵鼎却拦住了他。 “不急，吃完这顿饭，我与你一同前去。” 赵鼎也想将新安庄作为自己的试验田，如果这项制度真的靠谱，也许会将这个世界推向更好的一面。 新安庄。 庄头忽然宣布，所有人放下手中的工作，来到打谷场集合。 这是一片相当大的空地，收获时用来给稻谷脱壳、晾晒潮湿的粮食。 平日里则作为新安庄的小广场，一旦主人来了，便将奴隶们召集至此。 双喜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奴隶。 他是纯正的楚国人，因为背负债务，所以成为奴隶。 在楚国，他这样的债务奴隶不在少数。 这些天，庄子出现很多的变动，双喜隐隐觉得，今天庄头将大家召集过来，一定有大事发生。 “双喜哥，你说庄头把咱们叫过来，会是因为什么事啊，可千万不要是坏消息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一个浑身皮肤被晒得黝黑的汉子，站在双喜身旁。 “大木，你别自己吓自己。” “咱们跟了新主子，每天吃得饱、穿得暖、睡得好，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怎么可能有坏事发生。” 双喜给他打气，劝他不要杞人忧天。 “但愿吧，就算情况再坏，总不至于新主子不要咱们吧。”大木的心态平静了。 他是来自蛮族的奴隶，从小生活在岭南的山林里，虽然自由，却吃不饱，穿不暖，每年还有许多族人饿死。 成为楚人的奴隶后，大木从不奢求逃跑，只想吃上一口饱饭。 而在赵鼎接手新安庄后，这个梦想终于实现了。 赵鼎不是个吝啬的人，更不是个喜欢奴隶制度的人。 那些曾在三皇子赵山麾下效命的人，他都愿意留用，并且给予更丰厚的薪俸。 面对这些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牛多的奴隶，赵鼎又怎么会吝啬呢。 就在奴隶们胡思乱想之际，赵鼎忽然出现了。 这一次，他没有带着大批护卫，仅仅命周炳、冯梦舞等人随侍左右。 有眼尖的奴隶见到赵鼎来了，立马跪下磕头，口中对赵鼎千恩万谢。 “主子万岁，主子万岁。” “多谢主子赏奴才们一口饱饭。” “我们愿意永远效忠主子。” 站在远处担任警戒任务的银安效节队队员们，看到这一幕，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不久前，他们也是其中的一员。 如果不是赵鼎给了他们一个杀死胡禾的机会，又给了他们新的生命，恐怕他们现在仍然跪在地上，为了主人赐予的残羹冷炙而千恩万谢。 怎么可能有机会站在这里，披挂铠甲，手持刀剑，用自己一身勇武换取薪俸。 林洞也忍不住出口。 “是殿下给了咱们新的生命，咱们要用生命效忠他，都给我打起精神。” 闻言，百名银安效节队队员绷紧身子，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也 第92章 积极的佃农们，美丽的误会 看到奴隶们全都安静下来，赵鼎这才为他们讲解起了自己根据楚国社会环境所制定的个人联产承包责任制。 简单概括就是。耕田出租给你，每一亩每年只需上缴一百斤粮食作为地租。 至于税负，也有土地所有人赵鼎来承担，向楚国的相关部门缴纳。 而多产出来的粮食，全都归承租人所有。承包到手的田地也可以由承租人的后代优先租赁。 此外，承租人需要日常参与到农庄的集体劳动中，诸如修建水渠、水坝、水车等。 这一点有些类似官府的徭役，但不同的是，作为赵鼎的佃户，他们有选择的权力。 如果参加农庄的集体劳动，就可以根据付出的劳动量获得相应的报酬，诸如银钱、粮食，如果不参加集体劳动，倒也不会被惩罚。 见赵鼎的新制度待遇如此优厚，远胜那些恨不得将佃户敲骨吸髓的地主，这些新的自由民内心充满了期待。 有赵鼎这位皇亲国戚在，他们不用担心任何人的打扰，可以自由自在的种田。 这种日子，真是做梦也不敢想。 “那咱们这契约多少年一签呢？”双喜忽然站出来问。 不像那些普通的奴隶，双喜在债务上吃过亏，所以对契约上的条款十分在意。 如果契约每年都要重新签订，他们这些佃农，名义上是自由民，其实和被剥削的奴隶没什么两样。 “三十年一签。”赵鼎笑着给出准确的答复。 听到这个数字，双喜震惊地下巴都快掉了。 三十年一签，赵驸马这简直是来做慈善了。 本来地租就低，又能有如此长的租约。 双喜已经不敢想象今后的生活了，怕是比寻常的小地主还要幸福。 “什么时候能签？” 大木更关心自己能否继续在赵鼎手下种田。 “现在就可以，我的书吏会帮你们写名字，你们只要在契约上按个手印就成。” 赵鼎一挥手，一排书吏各自手持厚厚的一沓契约站了出来。 此行赵鼎早有准备，不仅制定好了契约的内容，还用木版印刷的技术，将契约印刷了上千份，全都带了过来。 值得一提的是，观察印刷工人劳动时，赵鼎发现他们还在使用落后的木板印刷技术。 想要印刷东西，必须先将文字刻在木板上，然后一页一页印刷。 一旦使用次数多了，或是不需要再印刷这些内容，辛苦制作出来的木板就全成了废物。 赵鼎觉得，也许自己可以把活字印刷技术带到这个世界，小小地推动一下文明的进步。 随着书吏们签名、盖章、按手印，行云流水般地重复着，很快，所有的奴隶们便摇身一变，成了赵鼎的佃户。 派出人手，为他们划分土地，又将庄上刚买来的种子、农具以人头为单位划分下去。 佃户们别提多兴奋了，第一次得到可以被自己支配的财物，爱惜极了，就连翻地时，也要先把土壤里的石头捡出来，以免磕坏了锄头。 更有甚者，已经手持农具下地干活了。 没到播种的时候，他们便锄地、松土，拔草、驱虫，简直要把分配给自己的土地当家了。 看到佃户们热火朝天的画面，赵金直楞住了，他从未想过一帮奴隶，竟然有如此积极劳动的时候。 要知道，放在以往，哪怕自己拿鞭子抽着，他们也是一副懒洋洋的姿态，不肯下地干活。 想到这里，对赵鼎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殿下就是殿下，三言两语的功夫，比一百个我拿鞭子抽人还要有效。” 就连冯梦舞和周炳也觉得新鲜。 晋国很少有奴隶，大部分土地都是由佃农来耕种。 他们和赵鼎的佃农差不多，可积极性就差远了。 更不会因为分了土地、农具、种子就对地主感恩戴德。 其实这很简单，因为赵鼎利用多项条款，把土地主人实质性的变成了这些佃户。 自己仅仅保留着土地所有人的名头，用来庇护这些佃农，保证土地不被兼并而已。 得益于楚国皇城司的高效，对这项制度感到震惊的远远不止身处新安庄的众人。 皇城司的探子站在面前，将最新打探来的情报呈递给楚皇。 楚皇却感到无比意外。 “你是说，驸马把他的奴隶全都释放了，还给他们分配土地？” 惊讶之余，楚皇很快就意 第93章 奔赴汉阳山，赵鼎苦追寻 项敏南下统领大军南征，虽说镇南关一线已经集结了三十万大军，但她总不可能孤身一人南下。 自从得到父皇的封赏后，项敏便进入郢都城中的军营，一边和自己的千余名卫队磨合、操练。 一边等待朝廷将各地物资调集，慢慢运送到前线。 这是重中之重，在物资、人员没有到位前，即便项敏南下了，也无法发起进攻。 在军营中待了多日，项敏觉得有些乏味，便打算回府和赵鼎见上一面，将此前的矛盾化解。 母后说的话很有道理，既然结为夫妇，就该相互扶持，一起走过今后的人生。 若因为一点点小矛盾就闹得不可开交，再不见面，今后的人生又当如何呢？ “今天一定要和赵鼎重归于好，皇家的规矩陈旧，不守也罢。” 项敏大步流星地迈入银安殿，脸上满是对生活的希望，想要给她的驸马赵鼎一个惊喜。 可当她看到偏殿内，竟有一女子坐在梳妆台前，满脸愁容地照着镜子，项敏愣住了。 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满脸愁容，项敏岂能猜不到她为何在这里。 一定是赵鼎这个畜生，他竟然趁自己不在府上，就把别的女人带进来，太过分了。 项敏几乎要气晕过去。 此刻，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赵鼎、面对父母，她只想飞速逃离这里。 等林灵儿发现身后的动静时，项敏已经夺门而出，飞似的离开了公主府。 “奇怪，是什么人呢？”林灵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抬头望向南方的天空，林灵儿不免有些出神。 “究竟何时才能回到岭南，回到族人身边？” “我只能求助那个坏人，如果他需要的话，我可以把自己交易给他。” 自从被接进公主府，林灵儿已经在银安殿生活数日了。 虽然在这里生活很好，衣食无忧，处处都有下人侍奉，但林灵儿仍忘不了溪越部落的族人和父亲。 更忘不了自己的使命，从蚩尤大神的身边来到凡尘，为的是一统所有蛮族，改变同胞们被楚人统治、掳掠的命运。 但自从被楚人捕奴队虏获后，这个使命似乎离自己越来越遥远。 项敏离开银安殿后，赵鼎回来了。 施行新制度后，赵鼎再也不需要派遣人手到新安庄进行管理了，土地已经分配下去，只要他们推举几位代表，代替赵鼎管理一切即可。 赵鼎只需要每年派人下去收缴地租就行。 至于这项新制度能发挥多么大的作用，还要等下半年，今年第二次收获水稻才能得知。 结束了城外的事务，赵鼎终于能好好地住进自己的银安殿了。 自从来到楚国，自己只在这间宫殿里住了四五天，不像这栋宫殿的主人，反倒像客居于此似的。 但赵鼎这次回来，更多的是为了处理蛮族圣女林灵儿。 总住在自己的宫殿里实在不像话，可她一个女子，身份又特殊，赵鼎必须找一个安全、僻静之处安置。 思来想去，赵鼎还是觉得新安庄最好，虽然那里人生嘈杂，可毕竟驻扎了赵鼎许多人马，可以保护林灵儿不遇到危险，更可以防止她逃脱。 只是需要在新安庄为她建造一处住宅，赵鼎拿不定主意，想亲自问下林灵儿，到底是想要南蛮样式的，还是要楚国样式的。 可就在赵鼎走近银安殿时，一位侍女忽然拦住了他。 “殿下，奴婢有要事相告。” “说。” 赵鼎以为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林灵儿闹出了什么乱子。 毕竟出身蛮族，不懂礼仪也正常。 事实上，就连赵鼎也不适应晋楚两国皇家繁琐的礼仪。 但下一秒，这名侍女的话令他原地怔住。 “殿下，方才公主来了，见到您安置在银安殿中的那名女子后，表情十分悲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主府。” “奴婢见公主骑马，孤身一人离开，担心她遇到什么危险，便想着来告诉殿下。” 良久，赵鼎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项敏定是误会我了。” “不行，我得赶紧追上去，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那就糟糕了。” 于情于理，赵鼎都应该把项敏寻回来。 一来，自己是项敏的丈夫，岂能对她不管不顾。 二来，自己是楚国的驸马，楚皇将项敏交到自 第94章 拦路匪徒，我就是官！ 听到这些匪徒们口出狂言，周炳怒了，刚要拔刀杀人，却被赵鼎拦住。 “不要轻举妄动。” “这些匪徒身后的马群里，有一匹跛脚马，似乎是公主府的。” 赵鼎的观察很仔细，这些匪徒们将自己的马和抢来的马匹混在一起，却被赵鼎一眼看出。 冯梦舞也看到了赵鼎所说的那匹马。 “马屁股上烫了印记，的确是公主府的马，府内的司厩官近日并未上报有马匹丢失。“ 冯梦舞这话，言外之意便是，这匹马大概率是项敏骑走那匹。 周炳面露疑惑。 “殿下，即如此，为何不让我动手杀了这些蠢贼。” “这些匪徒人数众多，若是四散奔逃，你一人能杀光？”赵鼎反问道。 山中不比平原地区，地形崎岖，不便骑马作战，周炳虽武力超群，有信心杀光所有匪徒，却追不上他们。 “先下马，躲进人群之中，再趁机将他们俘获，拷问出项敏的去向。”赵鼎压低音量，吩咐二人。 周炳和冯梦舞只好乖乖下马，将身上的财物交出去，跟着赵鼎混进被匪徒羁押的人群之中。 但赵鼎并未在人群中看到赵敏的身影，只好命冯梦舞和周炳悄悄移动，借人群做掩护，伺机拿下这些拦路抢劫的匪徒。 好在冯梦舞平日里跟随赵鼎出行，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每次出门都特意化妆扮丑，所以并未被这些匪徒们轻薄。 见赵鼎三人乖乖听从匪徒们的命令下马，束手就擒。 人群中，一位褐衫老者摇了摇头。 “真是一群傻孩子，若是刚才调转马头，立马逃跑，现在哪里会遭罪。” “老先生，若是我们调转马头，匪徒们发怒，追上来将我们全部砍死，岂不冤枉。” “还不如暂时低头，交出财物换一条性命，日后再报官，自有朝廷的官兵剿灭他们，为我等出头。”赵鼎解释了自己所作所为的原因。 此话一出，周围人顿时嬉笑起来。 “少年，你未免太天真了吧，官府的老爷们哪里肯为咱平民百姓出头。” “实话告诉你吧，这些匪徒是许多逃奴组成，他们不堪主人的折辱，挣脱枷锁，隐匿山林之中。” “可惜这锄头一旦放下，就再也拿不起来。他们为了生活，在这汉阳山中拦路抢劫，不是一日两日了。” 众人说话的声音引起了匪徒们的注意，一个手持钢刀的络腮胡汉子走来。 “都不准出声，你们还要不要命了。” 就在匪徒们的注意力被赵鼎和众人的谈话所吸引时，周炳悄悄从靴子里抽出匕首，靠近马群。 此地树木茂密，将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加之注意力被赵鼎所吸引，匪徒们竟未能发现周炳的动作。 周炳悄悄将系马的绳子割断，见冯梦舞手持匕首，做好了搏斗的准备，便用匕首拼命刺在马屁股上。 马儿们吃痛后，在求生欲的刺激下拼命向前狂奔，别说前面有人挡着，就算前面有一座山挡着也敢撞上去。 匪徒们发现绑的好好的马全跑了，来不及思考是否有人在捣鬼，便想上前将马儿拦下。 一匹马的价值最少也在五十两以上，若是少了这些马，他们今天的收获瞬间就会减少一多半。 可惜人力孱弱，这些匪徒哪里拦得住受惊的马群，非但没有一匹马停下脚步，反而全都被撞得七零八落，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即便有人侥幸躲过马群的撞击，也被冯梦舞、周炳打伤。 见此情景，所有人都愣住了，两个人竟能如此干脆利落地解决十几个匪徒，这是何等的武力啊。 “诸位，请帮个忙，把这些人都绑起来。” “否则等他们恢复过来，遭殃的可是大家。”赵鼎站了出来。 以周炳和冯梦舞的武力，打伤这些匪徒不成问题，可若是想要将他们一个个全都捆绑起来，那耗费的功夫可就太大了。 幸而有这些被匪徒们羁押的无辜者，他们是最好的免费劳动力。 听了赵鼎这话，众人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要么上去绑了匪徒们，要么等着被匪徒们绑起来。 两个选择孰优孰劣，众人心中很快就有了决断。 片刻过后，十几名匪徒全都被捆成粽子，放在赵鼎面前一字排开。 为了活命，这些匪徒们磕头如捣蒜，不一会儿就在身前磕出一个个小土坑。 那些被匪徒们抢劫的旅人见了，甚是解气。 第95章 山中老神仙，赵鼎的追求 周炳适时地站出来，介绍起了赵鼎的身份。 “我家大人是新任户部左侍郎，大楚的驸马都尉，瞎了你们的狗眼，再不老实交代，小心把你们全都送进皇城司严刑拷打。” 看到周炳凶神恶煞的模样，一众匪徒还能勉强维持，可当听到皇城司的三个字，差点吓得裤子都湿了。 皇城司作为楚皇直属的特务情报机构，在楚国可谓家喻户晓。 听说，下至贩夫走卒，上至皇亲国戚，只要一只脚踏进皇城司的衙门，这辈子就别想出来了。 “大人，我们真的不知道啊。”一个匪徒带着哭腔说道。 “我们只在那地方见到了这匹马，并未见到有任何人，您若是不信，我们这就带您过去看看。” 赵鼎沉下心，分析可能出现的情况。 要么是这些匪徒胆大包天，杀害了项敏，将她尸体藏匿起来，却欺骗自己。 要么是项敏骑马时遇上变故，不小心崴了马脚，索性弃马步行。 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但赵鼎认为，还是第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我问你们，这山中还有没有别的匪徒？” “大人，近日在汉阳山中拦路打劫的，只有我们这一帮人。” “因为这汉阳山太靠近郢都，没人敢长期盘踞此地，否则定会引来官兵围剿。”一个匪徒老老实实地回答。 听到这话，赵鼎心中有了决断，向那些无辜被抢劫的人们求助。 “诸位，我暂时抽不开身，请帮我个忙，把这些匪徒全都押到山下，送官府处理。” 赵鼎救了他们一命，又为他们寻回财物，将这些匪徒押下山不过顺手小事，他们自然乐得帮忙。 很快，人群离开此地，只剩赵鼎三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冯梦舞不知赵鼎有何安排，于是追问。 “殿下，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山中小路太多，我们兵分三路，寻找项敏，以明日正午为限，无论找不找得到，都在此处会和。” 赵鼎此话一出，立即遭到了周炳和冯梦舞的反对。 “不可。” “殿下万金之躯，若是遇到危险，出了事怎么办？” 赵鼎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山中唯一的一伙匪徒已经被我们擒获，送往官府，现在山中并没有什么危险，我为何不能独自深入？” “可……”周炳是武人，不知该如何反驳。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快点动身吧，那里有几匹马没有离去，咱们正好一人一匹。”赵鼎指向一片树林。 几匹马站在树下，啃食着地上的青草，迟迟不肯离去。 再次翻身上马赶路，赵鼎一行人兵分三路，心中的目标却更加坚定，一定要找到项敏。 赵鼎随便挑了一条小路，骑着马走了进去，可走着走着，道路越发狭窄，已难以容纳马匹通行。 见此情形，赵鼎只好下马，将坐骑拴在一颗歪脖子树上，等返回时再骑马。 又往前行了数十步，忽然见到一个仙风道骨，背着柴火的老人。 赵鼎以为他是居住在山里的山民，便上前打探项敏的消息。 “老人家，敢问您可曾见到一位身着锦缎的女子？” 老人转身，见到赵鼎走来，眯着眼睛捋起胡子笑了起来。 “好像今日是见过这样一位女子。”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自己一行人辛苦追寻项敏的足迹，却一无所获，没想到竟在这位老人家处得到了项敏的消息。 可赵鼎刚想追问项敏的去向，却被这老人家打断。 “少年郎，这世上有太多值得重视的东西，你的父母亲人，你的童年好友，你今日的时光，为何非要苦苦追寻一女子？” “听闻今日赤华真人会在汉阳山巅讲道，你现在若是去，还来得及，若是不去，恐怕这辈子就再也寻不到赤华真人了。” 离开晋国前，陈庆知曾叮嘱自己，要找赤华真人，求得兵法。 本以为他是隐世不出的老神仙，没想到他也会出面讲道。 “老人家，这是为何？” 赵鼎不明白，不就是一次讲道吗，怎么会如此重要。 背着柴火的老人家一边放声大笑，一边沿着山路继续向前，赵鼎无奈，只好跟上。 “赤华真人有当世神仙之名，已经几十年了，世人皆以为他真是神仙，无所不能。 第96章 救下项敏，赤华真人现身 老者微微一愣，对于赵鼎的回答很是意外。 “你决定了？” 赵鼎没有迟疑，斩钉截铁道。 “什么真人讲道，仙人兵书，全都是身外物。那比得上和我共度一生的亲人，如果不去救她，恐怕这一辈子我都会在后悔中度过。” 做人最难的是什么？不是荣华富贵，不是封侯拜相，而是不后悔。 赵鼎做不到每件事都称心如意，不后悔。 但他只想把握住当下，不让今日之事令自己遗憾终生。 老者不动声色，冲赵鼎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前，我见一女子似乎摔伤了，踉踉跄跄地向山里走，也许是想看一看汉阳山里的落日奇景。” “她一个女儿家，速度慢，你若是动作快些，很快就能追上。” 听到这话，赵鼎大喜过望，拱手谢过。 “多谢老人家，日后若有机会，在下必定携金银报答。” 老者摆了摆手，丝毫没将赵鼎的话放在心上。 见这老者背起柴火离开，赵鼎也急忙踏上寻找项敏的路。 不知走了多久，赵鼎浑身都是汗水，衣服湿透了，仍未见到项敏。 “不能放弃，我一定可以找到她。” 接着走下去，忽然听到潺潺的流水声，赵鼎循着声音和水汽走了过去，见到一处潭水时却瞬间愣住。 自己苦苦追寻的项敏，竟然躺在潭水边，昏死过去。 赵鼎来不及多想，急忙上前为她检查伤势，发现项敏身上仅有几处摔伤的淤青，赵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在某个地方摔伤了，又走了这么远路，劳累过度，在这处潭水边昏倒了。” “你也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和我说明白，非要跑出去，连坐骑都摔成了跛脚马。” 看样子项敏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了，赵鼎只好动手将她背起来。 走了两三步，却忽然听到项敏嘴里呢喃声。 “赵郎，不要抛下我，我离不开你。” 听到这话，赵鼎瞬间鼻子一酸。 虽然两人是被强行撮合在一起的政治联姻，但项敏心中却是有自己，真正把自己当做爱人的。 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必须逃回晋国，为自己的祖国而战。 两军对垒时，面对项敏，自己能痛下杀手吗？ 来不及多想，赵鼎深一步浅一步地，向着山外，自己和周炳、冯梦舞约定的汇合点走去。 可就在赵鼎越过一片树林时，两个仙风道骨，手持拂尘的童子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居士，还请留步。” “我家师尊在道观中煮了一壶香茗，特请居士前去品鉴。” 深山野外，什么人会知道自己的位置，还有闲情逸致派两个童子请自己去喝茶？赵鼎有些意外。 “你家师尊是谁？” 左手边一位手执拂尘的童子，面带笑意，替赵鼎介绍起了他的师尊。 “我家师尊乃世外高人，隐居不出。” “世人皆言他是当世神仙，传来传去，竟给他安上了赤华真人的名头，师尊不喜与世人争辩，索性接受了这个名头。” 听到这名童子的话，赵鼎瞬间楞在当场。 听了方才那位老者的话，自己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赤华真人了，没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机会又摆在自己的面前了。 可这一次，赵鼎又犹豫了。 仍旧是项敏的缘故。 别看她身上只摔出了几处淤青，可谁又知道有没有摔出内伤。 连那匹高头大马，身强体壮的汗血良驹都摔成了跛脚马，项敏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伤势更轻？ 见赵鼎迟疑，右边的童子突然抱着拂尘哈哈大笑起来。 “左正，居士这是在担心他家的婆娘。” “居士，世人既然称呼我家师尊为当世神仙，必定是敬佩他有超出世人的能力。” “不瞒你说，我家师尊也略懂岐黄之术，若是连他老人家也不能治好你夫人的病，恐怕皇帝老儿的御医也束手无策。” 名叫左正的童子面露不悦，训斥他起来。 “右奇，你怎敢随意透露师尊的信息，若是传出去，山外的人又找上来求医问药，师尊又要头疼了。” 名叫右奇的童子被他这么一训斥，连忙捂住嘴巴，不敢再说。 第97章 兵书现，项敏的感情 听到赤华真人这话，赵鼎突然愣住。 难道世上真有神仙？面前的赤华真人竟能猜出我的想法。 遭遇了穿越一事，赵鼎的唯物主义信仰有些动摇。 而在大江之中，又曾被方一图卜卦算命，他说自己的命格尤为奇特，或许就是看出了自己穿越的事实。 如今赤华真人又言看穿自己所为何事，赵鼎不由得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超自然力量。 “真人莫非真是陆地神仙？” 赵鼎皱着眉头发问。 听到赵鼎这话，赤华真人放声大笑。 “我若真是神仙，又怎么会变老，头发胡子全白了，不过是有点神异的本事，被世人的流言传来传去，竟成了神仙。” 说罢，赤华真人又举了举手中的茶杯，示意赵鼎品茶。 而后起身来到茶室一角的书柜旁。 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本颜色发黄的兵书，递给赵鼎。 “这就是居士想要的东西了。” 手捧兵书，只见封面上书四个大字‘赤华兵法’。 赵鼎万万想不到，陈庆知千叮咛万嘱咐的兵书，竟然如此容易到手。 他翻了翻书，发现并没有什么神异之处，顶多也就相当于前世《纪效新书》《孙子兵法》。 但对于这个世家大族垄断一切知识，平民只能把那几本四书五经翻烂的世界，这本兵书的存在或许真的相当于神物。 凭白拿了人家一本兵书，赵鼎觉得自己应该有所表示。 “真人，我看您这道观地处偏僻，生活不便，不如我出资修一条从郢都直达道观的路？” “或者为您在郢都修建一座新的道观，方便您生活讲道，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如果是寻常的道人，只怕这会儿已经高兴地跳起来了，能够得到一位大贵族的资助，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福分。 可赤华真人却全然不把赵鼎的话放在眼里，仿佛世上的金银珠玉，对他而言都是粪土一般。 赤华真人摆了摆手，说。 “居士与其为我着想，不如多为自己考虑，人生在世。” “居士生来神异，今生必立下不世之功勋，令后世万民敬仰，可时间紧迫，居士若是不争一争，赶一赶，又如何能施展一身的才能，完成毕生的抱负呢？” 回到客房，赵鼎守在项敏床边，一夜未眠。 既然能穿越到这个世界上，也许人生不止一次，也许还有投胎转世。 但如果投胎转世，肯定要被抹除前世的记忆。 换言之，自己必须珍惜这一世，若是错过了，就再也没机会重现和回忆了。 也许这也是赤华真人提醒自己的言外之意。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赵鼎却撑不住困意，趴在项敏的床边睡着了。 此刻，恰好项敏醒来，见赵鼎守在身边，心中莫名的感动，鼻子一酸，差点流下眼泪。 他果然还是爱我的，可为何又要把别的女人接到银安殿里？ 与此同时，郢都皇宫金殿上。 皇城司的探子传来消息，自从昨日项敏离开公主府，便一天一夜没有回来，驸马追了出去，也未回来。 楚皇雷霆大怒，指着皇城司的探子骂道。 “你们都是一群吃干饭的吗，为何不跟上去，若是敏儿和驸马出了意外，你们担当得起吗？” 探子们面露苦涩，心中有苦说不出。 他们何尝不想派人快马追上去啊，可项敏武艺高强，十分灵敏。 皇城司的探子若是太靠近，定然会被项敏察觉，可若是离得远了，又很容易被甩掉。 “传朕的旨意，发皇城司一千兵马，还有禁军三千兵马，进汉阳山搜索敏儿和赵驸马，朕一定要见到他们活着回来！” 皇帝的旨意下达，整个都城都在为这道旨意紧锣密鼓地行动，郢都府尹调配大量的人力物力，对进山搜索行动给予支持。 等皇城司的人退下后，顾皇后进入殿中，将手放在楚皇的肩膀上，为他放松筋骨。 “问天，不要太担心。” “敏儿也许是个冲动的人，可驸马却是个心中有分寸，做事靠得住的人。” “昨天他既然带人追了上去，就一定会把女儿完好无损地给我们带回来。” 听到顾皇后这话，楚皇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汉阳山虽大，可也禁不住四五千人撒网式寻找，楚国的官兵们很快就找到了冯 第98章 南征大计，和贵族们的比试 赵鼎搂住项敏，什么也没说，双方互相依偎着。 有时候不声不语，恰恰胜过千言万语。 楚皇和顾皇后悄悄来到窗外，用手指在窗户纸上捣出一个洞，见到女儿和赵鼎互相依偎着的一幕，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小两口终于和好了，我也能放心了。”楚皇笑道。 “我现在只盼他们能给我生个孙子，一定要姓项，这样，将来的楚国皇位就有人坐了。”顾皇后已经开始憧憬抱孙子了。 楚皇笑了，握住顾皇后的手。 “别着急，等女儿南征回来，再给咱们生个孙子也不迟。” 听到楚皇说起南征，顾皇后的脸上忽然生出担忧的表情。 “我听说京城许多贵族子弟都在争夺统兵将官的职位，他们大多沉溺于太平盛世，若是上了战场，恐怕不仅不能打好仗，还要拖累女儿。” “要是，能想个办法，令他们主动退出，或者去南征军中负责后勤任务就好了。” 项敏挂帅南征，为她日后君临楚国做准备，这已经是楚皇和顾皇后，乃至整个朝廷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也正因此，很多牛鬼蛇神出现了，甚至有的人企图给南征军拖后腿，令项敏南征失败。 他们认为，如此一来项敏必定威望全失，再没有了登基为皇帝的可能。 楚皇冷哼一声，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哼，就凭他们？” “三十万大军南下，敏儿即便不指挥大军，也可轻松平定南蛮，朕倒要看看那些贵族们打算怎么胡闹。” 次日，一众贵族身穿官服，难得出现在金銮殿上，就连右相石泉也放弃督造战舰、武器的差事，赶了回来。 以平南侯魏胜军为首的一干贵族，从文臣武将的队伍中站了出来，主动请缨。 “近闻陛下欲南征，我等世代享受朝廷俸禄，岂能不为国出力。” “恳请陛下准许我等加入南征军，为国效力。” 见到这么多人站出来，楚皇瞬间变得脸色铁青。 这是要以势压人，逼自己妥协啊。 可贵族领兵作战，本就是楚国的传统，即便是楚皇，也不好强行干预。 否则寒了人心，日后国家有难，谁还肯站出来保家卫国？ 不等楚皇发话，右相石泉又站了出来。 “陛下，为楚国江山计，为天下万民计，应准许贵族们出征。” 他是楚国主战派的领袖，宣称只有用武力才能一统天下，还万民一个太平盛世。 他极力主张发动战争，尤其是对晋国和南蛮。认为即便一时不能统一天下，也可令楚国国力大增，为日后的一统做准备。 楚皇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多年来一直扩充军备，给了石泉很大的支持。 也正因此，石泉麾下聚集了不少青年将军、贵族，他们都渴望加入战争，在沙场上建功立业。 见石泉站了出来，一众贵族们瞬间就有了主心骨，腰杆也不禁直了几分。 楚皇脸色铁青，这些年轻贵族们有没有领兵作战的本事，他岂能不知道？ 派这些只知道在郢都城里赚钱做生意，喝酒吃肉吹牛皮，或是在女人肚皮上醉生梦死的家伙带兵打仗，只怕三十万大军都不够败的。 而且，其中许多人未必存了在战场上作战，建功立业的心思。 如今的楚国，主和派与主战派明争暗斗的厉害。 别看贵族们都以军功起家，应该是天然的好战分子。 事实上，为了维护贵族身份的稀缺性，许多贵族并不支持国家发动新的战争，因为这会导致许多人建立功业，成为新的贵族，挤占他们原有的资源。 面对这些贵族和右相石泉的请求，楚皇心里是一万个不想答应，可他又没有理由拒绝。 就在楚皇感到为难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传到耳边。 “诸位想进入南征军中统兵作战，不如先过我这一关如何，若是连我这主管后勤的文官都比不过，干脆还是在郢都哄孩子算了。” 平南侯魏胜军瞬间脸色大变，是赵鼎，他怎么来了。 经过上次一败，他对赵鼎仍旧心有余悸。 这家伙看似文弱，实则武艺精湛，一手剑法使得滴水不漏。上次自己落败，绝非偶然。 魏胜军心中有股预感，若是再和赵鼎对战，落败的肯定还是自己。 “赵驸马，行军打仗靠的可不是个人勇武，只有懂得兵法谋略的人才能统兵作战。” 第99章 赵鼎的实力，真正的将才 大校场上，四周站满了围观的百姓，至于达官贵族们，则和皇帝坐在观战台上。 大校场中，赵鼎和魏胜军各自统领五百禁军，在场地中央摆开阵势，准备演练对战。 因为场地不大，而且双方都是重装步兵，所以魏胜军没有摆出花里胡哨的阵型，而是将五百名士兵摆成一个大大的方阵。 这样一来，最能发挥重装步兵的优势，坚如磐石，任敌军如何进攻，也可以进退自如。 在战场上，这样的军阵是最为稳健的，可以保证己方不出现大的伤亡，同时对敌军造成可观的伤害。 观战台上的石泉见了，忍不住评价道。 “排兵布阵，很是老练，不愧是平南侯之后。” “我看今日赵驸马是很难赢了，今日的比试，不如点到即止，以免伤了和气。” 石泉看向楚皇，在征求他的意见。 楚皇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石泉的想法。 虽然内心很希望赵鼎获胜，但他明白，一个从未专门学习过的人，想要打败魏胜军这样的将门子弟，无比艰难。 可下一秒，赵鼎布置出的军阵，却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只见赵鼎命麾下五百士卒，分成三列。 中军二百人，左翼二百人，右翼一百人，三只队伍呈倒品字形，像一个口袋似的。 见此情形，骑在马背上的魏胜军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赵鼎，看来你是真的不懂兵法。” “重装步兵要集中起来使用，摆在战场上，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坚硬。” “若是分开，只会导致各只部队变弱，被人逐个击破。” “这点知识算我免费送你的，就不用你交学费了。” 就连观战台上的楚皇见了，也忍不住摇头。 “驸马到底是年轻，竟然犯下这种错误，还好朕没有做出让他领兵上前线的打算。” 自古以来，胡乱分兵就是兵家大忌，若是在岭南战场上，赵鼎做出此举。 哪怕他有三十万大军，也会被蛮族逐个击破，最终兵败。 听到众人对自己的轻蔑，赵鼎却不怒反喜。 世人皆以为自己必败无疑，殊不知，自己胜券在握，击败魏胜军只在翻手之间。 但赵鼎不打算速战速决，其他贵族若是见到魏胜军惨败，只怕心中没有胜利的把握，便不敢下场了。 若是不一次性把这些贵族们打疼了，等到自己和项敏南征后，恐怕他们还要在后方闹腾，整出一些幺蛾子来。 很快，校场中鼓声响起，比试正式开始了。 魏胜军按照家传兵法，指挥五百士兵以方阵的形态，缓缓向前。 这是方阵的最大缺点，速度太慢，甚至连常人散步都不如。 可若是快了，队伍很容易便会散掉，甚至露出致命的破绽。 为了获胜，魏胜军不敢冒险，便紧紧跟在队伍后方，指挥大军向赵鼎压过去。 赵鼎没有犹豫，也立刻命麾下士卒出击，两军交锋，最关键的便是气势。 若是面对敌军进犯，己方却不敢出击，首先在气势上就输了，接下来想要战胜对方，可谓千难万难。 中军二百人率先扑了上去，和魏胜军的士卒缠斗在一起。 虽然这次只是比试，双方士卒却不敢掉以轻心，个个打起十二分精神，手持木棍充作长枪，不断刺向敌军，可惜双方都手持大盾，身穿重甲，难以突破对方的防御。 得益于禁军的训练有素，即便双方接战，队形也并未散开。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魏胜军麾下的士卒竟将赵鼎的中军逼得往后退了数十步远。 见此情景，魏胜军面露得意的色彩。 “以堂堂正正之势压过去，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可下一秒，魏胜军却笑不出来了。 只见赵鼎的左军、右军包抄过来，已将他的五百士卒围得死死的。 但魏胜军并未因此服输，反而发号施令，命左右两侧的士兵调转方向，举起枪盾防御两侧。 “两边的士兵，举起枪盾，不要让敌人突破了我们的阵型。” 魏胜军站在后方高喊，紧张地关注着战场的局势。 当看到赵鼎的士卒被自己打得步步后退，魏胜军终于松了一口气。 “想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可就在这时，魏胜军忽然发现，赵鼎的身影不见了。 他去了 第100章 东首候田曲，楚皇的担心 见到赵鼎如此轻松击败平南侯魏胜军，一部分贵族慌了、怕了，但更多的贵族却是对赵鼎变得不屑。 大校场上，两军以堂堂正正之势对垒，赵鼎怎么能悄悄绕到后面，用斩首战术干掉魏胜军呢。 “都怪魏大哥太大意了，若是从一开始就提防着赵鼎那厮，魏大哥岂会落败？” “正是，正是，若是接下来的比试中，咱们多加小心，提防着赵鼎出阴招。只凭真本事，指挥大军对决，咱们还怕赢不了他？” “田大哥，下一场你来吧，给咱们郢都贵族好好长长脸，教训一下赵鼎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说到这里，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一个年纪三十左右的汉子。 田曲，当代东首候，袭爵至今已有六七年了。 他为人品性端正，不喜饮酒作乐，反倒喜欢整理家中所藏兵书，还喜欢购买兵书，平生最大愿望就是编撰出一本旷世奇书，令后世统兵将帅全都称颂他的名字。 听到众人这话，闭目养神的田曲终于缓缓睁开双眼。 “既然如此，就让我会会这个晋国来的驸马爷吧。” 与此同时，观战台上，楚皇悄悄将赵鼎唤至身旁，一边嘘寒问暖，以示关心，一边询问他接下来有没有把握。 “驸马，刚才你兵行险着，偶然战胜了魏胜军，朕心中很是欢喜。” “可接下来贵族们若再挑战，你可有把握？”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你没把握，不如借口偶感风寒退场，也好保全皇家的面子。这之后，朕和贵族们各退一步就是了。” 面对楚皇这位便宜岳父的关心，赵鼎有些意外。 不过旋即就镇定下来，楚皇关心自己，无非是希望自己和他女儿项敏好好生活，如今又看到了自己的价值，自然要关心关心，拉拢自己。 这是帝王的本能，赵鼎并不在意。 “陛下，臣前些日子在汉阳山中遇到赤华真人，得他赐下兵书一卷，这就是臣敢于和诸位贵族们比试的底气。” “此外，难道臣用斩首战术干掉魏胜军就不是堂堂正正的胜利了吗？” “战争不应该讲规矩，讲堂堂正正，只要能够获胜，一切手段都可以使用。” 这是赵鼎原有的观念，为了战争的胜利，用尽一切办法。 楚皇似乎被赵鼎这话打动，他低下头，喃喃自语。 “是啊，只要能获胜，不管做什么都好。” 很快，赵鼎再次下场。 这一次，他的对手是东首候田曲。 两人仍旧是各自指挥五百人，而后排兵布阵，模拟交战。 东首候田曲不愧是浸淫兵法多年的大家，竟在临上场前，命士卒们带上木斧作为兵器，而之前充作长枪的木棍则当做投矛。 如此一来，军兵们便拥有了破甲能力和远程投射的能力，无形之中克制了赵鼎的重装步兵。 上场之后，见赵鼎急忙根据自己的部属改变阵型，东首候田曲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现在才想着做出改变，是不是太晚了。” 在他身后，远处的观战台上，许多贵族为他加油打气。 “田大哥，一定要好好教训赵鼎这小子。” “今日，就让晋国人看看咱们楚国勋贵子弟的能力。” “田大哥的投矛，只怕一轮就可将赵鼎的士卒杀伤过半，这一局，赵鼎拿什么赢？” 魏胜军则是坐在角落里，自怨自艾。 “我真蠢。” “要是像田大哥那样使尽手段，哪里有赵鼎这厮猖狂的机会。” 可下一秒，众人为之叫好的田曲却笑不出来了。 因为赵鼎想到了防御的招式。 只见赵鼎麾下士卒，全都举起盾牌，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就连头顶也不放过。 五百人组成的方阵，瞬间成了一个乌龟壳子。站在盾牌后面的士卒举起长枪，又令这乌龟壳成了刺猬。 见到这样的阵型，田曲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心说，你防御成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打啊。 投矛无法突破盾牌的防御，手持大斧的士卒被长枪抵挡，又无法靠近，将盾牌砍碎。 就在田曲感到棘手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贵族们加油打气的声音。 “田大哥，快上，别让这晋国人小瞧了咱们楚国贵族。” “田大哥，今天在校场上胜过晋人，来日咱们就能在战场上打败晋人。” 第101章 连战连胜，出彩的赵鼎 众士卒们听到东首候田曲的命令，不敢怠慢，急忙手持大斧冲上去。 可赵鼎的方阵长枪如林，就连一只鸟都飞不过去，岂是他们能杀进去的？ 一众斧头兵距离方阵还有四五步远，就被长枪戳中，身上多出一个白点，甚至有人胸前多出数个白点。 在校场中演练，惯用的是在武器上涂抹石灰，如此一来，既不伤人，又能一目了然地看到谁受了伤。 按照规矩，这些中枪的士卒自然是不能再战，只能脱下甲胄，拿着斧头下场。 片刻功夫，东首候田曲准备的一百多名斧头兵便损伤殆尽，剩下的士卒又将手中木棍当做投矛掷了出去，手中只剩一柄战刀可用。 但刚才的战斗中，赵鼎几乎没受什么损失，反观东首候田曲，只剩下三百多名士卒。 在兵力上，赵鼎大大占据优势，胜利的天平已经完全向他倾斜。 东首候田曲自知胜利无望，只好干脆利落地认输。 “这话一战，我输了。” 观战台上的一众贵族们万万没想到最终竟是这么个结果，无不目瞪口呆。 平南侯魏胜军输了也就罢了，毕竟他年轻，为人心浮气躁，很容易落入赵鼎的圈套。 可东首候田曲是这一代楚国贵族中的翘楚，时常钻研兵法，每天都渴望上战场建功立业，把自家侯爵的爵位换成公爵。 如今就连他也落败了，剩下的贵族们就再也不用上场比试了，因为他们的实力连魏胜军都远不如。 连战连胜，如此出彩的战绩，令楚皇瞠目结舌。 “不愧是朕的好驸马，果然有几分本事，此番南征，令他统管大军后勤，看来还有些大材小用呢。” 楚皇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看向赵鼎时，眼神里更多出几分满意。好似老父亲终于看到儿子长大成才一样。 右相石泉被赵鼎出色的表现震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良久，才开口对楚皇说。 “陛下，这次南征，老臣本以为要亲自出马，可是看到驸马今日的表现。我想，有这样一位文武双全的人才在，南征之事我楚国必胜无疑。” 项敏虽说在诸皇子公主中最有贤名，而且能力出众，群臣有目共睹。 可她毕竟年轻，又是女人，由她领兵南征，石泉一点也不放心。 万一葬送了这三十万大军，楚国想恢复元气，恐怕要许多年才行。 那样一来，楚国北伐，吞灭晋国的计划就要暂时搁置了。 右相石泉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那一幕出现，所以这次回到郢都，他还想向楚皇请缨，挂帅出征。 但今天看到赵鼎的精彩表现，右相石泉忽然觉得自己回京有些多余了。 有赵鼎和项敏这对小夫妻配合，南征成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没想到右相石泉会做出如此高的评价，楚皇意外之余，谦虚道。 “哪里哪里，年轻人，不过凭着一时血勇，侥幸胜了两场罢了。” “日后南征北战，还需要右相多多提点，帮这两个小家伙快点长大。” 楚皇言外之意，便是让石泉将来辅佐项敏。 石泉岂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但石泉只在乎能不能指挥千军万马一统天下，至于这皇帝谁来当，他一点也不关心。 “这是微臣的本分。”右相石泉向楚皇躬身拱手行礼。 士卒们很快重新列队下场，今日的比试到此结束。 东首候田曲失魂落魄地回到观战台上，一众贵族子弟们没有打击他，反而不断鼓励他振作起来，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有战胜赵鼎的一天。 这时，魏胜军却说了句风凉话。 “战胜赵鼎？下辈子吧。” 一个贵族子弟上前，指着魏胜军的鼻子怒道。 “魏兄何出此言，干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魏胜军说这话并不是没原因的，败在赵鼎手上，回到观战台后，他才想明白自己失败的原因。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一时大意，被赵鼎成功施展斩首战术，更在于赵鼎有一张底牌。 魏胜军见种贵族子弟们仍不明白，只好开口解释。 “几日前，赵鼎寻找凤灵公主，进了汉阳山。听说陛下派出的兵丁最后是在一座道观里发现他们的。” “而那处道观，正是传闻中的赤华观，是赤华真人所在之处。” “如果赵鼎被赤华真人传授兵书，今日为何能打败我们，也就解释得通了。” 第102章 楚皇的恩宠，铠甲何处来 听了赵鼎的请求，楚皇沉思片刻，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出言训斥赵鼎之际，楚皇竟答应了赵鼎这个过分的请求，还十分贴心地为他寻找一个理由。 “你此行随敏儿南征，势必要组建一只卫队保护自己的安全，授予你募兵、练兵、打造铠甲兵器的权力，十分有必要。” “驻扎岭南的军队虽多，可质量不佳，也就能欺负欺负那些连钢铁兵器的都没有的南蛮子罢了。” “而且，那些兵丁未必愿意接受你的统帅，恐怕听调不听宣的情况会时有发生。你还是组建一只专属于自己的卫队为好。” 听到了楚皇的话，右相石泉也点头同意，发表自己的观点。 “战场上刀剑无眼，可不管你身份地位如何。” “殿下万金之躯，还是组建一只可靠、强悍的卫队，保护自己安全为好。” “若是殿下暂时没时间做这件事，我就从已经编练好的军队中抽调精锐，给您组建一只卫队出来。” 听到右相石泉这话，赵鼎拱手表示感谢。 “多谢石大人，在下心领了。” “但我手下本就有一批卫士，这次不过是想借机给他们正名而已。” 赵鼎拒绝了石泉的好意，组建卫队这种事，最好还是亲力亲为。 今日右相石泉对自己乐呵呵的，可谁知日后他会不会翻脸。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保护自己安全的卫队更不能经他人之手，所以赵鼎无论如何是不会答应石泉的。 见赵鼎拒绝，右相石泉也不恼怒。 “也罢，是老臣多嘴了。” “如今老臣掌管国中器械、战船打造，兵马操练，若是殿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老臣一定尽力满足。” “多谢。”赵鼎拱手道谢。 除了给赵鼎的奖赏，楚皇没忘了此前比试的承诺。 “既然我楚国贵族们不敌赵鼎，那么日后进入南征军中领兵作战一事就休要再提。” “若是仍想为我楚国效力，诸位爱卿可到赵驸马帐下效力，为南征军运输粮草物资，也是卿等的功劳。” 听到楚皇这话，一众贵族们心里只觉得跟吃了死苍蝇一样难受。 让他们在赵鼎麾下效力也就罢了，赵鼎身为驸马，的确有这个资格。 可是让他们像卑贱的民夫一样，给大军运输物资，这就太折辱他们了。 即便如此，仍有一些企图提升爵位的小贵族心中打定主意，去赵鼎帐下效力。 他们不相信赵鼎这样厉害的人，会放着一身本事不用，安心在后方为一个女人管理后勤、运输。 见楚皇和右相石泉如此器重赵鼎，观战台上的一众文武大臣，内心后悔不已。 今日之后，赵鼎必如蛟龙出海，鹏飞高举，成为楚国朝堂上响当当的大人物。 若是早点和他结交，甚至投靠到他门下，还怕日后不能飞黄腾达吗？ 只可惜，他们错过了在赵鼎微末之际投资的机会，日后再想得到赵鼎的提携，飞黄腾达，可就千难万难了。 得到楚皇赐予的权力，离开校场，赵鼎马不停蹄地赶往新安庄。 过不了多久就要到岭南作战，自己必须扩充手上的武力，否则休说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就算是保住小命，也是件难事。 啪的一声，十张千两面值的银票被赵鼎拍在桌子上。 见到如此多的财富，就连邹静云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殿下，您又要做什么？” “我要你拿着这一万两银子，在郢都附近寻找债务奴隶，只要身价在五十两以下全都买过来。” 如今的楚国就像一个大兵营，到处都在扩军备战，打造铠甲器械、战船，更是占用了大量的人力。 赵鼎想要募兵，最好，最快捷的办法就是买来奴隶，稍加训练，编入银安效节队中。 “您不信任那些蛮奴？”邹静云明知故问。 “如果让他们挥剑斩向楚人，我相信他们连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可要他们和自己的同胞作战，我怎么能信得过呢。” “对付南蛮，最好还是让楚人来。” 这是赵鼎的真实想法，但还有一个关键点他没说。 那就是蛮人愚钝，难以训练。想让他们听从指挥，使用复杂的战术，乃至在战场上突然变阵，是很困难的。 但若是让欠债成为奴隶的楚人，很容易就能训练成合格的，有纪律的士兵。 在战场上，个人勇武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整个军队的纪律。 第103章 水力锻锤，材料问题 很突然的，新安庄居住区东南方向，靠近一条河流的地方，一大片土地被圈占。 赵鼎派遣所有佃户在这条河流两岸，用篱笆、泥土围了上百亩土地。 而代价仅仅是每天一人一斗米，管了佃户们的一日三餐。 听说赵鼎有帮忙的需要，新安庄的佃户们毫不犹豫地，拖着家里的农具就赶了过来。 “还是殿下好，不仅管咱们要的租子少，找咱们干活还给发工钱、管饭。” “谁说不是呢，只要别遇上天灾人祸，我就一辈子都给殿下干活，还有我的儿子、我的孙子，我们永远也不离开。” “大家都加把劲，殿下说，要是这项工程能在三天内完工，每人加赏十斗米。” “为了殿下，拼了。” 在丰厚的物质利益诱惑下，佃户们的劳动积极性出奇地高。 有的甚至连家都不回，干累了就在工地上直接睡觉，醒了后脸也不洗，抄起工具就继续干活。 当然，这也得益于鼎香商号的帮忙，用最快的时间调集一批马车、车夫，将这片工地所需的建筑材料、工具运送过来。 否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些佃户再有力气，再有劳动积极性，也不可能凭空建造起一道长达数千米的围墙。 可当这堵围墙建造好后，佃户们却提出了疑问。 殿下把这片土地围起来做什么？就连河道也要用水门堵上。 这个问题，他们很快就会知道。 挑选了一批为人忠厚，动手能力强的佃户进入围墙之内，赵鼎亲自对他们进行培训。 “今后，这道围墙之内就是新安庄的工坊区了，同时，也是新安庄最重要的地方。” “我会派士兵保卫此处，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同样，进去的人也不能随意出来。” “你们可想好了？若是为我在这处工坊区中做事，恐怕少则几个月都不能出来了。” 站在赵鼎面前的，大概有三十几个佃户，听到赵鼎这话，他们脸上露出畏惧的神色。 来到陌生的环境，长达数月不能出去，外面又有当兵的看着，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但令赵鼎感到出乎意料的是，这些佃户们的反应出奇地一致。 “殿下，我们想好了。” 开玩笑，这些佃户们虽然没读过书，却也不是傻子。 进入工坊区，每月保底有二两银子，若是干得好了，被大人物看中，做了官，挣得银子更多。 如果学到了手艺，或者一辈子都被赵鼎雇佣做工匠，恐怕他们这些佃户就可以改变种地的命运，成为靠本事吃饭的手艺人了。 孰优孰劣，他们心中自有分辨。 见这些佃户们心意已决，赵鼎也不再劝阻了，他要赶紧在这片工坊区上施工，打造他的兵工厂。 这关系到他在岭南战场上能做什么，能书写什么样的传奇。 鱼鳞甲的防御力虽然不错，可面对钝器重物的攻击，就像纸糊的一样，根本没办法保护好士兵的身体。 可经过水力锻锤击打，生产出来的板甲就不一样了。 预留出来的空隙，可以一定程度上保护士兵，在被钝器击打后，不立即损伤到体内骨骼、器官。 至于刀剑的攻击，更是可以轻松无视，寻常人使用刀剑，根本没办法对板甲造成有效伤害。 赵鼎前世训练之余，玩手机的时候见到过许多针对板甲的测试视频。 在面对刀剑、弓箭等利器时，有着卓越的防护能力，甚至可以抵御装药量较少的老式火枪。 如果一只身穿板甲，武装到牙齿的军队出现在战场上，毫无疑问，会在战场上势如破竹。 轻松击败那些连铁甲都没有的南蛮武士。 站在众人面前，赵鼎顿了顿，缓缓说道。 “今日，我先领着你们把工坊建立起来，等下会有士兵为你们搭建暂时居住的营地，并为你们送生活物资。” 事实证明，这才是赵鼎计划中的嘴难点。 这些佃户全都没读过书，也没学过什么手艺，赵鼎和他们沟通起来非常困难。 为了将使用水力锻锤的工坊搭建出来，赵鼎调了五十名忠诚可靠的士卒进来帮忙。 在充足的人力、物力支持下，最终赵鼎只用了三天时间，一座工坊便拔地而起。 而在工坊内部，更是有一座赵鼎精心设计的水力锻锤，这是这个时代科技含量最高的东西。 水力锻锤可以使用水流带来的力，带动锻锤敲 第104章 鼎香商号的作用，随军商人 赵鼎现在越发觉得，自己当初和一众贵族创立鼎香商号，专营二锅头的生产、贩卖业务，是一个明智之举。 任命赵金直作为自己的代理人，替自己管理鼎香商号，赵鼎瞬间就拥有了广阔的楚国商界人脉。 数不清的商人想要和鼎香商号做生意，即便做不上生意，也想顺着鼎香商号这条线，结识赵鼎这位楚国新贵。 因此，只要赵鼎一命赵金直放出消息，就立刻有商人带着商品上门，想和赵鼎做生意。 新安庄外，一大早便有一只商队等在外面。 “驸马爷可在。” “我们是象州商行的，听闻驸马爷缺少铁锭，特将商品送货上门。” 商队骑手喊了几声，却迟迟不见赵鼎出来。 骑手们没了耐心，调转马头，问向领队的掌柜。 “王掌柜，这庄子里没人出来，咱们是等等，还是过几天再来？” 象州商行的掌柜王毅容是一个顶着将军肚的胖子，虽然吃得肥胖，可为人却是极有本事的。 否则也不能成为象州商行的掌柜。 他从马车里探出一个脑袋，不由分说地教训起骑手来。 “蠢货，都到人家门口了，再把货拉回去。” “路上遇到官差又要缴纳一次税，拉车的大牲口也要多吃不少粮草，光是运费就让咱们亏到姥姥家了。” “平日里我是怎么教你们做生意的，都当耳旁风了吗？” 王毅容脸上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给我继续等着，若是驸马殿下不派人出来，咱们就等到驸马殿下经过为止。” 王毅容很有耐心，他就像一头潜伏在商海之下的鳄鱼。 在猎物，或者时机来临之前，他可以忍耐任何痛苦，一直等下去。 王毅容本以为赵鼎迟迟不派人出来相见，是驸马殿下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可当浑身酒气的周炳骑马赶来，王毅容才明白，原来驸马殿下和手下们昨晚喝大了，今天早上起不来。 “谁让你们叫嚷了，都给老子住嘴。” 一大清早，周炳就听到有人在庄子外叫嚷，他想用枕头堵住耳朵，却发现怎么也堵不住。 只好骑上快马，赶到庄子外，教训教训这些扰了自己清梦的混账。 见周炳脚穿马靴，腰间挎着宝刀，王毅容猜他是赵鼎身边的武人，急忙下车，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 “这位军爷，见谅，见谅。” “我们是象州商行的人，听闻驸马殿下缺少铁锭，特地搜集了一批送过来，打算卖给殿下。” 听到铁锭二字，周炳瞬间酒醒了。 身为赵鼎的贴身护卫，他深知赵鼎这些天在为什么发愁。 铠甲工坊正缺原材料呢，有了这些铁锭，板甲就能源源不断地产出来，武装赵鼎麾下的士卒。 “诸位，快请进庄子，我这就请殿下来见你们。”周炳做了个请的手势，却来不及为王毅容带路。 只见他策马扬鞭，一溜烟的功夫便跑进了庄子里。 当听到庄子外有商队，赵鼎是怀疑的。 “怎么会有商队一大早就来卖我铁锭？你定是在唬我。” 昨晚喝得有点多，此刻赵鼎只想一觉睡到天黑。 “殿下，工坊里已经没原料，一件铁甲也产不出来了。”周炳凑到赵鼎耳边，小心提醒道。 听到这话，赵鼎立马惊得从床上蹦起来。 维持工坊的铠甲生产，是他目前最重要的目标。 产量少了一点，也许就会让许多经验丰富的士兵穿不上板甲，白白死在岭南战场上。 “怎么可能，明明昨晚才有一批从郢都城运出来的铁锭。”赵鼎脸上尽是疑惑的表情。 见赵鼎终于肯起床了，周炳露出得意的笑容。 “殿下，其实我骗你的。” “从京城到郢都，一路上尽显了您的才智，如今却被俺老周骗了一回，真是难得。” “你这家伙。”赵鼎露出无奈的笑容。 虽然欺骗自己不好，可周炳这次是为了自己好，赵鼎没有理由怪罪。 若要怪罪，只能怪自己太贪睡，若是怠慢了外面的商队，误了大事可就不好了。 自己身为楚国驸马，地位虽然尊贵，可那些商户们都是自由身，若是怠慢了他们，令他们不愿与自己做生意，赵鼎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楚国地大物博，商人在各地 第105章 岭南的生意，项敏不满了 听到赵鼎威胁的话，王毅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一点也不怀疑，如果惹到了赵鼎，可能下一秒自己就会人头落地。 王毅容低着头说。 “小人不敢。” “小人只是考虑到大军南征，兵将们难免会有各方面的需要。我楚国天兵大胜南蛮，将会缴获许多战利品，甚至是获得岭南的一些矿产资源。” “大军要作战，对于这些问题难免没有时间、精力处理。所以小人斗胆提出请求，跟随大人南下，做南征军的随军商人。” 听王毅容这话，去岭南一趟似乎能赚不少钱的样子，赵鼎来了兴趣。 “岭南有什么赚钱的生意？” 王毅容见赵鼎对此有兴趣，立马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这岭南之地，虽然烟瘴横生，却物产丰饶，土地一年可三熟，年产量比郢都最肥沃的土地还要高。” “最有价值的还是岭南之地的矿产，许多宝石、玉石矿脉裸露地表，拿起镐头一敲就能采到。这也是为何许多普通蛮人身上都佩戴玉石、宝石作为装饰，盖因岭南盛产。” “此外，岭南之地南邻深海，其中有鲛人、鲸鲨、蚌珠、龟甲、玳瑁、珊瑚……，天材地宝数不胜数。” ……… 王毅容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归结为一句话，那就是。 岭南是一块物产丰饶的宝地。 听到岭南有如此多的宝物，赵鼎瞬间心动了。 有那么一瞬间，赵鼎甚至动了割据岭南，自立为王的心思。 但转念一想，岭南地广人稀，没有华夏子民，他割据岭南，统治一群蛮夷有什么意思呢？ 没有先进的华夏文明，没有成千上万的工匠、知识分子、农夫，根本不可能在岭南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 即便自己割据岭南，也不过稍微阻挡楚国吞并岭南的步伐而已。 “既然如此，你的请求我准了。” 赵鼎稍加分析，发现王毅容和他背后的象州商行成为随军商人，对自己有利无害。 但赵鼎不会因为王毅容给自己提供了利益，就让他肆意行事。 “但军中一切大宗交易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否则不仅财货要没收，交易的双方也要问罪，甚至关进监牢。” “此外，在南征结束前，你象州商行每月要给新安庄提供五千斤铁锭，若是数量不足，就要按照市价双倍赔偿。” 听到赵鼎的条件，王毅容顿时面露难色，可心中却喜不自胜。 能把南征军所有战利品和战俘吃下，已经是一桩普天之下商人们做梦都不敢想的生意了。 恐怕做完这趟生意，他的象州商行就能成为楚国第一商行了。 “小人答应了。” “小人一定按照殿下的规矩来，绝对不敢逾越。” 谈完了正事，赵鼎打算摆一桌酒席款待王毅容，可他却借口要筹措铁锭推辞了。 赵鼎倒也不恼，派人将他送了出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商队里的账房先生面露不悦。 “掌柜的，去除各项成本，咱们这次恐怕只能赚上五百两银子。” 听到只能赚这么点银子，王毅容非但不怒，反而笑了起来。 “太好了，这大大超出我的意料啊。” 账房先生觉得掌柜的脑子坏掉了，象州商行的规矩，凡是做生意，必定会给经手人员一定比例的奖金，而这笔奖金和利润挂钩，呈正相关。 这一趟生意只赚了区区五百两银子，他们每个人只能拿到极其微薄的奖金。 而将奖金等成本算上后，对于象州商行而言，这趟生意几乎一文钱也没赚到。 见账房先生不理解，王毅容为他解释。 “贪图眼前的蝇头小利，你永远只能做个行商。” “可若是把眼光放长远些，才能成为贾人。” “此次朝廷征伐岭南，必然存了开发岭南的心思，恐怕有不少资源、土地都会拿出来卖给民间。” “跟随南征军南下，咱们就可以第一时间接触到最优质的资产，并且第一时间拿下。有了这些资产，咱们象州商行想要成为楚国第一大商行只是时间问题。” 账房先生反驳道。 “可那也要朝廷官兵打了胜仗才能实现。若是朝廷败了，恐怕岭南全都要丢掉，那里资源再多，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呢？” 王毅容回过头，看向新安庄的方向，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英俊的脸庞。 第106章 流民聚集，赵鼎的人力资源 项敏一副刁蛮公主的样子，仿佛吃定了赵鼎。 听到这话，赵鼎顿时觉得内心无比温暖，做人一生追求的是什么？ 无非是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美满。 在晋国京城有一个惦念着自己回国的陈绣，在郢都又有一个担心自己安危的项敏。 赵鼎觉得，自己的人生几乎已经成功了一半。 但赵鼎还是不可能答应项敏的条件，如果南下不能做些什么，他又何必做这个户部左侍郎，掌南征大军一应后勤事务。 “项敏，我不能答应你这个条件。”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底线。如果你在前方遇到了危险，就算是陛下不许，我也要带兵杀过去，把你救回来。” 听到赵鼎这话，项敏瞬间觉得心房无比温暖，他们夫妇如此，世间还有什么好追求的。 项敏依靠在赵鼎怀中，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赵郎，如果将来我做了皇帝，一定要让你做我的皇夫，让我们的第一个儿子做楚国未来的皇帝。” 这不仅仅是项敏心中所想，更是楚皇和顾皇后的计划。 赵鼎长相英俊，能力出众，文韬武略，血脉高贵，世间罕见。 有他在，定能改善大楚皇家的血脉。 赵鼎搂着怀中身体轻盈的项敏，慢慢闭上双眼。 也许一二十年后连楚国都不会存在了，我们的儿子又怎么继承楚国，成为新皇呢？ 但赵鼎并未将此话说出来，如今他连返回晋国都八字没一撇呢。想看到楚国灭亡的那一刻，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就在赵鼎、项敏二人享受这温馨美好的一刻时，邹静云忽然闯了进来。 “殿下，臣有要事禀报。” 见邹静云来了，赵鼎只好将项敏推开。 “项敏，你先休息，为夫去去就回。” 来到公主府上的议事厅，赵鼎命人给邹静云端来一碗凉茶。 “慢点说，出了什么事，竟让你如此慌张。” 邹静云神色慌张，反观赵鼎，却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 只见邹静云喘着粗气说。 “殿下，这些日子我在郢都各处购买债务奴隶，一万两银票已经花尽，共得到了债务奴隶三百人。” “如果殿下愿意解除他们的奴隶身份，他们都愿意为殿下而战。” 赵鼎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可是我这些天竟遇到了许多失地农民，他们听闻殿下募兵，自愿为殿下效力。” “但他们拖家带口，人数众多，微臣实在是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处置，只好来请示殿下。” 邹静云说完这些，才来得及抹去头上的汗水，又将茶碗里的凉茶一饮而尽。 赵鼎眉头紧皱，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如今他缺少兵员，有人自愿来参军自然是一件好事。 可那些失地农民已成流民，若是将他们聚集起来，万一被人参上一本，甚至被告到楚皇哪里就麻烦了。 自己再优秀，终究不是项家人，如果自己聚集大批流民，难免会引起楚皇的疑心。 见赵鼎迟迟不作声，邹静云试探性地询问。 “殿下，不如微臣将他们赶走？” “免得殿下被言官攻讦，万一被人污蔑谋反，那麻烦可就大了。” 聚集流民，无论在晋国还是在楚国，都是一件重罪。 流民的死活从来不是朝廷关心的重点，可流民们若是被聚集起来，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就会引起朝廷的担忧。 但下一刻，赵鼎的决定却令邹静云感到不可思议。 “给我把那些流民全都聚集到新安庄，选其精壮编入银安效节队，老弱病残则分发土地，令其自力更生。” 邹静云慌了，天下人唯恐躲避不了这些流民，自家殿下为何要将他们聚集起来。 “殿下，这些流民目前被挡在郢都的辖区之外，若是将这几万人全都聚集到新安庄，恐怕势必要惊动楚皇啊。” 邹静云提醒道，他不希望赵鼎做出错误的选择。 赵鼎起身，走向房间外，背对着邹静云。 “如果连几万人都救不了，我又如何能够救天下？” 邹静云携赵鼎的令牌和名刺与郢都官吏交涉，那些官吏不敢阻拦，只好放行。 数万流民也因此得以进入郢都，来到新安庄的 第107章 户部右侍郎，赵鼎的选择 赵鼎认为，这么做是一件救人无数的好事，可在某些朝廷高官眼里，此举却是离经叛道。 听闻有大量流民进入郢都范围内，并聚集于城外新安庄，户部右侍郎阮友德顾不得处理公务，急忙赶了过来。 阮友德是左相霍利疾的人，他可不想看着赵鼎在朝中异军突起。 如今赵鼎聚拢流民，择其精锐，编练成军，恐怕来日定能在疆场上立功。 日后水轩辞去户部尚书的官职，赵鼎却有军功加身，自己无论如何也竞争不过啊。 在数十名兵丁的簇拥下，一顶轿子缓缓停在赵鼎面前。 轿帘还未掀开，里面的人声却早已传出。 “赵驸马好大的胆子，竟敢聚集如此多的流民，难道是要造反不成！” 生怕赵鼎不知道轿子里人的身份，一名仆人特意走上前，大声将阮友德的身份说出来。 “我家老爷姓阮，讳友德。” “乾德十五年进士科二甲第五名，如今是正三品户部右侍郎。” 听到这奴仆的话，赵鼎笑出了声。 敢来指责他聚集流民，他还以为是多大的官呢，闹了半天，竟和自己平级，而且还在同一个衙门当差。 见赵鼎丝毫没有畏惧，反而笑出了声，阮友德怒了。 “赵鼎，你笑什么。” “本官这可是在救你的命，在我楚国没有朝廷的命令就敢聚集如此多的流民，形同谋反。” “本官念你是小地方来的人，又刚刚入朝为官，恐怕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这才来提醒你。” 赵鼎的脸上浮现一副戏谑的表情。 老子可是晋国皇宫里生出来的，你竟然说我是小地方来的人？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 至于提醒我？是来打压我的还差不多。 没有给这位所谓的同僚一丝好脸色，赵鼎挥了挥手，便要送客。 可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令赵鼎的动作停滞在半空中。 “慢着。” 是左相霍利疾的声音，他怎么来了？ 赵鼎感到惊讶的同时，户部右侍郎阮友德欣喜若狂，回过头去，果然见到左相霍利疾穿着布衣，坐着马车赶来。 “相爷，赵驸马深陷迷途，还望相爷出手相助，令他早日走出。” 阮友德躬身行礼，面对霍利疾时的态度极尽谄媚。 见霍利疾穿着一身布衣，衣服上还有许多泥点子，赵鼎有些好奇。 “霍相爷，您为何这身打扮？” 霍利疾见赵鼎发问，随口回答道。 “受圣上命令，我今日在郢都城外视察农田的情况，见土地肥沃，心中喜不自胜，就抄起锄头亲自干了一会儿农活。” 赵鼎有些意外，早听说霍利疾是爱民如子的好官，为了体验民间疾苦，每年都会亲自种田、做小生意。 以前只觉得这是霍利疾邀买人心的手段，没想到竟是真的。 仔细一看，霍利疾的手上的确有一层薄薄的茧子，这是干农活的人手上才会留下的。 虽不多，却已足够证明，霍利疾是个言行合一的人。 见赵鼎沉默不语，霍利疾笑了。 “怎么，有些意外？” “我贵为左相，权倾朝野多年，甚至被很多人视为奸臣，但这并不影响我做一个为老百姓谋利的好官。” “行了，我这个人究竟如何，今天暂且不言，咱们来说说你的事吧。” 不等赵鼎开口辩解，阮友德就拼命往赵鼎身上泼脏水。 这并非愚蠢，反而是种很高明的举动。 把水搅浑，把事情弄得理不清，赵鼎就会有口难辨。 “相爷，按照我大楚律例，驸马此举形同谋反，为了驸马的性命考虑，咱们还是尽快驱散这些流民吧。” “就算驸马真的想救助这些流民，也千不该，万不该亲自出手。” “如今你亲自出手救助，将朝廷至于何地？是否天下人遇到难题，都应该向你赵驸马求助，而将朝廷摒弃呢？” ……… 阮友德一口气说了许多，矛头全都指向赵鼎。 句句不离为赵鼎好，可句句都要坐实赵鼎的罪名。 待阮友德将话说完，左相霍利疾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殿下，这些您可承认。” 阮友德在心中冷笑，这些罪名赵驸马怎么可能承认，除非他不 第108章 赵鼎的底气，流民的安排 面对霍利疾的逼问，赵鼎毫不退让。 “霍相爷，我既然敢将这些流民聚集起来，自然准备好了。” “如今我为南征大军掌管后勤事务，需要许多人手协助，更需要海量民夫运送物资。” “今天一过，这些流民就会成为我南征大军的后勤辎重队伍，谁若敢再攻讦我，谁就是不赞同陛下南征的决定。” 听到赵鼎的回答，霍利疾有些意外。 附近的流民起码有三万人，准备这么多人负责后勤，看来赵鼎是真的想在岭南战场上做一番事业了。 可问题是，他一个晋人，为何要为楚国而战？ 霍利疾暂时还猜不透，但他心中有种预感，放任赵鼎成长，他一定会成为楚国最大的敌人。 可自己要应对日渐强大的主战派，哪里有能力应付赵鼎呢？ “殿下打算怎么养活他们？数万流民不是牲口，他们要吃粮食，最起码也是杂粮、野菜。” 霍利疾是个实干家，粗略一算，就知道以赵鼎名下庄园的产量，很难养活这么多人。 更何况，他如今又在庄园里兴建了酿酒作坊，海量的粮食都被拿去酿酒了。 酿酒剩余的酒糟虽然还有些营养，但人吃不了，只能喂给牲口。 赵鼎对此早有准备，又给了霍利疾一个答案。 “以我一人之力，的确不能养活这些流民，而南征军的粮草物资全在运往镇南关的路上。” “但，我有鼎香商号，这家商号为我在楚国各地购买粮食，贩卖酒水。我有充足的粮食、银子养活这些流民，只要有我赵鼎在，就不会有一个人饿死。” 鼎香商号就是赵鼎最大的底气。 有这项产业，赵鼎要钱有钱，要粮有粮，何惧养不活区区数万流民。 听到赵鼎这话，阮友德忽然觉得，自己今天注定要无功而返了。 鼎香商号的二锅头生意在郢都无比火热，每天都有海量的酒水运往酒楼、宅邸，为鼎香商号赚取了海量的银子。 有这项日进斗金的产业在，赵鼎以一人之力养活这几万流民，绝非虚言。 霍利疾这次沉默了。 他万万想不到，赵鼎的准备竟如此充分。 看来今日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些流民驱赶出郢都了。 即便将此事上报给陛下，恐怕他也会支持赵鼎，毕竟，朝廷没有多余的力量救济流民，南征也需要更多资源。 赵鼎既然愿意为南征军增加数万名后勤人员，朝廷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如此，老臣就在这里祝殿下将来旗开得胜了。” 说完，霍利疾便上了马车，打算返回郢都城。 这时，赵鼎却叫住了他们。 “那个什么右侍郎，下次别随便来我的地盘了。” “否则下人们见到你出口成脏，说不定一怒之下就会把你打得头破血流，伤了您的万金之躯，我可担待不起。” 说完这话，赵鼎和周围的侍卫、流民们捧腹大笑。 他们也早就看这阮友德不顺眼了，流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生路，结果他却来逼赵鼎赶走流民。 这不是要了流民们的命吗。 “你们………” 站在马车上，见到一众卑贱的平民竟敢嘲笑他，阮友德怒不可遏。 刚想发作怒火，却被左相霍利疾制止。 “够了，还要丢人现眼不成。” 听到霍利疾的话，阮友德瞬间变成了一只乖巧的猫咪，钻进马车，接受左相霍利疾的训斥。 目送这一行人离开，赵鼎终于有精力处理流民们的事情了。 但这一次，只有安排，没有商量。 为了避免流民们生出不满的情绪，乃至反抗，赵鼎特意命彭健领玄甲骑百人在新安庄四周巡逻。 又命周炳领三百甲士拱卫在自己左右，随时准备镇压心生不满的流民。 千金之躯，坐不垂堂，赵鼎永远会做好安全工作。 但这一次，他的准备却是白费了。 当听到赵鼎要将青壮全都编入银安效节队中，所有流民都忍不住山呼万岁。 “驸马殿下万岁！” 甚至有人当场痛哭流涕。 “驸马殿下真是我等的再生父母啊，此生能够追随驸马殿下左右，实乃一大幸事。” 无他，只因赵鼎的条件太丰厚了，这些流民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性命卖给赵 第109章 银安效节军，赵鼎的武力 赵鼎急忙将邹静云扶了起来。 “说什么感激的话，你能弄来这么多流民，也算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而且现在只是初步划分了这些流民的去向，银安效节队已经有了，林洞会负责挑选青壮，并把他们训练成合格的士兵。” “倒是你，还要好好地辛苦一阵，帮我把这辎重营、工匠营、浆洗营建立起来。” “我可以帮你制定事无巨细的制度，但具体怎么建立，怎么让那些流民接受，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赵鼎此言非虚，如今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真正的难关还在后面呢。 这些流民大多拖家带口，自己设立三营，将他们骨肉分离开，难免会出些意外。 虽然浆洗营的设立，方便妇女们带孩子，可这是在驻地，若是大军开进岭南战场，辎重部队势必要紧随其后。 到时候，难道要这些妇女带着孩子一起跟在军队后面？这太危险了。 而且十分影响军心，一个闹不好，辛苦建立的银安效节队就会崩溃，因为思念妻儿失去战斗能力。 邹静云深知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但他并未退缩，反而跃跃欲试。 “殿下，您就瞧好吧。” “我虽是文人，却并非只知读书科举的腐儒，这经世济用之道，也略懂一二。” “更何况，给您当了多年的王府长史，我也有些管理的本事。” 见他如此积极，赵鼎喜出望外。 都说读书科举的官员尽是酒囊饭袋，脑子都被四书五经给弄坏了。 如今看邹静云的表现，可见传言并不真切。 书中有知识和道理，若能学得明白，也能成为真正的人才。 将管理流民的事情一股脑交给邹静云，赵鼎却没有安心做他的甩手掌柜，而是找到了正在带领银安效节队维持秩序的林洞。 “参见殿下。” 远远地见赵鼎走来，林洞便根据主仆之间的礼节下跪迎接。 赵鼎二话不说，将他一把扶了起来。 林洞有些意外，不是因为赵鼎的举动，殿下一向亲民，厚待下人，见不得人给他跪倒磕头。 真正令林洞意外的却是赵鼎的力气，似乎变大了许多。 “林洞，你为我执掌银安效节队有一段日子了，你的表现我一直都看在眼里。” “也许这银安效节队的战力比不得军中精锐，可你们的忠心，我却全都看在眼里。” 在赵鼎眼中，一只军队最重要的品质就是忠诚。 军队好比武人手中的一把刀，如果这把刀不能保证刀刃向外的话，越锋利，反而越危险。 此外，银安效节队的定位是卫队，忠诚也自然是最重要的东西。 “殿下，林洞会永远忠诚于您，永不背叛。” 林洞也学会了像楚人那样，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忠诚。 对此，赵鼎丝毫不感到意外。 林洞不可能永远做蛮子，他既然来到了楚国，选择效忠自己，就得做出一些改变。 赵鼎将手放在林洞的肩膀上。 “先不说这些了。” “刚才你有没有观察这些流民，其中可以编入银安效节队的有多少？” 林洞沉思片刻，给出了一个数字。 “属下预计，应该有不下五千人。” “哦，这么多？” “我还以为只有两三千人能当兵呢。”赵鼎有些意外。 在冷兵器时代，当兵对身体素质要求很高。 既要砍得动人，又要穿的动铠甲，还要有负重奔跑的能力。 在这个落后的时代，这样的要求可不算低。 “殿下，能成为流民的人，身体素质必然好，否则早就死在半路上了。” “此外，这些流民看似瘦弱，甚至没有提起刀枪的力量，其实只是饥饿过度所致，只要殿下能给他们提供充足的食物，相信他们很快就能变得强壮。” “如果他们都能按照殿下的那套方法来训练，属下保证他们很快就会成为精兵。” 林洞解答了赵鼎的疑惑。 士兵的身强体壮建立在赵鼎的提供的物质基础上，如果没有食物和独到的训练方式。 采用大浪淘沙的方式选择精锐作为战兵，恐怕五千人十不存一，只有几百号人能够加入银安效节队。 听到林洞这番话，赵鼎仿佛已经见到自己手握五千精兵，在战场 第110章 龙捷军的训练 周炳楞了，龙捷军？这是什么东西。 “姑爷，咱能不能把话说明白点，您到底要做什么？” 见周炳表示疑惑，赵鼎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把龙捷军的蓝图说出来。 “所谓龙捷军，便是一只由你统帅，不同于一切传统军队的特殊军队。” “从训练到战法，从装备到战场，一切都不同。” “我会购买玄铁，为你们重金打造战刀，募集无数能工巧匠，为你们打造轻便灵活，又有很高防御力的锁子铠。” “最为重要的是，这只军队只听命于我一人，绝对服从我的任何命令，哪怕真的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能皱一下眉头。” 听了赵鼎这番话，周炳有点理解了，但又有了很多疑惑。 “您是要龙捷军冲锋陷阵，用最迅猛的攻势撕碎敌人的军阵？” 这种陷阵之士，周炳并不少见。 在草原战场上，面对胡虏骑兵的层层包围，很多次，陈庆知就是这样，集中一批死士，撕开敌人的包围圈，最后突围出来。 但这一次，周炳猜错了。 赵鼎淡淡地笑了，摇了摇头，示意并没有这么简单。 “若是招募陷阵之士，何须如此麻烦。” “我这只龙捷军的要求，远比陷阵之士的要求高出十倍。” “当然，龙捷军的战绩也会比陷阵之士高出十倍不止。” 陷阵之士不过凭着一腔血勇，用身躯撕开敌人的防线罢了。 赵鼎这只军队，却没那么简单。 他想要的是，一只能够长途奔袭，克服所有困难，翻阅一切地形，最终直达敌人的心脏，实施斩首战术的军队。 “好了，我给你一个标准，去挑人吧。” “记住，兵在精不在多，这只龙捷军的规模，暂定为三百人。” 为何要限制这只军队的规模。 一来，赵鼎手头不宽裕，虽然鼎香商号日进斗金，可要养活银安效节军、辎重营、工匠营、浆洗营，几乎把赵鼎掏空了。 现在又要组建一只新军队，赵鼎只能将当初老丈人楚皇送的礼物拿出来变卖了。 也幸亏老丈人楚皇厚道，一见面就送上一份价值十万两银子的大礼。 否则赵鼎可撑不到今日，只怕早就写信给福全海，让他抓紧时间送银子了。 为了给龙捷军提供一处封闭的训练场地，赵鼎花费一万两白银，在新安庄附近买了一处小庄园。 自然，赵鼎会将个人联产承包责任制推广过去，释放无数奴隶。 这本是功德无量的善举，却被其他地主、贵族视做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担心，如果有朝一日赵鼎得势，甚至在楚皇百年之后成为皇夫，会不会在全楚国范围内废除奴隶制度。 可当赵鼎拉出来声势浩大的银安效节军，这些地主、贵族只好将心中的不满咽进肚子里。 几十年后废除奴隶制度，总好过现在就被赵鼎的大军抄家灭族。 新禧庄。 算上耕地、荒地、池塘、河水、房屋，一共占地四千余亩。 其中耕田只占一千余亩，产量也不算高，算是个贫瘠的地方。 但这正是赵鼎看中此地的缘故，他是来训练龙捷军的，又不是过来当大地主的。 银安效节军的训练，赵鼎完全交给了林洞，还有手下几名经验丰富的老兵。 从装备到训练，都是晋国野战步兵的标准。 战兵每人身穿一领铁甲，一顶铁盔。 武器有战弓一张，羽箭一壶，长刀一柄，长枪一杆，盾牌一面。 作战则结成枪阵，以枪盾防御敌军进攻。 若敌军进犯，则以逸待劳，先抛射几轮箭矢，给予敌人打击。待敌人接近，两军交锋，再用刀枪搏杀。 可龙捷军的训练，就需要赵鼎亲自负责了，周炳这个大老粗，可做不到根据赵鼎的指示就训练出一只令赵鼎满意的军队。 动员了工匠营和新禧庄、新安庄的村民后，靠着庞大的劳动力，仅仅两天时间，一座小军营便在新禧庄拔地而起。 三百名被选入龙捷军的新兵站在赵鼎面前，这些士兵各自都有些本事。 或擅长奔跑，或擅长攀岩，游泳、骑马、撬锁、翻墙……等等。 这正是赵鼎看中他们的地方，可今日这些新兵的表现，却令赵鼎很不满意。 因为，他们太懒散了，竟然连队列都站不齐。 第111章 姜汤，士卒效命 赵鼎一把推开侍卫，又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撑得住。 他来到队列前，面对三百名龙捷军将士。 “三百龙捷军，再站半柱香的时间，记住今日，纪律是尔等生命中最宝贵的一样东西。” 说完这句话，赵鼎这才转身，在侍卫的搀扶下离开军营。 但赵鼎虽然严厉，却没忘了关心自己的将士。 “吩咐下人，熬制姜汤，立马送过来。” “将士们陪我淋雨，今日辛苦了。” “遵命。”一位侍卫领命，快马扬鞭，赶到新安庄，通知辎重营熬制姜汤并送过来。 看到赵鼎撑着病体，仍没有忘记他的将士们，周炳鼻子一酸，眼角流出泪水。 这样的爱兵如子的赵鼎，就像大将军陈庆知一样，是值得自己追随一生的人。 他虽然喜欢杀人，看上去像个麻木不仁的铁块，可他的心也是肉做的，见到这样暖心的一幕，难免会动容。 不多时，辎重营熬好姜汤，装进木桶，用马车运来。 站在简陋的营房里，周炳手持木勺，为排队领取姜汤的士卒打汤。 直到所有人都喝到了姜汤，周炳这才为自己舀了一勺。 喝完，他将陶碗用力掷向地面，陶碗顿时摔成碎片。 眼光扫视面前的三百士卒，周炳缓缓开口。 “记住，你们此生追随了一位好主公。” “如果将来谁背叛了殿下，我周炳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众士卒受他鼓舞，纷纷将陶碗砸向地面，用尽浑身力气发誓。 “若背叛殿下，定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谁若敢背叛殿下，我等定将其扒皮抽筋，以谢殿下养士之恩。” 当军营里发生的这一幕传到赵鼎耳朵里，他用力裹紧毯子，脸上露出笑容。 “君以国士待之，臣必以国士报之。” “不愧是我赵鼎的人，我没看错他们。” “明日天晴，继续操练！” 见赵鼎不顾病体，坚持亲自训练，冯梦舞急了。 “殿下，保重身体啊。” “练兵一事，自有周炳操心，您何必亲自前往呢？” “若是再伤了身子，休说公主会伤心，就是我……我们做侍卫的也会伤心。” 说到这里，冯梦舞脸色羞得通红。 自从赵鼎想办法赶走那群地痞无赖，又和朝廷里的官员谈判，解决了冯家的危机，赵鼎便在冯梦舞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长期相处下，冯梦舞对赵鼎的感情有增无减。 只是这种感情，她从不敢表达。 赵鼎是楚国驸马，凤灵公主的男人。 如果项敏因此嫉妒，自己定会遭到灾厄，就连赵鼎也恐怕要被怪罪。 自己遭到责罚，乃至身死，都是小事。 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赵鼎因自己的缘故而遭到磨难，也不想看到背后的家族因此遭到问责。 听了冯梦舞这话，见了冯梦舞脸上这副羞涩的表情，赵鼎瞬间就明白了。 这女孩爱上了自己。 他可不是什么雏，从萧玉儿到陈绣，再到项敏、林灵儿，自己身边的女人已经有半个步兵班了。 想到这里，赵鼎忍不住拍了拍脑袋。 他在心中吐槽道，好好的女孩，喜欢谁不行，干嘛非得喜欢我呢？ 我赵鼎如今的境遇，看似是鲜花着锦，实则是烈火烹油。 我在楚国的势头越盛，得罪的人也就越多。 不仅如此，那些身在晋国的皇兄、皇帝们也会忌惮我，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更不要说我欠下了那么多风流债。 京师里有个陈绣，府上养了个萧玉儿，郢都里还有个项敏，银安殿中更是有个林灵儿，如今再多个你冯梦舞。 你们几个女人，是非要把我赵鼎榨干吃净不可啊。 为了少欠些风流债，赵鼎只好将冯梦舞的心意当做耳旁风，全当它不存在。 赵鼎点了点头。 “你说的，可如果不能做到身先士卒，将来又如何令将士们为我效命？” “这军营，我还是要去的。” “至于你，就待在这处院子里吧，从新安庄到新禧庄，到处都是我的人，安全得很。” 赵鼎万万想不到，他的本意 第112章 男人的心，日后再说 在河边同许婶说了半天话，冯梦舞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也难怪，抓住男人的心，是女人与生俱来的本事。冯梦舞远离家人，没人教她，自然不知该怎么做。 如今整日和浆洗营这些妇女为伴，听他们传授经验，冯梦舞才知道该怎么做。 回到赵鼎暂居的小院里，冯梦舞拿起从浆洗营借来的针线、布料，一针一线地缝了起来。 她要为赵鼎做一个保佑平安的荷包，向他表达自己的心意。 听那些婶子说，在楚国，未出嫁的少女都会给情郎缝制这样一个荷包。 只是冯梦舞从小练武，手上茧子有些多，做起针线活，大有张飞穿针的感觉。 但为了向赵鼎表达自己的爱意，哪怕被扎的满手是血，冯梦舞也没有放弃。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赵鼎在奴仆、太监的帮助下更衣沐浴。 赵鼎却忽然觉得，冯梦舞变了。 没有出门迎接，也没有来自己房间促膝长谈。 难道是这个女子想明白了，知道自己和她没有可能？ 来不及多想，劳累了一天的赵鼎只想早点睡觉。 为了表现出身先士卒，与将士们同甘共苦的形象，这一天，赵鼎没有落下任何训练项目。 恍惚间，他竟觉得自己回到了刚刚参军入伍的那一年。 那一年自己刚进入军队，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很不适应。 进了新兵连的第一天，就把脚上磨了个水泡。 连长知道后，顾不上自己睡觉，举着台灯和消过毒的针，就在营房里把自己脚上的水泡挑破了。 第二天，又替自己从卫生队拿来一些药品。 现在想想，一切都仿佛发生在昨天。 自己穿越之后，表现出爱兵如子的形象，也不过是对老连长拙劣的模仿。 但仅凭着这一点，已足够收获将士们的忠诚和效命了。 次日，一早醒来，赵鼎穿好衣服，推开门，没有见到成群结队的奴仆、太监，却见到冯梦舞捧着一个荷包站在自己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赵鼎楞了。 现代世界没有用荷包表达心意的风俗，穿越后赵鼎始终身居高位，对晋楚两国的民风也不了解。 所以当冯梦舞捧着荷包站在自己面前时，赵鼎是懵圈的。 冯梦舞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面对赵鼎，心中无比羞涩。 “殿下，这是我求来的荷包，听说能保平安，您一定要贴身戴着。” 她低着头，将这枚荷包交到赵鼎手上。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逃离此处，跑到河边，向许婶分享自己心中的喜悦。 河边，听说冯梦舞对赵鼎有意思，想成为他的身边人，浆洗营的许多妇女都聚集到许婶的身边，想听新鲜的八卦消息。 一大早，几个妇女一边浣洗衣物，一边议论起冯梦舞和赵鼎的事。 “你们说，冯姑娘能不能被殿下接受呢？” “我看十有八九行，冯姑娘长得那么秀气，个子又高，骨架也大，是个生儿子的样儿。” “李婶，这可说不准，殿下是天上星辰一般的人物，正房不是丞相之女，就是皇室公主。恐怕，再美貌的女子也难入他的法眼。” 听到这些人议论，许婶忍不住插嘴。 “这可说不准，殿下在新安庄待了这么久，你们何曾见过他身边有别的女子？” “他身边单单留一个冯姑娘，必定是对她有意思。” “而且冯姑娘的家族在晋国也算名门望族，娶了冯姑娘做侧室。说不定将来冯家就会成为殿下的助力。” 众人听到许婶的分析，大多觉得她是有道理的。 但一想到殿下身边没什么女人，又觉得是个好机会。 她们已嫁做人妇，年老色衰，没有那个可能。 但她们的亲戚之中难免有天生的美人，若是能被殿下看上，收为侧室。 她们这些人也可鸡犬升天，摆脱在浆洗营换洗衣物的命运。 想到这里，这些妇女们更坚定了在这里等冯梦舞的想法，想询问一下，有没有将自家女儿、侄女、外甥女送给赵鼎暖床的可能。 可她们还未等到冯梦舞，邹静云却先来了。 “诸位有何开心事，不妨说来听听。” 受命掌管辎重营、工匠营、浆洗营，邹静云不可能整天坐在书房里运筹帷幄，势必要进入群众中。 第113章 蛮军大胜，岭南危矣 赵鼎来不及日后再说了，岭南第一大城，广南郡城被围的消息传到郢都，朝堂上下顿时炸开了锅，像一壶烧得滚烫得沸水。 上至王子皇孙，下至贩夫走卒，无不叫嚣着要给那些蛮子好看，让他们领教一下天朝上国的怒火。 这一次，就连主和派的领袖，左相霍利疾也不得不表态支持战争。 否则，汹涌的民意可不会管他的身份，势必要将他连同南蛮一起撕成碎片。 金殿之上，一小撮文武汇聚在楚皇面前，共同决定这个国家的命运。 霍利疾手持玉笏，缓步上前。 “陛下，如今群蛮起事，岭南诸城池、村镇大多已被其攻陷，军民死伤不下十万。如今就连第一大城，广南郡城也被围困，可见岭南危矣。” “朝廷若是再不派兵南征，恐怕历代先君百年来的辛苦耕耘开拓，都要化作泡影。” “为了我大楚百年兴亡大计，为了万世太平，臣请陛下下旨，发兵岭南，永除后患。” 见左相霍利疾当众表态，一众主和派文官也只好低头符合。 “臣等恳请陛下为天下苍生着想，速速发兵岭南。” 见到这一幕，楚皇心中喜不自胜，脸上却仍要装出一副为岭南百姓感到悲伤的样子。 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候，此刻发兵，夷灭南蛮，敏儿定能获得巨大的威望和功绩。 有了南征的巨大胜利，国中会有无数文武百姓、官兵将弁支持敏儿。 再过上几年，等我吞灭晋国，必定能开创史无前例的伟业。 一统天下，又将这万里江山交到一位女皇帝的手上。 敏儿将成为开天辟地的第一位女皇帝，我楚国定将在她的带领下走向鼎盛。 好，太好了！ 楚皇来不及高兴，立即命翰林学士承旨，为自己草拟诏书。 他要正式向南蛮宣战，派敏儿和赵鼎南征。 一行宦官手持圣旨，来到新安庄，恭恭敬敬地将圣旨递到赵鼎的手中。 宦官大多贪婪，却并不愚蠢。 他们深居宫中，最能揣摩皇帝的心意。 项敏是楚皇最心爱的女儿，赵鼎能与她婚配，又得到重用，可见赵鼎在楚皇心中的分量一点也不小。 如此，即便要传旨给赵鼎，太监们又怎敢不恭恭敬敬呢。 但当看清诏书上的内容后，赵鼎很意外。 南征的命令太突然了，辎重营、工匠营、浆洗营才刚刚创建，银安效节军也刚刚完成扩军。 至于龙捷军，赵鼎还没有将最精髓的东西，特种作战交给他们。 准备得如此不充分，赵鼎怀疑，自己能否在岭南战场上凭借武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皇命难违，赵鼎只能命令手下，尽快收拾行囊，开赴镇南关。 这一次，赵鼎将所有人都带上了，唯独将萧玉儿留在了公主府上。 赵鼎打算先冷落她一两年，等她感受到顾忌，永生没有出府的希望后，就会知道畏惧，再不生出谋害赵鼎之心。 和赵鼎一同上路的，还有项敏。 和赵鼎相比，她的部下十分少，只有三千卫队。 因为南征大军已经提前在镇南关一线完成集结了，只等楚皇发兵的诏令和项敏这位征南大将军到位，便可立即出关作战。 行军路上，赵鼎和项敏共乘一辆马车，二人讨论起了岭南的战事。 项敏拿出一副岭南地图，对赵鼎比划着。 “广南郡城是岭南最南端的城市，也是岭南最大的城市，军民有十万人，里面囤积了海量的物资和刀枪铠甲。” “一旦南蛮人攻陷这座城市，他们的军队质量就会得到飞跃式的提升，咱们想要获胜，就没那么轻松了。” “那其他的城市呢？”赵鼎感到疑惑。 据他所知，楚国殖民岭南的历史已经有上百年了。 这上百年间，楚国始终没有停止增强对岭南的控制。 将犯人流放到岭南生活，还是调集军队到岭南屯田，甚至是组织大批流民，到岭南开垦土地，建立新的城市。 这些城市、村镇的人口物资加在一起，绝对不会少于广南郡城。 听到赵鼎这话，项敏低下了头。 “据父皇说，从镇南关到广南郡城，数百里间几乎所有城池、村镇都已被南蛮攻陷。” “即便有些城池侥幸没有被攻陷，此刻恐怕也已经深陷重围，无法传递出任何消息了。” 第114章 夜袭，广南郡城的命运 夜晚，城墙内外的人都开始了休息，唯独有一批人，悄悄集结，穿戴整齐，随时准备杀出去。 吴江抬头，天上漆黑一片，没有月光的照明，他们反倒可以更好地隐藏自己的身影。 扫视身前的数百精兵，吴江目光凛冽。 “将士们，今晚，我们不为了杀出重围，只为此前死去的兄弟报仇，只为扞卫楚国的光荣，只为教训那些蛮子，楚人永远比他们厉害！” “今晚所有人紧跟在我身后，不要掉队，也不要恋战，我们冲进蛮子的营地，杀掉几百号人，然后就撤回来。” “你们都是我楚国的精锐，国家损失不起，我更损失不起。诸位，一定要保全有用之身，杀敌以报国！” 受到主将吴江的激励，众将士们全都一脸亢奋，压低音量，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呐喊。 “杀敌以报国！” 做完了战前动员，吴江没有命人打开城门，而是命守在城墙上的士兵用吊篮将他们送下去。 蛮人不善攻城，面对广南郡城这样的大城，只能采用长期围困的办法。 可若是内部主动打开城门，蛮人就会一窝蜂，毫不畏死地扑上来。 届时，城门大开，整座城市就成了任由蛮子们采摘的果实了。 谨慎起见，所以吴江没有打开城门，而是采取吊篮的方式，将士卒们慢慢运下去。 这个过程很慢，好在夜色很黑，蛮子的营地距离城墙又比较远，所以直到最后一个士兵落地，吴江一行人的身影仍旧没有被发现。 可惜的是，幸运女神不会永远眷顾他们。 当吴江一行人靠近蛮子营地后，很快就被守在树上的几个蛮子哨兵发现。 虽然吴江和士卒们立即弯弓搭箭，将其射杀，但哨声已经传了出去，所有蛮子都被惊醒。 好在他们已经很靠近蛮子的营地了，只要动作够快，还是能杀蛮子们一个措手不及。 吴江回过头，冲身后的士兵喊道。 “兄弟们，跟我杀！” “能喘气的蛮子一个也不要留，把他们的营地给我烧干净。” 在吴江的带领下，六七百名士卒奋力狂奔，一眨眼的功夫便闯进了蛮子们的营地里。 守夜巡营的蛮子们没想到楚军竟会出城袭击，早已懈怠。 如今见到吴江一行人，猝不及防，一个照面的功夫便被杀伤百余人。 还有许多的蛮子尚未起床，便被一刀捅死在简陋的营帐里。 山越酋长山战听到哨声和营地里的喊杀声，知道这是城里的楚人杀了过来。 当即唤士卒给自己披上铠甲，紧接着，带领部落中的勇士杀了过去。 他们根本不需要有人指引方向，营地中冲天的大火就是最好的方向标。 虽然身上穿着楚人的铁甲，但山战和麾下勇士们的动作却并未因此迟滞。 他们长期在山林中生活，手脚十分灵活，因为过着较为原始的生活，所以族人们也大多十分健壮。 当山战杀过去时，遇袭的蛮子们已经拿起身边一切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和吴江他们拼死搏斗。 这些蛮子久居山林，经常会遇到野生动物偷袭的事情。 所以警惕意识很高，即便被吴江袭营，也能迅速反击。 黑夜遮蔽了双方的视野，吴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山战也同样不知道。 但山战却知道一点，即便吴江把城内的青壮全都拉出来，也未必有他的勇士数量多。 想到这一点，山战决心用数量优势淹没这些楚军。 他一边手持钢刀奋力搏杀，一边大声喊话，鼓舞己方士气。 “勇士们，加把劲，把这些肮脏的楚人杀光，咱们今晚就能加餐了。” “我们有蚩尤大神保佑，这些楚人一定不是对手。” 果不其然，在山战身先士卒的激励下，蛮子勇士们如潮水一般袭来，不知疲倦，不知死亡。 虽然面对海量的蛮子，但吴江并未害怕。 真正令他害怕的是，这些蛮子竟穿上了楚军的铠甲、衣物，拿起了楚军的兵器，学习起了楚军的作战方式。 长此以往，这些蛮子的作战能力将得到极大的提高，如果不尽快消灭这些蛮子，等到几十年后，楚人再想消灭蛮族，就会无比困难。 眼见身边的士卒越来越少，每一秒都有人倒下，土地也因血液的缘故变得湿滑。 吴江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恋战下去了，否则他的将士们一定会被全部消灭，广 第115章 马车受损，九陵郡遇难 事实上，广南郡城的遭遇绝非孤例。 自从南蛮起事以来，岭南大地上不知多少村镇、城池被攻破。 生活在其中的楚人，大多都成了蛮子的战利品，头颅被割掉，用石灰腌制后收藏。 身体被随意丢弃，或是埋进田地里，充当肥料。 猎头是蛮族的野蛮习俗，他们喜欢将敌人的头颅割下，作为自己武力的证明。 但在楚人的习俗里，只有身体完整的人才能保持灵魂的完整，得以轮回转世。 楚人的传统是奴隶制度，而蛮子看来，一旦做外族的奴隶，就等同于背叛了蚩尤大神。 死后灵魂会遭到惩罚，并且永远不能超生。 两族风俗的不同，也加剧了两族的冲突。 百年来双方积怨甚深，这才导致今日蛮族联合在一起，共同反抗楚国。 但岭南发生的一切，还在行军路上的赵鼎和项敏就不得而知了。 另有别的事情让他们头疼。 马车。 赵鼎、项敏一行人，足有三四万之多。 如此庞大的一只队伍，必然携带海量的物资。 从郢都到镇南关，这是一段漫长的距离，这些物资不可能肩挑人抗，否则哪怕是钢铁做的脚底板也要走破。 为此，赵鼎在临行前征发、购买了大量牲畜用来拉车，其中既有马匹，也有牛，像驴子、骡子这样的大牲口自然也少不了。 行军速度并不快，一日只走四十里路，以这些大牲口的耐力完全吃得消。 可他们拉的车却先扛不住了。 出了郢都，几乎每走一段路，就会有一批木板车的轮子出问题。 这既要归功于楚国糟糕的交通条件，质量最好的官道也不过是在土路上铺了一层碎石子。 更要归功于这个时代落后的科技，马车的轮子没有设计任何减震、避震装置。 行驶过程中遇上任何颠簸，车辆没有办法应对，只有硬抗。 这些车子不是什么皇家御用品，质量非常一般，行驶的路程一长，要么是车轮被震坏，要么就是车轴被震坏。 至于车上的货物，能不被颠下来就算谢天谢地了。 为此，邹静云特意带上工匠营的几位匠师找到赵鼎。 “殿下，咱们不能再走下去了。” “照这样行军，咱们队伍中的马车会越来越少，工匠营的工匠们根本来不及修理。” 邹静云说完这话，几位工匠连忙跟着点头。 邹静云此言非虚，队伍每日行军四十里，几乎整个白天都要赶路。 等队伍安营扎寨，已经是日暮时分了。 工匠营既要安营扎寨，又要派人收拢沿路坏掉的马车，还要连夜维修，整个工匠营早已不堪重负。 毕竟维修马车，可不是打个板凳、桌子那么简单，是个人就能上。 这种情况，赵鼎早有所耳闻。 他本以为靠着队伍中数量庞大的劳动力、牲畜，还有沿途官府的帮助，这种情况可以忍受。 但他没想到，这个问题竟严重到令邹静云不得不亲自找上自己。 赵鼎沉思片刻，想出了个治标的法子。 “邹长史，前面十里就是九陵郡城，你随我一同前去，找郡守帮忙筹措一批车子、驮马、驴骡。” 身为户部右侍郎，又是南征军的后勤负责人，赵鼎有这个资格命令地方官府帮忙。 何况，赵鼎又不让人白帮忙。 等大战结束，这些地方官府做出的贡献，全都会折算成功勋，令这些官员们升迁更加容易。 邹静云自然不会反对，于是换上便装，骑了一匹快马，和赵鼎进了九陵郡城。 说来也巧，他二人进入城中后，刚好到了关城门，执行宵禁的时间。 按照大楚律例，宵禁之后百姓必须尽快回家，不得随意外出。 不然的话，轻则被衙役捕快拘捕，勒索银两。重则被关进监牢，挑个好日子流放八百里。 但法律也是讲人情的，无论晋楚两国，都允许百姓在宵禁开始后的两刻钟内在街道上走动，给百姓一个回家的时间。 可赵鼎两人今天却碰上一个不讲理，也不讲人情的家伙。 今日负责在宵禁时间段巡逻的是九陵郡的班头徐明。 站在城门楼上，徐明一身酒气，见街道上有两人骑马行走，勃然大怒。 “如今宵禁，竟敢随 第116章 万军围城，郡守吓尿 九陵郡的大牢很空旷，也许是罪犯都被流放出去的缘故。 躺在一间宽敞的牢房里，赵鼎闭目养神，没有丝毫慌乱之情。 反观邹静云，却是急得火烧眉毛。 不知道的见了，还以为他明天真的要被问斩呢。 进入牢房半天时间，赵鼎却始终不发一言，邹静云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开口询问。 “殿下，咱们被关进大牢里，您难道就一点也不着急吗？” “万一那些胥吏真的想出法子刁难咱们，甚至把咱们流放，咱们该怎么办呢。” 赵鼎缓缓睁开眼皮，淡淡道。 “慌什么，应该着急的不是你我，而是那个倒霉的九陵郡太守。” “等他知道了你我的身份，恐怕会恨不得将那群胥吏的皮都剥干净。” 邹静云有些哭笑不得，这个节骨眼了，自家殿下怎么还有兴趣开玩笑啊。 “殿下，咱们被困在牢中，既不能出去也不能向外传递信息。那九陵郡郡守如何能知道咱们的身份。” “恐怕啊，这会儿咱们已经被那些胥吏当做邀功的筹码，上报给郡守了。” 邹静云的着急不是没有道理。 他和赵鼎孤身入城，即便来日见了九陵郡郡守，自报身份，郡守也未必会相信。 赵鼎仍旧躺在草垛上，闭目养神。 “歇会儿吧。” “项敏若是寻不见我，定会派人四处打听我的消息。” “我估计用不了两个时辰，大军就会把九陵郡城团团围住，到时候就是那郡守求着咱们走出牢房了。” 听到赵鼎这话，邹静云才稍稍心安。 忍不住在心中祈祷，公主殿下，您可要早点来，免得我和殿下被那些胥吏为难。 隔壁牢房里有一老汉，凑巧听到赵鼎二人的对话。 见他们自称将有万军围城，郡守求着他们走出牢房，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们两个后生，怕不是二锅头喝多了，连这样的胡话都说出来。” “要是郡守能来求你们，我郑权把万贯家财都送你们。” “可别不信，我郑权看可是九陵郡的首富，家财何止万贯，要不是胥吏勒索，我又怎会被关进牢房之中。” 沉默许久的赵鼎忽然开口。 “请君拭目以待。” 徐明的举动没有超出赵鼎的意料，他竟真的赶到九陵郡郡守沈涛的房外，用此事来邀功请赏。 他缓步走到沈涛的书房外，用常人说话的音量汇报。 沈涛是科举正途出身，平日里以读书人的身份自居。 处理公务之余，最喜欢的事就是在书房里读书写字，下面的官吏若有事汇报，也只能站在书房外说话。 “大人，小的在城门口处抓住了两个骑马的强盗，怀疑是城西那伙盗贼派来的探子。“ “万一他们存了里应外合攻城的心思，咱们是不是要小心提防一下。” 坐在书房里，手捧书卷的沈涛听见这话，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些胥吏果然愚笨，九陵郡虽不富裕，可郡城的城墙高大，壕沟深达数丈，守军也有千人。 城西那伙盗贼顶天了也就二三百人，就算个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也不可能攻下郡城。 “今日之事，算你有些功劳。” “守城之事无需你来操心，只管小心巡夜就是。” 待徐明走后，沈涛依旧手捧书卷，摇头晃脑地读书。 隔着一道墙，沈涛哪里能知道，这些都是徐明喝酒喝多了，说的胡话。 更令沈涛万万想不到的是，很快，他就会因为错误的决定，轻信了徐明的话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与此同时，九陵郡城墙上的守军乱做一团。 他们看到远处有数以万计的火光向自己走来。 毫无疑问，城外有大批人马。 等到懒散惯了的九陵郡守军穿上铠甲，拿起刀枪，这些人马已经来到城下了。 双方点燃大量火把，火光冲天，将城下军队身穿的铁甲照得明晃晃。 而九陵郡城四面城墙，皆是如此。 守城兵将不敢犹豫，立马飞奔到九陵郡衙门报告给郡守沈涛。 楚国的律法规定，凡县令、郡守、州刺史皆有守土之责，若丢弃治所所在城池，立斩不赦。 自然，这守城的责任和权力也该由沈涛来掌握。 第117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爬在牢房的栏杆上，看到这样一幕画面，郑权惊得目瞪口呆。 自己隔壁牢房的犯人，竟是传说中的驸马爷。 想起方才赵鼎的话，郑权忽然感到受宠若惊。 相隔一道墙壁，和驸马殿下近距离对话，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 他很想开口，祈求赵鼎将他救出来，他甘愿捐献万贯家财，以助军用。 但郑权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起码要等赵鼎和郡守沈涛说完了话。 郡守沈涛依旧匍匐在地面上，哪怕额头上的汗水成了一道瀑布也不敢擦拭，更不敢抬头。 下面的人错将赵鼎抓进监牢，他身为郡守，难辞其咎。 此事可大可小，若是赵鼎不想追究，九陵郡好吃好喝地招待一顿，然后将大军礼送出境便是。 若是赵鼎想要追究到底，那就麻烦了，大军攻城，将他沈涛碎尸万段都算便宜了。 只怕生活在老家的家人也难逃责罚，流放千里。 为今之计，只有拼尽全力，祈求赵鼎的宽恕。 “微臣不敢。” “微臣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殿下和大人们不敬。” 听到沈涛的回答，赵鼎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城外有上万兵马，自己又是堂堂驸马，沈涛见了自己，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这才是常理。 向后一仰，赵鼎躺在草垛上。 “你这牢房睡得挺舒服，我甚至有点不想走了。” “干脆这样好了，我躺在这九陵郡的监牢里，你领着九陵郡的官兵、衙役去岭南打蛮子，如何？” “连堂堂驸马都敢关进大牢，可见你们九陵郡的胆子是极大的，若不上战场剿灭南蛮，岂不浪费了你们过人的胆识。” 赵鼎待在牢房不肯出来，并非是觉得这里舒服，而是不想就这么便宜了九陵郡守。 他堂堂驸马，被人关进监牢，若是不要点精神损失费，岂不有失威名。 日后别人见他仁厚，宽容，恐怕是个人就要上来踩两脚，长此以往，他这驸马还当不当了。 “不敢，不敢。” 沈涛领着九陵郡一帮官吏，跪在地上接连不断的磕头。 他们身上的官服、补子花花绿绿，再配上此起彼伏的动作，赵鼎的面前好似出现一条五彩缤纷的海浪。 见到此情此景，隔壁牢房的郑权大呼过瘾。 活了大半辈子，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些官员唯唯诺诺的样子。 他虽然家资颇丰，可在楚国，就连衙役都能上门敲诈，甚至将自己绑进监牢里。 沈涛这些朝廷命官就更不用说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甚至不屑于用鼻孔看郑权。 郑权不由得望向隔壁牢房的赵鼎，心说，大丈夫当如是也。 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像这位驸马爷一样威风，哪怕散尽万贯家财，折寿十年，我也心甘情愿啊。 无他，这种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别人的身家性命、前途未来，全都在你手中把握，一句话可定人生死，一句话也可改变千万人的命运。 掌握了这样的权力，哪怕给个神仙也不换。 沈涛一咬牙，一跺脚，狠下心来做了个残忍的决定。 徐明那家伙胆大包天，将驸马关进监牢，解铃还须系铃人，干脆将他杀掉，以解驸马殿下心头之恨。 “殿下，我这就派人将害您进入监牢的小人抓起来杀掉。” 沈涛一挥手，便有老仆领着几名捕快走出监牢，去捉徐明。 可赵鼎闻言，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沈涛为官多年，自然也是个人精，当即明白赵鼎的意思，这件事还不够令沈涛得到赵鼎的宽恕。 “听闻殿下要领兵征伐岭南，九陵郡虽无精兵强将，却物产丰饶，可以捐献物资，以助我大楚天兵南征。” “微臣愿献白银万两，珍珠百颗，稻米五千石，驮马一百匹、驴骡三百头。” “只求得到殿下宽恕。” 听到沈涛这话，赵鼎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但接下来赵鼎的话却令沈涛感到可怕。 “白银两万两，稻米一万石，珍珠二百颗，驴骡马匹五百头，马车五百辆。” “不要走官府的帐，你私下里赠给我。” 赵鼎一张嘴，竟将数字翻了一倍。 沈涛面露难色，这些东西价值巨大， 第118章 秘密物资，郑权的作用 见项敏如此冲动，赵鼎急忙拦下。 这郡守还欠自己价值白银几万辆的物资呢，就算该死，也得过几天再死。 “项敏，他好歹也是一郡长官，就算杀他，也要先经过陛下同意。” “如今夜已深了，不要再劳动兵士了，让他们早点休息吧。” 见赵鼎态度坚决，项敏只好作罢。 但临走前，项敏却冲他放了一句狠话。 “不要以为你能就此躲过一劫，待我禀报父皇，自由刑部、大理寺给你定罪。” 面对项敏的威胁，沈涛连个屁也不敢放，只能站在原地点头哈腰，恭送两人离开。 路上，项敏颇为关心地问起赵鼎为何要来郡城。 “赵郎，你为何如此匆忙进入郡城。” 赵鼎只好告知，队伍中车辆损坏过多，已经影响到行军速度。 想要保持行军速度，靠工匠营一锤一锤修是不现实的，唯有寻求地方官府的帮助，令他们拿出一批车辆来。 明白了赵鼎来郡城的目的，项敏也就不再多过问了。 反倒是邹静云提出几个疑问。 “殿下，您为何不要那郡守走官府的帐，而要他私下里将物资赠给您？” 邹静云是赵鼎的王府长史，跟随他时间很久了，在他面前，赵鼎从不藏着掖着，更不隐藏秘密。 “你我毕竟是晋人，难道入了楚国就是楚人不成？” “此次南征，我可不打算给楚国永除后患，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要在楚国的后花园里埋下一颗定时炸弹，一颗只有我才能拆卸的炸弹。” 听到赵鼎这话，邹静云瞬间楞了。 炸弹？什么是炸弹？ “殿下，这炸弹是何物呢？” 听到邹静云提出疑问，赵鼎这才想起来，这是古代世界，不是现代社会。 邹静云一个苦读四书五经长大的人，怎么可能理解炸弹二字。 “总之，让楚国得利，彻底征服岭南并不符合晋国的利益。” “你我身为晋人，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应该为祖国的利益着想。” 赵鼎不知该如何解释炸弹二字，干脆就不解释了，只要邹静云知道，自己的决定永远是正确的，那就足够了。 邹静云点了点头。 “属下明白了。” 赵鼎忽然想起这些物资的保管问题，可身边又没有得力的人手，便打算唤今日在监牢中遇到的郑权。 “帮我把郑权唤进来，我有话要同他说。” 邹静云领命，将郑权唤进来，而他则暂时离开赵鼎的住处，去处理后勤三大营的事务了。 俗话说的好，人一上万，看上去就人山人海。 邹静云掌管的辎重营、工匠营、浆洗营，人数又何止一万。 每天两三万人吃喝拉撒，行军走路，方方面面会产生数不清的麻烦。 邹静云身上的担子很重，几乎一刻也得不到消停。 但这恰恰是赵鼎任命他来掌管后勤三大营的用意，一为减轻自己的负担，让自己安心做个甩手掌柜。 二为锻炼邹静云的能力，他虽做过多年官，却从未管理过如此多的人。有了这段日子的经验，对邹静云的将来有很大好处。 战战兢兢地走进赵鼎的书房，郑权束手束脚的样子，活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男孩。 郑权身为九陵郡首富，吃穿用度，样样比肩郢都大贵族，自然不会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但他却从未见过像赵鼎这样位高权重，一言就能令郡守跪倒在地，磕头请罪的人。 俗话说的好，抄家的知府，灭门的县令。 像沈涛那样的郡守，权力极大，对百姓万民而言，在九陵郡这片土地上，他就是唯一的天。 但赵鼎的举动，却令郑权倍感意外。 见郑权进来了，赵鼎放下手中的笔，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坐吧。” “咱们来聊一聊你的想法。” “难道你就那么想做官？” 面对这个问题，郑权早已在心中打了一万个腹稿。 可是当他面对赵鼎，这位尊贵的驸马，户部左侍郎，郑权还是感到心慌。 看出了郑权的紧张，赵鼎笑了，心说，我又不吃人，你怕什么。 “放松，不要紧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怪罪。” 有了这句话， 第119章 美婢护主，马车减震器 送走了赵鼎这尊大神，九陵郡守沈涛回到宅中，抱着一名美婢痛哭流涕起来。 光是白银两万两，稻米一万就要耗费他大半身家。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美婢顺势将沈涛的脑袋抱在胸前，二人以一种极为亲密的姿势坐在长椅上。 “我得罪了驸马殿下，如今，只有将我多年来辛苦积攒下的家财全都献给驸马，才能得到他的宽恕。” “就连你，恐怕也要卖出去，或是送给那位殿下了。” 沈涛用手抚摸美婢娇嫩的脸蛋，眼神中流露出不舍。 听到这话，美婢瞬间楞在当场，心中五味杂陈。 她从二八年华开始跟随沈涛，至今已有八年了。 她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和肉体都奉献给了沈涛，如今，他竟要将自己卖掉或是送人。 虽然她理解沈涛的难处，他得罪不起尊贵无比的驸马。 但，若是离了沈涛，谁还会在乎她这朵残花败柳呢？ 美婢将沈涛扶起来，走进屋子，取出一个木匣，把他递到沈涛的手上。 沈涛好奇之余，立即将匣子打开。 当看到匣子中金光闪闪的首饰，沈涛忽然愣住了。 美婢面对沈涛，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瞪着他。 “老爷，奴家跟随您已有八年，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 “若您要将奴家送人或是转卖，请恕奴家难以从命，我唯有悬梁、投湖一条路。” “这些首饰是奴家八年来的积蓄，虽然不多，却是奴家的全部家当。如今老爷有难，奴家理应倾其所有。” “还望老爷收下，求得那位殿下的宽恕，奴家生生世世，哪怕是死，也不要和老爷分离。” 说完这话，美婢的脸上流下几滴晶莹的泪珠。 见状，沈涛大为感动。 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当年买来玩乐的美婢却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不离不弃，哪怕沈涛的心是石头做的，也该融化了。 “红娘，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你。” “等送走了驸马殿下，我就在这九陵郡中大摆宴席，纳你为妾室。” 得到这个答复，美婢的脸上终于绽放出笑容。 跟随沈涛多年，如今终于从奴婢成为妾室，自己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楚国嫡庶之间并不分明，可良人和贱人的身份差距却犹如一道鸿沟。 身为平民，哪怕是最低贱的佃户，从法理上讲，也可以嫁入皇家，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若是戏子、娼妓、奴婢，哪怕名满天下，哪怕出自皇宫、王府，也难寻一个贩夫走卒做丈夫。 像她这般以色侍人的美婢，能嫁给一位郡守做妾室，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福分了。 次日，在沈涛的全力调配下，数不尽的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入赵鼎的营地。 哪怕沈涛违规征发九陵郡的徭役，又强征大批牲畜搬运，也耗费了足足一天的功夫。 难得休息一天，赵鼎自然不会躺在床上睡大觉，而是来到了工匠营的营地中，亲自监督马车的维修工作。 一进入营地，许多工匠见赵鼎来了，便纷纷行礼，或下跪，或躬身。 见此，赵鼎觉得有必要在礼节上统一一下。 “日后再见到长官，无需下跪，只要拱手行礼即可。” 那些工匠们不知道赵鼎为何要规定这个。 但赵鼎给了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从无家可归的流民成了随军工匠。 赵鼎就是他们的天，赵鼎的话，就是他们的圣旨，工匠们自然不会抗拒。 见赵鼎在礼节上进行规定，随侍左右的冯梦舞有些好奇。 “殿下，这些人行礼是出于对您的敬意，随心而为，自然而发，为何要加以规定呢？” 赵鼎一边走，一边向冯梦舞解释。 “常人有攀比之心，若见人行大礼，而自己却躬身拱手，定会觉得自己有所不足，而效仿他人行跪拜大礼。” “长此以往，所有人都会行此大礼，甚至将这当做稀松平常的事。可若人人如此，面对长官之时奴颜婢膝，谁还会有自尊心呢？” “人一旦没了自尊心，就会做出许多突破底线的事情。轻则扰乱伦理纲常，重则叛国灭祖。” “我不让他们下跪，既是为了让他们做有自尊，有骨气的人。也是为了以免将来生乱。” 赵鼎说 第120章 铁匠，行刑的场面 正是因为避震器的缘故，小时候村子里那些古老的马车才能继续使用。 否则若是动辄震坏车轮、车轴，不仅要消耗大量的时间、资源去维修，也浪费了一头大牲口的劳力。 还不如用独轮车，人力推着拉货呢。 想到这里，赵鼎立马命人拿来纸笔，而他则爬在马车上，一点一点地绘制起了马车避震器的设计草图。 虽然马车避震器的结构很简单，但赵鼎的绘制却一点也不轻松。 因为他离开童年的村庄太久了，对于村庄里的一切事物都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但好在赵鼎服役于特种部队时，经常遇到各种各样的任务，除了爆破，修车也经常是他的任务。 因此，赵鼎对于汽车、卡车的构造一清二楚，对于汽车的减震装置也很了解。 既然记不起童年时村子里马车用的减震器是什么样子，赵鼎干脆设计一款新的，结合汽车减震装置。 这样一来就轻松多了，片刻的功夫，一款划时代的发明出现在了赵鼎的手上。 只是周围的人却没有一个能看明白，草图上画的是什么。 “营中铁匠呢？把这个东西给我打出来。” 赵鼎捧着草图，发出爽朗的笑声。 木头虽然能做到无比精巧，可结构强度却太差，马车减震器既要做到精致，又要做到耐用，非采用钢铁不可。 很快，工匠营中的铁匠便被带到赵鼎面前。 铁匠拿着草图看了半天，虽不明白这是何物，心中却对如何打制有了把握。 “启禀殿下，给小人一天的时间，小人有把握将此物打制出来。” 一天时间才能做出来？赵鼎有些不满。 队伍正在赶赴镇南关，一刻也不敢耽搁，一天的时间何其宝贵。 但想到对方刚刚拿到图纸，又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此物，能保证用一天的时间打制出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好，我就给你一天时间。” “但你不仅要将此物打制出来，还要安装在马车上，此外，再用铁皮将车轮包裹起来。” “一共十辆车，明日我就要看到它们停放在营地门口。” 晋楚两国的工匠很早就发现，将铁熔炼成铁皮，再包裹于车轮上，车轮的结构强度和耐磨能力就会有很大的提高。 但因为生锈和钢铁产量低下的缘故，马车包裹铁皮并不常见。 如今赵鼎提出这样的要求，倒也不算为难对方。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名铁匠却面露难色。 “殿下，恐怕小人无能为力。” “这是为何？”赵鼎追问。 现在最令他着急的就是马车问题了，若是马车问题无法解决，队伍的行军速度就会拖慢，而且是越来越慢。 若再这样下去，等自己赶到镇南关，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铁匠恭敬道。 “咱们工匠营，算上我，一共只有四个铁匠，而且缺少铁锭、熔炉。” “以我四人之力，能完成一辆马车已经很不易了。” 赵鼎眼珠转动，忽然看到远处的九陵郡。 “若是给你们增派人手呢？” 铁匠恭敬道。 “若是能增派二十人，并且提供足够的熔炉、工具、铁锭、木炭，小人敢以性命担保，明日定可完成十辆马车。” “好，郑权，拿着我的名刺，去找九陵郡守帮个小忙。”赵鼎唤来郑权，将这个任务交给他。 听到赵鼎的命令，郑权十分激动。 如今能代表驸马入九陵郡，面见郡守，自己也算是衣锦还乡了一回。 真想不到，出城一趟没多久再回去，自己竟会有这样大的变化。 有了前车之鉴，赵鼎这次给郑权派了一百名银安效节军随行护卫。 当身披铁甲，手持长枪的银安效节军来到城下，整座九陵郡城再次陷入慌乱。 无数人心中想着，难道城外那位殿下还是不肯放过九陵郡，誓要将此地屠灭干净才能罢休？ 郡守沈涛听到这个消息，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急忙披上一件官袍赶赴城门处。 “下官来迟了，不知大人有何贵干。” 虽然郑权并未身穿官服，但一想到他是赵鼎的人，沈涛不得不面露恭敬。 见到父母官在自己面前面露恭敬，郑权心里别提多爽了。 昨日自己卑微如虫，今 第121章 郑权的蜕变，赵鼎的后手 见到这枚木牌，郑权不由得心跳加速，无比激动。 这枚木牌虽小，却和朝廷命官的大印一样，是权力的象征。 只要自己接过这枚木牌，然后随手掷出去，立马就会有人人头落地。 他人生死只在自己一念之间。 这一刻，郑权才明白那句话的含义：对男人而言，权力是最好的春药。 接过木牌，郑权宛如钟馗附体，面露怒气，举手抬足间也尽显威严。 虽然从没做过官，但权力到手的瞬间，郑权立马就有了当官的样子。 “此獠猖狂，胆敢冒犯驸马殿下，即便死上百次也不能饶恕他的罪过。” “如今驸马殿下急于南征，无瑕他顾，就不必上报三法司了，就在这九陵郡刑场上斩首示众。” 说罢，郑权将手中的木牌狠狠地掷出去。 当木牌撞击地面，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刽子手立马举起鬼头大刀，向徐明的脖子上砍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刀竟砍偏了，斩在徐明的脊椎骨上，令部分血肉、骨骼仍与头颅连接。 使徐明处于一种将死未死，痛苦至极的状态下。 最惨的是，徐明已被割掉舌头，如今他连叫疼也做不到。 好在还有第二名刽子手，他使出浑身力气，彻底将徐明斩成两半。 见到这残忍的一幕，许多百姓内心胆寒，无不打算以此景告诫家人，千万不要做恶，更不要和官府、朝廷做对。 这残忍的斩首之刑，只怕和幽冥地府相比，也不遑多让了。 反观郑权，脸上却露出激动、兴奋的表情。 昨日自己身陷囹圄，身家性命全都被别人掌控，如今却能一言决定他人的生死。 这时，郑权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方华，九陵郡衙门班头，正是他为了勒索钱财，将自己抓进监牢。 如今自己手掌大权，代表驸马殿下进入郡城，也算是低配版衣锦还乡了，岂能不报仇？让这厮也尝尝被人囚禁，身家性命被他人操控的滋味。 郑权用一副懒洋洋地姿态对郡守沈涛说。 “沈郡守，听闻九陵郡在你治下，这几年的风气可不大好，常有衙役胥吏勒索百姓，欺压良善。” “今日这徐明不是孤例，像他这样的豺狼，你九陵郡中起码还藏着百十头，若是下次这些人再冲撞了贵人，恐怕掉脑袋的就不是一两个徐明了。” 言外之意，徐明的脑袋不够赔罪，非得是沈涛这个郡守才有些分量。 听到郑权这话，虽然已至夏季，沈涛却感到钻心的寒冷，忍不住浑身打哆嗦。 “在下沉迷读书，不通政务，竟致衙役胥吏弄权，残害百姓。” “请大人教我，从此下官一定痛改前非。” 沈涛不想死，他还要做官捞钱，还想进入美婢身上的温柔乡。 左右不过是杀些衙役胥吏，对沈涛而言不过是动动嘴皮子。 郑权倒也不是真想帮沈涛清除残害百姓的胥吏，只是想报复那个勒索自己，将自己关进监牢的方华罢了。 “您是九陵郡的父母官，这件事该怎么做，您心里自然有分寸。”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大人提个醒，这刑场之中，就有一位堪称豺狼的胥吏。” “其名曰，方华。” 沈涛不敢犹豫，立即命人寻找这名叫做方华的胥吏。 很快，方华便被五花大绑，押送到监斩台下。 方华怎么也想不到，前几天被自己抓进监牢的郑权，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连郡守也要尊敬的大老爷。 见到郑权的第一眼，方华二话不说，立马跪下求饶。 “郑老爷，小人知错了，求郑老爷千万饶小人一命。” “咱们都是九陵郡人，您也知道小人家中还有妻子，儿女，若是小人死了。他们定无人养活，将来难免沦为娼妓、乞丐，受尽欺辱。” 见到方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郑权的心一下子就软化了。 自己若是痛下杀手，这世上就会多出一对孤儿寡母。 可一想到方华屡次勒索自己钱财，即便她们受尽欺辱，哪怕做了娼妓，被万人骑在身下，也是罪有应得。 闭上双眼，郑权淡淡道。 “拖下去，斩了。” 生的希望破灭了，方华连跪都跪不稳。 两个字就能决定他的生死，这才是真正的官老爷。 第122章 惊世之作，强大的减震功能 龙捷军作为一只承担特殊任务的部队，不仅仅能够奔袭千里，斩杀敌军主帅。 更能隐藏在暗处，为赵鼎暗杀某些重要人物。 如果某一天郑权叛变了，赵鼎就会出动龙捷军。 哪怕他逃到天涯海角，龙捷军的将士也不会放过他。 当天，回到营地后。 郑权第一时间赶赴车物资存放处，和麾下民夫一起看管郡守沈涛送来的物资，显示出他的尽职尽责。 对此，赵鼎毫不在意，他只关心铁匠们明早能否将十辆马车做好，而这十辆马车又能否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前世他虽然文凭高，见多识广，也接触过减震装置，但却从未动手设计过。 因此赵鼎也不知道自己设计出来的减震器，能否达到理想的效果。 为了给将士们做表率，夜晚，赵鼎和项敏在各自的营地中下榻，并没有相拥而眠。 次日一早，冯梦舞闯进营帐，叫醒了赵鼎。 “殿下，您快去看看吧，那些工匠根据您的指令改装马车后，车子坚固极了，哪怕撞上石头也不会立刻散架。” 赵鼎有些意外，那些工匠一早就试验车子，看来自己的改装是成功的。 ”来人，为殿下更衣。” 见赵鼎起床，一名随侍身边的太监唤侍女前来更衣。 可就在侍女们捧着衣物走进来时，冯梦舞却夺过一名侍女手中的衣物，走到赵鼎身边，亲自为他更衣。 赵鼎并未阻止，在冯梦舞来到身边后，爬在她耳边说。 “你离我这么近，难道就不怕我吃了你？” 冯梦舞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听到这话，立马羞得脸色通红。 “不……不怕。” “听陈姐姐说，跟殿下在一切，很快乐，很幸福。” 赵鼎被她的回答逗乐了。 心说，你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懂什么男女之间的快乐。 不过，身边有这样一个怀春少女在，也未必是件坏事，起码能为自己调节心情。 赵鼎渐渐适应冯梦舞的存在了，她想对自己释放爱意，那就由她去吧。 “可是你太小了，还没到品尝那份快乐的时候。”赵鼎调侃道。 听到他这话，冯梦舞瞬间就不忿了。 她站在赵鼎面前，挺起胸膛。 “我一点也不小，连陈姐姐都说，京城贵女中没有人比我更大了。” 见到她的波涛汹涌，两旁的侍女不禁低下了头，和冯梦舞相比，她们实在贫瘠得可怜。 如果她们是苹果，那么冯梦舞就是木瓜。如果她们是雏鸡，那么冯梦舞就是大白兔。 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气的是，冯梦舞白皙圆润，弹性十足。 看到眼前的波涛汹涌，赵鼎顿时觉得有些眼晕。 “好了，好了，先出去看看马车如何了。” 他觉得如果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失血过多。 来到营地中，只见几名工匠站在马车旁，恭候多时了。 “参见殿下。”众人纷纷行礼。 赵鼎没有客套，单刀直入，询问加装减震器，并在车轮上包裹铁皮后，马车的质量如何。 一位工匠识字的工匠手捧着几张写满文字的纸，向赵鼎汇报。 看向赵鼎时，眼神中充满了崇敬。 “启禀殿下。” “加装减震器前，马车在平原道路上行驶，七日便会震坏车轴。而在此期间，车辆颠簸，每月会有百分之五的物资丢失。“ “而在加装减震器后，车轴和车轮的寿命提高到了一个月，而且马车在崎岖道路、泥泞道路上的通行能力大大增强。” “最重要的是，加装减震器后，车辆的舒适度大大提高，每月至多因颠簸而遗失百分之一的物资。” “车轮包裹铁皮后，更是可以大大增强车轮的使用寿命，就算是在碎石遍地的道路上，马车也能如履平地。” 总之一句话，赵鼎设计出的减震器效果极好，堪称这个时代的神器。 待到这名工匠汇报完毕后，一众铁匠、木匠忍不住赞扬起了赵鼎。 “殿下实乃当世匠圣，有了这减震器，马车的使用成本将大大降低，很多老百姓也能用得起。” “我楚国万千匠人竟无一人能想出此等发明，殿下稍一沉思，却能有如此惊世之作，殿下真乃天生圣人也。” ……… 第123章 钢铁行业，镇南关的难题 工匠们如实回答。 “殿下，打造这些减震器要耗费大量人工，消耗无数的钢铁和煤炭。” “其中弹簧一物，精密十分，非得是上了年纪的老师傅才能做出来。” 听到这番话，赵鼎陷入沉思。 缺少工匠，这他也没办法，只能依靠现有的工匠营制度，以老带新的办法，慢慢培养新的工匠。 至于木炭，这事也好办，大量动员百姓砍伐树木，烧制木炭即可。 反正这年头又不查环保，山林水泽虽属国有，可有自己这位驸马担着，谁敢来查，谁又敢来阻止？ 唯独钢铁是个麻烦事。 前世训练之余看小说时，赵鼎曾经了解过炒钢法、土造高炉炼铁。 这两种技术的实现难度并不高，以晋楚两国的科技水平完全能做到。 而且生产出来的钢铁质量又好，数量又多，若能实现，恐怕不仅可以满足自己的需要，还能大量贩卖。 就像二锅头一样，成为一座日进斗金的金山。 钢铁是这个时代最具含金量的科技产品，小到锅碗菜刀，大到刀枪甲胄，无不需要钢铁。 晋楚两国的科技水平是天下间最高的，钢铁的价格只有铜的五分之一，尚不能满足所有百姓的需求。 而南蛮、胡虏之地，缺少铁矿和冶铁技术，所需钢铁只能向晋楚两国进口，听闻钢铁的价格是白银的一半，一口大铁锅甚至能换一头肥羊。 但铁矿的开采和铁矿的冶炼都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镇南关乃至岭南显然不合适。 即便赵鼎一直缺少钢铁，他也不打算现在就想办法弄出炒钢、高炉炼铁技术。 “那就慢慢做，利用现有的一切资源，尽快改造马车。” “这些加装了减震器，包裹了铁皮的马车，说不定日后会有大用。” 赵鼎只好放弃迅速改造的想法，令工匠们慢慢改造。 这一改造，就是大半个月，直到赵鼎一行人来到镇南关。 队伍中的马车已经改造了近千两，这些可靠性高，舒适度高的马车已经成为队伍中的香饽饽了。 以往马车颠簸难忍，兵士们宁肯将铠甲刀枪丢在马车上，自己步行。 如今却纷纷挤上马车，将铠甲丢给辅兵、民夫们携带。 对此，赵鼎并未阻拦。 马车上装减震器，本就是为人着想。 对于军队而言，士兵的舒适度很重要，若是行军路上太过劳累，等到了战场，站都站不稳，如何能打仗？ 当兵吃粮，的确应该吃苦，但这份苦不在行军的路上，而在战场之上。 赵鼎需要的是一群能在战场上苦战不退的士卒，而非一群长途跋涉的驴友。 镇南关不愧是楚国第一雄关，城墙高大无比，足有三丈高。 城墙下还有深达两丈多的护城河，若有需要，还可临时在城墙前挖掘壕沟，以此来阻挡敌人的进攻。 说实话，第一次见到这座关隘时，赵鼎甚至不相信这是人力所能建造的。 晋楚两国的度量，一寸为三点三厘米，十寸为一尺，十尺为一丈。 这三丈高的城墙已经有十米的高度了，以这个时代的攻城技术，哪怕进攻方的兵力是守军的十倍，也很难打下来。 至于关隘的两侧，则是连绵不绝的山脉，虽然其中有些羊肠小道，可供人通行，但大军想要通过，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即便是如此雄伟的镇南关，依然会面临许多问题。 比如士兵们的待遇问题。 镇南关守军近万人，都是在兵部登记过的正规军。 楚国军制，寻常兵士每月只有银一钱，米一斗。 伙食、衣物、武器由朝廷供给。 虽然朝廷从未拖欠过饷银，但兵士们的待遇太差，靠这点银子根本养活不了家人。 于是驻守各地的楚军纷纷想到了做生意的法子，驻扎在大江一线的水陆军队选择捕鱼，利用交通便利的河网做生意。 驻扎在楚国腹地的军队则选择设卡收税，向路过的行人、商旅收税。 至于岭南的军队，则大多选择和捕奴队合作，定期扫荡蛮族聚居点，将蛮人抓来卖掉。 镇南关作为控扼岭南的关键之处，此地守军自然也会深入岭南，做些无本买卖。 可如今蛮子作乱，岭南大部分地区都已沦陷，镇南关守将为了守住关隘，不敢再分兵深入岭南。 于是乎镇南关的守军们收入锐减， 第124章 镇南关中大比武 项敏毕竟第一次统兵，经验有些不足。 见尚节武这般步步紧逼，索要银钱，为了免生事端，竟打算拨款白银数万辆，遍赏镇南关守军。 可就在她即将开口之时，赵鼎却忽然起身。 “尚将军体恤兵士，爱兵如子，真是难得的好将军啊。” 见赵鼎出言，尚节武的眼神中充满不屑。 在他看来，赵鼎不过是仗着血统高贵，相貌出类拔萃，才得到楚皇和项敏的喜欢，成为驸马、户部左侍郎。 这种人，分明就是小白脸、面首。 “殿下过誉了，末将不过是为朝廷着想，若是军兵们连家人都养不活，又如何能尽心尽力为朝廷作战呢？” 赵鼎嘴角上扬，露出笑意。 尚节武这番话偏偏文官士大夫还行，想糊弄自己和项敏，没门！ 给士兵们提供足够物质条件，令他们可以养活家人，这是应该的。 可这一请求不该由尚节武主动提出。 如果项敏真依他的意思，向镇南关守军赏赐银钱，所有的将士只会记得尚节武的恩情，而不会在意这些赏赐从何而来。 简单点讲，尚节武此举是想用朝廷的银子收买他的人心。 赵鼎面露笑容，拍了拍手，像是在为尚节武的忠肝义胆而鼓掌。 “既然如此，我一定和大将军想出一个办法，尽力解决镇南关守军的生活问题。” “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大将军回去吧。” 对于赵鼎的举动，尚节武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小白脸想做什么？ 老子来要钱，他却想用一通废话把老子赶走。 天底下那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老子手握雄兵万人，比项敏手底下三十万大军强了不止一筹。 若是不把我喂饱了，休想让我在这场战事中给你们出力。 “赵侍郎，这件事可拖不得。” “难道您要我的儿郎们都饿着肚子给朝廷效力？万一他们在守城时饿昏了头，把蛮子放进关内。” “这个罪过是该赵侍郎担着，还是该我来担着？” 尚节武咄咄逼人的样子，分明是来逼宫了。 如今项敏和赵鼎刚刚到镇南关，立足未稳，除了从郢都带来的部队，还未能控制其他部队。 而尚节武手中的一万人马，完全有能力和项敏、赵鼎二人的兵马对抗。 毕竟这些镇南关守军可都是楚军中的精锐，本身选拔标准就高。 又戍守南方多年，时常深入岭南剿灭蛮人部落，搜捕蛮人为奴，几乎个个都是见过血、杀过人的老兵。 见到他这副嚣张的样子，项敏怒不可遏，若非理智尚存，只怕早就拔出刀剑将他一刀砍了。 面对这种局面，赵鼎岂能退让。 “国家资源有限，本该按照一定顺序分配，现在尚将军要打破这种规矩，就得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 “否则我和大将军如何向三十万大军交代？为何不将这些资源拨给其他部队，而偏要交给镇南关守军。” 军队是个讲规矩，但更讲拳头的地方。 尚节武想从赵鼎和项敏手中抠出银子来，那就得证明他的实力。 否则的话，只能看着别人吃肉喝汤，自己啃骨头。 尚节武十分自信，在整个楚国南方，除了定海军，恐怕没有别的部队比镇南关守军更加精锐了。 “要怎么证明，殿下尽管说就是了。” 尚节武仰着脖子，脸上充满傲气。 “早听闻镇南关守军精锐无比，作战时，一个镇南关守军可以敌得过五个蛮兵。” “如今蛮人从山林中窜出，肆虐岭南大地，占据了我楚国数不尽的城池村镇。” “现在镇南关囤积了大量物资，可供五万人马作战一月有余。” “尚将军不妨和大将军比试一番，各带一万战兵，比一比七日之内，谁夺回的城池村镇更多。” “若是尚将军赢了，我不仅会拨付十万两白银犒军，还会向陛下请功，让尚将军早日得封公候。” “可若是尚将军输了，那就要听从我和大将军的安排，不得有半点怨言。” 赵鼎的比试很公平，条件也很公道，甚至是单方面偏袒尚节武。 尚节武听到这话，瞬间心动了。 他身为镇南关守将，本就该听从项敏的节制，便是输了，也没什么损失。 若是胜了，却能得到白银十万两 第125章 杀鸡儆猴 项敏不亏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好的出奇，两人从午后一直折腾到日落才罢休。 起初赵鼎还能占据上风，主动进攻。 可没过多久，形势逆转，项敏境占据了上风和主动权。 对此，赵鼎也很无奈，他虽然想保持雄风，可身体素质不够好，撑不了那么久。 到最后，只好躺在垫子上，被动享受这份快乐。 到了晚上，两人精疲力尽，在侍女的服侍下更衣沐浴，没有召见军中将领，商讨军事安排。 二人想不到，正因如此，一个晚上的时间，项敏将和尚节武比试的消息已传遍三军。 次日一早，几十名大小将官亲赴将军府，想要阻止这次比武。 他们被请进将军府中的议事厅，等候项敏、赵鼎二人露面。 平江军主将郑奎一想起项敏堂堂主帅，竟要领一万兵马出关，和尚节武比试，便气不打一处来。 “岂有此理，堂堂主帅，怎能以身犯险。” “郑将军所言极是，况且公主身为女子，怎好亲自领兵作战。若是遇上污秽之事，岂不有失皇家体面。” 江州总兵吴大海表示赞同。 他的意见基本上代表了三十万大军。 没人觉得女人可以做将军，更没人觉得女人可以带领大军打胜仗。 一来女性体力太弱，上了战场，恐怕不仅杀不了敌人，还会帮倒忙。 二来项敏此前从未在军中历练，突然被楚皇委任为征南大将军，军中将士有怨言，不服气，也是理所当然。 这也是为何赵鼎要主动提出同尚节武比试的原因。 武人向来嚣张跋扈，认死理。 与其和他们讲道理，远不如亮一亮拳头。 吴大海和郑奎两人打开话题，其他将领紧随其后，发表自己的意见。 “这一次南征恐怕凶多吉少，陛下太胡来了，竟派女人做将军，小白脸做侍郎。” “那个赵鼎是小白脸也就罢了，关键还是个晋国人。别看人家现在是驸马爷，户部左侍郎，说不定心里已经计划着，怎么把咱们全饿死在岭南了。” “若是这次出兵有两位相爷就好了，霍相爷主管民政多年，定能处理好后勤事务，令我大军高枕无忧。” “还有石相爷，他老人家年少时投笔从戎，后来又下马管民，是真正的文武全才。有他老人家在，咱们定能百战百胜。” 大大小小的将军、总兵们，没有一个看好赵鼎、项敏这对夫妻档。 他们甚至觉得，就算让一个流放岭南的贪官污吏来做大将军，也比项敏强得多。 派一头只知道采集野果、打猎捕鱼为生的南蛮来管理大军后勤，也比赵鼎这个小白脸强得多。 就在这人声鼎沸之际，赵鼎和项敏忽然在侍卫的簇拥下来了。 见到二人出现，一部分人默不作声，更多的人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仍旧大声聊天、议论。 仗着手里的兵权，他们根本不把赵鼎、项敏二人放在眼里。 楚国的军制从未改革，军兵对于主将的依附性很强。 太多兵士只知主将而不知皇帝。 甚至有的军队成了贵族私有，完全听从贵族们的命令。 面对这样的局面，项敏没有手软，她决定杀鸡给猴看，让这些将领们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在这岭南的一亩三分地上，她项敏的话就是圣旨。 “本将数三声，三声之后，谁若是依旧聒噪，便军法从事。” 项敏此话一出，厅中顿时寂静下来。 楚国毕竟是个尊卑有序的国家，等级制度深入人心，这些将领虽心生不满，却也不敢明着对抗。 唯独一人，仍旧大声喊叫，全然不把项敏放在眼里。 “这堂上是议事的地方，不准说话，还商量个屁，打个屁仗，咱们趁早滚蛋，把岭南都让给蛮子算了。” 项敏将目光投向此人，立刻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宣威军主将田威，一个皮肤黝黑，五大三粗的壮汉。 接到朝廷调兵的命令后，他本以为有幸在岭南建功立业，没想到皇帝竟派了项敏、赵鼎二人前来统帅三十万大军。 自从得知这二人要来后，田威就再也不想去战场上建功立业。 反而整日饮酒做乐，肆意违犯军纪，巴不得早点成为项敏等人和御史们的眼中钉，好让他早点离开镇南关，回到驻地。 既然他存心找事，项敏自然不会手 第126章 宣威军田威，周炳拜访 只见周炳一边怒骂，一边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向田威的脸上砸去。 “狗娘养的，一个小小的宣威军主将也敢让老子为你效力。” “我家殿下是大晋九皇子，楚皇的驸马，身份何等尊贵，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一军主将算什么，追随我家殿下，将来国公也做得。” 周炳力气巨大，田威一时挣脱不了，只好躺在地上任他殴打。 不一会儿，田威的脸就被打得肿成了猪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直到赵鼎出面，周炳这才停手。 “周炳，可以了。” 听到赵鼎的声音，周炳立马起身，退到堂下，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尽显对赵鼎的服从。 这时，堂下站出两名武士，将鼻青脸肿的田威架了起来。 见他这副惨样，赵鼎没有圣母心泛滥，反而趁机清点他的罪过，对他加重责罚。 如此一来，更能令自己和项敏在军中诸将领面前立威。 “田威，在主将面前如此放肆，我要给你再加十军棍，你可服气？” 经过刚才那一番殴打，田威已经明白，赵鼎并非什么无能的小白脸。 否则周炳这样的好汉又怎么可能甘心效忠于他？ 身为武人，他最明白不过，武人大多有一颗高傲的心，除非王者降临，否则谁也别想令他们心悦诚服。 “末将服了，甘愿领这四十军棍。” 田威低下高傲的头颅，成了军中第一个向赵鼎、项敏二人低头的将领。 既已认罪、服气，武士们也不含糊，当即将他押了出去，在堂下重重地打了四十军棍。 听到棍子拍打在臀股上的声音，尚坐在堂上的诸将不免有些心惊肉怕。 幸好没得罪赵鼎、项敏二人，否则现在捱军棍的就是自己了。 平江军主将郑奎忽然觉得，陛下派项敏、赵鼎二人来南征，定是有一番道理的。 项敏虽是女子，武功却很好，即便他们这些驻守地方的将领也有所耳闻。 而且项敏没有妇人之仁，说要责罚，就立马唤来武士将田威架出去。 至于赵鼎，能得到周炳这样的好汉追随，也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很快，四十军棍打完了，田威被人抬进来，向众人展示了血肉淋漓的臀部。 见大多数人脸上露出惧怕的表情，项敏很是满意。 杀鸡给猴看，这一招果然有些用处。 随即起身，向众将领宣布。 “诸位，从今日起，本将便要节制这集结于镇南关的三十万大军。” “若是谁敢不听从本将的军令，轻则如田威一样皮开肉绽，重则人头落地，乃至抄家灭族。” “还望诸位不要以身试法，我项敏的钢刀可不是木头雕的。” 众将闻言，无不起身行礼，口中称是。 就连平江军主将郑奎，江州总兵官吴大海也不例外。 见到这一幕，项敏心中乐开了花。 虽然未必心服，但只花了一天时间，就令众将对自己口服，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成就了。 还好方才有周炳在，制住了田威这家伙，否则我的脸面就丢尽了，日后想在军中立威也会更难。 布置了自己出关后的防御任务，项敏就令众将退下，田威也不例外，被手下兵丁抬到了宣威军的营地中养伤。 可就在周炳也打算回营地休息时，赵鼎却叫住了他。 “周炳，先不要回去，我有事吩咐你。” 周炳立马停下脚步，来到赵鼎身前。 “殿下，您有什么事？” 赵鼎从袖口拿出一封银票，递到周炳手中。 “这是一千两银票，拿去给田威买药治病。” 见到赵鼎的举动，周炳楞了片刻。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田威有错在先，属下才殴打他，武士们才打他四十军棍。为何现在又要出银钱为他治病？” 面对这个问题，赵鼎没有解释太多。 三十万南征大军由前来集结的各地驻军组成，他们来自楚国各地，操着各种各样的方言，有不同的习俗。 唯独有一点相同的是，他们都不愿听从赵鼎和项敏的命令。 操控军队靠的不是朝廷的将军印信，也不是虎符，而是政治。 曾经有一位伟人说过，政治就 第127章 好兄弟，华太医的分析 进入帐中，周炳冷哼一声。 “难道堂堂宣威军主将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吗？” “若田将军视我为寇仇，那我今日真是好心全变成了驴肝肺。” 周炳这话把田威搞得不明所以，自己今天被他痛殴一顿，这笔帐还没算呢。 他怎会好心来探望自己？ 但事实就是如此。 周炳打开手中的木匣，细数其中的珍贵药材。 “田将军，这是五十年人参，这是六十年灵芝，这是太医院秘制的金疮药。” “至于我身边这位，则是京城的华太医。” 看到这一幕，田威目瞪口呆。 自己受了军棍，卧病在床，军中同袍没有一个人来探望自己，更不要说携带如此多珍贵的药材，还有京城来的太医了。 反而是周炳，他在堂上将自己痛殴一顿，揍成猪头，却来探望自己。 田威说不感动是假的，只不过他一个大男人，向来信奉‘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句话，不可能因为周炳的关心就落泪。 不仅不落泪，田威反倒嘴硬起来。 “老子可是宣威军主将，手中有钱有人，要你关心做什么。” “还有你这些药材、这位太医，老子也不需要。” “老子参军十八年，打过的仗比那公主驸马走过的路还多，受过的伤比皇宫里的宫殿还要多，用不着治病养伤就能痊愈。” 见到他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周炳突然笑了起来。 他也是武人，最欣赏田威这般豪横、不服软的汉子。 若是自己提着礼物来探望，田威就感动得一塌糊涂，周炳反而会看不起他。 “不想吃药，不想治病，不知道田将军想不想来碗美酒？” 说着，周炳从背后掏出一壶酒，打开泥封，香气瞬间弥漫整间营帐。 单单是这酒香，就令田威陷入陶醉。 “好酒，好酒，莫非是风靡郢都的二锅头。” 虽然身处岭南，远离郢都，可身为一军主将，田威仍能享受到美酒佳肴。 只是由于距离原因，地理位置原因，商队很少来镇南关。 因此，田威也就没有太多品尝二锅头的机会。 可二锅头这种烈酒，最能麻痹人的神经，让人陷入飘飘欲仙的状态。 可以说，只要喝了一次，就再也忘不掉。 田威始终惦记着二锅头的酒香，所以周炳一打开泥封，田威就能认出来。 “不错。”周炳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心想，幸亏殿下才智无双，发明出二锅头这等烈酒。 有了这酒，天王老子来也得被灌醉，也得跟我称兄道弟。 “快给我来一口，老子痛死了。”田威心急如焚。 酒能麻痹神经，自然也能缓解疼痛。 以往受了伤，田威最喜欢的就是抱着酒坛子猛喝，可惜楚国的酒寡淡无味，比喝水强不了多少。 “不急，这酒另有妙用。”周炳没有急着把酒递到田威嘴边，反而将酒撒在了他的伤口上。 伤口刚一接触烈酒，巨大的疼痛感便向田威的大脑袭来，直指灵魂深处。 即使田威是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这样的疼痛。 “周炳，你他娘的，老子要杀了你！” 可还不等亲兵将周炳捆起来，华太医却拿着纱布扑了过来。 “将军不要乱动，这些烈酒有净化伤口的功效，伤口撒上烈酒之后，再用纱布包扎，可保将军无溃烂脓肿之忧，保全将军性命。” 在古代，受伤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不管什么样的伤口，如果不做好清理工作，伤口会有很大概率滋生细菌，令小伤成为大病，最终将病人拖死。 有时候，也许一根指头上不起眼的小伤口就会置人于死地。 听到华太医这番话，田威才意识到，周炳这是为自己好。 此刻，他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今日在堂上，周炳制服、殴打自己是为公，自己不该心存怨念。 现在，周炳送药送太医，又用二锅头为自己清理伤口，这是为私。 二锅头这样的烈酒，在镇南关十分稀少，诸位将领高官都珍藏着舍不得喝，周炳却愿意拿出来为自己清理伤口。 于公于私，周炳没有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反倒是自己，一见面 第128章 出兵，镇南关内开赌场 俗话说的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自从和镇南关守将尚节武约定比试，赵鼎便开始准备后勤。 首先是将银安效节军与辎重营暂时合并，增强辎重营的自保能力。 以免将来运输物资的途中，遭遇南蛮偷袭。 除此之外，头等大事便是收集大量药草、纱布、烈酒。 岭南之地瘴气瘟疫横行，若无足够的医药，恐怕行军路上病死的兵士会比战死的兵士还多。 这可不是赵鼎杞人忧天。 前世史书中说，但凡中原王朝向南开疆拓土，几乎每次失败都因为瘟疫疾病横行，兵士病死过多。 楚国虽地处天下之南部，可对于岭南而言，又成了北方。 华太医一脸自信，抚着胡须道。 “早就准备好了，你以为我和殿下的鼎香商行都是吃干饭的吗？” “等明日出兵，你就会知道殿下的高明之处，此次比试，尚节武必败无疑。” 周炳不关心尚节武是胜是败，他只想早日追随赵鼎上战场，在战场上大杀四方。 次日一早，尚节武和项敏两军已在镇南关前集结完毕。 只是为了请军中诸将做个见证，交代后事，所以二人迟迟没有动身。 镇南关高耸的城门楼上，站着一排顶盔掼甲的将军。 项敏穿着一袭华丽的轻便盔甲，面向众将发号施令。 “今日离去，征南军的管理由赵鼎负责，镇南关的防守由江州总兵官吴大海负责。” “众将须日夜操练士卒，严加防御，不得懈怠。” 吴大海官居总兵官，节制江州全部兵马，品级等同刺史，算得上是位高权重。 再加上他承袭了父辈传下来的侯爵，由他镇守镇南关，没人敢心生怨言。 至于赵鼎，不仅是楚国驸马，还是晋国皇子，虽然许多楚人敌视他，可也不得不承认赵鼎的血统高贵。 所以，由赵鼎负责管理征南军，也没人在明面上反对。 布置、安排好这些零零碎碎的事，项敏和尚节武便出了城，打算离去。 而吴大海等人却开起了赌场，打算赌一赌，项敏和尚节武，谁会获胜。 平江军主将郑奎见状，觉得此举不妥。 “吴总兵，咱们楚国军中禁赌，如此明目张胆，怕是不好吧，万一那赵驸马来管，咱们怎么办？” 听到他这段天真的言语，吴大海忍不住捧腹大笑。 “这军中的规矩，向来是约束那些小兵的，何曾管过你我？” “再者说了，咱们这哪里是赌博，分明是预测战事的结果，那赵驸马又能拿咱们如何？” “快些下注，买定离手，迟了就遇不上这样有趣的赌局了。” 在吴大海言语的刺激下，很快就有人决定下注。 “我出一千两银子，买尚节武胜。” “老胡，赌个钱也畏手畏脚的，真让人瞧不起，老子下注五千两银子。” 一个中等身材的将军掏出银票下注。 “钱勇，你一年的俸禄才二百两银子，哪来这么多钱下注？” 钱勇笑着回答。 “我一年的俸禄是二百两不假，可我盛武军一年的军费有五万两银子，这些军费到了老子手上，还不是老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楚国朝廷做不到将军饷直接发到每一名士兵手中，只好将军费交给各军主将，再由他们转发。 如此一来，更加重了兵为将有的问题。 至于吃空饷、喝兵血、倒卖物资的现象就更加触目惊心了。 很快，在场的众人几乎都掏银子下注了。 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押注押到了尚节武的身上。 一来，尚节武是军中宿将，手下镇南关守军是楚国一等一的精锐。 二来，镇南关守军长期镇守岭南，适应了此地的水土，一直都有预防瘟疫瘴气的准备。 而项敏的部下，从郢都出发，日夜兼程赶到镇南关，本就疲惫不堪，又要进入陌生的环境中作战。 能带领军队全身而退已是不易，想要攻城略地，乃至胜过尚节武，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两个人站了出来，作出一个和所有人相反的决定。 “我押大将军胜，白银五千两。” “我押大将军胜，白银三万两。” 三万两，好大的手笔。 第129章 必胜的把握，勇夺江原县 邹静云不明所以，带着几分好奇询问。 “殿下，这是为何。” “尚节武处处占优，怎么看也不像会输的样子。” 邹静云的观点和大多数人相同。 大家都知道赵鼎财力雄厚，后勤物资充足。 可谁都不认为，这点优势足以令项敏的兵将超过镇南关守军，获得必胜的把握。 此处观星台，是镇南关守军用来观测天气，借高度观察城外情况所用，平时没人会上来。 见周边无人，不存在泄密的可能，赵鼎索性将心中的话都讲给了邹静云。 “你是文人，不通兵事自是理所当然，可那群武将也抱有同样的看法，足以看出楚国武备废弛，若擅动兵戈，必遭灾祸。” “尚节武手下的军兵虽然经验丰富，可每次都是深入山林，欺负那些蛮人小部落。” “名曰作战，实则是烧杀抢掠，和那些山贼土匪劫掠村庄无异。这样的作战经验，虽能略微提高军队的战斗力，可危害却更大。” “一遇上强敌，很可能整只军队都会土崩瓦解。” 尚节武麾下的镇南关守军让赵鼎想起了米国佬。 他们在亚细亚、非州、美州到处耀武扬威，欺负弱小的国家，镇压反抗组织。 看似战无不胜，战绩辉煌，实则陷入了治安战的泥潭之中。 军队逐渐适应了弱小的敌人，若再遇上强敌，就会感到格外艰难。 通俗点讲，这种习惯了虐菜的军队，只能打一打顺风仗，一旦遇上强敌，就会瞬间原形毕露。 “此外，我还有蛮族圣女林灵儿这张底牌，若是遇上难啃的硬骨头，就让林洞搬出她的名头，劝对方让出城池。” “若实在不行，我就让林灵儿亲自出面，不怕不能劝降那些蛮子。” “如此一来，还怕不能胜过尚节武吗？” 听到赵鼎这一番话，邹静云瞬间恍然大悟，不由得在心中称赞一句：殿下高明。 “难怪您要将那女子带上。” “她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出行必坐马车，身边还非要七八个侍女服侍，起初我还觉得她是个累赘呢。” 赵鼎在心中暗道。 累赘？ 这样的累赘越多越好，我还嫌少呢。 自从救出林灵儿，赵鼎便四处搜集信息，知道了蛮族圣女对于蛮人的重要性。 如果楚人得到了林灵儿，要么杀之而后快，要么疯狂地享受她的肉体。 可对于赵鼎而言，林灵儿却是改变天下命运的关键节点。 若是能用林灵儿统一南蛮各部，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南蛮国家，楚国后院失火，定无瑕进攻晋国。 虽然对赵鼎而言，这样做可能无法直接收获到什么利益。 但若是天下局势有变，他有足够的信心，一定能在混乱中得到难以想象的机会和利益。 事实上，为了这场比试，赵鼎做的准备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多，就连项敏也意料不到。 出了城，项敏和尚节武各自向南，沿着一条名为渊江的河水行军。 一来，可以解决军兵饮水问题。 二来，可以指引方向，避免迷路。 渊江是岭南之地最大的一条河水，从南岭山脉发源，一直向南，在广南郡城旁入海。 当地蛮人传说，渊江的水会流入南方的海洋，一直流到海底的天渊。 若是乘船进入天渊，便可跨越仙凡之间的桎梏，获得长生不老。 这个传说的诱惑十足，但却从未有人尝试。 因为南海波涛汹涌，寻常船只轻易就会被海浪打翻，乘船之人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此外，南海之底深不可测，不知有几千丈。 而常人潜水，至多也就下潜十丈，二十丈，若有潜至天渊的本事，可比长生不老还要厉害。 在渊江东岸行军了半日，项敏才体会到独自领军、行军的难处，心中更加思念、感激自己的驸马赵鼎。 若不是赵鼎设计了完善的制度，组建了辎重营，负责所有后勤。 光是行军路上军兵们吃饭喝水的问题就能把项敏逼疯。 就在这时，一位银安效节军的斥候骑马来报军情。 “大将军，再往前行百里，大约明日午后，咱们就可以见到江渊郡城了。” 江渊郡是距离镇南关最近的郡城，只有一百余里。 但项敏现 第130章 铁蹄踏破蛮人骨 蛮人不会守城，只知学着楚人的样子，站在城头上列阵，企图以逸待劳，等楚军爬上城墙时，再迎头痛击。 蛮兵们站在城墙上，见到远处的楚军，三千人骑马狂奔，黑压压一大片，蛮子们顿时被吓得愣住。 “天哪，这就是楚国的大军吗，有这样的气势，难怪能一直压着咱们越人打。” “溪越的兵占了江渊郡城，咱们要不撤退，跟他们会和吧。” “可咱们要是不战而退，土西部的面子就丢光了。” ……… 蛮兵们对于是战是逃的问题举棋不定，他们的话传到罗德耳朵里，令他更加心慌。 罗德忽然拔刀，猛烈地敲击城墙上的女墙。 “吵什么吵，都给老子闭嘴。” “咱们走出山林，是为了给族人们争夺一片肥沃的土地，要是丢了江原县，咱们的族人日后怎么生活？” “都给老子把刀拔出来，守住这座城池，咱们就能等到溪越部落的援兵。” “不要畏惧死亡，只要能赶走楚人，救出圣女，咱们就能回归蚩尤大神的怀抱，在天界继续做他的子民。” 罗德很有动员的天分，一通话说完，蛮兵们心中的畏惧顿时消散了七七八八。 他们排成一道细细的队伍，手持从楚人手中缴获而来的钢刀，严阵以待。 但蛮子毕竟是蛮子，即便有些天资，也没有什么智慧。 江原县城四四方方，罗德却只领蛮兵守着北面，全然不顾及另外三面的防御。 也许他认为，在战场上，楚人会很讲规矩，来一场堂堂正正的交锋。 但事实证明，面对异族讲规矩，就是对同胞的残忍。 项敏骑在一匹千里良驹的马背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一群蛮子，果然愚蠢。” “我已知晓他们的兵力，竟还敢只守一面城墙。” 城墙是一种很好的防御工事，可如果没有足够的兵力防守，城墙的存在反而会加速城池的沦陷。 因为在战斗中，守城方是被动作战，主动权掌握在进攻方的手中。 无法全面防御的城墙等于是一道四处漏风的防线，进攻方可以集中兵力，在任意一个地方撕开防线，而守城方只能靠着剩余的残兵负隅顽抗。 这种情况下，守城方如果想守住城池，最好的选择恰恰是放弃城墙，主动出城和敌军作战。 项敏忽然转身，向身后的军兵们发令。 “第一团随我从正面进攻，二、三团从东西两侧进攻江原县城。” 项敏将亲兵营一分为三，从三个方向同时进攻城池。 她没有另外分出一只队伍进攻城南，并非疏忽大意，这恰恰是她的高明之处。 身处困境之中，无论人兽，都会激发最大的潜能，拼死一搏。 围三缺一，方能在士气上打击这些蛮兵，给他们生的希望，令其不会与楚军负隅顽抗。 但这并不意味着项敏会放过他们。 即便这些蛮兵侥幸跑了出去又如何？要知道，人只有两条腿，是万万跑不过马的。 很快，三只队伍抵达城下，开始使用随身携带的绳索、绳梯攀附城墙。 好在江原县是个人口稀少的小县，自然不会在城防上下多大功夫，城墙的高度仅有一丈而已。 见到这一幕，蛮兵们又慌了。 他们虽然有斗志，可敌人从四面八方杀来，己方就算再有斗志，也难有胜利的希望啊。 人类最大的敌人是内心的恐惧，这些蛮兵也不例外。 当楚军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没有那个蛮兵敢说自己不害怕。 毕竟，他们面前的敌人可是楚国南征军，而不是岭南的农夫、衙役。 罗德急中生智，竟想出了一个歪点子。 “勇士们，那些楚人正在爬梯子，咱们这时候杀出去，正好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打开城门，跟我一起杀出去。” 一声令下，蛮兵打开城门，罗德领兵杀了出去。 不得不说，这是个好想法。 但罗德忽略了一点，他的兵力太少，而亲兵营的精锐程度也远超他的想象。 见到罗德从城门杀出，项敏差点笑出了声。 这些蛮子是生怕死得不够快吗。 项敏立即将尚未攀爬城墙的五百骑兵集中起来。 “列楔形阵，随 第131章 收复失地，劝降江渊郡 很快，蛮兵就被杀得只剩四五十人，他们被困在楚军的包围之中，早已放下兵器，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几个会汉话的蛮子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楚国的天兵，求求你们，饶了我们。” “我们可以当牛做马，给你们做奴隶。” “我们吃得不多，干得多，留我们一条命，我们会用一生服侍您。” 见到这一幕，一个副将动了恻隐之心。 “公主，他们已经投降，是不是该放过他们。” 项敏转头，用狠辣的目光看向他。 “在军中不要叫我公主。” “你只看到了这些蛮子投降，可你有没有想过死在他们手上的楚国百姓？” “今天放过这些敌人，就等于伤害你的同胞，谁自认自己不是蛮子，就给我上前，把这些蛮子杀光。” 听到项敏这话，副将忽然意识到，这是一场民族之间的战争，双方没有宽容的余地，只有你死我活。 楚人和蛮人在几百年的时间里积累了滔天的仇怨。 如果自己落在蛮子的手中，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副将拔出腰刀，健步如飞地冲了过去捅死一个蛮兵。 周围的士卒见状，也纷纷上前。 见不到活着的蛮兵，就用刀剑剁碎他们的尸体泄愤。 不一会儿，再也看不到满地哀嚎求饶的蛮兵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滩碎肉和斩成碎片的白骨。 打扫战场后，项敏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此役楚军只有十五人负伤，无一人死亡。 缴获的战利品则有刀剑三百柄，长枪二百柄，铁甲二百领，皮甲一百领，藤甲二百领。 其中武器多是蛮人从楚军手中缴获，皮甲和藤甲却是蛮人的特色甲胄。 因为蛮人技术落后，尚没有大规模炼铁的能力，制造铁器乃至铠甲就更不用说了。 但也不是没有坏消息。 比如蛮子的尸体和楚民的尸体该如何处置。 眼珠子一转，很快，项敏有了处理办法。 “蛮子的尸体全部埋到地里做肥料，既然这么想侵犯楚国，那就别走了。” “楚民的尸体用草席包裹起来，寻一处风水宝地埋葬，不要忘了立碑、烧纸钱。” 毕竟是楚国的百姓，他们的身后事项敏不能不管。 项敏打下江原县没多久，林洞带着大部队赶了过来。 好在临行前，赵鼎给了很多改良马车，否则项敏一行的行军速度绝对不会这么快。 从堆积如山的蛮人尸体旁路过，林洞忽然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他也是蛮人，和这些死尸是同类。 如果不是和圣女一起被抓，后来被驸马殿下收留，也许，自己现在也是这些尸体中的一员。 事实上，林洞对大部分越人部落都没有感情，只要溪越部落尚存，哪怕所有蛮人死光，他也不在乎。 说到这，林洞忽然想起来，根据斥候所报，江渊郡城有溪越部落的旗帜、纹饰出现，疑似被溪越部落占领。 林洞不想看到族人和楚军厮杀，最终血流成河的画面，他想避免这一幕的发生。 怀着忐忑的心情，林洞找到了项敏。 她正在督促军中的医师，尽快熬制防疫汤药。 项敏可不想见到军士们没杀多少蛮子，反而因瘟疫倒下的一幕。 “大将军，我有一事相求，请大将军务必听我一言。” 来到项敏身前，林洞拱手行礼。 “但说无妨。”项敏一边注视着铁锅中的汤药，一边同林洞闲聊。 林洞强忍心中的慌乱，索性将心底的话全都说出来。 “大将军，末将本是蛮越人，出自三大部落之一的溪越部落。” “因护送圣女寻找圣物北上，不幸被捕奴队抓获，沦落为奴隶，幸得驸马殿下相救，否则我林洞肯定要种一辈子田。” “听闻驻守江渊郡城的是溪越部落，末将斗胆请求大将军恩准，让我去劝降江渊郡城，以免两军交战，生灵涂炭。” 项敏的反应大大出乎林洞的意料。 只见项敏神色淡然，全然没有一丝意外。 “你的情况驸马跟我说过了。” “还有那个林灵儿，我也清楚她的来历。” “如 第132章 蛮将木奈何，林洞的勇气 没过多久，林洞来到了江渊郡城下。 见他穿着楚人的铠甲，又从北方而来，蛮兵瞬间乱作一团，抄起武器、披上铠甲，登上城头防御。 可当他们看到林洞黝黑的皮肤，一副蛮人长相后，竟愣住了，不知该不该攻击他。 “你是什么人？” 一个蛮人武士探出头询问。 心知面前的就是溪越部落的武士，林洞强忍内心的激动，摘下头盔。 “快开城门，我是林洞。” 听到这个名字，很多蛮人都不感到陌生。 能被选出来作为保护圣女的卫队长，林洞岂是泛泛之辈。 在溪越部落年轻一代中，林洞算得上是身手最矫健，脑子最灵光的人了。 经常带领族人们狩猎野兽，寻找珍贵的矿石，在族人中很有一些威望。 把守城墙的蛮兵没想到他来了，来不及多想，当即打开城门，放他进去了。 但令林洞万万想不到的是，等待他的不是族人热情的迎接，而是嘲笑和谩骂。 但身后的城门已重重闭上，除了往前一直走下去，林洞没有第二条路。 “丢了圣女，你还有脸回来。林洞，我若是你，就该自杀谢罪，免得触怒蚩尤大神。” “看他从头到脚，穿的都是楚人衣服，恐怕早就叛变，不想做越人了。” 耳边传来笑声，仿佛刀子一样，不停地刺伤林洞的心。 “可惜他的皮肤太黑，楚人永远也不会把他当成同胞，至多将他当成一头犁地的黑驴罢了，哈哈。” 面对这些侮辱，林洞不为所动。 他此行的使命是劝降驻守江渊郡的溪越部落，如果失败了，自己身陨事小，误了公主和驸马的大业，麻烦可就大了。 见林洞脸上没有丝毫慌乱，道路两旁的蛮兵觉得受到了侮辱，纷纷拔出刀剑，想要恐吓林洞。 他们将刀剑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不时还摩擦出几颗火花，看得人心惊肉跳。 可即便如此，林洞的脸上仍然没有畏惧。 一直走到这条道路的尽头，林洞看到了一扇朱漆大门，这是江渊郡的郡府衙门。 走进去，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蛮子正在楚人厨子的帮助下，炙烤牛肉吃。 听到林洞发出的声响，他头也不抬，仍自顾自地吃着烤牛肉。 “林洞，你果真是溪越部落的勇士，面对我手下上千名武士的恐吓，脸上却没有一点惧色。” 突然，他话锋一转，责备起了林洞。 “但你身为蛮人，为何要给楚人效力，难道你忘了蛮人和楚人之间的血海深仇吗？” “难道你不想让同胞们过上不被压迫、不被掳掠，太平美满的生活吗？” 听到这话，林洞的一双眼睛好似鹰眼般死死盯着眼前的蛮子。 此人名曰木奈何，是江渊郡蛮兵的统帅。 林洞指向木奈何，怒目圆睁，怒斥道。 “木奈何，你错了，我从没有忘记那份仇恨。” “我之所以为楚人效力，正是想让族人们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藏在山沟沟里，白天担心楚人来捕奴，晚上担心被野兽叼走。” “你们根本不知道楚人有多强，他们在镇南关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在北方，在大江南岸，楚人还有百万大军。” “我们根本不是楚人的对手，这次起兵会彻底摧毁我们越人的元气，甚至令我们这个民族从此消失。” 听了林洞这话，木奈何的脸上充满怒气，竟一把将面前的烧烤架踢倒。 炭火溅到一盘的楚人厨子的脸上，令其不停地哀嚎。 “你胡说！” 木奈何才不相信林洞的话，在他看来，以前的失败是因为越人不团进。 可如今，大家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团结在一起，为圣女报仇。 如此，越人团结，出兵数十万，怎么会打不赢楚人。 “我们攻下了岭南大部分城池，马上就能占领整个岭南，这场战争，我们越人已经胜了。” 木奈何信誓旦旦道。 林洞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他这些同胞总是愚蠢且自大。 如果木奈何不是溪越部落的族人，他才懒得劝降搭救呢。 林洞忽然来了一句。 “但你们打不下镇南关。” “只要镇南关在，楚人可以随时出兵收复失地，相信我，这只是时间问 第133章 守擂成功，不战而降 脱下身上的防具，把所有能伤人的东西都摘下，林洞和那名蛮兵这才进场对决。 蛮人的比武分为两种，一种是全副武装，双方非得拼个你死我活，类似于中原人签了生死契，打死勿论。 另一种则是赤手空拳，直到一方倒地不起或求饶，在赵鼎看来更像现代人的自由搏击。 第二种比武方式在蛮人中更加常见。 一来不会制造太多伤亡，二来节省武器铠甲的损耗。 蛮人冶铁技术落后，绝大多数武器铠甲都是从楚人手中得到，但这并不容易，不管是交易还是缴获，都要付出巨大代价。 那名年轻的蛮兵双手叉腰，一脸高傲。 “我叫木可，记住我的名字，我是打败你的人。” 林洞轻蔑一笑。 “小子，别光说不练啊。” 他的笑容激怒了对方，木可嚎叫着冲了过来，举起沙包大的拳头，想要砸碎林洞的脑袋。 林洞不是等闲之辈，岂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开瓢。 他迅速做出反应，一个闪身，躲过木可的攻击。 紧接着，又用一套精妙的招式打得木可无力抵挡。 拳头如雨点般袭来，木可的双拳那里抵挡得住，不一会儿便倒地不起，止不住地哀嚎求饶。 林洞也很守规矩，见此情形不再动手。 见到他如此干脆利落的解决木可，站在一旁观战的木奈何目放精光。 “他的武艺好像又提高了不少。” 木奈和林洞早就认识了，否则今日林洞进城，可就不是被恐吓那么简单了。 若非有木奈何压着，恐怕早就有人忍不住，想冲上去砍杀林洞了。 也正是两人有交情，所以林洞才能如此轻松地说服他。 木可虽然被林洞轻松击败，但他却不是最后一个挑战者。 怀着对楚国人的仇恨，仍有无数蛮兵向林洞发起挑战。 可在看到林洞一连出手打败五个人后，剩下的蛮兵终于畏惧了，再不敢提出挑战林洞。 见许久无人站出来挑战，木奈何站了出来。 “既然无人挑战，那今日的比武就到此为止。” “我宣布，新任蛮将即是林洞，尔等今后若不听从他的命令，就要受族规惩罚。” 蛮族文明落后，还未步入建立国家、法律的地步，至于军法，就更遥远了。 为了约束族人的行为，每个蛮人部落都制定了一套族规，这套族规既是民法、也是刑法，还可以是军法、继承法。 相对于晋楚两国而言，这套族规可谓原始至极，但对于蛮人而言，已经够用了。 无人敢反对林洞成为新任蛮将，这意味着要挑战他。 木奈何将象征蛮将权力的金剑递到林洞手中，眼神中充满恋恋不舍。 林洞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别心疼了，我又不是不还你。” “等到殿下的计划成功，将来你不仅能做将军，还能做元帅呢。” 就在这时，城外忽然响起了沉闷的号角声，宛如平地一颗惊雷，令江渊郡城中的蛮兵们炸开了锅。 “一定是楚人杀来了，快上城墙防守。” “和狗娘养的楚人拼了。” 蛮兵们乱作一团，令林洞急得焦头烂额。 都怪自己之前和木奈何谈得太投机，竟耽误了时间。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约束部下，打开城门，高举白旗。 林洞向木奈何投去求助的目光。 木奈何明白他的意思，急忙站出来，利用自己的威望约束部下。 “所有人都站好了，不要动。” “这些楚人不是来和我们打仗的，只要我们让出江渊郡城，咱们就可以免于战事。” 一个蛮兵站出来质疑。 “将军，我们为何要把辛苦打下来的城池让给楚人？” 林洞急忙解释。 “问的好。” “让出这座城池，楚人会用金银珠玉，甚至是土地来补偿我们，总止大家亏不了。” “现在我以将军的身份命令你们，脱下甲胄放下兵器，打开城门，举白旗投降。” 在林洞和木奈何的极力要求下，蛮兵们只好放弃作战的想法。 一个个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开城门，跪倒在道路两旁。 第134章 尚节武受挫，二锅头和士气 渊江西岸有一座重要的城池，名曰三石县。 驻守三石县的是山越部落的石长，他身为蛮将，领兵三千人，以三石县为中心，控扼方圆数十里土地。 若能攻占这座城池，尚节武的战绩立马就会和项敏持平。 可惜，尚节武虽领大军万人，想要攻下这座城池，却还是很艰难。 一来，三石县城高墙后，又有三千蛮兵驻守，尚节武找不到破绽，只能强攻。 二来，尚节武手下军兵多擅长守城，而不擅长攻城，制造出的攻城器械粗制滥造，甚至还没走到城墙脚下就散架了。 无奈，尚节武只好令将士们多多打造云梯，爬着梯子蚁附攻城。 这样一来，伤亡就太大了，蛮子们虽然不通守城之术，却也不是傻子。 楚军攀爬云梯登城，蛮兵就在上面投掷石块、木块，将楚军砸下去。 若有楚军侥幸接近城头，蛮兵就用长枪将对方捅下去。 昨天只攻了半日，尚节武军中就有三四百伤亡。 到了今天，营地中满地伤兵，到处都是哀嚎声，严重影响军心士气。 一位副将不忍心见到袍泽兄弟一个接一个地送死，便向尚节武请求。 他泪眼婆娑地看向尚节武。 “将军，别再攻了。” “让兄弟们白白死在这地方，也太冤枉了。” 尚节武身为军中宿将，岂能不知，这般攻城，完全是在浪费人命。 可他没有办法，为了赢得胜利，为了得到犒赏，为了压过项敏一头，他非得拿下这三石县不可。 尚节武咬了咬牙，狠下心道。 “把军中储存的二锅头全拿出来，给将士们壮行。” 二锅头是个好东西，行商第一次将二锅头贩卖到镇南关时，尚节武就喜欢上了其中浓郁的酒香。 他手底下的兵士们也是如此，没有一人不喜欢这酒。 只可惜二锅头价格太贵，又容易上头，平日里尚节武不允许他们喝。 如今为了拿下三石县，尚节武决定把自己的存货全都拿出来。 在酒精的刺激下，将士们会暂时忘却生死，到时候一鼓作气，一定能拿下三石县。 阵前，精挑细选出的八百名先登之士站在尚节武的面前，各自捧着一碗二锅头。 尚节武身穿戎装，神色肃穆。 “将士们，这是咱们出关的第一战，若是败了，天下人就会瞧不起咱们镇南关。” “这一战，我和你们一起攻城，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喝了这碗酒，大家一起上阵杀蛮子！” 说完这话，尚节武将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八百将士有样学样，咕咕咚咚喝了个干净。 可就在尚节武要上阵之际，一名副将却冲上来拦住他。 “将军，不可啊。” “您身为一军主将，若是战场上出了问题，咱们镇南关军就全完了。” 楚军中讲究论资排辈，讲究山头靠山。 将军们各有各的靠山，或是其家族长辈，或是左右二相，又或者是皇家。 而他们手下的兵丁却无一例外，只有主将这一座靠山。 若是尚节武死了，他的部队势必要被拆分，补充给其他部队。 到时候这些镇南关兵就会失去目前的优渥待遇，被其他军队当做炮灰来使用。 几个副将一直在旁边劝说，但尚节武的脚步仍未停下。 他心知这场比试的意义，如果自己输了，天下人都会嘲笑自己连一个没打过仗的小姑娘还不如。 不仅如此，朝廷上下也会认为自己无能，轻则罢免自己官职，重则永远不准自己领军。 尚节武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这一点，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他宁愿去死。 他一把推开身边的副将们，大步流星地向三石县杀去。 一边走，一边笑着说。 “我尚节武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为何不能亲冒矢石，冲锋陷阵。” “不要小瞧了我，年轻时我杀过的蛮子比你们见过的还多哩。” 尚节武的话瞬间感染了八百先登之士，他们纷纷出言谩骂蛮子，以减轻心中的恐惧。 “蛮子不过是一群长着人形的畜生，只要作战时小心点，好杀得很。” “大家登城时记得举盾牌保护好脑袋，否则被砸中了，皇宫里的 第135章 攻克三石县，火烧蛮子 一名又一名楚兵扛着云梯向前冲，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有几十名脚力好的士兵冲到城墙下。 他们扶起云梯，末端的钩子扎在墙壁上，令云梯紧紧地固定在城墙上，不会被人推倒。 这些云梯制作精良，用料扎实，蛮兵们用刀剑砍不烂，一时间急的哇哇乱叫。 石长见状，暗骂一声废物。 上前捡起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到楚兵头上。 “既然拿这梯子没办法，就用东西狠狠地砸。” 有他亲身示范和训斥，蛮兵们果然不再将注意力放在破坏云梯上。 其实这也怪不得蛮兵们愚笨。 他们自幼生长在山林间，没有文化和见识，更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只知道凭着一身蛮力砍人。 楚兵搭云梯攻城，他们自然会下意识地破坏云梯，企图阻止。 若是经过训练的楚兵就不乎蠢到用寻常刀剑劈砍云梯。 要知道，为了承载十数名士兵同时攀爬，云梯的左右两边足有常人小腿粗细。 若真想破坏云梯，要么天生神力，能把钩子拔出来，把梯子推倒。 要么就用大斧，用力劈砍，如此方能彻底破坏云梯，阻止对方攻城。 可惜这些蛮兵没有经验，攻城三日仍没有做好防守的准备。 距离远了就用石块和木块砸，距离近了就一刀一枪地搏杀。 在尚节武亲冒矢石的激励下，楚军一鼓作气，很快就登上了城墙，占据一小片地方和蛮子搏杀。 这是攻城最关键的时刻，只要尚节武能在城墙上站稳脚跟，就能靠着这一段城墙源源不断地输送兵力。 这样一来免去了攻城之苦，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伤亡。 几个亲兵簇拥在尚节武身边，脸上满是担忧。 “将军，如今您已率众先登，克复城池在即，您还是下去指挥吧。” 主将乃是一只军队的灵魂人物，他的存在和性格，极大程度决定了一只军队的命运。 尚节武若是身死，他的部队必遭其他楚军瓜分。 至于这些亲兵，也一定会被扣上顶保护不力的帽子，统统处决。 因此，于公于私，这些亲兵都不希望看到尚节武冒险。 之前久攻不下城墙，尚节武无计可施才亲冒矢石，如今楚军已占据了一小段城墙，形势改变。 只要继续作战，楚军一定能夺得最终胜利，拿下三石县。 但尚节武的举动却出乎亲兵们的意料。 只见他挣脱亲兵们的阻拦，来到第一线，一刀砍翻一个蛮子。 “我尚节武生为楚将，岂能抛弃袍泽兄弟，却去后方摇头晃脑。” “今日不攻陷三石县，本将誓不后退一步！” 听到尚节武这话，本因伤亡过重而变得低落的士气，瞬间高涨了。 将军愿和自己在一线搏杀，实在难得。 自己杀敌立功，一切都被将军看在眼里，若杀敌立功，他一定不会埋没了自己的功劳。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尚节武说这话的底气源自何处。 楚国将领穿的铠甲一向做工精良，防御力极好。 穿上一身将军铠，哪怕站着让蛮子砍，他们也砍不动。 更何况尚节武今天穿了两件将军铠，甲片加上衣物，厚度超过了一厘米，哪怕用火枪也未必打得穿。 再加上身边拼死保护自己的亲兵，尚节武今天是非要战至最后一刻，杀光所有蛮子不可。 等拿下了三石县，他要好好地嘲讽一下项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在城墙上，楚军的优势得以发挥。 他们训练有素，纪律精良，有作战配合的能力，身上的铠甲，手中的刀枪，都不是蛮子们能比的。 很快，城墙上就多出了四五百具蛮子的尸体，双方的鲜血流得到处都是，令城墙上变得湿滑无比，将士们要互相搀扶着才能避免摔倒。 蛮将石长见到这一幕，心惊肉跳，而他心知，城外还有更多的楚兵在增援。 “楚军四面攻城，我手下的勇士们哪里应付得来。” 为了拖延抵抗时间，蛮将石长决定收缩兵力，进入县衙做最后的防御。 那里面积小，院墙高，不怕兵力不够，防御不过来。 于是蛮将石长用蛮语发号施令，命勇士们撤退，全都撤到县衙里。 见蛮兵们撤了，楚兵们瞬间反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 第136章 城毁火滔天，得意的尚节武 就在这时，一个蛮兵发现楚人的异样，跑来向石长汇报。 “将军，那些楚人在搬东西，不知道要做什么，反正看着不像要来打咱们。” “哦，这些狡猾的楚人又要做什么？” “带我去看看。” 石长决定亲自看看，他很好奇，墙外的楚人在做什么。 在部落中生活时，偶尔会遇到来做生意的楚人行商。 他们贩卖楚国生产的一切东西，收购蛮人在山中采集到的药材、矿石、一切天材地宝，就连蛮人部落的奴隶也买。 而这些楚国行商非常狡猾，经常用各种手段欺骗蛮人。 要么用掺了铁的假钱买东西，要么以次充好，将劣质品当做优等品卖给蛮人。 蛮人若拿来药草贩卖，就会被行商暗中破坏药草，随后以品相不佳的理由压低价格。 不得不说，蛮人和楚人矛盾激化，这些行商也是立了大功的。 用梯子爬到院墙上，石长密切关注着墙外楚军的动向。 当他看到楚军在搬运柴草、油料，心中瞬间有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这些楚人该不会想放一把火，然后把我们全烧死吧？ 但自己已经下令封死大门，出不去了。 于是石长叫来几个蛮兵，询问县衙的布局。 “我问你们，这院子里有没有水池和水井。” 蛮兵不知其故，老实回答。 “这座楚人的大院里有两口水井，一汪水池，里面还养了几条花花绿绿的鱼，将军若是饿了，可以烤了吃。” 面对这样的回答，石长气不打一出来，往那名蛮兵的头上敲了一下。 “吃，吃，吃，就知道吃。” “攻占这三石县半个月，你们都把存粮吃掉一半了。” 如今大战在即，石长那有心情吃东西。 他只是想了解一下，县衙里有多少水源，这样一来，楚军火攻，他就可以泼水救火。 石长虽然多长了一个心眼，但他还是考虑不周。 蛮人生活在山林中，空气湿度大，到处都是水源，火不容易点燃，反而容易熄灭。 可在平原上，空气湿度没那么大，一旦大火烧起来，就没那么容易扑灭了。 最关键的是，楚人的建筑一向以木制结构为主，这偌大的县衙中，除了院墙是石头做的、假山是石头做的。 其他的一切，几乎都是用木头做的。 这也决定了，一旦大火烧起来，必将烧得一发不可收拾。 别看县衙中，有水池、水井，若是大火烧上一天一夜，里面的水都能烧干。 很快，蛮兵就搬来无数重物，将县衙各处大门封死，静候楚军的进攻。 人多力量大，楚军那边的动作也很快，完成了火攻的准备。 尚节武骑在一匹赤红色的马背上，望着面前的县衙，眼神中充满狠厉。 只见他挥剑向前，火攻开始了。 “放火！” 数十名大胆的楚兵冲到县衙墙下，用手中的火把点燃墙下堆积的各种易燃物。 四周还有无数弓箭手，接连不断地将火箭射进县衙里。 鉴于箭矢价格昂贵，弓箭手们只射了五轮便停下。 但这已经足够了。 县衙中到处起火，花草树木、雕梁画栋、门窗房梁尽皆燃起火焰。 蛮兵们试图扑灭，却发现因为自己的动作，火星四散，点燃了更多地方。 等到蛮兵们从水井、水池中取水灭火时，火势已经烧得无法收拾。 望着越烧越大的火焰，石长慌了，站在火场前，他甚至觉得自己眉毛都烧焦了。 “楚人的水枪何在，快拿来灭火。” 一个蛮兵低下头，惭愧地说。 “将军，我们不会用那东西。” 石长高估了他的士兵，楚国再落后，也是文明社会，文明社会的事物，岂是一群尚处于部落社会的野人所能明白的。 而且石长所说的水枪使用起来并不简单。 此物是晋楚两国常见的灭火工具，名曰唧筒。 使用时将水洗出来，再施加压力喷射出去，可用来远程灭火，以免被火焰烧伤。 蛮兵们无力灭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势变大。 不一会儿，县衙里便烧得房倒屋塌，火光冲天。 第137章 胜负已分 信使不敢耽搁，骑上快马飞速前往镇南关，好在此地距离镇南关不远，只用了小半天的功夫，便将这一消息传到了镇南关。 恰巧吴大海昨日打猎，得了一头野猪，在城中大宴宾客，几乎所有将领都来了。 赵鼎身为户部左侍郎，自然也被邀请了，而且坐在首位，享用野猪身上最娇嫩可口的部位。 这就是血统高贵、地位高的好处了。 哪怕吴大海看他不爽，也不能明着得罪他。 制度摆在这里，高位者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休说把这金汤匙换成银的，就算没把金汤匙递到高位者的口中。 那就是和整个楚国社会做对，挑战上下尊卑有序的制度。 当这个消息传到宴会上，赵鼎正在吃着香喷喷的烤肉。 听到这个消息，既没有震惊，也没有后悔的表情流露出来。 见他不为所动，吴大海倒觉得他这是在强装镇定，只是不想在众人面前出丑罢了。 于是吴大海主动提出那日的赌局，打算让赵鼎吃瘪。 “诸位，那日咱们开局设赌，如今也差不到了揭晓答案的日子，不如算一算各自能赢多少银子，赔多少银子。” 说到‘赔’字的时候，吴大海看向赵鼎，并格外加重了音调。 仿佛是在强调，赵鼎今天注定了要赔钱。 此话一出，有不少将领表示赞同。 “是啊，是啊。” “咱们可都赌了不少银子，这关系咱么到以后是吃野菜，还是吃大鱼大肉。” “我看这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不过三日的功夫，尚将军便攻下三石县，斩敌三千有余，自身损失不过一千，堪称大胜。” “尚将军驻守镇南关多年，麾下兵将果然精锐，若是换成咱们的军队，恐怕十天也攻不下来，还要葬送不少性命。” 听到席间同僚的对话，宣威军主将田威有些心痛。 早知道就不给周炳面子了，白银五千两，那可是自己的棺材本。 这下倒好，全赔进去了。 尚节武的战绩非常耀眼，若是自己上阵，恐怕连他战绩的一般都到不了。 项敏虽贵为公主，可毕竟没打过仗，怎么可能胜过他？ 只怕这会儿还在野外武装游行，连一座城池都没打下来呢。 只盼公主殿下不要杀良冒功，若是被人发现，那笑话可就闹大了。 似乎是看出了田威的心事，周炳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宽心。 “田兄，不要多虑。” “你放心，既然是我要你押大将军赢，自然会对你负责。” “若是你输了，这五千两银子我来赔偿你，我手中没钱就找殿下借，就找钱庄借，总之我是不会让你吃亏的。” 听到周炳这话，田威心中十分感动。 俗话说的好，财帛动人心。 在金钱面前，没有永远的朋友。 周炳却愿意为了补偿自己的损失，掏出五千两银子。 此刻，田威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朋友，交得值。 “你说什么混账话，是我要押大将军赢，输了，自然也该我来承担，怎么能让你负责呢。” “若是让你出了这五千两银子，我田威还怎么混，还要不要做人了。” “日后休要再说这样的话，否则连朋友也没得做。” 田威已经做好了失去这五千两银子的心理准备。 用五千两银子看出了周炳这位朋友的真心，值。 这时，赵鼎放下手中的筷子，脸上写满了自信。 “离结束还有三四日呢，吴总兵着什么急。” 赵鼎并非自大，而是他早已接到项敏的消息。 她已收复整个江渊郡，并将首级、缴获运往镇南关，算算日子，今天就该到了。 即便在野外糟糕的道路条件下，赵鼎的改良马车也能做到每个时辰行驶四十里。 吴大海笑了，他觉得赵鼎脸上的自信是强行装出来的，用来掩盖他的内心。 吴大海拱了拱手。 “殿下，不是我着急，而是如今胜负已分，赌局再进行下去实在没什么意思。” “况且大家来到镇南关，不是为了玩，而是为了上阵建功立业，若是再拖下去不出兵，恐怕陛下那边也不好交代。” 吴大海本以为赵鼎会继续拖下去，但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 第138章 大军出关，利益代言人 又将剩下的一万多两银子送到田威手上，田威高兴得嘴都合不上。 “本以为这五千两银子要打水漂，没想到反而赚了这么多。” “有这一万多两银子，我老田就算不打仗，也能回老家做个富家翁了。” 见他如此得意，吴大海怒从心起。 “田威，你也别得意。” “这公主和驸马不是知兵事的人，侥幸赢了一回是运气，可下次未必有这等好运。” “由他们统领兵马，这南征十有八九要吃败仗，到时候陛下不会怪罪他们，受罚的肯定是咱们。” “你既然铁了心跟随他二人，我们也不会再将你视为同伴，日后陛下怪罪，责罚诸将时，你就自求多福吧。” 报团取暖，官官相护，向来是楚国朝廷上文武官员用于自保的法子。 若是所有人都团结在一起，就算身为臣子，也可和皇帝相抗。 田威如今投靠了赵鼎二人，自然会被吴大海他们所排挤。 若是日后赵鼎二人被召回郢都问罪，那田威的好日子就没了，其他将领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将罪过推到他的身上。 听到这话，田威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多谢吴大人提醒。” “但我老田相信，南征一定会胜利，而我，也会建立功勋，得到爵位的封赏。” 田威是楚国军中少有的，非贵族将领。 他起行伍，靠着一身勇武做了军官，又在许多伯乐的赏识下，一路做到了宣威军主将。 其实他心中所求，不仅仅是金银，更重要的是爵位，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子爵。 只要能传承给后代，对他而言就足够了。 打拼一生，谁不是为了给后代子孙们积攒些家业。 眼见他不为所动，吴大海怒从心起，心说，若有机会，定要你小子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这时，赵鼎站了出来，给了众人一个惊喜。 “诸位，我收到了大将军的军令，要选派十万大军出关，对岭南发动进攻。” “此外，还要选出五万大军驻守各处，守卫粮道。” “时间不等人，我打算趁着这个宴会的功夫和诸位商讨一下安排，你们看如何啊？” 他们聚集于此许久，为的正是出关作战，如今听到项敏传来军令，一个个喜不自胜，巴不得出关打仗。 只是这个权力捏在赵鼎手上，令很多人感到有些不爽。 但更多的人则是放下身段，向赵鼎请求一个出兵的机会。 田威来到赵鼎身前，拱手行礼。 “大人，我愿随大将军冲锋陷阵，让我第一个出关吧。” 见到田威主动请求，一些出身贫寒，想要建功立业，获取爵位的将领也站了出来。 “大人，我等也愿为大将军赴汤蹈火。” “大人，我昭勇军的儿郎早就准备好杀蛮子了。” “蛮子不堪一击，若用我军，一定能斩获成千上万的蛮子首级。” 见到将领们主动求战的一幕，赵鼎脸上笑开了花。 虽然这些平时驻防内陆地区的军队没什么战斗力，可能有这份斗志也是极好的。 一只军队，最关键的就是斗志，若无斗志，装备再好也不过是给敌人运送物资。 在一众将领的主动下，作战任务很快就部属了出来。 根据项敏的意思，大军分为两路，沿着渊江两岸行军。 东路军主帅为项敏，领本部兵马，还有田威以下五万人马。 西路军主帅为吴大海，领尚节武等部五万人马。 其余的兵马一半屯驻镇南关，一半驻守渊江两岸，楚军收复的城池。 都说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并非项敏不想将三十万兵马全都用出去，而是后勤的限制太大了。 人一过万，人山人海。 三十万大军行军的队伍足以长到一眼望不到尽头，人吃马嚼，每天要消耗的粮食是一个天文数字。 为了运送这些粮食，又需要海量的人力运输，这无不限制着前线兵力的数量。 赵鼎毕竟不是神仙，改良马车对于军队后勤能力的提升杯水车薪。 除非他能瞬间变出来一套工业系统，在岭南大地上修建无数铁路。 否则一线兵力顶天了也就十万。 随着军令的发出，一只又一只军队收拾行囊，奔赴岭南。 第139章 军事训练，补充营养 “若战事迟迟不能结束，楚皇必定心急如焚，想要尽快调集兵力北上。” “这时，殿下可以提出和谈，以溪越部落为首，建立南蛮国家，表面上臣服于楚国，保全楚皇的面子。” “而殿下就可以在此期间大肆攫取利益，收获南蛮的忠心。” 平心而论，邹静云的计划很不错。 但他忽略了一点，溪越部落为何要按照他所想的来行事。 至于建立国家，也必定会遭到许多蛮人部落的阻挠。 但这背后隐藏着巨大的利益，一旦成功了，赵鼎就可以控制一个小国。 沉思片刻，赵鼎决定先试着接触一下溪越部落。 “邹长史，这件事情我要交给你来负责。” “此前在郢都，我收留了许多奴隶，其中有一些和林洞一样出自溪越部落，他们有些技能，所以没被充入银安效节军，留在我身边效力。” “你先培养一段时间，确保他们具备能力和忠诚后，再将他们派到岭南，利用他们和溪越部落建立联系。” 邹静云和自己都不通蛮语，想来想去，最好还是利用手下的奴隶。 他们接受过驯化，有一定奴性。 又见识了楚国的繁华，未必愿意重归山林。 利用这些奴隶，可比重新训练人手方便多了，也比利用俘虏要安全得多。 听到赵鼎这话，邹静云欣喜若狂，急忙拱手行礼。 “谢殿下委以重任，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待到邹静云走后，周炳却缠住了赵鼎。 “殿下，有什么差事给我做吗？” 赵鼎想了想，似乎还真没什么事好做。 前线打仗有项敏，暗中联系蛮人有邹静云，后方的生意有赵金直。 至于大军的后勤，则有自己来全权负责管理。 “你依旧带着龙捷军训练吧，暂时没有差事给你。” 听到赵鼎这话，周炳瞬间急了。 “殿下，您不是说来南方打仗吗。” “如今来了镇南关，却怎么也不能南下，整天让我操练士兵，这日子过得真是一点劲儿也没有。” “不如您把我发往军前，在大将军帐下效力如何？“ 周炳是个好战分子，否则也不会选择一直做个武夫。 从前他在晋国边军效力，立下不少战功，按照制度，早就可以领取一大笔银子告老还家了。 面对周炳的请求，赵鼎感到为难，更感到哭笑不得。 面对战斗，世人总想着退避三舍，唯独周炳巴不得参与进去。 “周炳，对于你，我另有大用。” “我知道你想打仗，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蛮人的大部队还没有集结，等他们集结起来，我一定让你杀个酣畅淋漓。” 面对赵鼎的承诺，周炳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 “殿下，这可是您说的，千万不能反悔啊。”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赵鼎笑道。 等到身边人都走了，赵鼎忽然想起一事。 从赌局里赚到这么多银子，自己该如何使用呢？ 好钢应该用在刀刃上，可自己麾下军兵已经完成了武装，尽皆穿着新安庄工坊生产的板甲。 忽然看到远处押送车辆为前线输送物资的辎重营，赵鼎心生一计。 何不投入几万两银子，增加辎重营、工匠营、浆洗营、伤兵营的战兵比例，增强他们的自保能力。 左右不过是几千套甲胄、武器，战利品里有现成的。 至于教头也有的是，镇南关尚有十余万驻军，其中有不少精通各种武艺的军官，临时请他们来教习武艺便可。 只是这四营的兵士出身流民，身体孱弱，想要他们达到战兵的标准，必须给他们补充不少营养。 这就要花不少银子了。 楚国和晋国都是标准的农耕文明，禁止宰杀耕牛，病死除外。 因此，平民百姓想要补充蛋白质和营养，只能偶尔吃一点猪肉，十天半个月吃一枚鸡蛋。 但赵鼎做不到拿银子购买大量的肉食和鸡蛋，这要消耗的银子简直是笔天文数字。 想要得到大量的肉食，他必须想个别的法子。 在此之前，赵鼎先从四营中挑选出五千名身体还算健壮的青年。 他们模样端正，个子也不差，就是体重太低，浑身上下皮包骨头，像个骷髅架子 第140章 初有成效 虽然锅中食物翻滚，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但这些人从未吃过下水内脏，一看到这些东西的样子，就没了食欲。 但赵鼎好不容易弄来这些肉食，为了让他们长身体，早日达到战兵的标准，他们想不吃也不行。 赵鼎没有强逼他们，而是拿来一个碗，自顾自地盛了一碗下水。 贴近碗面闻了闻，几乎没有一点腥臭味。 不过由于放了太多烈酒和香料，整个锅里几乎闻不到一点肉味。 站在众军士面前，赵鼎做了一个表率。 “诸位，我知道你们不喜欢吃这东西，但为了补充营养，长身体，咱们不得不吃。” “我用了新的方法烹饪这些下水内脏，祛除了腥臭之味，我将这种食物命名为卤煮。” “你们若是不敢吃，就由我先吃。” 说完，赵鼎夹起一块下水吞进口中，用力嚼了嚼，发现味道还不赖。 “想不到我还有几分当厨师的天赋，这些卤煮有寻常饭店一半的水准了。” 顾不上多说，趁热将这些下水吃干抹净，直到里面的汤汁都喝了干净，赵鼎这才抬头看向面前的将士们。 看到赵鼎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几个士兵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连锦衣玉食的殿下都吃的这么投入，这些卤煮应该不差吧。” “管他呢，殿下身先士卒，吃了一碗卤煮，咱们岂能不吃？” “是这么个道理，殿下总不会害咱们。” 赵鼎举起手中的空碗，笑着说。 “此物美味可口，诸位不可不尝。” “所有人给我列队，每人吃一碗卤煮，然后再开始训练。” 在赵鼎的命令下，兵士们有序排队，每人领取一碗卤煮。 吃了之后，这些士兵们发现卤煮果然美味，尤其是肥肠，让人回味无穷。 训练了一整天，浑身酸痛的士兵们仍旧忘不了今天的卤煮。 “要是每天训练完了还能再吃上一碗就好了。” 一个士兵想着美味的卤煮，不禁流下口水。 “做梦去吧，那些卤煮虽说是下水，可也是肉，让你每天吃上一碗就不错了，你竟还想再吃一碗。” “殿下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养你这饭桶。” 同伴坐在一旁嘲讽。 这名士兵急了，站起来与之争辩。 “咱们营今天训练这么出色，连殿下都夸奖了，为什么不能比他人多吃一碗。” 恰好赵鼎今晚亲自巡营，听到这二人的对话，心有所想。 自己可以每天都选出一只训练成绩最好的队伍，奖励他们多吃一顿。 如此一来，不仅能激励将士们用心训练，还能让他们心生感激。 所有人都得到赏赐就等于所有人都没得到赏赐，没人会记得赵鼎的恩宠。 可若只有一小部分人得到了赏赐，必定会在心中感激赵鼎。 在现代社会，这一点随处可见，甚至是烂大街了，但在这个时代，却显得十分高明。 果不其然，次日，当赵鼎宣布这个奖励制度后，所有人的训练积极性都提高不少。 但简单的站队列、跑步又难以分个高下，为了公平公正地选出训练成绩最好的队伍，赵鼎不得不将一些现代社会的训练科目拿出来。 比如，二人三足游戏。 别小看这项游戏，虽然普通，却能显着提高士兵们的默契度，令他们在战场上互相配合，大杀四方。 只见校场上，士兵们三人为组，绑在一起，来回行走。 有的人很不适应这种脚不属于自己的感觉，很快便摔倒在地，一整组都跟着摔了个狗啃屎。 有的人天生身体协调能力好，走了一个来回都没有出错。 但这远远不够，想要胜利，不能出错只是最基本的一点，关键还要快。 为了达到这一点，获得最好的训练成绩，四个营的千户官疯了似的督促士兵训练。 “加快速度，你走路是跟拉磨的驴学的吗。” “动作要同步，不要一个先抬腿，一个后抬腿，这样容易让整个队伍摔倒。” “给我用点心，跑起来，难道你们不想吃卤煮了？” 听到卤煮二字，即便再苦再累，兵士们也咬咬牙坚持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周炳忍不住夸赞赵鼎的妙计。 “殿下真是聪明绝顶。” 第141章 蛮帅石渠 本来尚节武坐镇镇南关，虽是一军主将，地位却不比一州总兵官差。 如果能在比试中赢了项敏，威望大涨，必然有希望统帅一路兵马。 可如今，自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一切想法都成了泡影。 自己只能接受吴大海的命令，做大军的前锋，向前进攻。 可这石林郡蛮兵众多，自己要是撞上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尚节武犹豫了，不知该上前交战，还是后撤一段距离为好。 很快就有人帮他做出了选择。 一名斥候发现蛮兵的动作，骑着战马飞驰来报。 “将军，蛮兵动了，他们在向我军的方向奔来。” 尚节武愣了片刻，旋即镇定下来。 自己麾下兵马太多，沿途发出的动静躲不过蛮子的注意。 为今之计，不是惊讶，而是想办法打退这些蛮子。 “距离有多远？” “不足五里。”斥候遥指身后。 尚节武神色凝重，挥舞马鞭。 “看来是躲不掉了，回营，集结兵马迎战。” 蛮人的脚力好，在岭南作战，又占据了主场优势，距离如此近的情况下，尚节武麾下兵马无论如何是跑不了的。 与其转身逃跑，丢下大批军械物资，被敌人大肆杀伤，还不如正面拒敌。 反正吴大海的五万人马明天就能赶来，不怕自己被蛮子歼灭。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过去。 蛮兵便来到了楚军营地前，数不清的蛮兵站在草地上、树林间，令人无法分辨数量。 这一次，尚节武没有选择身先士卒，而是稳坐中军指挥。 他不是傻子，外面的蛮兵不晓得有多少，万一有个一两万，自己哪里打得过。 一不小心深陷重围，哪怕自己穿十层将军铠，照样得死。 就在楚军严阵以待，守着营地防御时，一个身材高大的蛮子忽然来到阵前。 “谁杀了三石县的石长，给我滚出来。” 他是蛮帅石渠，山越部落的大人物，统领兵马两三万蛮兵，配合其他部落占领岭南北部。 三石县的石长是石渠的表弟，石渠本想着带表弟出来打仗，积攒军功，日后让他也做元帅。 石渠本以为三石县城高墙厚，驻守那里，表弟性命无忧。 若有人围攻，自己也能尽快杀过去解围。 但他万万没想到，楚军竟然在自己解围之前，一把大火烧光了三石县。 愤怒的石渠只想找到罪魁祸首，将他碎尸万段。 面对石渠的挑衅，尚节武不敢置之不理，否则军心士气跌落，吃亏的可是自己。 于是尚节武顶盔掼甲，在一众亲兵的簇拥下站在营门。 “那蛮将是本将一把火烧死的，你想怎样？” 尚节武神气的模样激怒了石渠，他大叫着，命令蛮兵们杀过去。 “我要你偿命！” 见大批蛮兵杀来，尚节武不敢托大，急忙退后，命人关闭营门。 尚节武一边退，一边不忘指挥。 “依托栅栏防御，不要让蛮子们冲进营地。” 营地周围的栅栏具有很好的防御力，士兵们手持长矛，可以从栅栏的缝隙冲戳刺敌人。 不得不说，尚节武这一战术很有效。 蛮兵们多用短兵器，比如刀剑、手斧，面对藏在栅栏后的楚兵无计可施。 片刻功夫，就有几十个蛮兵被刺死在栅栏前。 见此情形，尚节武不禁哈哈大笑。 “一群蠢货。” “破不开这栅栏，你们就只能被我军手上的长枪穿成糖葫芦。” 一旁的副将、参将也连连恭维。 “将军妙计，刚到此地就让将士们修筑营地，如今果然发挥了大用。” “有这一道栅栏，即便外面有千军万马，咱们也可轻松抵御。” “有了这道栅栏，拖到吴总兵的支援不成问题，到时候凭着阵斩蛮兵无数的功绩，将军必能更进一步。” 尚节武笑得合不拢嘴。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尚节武心中更加庆幸，幸好自己经验丰富，做了这一手准备。 否则刚刚结束行军的将士疲惫不堪，那有力气作战，只怕蛮子们一冲就会阵脚大乱。 第142章 亲涉险境，项敏的危机 夜晚，江渊郡西南部的码头边。 为了南征，项敏在这里安营扎寨，一边重修码头，一边等待后方的五万大军。 在夜幕的掩护下，尚节武的信使躲过蛮兵的视线，渡河来到此处。 “什么人？” 守卫码头的士兵见有小船驶来，十分警觉，立马拿出弓弩。 船上的信使见状，急忙自报身份。 “我是尚节武尚将军的兵。” “尚将军在石林郡被围，恳请大将军速速出兵，救他一命。” 守卫不知他身份真假，也不敢耽误军情，只好将他接上岸，送往项敏处。 主将营帐处灯火通明，项敏有太多军务需要处理，每天都忙到深夜才能睡下。 听说尚节武派来信使求援，项敏起初的想法是不管不问。 既然尚节武当初敢和自己作对，就该承受后果。 但转念一想，尚节武是楚国的将军，若他被蛮兵歼灭，丢脸的岂不是楚国，岂不是楚国皇室。 “把那信使押进来，我倒要看看他是真是假。” 项敏没有轻信信使的话，而是先验证一下对方的身份。 兵者诡道也，虽说蛮子文明尚未开化，但谁能保证他们不用些奸诈的计谋。 信使被两名武士押进帐中，身上的东西早已被搜得一干二净。 项敏在桌面上翻了半天，找到一张颜色泛黄的信纸。 见上面盖了镇南关守将的印信，还有尚节武的亲笔签名，项敏这才相信信使的身份。 “起来说话吧。” 此话一出，两名武士送开了对信使的束缚。 “尚节武麾下兵丁万人，即便打完了三石县，也该剩下八九千人。” “为何刚被石林郡的蛮子围攻，就火急火燎地写信求救？” 项敏不知道，蛮兵主要分布在渊江西岸，还以为尚节武面对的敌人和他一样简单呢。 “启禀大将军，石林郡有一蛮帅，领了两三万蛮兵，麾下还有战象，尚将军哪里抵挡得住。” “今日一战，不仅栅栏被破坏，军兵也死伤近千。若再这样打下去，要不了三日，就会士气大跌，兵无战意，将无战心。” 信使站在项敏面前，将自己所知的事全都告诉她，并不敢添油加醋。 饶是如此，项敏还是楞了片刻。 渊江西岸的石林郡竟有如此多的蛮兵，这可真是棘手啊。 项敏本以为蛮人号称出兵五十万，誓要夺下岭南祖地是一句戏言，今日一看，倒有可能是真的。 毕竟岭南一州分为九郡，若郡郡都驻扎三万人马，又派出大股兵马围攻广南郡，粗算一下，的确能有四五十万人。 但项敏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尚节武吸引了石林郡蛮兵的注意，此刻蛮兵的后方一定无比空虚。 若是自己能趁机渡江，来到那股蛮兵的背后，就可以同尚节武合作，吃掉这股蛮兵。 而自己早已将江渊郡的全部船只收集到这处码头，有充足的运力输送军队到对岸。 若能打赢这一仗，全歼三万蛮兵，那才是给南征大业来了一个开门红。 更可以证明自己的实力，向那帮看不起女子的郢都贵族证明，女子也能打胜仗。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可以给父皇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心中升起这个想法后，就再也无法熄灭。 项敏当即命令随军的民夫将船只备好，物资全部装船，明日一早，大军就出发，渡江到对岸。 之所以不叫醒军兵们，是为了让他们休息好，以免明日遇到战事，身体疲惫，无法迎战。 项敏不知道的是，她很快就会为这个决定而后悔。 渡江作战，深入敌后，太过冒险了。 如果赵鼎在这里，一定会拼命阻拦他，不准他前去，而是传令给吴大海，命他加快行军速度。 可惜的是，项敏预料不到未来，赵鼎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更不可能阻止。 次日一早，数千名士兵被长官带到江边，看到码头附近数不清的大小船只，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大清早的，干嘛要咱们来江边？有船只靠岸，需要咱们卸货吗？” “蠢货，没看到咱们军营都搬空了吗，分明是要咱们上船。” “也不知道是要南下打仗，还是要北上回镇南关。” 很快，项敏解答 第143章 围困，劝降项敏 但想要和谈，最关键的还是筹码。 就在木力错以为自己只能抓些小鱼小虾米的时候，次日一早，斥候竟给他了个大惊喜。 一行斥候急匆匆跑到木力错身边，大口喘着粗气。 “酋长，酋长，有大发现。” 听到有大发现，木力错心急如焚，又担心这斥候累死，到时候自己就得不到想要的消息了。 于是木力错轻拍对方的后背，一副慈祥的样子。 “慢点说，不着急。” 过了小半天，斥候终于缓了过来。 “酋长，我们在前面发现了一处楚军的营地，里面插了项字大旗，可能是楚国的大将军。” 蛮人虽未开化，却并不愚笨，他们有自己的信息收集渠道。 或依靠从楚地逃回来的蛮人奴隶，或依靠俘获的楚人军民，甚至是依靠行商打听消息。 因此蛮人早就知道了南征大军的主要领导者，尤其是征南大将军项敏。 如今在前线能见到项字大旗，毫无疑问，必是那征南大将军项敏了。 想到这里，木力错欣喜若狂。 “真是天助我也。” “若是能抓住此女，何愁楚皇不低头。” “有这样一枚筹码在，我瓯越部落定能在和谈中攫取最大的利益。” 身边的蛮帅、蛮将见此情形，无不欣喜。 “真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 “这说明唯有我瓯越部落才是蚩尤大神垂青的部落，溪越有圣女又如何，最后还是要被我瓯越部落压一头。” “酋长，快发兵吧，将那楚国皇女捉来，咱们瓯越部落的好日子就有了。” 木力错眺望北方，眼神中露出狠厉的神色。 “好，加快行军速度，我要活捉那位楚国皇女。” 命令层层转达，蛮人大军缓慢地行动起来，奈何人数过多，先锋部队走出五六里地了，后方部队还没出发。 这种行军状态，若遭到敌人袭击，很容易遭遇毁灭性打击。 但木力错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的眼中只有项敏。 那怕将大军葬送一半，他也要活捉项敏不可。 说来也巧，清晨，所有人都从梦境中醒来后，项敏为了早日歼灭石渠那三万蛮兵，也传令将士加快速度。 双方你追我赶，终于在日落时分遭遇。 三千名充作先锋的蛮子，拖着疲惫的身躯，见到项敏的大旗后，瞬间像打了鸡血似的。 即便心神俱疲，也不要命地冲上去厮杀。 后方突然出现一只蛮兵，正在行军的楚军顿时大乱。 许多人来不及应战就被杀了，甚至有人连铠甲都没来得及穿。 发现这只蛮兵后，项敏十分诧异，这是哪里来的敌人。 好在亲兵营骑兵队一直没有卸甲，项敏当即调转马头杀了过去。 那些蛮兵早已疲惫不堪，能勉强作战已是奇迹，又哪里挡得住骑兵队的进攻。 项敏领着骑兵队冲了几次，那些蛮兵承受不住伤亡，撂下四五百具尸体就撤了。 打扫战场时，项敏又想起了这个问题，蛮兵从何而来。 正当她为此沉思之际，林洞给了他提示。 “大将军，您看南方的从林里，上空始终有鸟雀惊飞，在空中盘旋，迟迟不肯离去。” “从林里一定有大量蛮兵在行军，咱们应该早做打算啊。” 林洞毕竟是岭南土着，熟悉当地地形，这点比很多楚军将领要强。 就连项敏，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观察鸟群的动向判断敌军的位置。 听了林洞这话，项敏沉思片刻，做出了就地安营扎寨的决定。 现在大军已到达石林郡城南五里，既不能迅速攻克城池，凭借城墙来防守，抵御敌人。 又不能迅速行军到河边，用船只将军队渡到东岸。 最好的办法只有原地安营扎寨，依靠防御工事来抵御蛮兵的进攻。 好在后方还有吴大海所领的西路军和尚节武部，等解决了石渠，他们就会赶来支援自己。 说干就干，数千名士兵打起十二分精神，用最快的速度建设营地。 没有一个人敢松懈，没有一个人敢抱怨，甚至没有一个人敢多喘一口气。 因为他们知道，很快就会有大量蛮兵从南方杀来，若是不尽快修建好营地的防御工事，恐怕他们全都要被蛮子杀 第144章 蛮帅木怒，箭如雨下 木力错万万没想到，楚军竟敢射杀自己派出去劝降的使者。 虽然只是个小人物，却代表了自己。 在两军阵前杀了使者，无异于当众掌掴自己。 木力错怒不可遏，当即下令进攻。 “木怒元帅，给你一万勇士，务必要在日落之前给我拿下这座营寨。” 听到木力错酋长这话，一名留着大胡子，身上满是纹身的蛮人走出来。 “末将领命。” “酋长放心好了，这些楚人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只要我稍一用力，就能把他们挤爆。” “若是不能在日落前拿下这座营寨，我任您处罚，绝无怨言。” 木怒很有把握，他早已观察过楚军的营地，面积不大，至多也就放下万把人。 而且对方困守营寨，只能被动防御，在战术给了自己机会。 只要自己能找出这支楚军防线上的破绽，然后突入进去，就可以轻易击溃这支楚军，活捉楚国公主项敏。 听到木怒这话，木力错的脸色这才舒缓许多，忍不住夸奖道。 “好，不愧是我瓯越部落的勇士。” “木怒，我在这里等着你的好消息，当你凯旋归来时，我一定重重的赏赐你，金银美女任你挑选。” 听到美女二字，木怒淫心大起。 越人皮肤黝黑，身材短粗，相貌丑陋，男女皆是如此。反观楚女，肤白貌美，体态轻盈，是个男人都会喜欢楚女。 就算管得住大头，也难管住下面的小头。 而且此前攻略岭南，俘获的许多楚人贵女都关押在木力错的帐中，木怒早就垂涎三尺了。 “多谢酋长。” 在瓯越部落中，木怒是一员悍将，手持一柄开山大斧，有万夫不当之勇，不知杀了多少楚军。 “来一百个勇士，拿起斧子，和我一道砍碎楚人的栅栏。” 木怒一声令下，许多蛮兵放下手中的刀剑，换装斧头。 木怒深知楚军营地这道栅栏的厉害，寻常刀剑无法造成伤害，要么用战象践踏，要么就得用斧头劈砍。 石渠军中都有战象，瓯越酋长亲率的大军自然也不会少。 可是考虑到目标是项敏，木怒担心在战象发狂，误伤项敏，所以只能用斧头对付那道栅栏。 主意是好的，策略也是对的，但木怒想不到的是，项敏这支部队的火力远非寻常楚军所能比拟。 木怒领着蛮兵冲锋，刚到一百步的距离，就被漫天的箭矢逼退了。 许多来不及转身逃跑的蛮兵被箭矢射中，片刻的功夫就被射成了刺猬。 看到这一幕，就连木怒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好多的箭，不愧是楚国公主的军队，果然财大气粗。” 箭矢的制作成本一向是很高的，木杆要选用上等笔直的木材，箭羽要选用鸟羽，再加上精钢所铸箭头。 一支箭矢的成本不下一钱银子。 方才这一波箭雨，少说也有上千支箭，一个呼吸的功夫，上百两银子就砸出去了。 木怒也很想豪横一把，可惜越人贫穷，居住在山林间，连基本的手工业都没有。 就连手上的钢铁兵器，也是从楚人行商中买来，或在战场上从楚军手中缴获的。 至于弓箭这种昂贵的高端武器，越人根本列装不起，只有少数贵族才能用得起。 使用弓箭的代价很昂贵，好在防御弓箭的代价却很低廉。 木怒将军中的大盾全都集中到一线，组成了一道木板墙壁，硬是顶着箭雨冲到了栅栏前。 见到这一幕，项敏怒不可遏。 “该死，若床弩在此，岂有这些蛮子靠近的机会。” 床弩是楚军的守城利器，一枚床弩弩箭长约半丈，有成年男性手臂粗细。 若射到人群中，足以将数人乃至十数人像串糖葫芦一样串起来。 只可惜床弩重量太大，最轻的也有数百斤重，野战中根本无法使用。 说话间的功夫，木怒已经领着蛮兵来到了栅栏前。 楚军一旦刺出长枪，他们便手持大斧剁掉枪尖，令楚军无法攻击。 接着，又用大斧在栅栏上疯狂劈砍。 木怒力大无穷，只是片刻的功夫，就砍倒了树根栅栏。 眼瞅着栅栏将被破坏，防线要出现漏洞，林洞找到项敏，主动请缨。 “大将军，让我带着银安效节军杀 第145章 银安效节军，惊人的板甲 忽然，营门大开，外面的蛮兵不知是何故，竟大着胆子想趁机杀进去。 银安效节军岂会让他们得逞，个个手持枪盾，面对来犯之敌，动作整齐划一，将手中长枪戳刺出去。 蛮兵们的装备不怎么样，能穿上一身缴获来的铁甲就算精锐了，大部分人只能穿一身皮甲，甚至在身上绑几块木板充当甲胄。 这样拙劣的防御水平，如何能挡住银安效节军的精钢长枪。 一个照面就有几十名蛮兵被戳翻在地，鲜血如注。 见到这种残酷的战争场面，没经历过几场战斗的军兵顿时慌了。 甚至有人将手中的长枪、盾牌放在地上，干呕起来。 几个月前，这些银安效节军还是土地里刨食的庄稼汉，连猪都没杀过。 不多的几次杀生经历，还是在田间地头捕捉田鼠，或是捉些昆虫来吃。 头一次见到死人，甚至亲手杀死了人，他们心中难免恐惧。 若不是消化能力太好，他们能把昨天的午饭都吐出来。 见此情形，林洞脸上充满怒气。 若是让殿下知道了，他辛苦建立起的银安效节军竟是这般，像懦夫一样。 自己该如何向殿下交代，又该如何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封个王侯，拜个将相？ 虽是蛮人出身，但在楚国生活久了，林洞的思想也渐渐发生了改变。 不再想做部落中的第一勇士，当上将军、元帅，而是想封侯拜将，立不世之功勋，积攒下一笔可以传承子孙后世的官爵、名望、地位。 想到这里，林洞从队伍中央来到最前方，他要手把手地教导这些新兵杀人。 让他们蜕变成为一只无所畏惧的杀戮机器，成为驸马殿下手中最锋利的刀。 “都给我站起来，按照平时训练的内容，把枪端起来。” 在林洞的呵斥下，军兵们有所行动。 随手一刀，砍翻一个想要偷袭的蛮兵，林洞再次发出命令。 “向前一步，刺！” 士卒们听从命令，上前一步，第一排的士卒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长枪送了出去。 蛮兵们的队形十分拥挤，没有躲闪的空间，许多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枪尖没入自己的胸膛，然后倒在血泊之中。 “再向前一步，刺！” 林洞再次命令。 士卒们整齐划一，又刺了出去，带走几十条性命。 银安效节军皆手持枪盾，长枪如林，好似一头巨大的刺猬一般，令蛮兵们无从下手。 他们只能在银安效节军的进攻下步步后退，不时丢下几十条人命。 见到这一幕，林洞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殿下这练兵的法子果然有效，只要能站成整齐的队伍，就能保持纪律。” “手持长枪，就可以最简单有效地杀敌。” 在银安效节军中，林洞只是一个执行者，而非一个领导者。 这只军队的名字、服装，甚至是一日三餐，都是由赵鼎制定。 最为关键的训练方式也不例外。 赵鼎深知时间紧，任务重，按照传统的训练方式训练军队，起码要一年时间才能成军。 所以他只着重训练两点，一是列队，二是枪刺。 反正在大规模军队交战的战场上，兵士们很少有单打独斗的机会，也就不需要训练他们单兵作战。 只要这些士卒能站成一个队伍，整齐划一地行动，就足够了。 而长枪，是最容易令军队形成战斗力的武器了。 俗话说的好，一寸长，一寸强。 两个什么都不会的人，拿着武器搏杀，手持长枪的人一定比手持短兵的人胜率更大。 今日的战场就证明了这点，银安效节军长枪如林，杀了数百人，逼得蛮兵们步步后退。 反观蛮兵，却连银安效节军的甲胄都没碰到。 但林洞很快就要失去这个虐菜的机会。 木怒注意到了军中的恐慌，用目光锁定银安效节军的交战区。 不过银安效节军身上的板甲十分光滑，反光性能很好。 木怒第一眼看过去，差点被晃瞎了眼睛。 他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军队，难道是楚国的天兵下凡了？” 好在身旁的副将提醒，把木怒拉回现实。 “元帅，那 第146章 南方告急，赵鼎的选择 见此情形，蛮帅木怒不敢再战，只好领着兵丁退却，待重振士气后再上场。 见蛮兵退却，林洞谨记项敏的吩咐，没有追击。 而士兵们则是手舞足蹈，为战胜了敌人而欢呼鼓舞。 “我们胜了，想不到这些蛮子如此不堪一击。” “我刚才刺死了两个蛮子，应该能用军功升官发财了，幸亏驸马殿下把咱们编练成军，否则怎么会有这样的机遇啊。” “驸马殿下万岁，我们银安效节军首战告捷了！” 虽然赵鼎人不在这里，但士兵仍忍不住为他欢呼。 一来，士兵们都知道他们的统帅林洞是个蛮子，士兵们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难免有些芥蒂。 二来，赵鼎创建了这支军队，是银安效节军的灵魂人物。 而银安效节军的兵丁主要是由流民组成，他们永生永世也不敢忘记赵鼎的恩德。 就连项敏见了，也忍不住为赵鼎高兴。 “能有这样一只忠心的军队，这也是驸马的福气。” 可一抬头看到远处尚在修整的大股蛮兵，项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打退一次敌人的进攻不算什么，看远处的蛮兵，起码还有四五万人。 若是他们日夜不休地进攻，就算亲兵营和银安效节军是三头六臂、铜头铁额，也绝对招架不住。 为今之计，唯有求援。 来不及多想，项敏唤来平日里得用的二十几名亲兵。 将自己方才写好的军令和求援书信递到他们手上。 “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小船，这一次，一定要将消息成功送到西路军、东路军和镇南关。” 送别这些人前，项敏再三嘱咐。 来到江边，一众亲兵忽然跪下。 “大将军，我等定不辱使命，将信件送出去。” “唯望大将军不要恋战，若到了事情不可收拾的地步，一定要早日乘船逃出生天。保全自己，将来才能夷灭南蛮。” 这些亲兵都是楚皇精挑细选出来的，良家子出身，粗通文墨。 因此，在离别之际，才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不像寻常的楚军那样，主将说了半天动员的话，下面连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不要再说了，快走吧。” 项敏强忍内心的伤感，摆了摆手。 一旁的辅兵见此，连忙将人、马送上船。 一行孤舟远去，江水泛起阵阵涟漪。 项敏的心中竟有些杂乱，好似一团破烂的麻布，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自己手上的兵力不足万人，一定抵挡不住蛮人的进攻。 想要撤离，又只剩下数艘小船。 即便真有足够的船只，蛮军也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定会在他们乘船时发起进攻。 到时候楚军猝不及防，一定会伤亡惨重。 可当局势无法挽回，蛮兵攻入营寨中。 我该留下来和将士们同生共死？还是独自乘船，逃出生天呢？ 幸而石林郡距离镇南关不远，不过一百五十里。 亲兵们乘船靠岸后，策马狂奔，丝毫不顾惜马力。 马摔瘸了，人站起来接着跑；马摔死了，骑手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仍旧向前狂奔。 如此疯狂地赶路，终于在次日拂晓时分，将项敏孤军被围的消息传遍了西路军、东路军以及镇南关。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西路军统帅吴大海整个人都懵了。 自己刚刚接到军令，要自己率领兵马加速前进，解救尚节武部。 如今连大将军项敏都被蛮子围困住了，自己该如何是好？ 要是按照此前项敏的命令，先解救尚节武，在此期间项敏遇难，皇帝必然怪罪自己。 可若是改变方向，先解救项敏，也是件难事。 有蛮帅石渠挡在中间，吴大海寸步难行。 想要直接支援项敏，唯有使用舟船运输士兵、物资。 可这样做，只能小规模地支援，无异于是添油战术，白白浪费了宝贵的兵力、物资。 思虑再三，最终，吴大海还是决定用舟船小规模地支援项敏。 “传我军令，把沿途搜集到的舟船全都集中起来，选一千精兵，携粮草辎重驰援大将军。” 吴大海一声令下，无数舟船靠岸，上千名精兵在军官的督 第147章 左右二相的反对 见楚皇动怒，顾皇后急忙上前安抚，以免他身体有恙。 “陛下不要着急，皇城司的探子不是说了吗，驸马已经领兵出关，南下救援敏儿了。” “驸马是个有大才的人，他出手，定能把敏儿完好无缺地救回来。” “咱们只要在郢都等候他的好消息就是了。” 皇城司的探子不是吃干饭的，不仅将项敏被围困的消息带了出来，还将赵鼎领兵五千人出关的消息带了出来。 只可惜皇城司没有千里眼，顺风耳，哪怕他们能力再强，也打探不到赵鼎等人私下的谋划。 在楚皇、顾皇后眼中，赵鼎仍是一个能力出群，仪表不凡的驸马，堪称最完美的女婿。 听了顾皇后这话，楚皇仍是一脸落寞。 “他只带了五千人，有什么用。” “渊江西岸的蛮兵起码有六七万，除非他这五千人个个都是神兵天将下凡。” “不要说救出敏儿，就算能给尚节武解围也是困难重重。” 楚皇不是个昏庸的皇帝，楚军有多少战斗力，他心知肚明。 所以才调集三十万大军南征，甚至不惜耽误北伐。 别看渊江西岸集结了五六万楚军，和蛮兵势均力敌。 也许能仗着装备精良的优势，打败蛮兵，但想要救援项敏出来，却要花费很长时间。 也许到那时，项敏早就兵败被俘了。 为了挽回糟糕的局势，楚皇决定重用赵鼎。 “给朕召翰林学士承旨，朕要拟旨一封，若敏儿暂时传不出消息，或是受了重伤，就将南征军托付给驸马统帅。” 这些日子，赵鼎的表现楚皇都看在眼里。 他很满意这个有能力的女婿，也许他的忠诚还没有验证，但眼下来不及了。 想要女儿完好无损地回到身边，想要完成南征计划，自己必须给这个女婿更大的权柄。 可惜翰林学士未至，左相、右相却先来了。 二人尚未步入殿中，便异口同声道。 “我不同意。” 听到对方的话后，霍利疾和石泉都楞了片刻。 他们一个是主和派的领袖，一个是主战派的领袖，难得能达成一致意见。 “不如您先说。”右相石泉做了个请的手势。 左相霍利疾也没谦让，径直走到楚皇身边，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陛下，驸马虽有才能，可始终是小打小闹，即便在校场上胜过了我楚国的一众贵族又如何，怎能证明他有统兵数十万的能力。” “陛下，这管理一百人和管理十万人，难度天差地别，我担心驸马没这个能耐。” “到时候军中生出乱子，前方粮草不济，后方欺压百姓，即便南征胜利又如何，百年之后仍要背上骂名。” 见左相霍利疾说完了，右相石泉紧随其后，表达自己的意见。 “陛下，这三十万大局对国家而言意义非凡，若是被驸马葬送在岭南，我楚国将再无崛起之日。” “为楚国千秋万代计，臣恳请挂帅出征，不要将重任委以一小儿。” 右相石泉本就打心眼里不赞同项敏挂帅南征，如今得了机会，岂能不站出来反对。 他久经沙场，深知一位好的统帅是多么重要。 同一场战役，同样是胜利。 让他指挥，也许只要伤亡数百足矣。 可要是让赵鼎这样的黄口小儿来，也许伤亡数千还不够呢。 见左膀右臂反对自己，楚皇瞬间皱起了眉头。 “战场上瞬息万变，若派右相披挂上阵，只怕到时局势又将发生变化。” 石泉仍不死心，执意要前往南方。 “若是陛下担心，臣有一计，可免除后顾之忧。” 听到石泉这话，楚皇瞬间来了兴趣。 “爱卿快说。” “臣以宣慰使的身份南下，犒劳大军。” “若驸马和公主已将局势控制住，并且大败蛮兵，臣二话不说，立马就北上返回郢都。” “可若公主被困，甚至受了重伤，而驸马迟迟不能有进展，那臣立马夺了兵权，指挥三十万大军南征。” 石泉这个提议可谓十分周全。 他不会白白南下，赵鼎和项敏也不会心生怨气。 毕竟是他们无能，石泉夺取兵权也是为了楚国的江山永固。 谁 第148章 星夜兼程，打造战车 右相启程了，只带着百名护卫，骑着快马赶赴岭南。 面对护卫，石泉只说了这样一番话。 “加快速度，咱们早点赶到岭南，就能早点接手兵权，避免更多的死亡。” “这一程所有人都不准停歇，马累死了就再买一匹。” “谁若是支撑不住，就把自己绑在马背上，跟着大部队向前，不允许掉队。” 而与此同时，赵鼎已经出关，来到了渊江西岸，见到了顿兵不前的吴大海。 西路军五万人马，全都被蛮帅石渠拒之门外。 局势糜烂至此，赵鼎找到吴大海，怒气冲冲地提着马鞭。 手指一抬，鞭子在空中声声作响。 “为何不进攻，难道你手下的兵马还不如那些蛮子吗？” 面对赵鼎的怒斥，吴大海连头也不敢抬。 率领五万楚兵，竟然连蛮兵的阻击都无法突破，说出去只怕会让天下人都笑掉大牙。 但吴大海也有他的难处，楚国承平百年，除了岭南地方军队，其他军队不知有多少年没打过仗了。 即便部分军队从未松懈训练，可一只没有上过战场，没有见过血的军队，显然不有什么战斗力。 这样的军队，打打顺风仗还。 可若是与韧性十足，最耐苦战的蛮兵交手，时间一长就会支撑不足，士气溃散，成千上万人到处逃窜。 这是军队之过，而非统帅的过错，吴大海为作战失利而汗颜，却不认为自己有错。 吴大海冲赵鼎抱了一拳，说道。 “殿下，蛮人生活艰苦，蛮兵最耐苦战，我麾下西路军皆是内地兵卒，没打过仗，没见过血，如何能敌？” “要知道，就连驻守岭南的一众精兵也敌不过蛮兵。” 听了吴大海这话，一旁的各军主将、参将、副将，瞬间找到了为自己开罪的借口。 “是啊殿下，非战之罪，并非我等的过错。” “蛮人生来凶狠，难以应付，我军初战不利也是理所当然。” “若是当日殿下也在场，定能知道我等的艰辛，蛮人凶狠，军兵不愿效力，我等将领就算个个三头六臂，也打不过蛮兵。” 听到这些人的话，赵鼎忽然忍不住发笑。 吴大海和一众将领好奇道。 “殿下，这是为何？” 赵鼎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把心声说了出来。 “我笑尔等身为勋贵之后，没有传承先祖的勇武，却将文官推诿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 “若是尔等先祖见到这一幕，必然气得活过来，然后扒了尔等的皮。” 败了，就是败了。 为将者若总是为失败找理由，怎么有胜利的可能？ 在赵鼎看来，吴大海等人说再多，分析得再多，都不能使他们逃避罪责。 吴大海等人瞬间怒了，更有甚者，怒发冲冠。 我等少说也当了一二十年将军，又是勋贵之后，论打仗，可比你有资格得多。 你一个黄口小儿，凭什么在这里讥讽我等？ “殿下，您说这话，恐怕不对吧。” 吴大海率先站出来表示不满。 见他面露不忿的神色，赵鼎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哦，吴总兵有何高见。” 吴大海心中早憋着一股怨气，今日见赵鼎如此咄咄逼人，索性将心中的怨气一股脑撒了出来。 “您若是像右相那样，立下军功无数，当然有这份资格指责我等。” “可您身上连半点军功也没有，最大的战绩不过是在郢都打败一群二十出头的小儿。” “我等为将者在前方浴血厮杀，殿下却在后面说风凉话，难道殿下不怕酿成兵变吗！” 听到吴大海这话，赵鼎神色凝重起来。 在军营中说出兵变二字，吴大海无异于是在威胁自己。 他站起身，一双锐利如鹰眼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吴大海。 看到他的目光，吴大海瞬间有种如坠冰窖的感觉。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继续威胁，赵鼎一定会杀了他。 二人对视良久，赵鼎才缓缓开口。 “既然没有军功的人不配说话，那我就打出一份军功，让吴总兵瞧瞧。” 见赵鼎口气如此狂妄，夺取军功犹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一旁的将领忍不住说起风凉话。 第149章 古典版钢铁洪流 次日凌晨，军中吹响了集结的号角。 赵鼎从镇南关中带出来的五千精兵立即起身，来到营中空地上集合，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五百辆战车整齐划一地排列着，这些马车虽做工简陋，却充满暴力的美感。 车轮中心固定了一把战刀，一旦战车跑起来，这柄刀就会疯狂转动，将一切挡在面前的敌人搅成碎片。 而拉动战车的马匹，则从一匹变成了两匹。 并非一匹马拉不动车子和车上的三名武士，而是因为战车对机动性要求很高，增加一匹马，可以令战车的速度大大提高。 一些士兵甚至忍不住幻想起来，自己登上战车，高速杀进敌人的军阵中，将蛮兵撞飞，手中的武器疯狂收割蛮兵的生命，是何等的快活。 “要是手上能拿一把大镰刀，我就可以像割草一样，把蛮兵的脑袋割掉。” 身旁一士兵出言嘲笑。 “你以为蛮兵都是木头人吗，站在那里任你劈砍。” “要我说，就该手持一把劲弩，把目之所见的蛮子全都钉死在地上。” 与此同时，被号角声吵醒的西路军将士却骂骂咧咧地走出了营地。 “他奶奶的，公鸡还没打鸣呢，谁吹的号角。” “就是，老子睡觉做梦，正梦的香着呢，怎么给我吵醒了。” “天杀的吹号这么早，赶着给蛮子送人头啊！” 吴大海等将领心知这是赵鼎打算发起进攻，心中虽有怨言，却也不好表达出来。 出兵攻敌，这是为国，就算皇帝老子来了也没理由拦着。 见其他将领也穿戴整齐走出营帐，吴大海走上前。 “诸位，一起去看看驸马殿下要做什么吧。” 当吴大海等人来到赵鼎的营地时，一千五百名将士已经登车，就连赵鼎也顶盔掼甲，手持长枪站在一辆战车上。 见到吴大海等人到来，赵鼎目放精光。 “吴总兵来得还不算太迟，快集结军兵，随我出战。” 见到赵鼎的秘密武器竟是一辆辆战车，吴大海顿时笑出了声。 手指着赵鼎脚下的战车，笑道。 “殿下辛苦一晚，竟弄出这些废物，难道殿下觉得马车会比我楚军将士们还要厉害吗。” 赵鼎忽然觉得吴大海有些可笑，他不了解战车，又怎敢妄下定论。 战车这种兵器，受地形的局限非常大，除了平坦的平原，几乎无用武之地。 而楚国恰好是一个丘陵、河湖多过平原的国家，这也导致楚国从未列装战车，将领们也没见过战车。 但渊江两岸恰好是空旷的平原，最适合战车大显身手。 这也是为何，昨日赵鼎要让全军的工匠都来忙活。 “这些战车是不是废物，等下一试便知，尔等尽快集结军队，随我出征，不得有误，否则军法从事。” 赵鼎懒得和吴大海多废话，直接命令所有将领集结军队。 好在上次杖刑田威的余威还在，众将领不敢当面忤逆赵鼎，一个个口中称是，返回营地整军备战。 在另一辆马车上手持长枪，充当车右的周炳大为不解。 “殿下，有了这五百辆战车，蛮兵绝对挡不住咱们的冲锋，为何还要这些貌合神离的家伙来助阵。” 以周炳的经验看，这五百辆战车相当于从马蹄武装到牙齿的重骑兵，在平坦开阔的战场上具备无与伦比的冲击力，几乎没有任何军队能挡住。 既然如此，赵鼎又为何要吴大海等人出兵助阵呢？ 难不成让他们待在后面摇旗呐喊？ 对于晋楚两国而言，用战车作战已经是千百年前的历史了。 如周炳、吴大海这样的人比比皆是，他们认识不到战车冲击的威力，不知战车该如何作战。 赵鼎出言为周炳解释。 “周炳，实话告诉你，这战车看似是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洪流。” “可一旦陷入敌阵中，失去机动能力，不比丢了马的骑兵强多少。” “在我们攻破蛮兵的军阵后，需要有大批步兵跟上来，沿着缺口扩大战果，他们也会拱卫我们的后方。” “换言之，只要有这大批楚军步兵在，咱们就可以驾着战车放肆冲击，将蛮兵的军阵冲个七零八落。” 听了赵鼎的话，周炳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先以战车打开缺口，再让大股步兵冲上，维持战果，扩大战果。 第150章 五千破三万，大胜 赵鼎转身看向身后的战车兵、步兵们，挥舞手中的旗帜引起他们注意。 “将士们，跟在我的身后，我的大旗不倒，你们就要一直向前冲，直到杀光眼前的所有敌人。” “不要减速，不要担心战马伤亡，只要攻破蛮军的阵地，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说罢，赵鼎将旗帜向前一挥，发出进攻的信号。 五百辆战车缓缓加速，越来越快。 赵鼎本部三千五百名步兵紧随其后，生怕掉队。 而吴大海等将领则领着步兵远远地跟在后面。 他们的心思赵鼎再明白不过，无非是想先观望观望罢了。 若是赵鼎真能势如破竹，击破蛮帅石渠的军阵，他们就跟上去扩大战果，收割蛮子的人头。 可若是赵鼎做不到，他们才不会白费功夫杀上去。 顶多看在赵鼎是驸马的面子上，出兵为他阻击追击之敌，将他一人救回来而已。 但这一次，赵鼎注定要让他们的小算盘落空了。 战车以极高的速度奔驰在野外草地上，偶尔碾到一块石头，能把人差点颠散架。 但将士们却没有一句怨言，因为他们知道，若非赵鼎努力改造马车，加装减震装置，在车轮上包覆铁皮提高强度。 只怕这会颠散架的不止是人，就连车子也要散架。 两害相权取其轻，若车子散架了，他们不仅无法作战，还要受重伤，相较之下，还是承受这份颠簸比较好。 赵鼎所驾马车一骑当先，宛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奔腾在原野上。 而他身后的五百战车，宛如一道黑色的洪流。 驭手们疯狂地鞭策战马，只有加速，没有减速，仿佛非要将眼前的敌人和自己一起撞个粉身碎骨不可。 看到这一幕，列阵在前的蛮兵顿时慌了。 若是被那高大的战车撞到了，就算不当场被撞死，也要被厚重的车轮碾死，被锋利的刀片砍死。 隔着上百步的距离，蛮兵们就乱了阵脚，前排的蛮兵心生胆怯，纷纷向两边躲去。 于是乎，战场上出现一幕奇景。 赵鼎一方还未接敌，就令敌军的阵型出了一个大窟窿。 见到这一幕，蛮帅石渠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窝囊废，一群窝囊废。” “你们有蚩尤大神的保佑，难道还惧怕这些懦弱的楚人吗。” 恍惚间，石渠忽然想到教授自己用言语激励士气，动员将士的那个巫婆。 “看来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未必总是有效。” 来不及多想，石渠必须尽快调集兵力堵上缺口。 否则他的军阵就会像一艘破了洞的船只，河水不断涌入，要不了多久就会沉没。 石渠想到了自己手中的预备队，三千名身穿楚军甲胄，手持楚军刀枪剑戟的蛮族勇士。 这三千人皆是越人中的勇士，精锐，全都有战场搏杀的经历，甚至有人曾在山林之间，徒手和虎豹搏杀。 “预备队，出动。” “给本帅堵住缺口，哪怕你们的天灵盖都被踩碎，也不准后退一步。” 得到石渠的命令，这只精兵立即动身，以最快的速度感到阵地上。 好巧不巧，刚好在赵鼎的马车杀来时，堵住了军阵的缺口。 统帅这只预备队的蛮将见到楚军战车，神色瞬间凝重。 眼前这一切那里是战车，分明是钢铁洪流，岂是人力所能阻挡。 可接了蛮帅石渠的军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兄弟们，不要退缩，让楚人见到我们的勇气！” 话音刚落，赵鼎的战车已经冲了进来，瞬间撞飞了挡在前面的七八名蛮兵。 高大的战马和人撞在一起，无异于石头碰鸡蛋。 那些蛮兵倒在地上，立马捂着胸膛，鲜血好似不要钱的自来水一样，从嘴里大股大股流出。 即便有蛮兵拿了盾牌，也好不了多少，整个胳膊都被撞得骨折，没有一点知觉。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弓手站在战车左侧，弯弓搭箭，不断地射出致命的箭矢，好似这些箭矢都不要钱，是随手可摘取的树枝落叶一样。 而在战车的右侧，赵鼎手持长枪，仗着高度优势，将所有企图靠近的蛮兵都捅了个透心凉。 即便有蛮兵侥幸靠近战车，也会被战车两侧的刀片砍断双腿，下半生只能在地上爬着行走。 第151章 吴大海出兵，石渠自尽 见亲兵请教自己，尚节武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被石渠围困多日，不知经历多少次血战，杀得战刀都卷刃了。 这样的日子令尚节武的精神压力非常大，如今亲兵请教，自己指点两句，也算苦中作乐了。 “战车这东西和骑兵是差不多的，看似高大，难以匹敌。” “可若是失去了速度，停在原地，那就成了步兵的活靶子。” “赵鼎的战车兵杀穿了蛮兵的一面军阵，看似大获全胜，实际上却失去了速度，成了瓮中之鳖。” “若是此刻周遭的蛮兵一拥而上，定能将这五百辆战车轻易杀尽。” 尚节武的分析不错，只可惜由于他没能观察到完整的战场，这番定论大错特错。 如今的瓮中之鳖不是赵鼎，反而是周遭的蛮兵。 若尚节武能亲临战场，就能看到蛮兵们两股战战，止不住地发抖。 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仿佛见到蚩尤大神来索命一般。 这样的士兵岂会有勇气冲上来将赵鼎的战车兵杀尽，能维持住阵脚不后退就算难能可贵了。 亲兵又问道。 “将军，那我们是不是该出兵支援一下，毕竟他是朝廷的驸马、侍郎。” 听到亲兵的话，尚节武嗤之以鼻。 “我倒是想救他，混个功劳。” “可谁知道咱们营寨四周有没有藏匿蛮兵，若是咱们一出寨就被蛮兵伏击怎么办？” “若是我一出兵，蛮兵就杀出来夺了我的营寨怎么办？” 尚节武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战场上瞬息万变，错过这个机会，他想再立大功就难了。 见尚节武态度坚决，亲兵只好作罢。 因为地形和距离的原因，尚节武无法观察到战场的全貌，吴大海等人却被赵鼎五千人马大破蛮兵三万的一幕震惊到。 吴大海拍了怕身旁的一位将军。 “老李，快打我一下，我该不会是做梦吧。” “五百辆战车竟能有如此大的威力，而且半路上没有一辆车出问题，这是何等的神迹啊。” 姓李的将军和吴大海熟识，也不跟他客气，当即往脸上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响声清脆，悦耳，证明吴大海仍身处现实之中。 回过神来的吴大海来不及责怪李将军为何这么用力。 他要赶紧带兵冲上去，瓜分战功。 吴大海拔剑，指向前方。 “西路军全体将士，破贼之日就在今朝，不杀光这些蛮子，咱们誓不罢休！” 随着吴大海等将领策马奔腾，成千上万名士兵动了起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战场上的蛮子有两三万人，他们有极大概率分到一枚首级。 在楚国，对于军功有明确的评判标准和奖赏标准。 流寇、蛮兵、晋兵三个等级。 阵斩流寇首级一枚，可领赏银五钱银子；阵斩蛮兵首级一枚，可领赏银一两银子；阵斩晋兵首级一枚，可领赏银一两五钱银子。 至于首领、将弁的首级，另有奖赏。 若能在战场上割掉一枚蛮兵的首级，不说发笔小财，起码有钱喝酒吃肉，快活一阵了。 因此这些楚兵都十分激动，毕竟跟在大佬身后捡肉吃的机会可不多。 数万楚兵浩浩荡荡地杀来，无边无际，残存的蛮兵见了，心中的恐惧更甚几分。 至于蛮帅石渠，更是无比绝望。 “天要亡我石渠啊！” 若是吴大海等部没有行动，他还有机会扭转乾坤，可这数万楚兵一旦投入战场，局势再不可逆。 两万蛮兵只有一个下场，被人屠戮殆尽而已。 再看向战场中央，战车阵正重整队伍，打算再发动一次冲锋。 石渠已经能预见到自己麾下军兵被战车撞飞，被屠戮殆尽的画面了。 石渠不想再看到那样屈辱的画面了，他将宝剑拔出，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刚要划动剑锋，划破自己的喉咙，却发现被人拦住。 睁开眼睛一看，才知是自己的亲兵。 “你们做什么？”石渠怒道。 十余名亲兵围绕着石渠身旁，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 “元帅，不要自杀啊。” 石渠仰天长叹一声。 “今日之败，全在我 第152章 诸将心服口服，右相的威严 这个时候，吴大海等人也将残敌清缴干净，将战场留给兵丁打扫，独自赶来面见赵鼎。 一见了面，吴大海就下马拱手。 “殿下真乃神人也。” “此役阵斩一万余名蛮子，堪称南征以来最辉煌的一役。” “若殿下只是普通将领，恐怕单凭着这一战的功绩就能封侯了。” 其他将领也学着吴大海的样子，纷纷下马，对赵鼎拱手行礼。 “殿下威武。” “有殿下统帅，我等不日即可踏平南蛮。” 昨天的他们还对赵鼎心有不服，可经历了今天这场战斗，他们再不敢对赵鼎心生半点不忿。 无他，只因赵鼎的功绩太厉害了。 五百辆战车大破三万蛮兵，逼得蛮帅石渠当场自尽，成千上万的蛮兵如牛羊一般四处逃窜。 这样的战绩，足以令楚军所有将领折服，向赵鼎恭敬行礼。 面对这些人的恭维，赵鼎没有拒绝，更没有嘲笑他们前倨后恭的模样。 他不是小人物，这点气量还是有的。 况且岭南战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自己少不了有用得到他们的地方。 比如今日的战斗，如果吴大海等人没有及时把全军压上来，自己想要彻底击败石渠部，还需要费一番不小的功夫。 “诸位谬赞了。” “我不过是杀了一群土鸡瓦狗而已，有什么好祝贺的，等来日大败蛮人，收复整个岭南后再庆贺也不迟。” 听到赵鼎这番回答，吴大海等将领大为震惊。 赵鼎年少得志，娶了楚皇的掌上明珠项敏，又在南征中立下如此大功，竟没有丝毫志得意满。 听说他在晋国时，在郢都时，经常遭到打压，却从未放弃上进。 此子胜不骄，败不馁，前途不可限量啊。 吴大海等人自此再无和赵鼎作对的想法，反倒想跟在赵鼎身后，看看他能登上多高的山巅。 以他高贵的血统和出身，也许问鼎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吴大海等人忍不住再次拱手行礼，向赵鼎表示自己的忠心。 “末将愿追随殿下征战岭南，直至打败所有蛮子。” 见到这一幕，赵鼎心里的喜悦溢于言表。 自己的战绩令他们折服，以后，自己还会让更多的人折服于自己。 此刻，留在营寨中按兵不动的尚节武懵了。 赵鼎竟真的击溃了石渠的三万兵马。 鏖战多日的尚节武十分清楚石渠部下的战斗力。 不夸张地讲，虽然石渠部下蛮兵装备不怎么样，甚至连弓弩都没有几把，但战斗力远胜寻常楚兵。 也只有自己麾下见过血，打过仗，长期戍守镇南关的兵卒才能与之抗衡。 赵鼎领着一帮东拼西凑的所谓精兵，风尘仆仆地赶到战场上，竟然一战打败石渠，逼得他在战场上自刎而亡。 这样的战绩，尚节武连想都不敢想。 他忽然后悔了，后悔没有早点出兵，配合赵鼎作战，如此一来，也好捞份战功，弥补之前犯下的过错。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尚节武一定会一口气连瓶子都吃掉。 “我真是太蠢了。” 尚节武一屁股坐在地上，忍不住自责道。 连日的战斗，导致自己麾下兵马折损过多，如今营寨中还有战斗力的士卒，只剩下一半了。 接下来的战役赵鼎肯定不会用他，他只能撤回镇南关修整。 如此一来，他便再也无获得军功的机会了。 就在赵鼎、吴大海等部兵马打扫战场之际，右相石泉骑着快马，连夜赶到了镇南关。 守关将士见右相来了，二话不说，大开城门迎接。 “恭迎右相。” 上百名士卒站在城门口，荷戟持戈，迎接右相石泉。 负责守卫镇南关的武将名叫西博卫，是静泽军主将。 听闻右相石泉来了，他急忙从军营中赶来拜见。 “末将西博卫，参见右相大人。” “末将有失远迎，请大人恕罪。” 石泉在楚国威望极高，不仅因为他执掌军务多年，更因为他曾立下不少战功。 三十年前，也就是石泉二十出头的时候，他随军南征，临危不乱，指挥若定，一战杀伤蛮兵五万，扭转了乾坤。 第153章 右相怀疑，考察期 来不及召集其他将领面见右相，西博卫纵马疾驰，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相爷，好消息，好消息啊。” 西博卫面带喜色，脚步匆匆。 右相石泉见他身影匆忙，面露愠怒之色。 “身为一军主将，为何如此不沉稳。” “瞧瞧你，那有一点大楚将军的样子。” 西博卫没想到右相石泉会因此发怒，急忙拱手见礼道歉。 “相爷，这次请饶恕末将实在太高兴了。” “驸马殿下在石林郡大败蛮帅石渠，五千破三万，当场阵斩上万人，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西博卫将前线传来的消息告知右相石泉，石泉大为震惊。 蛮兵凶悍，最耐苦战。 仅仅一天的时间，赵鼎竟能大败石渠。 若换成自己，也未必能做到。 良久，石泉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会不会是赵鼎不希望兵权被夺，所以散播出来的假消息？ “西博卫，你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 “我见过赵驸马，他的确是个有才能的人。可以第一次出战就以五千人大破三万蛮兵，这太不可思议了。” 听到石泉怀疑的话，西博卫解释道。 “相爷，这件消息千真万确，那些信使胯下绑了不少蛮人的头颅，沿途到处都是血迹。” “听闻那蛮帅石渠的尸首也即将运到镇南关，要做成标本示众。” 听到有物证在，右相石泉坐不住了。 “快带我去看看。” 在西博卫的带领下，石泉来到城中的小校场上，信使将蛮人首级解下，掷在地面上，片刻的功夫就堆起了一座小型京观。 而京观旁还停了一辆货运马车，上面躺着一位披发文身的蛮人，正是在战场上自刎的石渠。 好在这辆货运马车经过赵鼎的改造，否则半路上，石渠的尸体就会震被散架了。 见到眼前这一幕，右相石泉楞了片刻。 之后，他抬起头面对天空，自言自语道。 “看来老夫还是草率了。” “也许这南征大军放在他手里，真的能打败蛮人。” 西博卫不明白石泉的心中的想法，上前询问。 “相爷，您看，还要不要末将召集诸将，宣布那件事？” 右相石泉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 “我不是个权力动物，不会为了得到权力而使尽手段。” “我此行本意是接管南征大军，处理岭南的烂摊子，既然别人有能力代替我，我自然乐见其成。” “但仅仅如此，还不足以证明赵鼎的能力，我要去石林郡亲自看一看他。” 岭南地处偏僻，镇南关中又是一群没文化的军兵、将领，石泉没必要作秀给他们看。 此言是石泉内心的真实想法，如果楚国多出现几个有能力的年轻俊才，他巴不得退位让贤，看着年轻人完成自己心中的理想。 掌握权力的那一刻虽然很爽，可只有真正的上位者才知道，为手中的权力负责是一件多么劳心劳力的事。 来不及休息，石泉又踏上了旅途。 在西博卫的帮助下，石泉和身边的侍卫全都换上了新的马匹。 马儿虽精力充沛，可也耐不住石泉等人一刻不停地鞭策。 几个时辰后，当石泉等人到达赵鼎的营地时，这些马儿也差点累得吐白沫。 走在原野上，看到一行行士兵手持铁锹，掩埋尸体，石泉好奇地走了上去。 “小兄弟，你们这是在埋蛮兵的尸体吗？” 这些兵士虽不知石泉的身份，可见他骑着马，身后又有百名骑马护卫，定不是寻常人。 于是老实回答道。 “今日一役，我楚军跟着驸马殿下，少说也杀了上万人。” “横尸遍野，血流成河，那场面，可怕极了。” “殿下说尸体不能留在野外，否则会滋生什么细菌、病毒，令我们挖坑将尸体全部扔进去，最后一把火全烧了。” 对于这个回答，石泉感到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赵鼎只是个有些能耐的将才，没想到还知道战后如何善后。 赵鼎此举没错，古往今来，凡是大规模战争发生的地方，都会在战后不久出现大的瘟疫。 因为死尸堆积于地面，久而久之，瘴疫之气横生。 第154章 赵鼎的作为，右相的认可 与此同时，赵鼎还在公墓内巡视建筑进度，根本想不到堂堂一国丞相，竟盯上了他。 身后簇拥着大批工匠，赵鼎一边走，一边对他们讲解修建公墓的关键之处。 都说白事是为死人办的，却是给活人看的。 赵鼎不是三岁小儿，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所以他打算利用这次修筑公墓，振奋其他楚军将士的士气。 让他们看到，为赵鼎流血牺牲是有价值的，他赵鼎不会亏待每一位将士，哪怕已成白骨。 “这公墓四周，必须立上高大的围栏，使野兽无法进入。” “每只部队都要立起一座坟包，埋葬各只部队的阵亡将士，并且要立碑文，将阵亡将士的名字都刻上去。” “至于公墓正门那座写满了纪念文字的石碑，要在碑前用石砖铺一片平地，方便后人前来祭奠。” “还有……” 赵鼎话未说完，一位工匠却拦住了他。 “殿下，这样一来，要花费的银子可就海了去了。” “围栏、石碑、石砖，每一项都要花费千把银子。” 见他为银子发愁，赵鼎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赵鼎什么都缺，可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 楚皇当初赐予他的礼物，还剩下一多半，价值五万多两银子。 更不要提赵鼎还有一座日进斗金的鼎香商行，有二锅头这项产品，还有诸多贵族的支持。 鼎香商行几乎把持了楚国烈酒市场的一半份额，每天都有海量的银子运进鼎香商行的银库中。 为了清点这些银子，盘算账目，光是账房先生就请了十几位。 面对众工匠，赵鼎大手一挥，掏出了三千两银票。 “银子的事情不要担心，只要用心修筑这处公墓，我少不了要奖赏你们。” “但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有人贪墨这笔银子，或者以次充好，搞豆腐渣工程，就不要怪我的刀子太锋利了。” 听到刀子二字，众工匠心生畏惧，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赵鼎是何等人物，在战场上大破三万蛮军，逼得蛮帅石渠自尽。 他们可不觉得自己的脖子能比石渠还硬，若是惹了赵鼎动怒，只怕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众工匠躬身拱手，向赵鼎保证道。 “小的们一定用心办这件差事，绝不辜负殿下的期望。” 看到他们的表现，赵鼎的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他当然不会蠢到相信工匠们的一面之词。 但他也没精力去管贪污这件事，这些工匠们若是贪了工程款，自然会有账房师爷和龙捷军去查。 “走吧，去看看那尊大纪念碑，祭奠一下捐躯的将士们。” 赵鼎说罢，背着手走向公墓正门。 来到纪念碑前，看到雕刻其上的，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赵鼎忍不住念了出来。 “呜呼！丙辰年夏，蛮人作乱。皇命南征，提兵百万。出关讨伐，克敌在期。石林大战，忠魂埋骨。袍泽之情，世世难忘。…………” 这时，赵鼎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掌声。 “文章不错，不知你的战绩是否如这文章一样，令人心生敬佩之情。” 赵鼎转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在面前。 虽只见过这人一面，却令赵鼎印象深刻。 “右相，您怎么来了。”赵鼎惊讶道。 “我为何不能来？身为右相，楚国一切军务都由我主管。”石泉回道。 “我此行是想看看你，看看你究竟能弄出什么名堂。” 赵鼎不知他此来的真实意图，还以为石泉只是看看。 “右相，这座公墓是我为此次阵亡将士们修建的。” “为了让后人记得他们，记得他们为楚国做的贡献，我令工匠们在石碑上刻下了每个人的名字。” 石泉提出了疑问。 “阵亡了那么多将士，石碑上刻得下吗？” 赵鼎不疑有他，耿直地回答道。 “这次战役中，虽然一开始是五千对三万，但在我突破敌军的阵型后，友军迅速跟上，扩大战果，彻底击溃敌人。” “所以此役伤亡不多，当场阵亡者，只有不到一千人，工匠们加班加点，很快就能把名字刻完。” 听了赵鼎的回答，石泉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是说，你只阵 第155章 破贼之日，赏功之时 其实石泉此行既有善意，也有恶意，究竟如何，全看赵鼎的所作所为。 好在赵鼎击破石渠的三万人马，立下不世之功勋，纵使石泉有再大的恶意，也因此变成了善意。 赵鼎来不及多想，石泉已从怀中拿出两封圣旨。 赵鼎见状，误以为他要来宣旨，刚想谢恩领旨，却被石泉拦住。 “赵驸马，且慢。” “这一行，我的使命正是这两封圣旨，但你万万想不到，这两封圣旨的内容截然不同。” “一封能让你跌落九重天，一封却能让你掌控整个岭南的命运。” 听到石泉的话，赵鼎不禁心跳加速。 楚皇究竟要做什么？ 石泉接着说。 “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收拾你和公主留下的烂摊子，用一封贬谪诏书将你赶回后方。” “甚至就在镇南关，我还差一点当众宣布，夺了你的兵权呢。” 说到这里，石泉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笑自己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不相信自己眼前会出人才。 若真在镇南关夺了他的兵权，事后又发现他战功如此辉煌，只能按照陛下的意思，将征南军和岭南军事托付给他。 如此，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幸好，静泽军主将西博卫及时给自己传递消息，自己才没铸成大错。 “不过你如今在石林郡立下这么大的战功，就算我老脸比城墙还厚，也不好意思夺你兵权。” “但目前南征军主帅被困，无法指挥全军，我也不能这么轻易将权柄交给你。” “赵驸马，我要你立下军令状，若是能在三日内击破瓯越酋长木力错，我就把陛下钦命你代公主统领全军的旨意交给你。” “可若是你不能在三日内击破瓯越酋长木力错，更不能救出公主，那我就只好夺走你一切权力，亲自挂帅出征了。” 赵鼎忽然觉得有些头皮发麻，石泉这老头哪里是给自己选择，分明是给自己下通知。 但为了得到权力，让自己的计划得以实施，为了救出自己的爱人项敏，赵鼎只能接受石泉的条件。 “右相，我答应您的条件。” “不过，我也有我的条件。” 听到赵鼎这话，右相石泉的目光瞬间变得狠厉。 “驸马，很久没人敢跟我讲条件了。” 直面石泉的目光，赵鼎也不甘示弱，一双眼眸，锐利难挡，好似出鞘的宝刀。 良久，二人的神色才舒缓。 石泉率先打破僵局。 “说说看，若是你的条件合理，我未必不能答应。” 见他答应了，赵鼎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若是我能在三日之内攻破蛮酋木力错，非但要将征南军和岭南军政托付给我，还要允许我自行决定楚国和蛮人之间的战争，究竟是和是战。” 听到这个条件，石泉沉默良久。 “你要做什么？” 石泉想不明白，一个入赘楚国皇室的晋人，为何要如此执着，为楚人而战。 赵鼎自然不会说他另有所图。 “我身为晋人，来到楚国生活，难免处处遭人敌视。” “我想，如果我能为楚国做出一些贡献，也许楚人就会对我有所改观，真心地接纳我。” “即便不成，陛下也会看在我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大力赏赐我。” 这个回答没有超出石泉的预料。 也许赵鼎的想法没有这么简单，但有了这个答案，足以令石泉和楚皇相信赵鼎的真心了。 “好，我答应你。” “不过相应的，若是你失败了，对你的惩罚也要大大增加。” 这一点，赵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无非是惩罚而已，他的钱多到十辈子都吃不完，大不了拿钱消灾就是。 可令赵鼎万万没想到的是，石泉竟把主意打到了赵鼎的军队身上。 “听闻赵驸马手上有一只银安效节军，还有四营负责后勤的人马。” “若是赵驸马失败了，就要把这几只部队，连同你那战车兵，一并交给我。” 石泉虽长期在大江南岸处理军务，却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腐儒。 郢都发生了什么，他甚至比生活在郢都的文武百官还要清楚。 赵鼎招募 第156章 第一场战斗，长枪在前 但战斗远比赵鼎想象中来得快。 当天傍晚，蛮酋木力错命元帅木怒领兵两万余人，来到了石林郡城下。 木力错麾下六万大军，驻扎在石林郡城南方三十里处，联营十数里，声势浩大。 而且每日都有其他部落的蛮军前来助战，木力错的兵力一日比一日雄厚，自然不在乎派出两万人攻打石林郡城。 当地平线上出现无数黑影，脚步声震落树上的枯枝败叶，所有楚军都慌了。 驻扎在城外的楚军跑到城门下，要求打开城门。 他们不想直面蛮军的兵锋，觉得城墙的后面才是安全之处。 “快给老子开城门，蛮兵杀过来了。” 数百兵丁挤在城门前，人声鼎沸，声音直冲霄汉。 城外危险，守城官兵自然懂这个道理。 但他们不会因此而打开城门。 “驸马殿下有令，日落之后，除非有他的军令，否则不得打开城门。” “诸位还是快找各自的将领，整军备战，迎击蛮兵吧。” 这的确是赵鼎的命令。 因为赵鼎担心，城门大开，若城池内外有了混乱，容易蔓延，不易控制。 而且蛮兵生活在山林中，经常打猎，吃肉多，夜视能力比楚兵好。 若是蛮兵们趁机潜入城中，大肆烧杀，那可就乱了套了。 古代军队最怕的就是夜袭，在夜晚，军兵们看不清局势，容易发生各种意外。 轻则互相踩踏，导致千百人伤亡，重则袍泽之间拔刀相向，杀个血流成河。 一个晚上，也许夜袭的蛮兵没死几个，陷入混乱的楚军反倒将友军杀了个干净。 但守城官兵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令城外的楚军满意。 “别扯淡了，快给老子开门。” “城外乌漆嘛黑的，老子怎么打仗。” “当心老子趁乱，跟着蛮兵杀上来，到时候你们哭爹喊娘，跪地求爷爷们也没用。” 由于南征军多是从关内调来的驻防军，以老兵为主。 他们承平日久，多年没打过仗，也许没有和敌人亮剑的勇气，却有在友军面前趾高气扬的胆子。 说白了，南征军里老兵多，混日子的老兵更多，兵痞子也不在少数。 城墙上的官兵没有出言回复，就在城外楚军打算用刀枪剑戟劈砍城门，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愤怒时。 城门忽然开了。 但迎接他们的不是一条宽阔的逃生之路，而是排列整齐的战车军团。 赵鼎站在战车上，冷着脸扫视面前闹事的楚军官兵。 借着火把的光线，闹事官兵们看清了赵鼎的脸。 见他脸色冷若冰霜，闹事官兵们立马吓得跪地求饶。 战车的战斗力有多强，他们可是都看到了。 若是赵鼎下令战车冲锋，片刻过后，城门前就会多出无数断肢残骸。 “殿下，我等知错了，求殿下开恩呐。” “殿下，我等这就回营地中，绝不闹事了。” “殿下……。” 赵鼎仍未开口，沉默，反而令这些闹事者更加害怕。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他们宁愿和蛮兵们打到脑袋开花，也不愿来城门前闹事。 “你们都是楚国的官兵，一遇战事，却畏畏缩缩。” “如此行径，如此嘴脸，你们配吃朝廷的粮饷吗。” 赵鼎骂的很难听，这些闹事者却只低着头，默默听着，不敢出一言反驳。 一来，赵鼎有理，有资格骂他们。 二来，赵鼎的武力太强，自然无人敢反驳他。 “拿起你们的刀枪，都给我站起来。” “身为一个男子汉，就该顶天立地地站着，不能向任何人卑躬屈膝。” “现在我要出城迎战，谁想追随我，一起杀蛮子，就跟在我的身后。” 阮阿六是闹事者中的一员。 从军五年，除了第一年是新兵，被老兵们欺负，剩下的四年里，他也成了兵油子。 都说当兵吃粮，天经地义。 但在训练之余，谁没想过建功立业，有朝一日也当个将军，甚至是封个侯爵。 以前的阮阿六没有机会，现在，有赵鼎的带领，阮阿六想试着拼一次。 如果运气好，也许拼了这一次，自己下半辈 第157章 战车的威力，赵鼎蜕变 不过赵鼎自然不会傻乎乎地往长枪上撞，战马和他都是肉体凡胎，若是撞上去，谁都不好受。 “向侧翼进攻。” 只见赵鼎挥剑下令，战车立马改变方向，往右偏转了几度。 在这一过程中，战车上的弓手一刻不停地放箭，蛮兵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木怒见状，大怒道。 “该死的楚人，只会仗着兵器的优势。” “若是近身厮杀，我越人勇士定会把你们斩成肉段。” 战车仍在奔腾，战马在原野上发出长啸。 在抓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之前，赵鼎是不会令战车冲击的。 战车兵很宝贵，尤其是拉动战车的战马，还有经过改造的战车。 楚国不产马，战马更是极其稀缺的资源，为了凑够这一千匹战马，赵鼎几乎将整个南征军的战马抽调一空。 以至于斥候只能骑着寻常的骑乘马执行任务，传令兵只能骑着驮马送信，辎重兵连驮马也没了，只能手提肩扛。 最先接敌的是吴大海部，楚军士兵多用长枪。 和蛮兵接战后，双方的长枪拍打在一起，你来我往，犹如被狂风吹动的凌乱的竹林。 但这片竹林每摆动一次，都会带走无数条性命。 双方战了将近一刻钟的功夫，只留下二三百条性命。 楚兵大多露出疲态，反观蛮兵，却个个精神抖擞，用力地挥舞着长枪，仿佛不知疲倦的机器一样。 见到这一幕，赵鼎不由得感慨。 “难怪都说南蛮最乃苦战，他们的耐久力太好了。” “楚人软弱，若是有蛮人这种耐力，恐怕也不会连大江北岸都登不上去。” “只可惜，在我面前，这份耐力没什么用。” 赵鼎目放精光，看到了蛮军的破绽，下令战车兵向西转移。 这时，张奎也领着本部兵马杀了过来。 见到赵鼎远离战场，他的内心有些慌乱，于是找到吴大海，向他倾诉。 “吴老哥，你说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他觉得没有胜算，打算逃回石林郡城？” 听到张奎这番话，吴大海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张奎，你说什么呢。” “殿下是人中龙凤，岂会畏惧这些蛮子。” “他必定是在寻找战机，伺机而动，到时候一击攻破蛮子的军阵。” “你我只要听从殿下的吩咐，老老实实领着兵马和蛮子对阵即可。” 经过那一役，见到石渠的尸身后，吴大海便彻底服了赵鼎。 一个年仅二十出头的少年人，竟能想出改造马车为战车的主意，利用平原地形，五千人马大破三万蛮兵。 这样的本事，连右相石泉也未必能有，吴大海岂会不心服口服。 吴大海相信，这一次，赵鼎依旧会扭转乾坤，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张奎见他如此相信赵鼎，只好作罢。 “好吧，不过我可不会死战。” “等军兵的力气耗得差不多了，咱们就该撤了。” 长枪虽只有枪头为钢铁打造，可枪杆都是硬木，分量也不小。 挥舞长枪作战，对士兵体力消耗很大。 而且，双方都挥舞长枪，奈何不得对方，伤亡率低得很。 “这是自然。”吴大海道。 军兵都打得没力气了，即便赵鼎已经率领战车兵攻破了蛮军的军阵，自己和张奎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这一次，赵鼎没有辜负吴大海的信任。 率领战车兵来到蛮军的左翼，果然见到一个大破绽。 蛮军以刀剑为主要兵器，长枪、弓弩的装备率很低。 木怒临时集中所有长枪兵站在第一排，却疏忽了两翼和后方，给了赵鼎机会。 俗话说得好，虱子要挑软的捏。 赵鼎干嘛放着手持短兵的蛮兵不打，偏要头铁往长枪阵上撞。 驾着战车来到队伍最前方，赵鼎临时交代了作战计划。 “切记不要恋战，要一刻不停地鞭打战马，向前冲。” “若是战车损坏、战马伤亡，不要犹豫，立刻弃车加入步兵的队伍。” “咱们从蛮军的左翼杀进去，给他来一招黑虎掏心，然后调转方向，向北杀过去，跟吴总兵、张将军会和。” 第158章 木怒落败，授勋仪式 赵鼎在敌群中大杀四方，身后的战车兵们也不遑多让。 由于战车平台的高度，给士兵们带来了巨大的优势，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杀伤许多蛮兵。 眼前到处都是血色，将士们几乎杀疯了， 一边跟着战车快跑，不时挥刀砍出去。 得益于战车的冲击，这些蛮兵早就被撞得头昏脑涨，哪里有精力和楚军步兵对战，轻易就被人一刀砍翻。 见此情形，木怒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想亲自提刀杀过去，却发现自己也没办法解决这些该死的战车。 战车前方是两匹高大的战马，不是人力能拦下的。 而战车两侧，又有车轮上的刀片，无法靠近。 战车上，有车左、车右，两名武士持枪弯弓，谁若敢靠近，立刻就会遭到迎头通进。 而战车的后方，则是大批徒步士卒，顶盔掼甲，全副武装。 唯一的办法，就是集结大批长枪兵列阵。 长枪如林，休说是是这几百辆战车，哪怕是万马奔腾，也能拦下。 可问题来了，军中的长枪兵早已被自己派到前线列阵。 他木怒纵使有再大的本事，也没办法令长枪兵们瞬间移动到军阵的中央，阻拦赵鼎的攻势。 就在木怒左右为难之际，赵鼎已经凿穿了蛮军的大阵，和吴大海、张奎部会和。 这样一来，木怒所部蛮兵就被一分为二。 西北角的蛮兵四千余人，全都被楚兵困住，动弹不得。 木怒也是个干脆利落的人，见此情形，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直接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片刻的功夫过去，蛮兵大部遁去，只留下无数尸骸和刀枪甲胄在战场上。 见到这一幕，吴大海和张奎都感到不可思议。 如今蛮兵还未明显露出败迹，竟然选择直接撤兵。 吴大海忍不住惊叹。 “殿下真乃神人也，才打了三刻钟的功夫，就令蛮帅木怒落败。” “看来这次南征，我楚军定能势如破竹，直捣黄龙。” 这会儿，张奎才意识到自己之前说错了话。 不该误会赵鼎，更不该怀疑他不能带领大军取胜。 “这两日里，殿下给我带来的震撼可真够大的。” “俺张奎是彻底地服了，以后唯他马首是瞻，唯愿他真能带着我们百战百胜。” 张奎是一个军人，对于军人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当兵吃粮，也不是抢粮抢钱抢女儿。 而是打胜仗。 战争总会产生劫掠，肥了许多大头兵的口袋。 可若是不能打胜仗，即便发了再多的战争财，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只有打了胜仗，一直打胜仗，才能从战争中积累财富，才能活着领赏受封。 吴大海看向驾车而来的赵鼎，说了句。 “会的，他一定会的。” 赵鼎驾车来到二人面前，命他们配合自己麾下的步卒吃掉剩下的蛮兵。 “战场西北角还有三四千蛮兵，你们配合我的步卒，将他们全部歼灭。” “等这仗结束了，咱们就回城论功行赏，册封武勋。” 和石渠作战中国的有功之臣还没有封赏，赵鼎决定今天晚上一口气把事情处理完。 明天一早，又有新的大战，到时候一忙，也许就会忘了。 封赏有功之人很重要，一点也耽误不得。 否则不仅立功者心有怨气，就连旁人也会心生不满，有功不赏，觉得长官赏罚不分。 长此以往，轻则影响军心士气，重则可能导致兵将哗变。 吴大海和张奎二人异口同声道。 “末将得令。” 两万余人一起压上，犹如泰山压顶一般，轻而易举地就将那股残兵消灭了。 即便有漏网之鱼，也会在打扫战场的时候被兵将如风卷残云一般小妹。 石林郡城。 右相石泉站在城门楼上，借着火光的照明，观看班师回城的队伍。 见到士卒们或手持蛮兵首级，或浑身鲜血，脸上却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石泉明白，赵鼎这是又打了一个大胜仗。 双手扶着城墙上的垛口，石泉自言自语起来。 “好，赵驸马从不让人失望，真是难得啊。” “听说赵驸马要 第159章 勇气勋章 人均五斤铜 校场上，军兵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讨论驸马殿下究竟会赏赐些什么东西。 武勋是必不可少的，爵位就不要想了。 胜仗是赵驸马带兵打出来的，又不是他们这群兵将领兵打出来的。 “要我说，甭管金银珠玉，这二锅头是必不可少的。” “驸马殿下的二锅头生意做的那么大，要是不拿出来几百坛子好酒犒劳弟兄们，怎么说得过去。” “二锅头算什么，你眼皮子太浅了。若有幸追随殿下，做他身边一侍卫，可比得到这些俗物强太多了。” 这时，一个士兵捅了捅阮阿六。 “你割了两个蛮子的脑袋，还偷了一个蛮子百夫长的首级，你说，殿下会赏赐你什么？” 听到这话，阮阿六的脸上瞬间充满火气。 “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偷来的首级，分明是我在战场上奋勇搏杀抢到的。” 阮阿六这话也不错，当时战场杀得昏天黑地，战车所过之处，皆是断肢残骸。 其中多为蛮兵的尸体，也有不少是蛮兵百夫长。 阮阿六听人说过，蛮兵百夫长的打扮和寻常蛮兵不同。 头上会扎些辫子，脸、脖子上会有一些纹身。 阮阿六跟在战车后面，发现地上有一具蛮人百夫长的尸首，眼疾手快的他立马冲过去，将脑袋割下来。 不巧的是，这一幕竟被百夫长麾下的蛮兵撞见。 蛮兵们岂会乐意见到长官的首级被敌人割去，用来兑换军功，夸耀楚人的胜利。 于是几个蛮兵一拥而上，企图杀掉阮阿六。 阮阿六虽是个兵油子，但参军五年，多少有些武艺在身上。 他手持一柄战刀，且战且退，竟和那群蛮子缠斗了好一会儿。 一直拖到友军来支援，在友军的配合下，阮阿六等人最终竟将追击的蛮兵杀了个干净。 也正因此，阮阿六得到了两个普通蛮兵的首级。 “今天也就是你运气好，跟在殿下的战车兵后面，能捡到人头。” “若是让你到战场上，列队和蛮兵厮杀，你定捞不到这么多首级。” 一旁的同伴既羡慕，又眼红。 没怎么出力就捡到了三颗首级，这样的机会可太难得了。 面对战友的羡慕，阮阿六笑道。 “你若是跟在殿下身后，也能得到这些军功。” 阮阿六所言非虚，他们这些步卒跟在战车后面，白捡了不少军功。 在战场上，战车想要发挥作用，就必须时刻保持机动，根本没有机会下车收割人头。 战友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于是问向阮阿六。 “这样一来，军功都被你们白白捡了去，那些战车兵岂不是白忙活一场，都为你们做了嫁衣？” 一开始，阮阿六也有这个疑惑，后来赵鼎麾下的兵将向他解答，阮阿六才明白，驸马殿下的智慧非凡人所能及。 “你小子，你以为这问题驸马殿下会考虑不到吗。” “告诉你们，驸马殿下料事如神，早就制定好了相应的办法。” “你们想知道吗？” 阮阿六明知故问，颇有说书先生的做派。 “小阮，大家都是兄弟，你就别藏着掖着了。” “实在不行，我把珍藏的那半壶二锅头送你还不成吗。” 听到有二锅头喝，阮阿六口中忽然分泌许多口水。 毫无疑问，他这是馋了。 “好。” “殿下说，他会根据整场战役的表现，遍赏所有战车兵。” “其中最前排和最外侧的战车兵，会额外发放一笔赏赐，鼓励他们的勇敢。” “不仅如此，殿下还说，会赐予战车兵们一枚什么勇气勋章。” “日后若是军中有了空缺，公主府上缺少护卫，优先从这些拥有勇气勋章的人中挑选。” 原来驸马殿下待战车兵们如此优厚，士兵们见此，羡慕不已。 “要是我能当战车兵就好了。” “站在战车上，手持长枪大杀四方，真是威风极了。” 就在这时，一行骑士来到校场中，见到此处人声鼎沸，士兵们大声议论，骑士们立即维持秩序，喝止他们。 “都安静些，殿下要来了。” 听到这句话，兵将们瞬间 第160章 效忠自有奖赏 赵鼎指着这些马车上的铜锭，大声说出自己的分配方案。 “这些铜锭的来源你们都应清楚，正是历次战斗中，从蛮人手中缴获到的兵器熔炼而成。” “虽然成色不佳，可比之西陲边疆的番邦钱币强多了。” “最重要的是，你们每人都会分到起码五斤铜锭，足够你们回家娶老婆了。” 听到这话，众兵将们顿时笑成一团。 并非是笑赵鼎出言轻佻，而是为自己终于得到了老婆本而兴奋。 当兵吃粮，为的不仅仅是填饱自己一人的肚子。 更为的是家人的生活，为了不辜负家人那期盼的目光。 从军多年，漂泊在外，远离家乡，不能在父母身前尽孝，已令人子无地自容。 若是连钱都攒不下来，不能回家娶媳妇，传宗接代，这兵当的还有什么意思呢？ “多谢殿下，若将来俺娶了老婆，一定请殿下第一个来喝喜酒。” 一个兵卒徜徉在未来的幸福生活中，竟忘了上下尊卑，大着胆子请赵鼎喝喜酒。 周遭的兵将瞬间冷静下来，生怕赵鼎动怒，被这人牵扯上。 可就在这时，赵鼎竟面带笑容，走了过来，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亲人尚在否？” “你放心，若你将来娶妻，我定给你送上礼金，喝你的喜酒。” 那名兵卒万万想不到，赵鼎身为驸马，万金之躯，竟肯亲自前来答复。 受宠若惊之余，竟呆呆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在他的长官，一名什长提了个醒。 “丁小二，你发什么楞呢，殿下在问你话，快回答。” 名叫丁小二的士卒这才回过神来，回答赵鼎的问题。 “启禀殿下，小的名叫丁小二。家住潞州相城郡双河县。” “本来有一个弟弟一起服役军中，可今日凌晨一战，他为国捐了躯。” “上峰派下任务，本该小的去掩埋他们的尸骨，可小的实在是不忍心见弟弟的尸首，就主动要求去焚烧蛮兵的尸体。” 说到这里，丁小二瞬间哽咽了。 不过几刻钟的时间过去，自幼为伴的弟弟竟死在蛮人的刀下。 阴阳永隔，骨肉分离，想再见上一面，已成痴人说梦，比登天还难。 面对丁小二，赵鼎一时有些语塞。 这和前世领导来军中慰问的画面，差得也太远了吧。 人家刚死了兄弟，自己要是安慰不好，影响得可是全军的军心士气。 好在赵鼎机智过人，立马就想出了完美的答案。 赵鼎拍了拍丁小二的肩膀，用和蔼的语气说道。 “你弟弟为国捐躯，是国家的功臣，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你们。” “我在石林郡修建了公墓，在石碑上刻下了他的名字。只要石头没有被风雨磨烂，他的功绩就会永远为世人所记忆。” “你弟弟死后的一切事，都不用担心，有我监督，抚恤金会一分不少的发到你家人手中。” “你弟弟没能传宗接代，你可以多生几个儿子，过继一个出去，为你儿子传承香火，这笔钱，我来出。” 来不及让丁小二表示感谢，赵鼎又将此话重复一遍，说给校场上的所有人听。 “有我在，战死者，抚恤金只会多，不会少。” “有我在，你们的名字将永远为世人所记忆，你们的功绩都将和石碑一样永世长存。” 听到赵鼎这一番话，丁小二瞬间对赵鼎感激涕零。 只见他跪在地上，抱着赵鼎的小腿哭诉道。 “小人生生世世也难忘殿下的恩德，今生一定用性命报答殿下的恩德。“ 在他说出这番话后，校场上的有功将士们也说出心里话。 这声音震耳欲聋，几乎要将整个石林郡城的瓦片都震掉。 “今生愿为驸马殿下效死！” “殿下剑锋所指，便是我等要踏平的目标。” 见到这一幕，赵鼎心中很是感动。 兵将们虽文化水平不高，一百个人里也难找出一个能写家书的人。 但他们却是一群可爱的人。 愿意为了建功立业浴血疆场，愿意为了报答恩德而效死，愿意为了心中理想而用手中长刀改变这个国家。 而右相石泉见到这一幕，更是无比激动差一点站起来为 第161章 疯狂的勋章 “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赵鼎手指箱中的勋章，勋章有五六种样式，搭配着颜色各异的绶带，在楚国十分新奇。 “不知道。” 兵将们摇了摇头。 楚国虽有武勋以酬功，但武勋更接近低等爵位，和勋章大有不同。 见状，赵鼎暗笑一声，不知道就对了。 要是都知道这是何物，老子岂不是白费功夫将它们打造出来。 他这一问，成功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勋章上，为接下来的授勋开了一个好头。 “此物名曰勋章，略接近于我楚国的文勋、武勋，但此物不仅在于酬功，更在于证明尔等曾经的荣耀。” “我希望当你们年老力衰，在家中含饴弄孙的时候，不仅可以指着家中的良田庄园，对儿孙们说，这是你们积攒下的家业。” “更可以指着胸前的勋章说，这是你们当年的荣耀，这些勋章见证了你们当年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跟随我在万军之中杀敌。” 赵鼎的话令兵将们认识到此物的价值。 一两钢铁不算什么，宝贵的却是其代表的荣耀。 兵将们为何从军，若只图钱，大可以当逃兵，落草为寇，或是做一商贾。 正是因为他们的追求远不止金钱，还有那份至高无上的荣誉，所以愿意用性命在疆场上建功立业。 以往，兵将们觉得，只要升官发财，就意味着自己得到了荣誉。 可如今，赵鼎用一张小小的铁片子令他们意识到，真正的荣誉不是物质利益所能代表的，而是隐藏在这一枚枚小东西后面，看不见摸不着。 “今天，我要先为战车兵们授勋，奖励他们的勇气，表彰他们的功绩，见证他们的荣誉。” “他们追随我杀入敌军阵中，硬生生将敌人的军阵撕开一个口子，为大军攻入其中争取了机会。” “若非他们，恐怕赵鼎早就没命站在这里了。” 赵鼎此言不虚，驾驶战车高速移动，本就是件危险的事。 又要在战车上挥动武器杀敌，这更是件难事。 可即便如此，赶鸭子上架的战车兵们仍咬牙坚持，紧紧跟随在赵鼎身后。 当赵鼎遇到危险，有的驭手甚至会驾驶战车，冲上去为赵鼎抵挡致命的箭矢。 而且，战车兵们为了完成作战任务，为大军撕开敌人的军阵，不得下车拾取首级，凭白没了许多军功。 单凭这一点，赵鼎就有必要额外补偿他们。 否则日后军兵们心里不平衡，又有谁肯冲锋陷阵，站在最前线。 “周炳、邹静云，随我一道，为勇士们佩戴勋章。” 战车兵们人数太多，接连两次大战，仍剩下一千余人，赵鼎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遵命。” 周炳和邹静云领命。 可就在这时，右相石泉却拦住赵鼎。 “赵驸马，如此，真的有用吗？” 并非石泉瞧不起赵鼎，实在是这些勋章过于简陋。 几乎就是一块铁水铸成的铁片，上面刻了一个勇字罢了。 很难相信，兵将们佩戴上这枚勋章后，就会死心塌地地效忠赵鼎，为国征战。 赵鼎笑了笑，心说，若是没用，二十一世纪的军队干嘛那么喜欢发勋章。 有的国家甚至滥发勋章到离谱的程度，将领身上的勋章多到可以当做防弹衣。 “相爷，咱们不如打个赌。” “若是勋章真有用，您就输给我一匹汗血良驹。” “若是这勋章无用，我就输给您一斤宝石。” 在岭南攻城掠地多日， 军中缴获了不少蛮人的器物。 其中就包括无数花花绿绿的宝石。 岭南盛产此物，而蛮人也喜欢宝石，或将其作为奢侈的饰品，或将其作为身份地位的象征。 宝石这玩意儿，不过是摆着好看罢了，既不能吃，又不能直接当钱使，对于赵鼎而言，远不如一匹宝马有用。 石泉略沉思片刻，忽然发笑。 “你小子，恐怕早就盯上了我的汗血宝马。” “也罢，当年那批汗血良驹，早已在我的马场里开枝散叶，为改良楚国马种立下汗马功劳。” “不过他们年老力衰，不堪大用，我还是挑两匹汗血良驹的后代给你好了。放心，这些马不比汗血良驹差。” “当然，前提是你能赢。 第162章 两军对垒，大决战 蛮军和楚军仿佛有了默契，次日一早，双方又将军队拉了出来，在城南摆开阵势。 双方大有誓不罢休的架势，除非一方完全失败，否则这场战役永远也不会结束。 赵鼎顶盔掼甲，亲领本部战车兵、玄甲骑、步卒作为中军。 又以田威部为前军，列阵在前。 田威刚从东岸渡江而来，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就被赵鼎派来作战。 但田威和一众军兵们对此毫无怨言。 他们早已听说了赵鼎厚葬阵亡楚军的事迹，跟随这样一位统帅作战，不用担心死后之事，又有何理由不用心作战。 且赵鼎昨夜又遍赏有功将士，最少也拿到了铜锭五斤，勋章一枚。 立战功多的人，甚至能得到价值五十两的财物，官升三级，授予勋章数枚。 有功必赏，即便不幸战死也能得到厚葬。 如此一来，楚军士卒无不奋勇争先，想要站在队伍最前方，杀敌立功。 一扫往日楚军颓废的面貌，近乎于无的斗志。 而吴大海部、张奎部，依旧作为左右翼，拱卫中军。 这是很常见的阵型，也是很古老的军阵，没有什么值得称奇之处。 这一阵型，恐怕比楚国大部分城池还要古老，有七八百年的历史。 但石泉却从中看出一丝不同寻常之处。 前军和左右两军之间留下一个大大的缺口，看似是个破绽，令中军容易遭受攻击。 实则是个绝妙的杀阵，若蛮军打算从这两处缺口进攻中军，在路上必然会遭遇三军将士弓弩射击。 即便侥幸突破箭雨，开阔的地形恰好给了战车兵发挥的机会。 趁着蛮兵立足未稳，只消片刻功夫，赵鼎的战车就会把蛮兵都撞成零件。 即便蛮兵不上当，没有打这两处缺口的主意，前军万余人，也可作为中军的盾牌，保护楚军宝贵的骑兵、战车兵。 和楚军精妙的军阵不同，蛮人没有兵法知识，只知道一股脑地冲上去打仗杀人。 蛮酋木力错仅命诸元帅、将军各自领兵，一字排开。 幸好渊江两岸尽是肥沃的平原，地势平坦，地形开阔。 否则绝对摆不下这四五万蛮兵。 稳坐中军，站在战车上登高望远，赵鼎神色凝重起来。 这一战，双方动员的总兵力接近十万。 这场战役的胜负将决定岭南战争的结局，究竟是楚国退出岭南，还是蛮人退出岭南。 这些问题，赵鼎并不关心。 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己能不能从中得到巨大的利益。 与此同时，一名信使驾着小船来到了项敏的营寨中。 见他衣着不凡，士兵们没有多疑，立即将他带到了项敏面前。 信使见过项敏，而后从怀中掏出一封赵鼎的亲笔信。 “大将军，殿下希望您立刻乘船离开此地。” “蛮酋木力错正在汇聚整个岭南的蛮兵，以目前楚军的战力，未必能迅速击溃他。” “您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 “若是您出了差错，他可没办法向陛下交代。” 信使将赵鼎的话转述给项敏。 听了这番话，项敏忽然心软了，有些感动。 可下一秒，她又握紧了双拳。 “我身为大将军，岂能抛下士卒于不顾。” “况且，当日是我一意孤行，想要渡河来到蛮帅石渠的后方，将他歼灭。” “如今我被蛮酋木力错围困，也是我应得的。” 一闭眼，项敏又想到了父皇母后期盼的目光，他们是那么地爱自己。 力排众议，让自己一个女儿身，做征南大将军。 还想放弃自己那些不成器的兄弟，立自己为继承人，做史上第一个女皇帝。 我不能让他们失望，我一定要在南征中建功立业。 让世人看到我项敏的能力，让所有人都对父皇母后的决定无话可说。 项敏拒绝了赵鼎的好意。 “我不会离开，我不会抛下我的士兵。” “你且回去，告诉驸马、告诉父皇，项敏一定会彻底征服岭南。” 项敏身份尊贵，又是大将军，信使不敢多言，只好退下。 反正他的任务是传递消息，又不是做说客。 第163章 公主遇难，大撤退 蛮兵们不知结阵，因此集结起来倒也挺快。 片刻的功夫，项敏才走了三四里地，木怒已经领着蛮兵奔出军营，向她的方向杀来。 这样一来，要消耗蛮兵不少体力，会影响接下来的作战。 但木怒不得不如此，若不将兵力放置在营地中间，项敏岂会觉得有机会，主动出营。 至于将蛮兵埋伏在项敏军营外，更是痴人说梦。 楚军不是傻子，虽然没有先进的观察工具，却也知道散出侦察兵、斥候，打探敌情。 石林郡的野外藏不住人，木怒若想将蛮兵们藏在军营外，只会是自取其辱罢了。 原野上，楚军和蛮兵犹如两股水流，撞击在一起之后，便纠缠起来。 项敏万万没有想到，刚出营地不久，就会有大批蛮兵出来围堵自己。 看这架势，这绝非偶然，必是蛮兵们一直在等自己走出营地。 只可惜木怒带出了一两万名蛮兵，将项敏缠住，令她动弹不得，如今项敏是后悔也晚了。 好在她的亲兵营和银安效节军皆是精锐，这些天的战斗，早已将他们磨练成一只敢战、能战之军。 即使突然遭遇蛮军，他们也能迅速自发地转换队形，应对突袭的敌军。 不得不说，银安效节军的板甲防御力十分惊人，往往一名蛮兵用武器砍在板甲上，一直砍到武器卷刃，才能造成可观的伤害。 但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装备优势难以令楚军获得压倒性的优势，更不要说取得胜利了。 虽说身穿板甲后，银安效节军的防御力大大增强，就像一个铁罐头一样。 但这并不意味着蛮兵们没有办法对付。 能做上元帅，木怒可不是个笨蛋。 虽然面对银安效节军，他找不到克制之法，但却轻易地找到了破甲的法子。 既然刀剑这样的利器难以造成可观的伤害，那我就用狼牙棒，大斧子。 即便破不了甲，靠着蛮力使劲儿砸也能把板甲里面的士卒砸地七窍流血。 只是这些重型武器出手的机会不多，往往要有一名蛮兵用性命做诱饵，趁银安效节军来不及抽刀、抽枪之际，用力往其头上砸去。 但不管怎么说，蛮兵们总归是有了对付银安效节军的办法。 靠着人数优势和悍不畏死的特性，蛮兵们反而打得银安效节军节节败退。 见此情形，木怒大喜过望。 “勇士们，再加把劲儿，只要抓住了那楚国公主，咱们就大获全胜了！” 木怒虽是蛮人，脑袋却灵光的很。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忘记自己的目标，凤灵公主项敏。 至于歼灭项敏麾下军兵，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目标。 听到木怒这话，林洞勃然大怒。 他是赵鼎的人，之所以身陷重围，为的正保护项敏。 若是项敏被木怒掳去，主辱臣死，他也不用活了。 林洞拍马上前，破口大骂。 “木怒，你痴心妄想。” “我家殿下不日就会击败木力错，把你们瓯越部落斩尽杀绝。” “你若敢对公主不敬，当心来日殿下将你千刀万剐，剥皮萱草。” 可木怒听了这话，非但没有动怒，反而仰天大笑，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看向林洞和项敏。 “我家酋长携越兵十万，赵鼎就算有通天之能，也无法打败。” “我倒要看看，等我把你们的士兵斩尽杀绝后，你们是否还敢对我叫嚣。” “等我抓住了楚国公主，我要把所有对付女人的刑罚都用在她的身上，等我把她玩的千疮百孔，再把她拿出来做谈判的筹码。” “哈哈。” 木怒的脸上浮现淫荡的笑容。 蛮人道德观念淡薄，只有一点点廉耻观。 木怒说出这话，他手下的蛮兵们非但没有觉得主帅有些下三滥，反而觉得十分有趣，脑海中忍不住幻想项敏受辱的画面。 项敏不知木怒和林洞在说些什么，她虽聪颖，却不屑于学习蛮语。 林洞将两人对话内容原封不动地翻译给项敏，她听了之后，勃然大怒。 “该死的蛮子，我要将你们斩成一万段喂狗吃。” 说罢这话，项敏便领着亲兵骑兵队杀出去。 骑兵催动战马，马蹄溅起阵阵泥点，这时不管前方是什么，都会被战马撞飞。 林洞见 第164章 强大的战象，封锁水域 可惜这方世界是唯物的，楚军将士们的精神力量终究无法产生影响。 战象随即将项敏和她胯下的汗血良驹重重地摔在地上，溅起一阵烟尘。 周遭的轻骑兵见了，瞬间双眼通红，一手提枪，一手扶着缰绳，大叫着杀了过来。 数杆长枪瞬间刺破战象厚重的皮肤，刺入血肉内。 战象发出一声长啸，这是它宣泄痛苦的一种方式。 但战象皮糙肉厚，这几杆长枪只能给战象带来皮肉伤，并不能伤及性命。 所以，这话几名骑士非但未能击退这头战象，反而惹怒了这头战象，令其陷入发狂状态。 好在骑士们的最终目的也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救出项敏，哪怕用他们的生命做代价。 就在战象长啸之际，已经有人将项敏放到马背上，载回后方了。 这时候，发狂的战象迈着步子冲上来，用长长的鼻子将刺入皮肤的长枪全都卷了出来。 又用巨大的象牙刺向马背上的轻骑兵们。 数名轻骑兵来不及躲避，当场就被象牙扎了个透心凉，在那巨大又锐利的牙齿面前，人类的铠甲显得不堪一击。 见到这一幕，木怒忍不住拍手叫好。 “哈哈，该死的楚人，现在知道我百越的厉害了吧。” “你们有钢刀、钢甲，我有巨大的战象，看谁更厉害。” 岭南遍布大象，越人生活在这里千百年，早就驯化了大象用来耕田犁地，搬运货物，当然作战也是少不了的。 也正因此，蛮军中有不少象兵，而战象也很容易补充。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四条腿的大象可多的是。 项敏运到后方时，已陷入昏迷中，不省人事。 林洞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万分恐惧。 二话不说，扑了上去。 “公主殿下，您没事吧，您可千万要醒过来啊。” “我是驸马殿下的家兵，发誓要一生效忠他，您是我的女主人，若是不能保护您，我林洞只有一个下场，死。” 可惜项敏已陷入昏迷，岂会因林洞的话而醒过来。 非但没有苏醒，项敏反而吐出一口污黑的血液。 林洞不敢再耽搁了，若是项敏出了事，不知有多少人要掉脑袋，要受责罚。 就连驸马殿下恐怕也不例外，势必要被楚皇问责。 “你们几个，把身上的板甲脱了，用担架抬着公主殿下，快回营地中找医师，用船把公主殿下送到石林郡城里。” “全军都有，立刻撤退，班师回营地。” 林洞一边命令士兵将项敏抬回去，一边收拢部队，有组织地撤退。 见到楚军败退，木怒别提多得意了。 只见他站在一处高地上，挥出长剑，指挥千军万马。 “不管是步卒还是象兵，都给我冲，把那些楚人都砍翻在地，让他们成为滋润大地的养料。” 蛮兵们打得了苦战，自然也打得了顺风战。 木怒一声令下，蛮兵们纷纷喊着奇怪的口号，提着刀剑疯狂向前奔，企图杀死更多楚兵。 但林洞不是傻子，岂会给他们得逞的机会。 他安排弓弩兵，依次放箭射击，迟滞敌人追击的脚步。 这一招果有奇效，面对漫天的箭羽，哪怕胆子再大，也没有人敢追逐。 可当箭雨落地后，再想追上楚兵就更难了。 于是乎，只付出了四五百人的伤亡，林洞就成功地把残存的部队带回了营地中。 一番清点后，林洞惊讶地发现，营地中可用之兵已不足五千。 换句话说，刚才的战斗中，有两三千楚兵都倒在了战场上。 其中很多人未必是当场战死，而是受了伤，无法快速移动。 林洞领着楚军撤退，用尽一切办法加速，自然没有办法带上伤员，只能放任他们被蛮兵杀害。 但林洞来不及为死去的袍泽弟兄们哭泣，一个更坏的消息摆在了他的面前。 几十艘蛮人的小船一字排开，封锁了营地北侧的水域，令项敏无法被运出去，更不要说抵达石林郡城了。 看来这段时间里，楚人做了很多事情，蛮人都看在眼里，并想出了反制的措施。 林洞脱下甲胄，跪坐在地上，有气无力道。 “难道是天要亡公主殿下？” “为今之计，只有向殿下求援，请他以最快的速度 第165章 战车失利，应对之法 石林郡南部，一片数十平方里的原野，已经全成了楚军和蛮军的战场。 没有什么将领下场，亲自战斗，也没有什么下战书宣战。 随着一阵悠长的号角声响起，蛮军和楚军不约而同地发起了进攻。 田威部虽是普通的驻防军，可在田威的统领下，并没有松懈训练，更没有废弛到连刀枪铠甲都卖了喝酒的地步。 事实证明，以田威部作前军，是相当靠谱的。 只见田威徒步站在军阵前方，在亲兵的保护下形成一个坚韧的战团，不断收割蛮兵们的性命。 但随着蛮兵如潮水般袭来，军兵们却渐渐支撑不住。 虽未丢盔卸甲，却步步后退，不敢和蛮兵奋战。 究其原因，自然是田威部长期驻防关内，没怎么见过血。 如今忽然和凶悍的蛮兵交手，有些不适应。 可即便有再多的原因，也不是他们后退的理由。 田威发了狠，将大刀插在地面上，无论周围的军兵们是前进还是后退，他都岿立不动。 “以此刀为界，兵将有敢退至此刀之后者，立斩不赦！” 田威是个粗人，不会用赵鼎的方法稳固军心士气，只能用死亡来威胁将士们坚持作战。 可即便田威说出此言，仍有军兵不当回事，执意要向后逃跑，躲避如狼似虎的蛮兵们。 田威眉头紧皱，心说：看来今日要开杀戒了。 他缓缓将刀拔出来，走到那名正在向后逃跑的兵卒身边。 不等他反应过来，田威已手起刀落。 一颗大好人头从半空中掉落，砸在土地上，沾染无数尘土，随后滚向低处。 见田威真的杀人，兵将们这才意识到他没有开玩笑。 “驸马殿下坐在中军里看着你我的表现，若是逃到后方，即便我能饶得了你们，殿下也饶不了你们。” “都给我往前杀，今日不是咱们死，就是蛮子们亡。” 田威一番话惊醒兵将们。 如今，他们只有向前杀这一条路。 在死亡的威胁下，田威部官兵勉强支撑下来，与蛮兵陷入苦战。 而这一切，都被赵鼎看在眼里。 “必须出兵了。” “若等到前军溃败再出兵，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周炳心中早已燃起斗志，主动请缨。 “殿下，让我领着战车兵从两边的缺口杀出去吧。” “只要把握好时机，我一定能把蛮兵杀个片甲不留。” 经过昨日两场惨烈的战斗，战车只剩下了四百乘，但依然经过战火磨练的战车兵们，反而更加强大。 沉思片刻，赵鼎认为，现在还不是出动左右两军的时候。 若出动战车兵，打开局面，到时再令左右两军的步卒乘胜追击，就能大获全胜。 “好。” “我给你战车四百乘，步卒两千人，你自己挑选方向发起进攻。” “但我要嘱咐你几句，千万不要恋战，战车兵的生命是速度，若是被敌军缠住，动弹不得，立马撤退，不得犹豫。” 周炳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赵鼎。 “末将一定记得。” 周炳登上一辆战车，一马当先，领着余下的四百乘战车从西南角出兵。 此时，已有许多脱离队伍的蛮兵误打误撞闯到两处缺口。 见到这些蛮兵，周炳甚至不屑于用正眼看了，更没有下令让士卒击杀他们，因为根本用不着。 昨日战后，工匠们加班加点地维修战车，又根据实际情况，将车轮上的刀片替换成了一杆短矛。 如此一来，不仅更易维修，而且战车的杀伤力也有所提高。 战车以如此高的速度向前冲锋，哪怕两边固定的不是武器，而是拖把，也能对碰撞到的敌人造成巨大伤害。 道路上零散的蛮兵甚至来不及提刀防御，就被战马踩死，被战车两边的短矛撞死。 这些蛮兵死的毫无价值，他们甚至不能稍稍迟滞周炳的速度。 只不过是用自己的鲜血，染红了战马的蹄子，还有战车的车轮。 很快，战车就来到了蛮兵的军阵之前。 这一次，战车依旧无比犀利，冲击蛮兵的军阵，就如同热刀子切黄油一样，毫无阻碍。 周炳手持一杆镔铁长枪，站在战车上大杀四方。 蛮 第166章 募集死士，精神追求 邹静云快步走来，拦住周炳。 “你这是做什么？” “下了战场不抓紧时间休息，竟来这里撒泼。” 周炳的脾气向来是直来直往，也不跟邹静云绕弯子，直接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指着这批马车，怒气冲冲道。 “老子领着战车兵们在前线浴血奋战，不知有多少兄弟被蛮人的大象踩成了肉泥。” “你们竟在后方运输这么多物资享乐，我早就闻到里面二锅头和香油的香气了。” “即如此，老子凭什么不能动怒。” 听到这话，邹静云非但没有向周炳道歉、解释，反而笑出了声。 “周炳，我看你是累得脑子都抽筋了吧。” “有殿下坐镇中军，谁敢享乐。” “这些马车上的物资并非拿来享乐所用，而是为了纵火。” “纵火？”周炳有些摸不着头脑。 南方本就湿气大，岭南地处天下最南端，毗邻大海，空气湿润无比。 而战场附近就有一条大江，这种环境下，可烧不起来大火。 邹静云懒得向他解释，把他引向赵鼎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石林郡城中出了大事，他必须回去帮忙处理。 周炳见到赵鼎时，他正在招募一批死士。 赵鼎骑马走在人群中。 “将士们，我们的战车并非战无不胜，蛮人的战象可以轻易摧毁它们。” “但我们还有一件秘密武器，一件足以扭转战局，取得最终胜利的武器。” 一个长相憨厚的士兵站出来询问。 “殿下，您说的床子弩吗？” “非也。”赵鼎笑道。 以床子弩克敌，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只可惜床子弩笨重无比，就连战象也未必驼得动，自己手上连战马都不多，又如何能令床子弩在野战中使用呢。 “我的秘密不是什么物品，而是你们，是你们坚不可摧的勇气。” “你们的勇气是无价之宝，是楚国四方征战百年，屡战屡胜的秘诀。” “如今岭南战事不利，又到了你们展现勇气的时候了。” 听到赵鼎这话，军兵们忽然都底下了头。 他们虽然文化程度低，却不意味着他们都是傻子。 赵鼎此话一出，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眼前有一道难关，非得有人以大无畏的勇气站出来送死不可。 见到这一幕，赵鼎忽然有些心软。 可一想到此战若败，只会造成更多伤亡，令楚国千万百姓因战争而不得不献出最后一颗粮食。 赵鼎又狠下心来，继续动员军兵们赴死。 “都给老子把头抬起来，还有一点军人的气节没有。” “自打参军那一日，我们就该做好赴死的准备。” “你们的死是有价值的，是充满荣誉的，楚国百姓会永远记得你们的名字。” 一个军人，可以畏惧死亡，却不能没有直面死亡的准备。 “你们的先辈用性命打下楚国的四千里江山，如今他们老了，你们顶替了他们的位置，也该你们献出生命了。” “为了国家，为了天下万民，我需要两百位勇士站出来。” “这一次无比凶险，也许不会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如果你们拒绝，我不会怪罪你们。” 此话一出，人群瞬间沉寂了。 如果九死一生，也许还有人敢冒险。 可这次任务是十死无生，谁敢站出来呢？ 就在这时，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一个人站了出来。 “殿下，我阮阿六愿意！” 阮阿六，许多人听过这个名字。 那日晚上蛮兵进犯，他和许多兵油子逃到石林郡城下，企图进入城中躲避。 后来他跟随驸马殿下出征，侥幸在战场上割了几颗人头。 可即便如此，也没人觉得阮阿六是一位勇士，所有人都当他是个好运的懦夫。 但今天，阮阿六第一个站了出来。 反而是那些平日里自诩勇敢的人，畏畏缩缩，躲在人群中不敢露头。 平时勇敢最多受点伤，可若是今日上战场，那就不止是受伤了，十有八九，连小命都要丢掉。 在性命 第167章 燃烧战车，项敏的消息 赵鼎没有给这些死士们发放精良的铠甲、刀剑。 恰恰相反，赵鼎竟把他们身上的武器、甲胄脱了个一干二净，只发了一根马夫赶车的鞭子。 起初，死士们大为不解，但当赵鼎领着他们来到那些装满物资的马车前，他们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次的任务不是什么陷阵杀敌，而是赶车。 赵鼎掀开马车上的麻布，露出里面装载的草料、煤炭、油料、烈酒等引燃物。 就连牵引马车的那匹挽马，也在马背上驮马了用油料浸湿的干草。 “等你们来到阵前，我会命人点燃这些马车。” “到那时，火光冲天蛮兵和战象定会心生畏惧，不敢再战。” “而你们的任务便是驾驶这些马车，一直向南，直到蛮兵全线溃败为止。” 三百死士们早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备，饶是如此，听到赵鼎的计划后，仍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样的死法，可真够惨烈的。 坐在马车上驾车，注定要被身后的熊熊烈火所吞噬。 最终死无全尸，连骨头都烧成渣滓。 即便面对如此惨烈的死状，死士们仍无一人表示退缩。 既然刚才主动站出来，他们自然做好了杀身成仁的准备，否则脑子短路了才站出来。 周炳这才明白，这些马车运载的物资并非为了享乐，而是为了杀敌。 “殿下，方才从战场上下来，我还以为是有人从后方运送酒肉，要在战场上享乐吃喝呢。” 赵鼎解释道。 “马车里的酒味格外浓郁，里面搭载的酒并非寻常的二锅头，而是反复蒸馏，酒精浓度极高的烈酒。” “这种酒具有易燃和杀菌的特性，我本打算用在治疗伤员上，没想到蛮人有如此多的战象，只好先拿来对敌了。” 周炳来不及问酒精是何物，杀菌又是什么意思，赵鼎已经布置了新的作战任务。 “周炳，残存的战车还有多少？” 面对这个问题，周炳垂头丧气。 “殿下，方才一战，许多战车都被战象摧毁，现在只剩下二百余辆。” “还好。”赵鼎松了一口气。 这个伤亡数字并未超出他的预料。 大象的寿命很长，和人类差不多，相应地，大象的生长期也很长，从出生到成年，要近二十年时间。 而且大象的出生率比人类更低，想要维持一只大规模的战象部队，要花费几十年的时间，无数人的心血。 而战车就不一样了，除了拉车的战马和士卒宝贵一点，车子不过是一堆木头、钢铁。 只要工匠数量够多，赵鼎想要多少就能做出来多少。 只要接下来火烧战车能成功击败蛮人的战象部队，那战车兵的损失就完全可以接受。 “周炳，我命你继续统领剩下的战车兵，配合玄甲骑百户彭健作战。” “你们二人要跟在火烧战车的身后，趁乱突破敌军的阵型，为大军的进攻创造有利条件。” 仅仅派出一批燃烧中的马车是不够的，经历初期的慌乱后，蛮兵们会迅速反应过来，合拢到一起，维持住战线。 唯有令战车、重骑兵跟随其后，杀入蛮军大阵之中，而后令步卒跟上。 源源不断地楚军突入蛮军的中心，令蛮军方寸大乱，首尾不能相顾。 如此，赵鼎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并且只付出较小的代价。 对于赵鼎的安排，周炳没有任何异议。 一来，彭健身为玄甲骑百户官，当初在北地，地位远高于自己。 能和他这位玄甲骑军官并肩作战，该感到庆幸的人是自己才对。 二来，从晋国京师到郢都，再到这岭南，一路上经历了太多。 周炳早已变得对赵鼎无条件信任，服从。 既是因为忠诚，也是因为周炳知道，赵鼎才智超群，他做出的决定，一定是最正确的。 二百辆战车，六百战车兵，一百名玄甲骑，三百名驾车死士，这便是赵鼎手头上所有的攻坚兵力了。 若是这次还不能突破蛮军的阵线，赵鼎也将无计可施，只能拍拍屁股，滚回郢都做一个闲散驸马了。 望着人马远去，在土地上留下阵阵烟尘，赵鼎若有所思。 “想不到，我赵鼎也有决定一个国家命运的时刻。” “这一战胜了，得利的不仅仅是楚国，还有我。” “在 第168章 激励制度，民夫运输队 遇上这样的情况，邹静云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尽己所能，为驸马殿下解决后勤上的问题，令他可以安心作战。 石林郡城外，各式物资堆积如山，杂乱无章。 这些物资都是由辎重营和南征军民夫所运输，他们从镇南关出发，沿着渊江一路南下。 虽然路程不远，可赵鼎在时间上卡的相当严格。 两天时间，要走完将近一百六七十里的路程。 若是延误了期限，运输队的长官要接受惩罚，轻则免除职务，重则当场拿下问罪。 所以当这些人抵达石林郡城后，懒得将东西整整齐齐码放好，索性一股脑地丢在城外，交给前线的人接收。 而今日，邹静云就要解决这种乱象。 来到城外，只见许多刚刚结束运输任务的运输队员，正懒散地躲在树荫下休息。 邹静云背着手走来，怒斥道。 “这些物资皆是大军所需，岂能随意堆叠。” “若是因此有所损坏，你们岂能担待得起。” 运输物资的民夫们一路上劳累不堪，心中早就憋着怨气，听到他这话，更加气愤。 许多名民夫当即站了出来，指着邹静云的鼻子怒骂道。 “我们不比你们这些官老爷，动动嘴皮子就能把这些物资码放整齐。” “连一钱银子的报酬也没有，却要离家千里为朝廷运输物资，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不错了。” 民夫和辎重营不同，在赵鼎的作用下，辎重营属于正规作战序列的辅兵，有粮饷拿，可以立功晋升。 而民夫则是地方官府征发来的劳力，官府只管他们的吃饭，却不会给他们更多报酬。 这还是看在他们背井离乡，为大军输送物资，也算对朝廷有微薄贡献的份上。 若是这些民夫在家乡被征发，去运输物资、修建河渠之类，官府甚至连饭都未必会给。 没有报酬，自然也就没有积极性。 见到邹静云和众人起了冲突，一位中年人急忙跑来。 “大人，我等一路上实在太过劳累，没有精力整理，因此先胡乱放在这里。” “你是何人？”邹静云询问。 “小的汤民，是这只运输队的队正。”汤民恭敬道。 邹静云虽体谅这些民夫的辛苦，但这些物资皆为军用，若是不整理好，将来军兵们取用，又要费不少功夫。 所以邹静云不能就此罢休，他板起脸，训斥汤民。 “汤民，瞧你管的手下，难道你这队正就是这么当的吗？” 汤民虽不知邹静云的身份，但见他身上穿的锦衣华服，又曾见他跟随驸马殿下左右，定不是寻常人。 所以汤民很干脆地认错了。 “大人，小人知错。” “你们几个，快过来对大人认错。” “以下犯上，成何体统。” 几个民夫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过来，正要躬身行礼之际，却被邹静云拦下。 汤民诧异之际，邹静云做出了解释。 “我亦知诸位辛苦，刚才那番话，为的是朝廷利益。” “你们身为民夫，承担着和辅兵一样的任务，却无任何报酬，心中难免会有怨气，这一切我和殿下都明白。” 听到这话，汤民和几名民夫心中难免感动。 邹静云和驸马殿下都是高高在上，犹如天人一般的人物，竟会记着他们这些贱民。 “楚军的后勤制度规定了输送物资，每一百里可以有百分之五的损耗，你们应该记得吧。” 对于邹静云这个问题，汤民不假思索地回答。 “记得。” 他何止记得这一点，他还记得若运输途中物资的损耗超过百分之五，整个运输队都要受罚。 轻则要求整个运输队赔偿超出比例的损耗，重则以贪墨军资的罪名全队皆斩。 所以，给楚军运送物资非但不是件美差，反而是件有很大风险掉头的差事。 但接下来，邹静云的一句话，竟把运输这件差事从杀头的差事变成了可以盈利的生意。 “汤民，若每百里损耗的物资不足百分之五，我可以做主，将其中的差额赏给你们，由队正负责在队伍中分配。” “代价则是你们需要将物资运抵目的地后，配合官军清点物资，整理入库。” “你认为这个办法如何？” 听到邹静云的提议， 第169章 开火车，吓大象 头戴方巾的男子名叫方谦和，乃是岭南举子。 本过着无比富足的日子，田连阡陌，奴仆成群。 可当蛮人入侵后，一切都没了。 城池被攻破，方谦和只好逃往北方，遁入山林，躲避兵灾。 近日听闻楚国大军南下，方谦和这才敢进入城池。 刚一来到城下，却见到告示栏上的内容。 虽然告示的内容浅显，却充满智慧。 “此举定能提高民夫们的积极性，令其保质保量地转运大军所需军资。” “能想出此法的人定是个贤才，只恨我如今贫乏不能自存，否则定要和他煮酒论天下。” 这时，方谦和忽然注意到告示左下角的署名。 “邹静云？这是何人。” “我听闻户部左侍郎是驸马赵鼎，为何这邹静云却能加盖户部左侍郎的大印？” 方谦和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否则也不能中举了。 他很快就猜到了答案，对赵鼎的敬佩却更甚。 “这邹静云定是赵驸马的谋士、幕僚，赵驸马领兵作战，便将后勤一应事务交给他来处理。” “能得邹静云这等贤才相助，赵驸马定有过人之能。” “收复岭南后，官府空虚无力，定需地方大族相助。” “若能和赵驸马搭上线，或许我方家从此能成为岭南第一大族。” 士大夫阶层高高在上，不仅仅因为其血统，更因为其敏锐的嗅觉。 战争还未结束，方谦和已经预测到了战后的局势，准备提前布局。 有这样的人物在，方家这样的士族又如何能不兴盛呢？ 当然，此时此刻，还有无数人如邹静云、方谦和一样，或为了岭南，或为了家族而努力。 但他们的努力是否有意义，全都取决于赵鼎的胜利。 若赵鼎不能胜利，再先进的规章制度，在蛮人眼前不过是一张废纸。 再辉煌庞大的家族，也不过一群软弱的奴隶。 文明发达的楚国尚有奴隶制度，落后野蛮的百越部落，奴隶制度只会更加普遍。 就在方谦和为家族的未来做打算之际，墨江南岸的战场上，攸关天下的一场战斗爆发了。 战场上，田威部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为彭健、周炳等人让出一条道路。 站在道路两侧，田威部官兵的眼神中满是对胜利的期望。 今日的战斗，他们承担了太大的伤亡。 短短几刻钟的时间过去，便有千余名将士战死沙场。 可以说，田威部随时都在崩溃的边缘。 若非田威手持战刀，站在第一线和敌人搏杀，又令亲兵组成军法队，立斩后退者。 后方又有赵鼎时刻注意着，许下金银、勋章的承诺。 恐怕田威部官兵早就受不了残酷的战场，丢下武器落荒而逃了。 不要高估古代军队的斗志，尤其是田威部这样，长期驻防关内，不经战事的部队。 当然，田威部比之吴大海部、张奎部还是强了不少的，起码田威平日里从不松懈训练。 换成吴大海、张奎顶在前面，恐怕前军早就崩溃了。 见到这只赴死的队伍缓缓从身边走过，亲兵们忍不住问了问田威。 “将军，您说今日咱们能战胜蛮兵吗。” 田威心里也没底，赵驸马动员军心士气，是个好手。 以战车破敌的法子，也很聪明。 可今日战场上，蛮军忽然多出几百头战象，这么大的变数在，谁知道能不能赢呢。 但无论如何，田威只能说出一个答案。 他拍了拍亲兵的肩膀，用肯定的语气说。 “能赢，我们一定能赢。” 也许是为了给自己打气，田威持刀站立在原地，喃喃自语道。 “如果连殿下都都战胜不了这些蛮兵，楚国还有谁能行呢？” “但愿我今日能见到一个奇迹的出现，而不是目睹一场悲剧。” 车轮滚滚，马蹄声声。 践踏着岭南的原野，死士们步入了必死的征程。 无论他们以前是什么样子，或怯懦，或愚昧。 可自打这一刻，当他们的背影消失从人群的视野后，他们的身影却忽然高大许多。 他们的精神更是深深影响着所有楚国将 第170章 欲哭无泪的木力错 见到这一幕，蛮酋木力错瞬间傻眼了。 他作为依仗的战象部队，竟然瞬间崩溃，发狂的战象到处践踏友军，片刻功夫，战象杀伤的友军比杀伤的敌军还要多。 重金打造的战象部队，不仅没有在战场上立下奇功，反而令自己吃了大亏。 “快给我拦住那些蠢象，不要让他们乱动。”木力错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只可惜，他和蛮兵们的努力全是徒劳，战象身躯如此庞大，好似一栋行走的房屋，岂是人力所能阻挡。 有几个不开眼的蛮兵，手持刀枪，竟跑到战象面前，想将其拦下。 可惜的是，刚说出一句话，就被战象无情地踩成肉泥。 “你这头大笨象，快给我停下。” 这是一位蛮兵生前最后一句话。 这些蛮兵的死并非没有价值，他们给其他蛮兵提了个醒，千万不要试图阻挡发狂的大象。 否则，只有一个下场，死无全尸。 蛮兵们再也不敢试图阻挡战象，而是丢下身上一切的重物，落荒而逃，这其中自然包括刀枪剑戟、盾牌、甲胄。 可即便如此，他们仍摆脱不了战象的追逐。 毕竟战象迈一步，可顶得上人迈无数步。 况且在战场上，蛮兵们挤作一团，在人群中连挪腾闪转都困难，想撒丫子逃跑，无异于痴人说梦。 总之，在战场上，凭着两条腿就想躲过战象的追逐，简直是做梦。 每个人都有求生的本能，越是如此，蛮兵们越是心生恐惧，落荒而逃。 每一个蛮兵都恨不得多长出两双脚，令自己跑得更快一些。 以至于战场上竟出现这样的奇景。 一头战象迈着巨大的步子，紧紧地追在三四百名蛮兵的屁股后面，不时用脚踩死几个摔倒的倒霉蛋。 或是用象鼻卷起一个跑得太慢的家伙，把他甩向前方，为他加加速。 此时此刻，大象的智商展现得淋漓尽致，他们看出了蛮兵们的恐惧，因此更加乐此不疲地追逐。 用象鼻、象牙、象足，疯狂杀戮蛮兵。 而这一幕，战场到处都在上演。 “酋长，战象失控了，我们要不要后撤，等战象情绪稳定下来再作战？”一位蛮帅问道。 “不需要。”木力错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战象总数不过五百余头，即便所有战象同时发狂、作乱，也不过影响一两万蛮兵。 还有起码四万蛮兵状态甚佳，可以作战。 “咱们还有四万人的本钱，只要维持住战线，将士们用心作战，未必不能击败楚军。” 只可惜木力错怕什么来什么。 玄甲骑和战车兵紧随烈焰战车之后，将蛮兵的战线撕开一道口子。 田威部残存的六千官兵也紧随其后，杀入蛮军的大阵中。 蛮兵们刚被战象践踏一遍，又遭玄甲骑和战车的冲击，如今又遇到田威部大军杀来，如何招架得住。 虽说蛮兵乃苦战，可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禁不住这样一遍又一遍地折腾。 只一眨眼的功夫，蛮兵便如山崩海啸般溃退。 只不过这一次，溃退的规模更大，几乎有万人丢盔弃甲。 “楚军杀来了，快撤。” “他们人数太多，咱们抵挡不住。” “把战象牵过来对付他们。” 木力错万万想不到，今日一战，自己竟败得如此之快。 但他输得也不算冤枉，战象兵被楚军的烈焰战车吓坏了，发狂后疯狂攻击蛮兵，搞得蛮军阵脚大乱。 随后玄甲骑和战车开路，冲入蛮军阵中，令蛮兵来不及组织起新的战线，只能任由楚军冲进来大杀四方。 与此同时，吴大海和张奎看到这一幕，瞬间目瞪口呆。 “殿下真是厉害，竟想到用烈焰战车突破敌方战线，令战象不战而逃，令蛮兵不战而溃。” 这时，几名传令兵骑着快马，赶到吴大海和张奎身边。 “殿下有令，请将军速速发动全部兵马，立刻杀出去。” 吴大海和张奎坐在这里看了半天，早就按捺不住。 如今赵鼎派人传令，战场上的形势又一片大好，明摆着是捞战功的好机会。 两人岂会犹豫，当即做出决定。 “全军听令，出击！” 二人一声令下，战场两侧瞬间多出 第171章 战后的消息，承诺 作为直接听命于皇帝的部门，皇城司的效率是极高的。 那日，林洞派出的信使刚进入石林郡城，就被便衣打扮的皇城司密探拦下。 皇城司有着超然物外的特权，可以抓捕官吏，拷打询问。 信使见了皇城司，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毕竟，没人想给自己多添麻烦。 得知项敏受伤，昏迷在床，不省人事的消息后。 皇城司密探们立刻以最高效率动员起来，一座小小的石林郡城，竟有十余名皇城司密探骑上快马向北。 这些密探皆是骑术高手，且体力惊人，否则也不会被选入皇城司了。 能够充当皇帝耳目的机构，可不会养闲人、庸人。 密探们几乎一个时辰就能赶路八九十里，吃喝拉撒全在马背上，哪怕磨得两股之间尽是血痕，也不敢停顿一分一秒。 直到进入皇城司下一处据点，将信筒交给下一个人，这些密探们才能下马歇息。 公主受伤，关乎国本，这种大事两三年也遇不上一回。 所以密探们面对此事，无比上心，生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耽误了消息传递的速度。 可他们万万想不到，刚传递出一个重大的消息，又有一个新消息要传递出去。 赵鼎大胜蛮酋木力错，蛮兵五六万人溃败，楚军追亡逐北，得首级、兵器、甲胄无数。 战场上，零星的战斗一直持续到落日时分。 虽然大部蛮兵或逃出战场，或被楚军追上杀死，可仍有一些硬骨头，不肯放下武器，坚持抵抗。 但他们的死亡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这些人已不值得赵鼎上心，他现在要做的是打扫战场，安营扎寨。 木怒部驻扎在项敏的营寨外，他还有一两万人马。 若是不防着点，难免会被其夜袭。 除此之外，赵鼎也想锻炼一下士兵们的耐力。 能打仗，能打硬仗，啃硬骨头，有着超乎常人的忍耐力，这才是一只好部队。 原野上，数不清的楚军拿着铁锹，奋力挖掘，为营地挖出一道长长的壕沟。 打了一天的仗，本想着晚上能睡觉，却没想到还要干活，军兵们难免会有抱怨。 一个年轻士兵，铲起一锹土，抱怨道。 “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打了一天的仗，追那些蛮子追的脚都起泡了，竟然还要咱们挖壕沟。” 他的身后是一名老兵，三十出头。 却因南征北战，日夜操练，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 他笑了笑，露出一口豁牙。 “小子，你就知足吧。” “能跟随驸马殿下参与这场战役，够你吹两辈子的了。” “何况咱们胜了，全都活了下来。要不了多久，驸马殿下一定会遍赏三军，到时候你就有钱娶媳妇了。” 年轻士兵也笑了。 “是啊，幸好跟了驸马殿下。” “他待死人厚道，待活人也不差，有这样一位统帅，是咱们三生有幸。” 这话不错，赵鼎的存在是楚军的幸运，却也是蛮军的不幸。 但这会儿，赵鼎却顾不上为胜利而高兴。 石林郡公墓，门前摆放着上百具烧得焦黑的尸体。 烈火的灼烧早已令这些尸体面目全非，只有躯干和四肢的轮廓能证明，他们曾经是个人。 站在这些尸体面前，赵鼎一行人神色十分沉重。 即便再愚蠢的人，见了这些尸体，也该知道他们生前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赵鼎的命令。 若非他要用烈焰战车击破蛮军的象兵，又何至于此。 可话说回来，若非赵鼎灵光一闪，想到用烈焰战车克制蛮军的象兵，谁又能得知今日胜负呢？ 恐怕楚军不会那么轻易取胜，即便取胜，也将付出十分惨痛的代价，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将不再是夸张的修辞，而是写实的画面。 见赵鼎神色凝重，右相石泉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肩膀。 “打仗总是要死人的，没什么好伤心。” “这一役，因为你的指挥，楚军只付出了微弱的代价便战胜了蛮军，所有人都会在心中感激你。” “如果没有这些死士的付出，恐怕躺在公墓中的将士会多出五倍、十倍还多。” 在石泉看来，赵鼎毕竟是个年轻人，面 第172章 夜宴，士族来贺 此前，右相石泉说过，若是赵鼎能在三日之内击破蛮酋木力错，就将那封授予赵鼎大权，令其独自掌管岭南一切事务的诏书交给他。 石泉觉得，现在是时候了。 “赵驸马，有你这样的青年才俊独揽大权，我很放心。” “这封诏书交给你后，你就可以号令三军，统领岭南一地所有文武。” “希望你能用心做事，不负我和陛下的期望，将来朝廷上的宝座，定有你一席之地。” 楚皇派遣公主和驸马南征，他动的什么心思，朝廷上下无人不知。 石泉年事已高，不想过多介入朝廷中的政治斗争。 可将来的继承人是谁，关乎楚国国本，为了楚国的将来，石泉不得不多多上心。 如果只是让项敏登基称帝，成为第一位女皇。 石泉觉得这很不稳妥，项敏并未展现过人之才，她登基后能挡得住天下人的非议和反抗吗？ 别人不知道，石泉却是看着项敏及诸位皇子长大的。 石泉不觉得，项敏将来有能力斗得过那些皇兄、皇弟们。 可如今有了赵鼎，石泉忽然觉得，项敏的胜算大了许多。 没想到石泉这么干脆利落，赵鼎喜出望外，当即拱手道谢。 “多谢右相，我一定拼尽全力，不辜负您和陛下的期望。” 大权在手，岭南就成了自己的一言堂。 这还是赵鼎头一次掌握如此大的权力，心中的喜悦，岂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 颁布诏书，是一件非常正式的事情，自然不能在石林郡公墓中。 如今军情紧急，颁布诏书又事出突然，石泉来不及通知岭南文武及南征军中诸将。 只好将石林郡的地方大族，以及身处当地的军将们请来做个见证。 而这颁旨的场地，就在石林郡郡守府。 此时此刻，虽然也色深沉，郡守府却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一点都看不出刚刚经历大战的样子，一副太平盛世的模样。 方家作为岭南大族，方谦和又是举人老爷，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当他来到郡守府门前，立刻有数名地方士族上来见礼。 “见过方兄。” “方家定居三百年，是岭南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今日夜宴，若方兄不来，无论如何是开不起来的。” “说的是，方兄才高八斗，是我岭南士族青年一代的领军人物，若他不来，咱们来了有什么意思。” 面对众人的吹捧，方谦和没有拒绝，而是坦然接受了。 并非他厚颜无耻，而是以方家的地位、实力，完全有资格接受这些吹捧的话语。 “岭南蛮人作乱，劫后余生，实在值得庆幸。” “可某今日所来，却不是为了和诸位仁兄再续交情，而是要来恭祝驸马殿下岭南大胜。” “若诸位和方某有不同的想法，今夜还是分道扬镳的好。” 方谦和今夜所来，为的是整个家族。 赵鼎打败了蛮酋木力错，可见赵鼎运筹帷幄之能，超乎常人想象。 对他而言，恐怕收复整个岭南只是时间问题。 为了能参与到战后重建秩序，为了给家族获得更大利益，方谦和必须尽快跟赵鼎搭上线。 听到方谦和这番话，本地的小士族们瞬间就明白了。 方家已决定押宝在赵鼎身上，并全力支持他。 当下，便有许多小家族表示支持。 “方兄说的是，驸马殿下连战连捷，击杀无数蛮子，为我岭南百姓报了仇，我等合该表示对驸马殿下的感激之情。” “方兄说的是，我们都感激驸马殿下的恩德，今日应好好庆祝驸马殿下的胜利才是。” “方家是岭南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今夜庆贺殿下大胜，我等愿以方兄马首是瞻。” 小士族生存不易，在官府和高门大姓的夹缝中求生存，早就练就一份见风使舵的本领。 见众人如此回答，方谦和脸色大悦。 “诸位，快一起进去吧。” 有了这小小士族跟在屁股后面，他方家的分量就更重了。 方谦和等人进入郡守府后，立马被带到了宴会的正厅。 一进入正厅，见到赵鼎、石泉二人端坐在首位上，方谦和等人不敢托大，立马躬身行礼。 “参见驸马殿下、右相大人。” 第173章 选官办法，白银百万 方谦和拱手称是，一副唯唯诺诺的姿态，在赵鼎面前全无士人风骨。 “殿下所言极是，我这就落座。” 徐景明却倔强地站在赵鼎身前。 “殿下，长幼尊卑，此乃自然之理，岂可因一言而废。” “我楚人向来以右为尊，以左为贱，若是不分左右，岂不是颠倒伦理。” “若真如此，国破家亡的一幕，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上演。” 赵鼎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徐景明。 这样的书呆子，算是珍稀动物。 所谓伦理纲常，是人类用来规范社会的制度，若把伦理纲常当成刻在基因中的枷锁，岂不是自己给自己脑门上了一把锁。 “我和右相一左一右，并肩而坐，你觉得我们谁贵谁贱呢？” 赵鼎这个问题问的好，徐景明立刻陷入沉默，不知如何回应。 赵鼎是驸马，石泉是右相，二人身份都无比尊贵，手中掌握着足以影响整个楚国的大权。 这个问题简直就是一颗无解的炸弹。 不管说他们谁贵谁贱，徐景明都会被打上冒犯贵人的标签。 甚至是触怒到赵鼎或石泉，乃至于因此使家族受到牵连。 片刻功夫，徐景明便急得满头大汗，浑身都湿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出去夜泳刚回来呢。 见此情形，赵鼎不由得放声大笑。 “徐公子快落座吧，开个玩笑，竟把你急成这样。” 徐景明再不敢多嘴，急忙坐到仅剩的空位上。 此时此刻，他不由得感到一阵后怕。 驸马殿下不愧是凤灵公主看中的男人，不愧是在战场上连败蛮军，立下不世之功勋的奇男子。 刚才仅仅一句话，就把自己带进了沟里，若是再聊上几句，恐怕我徐家全都要押上刑场问斩。 见人都来齐了，赵鼎也不多废话，起身来到右相石泉面前，请他颁旨。 可就在这时，石泉却伸手将他拦下。 “赵驸马，你既入赘了皇室，就是陛下的女婿。” “俗话说的好，一个女婿半个儿，这楚国的江山，你也有份。这跪地接旨，我看就没必要了。” 听得石泉这话，赵鼎有些意外，肯为自己如此考虑，甚至不惜违背规则，实在难得。 看来这石泉是真把自己当做楚国未来的接班人了。 赵鼎不禁摇了摇头。 只可惜我赵鼎不是数典忘祖的人，既穿越到这具身体上，我就要做好赵鼎。 若是为晋国的敌人效力，我成了什么东西？ “多谢右相。” 赵鼎没有多说废话，接过圣旨后，便面对宴会上的宾客，当众宣布。 “如今大将军受伤，不知何日才能痊愈。承蒙陛下错爱，将这岭南一地军政事务全都托付给我 ，命我暂代大将军之职，都督岭南诸军事。” “诸位若是愿与赵鼎携手，收复岭南，重建秩序，就请干了这杯酒。” 说罢，赵鼎从侍女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见此情形，在场的士族、官僚、将官，全都急忙举杯，生怕动作慢了，被人误会。 见到这一幕，石泉才意识到赵鼎在岭南的威望有多高，人心都向着他。 圣旨尚未打开，赵鼎便说出了上面的内容，而堂下竟无一人表示怀疑。 石泉甚至觉得，如果赵鼎说楚皇把他封为岭南王，堂下众人也会欣然接受。 今日的宴会不止是宣布旨意那么简单，还有石林郡政治权力的划分。 蛮人攻城时，杀死了石林郡大部分官吏，侥幸活下来的官吏四处逃窜，不知遁入何方。 但石林郡终究是需要官吏的，否则朝廷如何统治此地。 但赵鼎尚未开口，士族们便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 几个小贵族一马当先，站了出来。 “殿下，不知今后岭南地方官员的选派，该如何进行？” “岭南距离郢都遥远，若是从郢都派人来，恐怕猴年马月过去，才能补齐缺额。不知殿下是否打算征辟岭南士人？” “殿下，若是征辟岭南士人，不知会用什么标准选拔人才？” 这几个问题非常重要，甚至关系到了战后岭南士族的分布格局。 如果赵鼎偏袒某个小士族，多给几个郡守的官。 到了战争之后，这个小家族摇身一变，立马就会 第174章 官位拍卖，上赶着送钱 面对此等难题，石泉只觉得头昏脑涨。 都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可他们这些居庙堂之高的人，也有被难倒的时候。 今日赵鼎行动突然，没有事先跟自己说过，他敢这么做，定是有底气的，石泉忽然意识到什么。 “你是不是跟陛下提前通过气了？” 在楚国这样一个封建皇权国家，没有皇帝的许可，没人敢将卖官鬻爵的事摆在台面上。 赵鼎笑了笑，说。 “右相果然厉害，在下的确得到了陛下的同意。” “虽然采用拍卖的形式卖出这些官职，可名义上却是为南征军筹措军需物资。” “右相不要把此事想得太龌龊，这和朝廷卖监生的名头又有什么分别呢？” 赵鼎这话犹如日夜不息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侵扰着在场众人的人心。 许多士族出身的监生打心眼里认同赵鼎这话。 既然监生可以买，为什么官位不可以买。 石泉被赵鼎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好一会儿功夫才回过神。 面带笑意，指着赵鼎说。 “你这小子，总做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也罢，如今陛下将岭南交给了你，我也不好多过问。” “你只要能收复岭南，治理好此地，就足够了。” 见右相也同意了赵鼎的方案，士族们激动万分，忍不住打听官位的价码。 “殿下，这拍卖会何日召开？” “进入拍卖会是否要看出身门第？还是不拘一格，价高者得。” “可否直接买下一郡守的官位？” ………… 对于权力，人们总有无穷无尽的欲望，士族们喋喋不休地发问，吵得赵鼎头都大了。 反倒是石泉正乐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幕，士族们竟上赶着送钱，这样的场面可是百年难得一见。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 赵鼎此话一出，房间里瞬间鸦雀无声，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如今我军只收复了两郡，所以官位的拍卖，也局限于这两地。” “随着大军继续南征，收复岭南所有土地，我会陆续开放其他官位的拍卖。” “至于这拍卖，自然是价高者得，不过也要兼顾品性，所以只有士族、官宦之后有权参加拍卖。” 听到这话，方谦和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他方家位居岭南三大家族之一，财力雄厚，即便遭遇蛮人入侵的劫难，也远胜寻常士族。 若是能多买下几个郡守，也许他方家就能成为岭南第一大士族了。 全场的目光都对准赵鼎，眼神中充满期待。 岂止士族想要买官，就连南征的将官们也想买个官位个家人。 毕竟这可是掌握实权的朝廷命官，而非挂个好听的名头的候补官员。 “择日不如撞日，这第一场拍卖就定于今夜，我会拿出石林郡郡守以下所有官位拍卖。” 听到这个好消息，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呼喝彩，大呼今天没白来。 唯独方谦和、陈景明二人坐在位子上，没有任何动作。 方谦和握紧手中的酒杯，眼神中抽满坚决。 “今日，我定要拿下石林郡郡守，家族中兴，就从我方谦和开始。” 徐景明脸色惨淡，胡思乱想起来。 “我可是士人，岂能参与到卖官鬻爵之中，我清流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不行，不行，我还是趁早告辞，领着义兵去剿灭野外的蛮子好了。” 想到这里，徐景明担心夜长梦多，竟直接走到赵鼎面前，拱手告退。 “殿下，我不想参与这件事中，请允许我告退。我徐景明宁可领着义兵战死沙场，也不想做这样的官。” 徐景明有这样的举动，并不超出赵鼎的意料。 徐景明是典型的保守、死板之人，他学会了圣人诗书上的道理，却不懂得化用。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规则，逆势而为的人，永远不会有好下场。 坦白说，这样的人赵鼎挺欣赏的，但前提是要上道。 赵鼎决定给徐景明一个机会。 “徐景明，你今夜要走，代表的是你自己，还是你徐家？” 徐景明没有多想，不假思索地回答。 “自然代表的是我自 第175章 一夜十万两 每当赵鼎说出一个官职，便有人站起来报价，可还不等赵鼎听清内容，便有人报出更高的价格。 “鸠山县令。” “一千两！” “三千两！” …… 这些士卒们为了争夺有限的官位，争得不可开交。 虽是为了家族和个人的利益，可无形之中却为赵鼎提供了海量的财富。 短短几刻钟的时间过去，赵鼎的收益就达到了五万两之多。 而这桩生意对于赵鼎而言，纯粹是无本买卖。 官印是军中工匠铸的，就连材料也是用缴获到的蛮人兵器熔炼而成。 至于权力，则是楚皇授予的，赵鼎同样没有出一分钱。 望着身旁堆满箱子的银票，赵鼎几乎笑得合不拢嘴。 那些买到了官位的士族们，也忍不住弹冠相庆。 在竞争中失利的人来不及伤悲，赵鼎又拿出了今天的重头戏，石林郡郡守。 在楚国，一州只有寥寥数郡，且郡守官居正四品，掌握一郡大权，跨入了楚国高官的行列之中。 面对这样的高官，没有人能不心动。 就连右相石泉，也有那么一瞬间心动了。 若是能给儿孙们买一个官职，我百年之后，也能放心的去了。 可一想到自己口袋空空如也，石泉便将这主意打消了。 “也罢，看在我劳苦功高的份上，待我百年之后，陛下定会厚待我那些不成器的儿孙。” 赵鼎终于将今晚最具分量的一个官位拿了出来。 “诸位，今夜最后一个官位，便是石林郡郡守。” “至于县尉、县丞、主簿、典史、同知、判官这些官位，日后再行拍卖。” 但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士族们却像霜打的茄子，全都蔫了，唯独方谦和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赵鼎瞬间明白过来，寻常士族不敢冒犯方家，而且他们的财力也远不如方家。 与其争上一场，空手而归，还不如放弃参与这次拍卖，卖个面子给方家。 看向方谦和，赵鼎心说。 “想要这石林郡守，可没那么容易。” “士族们不敢和你争，难道我南征军中的将领们还不敢争上一争？” 赵鼎料事如神，方谦和刚刚报出白银五千两的价格，吴大海便迫不及待地报价一万两。 “我出白银五千两。”方谦和起身。 “五千两就想买一个郡守，未免有些太便宜了，我出白银一万两。” 吴大海上来就将出价翻了一倍。 见到二人争执不休，赵鼎心中乐开了花。 今日就是要你们争，争得越激烈越好。 想不到吴大海一个总兵官，竟会如此阔绰，一出手就是一万两，以前倒是小瞧他了。 见吴大海也想买石林郡郡守，方谦和拱手抱拳。 “吴将军，石林郡曾是我方家祖上定居之处，可否卖在下一个面子，将这石林郡守让给我？” 方谦和觉得，凭他岭南三大家族的地位，谁来了岭南都要卖他一个面子。 可今日，方谦和却吃瘪了。 吴大海捧腹大笑，仿佛在嘲笑方谦和自不量力。 “殿下已经说了，今日拍卖，讲究一个公平公正。” “你若是想要这石林郡守，尽管出价便是，何必要来找我，莫非你想破坏殿下立的规矩？” 吴大海虽是武人，却精明得很，否则也难做到总兵的职位。 总兵官控扼一州之兵马，位高权重，远在郡守之上。 整个南征军中，也没几人地位在吴大海之上。 “不敢。” 方谦和只好作罢。 他此刻只觉得头皮发麻，驸马殿下难缠也就算了，怎么一个总兵官也如此难对付。 方谦和毕竟太年轻，又从未出过岭南，未免有些自大无知。 好在方家还是有些实力的，拿出几万两白银买个官，不算什么。 方谦和同吴大海你追我赶，很快就将出价抬高到了三万两的高度。 此刻，吴大海脑门上尽是汗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我出价四万。” 方谦和也不甘示弱，又加了一万。 “五万两。” 第176章 木怒的末日 吃完了象肉，宾客们各自散去，就连下人们也回房间睡觉，赵鼎却找上了石泉。 “右相，不知道您打算什么时候回郢都。我好准备车马，派人护卫。” 石泉捋了捋胡子，笑道。 “怎么，殿下这么着急赶我走？” “非也，非也。” 赵鼎才不会承认，自己巴不得石泉早点走，以免耽误自己和溪越酋长的联络。 可即便赵鼎不说，石泉也心知肚明。 “罢了，罢了，我这把老骨头留在岭南，还要劳烦你分心照看，不如早点回去。” “等你为公主解围，将她救出来，我就和她一道北上回郢都。” 石泉给出了准确的答复，赵鼎自然要尽心尽力将项敏救出来。 没时间给将士们休息了，次日一早，赵鼎又在城南集结了四万人马。 清晨，天气微寒，为了给将士们暖暖身子，赵鼎特意命人将昨日杀死的大象全都做成肉汤，分给将士们喝。 打仗是个体力活，只吃米面可远远不够，必须尽可能地给将士们补充荤腥。 象肉虽然难吃，可将士们也不在乎，这年头，普通人有肉吃就不错了，只要不是人肉就行。 面对着一碗碗热气腾腾的肉汤，将士们热情高涨，大有昨日消灭残敌的架势，将这碗中的象肉消灭干净。 可就在这时，方谦和却领着一队马车赶了过来。 “殿下，且慢发兵。” 方谦和的到来令赵鼎有些意外。 赵鼎笑着说。 “方郡守不在郡守府里收拾新房子，干嘛来城外啊。” 方谦和没有着急回答，而是转身将马车上的酒坛子打开。 “殿下，方某身为石林郡郡守，理当为殿下犒军。” “可惜岭南没有二锅头那样的好酒，方某只好命人将家族在石林郡藏的酒连夜拉出来。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赵鼎上下打量方谦和一番，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有趣。” “方郡守，以后在我面前就不要自称方某了，你既做了朝廷的官，就该自称下官。” 听到赵鼎这话，方谦和欣喜若狂。 殿下话里有话，他这是认可我了，想不到我方谦和上任第一天就能得到殿下的认可。 若能和殿下的关系再进一步，我方家定能迅速成为岭南第一大族。 甚至将来成为世家门阀也不是不可能。 世家是士族的进阶版本，成为士族，最低的要求是百年内家中出过官员。 而成为世家的最低条件，却是成为两千石的高官。 具体来说，就是百年内家族有人出任州刺史、别驾、大将军、总兵官、尚书、丞相等官职。 命人将酒水分发给每一位兵将，而后赵鼎站在兵将面前，他的发言气势雄浑有力。 “石林郡父老给我们送来了美酒，为了不负陛下的期望，为了不辜负岭南百姓。” “喝下这碗酒，随我一道击破残贼，今日必胜！” “必胜！” 将士们应和着，喝尽碗中酒水。 喝尽了碗中的酒，赵鼎二话不说，狠狠地掷在地上，而后翻身上马。 “出发。” 今日的目标，正是木怒，他是蛮酋木力错手下头号大将，又曾击伤项敏，无论如何，赵鼎不会放过他。 石林郡城距离项敏扎营之处不远，只不过此前有蛮军阻拦，所以无法抵达。 如今蛮酋木力错败退，一路上畅通无阻，只用了一个时辰的功夫，赵鼎便领着大军抵达。 见到楚军大兵压境，木怒麾下的蛮兵无比惊慌。 许多人仓促之间拿起武器迎战，出了营地，却发现忘了穿甲胄，只好再折返回去。 蛮帅营帐中，蛮帅木怒正抱着酒坛子，独自喝着闷酒。 出兵以来，越人屡次被赵鼎打败，而且一次比一次伤亡惨重。 至于自己， 领着几万人马，却连一个女人的营寨都打不下来。 一时之间，木怒接受不了现实，竟丧失了斗志。 就连营地中传来的声音，木怒也不想理会。 可就在这时，帘子忽然被掀开，一个蛮将闯了进来。 他二话不说，上前夺下木怒手中的酒坛子。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指责道。 第177章 少年强出头，赵鼎的武力 说话间，木怒一个不慎被蛮兵的尸体绊倒。 楚兵见状，无不两眼放光。 木怒可是蛮帅，身份地位，起码能对应楚国一军主将。 若能生擒木怒，或斩其首级，不说给个侯伯爵位，起码也得给个县尉。 再不济也是连升三级，赏千金。 可就在十数名楚兵冲上去，将木怒围成一团，欲将手中刀剑刺向他时，赵鼎却拦下他们。 “住手，我要抓活的。” 听到赵鼎的命令，一众楚兵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行动，手持刀枪，将木怒围作一团。 如今的木怒已成围笼中的困兽，除非他背上能长出翅膀，否则万万逃不出去。 受此大辱，木怒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赵鼎，杀了我，为什么不动手。” 见到木怒这番表现，赵鼎不禁笑出了声。 “看来你已经做好受死的觉悟了。” “不过今天我要活动一下筋骨，也许你会死得很残忍，记得不要屁滚尿流，免得堕了你蛮帅的威风。” “给我让出一片空地，今日我要亲手杀了这个伤害公主的蛮子。” 听得赵鼎的命令，一众兵将急忙后退数步，为赵鼎让出一片大大的空地。 与此同时，大批楚兵仍在追亡逐北，战场上到处都是蛮兵的尸体。 蛮兵们已知蛮酋木力错落败，自知不是楚军的对手，哪里敢负隅顽抗。 从一开始接触，应战片刻后，士气低落的蛮兵就落荒而逃。 如今身处逃跑的路上，更无蛮兵心生反抗之意。 于是乎，一步退，步，步退，逃亡之路上布满蛮兵 、楚兵，更布满了蛮兵的尸体。 整个战场都成了楚兵猎取军功、首级的猎场，为了争夺首级，甚至有楚兵对袍泽大动干戈。 但这一切赵鼎不想管，也管不了。 他现在只有一个目标，亲手杀了木怒，让他为伤害项敏而后悔。 见到赵鼎没有命令军兵一拥而上，杀死自己，木怒的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赵鼎，人人都说你是楚国最厉害的将领，可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你以为穿上一身精良的铠甲，又骑了一匹高头大马，就能轻松虐杀我木怒了吗？” “哼，没那么容易！” 木怒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怒火中烧。 “你以为我木怒是条小杂鱼，只有三脚猫的功夫吗？” “我告诉你，想成为元帅，不仅仅需要超群的智慧，更需要远超常人的武艺。” “我这元帅之位，可是打败了六十七名蛮兵，一十二位蛮将才得到的。” “整个瓯越部落，我的武艺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在木怒看来，赵鼎一个瘦弱的华夏人，向自己提出挑战，无异于是对自己的侮辱。 他木怒是瓯越最强壮的勇士，向他挑战的人，也该是楚国最强壮的勇士才行。 木怒武力不俗，这点赵鼎早就知道，光看木怒使用的武器，一对斧头，也该知道木怒有着远超常人的力量。 可正是如此，赵鼎才生出了挑战木怒的想法。 因为他想知道，如今自己的武力究竟达到了什么地步。 可就在赵鼎要拍马上前，和木怒对战之际，吴大海却闻讯敢来。 他今日跟着赵鼎领兵来了，正指挥军兵追亡逐北之际，却见战场上发生一幕异样之景。 一群楚兵围成一个圈，不知道在做什么。 直到听说是赵鼎要挑战蛮帅木怒，吴大海这才急忙赶来。 “殿下，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蛮帅木怒是岭南有名的武士，一双斧头使得犹如旋风，所过之处，分金断石，厉害极了。” “就连岭南军中组织的捕奴队，遇上了木怒也要绕道走，哪怕木怒孤身一人，也不敢与之对战。” 吴大海以前来岭南打过仗，所驻江州又距离岭南不远，对于岭南风土人物有些了解。 木怒的威名他也早就听说过，不过上次他来岭南时，木怒还没有成为蛮帅，只是一个在战场上崭露头角的年轻蛮兵。 至于他后来如何成了蛮帅，这点吴大海也不得而知，也许木怒出色的表现得到了蛮酋的赏识也说不定。 吴大海本以为赵鼎会将他的话听进去，可他万万没想到，说了半天，赵鼎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听进去。 第178章 胜了，万夫不当之勇 只见赵鼎双腿用力夹着马肚子，又拉扯缰绳刺激胯下战马。 这匹红鬃烈马竟诡异地原地跳了出去，刚好从木怒的头顶飞过。 至于木怒那一斧子，自然是落空了。 赵鼎落地那一刻，四周顿时爆发如雷鸣般的掌声。 “好，殿下干的漂亮。” “殿下真是厉害，快让战马踢死这蛮子。” 兵将们万万想不到，竟有机会看到如此精彩的画面，无不为赵鼎喝彩鼓掌。 唯独吴大海的脸上露出敬畏的神色。 “真是后生可畏啊，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文韬武略样样俱全，奇淫技巧略知一二，就连骑术也如此厉害。” 身为将领，吴大海自然需要苦练骑术，否则如何在战场上统帅千军万马作战。 可也正是如此，吴大海深知骑术有多难练好。 这是一项入门难，精通更难的技艺。 战马向来性子烈，没那么容易让人骑。 即便看对了眼，让某个人骑在马背上，也绝不会轻易被人驯服，配合骑手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 楚国的确有不少好骑手，能做到人马合一，无论加速、转向，还是跳起，都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可他们都是从小就刻苦磨练骑术，和马儿从小培养感情，亲手喂马，甚至晚上睡觉也在一起，这才能做到。 而驸马殿下，出身高贵，幼时定在深宫中学习诗书、武艺，怎么会有大把时间磨练骑术呢？ 唯一的解释便是，驸马殿下天纵奇才。 与此同时，一斧子劈空的木怒恼羞成怒，又转身向赵鼎冲过去。 “赵鼎，是个男人就别逃，和我真刀真枪地拼上一场。” 木怒已不对活下去报有希望，此刻他只想用自己的命杀死赵鼎，让瓯越部落败的没有那么难看。 “战就战，怕你不成！” 赵鼎举枪刺出，却是落了空，被木怒躲了过去。 自从喝了汉阳真人的茶水，只觉得每日都在增长一丝力气，这两日却忽然感觉停了，不如试试我如今力气有多大。 想到这里，赵鼎改变策略，双手持枪，朝木怒的头顶用力拍下。 这一枪拍下去，即便木怒的脑袋没有像拍黄瓜一样四分五裂，脑震荡总是跑不了的。 而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脑震荡和宣判死刑也没什么区别。 木怒毕竟不是傻子，立刻举起斧子格挡。 可当斧头上传来巨大的力道，令双臂隐隐作痛，木怒大吃一惊。 “这个赵鼎看似文弱，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如果他生在瓯越部落，几乎有资格和我争夺蛮帅了。” 有那么一瞬间，木怒想过放弃，干脆这么死了也挺好，反正整个瓯越大军都败了，自己一人之力岂能挽回？ 可一想到这一败会令瓯越部落成为整个百越的笑柄，就有无穷无尽的力量自木怒心间涌出。 木怒咬了咬牙，双眼通红地盯着赵鼎。 “为了部落的荣誉，我木怒一定要杀了你！” 使尽全身力气，木怒向上一顶，竟将赵鼎的长枪顶出去。 随即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向赵鼎冲来。 惊讶于自己的力量竟能和蛮帅木怒分庭抗礼之余，赵鼎疯狂举枪刺出，企图逼退木怒。 奈何木怒战斗经验丰富，轻松格挡了赵鼎的攻击。 这就显示出赵鼎的经验不足了，他的力气和木怒一般大，攻击范围也远，更是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却不能轻松压制木怒。 但现在不是后悔经验不足的时候，赵鼎必须拿出全部实力，杀死木怒。 当赵鼎进场那一刻，这场战斗就不仅仅是为了心爱的女人出头。 更是为了向三军将士证明自己的武力，树立更高的威望。 反之，若是败了，赵鼎的威望也必将受损，这是赵鼎无论如何不愿见到的。 就连绝大多数军兵也不愿见到这一幕，带领他们从一个胜利走向下一个胜利的统帅，竟然栽到了一个蛮子身上。 就在木怒的斧子即将砍中红鬃烈马的双腿之际，赵鼎竟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不是简单地下马，而是身轻如燕地越过木怒的头顶，来到他的身后。 得益于一阳道人传授的剑法，不仅赵鼎的剑术有所精进，就连赵鼎的身手也变得越发矫健。 木怒抬头看向天空，张大了嘴巴， 第179章 林洞请罪，项敏的伤势 听到赵鼎的回答，吴大海怔住了，楞了片刻。 他万万想不到，赵鼎竟有如此气量，主动放过木怒的尸体，真可谓拿得起，放得下。 若换做寻常楚军将领，哪怕是自己，也绝对做不到这种地步。 比起打败敌人更难能可贵的，不是赢得轻松，而是在胜利后，仍能正视你的对手。 吴大海照做了，唤来几个兵丁，用一卷草席将木怒的尸体胡乱裹了起来，找到一处山岗埋下。 身为敌人，死后能得到这样的对待，已经很不错了。 对于绝大多数楚军将士而言，他们死后的棺椁，也不过是一卷草席罢了。 结束了这一切后，赵鼎骑上红鬃烈马，赶往项敏的营地。 浩浩荡荡数千人，旌旗招展，声势浩大，非常有威势。 离营寨还有数里地，林洞就领着银安效节军，亲自迎接赵鼎。 见到骑着红鬃烈马的赵鼎，林洞二话不说，跪倒在赵鼎面前。 他哽咽着，向赵鼎请求责罚。 “殿下，我辜负了您的信赖，没有保护好公主殿下。” “要杀要剐您随意，林洞绝无一句怨言。” 虽然项敏受伤，很大程度上是她的原因，她为了激励士气，亲冒矢石，所以才会受伤。 可林洞等人身为项敏的兵马，有义务保护项敏的安全。 尤其是项敏的亲兵，若项敏真的战死沙场，恐怕她的亲兵中，有十分之一的人都要被追究责任。 所以林洞没有等着被追究责任，而是主动找到赵鼎请罪。 可赵鼎的决定却令他意想不到。 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林洞，赵鼎神色淡然道。 “念你有些苦劳，暂且将过错记下，来日立了功，就两相抵消。若是再犯错，就数罪并罚。” 赵鼎这一决定，几乎就是放过了林洞。 南征尚未结束，溪越、山越两大部落，以及无数个小部落还没有被打垮，林洞有的是立功的机会。 林洞的眼眶里泛着泪花，浑身忍不住地颤抖，神色激动道。 “谢殿下，林洞一定奋力杀敌，以报殿下的恩德。” 没有多寒暄，更没有多向林洞施以恩惠，赵鼎自顾自地骑马走了，只留下一句话。 “大战在即，我只给你五天时间，把银安效节军补充到五千人。” 听到这个消息，林洞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殿下这是要重用我了！ 步入营地，赵鼎什么也不顾，一心只想早点赶到项敏身边。 畅通无阻地进入项敏的营帐，赵鼎看到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项敏。 一旁站着一位军医，脸上露出束手无策的表情。 两天过去了，项敏仍旧躺在病床上，不见一丝好转，赵鼎有些愤怒。 指着这位军医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你是做什么吃的，公主病危，你难道就什么都不做吗？” 听到赵鼎的怒吼，军医瑟瑟发抖，膝盖一软，竟不自觉地跪到地上。 “殿下，非是小人不愿治好公主，实在是军中缺医少药，而小人医术不精，恐怕治坏了。” “若是伤害到公主殿下万金之躯，小人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杀的。” 随着那一通怒吼，赵鼎的火气已经消了不少，现在听到军医的回答，赵鼎更是彻底冷静下来。 在楚国，医疗人才极度稀缺，并且大多服务于郢都。 肯来军队里工作，和一群大头兵生活的军医，十有八九是个二把刀。 这样的医生，就算毛遂自荐，赵鼎也不敢让其给项敏治病。 “来人，备马车，给我铺十张软垫子。” 不多时，一辆装满了垫子的马车停在营帐前，赵鼎一把抱起项敏，走了出去。 就在赵鼎即将把项敏抱到车上时，项敏的手却搭在了赵鼎的脖子上。 “赵鼎，不要离开我，答应我，你只属于我一个人，好吗？” 赵鼎有些哭笑不得，这女人，都受伤昏迷了，还想着自己，真是用情至深啊。 转头看向项敏的侍女、亲兵，这些天他们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项敏身边。 “这句话他说了多少次？” 一个侍女大着胆子站出来。 “回驸马爷，公主一共说了一百余次。” “有时即便在昏 第180章 士族的礼物 石泉沉思片刻，如今楚国还没做好战争准备，他北归也无用处。 倒不如先留在岭南，一边照顾凤灵公主，一边稳定局势，也好令陛下放心。 “也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如今蛮酋木力错败退，兵败如山倒，丢弃军械无数，正是虚弱的时候。” “你要趁机派出生力军，沿着渊江两岸继续行军，拿下几座岭南中部的城池。” “如此一来，我军就会赢得战略上的优势，接下来的大战将会更有把握。” 赵鼎打败蛮酋木力错后，岭南形势一片大好，楚军必须趁着这段时间，尽力抢占地盘。 否则等蛮子们回过神来，调集重兵，楚军就没什么机会了。 “右相放心，我已经派遣东路军南下攻略汲郡，遣西路军张奎领兵三万，南下攻略藤郡。” “只要拿下这两郡，几乎就胜利了一半。” 赵鼎早有安排，前世那么多军事指挥课程可不是白上的，得到赤华真人传授兵书后，战略指挥能力也有了很大进步。 否则赵鼎定然做不到将这数十万大军管理得井井有条，又指挥若定，击败蛮酋木力错。 石泉点了点头，说道。 “那就好。” “今日你出兵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也有些私事要处理。” 午后，热辣的阳光仿佛要将每一寸土地都烧焦。 行人无不走在树荫之下，甚至干脆躲在房间里乘凉，顺便聊会儿天。 新任石林郡郡守方谦和，同他的老父亲方守一便是如此。 躺在一张藤椅上，方守一慵懒地和儿子说着话。 “谦和，你这次有些冲动了。” “吴大人是江州总兵官，位同一州刺史，即便楚国内地武官地位较低，他也是个别驾级别的人物。” “况且如今朝廷大军南下，得罪了他，难免不会遭到军队的敌视。” “和他争这郡守的官职，你考虑过后过没有？” 别驾是一个州的二把手，顾名思义，州刺史出行的时候要乘马车，这个时候，唯独别驾也有资格乘马车。 在郢都，一个别驾或是总兵，不算什么高官，兴许一砖头拍下去都能砸死两个。 但在岭南士族的眼中，这无疑是一尊庞然大物。 方谦和站在一旁，低着头讲话。 “父亲，儿子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家族的利益考虑。” “买下郡守的官位，才有就会接近驸马殿下，才有就会令我方家成为岭南第一大士族。” “若父亲知道儿子是怎么想的，一定会全力支持儿子。” 方谦和的父亲方守一是方家家主，能得其支持，方谦和的计划一定能够成功。 方守一来了兴趣，忽然睁开眼皮，张开干枯的嘴唇。 “说来听听。” 被方谦和的话勾动了好奇心，方守一还真想知道，这个大儿子究竟能如何化危机为机遇。 得到父亲的允许，方谦和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将心中的谋划一点点说出来。 “驸马殿下本是晋人，来到楚国做了驸马，被无数楚人敌视，不管做什么，都总是有人阻挠他。” “若是我方家在岭南予以殿下支持，帮助他作战，帮助他重建秩序。驸马殿下一定会给我们方家分一块大大的蛋糕。” “到时候，我方家就算出一州别驾，也不是不可能。” 可方谦和万万想不到，这副美好的蓝图刚描绘出来，就被父亲一盆冷水浇湿了。 “你本事不大，想得倒挺美。” “岭南士族多如牛毛，个个都想为驸马殿下效力，凭什么州别驾的位子轮得到我家坐？” 方守一这话不错，士族们不是傻子，眼下局势明了，谁不知道为赵鼎效力才是最好的选择。 即便不能得到什么好处，能免于兵灾之祸也是极好的。 贼过如梳，兵过如篦，从来不是个形容词。 身为楚人的他们，十分明白楚军的军纪是个什么玩意儿。 但今日方谦和既然敢提出来，自然有应对之措。 “父亲，情况的确如此，但我方家却有一张底牌，能为驸马殿下掌控岭南出一份大力。” “甚至是将所有岭南士族都绑到驸马殿下的战车上。” 方守一很了解这个大儿子，他虽然野心勃勃，却并非无能之辈。 今日说 第181章 方家有女初长成，楚皇震怒 画上的人并非方谦和随意搜集来的仕女图，而是请画师专门为她妹妹方采莲所绘。 岭南有三大家族，旁系皆人丁兴旺，可嫡系却没多少人，天生十分美丽的女子就更少了。 像方采莲这样身段、模样都是绝顶，又是方家嫡系的存在，在整个岭南也找不出第二个。 这也是为何，方谦和敢口出狂言的缘故。 方采莲是方守一的小女儿，可惜不是正房所处，乃是一个小妾生的女儿。 一想到方采莲能嫁给驸马殿下，也不算委屈了小妾母女俩，方守一的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江山代有人才出，我方家的未来，全都掌握在你这样的后辈手中啊。” 这话无异于是在宣告，办好了这差事，方谦和就必能成为下一任方家家主。 方谦和好歹也是个举人，自然能听出言外之意。 大喜过望的他来不及感谢父亲，而是跑到了书房中，继续筹划着自己的计划。 方谦和给岭南大小士族都写了封邀请函，邀请他们来石林郡参与一场选美比赛。 既为的是给妹妹造势，引起驸马殿下的注意，更为了将士族们拧成一个拳头，让驸马殿下看到他们的力量。 既然是比赛，自然要有些规章制度，最为重要的便是赛制问题了。 这第一关不需要操心，方谦和已经替所有人完成了，那便是出身。 出身不好的女子，怎么能成为大家闺秀，连给妹妹方采莲做绿叶的资格都没有。 无独有偶，今日有很多人要写信。 就连位高权重的右相石泉也不例外，他有必要向楚皇解释一下，赵鼎在岭南的功绩。 并将项敏的具体情况告知楚皇。 也许皇城司早已将这些消息传递到了郢都，石泉所作所为不过多此一举。 但身为臣子，石泉必须这么做。 你的信皇帝可以不看，但你不能不写。 写了半日，用了数张信纸，直到砚台中的墨水用尽，石泉才发现自己写的似乎太多了。 从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第一次见到赵鼎此人。 从对他不屑一顾，再到对他有所改观，最终敬佩不已。 只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赵鼎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发生巨变。 赵鼎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只身入赘楚国的小小驸马。 而是手握三十万大军，一言可决定千万人生死的统帅。 想到这里，石泉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想不都我石泉混迹官场一生，老年，竟看走了眼。” “本以为他顶多能给公主殿下送送粮草物资，做个运输队长。” “孰料，今日他竟把公主殿下取而代之。” 石泉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毛笔。 “罢了，就这样寄出去吧。” 就在石泉派人寄出信件的同时，皇城司也将项敏负伤的消息传到了郢都。 金殿之上，群臣正在依次上奏，却被一阵慌乱的脚步打断。 一行皇城司密探闯入殿中，手持金黄色的书信。 楚皇见了，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 “你们这群狗奴才，朕在同列为卿家商议国家大事，岂容你们打搅。” 面对楚皇发怒，皇城司密探没有退缩，而是将信件的内容告知。 “启禀殿下，凤灵公主在岭南战场上负伤，昏迷不醒，性命垂危。” “蛮兵水路进发，将她死死围住，逃也逃不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楚皇顿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重重倒下。 皇帝竟在朝堂上当众昏倒，这可是头一次，满朝文武都不知所措，只好看向左相霍利疾。 霍利疾不愧是能做上丞相的人，应变能力很好。 “快将陛下送入养心殿，请太医前来诊治，太医院将珍稀药材全都备好，随时准备。” 听到霍利疾的话，宦官们这才忙活起来，有的去找玉撵来运送楚皇，有的去太医院请人过来。 很快，太医诊治结束，走出养心殿。 霍利疾等文武大臣急忙迎上去，询问结果。 “怎么样了？” 太医回答。 “陛下并无大碍，只是怒火攻心，暂时晕厥。” “只需静养几刻钟便回自动痊愈。 第182章 逆转，当场打脸了 这时，六部尚书们也七嘴八舌地议论起了赵鼎。 虽然其中有的人是主和派，有的人是主战派。 但无一例外，所有人都认为赵鼎有错，即便不斩了他，也该将他一辈子关起来。 这其中的原因十分复杂，难以罗列。 但无非是出于民族情感和利益。 身为楚人，没有人会愿意见到一个晋人在自己的国家娶了最美丽的公主，混得风生水起。 “陛下，赵鼎身为晋人，来到楚国生活，定心怀反意。” “从公主出事后，他却没有任何行动便可看出。” “这一次请陛下不要妇人之仁，定将赵鼎捉拿问罪，以儆效尤。” 而赵鼎被擢升为户部左侍郎，开发二锅头生意，又触犯到了很多人的利益。 那些传统的酿酒小作坊，被二锅头冲击得生意惨淡，全都在关门倒闭的边缘。 在许多清流文官眼里，这就是赵鼎与民争利，致使民怨沸腾的最好证据。 站出来和赵鼎对抗，说明他们站在正义的一方。 “陛下赵鼎此獠与民争利，致使国中民怨沸腾。” “以前大臣们慑于他的淫威，不敢言语，如今终于有机会向您倾诉了。” “若是不早些处置赵鼎，天知道他日后会不会把我楚国搞得百姓无立锥之地。” “把所有土地、产业都变成他赵家的生意。” ………… 六部尚书们说到兴头，甚至将守在殿外的侍郎和其他官员们也请进来，一同数落赵鼎的罪过。 赵鼎在朝中无人，哪里有人肯为他说话。 即便有人认为赵鼎此前清丈土地做得不错，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那不是诚心给陛下和大人们添堵吗。 唯独左相霍利疾没急着表态，连一个不字也没说，静静地看着群臣们激愤地演说。 楚皇忽然想到霍利疾还没表态，于是看向他。 “左相以为如何？” 霍利疾清了清嗓子，说出一番令众人大跌眼镜的话。 “陛下，我认为驸马殿下的功过，应该在战后追究。” “如今群蛮未灭，一切当以战事为重，若随意处置赵鼎，难免动摇军心。” 六部尚书瞬间傻眼了，心说：你一个主和派领袖，什么时候变得支持战争了。 下一刻，他们就明白霍利疾是多么的高瞻远瞩了。 皇宫中，数名皇城司小吏纵马疾驰，直奔养心殿而去。 宫中侍卫见了，立马手持长枪弓弩，企图阻拦。 可听到他们说的一句话后，非但没有阻拦，反而放下武器喝彩庆祝。 皇城司的小吏们刚刚收到消息，驸马殿下领着大军在岭南战胜了蛮酋木力错。 击败敌军近十万，斩获首级三万有余。 “岭南大捷，驸马殿下大败蛮军十万！” 说出这话，所过之处，无一人敢阻拦。 一直来到养心殿外，这些皇城司小吏才下马步行。 身为报捷的特使，能在宫中骑马已是格外开恩。 想在殿中骑马，简直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 皇城司小吏们进入殿中，才发现许多文武大臣将这里挤得水泄不通。 无奈，只好仗着过人的武力，硬生生挤出一条路。 “这位大人，得罪。” “那位大人，麻烦让一让。” 终于，在群臣情绪最为激愤的时候，一位皇城司小吏进入了楚皇的房间。 “陛下，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否则我们就不走了。” 礼部尚书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等为国家谏言，请陛下不要儿戏。” 说完，太常寺少卿也坐到地面上，仿佛在示威一样。 接着是大理寺少卿、行太仆寺卿、御史中丞……。 见到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竟有如此粗俗，狗眼看人低的一面，皇城司小吏忍不住笑出了声。 “噗嗤。” 听到这声音，众臣无不投向愤怒的目光。 大臣们在商议国家大事，你一皇城司胥吏进来玷污空气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耻笑。 大脑充血的臣子们来不及多想，义愤填膺道。 第183章 严惩赵鼎，民心和民意 日山三竿，晋国金銮殿内，群臣仍喋喋不休，为如何处置赵鼎而吵得不可开交。 鸿胪寺卿手舞足蹈。 “我晋国和楚国尚处于敌对状态，九皇子竟为楚国领兵，助他们打败南蛮。” “此消彼长，九皇子此举何异于背叛我晋国。” 都察院左副都御使却持有不同的看法。 “九皇子身处异国他乡，难免做些违心的事情，不能武断地说他叛国。” 此话一出，太常寺卿立马举着拳头冲了过来。 “不管怎么说，九皇子在岭南一战，大败十万蛮兵，自身折损不过一万。” “无形之中帮助了楚国，助长了他们的军心士气，更助长了楚蛮的嚣张气焰。” 晋帝看着面前的喧闹，头都大了。 “诸位爱卿，不要吵了，此事朕自有定论。” “赵鼎身处异国，也有他的苦衷，他入赘项家，已是为国做了贡献。” “对待这样的有功之臣，朕不应该苛责，也不忍心苛责。” “且他领兵南征，杀的尽是些蛮人，也算为我华夏开疆拓土，建功立业了。功过相抵，此事就不要再提了。” 这时，大皇子赵岐却不乐意了。 赵鼎害死他亲兄弟赵山，又帮着楚人开疆拓土，岂能轻饶了他？ 赵岐缓步走到陛阶前，仰视楚皇。 “父皇，此事万万不可草草略过。” “否则日后有人效仿，又该如何处置？” “若有人叛逃至楚国、北胡，替着他们攻打晋国，咱们也要放过吗？” 赵岐这话说到满朝文武的心坎里了，他们正是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主张惩罚赵鼎。 太子赵炳站在晋帝身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赵岐啊，赵岐，还没跟我好好斗上一场，你的兄弟就死在赵鼎手里。 如今为了出气，又和父皇当众对上，真以为你羽翼已丰了吗？自大的家伙。 晋帝没想到大儿子赵岐竟敢当众反驳自己。 手掌握紧龙椅，指头都发白了。 可还不等他呵斥赵岐，命他退下，激愤的群臣们倒先冲到陛阶之前。 “陛下，偃王说的对啊，若无处罚，天下人都将群起而效仿。” “到时候我晋国该如何自存，又该如何抵御外敌？” “臣等，恳请陛下从严、从重、从快处罚九皇子，为所有晋国人做个榜样。” 此刻晋帝只觉得无比头大，赵鼎这个儿子，总是给他惹麻烦。 晋帝看向陈丞相，流露出求助的眼神。 陈丞相和晋帝相识三十余年，无比了解对方，仅凭这一个眼神就知其心意。 陈丞相站了出来，挡在赵岐和众臣子面前。 “诸位同僚，赵鼎身为皇子，身份非同小可，岂能轻易定罪。” “还请诸位同僚暂且回府，等候消息，我自会和陛下商量出一个方案。” 不愧是做了二三十年丞相的人，此话一出，群臣立刻偃旗息鼓，像无数只泄了气的皮球。 很快，群臣散去，殿中只剩下晋帝、陈丞相、太子、赵岐等人。 晋帝瞥了一眼赵岐。 “为何还不退下。” 赵岐拱手行礼，言语中充满了威胁。 “儿臣斗胆，请求父皇顺应民心民意。” “如今我大晋南北皆敌，最重要的便是人和，若人心不齐，怎么能和百万敌军相抗呢？” 晋帝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挥了挥手。 “下去吧。” 又看向太子。 “你也出去吧。” 当大殿变得空无一人，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清楚时，晋帝终于能说些掏心窝子的话了。 “白慕，我知道赵岐一直为老三的死难过，想要为他报仇。” “可老九被我送到楚国联姻，已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不想让他再难过。”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做？” 陈丞相放下手中的笏板，坐在陛阶上，眺望远方天空中翱翔的大雁，十分沉浸。 过了良久，他才开口。 “陛下，年轻人的事情，就交给年轻人处理吧。” “大皇子和太子殿下羽翼已丰，他们一定会用这件事做文章，攻 第184章 花莲圣教的能力 僧袍男子名叫王行知，是花莲圣教的左护法。 早就被派到赵炳身边，企图从他身上得到花莲圣教所需的资源。 数年如一日，小心翼翼地赵炳不肯动用花莲圣教的力量。 可今日，群臣站在赵岐身后，愤慨激昂的样子刺激到了赵炳。 他决定给赵岐一点颜色瞧瞧。 这晋国，乃是皇帝说了算，若皇帝不发话，就该轮到他东宫太子。 像赵岐这样的庶出子，就该永世被踩在脚下，做他赵炳的臣子。 王行知不紧不慢地看了看天色。 “殿下，可以了，请看我花莲圣教的力量吧。” 与此同时，京城的大街小巷忽然涌出许多百姓，口中喊着响亮的号子。 “九皇子无罪！九皇子有功于华夏！” “晋楚皆是华夏，应当一致对外。” “不应该为了百官的利益，问罪于九皇子。” 他们仿佛早有预谋一样，直奔京城各官员的府邸，就连大皇子赵岐的偃王府也不例外。 京师顺天府衙门想要派出衙役阻拦，却发现大街小巷，四面八方，全都是喊着口号的百姓。 人潮汹涌，宛如能够分金断石的潮水。 休说衙役们人手不足，就算人手充足，也不敢出面阻挡。 于是乎，偌大的顺天府衙门，竟把大门紧闭，像只把头塞进土地里的鸵鸟一样。 太仆寺卿刚回到家，正打算更衣沐浴，听到府邸外面的叫喊声，立刻吓得躲进书桌底下。 “我不就是赞成处罚九皇子吗，为何百姓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无独有偶，太常寺卿、都察院御史、通政司、六部、国子监、翰林院……。 几乎个个衙门长官的府邸都被百姓围了起来，除了丞相府。 他们并不采取暴力手段，只是一直重复着这些口号，宣扬赵鼎非但无罪，反而有功。 聪明人已经看出来，这次百姓背后定有人主使。 而主使者，定和大皇子赵岐站在完全对立的位置，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偃王府中，忽然听到府外传来叫喊声。 赵岐心神烦躁，一连抄错了七个字。 气得他当场掀翻书桌，把笔墨纸砚打落在地。 “该死的赵炳，非要与我作对不可。” “我说赵鼎不好，你就偏要说他好。难道在这件事上也要压我一头，令我不得顺心吗？” “好，既然你不仁，就别怪哥哥我不义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沧州干的事，逼急了我把你的人全杀光。” 王府长史担心府外暴民突然围攻王府，跑来寻求赵岐的意见。 “王爷，您看要不要把消息通知到五城兵马司，让他们出兵镇压？” 赵岐不耐烦道。 “找他们有什么用，该出兵时他们自然会出兵。不该出兵，即便把头磕破了，他们也不会理睬。” 可就在这时，赵岐灵光一闪。 “快召集府中侍卫，随我赶往皇城。” 长史官疑惑不解。 “王爷，外面暴民无数，您现在出去，恐怕会很危险。” 赵岐笑着说，若是不危险，怎么证明我的孝心呢。 很快，一只人数五十上下的马队在偃王府中集结完毕。 赵岐假模假样地做了一番讲话。 “如今城中暴民四起，我赵岐身为人子，自当护卫陛下左右。” “你们之中有谁不愿意去的，可以现在退出。” 结果令赵岐很满意，护卫们士气高涨，没有一人退出。 “我等愿随王爷护驾。” “很好。”赵岐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命人将侧门打开，领着马队冲了出去。 这些暴民都是花莲圣教动员起来的教众，见到马队出府，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围了上去。 “九皇子乃是我华夏的英雄，不该处罚他！” “若处罚九皇子，天下人都会心寒。” …… 这些话听得赵岐耳朵都起了茧子。 他拔出宝剑，暴怒道。 “都给我滚开，否则杀了你们。” 出于畏惧，民众们的声音停止了，可却无一人为其让路。 赵 第185章 最终的决定，赵鼎的第二份收获 次日一早，来上朝的文武百官个个灰头土脸，精神不振。 甚至有人多出了一双熊猫眼。 但所有人都很默契地没有询问原因。 坐在龙椅上，看到面前群臣的模样，晋帝差点笑出了声。 赵岐和赵炳争斗，先遭殃的竟是这帮大臣，实在是有趣。 见群臣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样子，晋帝破天荒地主动开腔。 “对于赵鼎一事，列位爱卿有什么想法没有？” 晋帝的声音如泥牛入海，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非是群臣们认同了赵鼎，而是他们昨晚被折腾得太厉害了，这会儿想起来还后怕呢。 除了偃王府外的民众散去，其他大臣府邸外的民众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散去。 虽然他们个个心知肚明，那些民众究竟受谁指使。 但却无一人敢站出来明说，只因这关系到国之储君。 若没有如山的铁证，想要以此攻讦赵炳，无异于自取其辱。 试想，如果一个国家的储君能被人随意怀疑、质问，天下还不乱了套。 见群臣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发言，晋帝只好开启点名模式。 第一个，自然是和他熟识多年的陈丞相。 “丞相，你说说看，如何处置赵鼎是好。” 陈白慕从文官队列中站出来，手持玉笏，面无表情地回答。 “九皇子赵鼎虽是为楚国而战，可打败的敌人却是南蛮，于我华夏族有大功。” “于情于理，我晋国不该责罚九皇子，恰恰相反，我们应当重重地奖赏九皇子。” “以此来显示我晋国抗击异族的决心。” 陈丞相心里想说的可不是这话。 奈何，迫于朝廷上的形势，他只能这么说。 陈丞相内心的真实想法是，最好把赵鼎抓回来，免除一切官职、爵位，贬为庶民，关到陈家不准出来。 女儿陈绣怀孕了，是赵鼎的种。 陈丞相可不想让自己的外孙一出生就见不到爸爸。 只可惜，这注定是一厢情愿。 赵鼎远在岭南，距离京师有数千里之遥，那怕寄封信过去也要跨越无数山河。 听到陈丞相这话，大皇子赵岐气得脸都绿了。 该死的赵鼎，害死了自己的弟弟，又帮着楚国人打仗。 结果到头来非但没有遭到一丁点处罚，反而要受到奖赏，真是没天理。 反观太子赵炳，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这一次，和赵岐的争斗，是他胜了。 陈丞相说完这话许久，仍不见一人站出来反对，显然是默认了这个事实。 见此，晋帝开始考虑该如何封赏赵鼎是好。 其实在封赏这件事中，赵鼎本人的意愿是最次要的。 一来，赵鼎远在岭南，晋帝又不可能专门派人去征求他的意见。 二来，作为一个政治动物，晋帝凡事都要考虑影响和后果。 赵鼎因抗击异族有功，奖赏他，定能激励陈庆知以下所有边军。 此外，赵鼎又是陈丞相的女婿，晋帝不得不考虑陈家人的感受。 默默思索了半天，晋帝终于想出一个合适的结果。 “加封皇九子赵鼎为一品伏波将军，赏丝绸五十匹，银千两。” “九皇子之妻陈氏，温婉贤淑，加封一品诰命夫人，赐凤冠霞帔一领。” 金口一开，晋帝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加了一句。 “赐九皇子赵鼎之后为正六品承直郎。” 这个封赏显然不是看在赵鼎和陈绣的面子，而是看在晋帝那未出世的孙子或孙女的份上。 听到晋帝做出的决定后，满朝文武只得开口称颂。 “吾皇圣明。” 此时此刻，不知有多少人暗地里羡慕死赵鼎了。 南下楚国，入赘皇室，竟然有机会统领三十万大军南征。 这可是十分难得的机会，就算你是皇帝的小舅子也难得。 最为关键的是，赵鼎明明是为楚国人打南蛮，竟同时得到了晋楚两国的封赏。 一份功劳换两份酬劳，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买卖，可是打着灯笼都寻不到的。 一时之间，就连太子赵炳也有些酸了。 “若不是为了打压赵岐的嚣张气焰，我可 第186章 岭南士族选美，审家 岭南，石林郡。 楚皇和皇后思女心切，遣禁军五百，皇城司探子百人将项敏接回郢都。 于是乎，一大清早。 身为郡守的方谦和只能领着一帮衙役，箪食壶浆，恭送右相石泉和公主项敏北归。 虽忙活了半天，大汗淋漓，方谦和的精神却十分亢奋。 “送走了这两尊大神，岭南这方天地，也该我士族登场了。” 方谦和看向身后的长随阿福。 “信件都送到没有，各家士族能不能把嫡女送来参加选美。” 这是方谦和最关心的事情。 只有把女人送到赵鼎的床上，士族们才算真正找到一尊靠山，获得了稳固的政治盟友。 这一点，甚至比招募流民，开垦田地，恢复生产等等还重要得多。 站在方谦和身边，阿福永远只能弯腰低头。 “回少爷，大部分信件已经送到。” “不过岭南还有三郡处在蛮子的掌握下，咱们的信使进不去。” 方谦和思虑片刻，笑道。 “无妨。” “哪怕只有我三大士族也够了，那些小家族来了，也不过是充当背景板。” 随着各家士族领着族人来此，石林郡的人口和商业迅速膨胀起来。 短短十日功夫，城内已有了烟火气。 这股烟火气颇有太平盛世的景象，十分喜人。 赵鼎喜欢这种氛围，这能很好地缓解战争带来的紧张。 将公务提前处理好，寻了一日空闲功夫，赵鼎领着冯梦舞、邹静云等人出来逛逛。 长时间不出门，人也容易憋坏。 出了住处，只见城中到处都有摆摊叫卖的商贾小贩。 饮食酒水，衣食住行，无所不有。 邹静云好奇地打量这一切。 “殿下，这方谦和倒是个有本事的，这么快就把石林郡城恢复得有人气了。” “看来这拍卖官位的法子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啊。” 赵鼎可不会平白接受邹静云的恭维。 “拍卖官位可不是个好法子，不过瞎猫碰见了死耗子。” “方谦和是大士族子弟，本就能力出众。” “不过石林郡城的发展如此之快，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赵鼎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石林郡城的发展太快了，而城外的田地却一片荒芜。 流民散居田野，形同野人，方谦和却没有任何作为。 难道他是想在石林郡成专心发展第三产业？这也太超前了吧。 就在赵鼎思考之际，冯梦舞却在一商贩处，和人起了冲突。 “这匹丝绸是我先看上的，凭什么让给你们。” 冯梦舞抱着一匹丝绸，委屈巴巴的模样可怜极了。 一个身着青色衣物，满口烂牙的男子趾高气扬道。 “就凭我是洧水县审家家主，审符。” “这是岭南地界，我想怎么欺负你这外地人，就怎么欺负。” 一青衫女子站在烂牙男身后。 “哥哥，跟她废什么话，快把这匹丝绸买下来。” “我要参加岭南选美，没有一身漂亮的衣服怎么能行呢。” 听到选美二字，赵鼎楞了片刻。 我一直待在石林郡城，怎么从没听说过选美的事？ 这个兵荒马乱的年头，谁有能力组织选美比赛？ 就算举办了，又有谁能来呢。 这时，摊主也来劝冯梦舞退让。 “姑娘，审家可是岭南士族，上代家主是洧水县县令，祖先最高做过郡守。” “总之，审家不是你我这种平民百姓惹得起的。” “我看你穿的衣服料子不凡，定是商贾之后，应该知道商人最惹不起的就是官了。” 冯梦舞不服了，和摊主吵了起来。 “谁不是官宦之后，区区一个县令的儿子，有什么好神气的。” 她父亲可是晋国的侯爵，江陵卫指挥使。 论官阶，论权力，比一个县令大了不知多少倍。 青衫女子听到这话，勃然大怒。 “哥哥，她竟敢瞧不起我审家，快命人把她抓起来，送到郡衙打板子。” 第187章 打脸审符，群芳会 巡街士卒快步跑来，二话不说，就将众人团团围住。 审符手舞足蹈，大声叫喊。 “快用铁链锁住这些贼人，他们武艺高强，不要让他们跑了。” 巡街士卒没有辜负审符的期望，果然拿出了手指粗细的铁链。 可方向却有些偏差，这些士卒竟向自己走来。 审符慌了，这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你们做什么！” “我可是洧水县审家家主，尔等岂敢放肆！” 一名留着络腮胡的士卒快步上前，二话不说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审符乃是文弱书生，哪里禁得起这一嘴巴子。 随着清脆的响声传到每个人耳边，审符也重重摔倒在地上。 审家小姐惊慌失措。 “你们这是何故？” 络腮胡士卒一脚踩在审符的胸膛上，面露不屑。 “恐怕放肆的人是你才对。” “真是好狗胆，竟敢冒犯我家驸马殿下。” 听到这话，审符瞬间慌了。 自己刚到石林郡就踢到铁板上，难道他洧川审家，就要从此断绝了吗。 士卒们将审符和审家家兵全都绑了起来，请示赵鼎如何处置。 “殿下，请您示下如何处置。” 还不等赵鼎发话，审符跪地叩头求饶起来。 “殿下，都是我审符有眼无珠，冒犯了您。” “求殿下不要动怒，看在我审家历代为国效力的份上，放我审家一条生路。” 审家所谓的为国效力，不过是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替朝廷统治岭南罢了。 “我是个爱财的人，连官位都卖，想要免罪，自然也可拿财物赎罪。” “只是不知，你能拿出什么东西，获得我的原谅。” 给楚国人打仗，加官进爵是次要的，赵鼎更想从中得到一些实在的好处。 审符皱紧眉头，思考片刻，竟真给赵鼎来了个惊喜。 “殿下，我妹妹年方二九，可以给殿下做小。” 听到审符这话，审家小姐面露羞涩。 又是女人，赵鼎头都大了。 自己身边冯梦舞几人，一直拖着没有处理，要是再加上个审家小姐，恐怕他连处理军务的精力都没了。 何况审家小姐姿色一般，身材也不怎么样，赵鼎实在提不起兴趣。 赵鼎面露厌恶。 “换一个。” 审符很伤心，在他眼里，妹妹貌美如花，赵鼎却一点也看不上。 “我愿用洧水县良田千亩赎罪。” 这一次，审符找到了正确答案。 赵鼎的脸上露出笑意。 “这还差不多。” “周炳，带他去府衙，让方谦和办地契。” 就在赵鼎一行人转身欲走之时，丝绸摊老板却朝赵鼎跪下。 “殿下，您的大恩大德，草民感激不尽。” “草民情愿将这匹丝绸送给这位小姐。” 赵鼎心生好奇，询问道。 “我有何恩德于你，你竟愿献丝绸，这可值不少银子呢。” 丝绸是这个时代最奢侈的布料，只有大商人、大贵族才穿得起。 在一些地区，丝绸甚至可以当做货币使用，和等重的黄金一样价值。 丝绸摊主回答。 “殿下，您打败蛮子，收复岭南，这是天大的恩德。” “石林郡召开群芳会，外地商贾、士族源源不断进入石林郡，草民这才有机会赚钱，这又是一项大恩。” “为报殿下的恩德，区区一匹丝绸算得了什么呢。” 赵鼎从丝绸摊主的眼睛里看出了崇敬的目光。 而在不久前，岭南百姓，乃至镇南关百姓，看到赵鼎后，眼睛里却没有一点光芒，仿佛见到一个陌生人。 赵鼎掏出一张银票，递到丝绸摊主手中。 “好意我心领了，但这钱还是要给的，否则我岂不成了强盗。” “对了，你刚才说的群芳会，是什么东西？” 这段日子，赵鼎一直深居幕府之中，处理军务，很少见客，自然对时下岭南新闻不大了解。 丝绸摊主见赵鼎反问，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 第188章 士族的力量，和平谈判 “岭南士族以方陈徐三大家族为首，三家之下的小士族有上百家。” “虽然每一家的实力单独拿出来，显得十分弱小。可若是所有士族集中起来，就会形成一股足以控制岭南的强大力量。” 赵鼎听得有些不耐烦了，这些基本的信息，他早就知道。 “说些不我知道的。” “若是岭南士族没什么价值，这群芳会就不要开了，你这郡守也可以辞官回家。” 听得赵鼎这番话，方谦和吓出一身冷汗。 这可是自己花了五万两银子才买到的官位，若是没了，恐怕族人会生撕了自己。 “遵命。” “岭南士族总人数超过一万，其中有秀才功名及以上的读书人大约有五千。” “此外，每家士族都会豢养私兵，少则数十人，多则数千人。若殿下有需要，我们随时可动员上万兵马为殿下而战。” 赵鼎点了点头，岭南士族的力量的确不容小觑。 尤其是那五千名读书人，这些读书人是朝廷统治地方的关键。 若是这些读书人改变想法，不愿再效忠楚国，恐怕楚皇也要头疼。 最为关键的是，这些读书人若能为赵鼎所用，或许可以帮助赵鼎掌控蛮人。 “还有呢？”赵鼎发问。 方谦和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殿下真是不好糊弄，看来今日我得把岭南士族的老底全扒出来，才有机会渡过难关。 好在方谦和早就有这个准备。 “士族们掌控了岭南几乎所有的矿山、渔场、盐井、盐场，一半的田地。” “最少有三分之一的岭南百姓直接生活在士族的控制之中。” “此外，岭南原有官吏也多为士族，士族之间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听到这番话，赵鼎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吐出来。 这个数字触目惊心，岭南几乎成了士族们的天下。 如果当初方谦和等人没有积极买官，赵鼎甚至要怀疑，楚国是不是根本没统治过岭南。 一想到士族们手中掌握的资源，赵鼎就不禁流口水。 若是能令所有士族为自己所用，他赵鼎几乎能成为岭南的土皇帝。 但这一切不是没有代价的。 赵鼎阴沉着脸，看向方谦和。 “所以，你们的代价就是让我娶了士族之女，和士族联姻，对吗？” 方谦和一脸惶恐。 “微臣不敢，士族之女，等服侍殿下左右已是万幸，岂敢称联姻二字。” “若殿下不愿纳士族之女为妾室，即便留在身边做个通房暖床的丫头也是极好的。” 赵鼎瞬间有些无语。 这些古人真是太现实了，为了利益，上赶着送女人给自己。 偏生自己还左右为难，不收，得罪岭南士族，日后想在岭南行事，一定会受到许多阻力。 收了，自己身边的其他女人怎么办，要不要也给个名分？ 项敏知道了又该怎么办？ 一时头大，赵鼎也拿不出主意，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先把群芳会开起来吧，我会视情况而动。” “遵命。” 方谦和送走赵鼎，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狡黠。 “除非你是个太监，否则见了采莲，你一定会心动。” 士族的事情暂且放下，赵鼎还有另一件大事要忙。 和溪越部落的秘密和谈。 南征之前，赵鼎就已经有这个想法了。 他毕竟是晋国人，凡事都改站在晋国的立场上考虑。 消灭所有蛮人，解除楚国的后顾之忧，这并不符合晋国的利益。 所以，赵鼎有必要在南方扶植起一个蛮人国家，无论这个国家是否在他控制之下。 书房中，邹静云和周炳并肩而立，站在赵鼎面前。 “殿下，我们已做好准备，这一次，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邹靖云和周炳异口同声道。 看着二人的表现，赵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次谈判必定有所收获，这是能预料到的。” “毕竟我军强大的战力摆在这里，林平不想让溪越部落重蹈瓯越的覆辙，就必须和我们合作。” “另外，他的女儿林灵儿还在我的手 第189章 赵鼎的威严，平息动乱 瞬间，整个营地都陷入了混乱。 刚刚补充到银安效节军的新兵不堪林洞的苛刻训练，积怨已久。 如今爆发，就像喷涌岩浆的火山一样，势不可挡。 林洞的亲兵看到这一幕，拼死冲上去，将林洞拖到安全地带。 “将军，这些新兵蛋子反了，咱们快撤吧。” “是啊，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找兄弟部队借兵，杀光这群反骨仔。” 听到亲兵们的话，林洞当场涕泗横流。 “我对不起殿下，连这区区数千人都管不好，我凭什么为殿下领兵作战。” “给我杀，把这些造反的东西都杀了。” 林洞已然陷入疯狂，他要杀掉这些犯上作乱的新兵。 哪怕他身边只有区区三四百名士兵，只有作乱新兵的十分之一。 很快，新兵们自发地集结在一起，形成一个庞大的军阵。 手持武器的人站在前面，没有抢到武器的站在后面。 双方剑拔弩张，大有将对方斩尽杀绝的架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鼎阴沉着脸走了过来。 “都给我把武器放下！” “朝廷发给你们武器，是让你们上战场杀蛮子的，可不是让你们来自相残杀。” 赵鼎一出现，林洞和新兵双方顿时斗志全无，不断有人将手中的兵器扔到脚下。 看到这一幕，赵鼎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你们还认我这个统帅。” “现在，所有人都给我跪下。” 冯梦舞始终护卫在赵鼎左右，一旦形势不对，立马就护卫着他杀出去。 听到赵鼎这话，冯梦舞的心忐忑不安。 面前可是三四千名剑拔弩张，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兵卒，他们会听从殿下的命令，乖乖跪下吗？ 如果激怒了这些兵卒，恐怕今天我和殿下都要葬身于此。 出乎意料的是，林洞这帮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跪倒在赵鼎面前。 那三四千名新兵，也随即跪倒，就像被风吹得伏下身子的麦浪一般。 赵鼎身后的护卫们见了，眼神中流露出狂热。 何为大丈夫？ 执掌千军万马，俾睨天下。 一言令四千人放下屠刀，跪地不起，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若有朝一日，他们也能像赵鼎一样，用无上威严，号令千军万马，哪怕只有一刻，也死而无憾了。 望着赵鼎高大的背影，冯梦舞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天下间再无一个男子比他更当得起英雄二字。 我一定要成为他的女人。 岭南士族在搞什么群芳会，想给殿下送女人，我一定要赶在他们面前，成为殿下的女人。 否则日后见了那些个士族之女，岂不是只能伏低做小。 赵鼎皱紧眉头，扫视面前的四千兵卒。 目光所至之处，兵卒们无不将头低下，直到埋进裤裆里。 出乎林洞意料的是，赵鼎此次前来，不是给他出头，反而兴师问罪。 “林洞，你可知错。” 听到这话，林洞忍不住浑身颤抖。 “殿下，末将知错，都怪末将没有约束好部众，惊扰了殿下。” “要杀要刮，殿下尽管下令，末将绝无二言。” 赵鼎冷哼一声，四千名兵卒只觉得空气都被冻住了。 “你错在苛责这些兵卒，而非惊扰了我。” “这些兵卒虽是你的部下，却也我们的袍泽兄弟，你如严格要求训练，他们心中岂会没有不满。” “今日之祸，不过是你咎由自取。” 林洞低着头，不敢回应赵鼎。 错都错了，再解释，反倒显得自己没有担当。 赵鼎又将目光放到那三千余名新兵身上。 “至于你们，为何要用暴力手段反抗上官？难道你们不知，在楚国，此举形同造反？” 三千余名士兵，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竟全都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一句话也不敢说。 在赵鼎这样纵横沙场，杀敌无数的铁血统帅面前，他们的确和蹒跚学步的孩童没有两样。 “心中有不满，觉得长官做得不对，你们大可以说出来。长官们不听，就告诉我。” 第190章 失望了，垂钓郡守府 见到赵鼎眼神中的失望，林洞瞬间慌了。 他见过太多奴隶主流露出这种眼神，之后要么将奴隶们卖掉，要么将奴隶们全都活埋处理。 林洞不想做个没有价值的人，他的心中还有很多理想没实现呢。 “殿下，我一定改正，我一定改正。” 赵鼎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用不着了。” 听到这话，林洞瞬间面如死灰。 难不成，赵鼎也是一个卸磨杀驴的人？ 我虽没有立下大功，可我跟随那楚国公主血战数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何要这样对待我。 一股无名怒火，从林洞心底油然而生。 可接下来，赵鼎的一句话，却又令这股怒火消失不见。 “银安效节军要迅速形成战斗力，训练新兵是来不及了，干脆找一批老兵补充进来。” “士族们想跳上我这架马车，想和我并肩作战，就先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和诚意吧。” 林洞无比后怕，他是多么的担心，赵鼎放弃他。 可一听到赵鼎要从士族哪里得到兵员补充，林洞又觉得有些不现实。 “殿下，士族的家兵可是多年积攒下来的，您贸然讨要，他们会给吗？” “而且，这些士族家兵向来眼高于顶，不把岭南的士卒、衙役看在眼里，他们若进了军营，恐怕不会老实。” 岭南蛮汉杂处，林洞对士族们也有所了解。 可正因如此，林洞不得不为赵鼎担忧。 赵鼎露出一口白牙，笑道。 “恐怕他们求之不得呢。” 既然讨要私兵，自然要面对面，开诚布公地谈一下。 所以赵鼎这两日并未行动，直到三日后，群芳会开宴。 听说这一盛会召开，石林郡百姓们无不张灯结彩，既为新郡守，也为庆贺自己远离战争，重回太平。 街头巷尾，尽是百姓们在摆摊叫卖。 “瞧一瞧，看一看，上好的冰糖葫芦。” “小风车，小风车，快买回去给您家公子、小姐吧。” 甚至有人公开叫卖战利品，蛮兵的武器、甲胄、饰品。 敢叫卖这些东西的人，自然是南征军中的将士了。 蛮人用的东西都是破烂货色，只能拿来铸成铜锭当钱花。 可数量又太多，工匠营开足马力也熔炼不完。 一些将士等不及工匠营为自己熔炼铜锭，索性趁着群芳会，来到大街上摆摊售卖。 从外地赶来石林郡城的士族们见了这一幕，无不沉浸在喜悦之中。 一辆挂着方家旗帜的马车中，两个少女相对而坐。 方荷掀开马车的帘子，探出脑袋看向窗外。 “好热闹啊，自从蛮人作乱，几个月没见到这种场面了。” “采莲，别闷闷不乐的了，快来看看。” 方荷是方家的旁系，此次入石林郡城，方家派她陪着方采莲。 一路上，方采莲始终耷拉着脸，无精打采，像一朵被风雨压弯了腰的鲜花。 方荷想尽办法逗她开心，却始终没有好转。 “采莲，嫁给那赵驸马，明明是件好事，你为何这么不乐意？” 方采莲摆弄着手里的擅自，头也不抬地回答。 “把我当商品一样送来送去，这难道也叫好事？” 方谦和父子没有瞒着方采莲，从一开始就挑明了。 这一次群芳会，夺魁者必定是方采莲，而她也必定会嫁给赵鼎做小。 这也是方采莲闷闷不乐的原因。 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却没有一点办法改变。 人生仿佛就像一场电影，她却没有办法改变剧情，甚至不能快进和后退。 方荷看不惯她的做派，冷哼一声。 “要是我，巴不得被送到那赵驸马的床上呢。” “做了他的女人，就会有名望、有地位、有权力，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或许是出身旁系的缘故，方荷从小就有很强的，提高自身阶级的欲望。 听到方荷这话，方采莲有些出神。 “难道女人就该这样吗。” 马车一路驶入郡守府，不曾停下。 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急忙迎上去。 第191章 开宴赏群芳 方采莲瞥了方荷一眼。 “妹妹，有恩就该答谢，无论他是什么身份。” “若因他是下人，你便认为理所当然，日后还有谁肯搭救你呢？” 听了方采莲这话，方荷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若我能在群芳会上一鸣惊人，成了赵驸马的妾室，即便全天下人都不搭救我，又有何惧怕。” “世人皆言，赵驸马在石林郡大破蛮兵十万，为的就是搭救凤灵公主。” “这样重情义的男子，若能成为他的妾室，即便舍弃天下又如何。” 赵鼎很意外，想不到士族里竟然也有这样恋爱脑的少女。 “你们是来参加群芳会的？” 面对赵鼎的问题，方荷一脸的不耐烦。 “我们身上穿的衣服，少说也值十两银子，你连这点眼力也没有，怎么当的下人。” 方采莲拉住方荷的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我妹妹脾气不好，你勿要怪罪。” “我们的确是来参加群芳会，要争个头破血流给那赵驸马当小妾。” 见到面前两女，赵鼎忽然觉得很有趣。 一个趾高气扬，死也要做赵驸马的小妾。 另一个却性子温和，提起给赵驸马做小妾，就生无可恋。 而她们却不知，她们口中的赵驸马，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方才鱼竿被自己丢进池中，惊扰了一池的鱼儿，如今再想钓鱼是不成了。 不如调戏一下面前两女，也好打发打发时间。 赵鼎做若有所思状。 “原来如此，那你们可得好好求我了。” 方荷不禁笑出了声，仿佛在嘲笑赵鼎自不量力。 “噗嗤，你一个仆役，有何资格让我求你。” “姑奶奶一片胭脂，就顶得上你三两月的工钱了。” 方采莲大大的眼睛写满了好奇。 “你能做什么，能劝赵驸马不要纳我们做小妾吗？” 赵鼎蹲在池边，一边将剩下的蚯蚓撕成小块喂鱼吃，一边回答二人。 “你太高看我了，我一个仆役，怎么做得到。” “不过我却可以令你们一个见到赵驸马，一个远离赵驸马。” 听到这话，方荷瞬间来了兴趣。 “快说，要怎么做，若是真有办法让我接触到赵驸马，我重重有赏。” 这个姑娘太势利眼了，赵鼎很不喜欢。 瞥了她一样，赵鼎缓缓开口。 “看你长得干干巴巴，相貌平凡，我凭什么跟你说。” “要说也是跟这位国色天香的美人说。” 说罢，赵鼎看向方采莲。 两女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听到这话，岂能不害羞。 “你……。” 方荷气急败坏，可她又没什么好说的。 论长相，论身材，她比方采莲差远了。 这也是为何家族非要内定方采莲为群芳会魁首的一大原因。 挑一个绝色女子给赵鼎，定然会让他更加满意，愿意和士族们合作。 “姑娘若是想听，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 赵鼎看向方采莲，等待她的回应。 听到赵鼎有条件，方采莲瞬间犹豫了。 可一想到自己要被送到赵驸马的身边，做一只终身本囚禁的金丝雀，方采莲一狠心，决定无论赵鼎说什么都答应。 “你说吧，只要别太过分，我一定答应。” 赵鼎的条件其实很简单。 “我要姑娘你逃出去后嫁给我，我们逃进深山里，躲避赵驸马的抓捕，过男耕女织的生活。” 听到赵鼎这个条件，方荷不禁捧腹大笑。 “你不过一个仆役，既无身份地位，也无什么本事，竟想一亲芳泽，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姐姐，不要答应他，我这就唤人过来，打断他的狗腿，割了他的舌头。” 方采莲制止了妹妹的动作。 “慢着。” “能离开这里，过自由的生活，总比做一只金丝雀好。” “我答应你。” 这下轮到赵鼎发愣了，我只是开个玩笑，你竟然真的同意 第192章 赋诗争美人 几位坐在厅堂的老者听到这话，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甚至有人手持拐杖，不停地敲击地面，几乎要将地砖敲碎，表达自己心中的愤怒。 “放肆，群芳会如何举办，早有定论，岂容你多嘴。” 说话的人是徐天和，徐家家主。 他曾任藤郡司马，在士族中德高望重。 孰料齐振毫不退让，非要争个结果不可。 “群芳会既然是我等士族所召开，岂能简单地评点一番，草草了事。” “应该给我等士族公子一个竞争的机会，使阴阳平衡，加快士族恢复元气的速度。” 齐振这话说到一众公子哥的心坎里了。 他们为何要参加群芳会，为的不就是欣赏士族中的美女，最好有机会寻一个合适的女子，喜结良缘。 如此，不仅解决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也对家族有益。 蛮人作乱以来，士族们元气大伤，损失了不少族人。 好不容易等来了和平，自然要加快繁衍速度，增加族人的数量。 天才的出现是很公平的，不会因为地域、家世而有所改变。 简单来说，生得越多，士族中就越有可能出现天才。 对于士族而言，一个能考上进士功名的天才，重要性不言而喻。 “对，阴阳调和，给我们一个机会。” “若不趁着群芳会这个好机会寻找伴侣，难道要让我等士族公子都打光棍不成。” “我要求娶徐家小姐，谁想跟我竞争，放马过来！” 徐家家主徐天和见到这一幕，气得差点晕过去。 “反了，反了。” “你们这群兔崽子，实在是太放肆了。” 好在有方谦和，他及时上前，抚平徐天和的怒火。 “徐老，息怒，息怒。” “士族之间相互联姻，本就是传统，他们提出这个要求，也在情理之中。” “群情激奋，堵不如疏，给他们一个机会又如何。” “反正最后方采莲一定要嫁给殿下。” 听到方谦和这话，徐天和冷静多了。 是啊，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孩子们想要追求女孩，这是情理之中。 蛮人作乱，令各家族损失不小，急需联姻巩固势力，娶新媳妇添丁进口。 就连他徐家，也有好几个嫡系公子的婚事没有着落呢。 “罢了罢了，就听你一言吧。” “今天换我们这些老家伙做看客，看这些孩子们玩闹。” 方谦和大喜过望，麻烦总算能解决了，当即走出厅堂，宣布这个消息。 “今日在场诸位，皆可以文会有，追求自己的心上人。” 齐振作为出头鸟，自然一马当先站了出来。 “我齐振要追求方家小姐，谁若不服，尽管站出来。” 齐振这话一出，立刻招来许多仇恨的目光。 方家作为三大家族之一，自然有无数人盯着。 许多小家族的公子都希望迎娶三大家族的贵女，以此得到强大的助力。 齐振话音刚落，便有一手持折扇，身穿白衣的公子哥站了出来。 “审家审符，前来讨教。” 见到审符出场，赵鼎很是意外，怎么又遇上这个家伙了。 “今日与会者人数众多，为了不耽误时间，咱们就以绝句诗较量如何？”齐振提议道。 审符不甘示弱。 “怕你不成。” 此时，站在四周抄手游廊下的男女们议论纷纷。 “齐振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经考取了举人功名，是齐家百年来最杰出的子弟。” “即便放眼整个岭南，也找不出几个比齐振更厉害的青年才俊。” “审符连考两次才考中秀才，凭他的本事，想和齐振较量，简直是自不量力。” 赵鼎心道：不过赋诗罢了，老子前世上学，背诵的千古名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随便抽出来一首就是旷古绝今的佳作，若是我上场，管你齐振还是不振，全都要惊掉下巴。 偶然看到身旁的方采莲，神色淡然，一副古井不波的样子。 赵鼎十分好奇，凑近询问。 “方小姐，齐公子和审公子为了争夺你，在擂台上斗诗，你为何一点反应也没有 第193章 登台胜齐振 面对众人的赞誉，齐振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 “审兄，承让，承让。” 审符的脸色顿时变得像踩了狗屎一样难看。 “为什么，我明明已经拼尽全力，只差一点就能胜过这家伙了。” 方谦和站了出来。 “审符，这一场你败了，不要耽误时间，快点下场吧，别人还要上台呢。” 面对方郡守的命令，审符虽心有不甘，也只能乖乖听话。 齐振洋洋得意，上前一步，站在高台中央。 “还有那位仁兄要上台，尽管来吧。” 一想到方家小姐的美貌，许多士族公子嘴角就流下口水。 若能一亲芳泽，就是折寿十年也心甘情愿啊。 可当他们的目光放到齐振身上时，身体又不自觉地后退。 齐振的文采斐然，是当代士族青年中的第一流。 连审家家主审符都败在他手上，他们这些童生、秀才登台，岂不是自取其辱。 士族公子哥们，无不将方才说出口的大话收回来。 “今天刚到石林郡，身子骨不舒服，下次有机会再挑战。” “今日艳阳高照，晒得我头晕，这次就罢了。” “我和齐兄可是世交，岂能上台与他争抢，罢了罢了。” 骄傲的士族公子哥们，面对齐振时，无不低头折腰。 见到无人敢上台斗诗，齐振春风得意。 “既然无人敢上台，就是我齐振胜了，我这就请家中长辈向方家下聘礼。” 就在这时，赵鼎动了，却被方采莲拉住。 这还是方采莲头一次主动接触陌生男子，一对鹅蛋脸羞得通红。 “既然你非要去，就把这个戴上。” 方采莲递给赵鼎一张面具。 “如果当众折了齐振的面子，他定会报复你。” “你是下人，在士族的眼中比一匹马的命还贱，戴上这张面具，他就找不到你，没办法报复了。” 赵鼎被方采莲的举动逗乐了。 他可是堂堂晋国九皇子，楚皇的驸马。 就算借齐振一百个胆子，恐怕他也不敢动自己一根汗毛。 不过这毕竟是方采莲的好意，赵鼎不想拒绝，伤了这个少女的春心。 “多谢。” 接过面具，赵鼎一个箭步冲到台上。 “齐公子不要高兴太早。” 见赵鼎穿着一身粗布短打，手上也有不少茧子，分明是个粗人。 齐振的眼神写满不屑。 “你是何人，也配与我斗诗。” 此时此刻，赵鼎很想摘下面具，痛扇齐振几个嘴巴子，让他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 但赵鼎不想以势压人，偶尔展现一下自己的文采，更可以令士族对心悦诚服。 以利益交换为基础的关系，注定不会长久。 方谦和站在台下，看到登台的赵鼎，忽然觉得身形有些熟悉。 “此人的身形竟有些神似赵驸马。” 徐天和立马反驳。 “不可能，赵驸马是个行军打仗的统帅，怎么会有吟诗作对的本事。” 方谦和一想也是，便将此事忘却。 “让小辈们上去玩玩也无妨，反正碍不了我们的大事。” 面对咄咄逼人的齐振，赵鼎笑道。 “莫非齐公子是个只看重皮囊，而轻视灵魂的俗人？” “我穿什么东西，长什么样子不重要，只要我能吟出一首好诗，力压你就足够了。” 赵鼎这话说到了许多士族公子哥的心坎里。 他们熟识齐振，可正因如此，他们更想看到齐振吃瘪。 大家都是公子哥，我得不到方家小姐，你也别想吃天鹅肉。 齐振冷哼一声，收起折扇。 “只有没本事的废物才会聒噪。” “左右不过浪费几个呼吸的时间，我这就赋诗一首，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赋诗没那么容易，齐振没有倚马可待之才，多少需要酝酿一会儿。 在台上踱步两圈，齐振灵光一闪。 “一片青天白鹭前，桃花水泛住家船。呼儿去换城中酒，新得槎头缩项鯿。” 对于这首诗，齐 第194章 心悦诚服，徐天和拒绝 当着士族们的面抄袭，这无异于打他们的脸。 士族们立马绞尽脑汁，回忆一下自己背过的诗句，验证赵鼎是否真的抄袭了。 诗词歌赋都是讲韵律的，所以读起来朗朗上口。 也正因此，背诵记忆也很轻松。 这些士族们从小就背诗、学诗、作诗，长到成年，最少也背诵了千篇诗作。 在场百名士族，不敢说把古今诗作都背完了。 可记住所有佳作却不是件难事。 士族们绞尽脑汁，在自己的记忆里疯狂寻找。 可他们找了半天，竟连一首和赵鼎诗作相近的诗也找不到。 这可把齐振急坏了，难道我堂堂齐家大公子，文采真的不如一个泥腿子吗？ 赵鼎冷笑一声，心说：小伙子，你真聪明，恭喜你答对了。 我赵鼎就是抄袭了前人诗句，而且是从头抄到尾，连一个标点符号也没改。 可那又如何呢？我抄的是地球世界古人的诗句，又不是这个世界的诗句。 你们能找到我抄袭的证据就怪了。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很快过去两刻钟。 士族们翻遍脑袋和各种诗集，仍然找不到赵鼎抄袭的证据。 徐天和拄着拐杖，沉声道。 “看来这诗还真是他写的。” 齐振却听不进去这话，无论如何，他也接受不了现实。 堂堂齐家大公子，竟被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人败了。 这件事将会成为他齐振，乃至齐家永远的耻辱。 “这不可能，不可能。” 齐振恼羞成怒，竟握紧拳头，朝赵鼎打去。 徐天和见到这一幕，厉声喝道。 “放肆，今日准许尔等以文会友，已是格外开恩。” “你竟敢动手伤人，真是丢尽了士族的脸面。” 可惜齐振的拳头已经挥出去，想要半路收回，无疑是不可能。 徐天和只好高声提醒赵鼎。 “公子小心。” 公子二字，令方谦和有些吃惊。 徐天和可是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士族中的守旧派。 他一向认为，士族天生高人一等，只比郢都的大贵族、达官贵人们差一级。 而土地里刨食的泥腿子，永远不配被士族平视。 如今徐天和竟肯称呼台上的蒙面人为公子，可见蒙面人文才之高，足以令徐天和这个老顽固心悦诚服。 其实心悦诚服的何止是徐天和一人。 今日在场的士族男女，没有一人不为自己的自大而反思。 谁说农夫、仆役这些人天生卑贱愚昧，台上的蒙面人力压齐振，这就是最好的反面例子。 “吟诗作对比不过，就想动粗，齐振毫无士人风度。” “齐家出了这样的败类，真是有辱门楣。” “是极，是极，我辈羞与此人同伍。只可惜这位蒙面高人惨了。” 就在齐振的拳头直扑赵鼎门面而来，所有人都认为赵鼎要被痛殴之际。 赵鼎动了。 只见他一个箭步，闪到一旁。 趁齐振来不及防备，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齐振重心不稳，立马从台子上摔了下来。 好在四周皆是泥土地，齐振爬在地面上，屁股高高撅起，摔了个狗啃屎。 “哎呦，我的手，我的脸。” “疼死我了。” 齐振这滑稽的样子，顿时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审符捧腹大笑。 “笑死我了，原来高高在上的齐公子，也有摔得狗啃屎的时候。” “齐公子，快爬起来吧，你脸面触碰到的那块土地，刚刚有只大黄狗撒过尿。” 听了这话，齐振顾不得身体上的伤痛，手脚并用，向前一连爬了四五步。 齐振不动还好，这一动，竟有些像落地的猿猴。 一人笑道。 “真看不出来齐公子还有扮猴子的本事，早知道就不清齐公子来群芳会，干脆请他去戏班子好了。” 话音未落，又有一人打趣。 “齐公子有这样精湛的技艺，寻常戏班子哪里请得起。” 面对众人的嘲笑，齐振瞬间 第195章 揭晓，你的意愿 听到徐天和这话，满院子士族男女无不震惊。 他们心心念念的群芳盛会，竟是为了给那赵驸马挑选一名妾室，而且早就预定好了。 而这名妾室，竟是士族中最貌美、最出众的方采莲。 一名士族公子哥面容苦涩，摇了摇头。 “本以为我等即便不是主角，也能做一回配角。万万没想到，今日却成了路人甲。” 但更加震撼的人却是面具之下的赵鼎。 原来自己身边那位姑娘，就是士族们早给自己准备好的新妾室。 想到这里，赵鼎苦笑一声。 真是造化弄人，自己不过是出来散心钓鱼，竟会和她偶遇。 也罢，不过是身边多个女人而已。 只要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就行，管她有没有有趣的灵魂呢。 就在这时，徐天和竟动了招婿的心思。 “但以你的才学，不该被埋没。” “入赘我徐家，我徐家定用全部资源培养你，助你早日登上金銮殿，高中进士及第。” “我徐家的女子任你挑选，一名嫡女为妻，两名庶女为妾。” 此话一出，士族公子哥们发出一阵惊呼。 “徐老真是好大的手笔，徐家女子个个貌美如花，许配三人给他，这小子还不把肾都玩坏了。” “这位仁兄，这就不是你我操心的事了。徐家如此看重这人，必定会寻来虎鞭、鹿鞭给他进补。” “徐家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招赘此人，不仅家族飞黄腾达有望，家族血脉也可得到改良。” 全场仆役的目光无不对准赵鼎，眼神中写满了羡慕。 这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好机会啊。 不仅能得到徐家的大力栽培，还能和徐家的三个女儿一起快活。 光是想一想就令人硬邦邦。 “要是能让我体验一天这位蒙面少侠的日子，就算让我折寿十年也心甘情愿啊。” “就你这身子骨，只怕半天就被吸干了。” 一些仆役打趣，胡闹起来。 许多士族小姐的眼神中也露出爱慕之意。 “力压一众才子，这才是所有女人都为之倾倒的大丈夫。” 更有甚者，选择了主动发起进攻。 “我这就派人给父亲写信，求他将此人招入我铁家做赘婿。” 但下一秒，赵鼎做出一个举动，令所有人目瞪口呆。 只见赵鼎摘下面具，露出一副绝世容颜。 就连保养得最好的士族公子，见了之后也觉得相形见绌。 跟赵鼎一比，他们都成了满地乱走的野鸡，唯独赵鼎是屹立中央的仙鹤。 这一刻，所有士族小姐都爱上了赵鼎。 “我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他简直是我的梦中情人。” “如果不是家族规矩束缚，我恨不得立刻扑到他的身上。” “以前我还觉得齐振长相不错，如今见了他，才知道齐振不过是颗狗尾巴草。” 方采莲看得有些出神。 “这就是他真正的样貌吗？” “宛如仙人下凡，恐怕古今四大美男也不比他强。” 方荷虽也痴迷赵鼎的容颜，可她一心只想成为驸马的小妾。 于是方荷怂恿道。 “姐姐，他才高八斗，徐老他们一定不愿意伤害他。” “你快上去拉着他私奔，这是你唯一对抗家族安排的机会。” 方采莲回过神来，觉得方荷所言极是。 “我一辈子都活在家族的安排下，今天，我要为自己活一次。” 方采莲缓缓走向高台，在众目睽睽之下，主动牵起了赵鼎的手。 望着方采莲的背影，方荷露出阴险的笑容。 “姐姐，别怪妹妹使心计，只怪你太愚笨，又挡了我进步的道路。” “一个主动勾搭野男人的女子，岂能进入驸马殿下的身边。” “等你被殿下和家族摒弃，我就有上位的机会了。” 见到方采莲在大庭广众之下，当场和赵鼎拉拉扯扯。 徐天和气得破口大骂，可这第一句话还没出口，就被方谦和堵住了嘴巴。 好不容易挣脱开，徐天和质问方谦和。 “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我堂堂徐家家主 第196章 大胆的方采莲 “你为何要捉弄我？” “我本以为自己终于能抗争一次，改变命运。没想到最终还是落在了你这恶人手中。” 方采莲的眼眶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听到他这话，在场众人无不惊讶。 “方家小姐竟敢当着赵驸马的面说这话，她难道不怕触怒殿下，给方家带来灾难吗？”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大的胆子。” “但愿驸马殿下不跟她计较，否则我等今日也要跟着遭殃。” 方谦和猛地将妹妹拉到自己身边，用训斥的口吻命令。 “你怎么敢这么对殿下说话，我和父亲平日里就是这样教你守规矩的吗？” 面对兄长的训斥，方采莲委屈巴巴。 “规矩是什么，难道规矩就是要我被人捉弄，像个傻子一样任你们摆布。” “我方采莲也仰慕驸马殿下，可我不像被当成一件礼物送来送去。” 方谦和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赵鼎拦下。 “方郡守，她已是成年人了，有独立行事的能力，就不劳烦你处处操心了。” 走到方采莲面前，赵鼎为自己解释。 “今天的事，实在是个误会。” “今天好不容易抽个空，我想钓鱼散散心，放松放松。城外的野鱼脑子聪明，不好钓，我就想着来郡守府的花园里钓。” “不成想遇到了你们姐妹，又被方家的管事家丁当成了仆役，强拉到这群芳会里。” 方谦和在妹妹耳边好声好气地说着。 “妹妹，听到了吧，今日之事，不过是一个误会。” “而且殿下肯为你站出来，力挫齐振，正说明他心中有你，你二人乃是天作之合啊。” 方采莲被赵鼎和哥哥说动了，但她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 一想到要当着众人的面，对赵鼎说出那三个字，她便羞得满脸通红。 赵鼎两世为人，岂能看不出这点小心思。 赵鼎悄悄来到她身后，不等方采莲反应过来，一个公主抱就将她抱在怀中。 “你！” 方采莲惊讶于堂堂驸马殿下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 可当二人肢体相触碰之际，方采莲只觉得浑身滚烫放热，心中有小鹿乱撞之感。 “他的胸膛好强壮，好像一辈子都这样紧紧地靠着。” 在赵鼎的怀抱下，方采莲闭上双眼，露出幸福的微笑。 方谦和机智过人，见到此景，急忙叫来身边的长随。 “快带人开路，供应殿下到婚房之中。” 随后方谦和又对众人说。 “诸位，今日的群芳会到此结束，但诸位不必离开。” “我已将石林郡中的大厨全都请到郡守府中，今夜开席宴客，为驸马殿下得了新欢而庆贺。” “今日宴会，不再按照家族分配餐桌，与会者可自行选择餐桌。” 听到这话后，士族公子哥们无不欢呼雀跃。 这意味着他们有机会，光明正大地接近那些士族小姐了。 在这个青春的年纪，谁身上没有二两躁动的荷尔蒙。 但在陈旧的规矩束缚下，所有人从来只敢想，不敢做。 唯独今天，沾了赵驸马的光，有了机会。 徐天和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站在方谦和身边幽幽道。 “太平盛世，花团锦簇之像。” “未来的岭南，仍然是我士族的天下。” 方谦和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 “人丁繁衍众多，士族就有了庞大的底层力量。” “似今日这般通婚，和高门大姓婚配，就能保证我士族永远有强大的政治力量。” “我们将来的舞台，绝不局限于岭南，郢都朝廷，乃至整个天下，都会是我们大展身手的地方。” 方谦和觉得未来前途一片大好。 但他始终疑惑，未来前途大好的，究竟是楚国朝廷，还是这位赵驸马。 夜晚，华灯初上。 郡守府张灯结彩，陷入一片欢乐的海洋。 而在郡城之中，更是有人公开‘撒币’。 郡衙里的马快、步快、衙役，全都被方谦和发动，派到大街上宣告赵鼎纳妾的好消息。 为了增添今夜的喜庆，他们捧着大袋铜钱，到处挥洒 第197章 来自士族的兵员 见到这样一张精致的脸蛋，赵鼎忍不住伸手抚摸。 “真是一位绝代佳人。” “难怪你哥哥那么有自信，一开始就指定你来做我的女人。” 说罢，赵鼎进入正题。 可刚要褪去一身的大红绸缎，却被方采莲拦下。 “王爷，我是您的妾室，这点事，应该由我主动。” 来石林郡之前，方采莲已经突击学习了做妾的规矩。 身为妾室，应该用自己的身子，主动讨好丈夫，而不是躺在床上，像一条死鱼一样。 听到王爷二字，赵鼎忽然想到，在晋国，自己拥有了陈绣、项敏两个女人。 可两次，他都不在清醒状态，没有占据主动。 今天纳方采莲为妾，自己要是再不主动一回，岂不是成了人形按摩棒。 见到方采莲正小心翼翼地褪下两人衣物，赵鼎忽然化作一头扑食的饿狼，把她压在身下。 “今天就让你尝尝，做女人的快乐。” 起初，顾忌到方采莲身体条件，赵鼎不敢大举进攻。 但当方采莲逐渐适应后，赵鼎的进攻像疾风暴雨般袭来。 两人只觉得仿佛身处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上，身边全都是惊涛骇浪。 最为关键的是，一浪胜过一浪，两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寸肌肤不湿透。 一直到后半夜，这股惊涛骇浪才停止。 宴席结束后，方谦和在府中散步，偶然经过此处。 听到屋内传来狂风骤雨的声音，方谦和的嘴角上扬，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不愧是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赵驸马，身体就是好啊，要是换我，三分钟就缴械投降了。” “如果顺利得话，也许再过九个个月，我就能喝上喜酒了。” “到那时，妹妹在床上吹吹枕边风，说不定就能让我做上一州别驾。” 方谦和喜上眉梢，一边返回卧房，一边自言自语。 “自打王师出了关，这日子真是越过越好啊。” 次日一早，方采莲和赵鼎睁开双眼，对视一笑。 随即，两人又展开一番血雨腥风的搏斗，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不出所有人的意料，方采莲果然一天起不来床。 要怪，只能怪赵鼎太能折腾了。 吩咐侍女，给方采莲送早膳、补品，赵鼎闲庭信步，来到郡守府的议事厅。 这里早已坐满了士族中的长辈，一个个不是家主，就是秀才、举人。 见到赵鼎的到来，没有一个人敢托大，立即起身恭迎。 “参见殿下。” 徐天和捋起花白的胡须，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殿下不愧是我楚国三十万大军的统帅，龙精虎猛，耐力远超常人啊。” 说实话，徐天和实在是羡慕极了。 一连折腾几个小时，换做常人，早就被榨成人干了。 唯独赵鼎，非但没有元气大伤，反而差点把地给耕坏了。 徐天和很肯定，十个年轻时候的自己，也比不上一个赵鼎。 赵鼎没有害羞，更没有引以为傲。 “折腾女人算什么本事。” “我赵鼎的志向，是为朝廷荡平南蛮。” 听到赵鼎这话，方谦和等人酸得口水都快变成老陈醋了。 这份能力在你眼中竟不算什么本事。 可你要知道，天下间不知多少女人，做梦也希望自己丈夫有这份本事。 我要是有这个本事，恨不得纳一百个小妾，生他一个加强连。 可即便心中再是羡慕嫉妒，方谦和等人也要附和赵鼎。 “殿下所言极是，好男儿志在四方，岂困于儿女情长。” 徐天和更是站出来，表示愿携家中兵马从军。 “老朽曾做过藤郡司马，说起来也算是个武官，今外有南蛮作乱，内有兵士暴动，岭南已陷入危急关头。” “老朽愿携徐家三千精兵，加入南征军中，追随殿下建功立业。” “如果殿下不嫌弃我年老力衰，我这就穿上甲胄，为殿下征战。” 徐天和早已知道，银安效节军中发生暴动，数千新兵反抗长官，差一点就酿成兵变。 在徐天和看来，这是自己立功的好机会，这些犯上作乱的新兵，有一个算一个， 第198章 勿以利小而不赚，初见林平 首先，他通过卖官鬻爵得到了十万两白银。 而这仅仅是石林郡一地，如果把整个岭南的官位都卖出去，恐怕自己的收获不会低于白银百万。 其次，自己纳了方采莲为妾，这是颗水嫩多汁的水蜜桃，其价值无法衡量，非要说一个数，那就是无价之宝。 而今日，自己抛出一个机会，士族们自发贡献家族精兵，共计五千人马。 将这五千人马全部编入银安效节军，这只军队的规模就能比得上楚国的一个军了。 仅仅一两个月的时间，这只军队就从一百多人，扩张到近万人。 扩张速度简直比吹气球还快。 而快速的扩张，并未造成军队战斗力的下降。 一开始，银安效节军的兵员是大浪淘沙淘出来的流民青壮。 如今，又是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士族家兵。 而这一切，仅仅是赵鼎明面上的收获。 随着大军逐渐收复岭南，这些深深扎根于地方的士族，将会成为赵鼎掌控地方权力的工具。 岭南地方上的财税、物资，通过他们，会源源不断地输送到自己的军营中。 战后的重建工作，维稳工作，也全都由他们操心，自己可以安心地做一个甩手掌柜。 毕竟，在岭南这片地方，你再也找不到比士族更有治国理政才能的精英人群了。 形象点比喻，赵鼎是一根树干，这些士族就是枝繁叶茂根须。 根须们要尽义务，为树干提供养分。 最有意思的是，为了得到这个提供养分的机会，这些树根绞尽脑汁，疯狂讨好树干。 有那么一刹那，赵鼎竟觉得，自己就是个趴在士族身上的吸血鬼。 可一想到士族以不到百分之五的人口，占据了岭南绝大部分资源，令大部分岭南人或为其当牛做马，或终日贫困。 赵鼎的心情就平复了。 自己可不是当吸血鬼，自己这是在剥削欺压百姓的吸血鬼，重新分配资源。 南征军就像一个一边输水，一边排水的水池。 赵鼎在收集资源，南征军将士和邹静云等人却像泼水一样花出去。 邹静云一行人来到藤郡后，面见了溪越酋长林平的特使。 走了一段崎岖的山路，他们终于在一座山峰上见到了溪越酋长林平。 他的个子不高，黑黑瘦瘦的，像一块烧焦了的木板。 但行走在他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发出动静。 在溪越部落中，林平有着相当大的威严，二十年来，时常有人挑战他。 可每一次，都被林平用智慧打败。 正因如此，林平的酋长之位越发地稳固。 “酋长，楚人的使者带来了。” 蛮使走到林平身边，小声说道。 林平扭过头，看了一眼邹静云两人。 “一个文人，一个武夫，赵驸马安排得真不错。” 这句话并非客套，而是林平内心真实想法。 一文一武，犹如阴阳，做起事来刚柔并济，更加高效。 只有邹静云一名文士，就说明赵鼎一方，谈判只有一人全权负责，不会因为己方的推诿扯皮而影响谈判。 邹静云行了一礼，笑道。 “林酋长过誉了，山上风景大好，不如我等席地而坐，指点江山。” “甚好。”林平回应。 三人席地而坐，面朝山峰之北的云海，就像三个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 “说吧，赵驸马想做什么。”林平神色淡然。 他只知道女儿在楚国，还不知道就在赵鼎的手上。 至于今日邹静云所来的目的，也并未实现告知。 邹静云深知这次谈判的重要，没有多客套。 “林酋长，这一次谈判，我家殿下带着很大的诚意。“ “百越已经显露出败迹了，如果再打下去，恐怕百越百万黎民，十不存一。” “不如退出岭南，进入十万大山，接受开化，拥抱文明，建立一个南蛮国家。” “向楚国遣使、称臣、纳贡，我家殿下保证，楚国和贵国将永远和平。” 听到称臣、纳贡二字，林平瞬间脸色大变。 “不可能！” “木力错不过是败了一场，葬送了几万大军。可我们百越部落还有几十万人马，鹿死 第199章 一场赌约，该南下了 见周炳举止过激，周围的蛮族武士手持刀剑围了过来。 邹静云毫不怀疑，一旦周炳对林平动武，这些武士就会立刻扑上来将他们乱刀砍死。 可就在这时，林平却喝退这些武士，放声大笑。 “两位恐怕是误会我的意思了。” “灵儿身为我族圣女，贞洁存在与否，决定了她是否具备神圣性。” “我族神话认为，每隔三百年，蚩尤大神就会遣身边一侍女下凡，统领地上百越。” “可若失去了完璧之身，圣女身上的神性就会随之消失，不仅没了护佑百越的能力，也会失去统领百越的资格。” 邹静云皱紧眉头，他饱读圣贤书，一向不信神鬼之说。 “林酋长，不过一个女人而已，怎么会有这种分量。” 林平摇了摇头，向他解释。 “你们不懂我百越的风土人情，事实就是如此。” 周炳这时却忽然发笑。 “林酋长，既然圣女在我家殿下手上，你们现在是不是应该乖乖投降了。” “你放心，殿下愿意放百越一条生路，说不定会让你做个相国什么的。” 林平面露不屑。 自己女儿很重要，这一点不假，可并不意味着，自己就要低头臣服。 “二位如果这么自大，我看今天也没用谈判的必要了。” 邹静云面露不悦，现在战场上的局势，明明是楚军占优。 相应的，在谈判场上，也该让自己占优。 “林酋长，楚军的实力你是知道的。如果你一意孤行，不肯臣服，等待你们的唯有死路一条。” “岭南已经有四郡被楚军拿下，很快，我们就会南下广南郡城，彻底收复岭南。” “如果你不肯谈判，楚皇一定会逼着我家殿下继续进攻，直到将所有蛮人斩尽杀绝。如此，方能保证岭南的安全，保证岭南永为楚国州郡。” 邹静云这番话给林平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他不怕退出岭南，反正岭南已经被楚人侵占了百年，百越对这片土地的感情淡了很多。 可他唯独担心，楚军穷追不舍，一直杀到十万大山深处。 到时候一个又一个部落，被赵鼎像拔钉子一样拔起来，百越这个民族也将彻底消失，泯灭在历史长河之中。 这不是林平愿意看到的。 林平低垂着头，显得有些失落。 “我承认你家殿下很厉害，所有越人，包括我，都不如他。” 听到酋长这话，站在四周警戒、护卫的武士无不大惊失色。 这是他们头一次听到酋长主动服软。 这样的话从林平嘴里说出来，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不可思议。 “但我不能轻易服输，我要给我的子民们一个交代。” “而且山越部落实力尚在，山越酋长山战是个死硬派，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同意谈判。” 山战年幼时遭遇过一场变故，他的父亲为了保护他，被楚国捕奴队杀死。 这场变故给山战带来了难以忘记的心理阴影，也令他欲杀尽所有楚人而后快。 持续几个月的战争中，大多数屠城、屠村、屠杀战俘的事件，都是由山越部落造成的。 林平终于低头，肯好好谈一谈谈判合作的事情了。 邹静云喜出望外，这一趟没白来。 “只要林酋长有这个意愿就好，这两个问题，我家殿下自会出手解决。” “等将来建立南蛮国家，左右丞相，定有您一席之地。” 这一次林平出奇的安静，只嗯了一声，表示默认。 邹静云也知道，如今大局还没有尘埃落定，封官许愿什么的太假大空了。 只要向林平传递出一个意思即可，只要好好合作，驸马殿下一定不会亏待他。 日夜兼程，只用了一天功夫，邹静云两人便回到了石林郡。 在赵鼎幕府门前下马，邹静云抱着门前的柱子狂吐不止。 周炳见了，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的邹大人，您这身子骨也太弱了吧。” “只骑了一天马，差点把肾都吐出来。” “要是您一直这样，还怎么给殿下办事。总不能去任何地方，都找个车夫给你赶马车吧。” “就算殿下出手阔绰，给你配一个专职马车夫，也禁不住时间白白浪费啊。” 第200章 莲峰山，就凭他赵鼎 林平手持长剑，愤怒地砍去书桌一角。 “赵鼎小儿，欺人太甚。” “前脚派人谈判，后脚就调集兵马南下，莫非他吃定了我林平？” “藤郡多山岭，我就不信他的大军在平原上厉害，在山地里也能那么厉害。” 林木芝是溪越部落的一名元帅，统领着两三万兵马，很有地位。 他也觉得楚军未必就那么厉害，于是主动请缨出战。 “酋长，这一次让我会会楚人。” “我手上有三千精兵，穿着鱼皮甲，刀枪不入，箭矢不透，就不信破不了楚军的军阵。” 林木芝本以为看在自己主动出战的份上，即便林平不准，也会勉励两句。 可林平的脾气却像吃了十斤辣椒一样火爆。 林平猛地一拍桌子，把桌面的摆件都震得落地。 “胡闹！”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能比那赵鼎还厉害吗？” “而且这次楚人集结了十万兵力，就凭你那两三万人马，出去作战还不够人塞牙缝的。” 林平知道，溪越部落积攒下十万战士这份家底有多么不容易。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林木芝主动出战。 面对林平的训斥，林木芝低下脑袋，一言不发。 “咱们就驻扎在莲峰山一带，如果楚军来攻，就凭借着地利击退他们。” “如果楚军无视我们，继续南下，我们就杀他个出其不意。” 林平不想赌上整个部落的家底，换一个击败赵鼎的可能。 这样做，代价太大了。 十万兵马对赵鼎来说不算什么，楚国人口数千万，大军上百万，随时可以再拉出十万大军给赵鼎。 可对林平而言，这意义就太重大了。 如果这十万战士全都葬身岭南，溪越部落将会家家戴孝，多出十万个寡妇。 没了男人，溪越部落的老弱妇孺，不可能在十万大山中生存下去。 也许过不了几年，溪越部落就会成为历史。 所以，如果没有占据到足够大的优势，林平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主动出击。 “这一次，你驻扎在莲峰山西南角，一旦时机成熟，我就会派你出战。” 担心林木芝想不开，林平又做出如下部属。 林木芝拱了拱手，无精打采道。 “末将知道了。” 林平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 “下去吧。” 林木芝走后，林平坐在椅子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驻扎在莲峰山中，地势崎岖不平，如此一来，你的战车和铁骑就废了。” “到时候我看你赵驸马该怎么打我，若是步兵作战，我百越勇士可不怯你。” 林平很有信心，他吸取了瓯越酋长木力错的教训。 驻扎莲峰山，进可攻，退可守，已然处于不败之地。 赵鼎若敢打来，定教他栽一个大大的跟头。 藤郡，郡城外大片军营，一连数十里，宛如一座拔地而起地新城市。 赵鼎的幕府就设置在这片军营之中。 所谓幕府，即是将军、统帅的营帐，一些军官、幕僚在此办公，辅助将领处理军务，掌管全军。 在夜色的掩护下，一个人影悄悄走进赵鼎的幕府中。 见有人来了，赵鼎放下手中的笔。 “周炳，让你带龙捷军去莲峰山中刺探军情，做得怎么样了。”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一来到藤郡，赵鼎就命周炳领着龙捷军去侦察。 军中的斥候只能侦察到敌军的动向、大约人数，想要了解更多情报，还得动用龙捷军这样的特殊部队。 从进门开始，周炳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 大大咧咧地坐到赵鼎身旁的座位上，接过侍从递来的水壶。 一边大口饮水，一边向赵鼎汇报。 “殿下，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赵鼎有些好奇，什么样的消息，能令周炳如此兴奋。 “你先把水喝完，别呛着了。” 周炳哪里按捺得住，他只想早点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赵鼎。 索性也不喝水了，坐在赵鼎身边，拿起藤郡地图，为他细细道来，何为好消息。 第201章 日后再吃了你，无人看好 听到这话，赵鼎勃然大怒。 国家大事，自有我辈大丈夫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得着你一个阉人插嘴了。 赵鼎阴沉着脸。 “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是什么货色，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可下一秒，赵鼎却脸色大变。 只见小太监脱下衣帽，露出一副完美的酮体，这分明是个绝代佳人。 而这位绝代佳人，也算赵鼎的老熟人了。 不是什么妖艳货色，正是宛如清水芙蓉的蛮族圣女林灵儿。 林灵儿抬起头，泪眼巴巴地望着赵鼎。 “殿下，两国交战，定有死伤，这是难免的事情。” “灵儿求殿下不要迁怒到父亲身上，不要出兵莲花山，饶我父亲一命。” “如果殿下答应，灵儿愿意把自己献给殿下。” 赵鼎一个箭步，来到林灵儿身前，一把将她搂到怀里。 “你就不怕我把你吃了， 或是把你玩坏了。” 林灵儿紧闭双眼，仿佛一只束手就缚的大白兔。 “请殿下怜惜。” 看着林灵儿身上挂着的一对大白兔，赵鼎忍不住惊呼，好一个人间尤物。 如果不是意志力惊人，只怕这会身体的控制权，早就被胯下的小头夺走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明天要作战，赵鼎必须保证精力充沛。 而且在军营中行房，影响不好，若是传了出去，将会对军心士气造成严重的打击。 自古以来，在女人这个问题上，军队都有一致的看法。 女人要么别进军营，要么就人手一个。 把猪肉挂在将士们面前，又不让他们吃到。 这种情况下还想令将士们用心作战，效命疆场，无异于痴人说梦。 之所以不碰林灵儿，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蛮族的传说中，圣女有神奇的魔力，可以庇佑蛮族，而一旦圣女失去贞洁后，就再也无法庇佑蛮族。 如此一来，林灵儿就无法成为赵鼎远程遥控蛮族的工具人了。 这显然不是赵鼎想要见到的。 天下间美女多的是，只要赵鼎想要，一天换一个，不带重样的。 但蛮族圣女却只有林灵儿一个，若是玩坏了，可没办法再找个新的。 放开林灵儿，任由她跌落地面，赵鼎冷眼相待。 “你这只大白兔，进了我赵鼎的口袋，就永远别想出来。” “我会吃了你，但不是今天。” “至于战事如何进行，这不是你们女人该考虑的问题。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保证，我绝对不会杀了你父亲。” 林灵儿跪坐在地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真的吗？” “我赵鼎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难道还能有假？” 赵鼎自然不会杀了林平，木力错被自己打得抱头鼠窜，早就记恨上了自己。 而山战因为小时候的变故，始终对楚人，乃至华夏人抱有敌意。 二人皆不可用，唯有林平有希望成为自己在蛮族中的合作者。 杀了他，赵鼎可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快穿上衣服，你不适合在军营周待着。” “我这就派人把你带到藤郡城中，好生看管着。” 很快，邹静云被唤进帐中，将林灵儿交给他处理后，赵鼎终于能够好好休息了。 可当躺他躺在床榻上，却又被一件件心事困扰，睡不着觉。 “也不知道大舅哥陈庆知在北方如何了，究竟是他胜了，还是那些胡人胜了？” “不管结果如何，等我结束岭南战事后，楚国肯定会挥师北伐。” “到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回晋国呢？晋国的父老乡亲，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又会如何看待我呢？” “毕竟我为楚国出了这么大的力，他们不可能不在意。” 辗转反侧之后，赵鼎猛地摇了摇脑袋。 “罢了罢了，不想这些烦心事了。” “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件件做，明日先擒了林平这老小子，逼他就范再说。” 次日一早，大军开拔。 十万人马犹如一道黑色的洪流，缓缓向南方移动。 设宴送别赵鼎后，靠着买官上位的藤郡郡守露出不屑的笑容。 第202章 抄底，大赚一笔 但眼前的藤郡人心浮动，许多士绅商贾拖家带口，准备外出逃难。 邹静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若是赌赢了，能收获不止十倍的利益。 俗话说得好，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如果这一战，殿下如藤郡官民所料，被溪越部落打败，伤亡无数。 自己就得输得当裤子。 可若是殿下没有败，反而大胜蛮军，一路挥师南下，高歌猛进。 藤郡就会成为安全的后方，无数人都要重新回来定局。 到时候自己就赌赢了，买下的藤郡资产会瞬间暴涨无数倍，让自己赚到难以想象的利润。 “老哥，相见即是有缘，你这房子我买了。” 说罢，邹静云掏出一张银票。 见到邹静云递来这张银票，男人目瞪口呆。 自己已经说了郡守府传来的消息，他竟然还要买房子，难道他就不怕砸在手里吗？ “兄弟，你就不怕到头来血本无归？” “那些蛮子可不是讲理的主，他们未必会承认你的所有权。” 男人还想说一句话，可他担心吓走邹静云，那样一来，这栋三进的院子就要砸在自己手里，无人接盘了。 如果攻占藤郡的蛮子是山越部落，恐怕不仅财产保不住，就连小命也保不住。 邹静云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老哥，人生就是一场赌博。” “你我已经下场，如果没有勇气下注，那从一开始就失败了。反之，如果敢下注，起码还有一半的胜率。” “我就是要赌一次，如果朝廷的兵马胜了，我就能大赚一把。如果蛮子胜了，我左右不过是亏一百两银子。” “你看我身上穿的衣服，像是连一百两银子都输不起的人吗？” 邹静云反问道。 男人低头看了看邹静云身上的料子，质地细腻，做工精细，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出身。 “既然如此，这间院子就卖给你了。” “没时间过户了，你拿着房契地契，还有这纸契约，自己也能去郡守衙门办理。” 男人接过银票，将早已准备好的三张纸送到邹静云怀中。 回到家，见妻子正在打包东西，男人兴奋地走过去。 “那间院子卖出去了，足足一百两银子呢，我们快出城避难吧。” 见到那张银票，妻子喜极而泣。 “太好了，少了房子这个累赘，咱们大可以寻个僻静安全的地方定居，等日后太平了再回来。” 这时，邻居家赶着一辆驴车路过。 见二人还未启程离开，于是发问。 “沈大哥，你们为何还不走？” 姓沈的男子回道。 “我刚才到街上把院子卖了，故此耽误了些时间。” “不过正好，卖了院子换成钱，我俩才能安心上路，没有后顾之忧。” 邻居心中大惊，这兵荒马乱的年头，谁这么想不开，把白花花的银子拿出来买不动产。 “沈大哥，那人在哪里，快带我去。” “反正要出城逃难，房产留着也无用。” 沈大哥和这位邻居关系不错，交情深厚，便告知了邹静云的所在。 邻居大喜过望，立即赶着驴车去找邹静云。 将要启程时，还不忘回头道谢。 “多谢沈大哥，咱们后会有期。” “若是官军胜了，岭南再无兵灾，我一定回藤郡和你一起做生意。” 沈大哥冲他抱拳，脸上挂着笑容。 “一定。” 无独有偶，几乎满城的人都在想办法抛售房产，逃到城外避难。 上一次蛮军攻城，给他们造成了太大的心理阴影。 虽然溪越部落攻占藤郡后，并未搜刮民脂民膏，更没有屠杀百姓。 可谁知道失而复得后，溪越部落会不会做些恶事来泄愤呢？ 所有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上至天子，下至乞丐，这点很公平，所以没人不怕死。 很快，一人又一人手持房契、地契、契约找到邹静云，要求他购买。 面对眼前的人山人海，邹静云哭笑不得。 心说：你们这是给我送钱啊。 见证了赵鼎创造的一个又一个奇迹， 第203章 蛮军动了，一擒林平 郑权商贾出身，对金钱有着敏锐的嗅觉。 如今兵荒马乱，郡守府中又传出不利楚国的消息，士民恐慌，急着将手中的房产出手。 这是最好的抄底机会。 错过今天，等战争尘埃落定，就再也没机会了。 藤郡出现了一场疯狂的盛宴。 邹静云和郑权来者不拒，将所有地契、房契收入囊中。 到日落之时，光是这些契书就攒了几个大箱子。 而他们花出去的银子，更是无法计数。 因为交易次数实在太多，二人和麾下仆役递银子，收契书，弄得手都快抽筋了。 而且现场人山人海，无比亢奋，哪里顾得上计算花了多少银子。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今天过后，他们一定会大赚一笔。 郑权和邹静云对视一眼，二人的脸上同时出现灿烂的笑容。 与此同时，周炳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他领着一千精兵，走昨天走过的小路，进入了莲峰山的核心地带。 其中三百人是训练有素的龙捷军，暗杀、侦察、攀岩、长途奔袭等，无所不精。 另外七百人则是从银安效节军中精挑细选出的精兵。 其中有不少人都是士族私兵，有着和蛮人战斗的经验。 但周炳又面临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莲峰山中屯驻的大股蛮兵仍然没有变动。 “该死，这些蛮子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时间过了那么久，殿下应该已经行军到了一半，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是出兵的好机会？” 就在周炳抱怨之际，莲峰山中旌旗招展，传来地动山摇的震颤。 一个小兵指着山谷中黑色的洪流，兴奋道。 “将军，蛮兵动了，他们在往西南方向行军。” 周炳大喜过望。 “太好了，等他们都走了，咱们就冲到主峰上，捉了林平老儿。” “他以为站在主峰上能看得远，方便指挥大军，殊不知，他这是把自己关进了笼子里。” 这场战斗很难得，交战双方都开心的不得了。 侦察到楚军南下后，林平并未轻举妄动。 他担心这是楚军的骗局，故意摆一个破绽，将蛮军诱骗到山外的平原上。 可直到楚军走了一半，仍未放缓行军速度，林平这才相信，楚军并未设伏。 大军高速行军时，想要令军队迅速停下，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 想要令军队立刻停下摆阵迎敌，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哪怕赵鼎是蚩尤转世也不行。 因为这年头信息的传递只有靠跑、靠喊，效率十分低下。 等赵鼎发现敌军，做出迎战的决定，再到楚军摆开阵型，蛮兵早就大胜而归了。 在莲峰山主峰上，林平坐看云淡风轻。 “我军驻守山中，隐藏了实力，赵鼎难探虚实。” “轻敌就要付出代价，这一次，赵驸马定要栽一个大大的跟头。” 这一次，蛮兵倾巢而出，带队的将领，自然是一开始就驻扎在西南的林木芝。 率兵奔驰在山谷中，林木芝难掩喜色。 “酋长果然是百越最有智慧的男人，安排我扎营西南，为的就是今日。” “半路袭击，楚军猝不及防，一定会大范围溃败。” “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抓了楚军统帅赵鼎，向酋长请功。” 蛮兵哟如洪水，突然袭来，楚军猝不及防，行军队列瞬间断成两截。 为了引诱蛮军上钩，赵鼎没有通知下面的士卒做好准备，只有指挥数千兵马的大将知道这一消息。 没有准备的楚军将士瞬间陷入混乱之中，大部分人急忙披上盔甲，扑上去和敌人作战。 小部分人却是落荒而逃，连回头放一箭抵御敌人的勇气都没有。 倒也不能怪他们太怯懦，楚军行军队列又细又长。 被蛮军截断后，任何一方向的楚军都处于绝对的兵力劣势之中。 这种令人绝望的情况下，即便是个傻子也知道没有取胜的希望。 人都是有自保心理的，与其站在原地送死，不如后退几步，和大军会和，然后再战。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不能说错，也不能说对，总之，他们加剧了大军的混乱。 第204章 大胜，不服气的蛮子 见到周炳带兵上山，林平顿时手足无措。 他身边只有一二百名护卫，虽然精锐，可显然不是人多势众的周炳的对手。 “你为何这么快就能杀上来？” 周炳用刀指着林平，脸上带着一丝戏谑。 “想知道答案吗？乖乖把自己绑起来，我就带你去见殿下。” 蛮兵们将林平挡在身后，摆出决一死战的架势。 没有人怀疑他们的忠诚和勇敢，能护卫酋长身边，必是最骁勇忠心的勇士。 如果周炳现在杀过来，他们一定为了保护林平而战至最后一人。 但林平的举动却出乎意料。 “都放下兵器吧，不要徒增伤亡了。” 他竟命令所有蛮兵放下兵器，停止抵抗。 林平明白，如今自己被困在山顶上，即便负隅顽抗，最后也会被周炳擒获。 驻扎在附近的蛮兵总不可能插上翅膀，飞上来救他。 一个蛮兵泪眼巴巴地看向林平。 “酋长，我们誓死保卫您。” 林平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败了就是败了，我怎么好意思再让你们无意义地赴死。” 林平只身走到两军阵前，颇有一种慷慨就义的感觉。 “周炳，我愿就擒。” “但我的卫士们已经放下兵器，你不得伤害他们。” 周炳喜出望外，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容易就抓到林平这条大鱼。 “这是自然，我周炳也算条好男儿，岂会加害这些手无寸铁之人。” 绑了林平，周炳将他当做护身符。 从下山到离开莲峰山，竟无一蛮兵敢动刀放箭。 见此情景，周炳不禁感叹。 “看来林平在溪越部落中的威望，远比我和殿下想的要高。” 来到山外，只见蛮兵在林木芝的指挥下，一路势如破竹，大有彻底击溃楚军的样子。 成千上万的楚军丢盔弃甲，像受惊的猪羊一样狂奔。 站在某处高地，林木芝放声大笑，猖狂至极。 “哈哈，什么狗屁晋国九皇子，楚国驸马。” “原以为有几分本事，今日一见，不过如此，想必他一定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等我林木芝挥师前进，将他抓到后，定要把赵鼎带回部落做个小丑。” 这时，一名蛮将神色慌张，闯到林木芝身边。 林木芝眉头紧皱，一脸不快。 “何厝，不在前线领兵作战，你跑回来做什么？” 何厝浑身战栗，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一个惊天消息。 “元帅，咱们后方出现一只楚军，人数近千。” 林木芝的火气更大了，作势就要抽出鞭子。 “丢下大军不管，跑回来就跟我汇报这点消息，我看你是皮痒痒了吧。” 可听到何厝的一句话后，鞭子从林木芝的手中跌落。 “元帅，他们绑了酋长。” 听到这个消息，林木芝整个人都傻了。 “怎么可能，酋长扎营在莲峰山中，地势崎岖，易守难攻，就算赵鼎再有十万大军，也不可能这么快抓住酋长。” 何厝也不相信，奈何事实胜于雄辩。 当酋长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面前，何厝只能承认现实。 因为焦急，林木芝头上布满豆大的汗珠。 “怎么办，到底敢怎么办。” 他来回踱步，想要思考一个应对之策。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慌。 酋长是溪越部落的主心骨，没有了林平，林木芝甚至不确定，这十万溪越大军能不能活着回到十万大山。 就在这时，周炳的声音犹如鬼魅一般传来。 “我倒有个好主意，不如你来和林平酋长作伴？” 周炳一行人忽然出现在林木芝眼前，将他吓个半死。 “你怎么来了！” 周炳捧腹大笑，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表情。 “自然是走过来的了。” “你们的酋长在我手里，无人敢对我动刀动枪，我所到之处，蛮兵自动分列两旁。” “林平酋长的威望果然非常人所能比拟，持林酋长，犹如持一避水珠入深海。” 第205章 放虎归山，图谋甚大 林平神色大变。 赵鼎要做什么，莫非他真要把我放了，难道他不知，放了我，就如同放虎归山？ “你就不怕放虎归山？我掉头就从一身上撕下一块肉。” 赵鼎面露不屑的笑容，指着漫山遍野被俘虏的蛮兵。 “我既然能抓你一次，就能抓你第二次。” “这一次，两万蛮兵成了我的俘虏，再来上几次，你林平可就要成为光杆司令了。” 听到赵鼎这话，林平额林木芝等人的脸色难看至极。 林木芝冲赵鼎大喊。 “赵鼎，你不要得意。” “这一次是我家酋长疏忽了，才让你得逞。如果还有下一次，我家酋长一定会提防着这只神出鬼没的军队。” “耍不了奸计，到时候看你怎么打败我溪越部落。” 林平阴沉着脸，低声说道。 “不错，用一句你们汉人的话说，吃一堑长一智。” “下一次，我可不会轻易被这千百人抓住。” 这时，周炳冲过来，冲他二人怒喊。 “聒噪，我家殿下问你们，若是再败了，打算怎么做，你们老实回答就是。” 林平扭过脸，一脸高傲地看向赵鼎。 “若是再败了，我就心服口服，再不与你为敌。” “好，一言九鼎。”赵鼎答应了。 周炳得到赵鼎的指令，提刀送开了两人的束缚。 林平楞在原地，他万万想不到，赵鼎竟有如此气度，肯放掉自己。 “我林平好歹也是溪越部落的酋长，一口唾沫一根钉，若是再败了，我林平从此再不敢与赵驸马为敌。” 得到林平的口头承诺后，赵鼎便放了他。 “你走吧。” 在返回莲峰山大营的路上，林木芝一直为疑惑所困扰。 心事重重地他连路也走不动。 “酋长，您说赵鼎为何要放了我们？” 林平扶着一根枯树休息，叹了口气。 “赵驸马远比我想象的要厉害，所谓天降神兵，不过如此。” “他放过你我，图谋的是获得整个溪越部落的臣服。” 林木芝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怎么可能，我们溪越是蚩尤大神的子民，我们永远不会臣服于任何人。” “如果赵鼎要我们臣服，哪怕拼死，我也要剖了他的心肝下酒吃。” 林平摇了摇头，他不认同林木芝的话。 “会的，如果接二连三地败入赵鼎手中，就连我也会发自内心的畏惧，何况下面的兵将。” 林木芝无言以对，此刻，他竟莫名有些无力感。 二人一路无话，直到返回莲峰山大营。 蛮兵们见到酋长毫发无损地回来，惊奇不已。 蛮帅江凡惊讶于两人能回来，又惊讶于只有这两人。 “酋长，木芝，咱们部落的士卒呢？” 林木芝失魂落魄道。 “都没了，都送到了那赵驸马的口袋里。” 林平摆了摆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两万人马，不打紧。” “我军还有八万人，尚有一战之力，只要小心应对，不掉进赵驸马的奸计就好。” 林平这话给了林木芝信心，让他重新振作。 “酋长，您说得对。” “只要再拨给我一些兵马，我一定能再杀败赵鼎的楚军。” 身为蛮帅，江凡和林木芝有竞争关系，平日里就不对付，如今见他失了兵马，又大言不惭，岂能不落井下石。 “林木芝，我看你是想给赵鼎送人头吧。” “你把自己的兵马败了，凭什么从其他人手上要兵马？” “要是有本事，你自己去把被俘虏的弟兄们救回来。那样的话，我们敬佩你，你想要多少兵马我们就给你多少。” 林木芝恼羞成怒，额头上青筋暴起。 “你……！” 好在这时林平出面拦下两人。 “够了！” “江凡，你们几个人，各自分出几千兵马给林木芝。” “给林木芝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如果他能杀败赵鼎，就免除他一切罪过。” 林平故 第206章 大赚一笔，许你右丞相 回到藤郡后，赵鼎还未来得及卸甲、洗漱，就被邹静云拉到了城中。 进入库房里，看到堆积如山的地契、房契，赵鼎瞬间傻眼了。 “你和郑权是把全城都买下了吗？” 邹静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 “准确地说，买下了半个藤郡。” 郑权站在一旁，汇报自己和邹静云努力的成果。 “殿下，从今日开始，您就是藤郡最大的地主了。” “我们趁着藤郡官民百姓恐慌的机会，抄底了整个不动产市场。” “现在您名下的良田少说也有两三万亩，宅子三四百座。” “而这一切，只花了一万多两银子。” 一万多两银子，换到了价值数十万两银子的资产。 天下间恐怕少有比这还划算的买卖。 一想到凭空赚了几十万两白银，赵鼎就笑得合不拢嘴。 果然，抄底才是最赚钱的行为，就连卖官鬻爵也比不上。 “邹静云、郑权，我真是小看你们了，没想到你们竟然有当资本家吸血鬼的潜质。” “幸好现在楚国还没有资本主义萌芽，否则非被你俩搞得天翻地覆不可。” 赵鼎一边把玩堆积如山的契书，一边对二人言语。 可听了赵鼎这话，邹静云和郑权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叫资本家，什么叫资本主义？” 二人这么一问，赵鼎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没事，你们不用在意，反正这两个词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时，赵鼎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猛地站了起来。 “你们有没有想过，收购这么多地产，要是快速出手的话，市场一定会震荡，导致价格大幅度下跌。” 毕竟是来自现代世界的人，赵鼎多少还是有一些经济知识的。 像地产这样的贵重商品，价格很难维持在一个恒定的数字上。 一旦短时间内需求过多，或者供应过多，都会导致价格大幅度变化。 偏生这东西过于贵重，又不可能说卖就卖掉。 虽然手上囤积了如此多的地产，但想要快点，全都卖出一个令人满意的价格，却并不容易。 邹静云和郑权楞在当场，仿佛被石化了一样。 听了赵鼎这一席话，他们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茅塞顿开的感觉。 可旋即，他们意识到自己考虑得太不周全了。 “我们不可能永远留在岭南，以后甚至不会留在楚国。” “这些地产，如果不能及时出手，反倒是个累赘。” 三人同时陷入沉思之中。 忽然，郑权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殿下，我们可以用这些地产赏赐有功将士。” “如此一来，不仅有了足够的东西酬功，还能吸引更多人口移民，充实岭南。” 赵鼎来了兴趣。 “哦，主意不错。” “如此一来，就用不着付出海量银子作为赏赐了。” 古代军队，要打仗，就必须要有赏赐。 尤其是王朝末年，想要使唤军队，银子就要如流水一样花出去。 军队留在驻地生活要有军饷、米粮，军队出征要有开拔费、安家费。 军兵们立了功要赏赐爵位、金银，军兵们死了要出丧葬费、安家费。 总之，要想保证军队一直有战斗力，一直用心作战，时时刻刻都要花银子。 好在赵鼎打了不少仗，在楚军心中威望很高。 除了军兵们的吃喝，只要保证有足够的爵位、金银、物资来酬功就够了。 但银子是个好东西，价值高，便于携带。 将来少不了有花钱的地方，赵鼎也想攒起来。 如今邹静云和郑权抄底藤郡的地产，正好给了赵鼎酬功的东西。 赵鼎拍了拍邹静云和郑权的肩膀。 “你们做得很好，我要重重地奖赏你们。” “说吧，想要什么。” 邹静云和郑权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自然是封侯拜相了。” 赵鼎笑了一声。 “想不到你们野心还挺大的。” 第207章 早有准备，江凡吃瘪 一行人急忙奔到城楼上，只见藤郡郡守早已携全城官兵在此严阵以待。 见到赵鼎到来，藤郡郡守神色慌张。 “殿下，蛮军夜袭，放火烧营，该如何是好啊。” 人是从猿猴进化而来，对于火焰的恐惧，深深镌刻在基因之中。 即便藤郡郡守出身士族，自诩清流，也不免畏惧。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赵鼎的神色古井不波，没有一点慌张。 “烧就烧吧，我总不能变成一条蛟龙，下去行云布雨吧。” 这话一出口，邹静云就急了。 “殿下，若是不快点控制住火势，只怕到了明日，城外的十万大军都要变成烤肉。” “一战折损十万人马，这场南征，可就彻底败了。” 古代军队对于伤亡的承受能力很差，军兵们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不大行。 尤其是楚军这种，大多数士兵都习惯了太平生活的军队。 一役折损十万兵马，其余的楚军一定会战栗不安，不敢再战。 甚至于寻着机会，就不顾一切地逃回关内。 到时候岭南形势一片糜烂，楚皇必然会降罪于赵鼎。 “夜袭、火攻，这种小儿科的手段，我赵鼎早就见过不下一百回了。” “你们以为我会一点准备也没有吗？” “今晚只管看戏便是，我的十万大军，不会有一点损失。” 虽然不知赵鼎从哪里见过一百次，但顾及到赵鼎的身份，众人只好陪着他在城楼上坐看火势发展。 与此同时，城外军营中，喊杀声冲天。 无数楚军发现起火后，不顾一切地逃跑。 可很快，他们就停下了脚步。 “你们看，这火焰似乎一直没有蔓延，只在军营外燃烧。” 一个士兵发现奇怪之处。 另一小兵倍感疑惑。 “这是为何，莫非殿下请了道士施法，用什么稀罕的法器护佑住军营？” 这时，周炳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在那小兵脑门上敲了个脑瓜崩。 “蠢货，连那些书呆子都不相信鬼神，你们竟然信了。” “蛮子们放的火没有烧到营地里，当然要归功于殿下。” “殿下早就做好了防备，命人在营地外挖掘一条半丈深的壕沟。” “天色太黑，那些愚蠢的蛮子看不清路，误把壕沟当营地，在壕沟里点起了火。” 听到周炳的解释，周围的军兵士气大振。 “太好了，今夜咱们安全了。” “多亏了殿下，否则咱们半夜时分，正睡着觉呢，就会被蛮子烧死了。” “这些该死的蛮子，真是狡猾，幸好殿下运筹帷幄，否则咱们弟兄早就死上一百次了。” 经过今晚，楚军将士对赵鼎的尊崇、感激之情，更上一层楼。 如果不是因为家人都生活在关内，只怕赵鼎振臂一呼，他们就会追随赵鼎，在岭南自立为王。 这时，周炳的卫兵已经将战马牵了过来，又为他穿上甲胄。 “弟兄们，不要犹豫了，机不可失。” “那些蛮子夜袭营地，一定是轻装简行，这个时候冲出营地，一定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将士们，跟我冲！” 周炳一马当先，往营地外奔去。 楚军将士们见了，受他鼓舞，无不拿起刀枪铠甲，打算杀出去。 甲胄穿起来太麻烦了，也影响奔跑。 有的人索性扔掉盔甲，穿着一身布衣杀了出来。 此刻，江凡正领着手下精兵候在楚军营地外。 放火许久，却迟迟不见楚军营地燃起熊熊烈火，江凡有些纳闷。 “真是够邪门的，这楚人到底用了什么材料搭建营地，过去这么久，竟然还没烧起来。” 一个蛮兵忧心忡忡道。 “元帅，会不会是楚人的神灵下凡保佑。” 江凡怒从心起，一脚踹倒那名蛮兵。 “楚人是肮脏的民族，他们怎么可能被神灵保佑。” “唯有我们百越，得到了蚩尤大神的庇佑，我们一定能战胜楚人，攻下岭南。” 可很快，江凡就傻眼了。 一名斥候飞速跑到江凡身边，气喘吁吁。 “ 第208章 愚不可及，失败的消息 等周炳带着被五花大绑捆起来的蛮兵回军营时，壕沟里的火焰也熄灭了。 这一切，都被赵鼎等人看在眼里。 藤郡郡守不知火焰为何熄灭，问向赵鼎。 “殿下，蛮人放火夜袭，不见官兵救火，为何这火势却越来越小，最后熄灭呢？” 赵鼎笑了笑。 “我在营地外围挖了一圈壕沟，深约半丈，边上立着竹栏。” “那些蛮兵肯定误以为这就是营地的外墙，所以在壕沟处放了火。” “可那壕沟处，除了竹栏就没东西可烧，火势自然越来越小，最终熄灭。” 听到赵鼎的解释，众人脸上无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殿下真乃神人也，竟有如此预卜先知的能力。” 面对众人的吹捧，赵鼎没有谦虚。 拍马屁是项重要的工作能力，他们想拍，就由他们拍好了。 也算是免费提供个机会，让他们锻炼这项能力。 “是时候下去了，看看今晚抓了多少条小鱼、大鱼。” 领着一行人来到营地中央。 只见周炳早就将俘虏们安置于此，仔细甄别俘虏们的身份。 “都给我瞧仔细了，蛮人断发纹身，身上的纹身越多，越华丽，就证明地位越高。” “要是放跑了一条大鱼，当心我拿你们的脑袋当球踢。” 鉴别俘虏的工作马虎不得，周炳不断提醒士兵们。 “将军，您放心好了，我们恨不得在这些蛮子身上多添几道纹身，哪里会疏忽放过他们。” “今天要是能抓到一条大鱼，加官进爵，封妻荫子，全都有着落了。” 甄别出地位高的蛮子，对士兵们而言有许多好处，所以在场的兵士们没有哪个敢不用心。 这时，赵鼎带着身后的一行人走了过来。 “周炳，今夜抓了多少蛮子，战果多少。” 见到赵鼎前来，周炳喜上眉梢。 “殿下，今晚一共抓了两千多头蛮子，阵斩五百多。” “只可惜，夜色太黑，有些蛮子趁乱逃走了。” 说到这，周炳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赵鼎却摆了摆手。 “无妨，漏掉几条小鱼而已，迟早能抓到手。” “这些俘虏中有没有大鱼，最好是蛮帅级别的，我想和他说说话。” 江凡楞了，赵鼎和自己说话做什么？ 犹豫片刻，江凡忽然从俘虏人群中站起来。 一个楚兵见状，误以为江凡要暴起伤人，手持刀盾冲了过去。 江凡可不想英年早逝，稀里糊涂地被人杀死，急忙用汉话解释。 “我叫江凡，我是溪越部落的元帅，我要见赵鼎。” 听到这话，这名楚兵怔住片刻。 几百号楚兵找了半天都找不到的大鱼，竟突然跳了出来。 旋即，这名楚兵欣喜若狂地冲过去。 “想不到立功的机会竟然从天而降。” 这名楚兵把江凡押到赵鼎面前。 “殿下，此人声称他是蛮帅。” 赵鼎上下打量一番。 “你挺聪明的，竟然在今夜放火袭营。” “是不是觉得今日我军大胜而归，定然会掉以轻心，疏于防备？” 既然已经成了败军之将，江凡也没什么傲气。 “不错。” “可惜我还是太蠢了，万万没想到，你竟然在军营外布置了一道假墙。” 说到这，江凡恨得咬牙切齿，若非那道壕沟、竹栏，他也不会把火放错地方。 如果没有放错火，只怕这时十万楚军，早就被自己烤得外酥里嫩了。 赵鼎摇了摇头，淡淡道。 “就算没有那道壕沟、竹栏，你也伤不到我大军分毫。” “你们这些蛮子真是愚不可及，又自大又好笑。” “难道你进入军营时，没有见到密密麻麻的明哨暗哨？” “只要你们接近军营二里地，这些哨兵就会立刻发出预警，到时候军营中的兵士提前做好准备，万箭齐发，只要你们敢靠近，立马就会射成刺猬。” 江凡一时语塞，无力辩驳。 身为蛮人，他在溪越部落中算得上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第209章 战俘的待遇 “哦，你又要做什么？”赵鼎感到有些意外。 自己不是已经做出了决定，把江凡关进牢房里吗，莫非他还不认命。 “殿下，虽然我们落入了你的手里，可这非战之罪，我们都是有尊严的勇士。” “希望您和这位大人不要虐待我们，把我们当成牲口一样使唤。” 坦白说，江凡很害怕楚军虐待俘虏。 毕竟蛮人就经常干这种事，尤其是山越部落。 他记得很清楚，有一次，山越部落攻陷城池，俘虏楚国军民三千余人。 山越酋长山战诓骗他们，只要乖乖听话，就可以活命。 但最后，山战却把这些人全都送进矿山里，没日没夜地干活。 最多的时候，一天就累死、病死、摔死、打死二三百人。 如果过上那样的日子，江凡宁愿自杀。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要是想把你们当苦力使唤，为什么还要白费力气，派人去管理你们，教你们汉字、汉话呢？” 邹静云、郑权在藤郡抄底大量地产后，赵鼎的手头上宽裕了许多。 他现在根本没必要剥削这些战俘，一来获益不多，二来回本太慢。 要做，就得做一本万利的大生意。 将这些俘虏统统交给郑权后，赵鼎找到邹静云。 “老邹啊，郑权有了活，你也不好意思闲着对吧。” 面对赵鼎这番话，邹静云有些哭笑不得。 殿下说话怎么总是奇奇怪怪的，仿佛不像此界中人一样。 “殿下，您有话直说，我邹静云身为郑王府的长史，必定为您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赵鼎连连摆手，示意没这必要。 “这倒不用。” “将藤郡的地产作为赏赐后，军兵们必然需要农具、耕牛、谷种，否则无法耕种。” “岭南这地方纬度低，热量高，一年能做到三熟。” “再过一个月，应该就到了收获、播种的季节，我要你尽快筹集一批农具、耕牛、谷种，供有功将士使用。” 这点小任务，对邹静云而言简直小菜一碟。 “殿下，您就放心好了，一个月之内，足够三千户使用的农具、耕牛、种子，一定运到藤郡。” 临别前，赵鼎又嘱咐道。 “南方湿热，毒虫颇多，硕鼠也长得很大。” “你记得给种子涂满毒药，别到时候种子运来了，要不了两天就被虫子老鼠吃干净。” 邹静云小心翼翼地将赵鼎的嘱咐记下，随后告退。 藤郡郡守这时走到赵鼎身边，用力拍赵鼎的马屁。 “殿下真是英明神武，考虑地无微不至，难怪能大胜蛮子，屡建奇功。” 赵鼎最讨厌这种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拍马屁的行为了。 你就算要夸人，也不能直接把模板话术拿过来，一个字也不改地用啊。 “那你说说，我哪方面做的好啊？” 赵鼎看向藤郡郡守，眼神中充满了玩味。 “这……。”藤郡郡守迟疑了。 来到岭南后，赵鼎做了很多事，要他一下子说明白，还真不容易。 “殿下将藤郡的地产赏赐给有功将士，还给他们发放耕牛、谷种、农具，这一招就高明至极，堪称神来之笔。” 藤郡郡守忽然想起这件事。 他毕竟是文官，要他说赵鼎仗打得如何好，他还真说不来。 可要让他评点一番赵鼎在民政上的所作所为，藤郡郡守却是一点也不怯。 “分发了田地，将士们就会认同岭南这片土地，愿意为了驱逐蛮子而效死力。” “此外，其他将士们见到殿下厚赏功臣，定会争先立功，以求成为下一个功臣。” 听到他这番话，赵鼎点了点头。 “说得还不错，看来你不是个酒囊饭袋，应该有功名在身吧。” 藤郡郡守喜上眉梢，点头如捣蒜。 “是，在下名叫金海，出身藤郡金氏，五年前中过举人。” “可惜一直在侯缺，没机会做官，直到您来岭南，微臣才有机会穿上这身官袍。” 赵鼎点了点头。 “既然做了官，就要用心，上报朝廷，下安黎庶。” “日后楚军有功将士定局藤郡，你还要多多费心照顾。” 第210章 这粥不对劲儿！ 三天后，一只满载着谷种的车队行走在藤郡北部郊外。 林木芝隐藏在茂密的丛林中，像一只伺机而动的老虎一样观察着猎物的动向。 这时，一名小卒跑来汇报。 “元帅，这只运粮队已经进入我们的伏击圈了，是不是要立刻动手。” 林木芝摆了摆手。 “再观察观察。” “我要吸取之前的教训，绝对不能重蹈江凡的覆辙。” “这些楚人狡猾至极，谁知道这只运粮队是不是诱饵，或许大批护军就跟在后面呢。” 这一次，林木芝很有耐心，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吃下这只运粮队，他宁肯干等着不出手。 只因他想打一场漂亮的胜仗，给酋长呈递一份满意的答卷。 还有，蛮军脆弱的军心士气，已经禁不住更多打击了。 这一次，也许是上天眷顾林木芝。 运粮队中除了车夫、民夫外，只有几十个兵丁护送。 而运粮车队后方，也没有紧随其后的护军。 林木芝心知这是天大的好机会，不再蛰伏，猛地跃出藏身处。 “勇士们，给我上！” “抢了楚人的粮食，咱们立马就撤，不要恋战。” 林木芝一声令下，无数蛮兵从藏身的丛林里跳出来。 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有数千名蛮兵扑来。 见到这一幕，车夫、民夫们全都吓傻了。 “我的老天爷，怎么会冒出这么多蛮兵。” “完蛋了，这么多蛮兵杀过来，咱们哪里抵挡得了。” 好在邹静云就在队伍中，他及时站出来稳定局面。 “大家不要慌，快把马牵出来，大家往藤郡郡城的方向逃命，不要和蛮子拼命。” 和人相比，这点种子不值什么钱。 在潜移默化中，邹静云渐渐地接受了赵鼎的价值观。 人的价值，永远超过世界上一切东西。 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就有无限的可能。 所以当蛮兵杀来时，邹静云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我要保住这些人的性命。 虽然蛮兵狂奔突袭的速度很快，可邹静云一行人的速度也不差。 再加上林木芝此行的目的仅是粮食，所以邹静云等人得以安然无恙地逃出生天。 骑在马背上，不时回头看向后方，邹静云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这些蛮子干嘛要抢谷种，难不成他们想开了，要学汉人种地？” “可十万大山的地形并不适合种田，而且蛮子们也没有种田的技术啊。” 种田其实并不简单，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是一项极为需要技术、经验的工作。 邹静云摇了摇头。 “罢了，不管这些蛮子想做什么，回去禀报殿下就是。” 邹静云一行人渐渐地远了，消失在天际线上。 发现马车上装载的满是粮食，蛮兵们无不欣喜若狂。 “太好了，抢到了楚人的米，咱们以后有米吃了。” “早就听说楚人的粮食好吃，今天终于有机会大饱口福了。” “都让开，别跟我抢，我只要一袋粮食就够了。” 见到麾下将士们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林木芝也很高兴。 这一次自己轻易获胜，缴获颇丰。 等回到营地，酋长一定会重重地奖赏自己。 说不定，他还会兑现承诺，立自己为酋长继承人呢。 若真如此，用不了几年，他林木芝就会成为新任溪越部落酋长了。 “不要乱动，快把粮食搬走，咱们立刻赶回营地。” 林木芝不敢耽搁，立即发号施令，指挥蛮兵们撤退。 这条道路是官道，时常有楚军巡逻。 若是被他们缠住，附近的楚军就会源源不断地增援。 到时候自己非但占不到任何便宜，还要送人头给楚军。 这种赔本的买卖，林木芝自然是不肯做的。 夜晚，星辰高悬。 林木芝终于回到了营地，将他的战果，堆积如山的粮食摆在所有蛮兵面前。 不出林木芝所料，蛮兵们见了这些粮食，无不欢呼喝彩。 “林元帅威武，打得楚军落花流水。” 第211章 赵鼎，你好歹毒！ 此刻，林平只觉得一阵后怕。 自己刚才已经将碗送到嘴边，只差一点，就要喝到肚子里。 若真如此，这会儿自己也该疼的满地打滚了。 用力一掷，粥碗砸在地上，洒的满地都是汤汤水水。 “来人，把剩下的粮食拿过来，我要仔细看看。” 卫兵将仅剩的一袋粮食搬到林平面前。 林平抓起一把粮食，左看右看，愣是看不出一点问题。 “奇怪了，这些粮食看上去没什么奇特的，为何会吃出问题呢？” 林木芝凑了过来，提了个建议。 “酋长，不如找人畜试吃一下，说不定是这粮食本身有毒。” 林平点了点头，数万人一齐喝粥，一起中毒。 毒性显然不是来自锅中，而是来自这些粮食身上。 命人抓来一只猴子，强行灌了一把粮食进胃里。 起初，猴子吃得很香，兴奋地手舞足蹈。 可要不了多久，这只猴子竟直愣愣地栽倒，口吐白沫，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便没了呼吸。 这一幕看得林平和林木芝等人心惊肉跳。 “幸好咱们是煮成粥再让将士们喝下去，若是生吃，只怕咱们数万大军，今晚就全报销掉了。” 为何运粮队运来的粮食有毒？ 林平和林木芝等人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一定是赵鼎！” 林木芝咬牙切齿道。 “这赵鼎真是歹毒，竟然在粮食上下毒，放倒我这么多勇士。” “真可惜，他们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却先喝了毒粥，栽倒在地。” 林平阴沉着脸，眼神中充满绝望。 “楚军不可能频繁用宝贵的运力运输这些毒物。” “这一次，定是赵鼎预料到你要埋伏偷袭运粮队，所以提前命人在粮食表面抹上毒药。” “赵鼎真是料事如神，这样的人，凡人岂是他的对手？” 接连惨败，林平酋长已经失去了斗志。 第一次失败可以归结为巧合，是周炳误打误撞抓了自己。 第二次失败可以归罪到江凡身上，他太愚蠢了。 可第三次失败，又该如何解释。 未卜先知，这种能力宛如神魔。 恐怕只有蚩尤大神亲自下凡，才能与之一战吧。 此刻，林平忽然觉得，女儿林灵儿落入赵鼎手里，并非巧合，十之八九是宿命在作怪。 “难道我溪越部落真的要臣服于楚人？” 林平仰天长叹一声。 下一刻，北方竟有了回应。 “林酋长，谁说过你们要臣服楚人了。” “从今往后，你们只需臣服一人即可，那就是我赵鼎！” 话音落地，满山遍野的楚军举着火把站了出来。 见到这一幕，林木芝面如死灰。 “狗日的，这卡点也卡得太好了吧。” “将士们刚喝了热粥倒下，他就带兵杀了过来。” “果然，我就知道，一切都在赵鼎的掌控之中。” 卫兵们没喝粥，尚有战斗力，举起刀枪就想列阵对敌，却被林平拦下。 “全都把武器放下。” 林平神色淡然，仿佛要他们放下的不是武器，而是一根根树枝。 一位蛮将不甘心道。 “酋长，不可啊。” “若是放下兵器，咱们不就成任人宰割的牛羊了吗。” 林平自嘲道。 “看看你的身后，那是几万个满地打滚的勇士。” “你以为不放下武器，我们就能成功抵御敌军的进攻吗？痴人说梦。” “从一开始，我们溪越部落就败在了赵鼎殿下的手里。” “幸亏殿下仁德，我们才得以苟延残喘数日，可今天，我们不得不承认现实。” 说完这话，林平一马当先，跪在地上，遥拜赵鼎。 “奴林平，恳请殿下赦免溪越部落之罪。” “从今往后，我溪越部落甘愿俯首陈臣，为殿下南征北战。” 当林平跪倒那一刻，所有蛮人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一个接一个，犹如狂风吹倒麦秆一样匍匐 第212章 溪越部落臣服 “哦，什么宝物。” 一听到宝物二字，赵鼎瞬间来了兴趣。 林平把手伸进怀中，上下摸索着。 见到这一幕，赵鼎忽然有种莫名的紧张。 前世，自己在特种部队服役时，有很多弟兄就是在这种关头，被敌人突然掏出手枪打死。 幸好，自己现在身处古代，没有火枪，自己自然也没有这种危险。 片刻功夫过去，林平的手上多出了一卷羊皮纸。 “这是何物？”赵鼎皱起了眉头。 羊皮纸虽然宝贵，可那是相对普通纸张而言。 对于赵鼎这个级别的大贵族而言，拿羊皮纸当擦屁股纸都嫌硬。 林平摊开地图，命人在一旁举着火把照明。 “殿下请看，这就是十万大山全境地图。” “山川河湖，鸟兽栖息之所，部落定居之地，全在上面标好了。” 这时，林木芝冲过来，试试抓住林平的手腕。 “酋长，不可啊，交出这张地图，咱们百越的老底就全被人看清了。” “日后若是想退回十万大山，休养生息，东山再起，也成了不可能。” 林木芝这番话，林平何尝不知呢。 林平握紧林木芝的胳膊，语重心长道。 “你以为百越还有希望吗？” “如今，我们最大的希望就是依附于殿下。” “若不将这张地图交出去，殿下如何能相信我们的忠诚。” 在战争中，地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如果没有地图，你既不知道敌人在哪里，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就算兵力超过敌人十倍，最终也一定会惨败。 可以说，有了这张地图，赵鼎就有了攻略十万大山的底气。 某种意义上，这张地图的作用，甚至比十万雄兵还要大。 林木芝明白，溪越部落已经没有了选择。 他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在赵鼎面前俯首称臣。 “林木芝愿为殿下南征北战。” 赵鼎虚扶一把，眉开眼笑。 “好，从此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林酋长，约束你的部众，虽我下山，我已命人在藤郡郊外修建一处训练营，你们暂居于此。” 夜晚上路不好走，一个时辰的功夫，才能走十里地。 一众蛮兵捂着肚子叫痛，可以看到身旁站着顶盔掼甲，全副武装的楚军，只好咬着牙坚持下去。 等离开莲峰山，来到藤郡郊外的训练营，已经是日出时分了。 与此同时，训练营开始了第一天的训练。 郑权穿上一身官服，在护卫的簇拥下来到营地中央。 此刻，所有被俘虏的蛮兵都集结在他面前，就连江凡也不例外。 见到这一幕，江凡点了点头。 “你们还有点军人的样子，虽然队形不整，用时太多，可到底是在我的命令下集合了。” “不错，不错。” “江凡，出列，今天我们认汉字。” 听到要学汉字，江凡的脑袋瞬间就大了。 百越尚处于原始的部落时代，文明未开化，只有简陋的文字。 华夏人的象形文字，在他们看来，就像天书一样。 江凡皱起了眉头，苦笑道。 “郑大人，我们都是大老粗，只知道上阵杀敌，可不可以不学汉字。” 郑权狠狠地瞪了江凡一眼。 “这里虽然是训练营，却也是军中。” “殿下既然任命我为宣恩使，我就有权命令你们。” “若是不听命，就得受罚。江凡，你到底是想罚跑五十里，还是想认字？” 郑权可不会看在江凡是蛮帅的份上，就给他好脸色。 自己好不容易掌握了权力，要是不过把瘾，岂不是白忙活了。 “遵命。”江凡哭笑不得。 自己堂堂蛮帅，竟然被一个库大使拿捏的死死的。 要是这消息传了出去，自己往后还怎么在部落里混啊。 江凡乖乖拿起泥板，用树枝在上面刻刻画画，尽力写出一个汉字。 见到这一幕，郑权的脸上浮现志得意满的表情。 第213章 转运使金海 想到这里，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油然而生。 心烦意乱地赵鼎，竟将手上的公文和毛笔全砸了出去。 “广南郡不容有失，否则我赵鼎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明日，我就要点齐兵马南下，争取在一日内杀到广南郡城下。” 金海再次恭维道。 “殿下英明。” “有殿下统兵征战，实乃我大楚之福也。” 就在这时，金海话锋一转，向赵鼎提了个要求。 “殿下，不知您打算怎么处理那些蛮子俘虏？” “他们人数多达十万，比我藤郡军民全加在一起还要多。” “若是把这些蛮子留在藤郡的地界上，微臣恐怕迟早会生出乱子。” 十万蛮兵，哪怕已经被解除了武装，光是听一听这个数字，就够让人心惊胆战的。 也难怪金海会提出这个要求，恐怕城内士民也向他提出了这个请求。 “若是殿下不愿迁走这些蛮子，就请殿下给我拨付白银百万、粟米万石。” “让我好成立一只军队，一来看管这些蛮兵，二来也好弹压地面，维持治安。” 听到他这个请求，赵鼎瞬间笑出了声。 “你倒是聪明，会给我来一招以退为进。” 金海这点小把戏，在古人看来很高明。 可在接受了现代教育，读过成千上万个故事的赵鼎眼中，简直是小儿科。 金海索要海量物资，无非是想让自己觉得，迁走这座训练营是性价比更高的选择。 “金海，你不要担心，这些蛮子来自溪越部落。” “而溪越部落已经臣服于我，说他们是我的俘虏，倒不如说他们是我的勇士。” 听到这一番话，金海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这才打了几天时间，你把蛮子全都抓了俘虏，这已经够令人震惊的了。 结果你不止把他们抓了俘虏，还令他们臣服于你。 如果金海也是穿越者，一定会指着赵鼎的鼻子大呼：你是心灵控制者尤里吧。 “南下作战，我需要更多的兵力，你放心，我会带走溪越部落的兵卒。” “不过相应的，你要承诺我一件事。” 这一次，赵鼎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金海的的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 “殿下，我乃朝廷命官，听从您的命令，本就是分内之事，您尽管吩咐就是。” 听到这话，赵鼎暗笑一声，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好，金郡守公忠体国，为本将分忧，来日我定当奏请圣上，为你请功。” “我要你负责南征大军的俘虏羁押、伤员治疗、溃兵收容工作。” “此外，还要为我提供一百搜船，五百辆车，油料、草料无数。” 赵鼎提了不少要求，几乎是把金海当成了后勤大总管。 听到这一项又一项工作，金海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殿下，这……这未免也太多了吧。” 藤郡刚刚收复，府库空虚，人口锐减，根本没有能力完成赵鼎这些要求。 这一点，赵鼎自然明白，所以他早就为金海想好了一个办法。 “我以征南大将军的名义，授你转运使一职，负责后方物资搜集、运输等工作。” “如此一来，你就有权力调动后方诸郡县，调动人力、物力。” 听到这话，金海欣喜若狂。 虽然头一次听说转运使这个官职，但金海很确定，自己升官了。 官位大小，不在帽子高低，而在手中权力有多少。 能够调动后方诸郡县的人力、物力，这显然是一项相当大的权力。 若在平时，唯有一州刺史能行使如此权力，就连州别驾也做不到。 想到这里，金海不再犹豫，立即跪地叩谢赵鼎。 “多谢殿下。” “微臣一定当好这个转运使，不辜负殿下的期望。” “嗯。” 赵鼎点了点头，然后命金海回去。 坐在椅子上，赵鼎闭目养神，嘴角却露出笑意。 “这就是大权在握的感觉，真好。” “只要赏下一官半职，就会有人拼死为你卖命。”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华夏是官 第214章 刺史黄伍洲 一位小将靠在吴江身边，他的头上缠满了绷带。 “我这些天杀的蛮子，少说也有十头，早就够本了。” “我倒不想来世再从军杀敌，只盼今生有人能把我救出去，我宁愿一辈子效忠他，给他牵马执鞭。” 附近人听了这话，无不点头同意。 如果有活的机会，谁又愿意死呢？ 人，首先要活着，他才是个人。 如果死了，就是一滩没用的烂肉。 这时，耳边传来鞋底踩在石板上的声音，兵卒们误以为是敌人，立刻起身，准备战斗。 直到听见一阵熟悉的声音，他们才反应过来，自己大惊小怪了。 “吴将军在吗，我是黄伍洲，我来犒军了。” 黄伍洲说罢，登上城楼，身后跟着大批仆役，个个手提酒罐、食盒。 吴江见了，眉头瞬间舒展许多。 将士们每天都处于高压状态下，最需要美酒来麻痹精神了。 “刺史大人，怎么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来人身份非同小可，别看黄伍洲瘦弱干枯，像个平平无奇的小老头。 实则却是岭南地区最高民政长官，陛下钦封的刺史。 只可惜，蛮人作乱，攻陷城池无数，黄伍洲这个刺史，恐怕当不了多久了。 “吴将军，不满你说，我是来看看你们还守不守得住。” “若是守不住，我这就掉头回府，找跟白绫悬梁自尽，宁死也不受蛮子的折辱。” “若是还能再守几天，我就腆着老脸再苟活几日，若能活着回到郢都，向陛下请罪，就再好不过了。” 黄伍洲身为郡守，守土有责，丢失那么多郡县，他难辞其咎。 虽然罢免他官职的圣旨还没有从郢都发出，但黄伍洲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一旦围城解除，他就立刻脱下官服，奔赴郢都，向楚皇请罪。 “黄大人，想不到您竟然有这样的勇气。”吴江有些意外。 在他的印象里，所有文官都是一群书呆子，贪财、好色又怕死。 黄伍洲笑了，捋起稀疏的胡须。 “我黄伍洲若是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又如何做陛下钦封的封疆大吏呢？” 吴江摇了摇头，眼神中看不出一点希望。 “黄大人，您不用急着死。” “这道城墙，应该还能守个三四日，等城破之日，您跳水自杀、服毒自杀，都来得及。” 绝望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广南郡城，从上到下，无不接受现实。 或许，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蛮人杀死。 就在这时，城外忽然传来一阵锣鼓声，吸引了守城兵将的注意。 “快看，蛮兵来了。” 一人指向远方，只见大股蛮兵出动，压着上百个楚民来到城墙下。 在夜色的笼罩下，这一幕显得格外恐怖、渗人。 这是山越酋长山战的独特战术，虐杀敌方军民，不仅可以泄愤，还可以恐吓对方。 围困广南郡城期间，不知有多少次，山战来到城墙下虐杀俘虏。 见到这一幕，城墙上的楚军不忍直视，纷纷闭上双眼。 可楚军越是如此，山战就越是得意。 “一群胆小鬼，只会闭上眼睛哭鼻子吗。” “有种地就出城门，和我决一死战啊，哈哈。” 山战放声大笑，嘲笑面前的楚国军民。 就在山战要下令当众虐杀这些战俘之际，忽然有一斥候大步流星地赶来。 “报，酋长大人，我们探得北方三十里，出现了大批军队的动向，怀疑是南下的楚军。” 听到这个消息，山战瞬间楞住。 “楚军，是传闻中的那个赵鼎吗？” 山越部落虽然原始、野蛮，可这不意味着他们是原始人。 事实上，山战还是很重视情报的收集工作。 听闻瓯越惨败后，他便派人到处打探消息，得知了赵鼎的大名。 斥候想了想，拱手报告。 “应该错不了，我们见到了赵字大旗。” 山战冷哼一声。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来。” “赵鼎，别以为你赢了瓯越就了不起，我山越部落可是百越中最强大的部落，我是不会败的。” 第215章 山越来袭，以退为进 此刻，山越部落的营地中，山战已经集结了三万人马作为前军，用以试探楚军的实力。 而他则站在众将士面前，做最后的动员。 “勇士们，我们是蚩尤大神的子民，我们是山越部落的武士，我们无所畏惧。” “现在，北方来了一群懦弱的楚人，告诉我，你们要怎么做！” 无疑，山战是个有用有谋的人。 他并非只知杀戮的机器，同时，他也知道如何激励军心士气，令整只军队发挥最大的实力。 如果生在晋国或是楚国，他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将军。 只可惜，他出生在山越部落。 指挥一群比原始人强不了多少的蛮兵，就算山战的兵法出神入化，也无济于事。 指挥官制定出再绝妙的战术，也要有靠谱的兵将去实施才行，否则就是空中阁楼，白日做梦。 在山战的激励下，所有蛮兵都兴奋地高举手中武器。 “杀光他们！” 山战扫视一眼，露出满意的笑容。 “军心士气可用，此战，我山越部落一定大破楚军。” “让那个狗屁赵驸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百越勇士。” 山战一挥手，大军就出发了。 成千上万的蛮军，脚踏着大地，发出震天动地的响声。 而远处，同样有一只大军在向他们扑来。 赵鼎骑马行走在军队两侧，不时观察有没有人在行军途中掉队。 这时，前方忽然有斥候快马加鞭来报。 “殿下，前面出现了大股蛮军，他们已经摆开阵势，向我们这边走来。” 听到这个消息，赵鼎眉头紧锁。 “看来山越部落倒有些名副其实啊，这么快就发现我军，并集结军队来攻打。” 邹静云骑马在一旁，提出建议。 “殿下，要不要就地布阵，应对蛮军的冲击？” 平心而论，这是一个好建议，以不变应万变，很适合楚军这样以步兵为主的军队。 可出乎意料的是，赵鼎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不。” “有一位古人说得好：狭路相逢勇者胜。” “在这种关头，我们非但不能停下脚步，反而要加速，加速，再加速。” “一直向前冲杀，直到敌人溃不成军，四散奔逃为止。” 赵鼎这话，令邹静云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狭路相逢勇者胜，有哪位古人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赵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打个圆场。 “这不重要，古人多了去了，你怎么可能把他们的话全都记住。” 邹静云若有所悟。 “殿下说得是。” “方才殿下说的话，也很有道理。” “古来两军交锋，拼的就是一口精气神。若是这股子劲儿泄了，再想获胜，便难如登天。” “不知殿下有何妙计吩咐我，好让我军轻松打败山越部落。” 听到邹静云这番话，林平再也忍不住了。 “邹大人，山越部落战力超群，不可小觑啊。” “即便以殿下的无双才智，恐怕也难想出个法子速胜。” “说句不客气的，若是对上山越部落十万大军，我起码要拿出二十万溪越勇士，才有一较高下的底气。” “殿下指挥的军队虽然是楚国天兵，可从质量上看，并不比我的溪越勇士强多少。” 就在林平认为赵鼎也没办法的时候，赵鼎却忽然放声大笑。 见此情形，邹静云、周炳、林平等人急忙询问。 “殿下何故发笑？” 赵鼎自然不会像个疯子似的，没来由的傻笑。 他之所以笑，是因为他想到了克敌之法，百分之百能战胜山越部落，令自己旗开得胜。 “我已经想到了克敌之法，心中喜悦，所以发笑。” “林酋长，你过来，我有事情要吩咐你。” “你带三千溪越勇士、三千楚兵，在道路两侧的山脊上行军，然后…………。” 听了赵鼎这一番话，林平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殿下这招实在是高，当世军神，恐怕也不过如此。” “等殿下死后，我一定在十 第216章 山越怕了第一场胜利 但周炳还是憋不住，主动来找赵鼎询问。 “殿下，您究竟交代了林平什么事啊。” “让我来猜猜，是不是关系到这次战斗的胜负？” 赵鼎幽幽道。 “你很聪明吗，既然如此，那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 殿下竟然要交给我任务，说不定又是能立下奇功的好差事。 周炳十分兴奋。 “殿下，您尽管吩咐。” 赵鼎讪笑一声，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去给我把山越部落除掉。” 话音未落，周炳便楞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殿下，您也太高看我了吧。” “我要是有哪个本事，早就带着千军万马出征了。” 赵鼎回了句。 “既然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就好好地看着，多学点。” “见证奇迹的一刻，马上就要来了。” 与此同时，见楚军迟迟没有动静，山战急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全军突击，给我凿开楚军的军阵，今夜，我定要大破楚军。” 山战一声令下，蛮军动了，犹如山崩海啸之势向楚军扑来。 站在最前排的长矛手，一见到那些凶神恶煞的蛮兵，手都有些发抖。 可就在这时，两侧的山脊忽然出现无数火光，把整片山谷照得如同白昼似的。 伴随着火光，还有无数蛮人、楚人的声音。 “弟兄们，等殿下军令一到，咱们就冲下山，把山越部落吃干抹净。” “咱们的人数远远超过山越部落，今天，一定要杀光山越人，活捉山战。” “山越部落的人，快快束手就擒，我们也是蛮人，不想杀你们。” ………… 听到两侧山脊上传来的声音，山越部落瞬间方寸大乱。 就连跑在冲锋路上的蛮兵也停下了脚步。 “到处都是楚军，我们该怎么办？” “完蛋了，楚军有这么大的兵力优势，要是再派出一队人马绕到后方，我们就会全军覆没。” “难道楚军就这么厉害吗，竟能令高傲的百越勇士为其而战。” 山战眉头紧锁，脸色难看极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仗还没开打，就被赵鼎三面夹击。 看来传闻中赵鼎有过人的领兵打仗天赋，所言非虚啊。 “酋长，我们怎么办？是战？还是撤？” “酋长，楚人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应该保存实力。” “酋长，您是山越部落的主心骨，您若是有什么好歹，我们山越部落就垮了。我看，咱们还是赶紧撤吧，免得被楚军四面合围。” 耳边尽是这些声音，吵得山战头痛欲裂。 忽然，他大喝一声，丢出手中的战刀。 “够了！都给我闭嘴。” “既然楚军势大，咱们顽抗下去也没有好结果，那就先撤。” 临走前，山战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赵鼎。 “这一次，是我山战败了。” “可下一次，我一定会把你的肠子抽出来，然后吊死你。” 可惜，山战太天真了，战场岂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赵鼎见山越部落有了惧意，正要撤退，立马下达进攻的命令。 “弓弩手最大射程放三波箭，随后刀盾兵追击。” “不要穷追不舍，杀几个蛮兵，有点战绩就行了。” 就在山越部落转身之际，三波箭雨接踵而至，瞬间将无数名山越勇士钉死在土地里。 有些倒霉的家伙，一个人就挨了七八支箭，当场被活生生扎成了刺猬。 见到这一幕，山越勇士们心中的恐惧更甚。 本来夜色就黑，看不清正面敌军的数量、实力。 再加上楚军站在两侧山脊上，举着火把，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如今又有箭雨，损失不小的山越勇士们更加不敢与楚军为敌。 他们生怕陷入重围之中，被敌人杀个精光。 可惜，楚军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们，周炳身先士卒，冲上去砍翻两个要逃走的蛮兵。 其他楚兵也追了上去，给蛮兵 第217章 瓯越会师，以水为兵 听到这个消息，山战欣喜若狂。 “太好了。” “有了这六万人，我就更有底气打败赵鼎了。” 旋即，山战阴沉着脸。 “赵鼎这个小白脸，折损我许多兵马，我一定要亲手拧下他的脑袋。” “把他的脑袋当球踢，把他的女人当成全军公用的厕所。” 木力错走到山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山战，这一次，你我并肩作战，力挽狂澜。我们一定能挽回局势，为死去的勇士们报仇。” 山战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信心。 “明日一战，有死无生，哪怕是死，也要把赵鼎拉着当垫背的。” 当晚，赵鼎寻了一处风水宝地安营扎寨。 可赵鼎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这时，邹静云悄悄走了过来。 “殿下，您在担心什么？” 见来人是他，赵鼎也不藏着掖着，索性敞开心扉。 邹静云算是追随自己最早的几个人了。 “我担心明天的战事，今夜不过小胜一场，对蛮军而言，不过是点皮外伤，远远达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 “明日一战，蛮军必定全力以赴，到时候战争的走势就很难说了。” 虽然打赢了不少仗，但都有赵鼎取巧的因素在其中。 如果摆开阵势，堂堂正正地打一仗，恐怕楚军未必能赢得过蛮军。 这不是赵鼎危言耸听，更不是他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实在是楚军承平日久，战斗力一言难尽。 击败瓯越部落，赵鼎靠的是战车兵和玄甲骑。 击败溪越部落，赵鼎靠的是龙捷军和机缘巧合。 这一次，敌人前所未有的强大，地形地势也不利于自己。 广南郡城的北部是一片低矮的山脉丘陵，山越军驻扎在山脚下，而赵鼎部楚军则在更远的北方。 双方摆开阵势大战一场，只能将这群山万壑作战场。 这样一来，自己还能用什么办法取胜呢？ 邹静云点了点头，对赵鼎的话深以为然。 “我在晋国也见过不少的军队，却从未见过如楚军这般，精气神如此差劲的。” “听说山越人最耐苦战，个个凶狠无比。明日交战，恐怕这些楚军难以支撑得住。” “若是不想个好办法，明天的战斗，十有八九要吃败仗。” 跟随赵鼎这么久了，邹静云不再是那个只知圣贤书的邹长史。 对于军事，他也有了一定的见解。 赵鼎忽然起身，指着远处的群山说道。 “我有一计，可不费一兵一卒杀光山越部落，可这么做，对山下的广南郡城伤害更大。” “你说，我应该为了自己一人的利益，而残害无辜的万民吗？” 邹静云沉思片刻，给出答案。 “殿下，据我所知，广南郡城外的百姓或逃离此地，或逃入内城，或被山越所掳。” “您做与不做，不会伤及百姓的。” 赵鼎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邹静云是支持自己的。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给你做。” 得到赵鼎命令，却仍不知任务内容是何，邹静云难耐心中的好奇，主动询问。 “殿下，您到底要做什么？” 赵鼎用手指向山脚下的河流。 “以水为兵。” 深夜，一个声音惊醒了工匠营、辎重营的所有官兵。 “所有人，紧急集合。” “半柱香后不到中军大旗前集合者，立斩不赦！” 所有人躺在床上，一脸懵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在死亡的威胁下，无不披上衣服，用最快的速度冲出营房。 半柱香后，邹静云站在所有人面前，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殿下果然有练兵的天赋，工匠营和辎重营，虽然是后勤部队。” “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反而比寻常楚军更有军人的样子。” “假以时日，说不定这些人都能成为楚军的中流砥柱。” 邹静云受命修筑堤坝，积蓄江水，待水量多到一定程度，滔天洪水会替赵鼎解决山越部落。 邹静云一人之力，显然筑不起堤 第218章 水利工程师胡天寿 甚至有人放出狂言。 “我看，就该让楚皇老儿下台，换咱们殿下来当皇帝。” 幸好身旁人立即堵上他的嘴巴，才没有把事情闹大。 “你不要命了。” “殿下是好，可他终究是外人，皇位怎么轮得到他做。” 那人不情愿地闭上了嘴，临了又嘴硬一句。 “谁说不行，我看咱们殿下就是真龙天子，生来该做大皇帝的命。” 另一边，小老头见邹静云如此有礼，倍感意外。 “邹……邹大人，真是折煞小人了。” “小人的确有办法加快施工进度，可这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恐怕您和殿下不会愿意接受。” 邹静云摇了摇头。 为了胜利，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您尽管说，只要能令工程以最快速度完工，我和殿下一定办到。” 如今，赵鼎在岭南权势滔天，大小官吏皆由他任命。 手中更有数十万万两白银的财富，三十万大军。 如果这世上有赵鼎办不到的事，那么晋帝楚皇也未必能办到。 “我名曰胡天寿，祖籍曲州上安县，家中世世代代以修桥铺路为业。” “在我二十五岁那年，父亲受官府之命，修建了一座桥。不曾想，狗官把材料以次充好，处处偷工减料。” “最终，那桥不过半年就塌了，州郡怪罪下来，狗官担待不起，就把我父亲推出去斩了。” “这还不算完，父亲死后，又将我家产抄没，全族变卖为奴。” “我只好背井离乡，到他乡客居。后来遇上了灾，做了流民，被殿下所救，这才有机会进入工匠营。” 胡天寿将自己的来历说了个一干二净，却惹得周遭人群讥讽。 “胡老头，你到底有没有本事，要是没本事，别在这里浪费大家时间。” “就是，就是，难道就你会讲故事，我们的嘴巴都是摆设不成？” “胡老头，我看你平时木匠活做的也不怎么样，定是又在吹牛了。快给邹大人赔罪，说不定能免你一死。” 胡天寿猛地一回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我到底有没有本事，自会用事实证明，尔等休要聒噪。” 回过头，胡天寿接着和邹静云聊工程。 “邹大人，如果我猜地不错，您是打算堆积土石木块，生生垒砌出一道高墙，挡住河水吧。” 邹静云吃惊于胡天寿竟然能猜出自己的想法。 “不错，我正是这么想的。” “你怎么猜出来的。” 胡天寿讪笑一声。 “邹大人，外行人多是像您这样想的。” “以为只要堆积大量人力物力，就一定能堆砌出一道高高的大坝。” “其实不然，修筑堤坝，三分在于修筑，七分在于选址。” “若能选到一个好地方，不仅事半功倍，而且堤坝的结构强度也会高不少。” 听到胡天寿说的这些话，邹静云立刻明白过来，这老头肚子里果然有些东西。 “那依您之见，该选址于何处呢？” 既然选择了礼贤下士，邹静云索性学黄口小儿的做派，打破砂锅问到底。 胡天寿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说出一个地名。 “虎跳峡。” “虎跳峡？” 邹静云皱起了眉头。 这个地方在楚军军营后方五里，若是在哪里修筑堤坝，势必要将楚军也给淹了。 “这是为何？” 胡天寿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邹大人，首先修筑堤坝，必须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下进行。” “其次，若是被蛮军发现，他们必定会有所防备，到时候水攻就不会奏效了。” “这重中之重，自然是虎跳峡拥有绝佳的地理位置，渊江的一条支流，邕江流经此处。” “若是在虎跳峡两侧筑起堤坝，当水位足够高的时候，打开西侧。” “立刻就会有滔天的洪水涌入山谷，将山谷中一切人畜淹没，届时，定能大破蛮军。” 邹靖云点了点头，毫无疑问，胡天寿的想法非常具有诱惑力，也具备可行性。 “几天时间能完工。” 邹静云最关心的，还是时间问题。 第219章 热胀冷缩，这叫科学 听到赵鼎这话，邹静云大吃一惊。 动员数千人，在胡天寿这个老工程师的指挥下，最少也要花费五天时间。 赵鼎一个皇子，领兵打仗的统帅，怎么可能有办法用一天一夜的时间完工呢？ “殿下，您怕不是在开玩笑吧。” 邹静云怎么也不敢相信，只用一天一夜的时间，就能造出两处堤坝。 “这有何难。” 赵鼎轻蔑一笑，丝毫不把这项工程当回事。 “明日我安排完作战部属，到施工现场走一遭，过上十二个时辰，你就能看到两座新堤坝。” 次日，山越蛮军果然朝着赵鼎的方向行军。 但山战和木力错始终对赵鼎心有余悸，担心中了他的奸计，一战就把大军赔进去。 而且山谷中地形狭窄，也无法展开大量兵力作战。 所以山战和木力错两人各自带了两万战兵，在山谷中慢慢行军。 他们的动向很快就被楚军斥候发现。 “殿下，蛮军动了。” 恰好，此刻赵鼎正在营帐中对周炳等人部属作战任务。 “哦，他们来的还真是巧。” 赵鼎冷笑一声。 “周炳，你领龙捷军，悄悄绕到敌后破坏，扰乱敌人军心。” “林洞，你领银安效节军为中军，没有我的命令，一步也不准动。” “田威，你领宣威军本部兵马，作为大军前锋，直面蛮军。” “吴大海，你领一万弓弩手为左右两翼，一旦蛮军进入射程之内，立刻齐射。” 周炳等人齐声呼道。 “得令！” 随着赵鼎军令发出，楚军如潮水般从营地中涌出，很快就在山谷中结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军阵。 并在赵鼎的命令下，稳步向前。 今日，山谷之中注定又要爆发一场遭遇战。 可就在这个时候，赵鼎却突然离开前线。 周炳不知其故，拦住赵鼎。 “殿下，大战在即，您这是要去哪里？” 为了让他们安心，赵鼎只好说出自己的目的，去督造堤坝。 听到这话，吴大海和田威等人瞬间愣住。 殿下平日里不是挺聪明的吗，今天怎么如此愚拙。 “殿下，您身为统帅，若是不在军中，怎么指挥调度。” “若是蛮军趁机大举进攻，我们抵挡不住，又该怎么办？” 赵鼎既然敢离开，自然有他的底气。 “你们放心好了，山战和木力错忌惮我的威名，又不知我军实力深浅，只要见到我赵鼎的中军大旗立着，一定不敢擅动。” “只要你们在前线用心作战，不落入下风，很快山战就会选择撤退。” “再坚持两日，等堤坝修筑完成，蓄水量达到期望，就是我们大破蛮兵的日子。” 见赵鼎坚持这么做，周炳等人只好作罢。 “罢了，罢了，咱们用心作战，效命沙场便是。” 离开前线，赵鼎马不停蹄地赶往虎跳峡。 虎跳峡。 烈阳高照，岩石被晒得发烫。 壮丁们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手持铁镐，一刻不停地挖掘着。 见此情形，邹静云很是心急。 “胡匠师，人力开凿的速度也太慢了，能不能想办法加快速度。” 见邹静云过来，胡天寿连眼皮子也懒得抬。 “邹大人，岩石坚硬，我又有什么办法。” “您还不如催人快点砍树，把木头运过来呢。” 邹静云一时语塞，只好坐在藤椅上，看着壮丁们热火朝天地劳动。 岩石是最好的材料，可以保证堤坝的质量。 可问题来了，岩石坚硬，开凿困难，壮丁们把胳膊抡成风火轮，一个时辰过去也就能开凿下来一筐石头。 这时，虎跳峡周围的工人忽然放下手中的工具。 邹静云走了过去，才发现是赵鼎来了。 “参见殿下。” “免礼，快让工人们都停下来，我要用我的办法施工。” 赵鼎一上来就要求停工，这可把邹靖宇整不会了。 “殿下，这会影响工期的。” 这时， 第220章 试探结束，大捷！ 听到这话，胡天寿明白，赵鼎这是看上他了。 看中了他的能力，打算将他收在身边听用。 胡天寿欣喜若狂，自家做了几百年工程，这还是头一回进入达官贵人门下。 胡天寿当即单膝跪地，向赵鼎表示忠诚。 “殿下，从今往后，我胡天寿效忠于您，一定用心效力。” 赵鼎也不吝啬，当即投桃报李。 “你现在身上没有官职，行走办差多有不便，我便做主，授你一个文散官，从六品启功郎。” “多谢殿下。” 见到这一幕，壮丁们嫉妒得眼睛都要发红了。 胡老头不过是出了个主意，坐在藤椅上喝茶摇扇子，竟然得到了殿下的赏识。 现在更是做上了朝廷的官儿。 胡天寿那些在工匠营中的同僚见此，无不暗中发誓。 自己将来一定要苦练本领，争取得到一个为殿下效力，光宗耀祖的机会。 传播了热胀冷缩这一点点科学原理后，赵鼎便离开虎跳峡，赶往前线。 虽说赵鼎有自信，只要自己的中军大旗没倒，蛮军就不敢大举进攻。 可周炳等人到底能打个什么样，赵鼎也很忐忑。 来到前线，赵鼎看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 只见蛮军和楚军碰撞在一起，短兵相接，分明是在厮杀。 可蛮兵却没有大举进攻，而是试探性地和楚军交锋。 赵鼎自言自语。 “真是奇怪，这些蛮子今天转了性不成。” 这时，林洞见赵鼎回来了，急忙上前汇报。 “殿下，如您所见战斗烈度不高，双方势均力敌，田威还能支撑得住。” “可要是再打上个把时辰，结果就不好说了。” 赵鼎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 “周炳那边有新消息吗，他率领龙捷军潜入敌后，应该能有不少战绩。” 林洞摇了摇头。 “这我就不清楚了，周炳从未派人回来报信。” 听到这番话，赵鼎皱起了眉头。 “不应该啊。” “我嘱咐周炳，要潜入敌后，想办法破坏敌军的营地、物资。” “这么长时间过去，不应该一无所获，除非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 赵鼎话音刚落，忽见南方升起一股滚滚黑烟。 林洞和赵鼎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定是周炳烧了蛮军的营地，看来今天又是咱们胜了。” 果不其然，得知自家营地被人放火烧了后，山战再无战意，只想快点回去救火。 瓯越酋长木力错也深知保住营地的重要性。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得选择收拢兵卒，向后撤退。 赵鼎立即抓住这个好机会。 “吴大海，让弓箭手给我狠狠地射。” “不要轻易放跑了这些蛮子，敢来招惹老子，不吃点亏也想走？” 两翼弓弩手立即放箭，一波又一波箭矢如黑云压顶般袭来。 片刻功夫过去，战场上就插满了箭矢。 一直到蛮军彻底退出射程范围，这些弓弩手才停止射箭。 箭矢虽然宝贵，但他们的战果也很耀眼。 蛮兵后撤，露出了脆弱的后背，几乎每一波箭雨都能带早百十条性命。 进入战场，清点战果后，林洞兴奋地跑来汇报。 “殿下，今日又是小胜一场。” “咱们只折损了六七百人，蛮军却丢下了上千具尸体。” “要是一直这么打下去，蛮军迟早得被咱们耗死。” 对楚国任何一位将领来说，这份战果都足够耀眼。 可唯独对于赵鼎，这仗打得实在窝囊。 “我赵鼎什么时候打过战损比这么高的仗。” “不行，再这么打下去，我手底下的兵就要个个带伤了。” 此刻，结束战斗的田威回到赵鼎身边，心说，殿下真番话，真是让人嫉妒死。 胜败乃兵家常事。 对大部分将领来说，能获胜，已经是难得的喜事了。 如果敌军伤亡超过己方，更说明自己能力突出。 唯独赵鼎，每次打得都是 第221章 从此效死，十死无生的任务 “目之所及，到处都是火焰，连白云都熏黑了。” “那些蛮子控制住火势后，就一车一车往外抬人。全是烧得面目全非的焦尸，死得可惨了。” “我站在山顶上看，大致估计一下，少说也得死伤五千人。” 听到探子这话，在场众人无不目瞪口呆。 今天一战，干掉六千多蛮子，差不多一比十的战损比，这打的是什么神仙仗啊。 如果保持这个战损比，蛮子想要打败赵鼎殿下，岂不是要付出最少三百万人的代价。 这个数字，差不多是晋楚两国的全部兵力加在一起了。 邹静云狂喜，上前恭贺。 “恭喜殿下，今日以后，山越人必定对殿下心怀畏惧，不敢浪战。” 周炳的脸上浮现洋洋得意的笑容。 “我就知道，殿下当初让我训练龙捷军，早就为今天做着准备呢。” “再放几回火，我龙捷军就能把蛮子全赶回十万大山。” 众人不断恭维，变着花样地吹捧，可赵鼎却摇了摇头，脸上看不出一点喜色。 “今天的胜利，对大局无用，只不过让蛮子对咱们提高警惕罢了。” “想要一举打败蛮子，非得借助自然之力不可。” “明日一战，才是关键，诸位快鸣金收兵，回营休息吧。” “吴大海、田威、林洞、林平、周炳，你们几个到我的大营中，我要布置明天的作战。” “遵命。” 众将士齐声高呼。 而后各司其职，分工有序，或将部队收拢回营，埋锅造饭，以备休憩。 或向手下们交代了事务，便起身赶到赵鼎的营帐之中。 见人都来齐了，赵鼎也不磨蹭，当即命人挂起一副巨大的广南郡地图。 这是赵鼎十数位幕僚和上百名斥候两天的努力成果。 虽然还很粗糙，但用来应付这一场战斗，足够了。 “楚国兴衰，就在明日一役。而我要一战覆灭蛮军的秘密武器，就在这里，诸位请看。” 说罢，赵鼎用手指向地图上标记的水坝。 见到这个标记，吴大海、田威、周炳等人楞了片刻。 “殿下，来时只见到那里有一处河流，未见到有水坝啊？” “会不会是斥候假传情报，糊弄了您？” 见他们十分怀疑，赵鼎不禁笑出了声。 “这里没有水坝，难道我就不能建一座了？” 吴大海皱起眉头。 “您的确有这个实力建造水坝，可咱们刚来，您根本没有时间啊。” 吴大海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 水利工程向来耗费人力物力巨大，堤坝更是其中之最。 即便占据了半个天下，麾下雄兵百万，子民数以千万计。 楚皇仍不敢随意施工，建造大坝等水利工程，一旦建造，就要耗费无数年时间。 赵鼎虽贵为皇子、驸马，统帅大军三十万，自然不会比楚皇更强。 “诸位若是不信，明日大可随我去看一眼，到时候你们便知道了。” “只不过我有个条件。” “若是明日看到两座水坝拔地而起，你们从此就要绝对服从我的命令。” “那怕我让你们送死，也不能皱一下眉头。” 周炳耸了耸肩。 “我早就是殿下的人了，无所谓。” 吴大海低下头，思考良久。 “若殿下真有如此神力，能为殿下效死，也是我吴大海的福分。” 田威发出一声爽朗的笑声。 “殿下，我宣威军，愿为您冲锋陷阵，承担最苦最累的活任务。” 赵鼎一直厚待下属，看得到他们的辛苦。 所以田威也愿意投桃报李，为他效死。 他相信，无论如何，赵鼎一定不会辜负自己。 林洞用坚定的眼神看向赵鼎。 “殿下如果不是您把我救出来，我林洞早就死在楚国的农田里了。” “虽然您解除了我的奴隶身份，但我始终知道，这条命，是您的。” 听到林洞这番话，林平点了点头，面带笑意。 “知恩图报，这才是我溪越部落的好儿郎。” 林洞怔住了，因为护 第222章 邕江之水何处来！ 就连赵鼎也感到很不可思议，在他的想法中，这个人是最没可能执行这一任务的。 “林酋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明日作战，不仅凶险异常，而且敌人是山越部落，恐怕你的兵将们会有抗拒心理。” 赵鼎好言相劝。 不管怎么说，相比其他部队，溪越部落具有天然的劣势。 林平摇了摇头，苦笑道。 “如果有的选，我也不想上战场，一个山越兵，少说也能顶两个溪越兵。” “可我既然选择了效忠您，自然要为您分忧。” “就像你们汉人说的一样：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如果我林平不能为殿下效力，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我又凭什么腆着脸，索要丞相之位。” 林平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也正因如此，他才能看出，主动请缨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似乎是看出了赵鼎的顾虑，林平又接着说。 “殿下， 我之所以主动请缨，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山越部落、瓯越部落知我臣服于您，又为您攻打他们。” “两大部落一定盛怒无比，届时，定会不顾一切前来追赶。如此，定能将其引入您的埋伏之中，万无一失。” 赵鼎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林平。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若是自己再不同意，未免寒了人心。 “既然如此，明日诱敌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林平，切记，不要和敌人缠斗。一旦敌人引诱过来，就要不顾一切地逃回来。” “只要逃到虎跳峡之后，你就安全了。” 林平拱了拱手。 “属下谨记于心。” 作战任务布置完成，诸将各自回营。 林平自然也不例外，可就在回去的路上，却被林洞叫住。 “酋……酋长，您今日为何要主动请缨？” “诱敌深入，佯装落败，这项任务凶险异常，恐怕会折损不少族人。” 林洞实在想不明白，明明有无数人愿意为殿下卖命，去执行这项危险的任务。 为何自家酋长要站出来主动请缨。 这时，林平才将埋在心底的第三个理由说出来。 “我溪越部落臣服于殿下，寸功为立，一点表示也没有。” “如果今日我不主动站出来，如何向殿下表忠心？” “这是最好的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林平深知，口头上的臣服连张擦屁股纸都不如。 想要赵鼎真正接纳溪越部落，唯有在战场上交出一份投名状。 “可您也用不着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啊。” 林洞的语气有些焦急，他实在不忍心见到老酋长亲涉险境。 林平摸了摸林洞的脑袋，面色祥和。 “傻孩子，这个世界，总要有人站出来，为何不能是我呢？” “罢了，你现在还年轻，有很多东西不能理解。” “等你长到我这个年纪，恐怕非但会认为我做得对，还会认为我做得太少了。” 林平明白，有些事情，说一千道一万，怎么也理解不了。 可如果当你长到一定年纪，即便一个字也不说，你也会明白其中的道理。 “如果明天我战死沙场，你就接替我的位置，做下一任溪越酋长。” “千万记住，不要仇恨殿下，你要回到十万大山中，好好发展溪越部落。” “这一仗，百越流了太多血，溪越也付出了太多代价。我们需要的是休养生息。” 说罢，林平背着手，独自走回营中。 望着老酋长的背影，林洞有些出神，不经意间，眼眶竟湿润了。 “酋长，无论如何，我一定忠于殿下，忠于溪越。” 黄昏时，赵鼎离开军营，前往虎跳峡视察工程进度。 虎跳峡上。 工人利用热胀冷缩的远离，将热油和钢钎插进岩石中，再泼上冰冷的山泉。 一块又一块巨大的岩石从两侧崖壁跌落，重重地砸在江水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一个白天的功夫，竟然筑起两道三丈高的堤坝。 站在山谷中，抬头仰视，邹静云不由得发出惊叹。 “真是鬼斧神工啊！” 第223章 邕江水神，真的下雨了！ 邕江北岸，一座三尺高的小庙伫立在土丘上。 赵鼎一行人在一个老翁的带领下，寻到此处。 “诸位大人，这就是邕江水神的庙宇了。” 见到这座粗糙简陋的神庙，赵鼎点了点头。 “不错，你带路有功，赏银十两。” “周炳，派两个士兵护送他回家，我赵鼎赏赐的银子，谁敢抢，立斩不赦。” 随从拿来十两银子，递到老人手上。 老人是本地山民，平日砍柴打鱼为生，生平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激动地趴在地上就要磕头。 赵鼎却拦下他，让这样一位老人给自己磕头，也不怕折了寿。 活了两世，赵鼎也算深谙人心。 老人若是独自拿着十两银子回家，肯定会被人觊觎。 可若是有两个大兵护送，再报出自己的名号，就不会有不开眼的家伙抢银子了。 毕竟，为了夺十两银子而冒犯自己，实在不划算。 这位老人转身离去之际，邹静云忽然开口。 “殿下，所谓神灵，不过是木胎泥塑，刮风下雨，连自己都保佑不了，又怎能护佑凡人呢。” 林平脸色微变，提醒道。 “邹大人，慎言。” “你们汉人不是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吗。” 邹静云这话无异于是在攻击一切神明，连他们越人的蚩尤大神也给囊括其中。 赵鼎笑了笑，开口解释。 “为了打败山越、瓯越，我必须向上天借一场瓢泼大雨。” “别管这邕江水神到底是什么货色，只要他能给我降下一场大雨，那就是真神。” “来人，上香。” 一行随从捧着香炉、香烛、黄纸、猪头等物来到神庙前，按照祭祀神明的规矩，摆放整齐。 夹起两根香烛，赵鼎口中念念有词。 “大晋九皇子、楚国驸马、代征南军统帅赵鼎在此，请神明相助，降下暴雨，助我大破蛮军。” 其他人见了，也有样学样，拿起香烛放在手中，跟着祈求。 这就是赵鼎今日的目的，祈雨。 “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打一仗呢。” 周炳看不惯赵鼎这种行为。 在战场上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他，从来只相信自己手中的战刀，而不相信所谓神明。 “殿下真是糊涂，战争，从来都是人打出来的，何曾见到神明下凡助战？” “可见神明之说虚无缥缈，根本不存在。” 吴大海、田威等人也是如此。 也许是身居高位，见多识广的缘故，他们并不相信神鬼之说。 这世上的神明，多是和尚道士胡诌出来骗钱的。 只可惜赵鼎态度坚决，他们也无法阻拦。 将香烛插进香炉后，赵鼎又站在邕江水神庙宇前封官许愿。 “如果今夜降下大雨，我就封你为侯。” “如果明天降下大雨，我就封你为上柱国。” “如果后天才降下大雨，我就把你这木胎泥塑砸个稀巴烂。” “机会给你了，若是你不中用，就别怪我赵鼎手下不留情。” 这话说完，见神像迟迟没有反应，赵鼎的眼睛里闪过一阵失望。 “果然，这个世界是没有神灵的。” “我的穿越，到底是科学上的意外，还是更加神秘的存在所为呢？” 这个问题，赵鼎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 今天来祈雨，虽是赵鼎突发奇想，却是赵鼎精心设计的一环。 军中将领都知道自己急需雨水，用以攻敌。 如果自己祈雨后，上天立马降下大雨，岂不证明自己是天地气运所钟。 这对提高自己威望，加强对军中兵将掌控力度很有帮助。 反之，如果上天没有降下大雨，赵鼎也没什么损失。 但今日赵鼎既然敢来，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最早今晚，最迟明晚，广南郡北部山区一定会降雨。 因为，赵鼎利用前世学到的气象知识，好好观察了一番。 “利用这次降雨，我可以一举两得。” “而代价，不过是给一座木胎泥塑封官许愿罢了，这 第224章 请君入瓮，最后的忍耐 大雨连绵不绝，一直下到次日清晨。 因为楚军修筑堤坝的缘故，邕江水位暴涨，比赵鼎和胡天寿预想的还要高，足足达到了十一丈。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赵鼎决定就在今日，执行计划，发起决战。 一大清早，赵鼎就命令一大帮将领，迅速领兵后撤十里。 岭南的地势是北高南低。 楚军撤到虎跳峡后五里处，足够保证安全了。 “加快速度，能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一点也不要留。” 吴大海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吴总兵，我们撤退后，这些营帐怎么办？” 一位小将前来询问。 “怎么，心疼了？” “告诉你们，告诉你们，这些营帐是殿下计划中的关键一环，一顶帐篷也不准拆。” 这些兵将的想法，吴大海心知肚明。 可正因如此，一顶帐篷也不能拆。 否则当蛮军追击到这里，发现了端倪，露了馅，他们就全白忙活了。 和楚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林平。 只见他不慌不忙，穿上一身楚国的将军铠，而后整顿一万溪越精兵。 “今日一战，事关我溪越部落的未来。” “楚国势大，我百越无法抗拒，想要寻得一线生机，就必须亲手覆灭山越、瓯越。” “今日，谁若是拖了后腿，拦了我林平的路，我定斩不赦。” 林平说完这话，看向赵鼎。 这是在征求赵鼎的意见。 林平怎么管理他的士卒，赵鼎不关心，只要这只军队能完成任务，达成自己的期望，这就足够了。 “出发吧。” 赵鼎只说了三个字。 没有长篇大论的演说，更没有空泛的激励。 赵鼎从不喜欢欺骗下属，这些溪越将士都清楚他们的任务是什么，更清楚这背后的危险性。 所以，下达出发的命令就已足够。 瞬间，大军动了。 在林平的指挥下，上万溪越将士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南方的蛮军大营走去。 旭日东升，晨光初现。 只可惜这将是很多人最后一次见到。 来不及挥洒泪水，为了溪越部落的命运，他们一刻也不能停。 与此同时，山越酋长山战，正和瓯越酋长木力错整顿军营。 战争让人飞速成长。 经过周炳偷袭，山战意识到建立一套防御制度是多么重要。 他挑选一位可靠的蛮将作为巡营将军，巡视营地四周，将前来偷袭的楚兵挡在军营之外。 “木力错，从此以后，那些狡猾的楚人就再也别想轻易袭击我们的营地了。” 山战十分兴奋，为自己的杰作而得意。 木力错却对此蛮不在乎。 “如果我们能一战击溃楚军，活捉了那赵鼎，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他手下那只军队，简直神出鬼没。” “只要把他们都杀光，就再也没有楚军可以阻挡我们的脚步了。” 听到木力错这话，山战的面容变得凶狠起来。 “会的，会的。” “我很快就会打败楚军，把那些讨厌的家伙统统杀光。” 这时，山战忽然收到一个好消息。 斥候从野外入营，飞快来到山战面前。 “酋长，不好了，楚军……楚军打过来了。” “慌什么，楚军打来，就把他们全杀了，让他们有来无回。” 山战正愁找不到机会呢。 斥候慌慌张张道。 “可，可杀来的楚军，却是溪越部落的林平酋长。”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山战和木力错的火气瞬间被点燃了。 “好，好，好。” “林平这个家伙，被赵鼎击败后，不思再战，反倒臣服于他。” “我正愁没机会杀了他。” “今天林平送上门，我一定要生撕了他。” 山战和木力错被林平点燃怒气，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点齐营中兵马杀了出去。 但他们万万想不到，自己每一步都落入了赵鼎的埋伏之中。 第225章 滔天洪水，十万蛮军落水亡 未到虎跳峡，林平先经过了楚军的营地。 经过数万楚军的努力，这片营地被拆得七零八落，就连营门也摇摇欲坠。 追击至此的山战放声大笑。 “林平，你这个狗腿子，你在为他卖命，他却放弃了你，独自逃走。” “如果你肯跪地求饶你的话，我可以考虑让赵鼎死在你的面前，让你见到我是怎么用酷刑虐待他。” 面对山战的嘲笑，林平只有一个回答。 “山战，你白日做梦。” 经过楚军营地时，山战留了个心眼。 可他觉得赵鼎身为汉人，不可能视林平这个溪越酋长为自己人。 今天林平仓皇出击，一定是被赵鼎出卖了。 在自己吃下林平这上万人马之前，应该不会遇到楚军主力。 于是乎，山战放心地追击起了林平，甚至传令后方，所有人马移师楚军大营。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很快就要为这个愚蠢的决定买单。 一直追击到虎跳峡，山战忽然发现了一丝异样。 “木力错，我记得我们以前来过这里，此处应该有一条江才对。” 木力错伏到地面上，用手挖了一捧泥土。 把这捧泥土放到眼前仔细观察，木力错证实了山战的判断。 “不错，这里的泥土很湿润，一看就知是水底的泥土。” “只是有一件事令人感到奇怪，为何只剩下土壤，而不见了江水。” 就在木力错疑惑之际，一个士兵的惊呼引起注意。 “大家快看，大山漏水了！” 只见西侧的崖壁上渗出无数水流，而且有越来越大的架势。 山战立刻意识到自己中了埋伏。 “该死，想不到楚人竟能在短短几天时间内，修建起一座水坝。” “将士们，快往南逃，赵鼎要用水淹死我们。” 恐慌迅速在军中蔓延，得知马上将有洪水出现，所有蛮兵都撒丫子拼命向后跑。 只可惜，即便他们跑得再快，哪怕两只脚踩上风火轮，也跑不过洪水。 站在山脊向下望，赵鼎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胡匠师，你的设计真是有趣。” “十一丈高的水冲不垮，用一根绳子却能轻易摧毁大坝。” 胡天寿笑了笑。 “殿下，您要用水攻消灭蛮子。” “食君之禄，我自然要想办法帮您实现。” “只可惜了这处堤坝，刚建成还不到一天，就要被毁掉。” 说到这里，胡天寿的脸上竟露出几分失望。 作为一个水利工程师，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自己设计修建的工程可以发挥巨大的价值，千年万年，甚至永远运转下去。 只可惜，他一生清贫，隐姓埋名，根本没有机会设计修建。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施展一身本领， 却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赵鼎拍了拍胡天寿的肩膀，安慰道。 “你的价值不仅仅局限于战场，更在于国计民生。” “胡匠师，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在天下每一条河流湖泊大展拳脚。” 听到赵鼎这话，胡天寿瞬间泪流满面，大有得遇知音之感。 “殿下……” 话还未说完，却被赵鼎打断。 “感激的话以后再说也不迟，今天还是先看看蛮子们的惨状吧。” 滔滔不绝的洪水从虎跳峡奔涌而出，因为地形原因，只能在山谷中奔腾。 又因为南低北高的地势原因，这道滔天洪水离开虎跳峡后，立即向南涌动。 洪水裹挟着泥沙、树木、石块，速度极快，破坏力也极其惊人。 只要是被洪水吞没的人，生还率连万分之一都不到。 只一眨眼的功夫，洪水就逼近眼前。 山战自知逃脱无望，只好将希望投向两侧的山脊。 “勇士们，不要放弃。” “跟我快点跟我爬山，只要登上了山脊，洪水就伤不到我们。” 说罢，山战好似一条疯狗似的，手脚并用，在山坡上飞速攀登。 看到他手脚如此灵活，速度如此之快，连赵鼎都吃了一惊。 “山战真是个人才啊。” “ 第226章 我们对殿下唯有感恩 卸磨杀驴，这不是赵鼎的性格。 再说了，如果用人时朝前，不用人时朝后。 将来又有谁肯追随你，为你做事呢？ 这个道理，赵鼎还是明白的。 “林酋长，不，林丞相。” “你为我立下大功，我岂能对你不管不顾。” “如今山越、瓯越两大部落俱已覆灭，岭南七郡四十余县都在我掌控之中。” “成立南蛮国家这件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咱们这就南下广南郡城，把林灵儿也接过来，让你们父女从此团聚。” 听到赵鼎这番话，林平瞬间老泪纵横。 想当年，金戈铁马，自己也有气吞万里的豪迈。 如今竟成了一条在赵鼎面前摇尾乞怜的野狗。 要靠赵鼎的恩赐才能见到女儿，才能掌握大权。 “林平叩谢殿下天恩。” “愿殿下百战百胜，早日扫平天下，上承天命，下应万民。” 林平从赵鼎的搀扶中挣脱，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 这一幕给很多人带来了冲击。 曾经至高无上的酋长在殿下面前俯首跪地，与自己一样，为人臣子。 林洞想，这个世界，真的变了。 吴大海和田威则震惊于林平的这一番话。 天恩、天命，这分明是把赵鼎当成了皇帝啊。 如果皇城司的密探在此，恐怕立刻就会上报给楚皇。 到时候，赵鼎一定会被楚皇寻个由头废除一切权力，软禁在公主府中。 吴大海和田威对视一眼，露出苦涩的笑容。 “为了殿下的未来，我们都要守口如瓶。” 就在大军南下的同时，数不尽的蛮兵尸体也顺着洪水漂到了广南郡城之下。 为了防止楚兵再度占领外城，山战留了四五千人马。 留守蛮军站在城墙上，见到这一幕，瞬间崩溃了。 只见城外的洪水中，密密麻麻布满了尸体。 “我山越部落，完蛋了。” “这么大的洪水，难道是天罚吗？” “蚩尤大神，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您为何要灭绝我们！” 留守此处的蛮军已经彻底失去了斗志。 他们觉得自己被蚩尤大神抛弃，失去了神灵的庇佑，他们不可能战胜楚人。 洪水顺着城门漫到了内城，定海军主将吴江见状，急忙命人用沙袋堵住城门。 刺史黄伍洲闻讯赶来，可当他登上城墙的那一刻，瞬间惊呆了。 “这么多蛮子的尸体，究竟是谁干的！” 而他的随从们则陷入狂喜之中。 死了这么多蛮子，说不定围城就能解除了。 “一定是咱们的援兵，他们杀败了蛮子。” “我们到底是守住了广南郡城，这场战争，我们楚国胜了。” 黄伍洲摇了摇头，脸上充满不敢置信的表情。 “不可能，不可能。” “城外的山越蛮子少说也有十万。” “再加上瓯越部落、溪越部落，就算陛下御驾亲征，也不可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打败他们。” 这时，一行小船忽然驶来。 守城官兵下意识地就想放箭退敌，幸好被吴江拦下。 “你们都不要命了吗，看看船上面插的旗帜。” 大楚户部左侍郎。 大楚驸马都尉。 暂代大楚南征军统帅。 ………… 不错，这正是赵鼎的船队。 洪水还未完全消退，水深半丈，难以行军，赵鼎干脆用舟船来代步。 吴江不敢将赵鼎拦在外面，急忙命人搬走刚摞好的沙袋，将赵鼎一行请进来。 赵鼎登上城楼，刚想寒暄两句，却见吴江和黄伍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吴江和黄伍洲异口同声道。 “微臣叩谢殿下解围之恩。” “若无殿下，过不了几日，我广南郡城就要被山越蛮子杀个干干净净。” 随着吴江和黄伍洲跪倒，所有守城官兵也同时放下兵器，向赵鼎的方向拜倒。 “我等叩谢殿下之恩！” 第227章 和谈的条件，安南国 吴江不可能离开广南郡。 因为有太多定海军将士殒命此地，如果放弃了广南郡，将来下了阴曹地府，吴江该怎么面对他们？ 黄伍洲更不可能离开广南郡。 他身为封疆大吏，守土有责。 岭南诸多郡县被攻下，他难辞其咎。 按照惯例，他一定会被押送到郢都问罪。 轻则罢免官职，重则抄家灭族。 如果守住了刺史衙门所在地广南郡，或许楚皇可以饶恕他。 可一旦主动放弃广南郡，拱手让给蛮子，恐怕等待黄伍洲的就只有最残酷的凌迟了。 赵鼎皱起眉头。 “这样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这时，一队蛮兵赤手空拳来到城下。 “我家酋长不愿再战，想同贵国谈和。”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楞住了。 蛮子竟然主动求和，难道战争终于要结束了吗？ 赵鼎看向吴江、黄伍洲。 “两位有何打算，是谈，还是不谈？” 吴江、黄伍洲二人对视一眼，露出苦涩的笑容。 “请他们上城楼谈一谈吧。” 为今之计，也只有和谈能救下广南郡，救下他们二人的性命了。 可就在前往城门楼的路上，一个士兵忽然拦下吴江。 “将军，我们和蛮子血战那么久，难道就要轻易和谈，便宜了他们吗？” 战争之初，定海军有近万人。 如今，却只剩下两三千人，尽是老弱病残。 每一个定海军将士都恨不得生撕了蛮子，又怎么可能接受谈判。 但吴江明白，山越和溪越是两码事，就像晋人、楚人一样。 “年轻人，不要再纠结了。” “我们的敌人，山越部落，已经全被驸马殿下杀光了。” “我们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听到吴江这话，城墙上的士兵们若有所思，不约而同地放下兵器。 “战争真的结束了。” 战争的确结束了。 在赵鼎的操纵下，吴江和黄伍洲很干脆地在信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盖上官印。 虽然赵鼎拥有岭南军政大权，可扶持一个新国家，这样的大事不和楚皇商量一下是不可能的。 数日后，一名轻骑闯入皇宫，却无人敢阻拦。 因为他带来了赵鼎的消息，带来了最紧急的军情。 楚皇匆忙召集群臣上殿，连冠冕都戴歪了。 “快说，岭南怎么了，赵鼎怎么了。” 群臣不禁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喘，小心翼翼地等待这位骑士的回答。 骑士跪在殿上，大口喘着粗气。 “殿下……殿下他。” “你快说啊，莫非要急死朕不成。” 楚皇焦急万分，恨不得从龙椅上下来，抓着骑士的衣领逼问他。 过了片刻，骑士终于恢复了体力。 “启禀陛下，驸马殿下在岭南以水代兵，一战歼灭南蛮山越、瓯越两大部落，合计十五万人。” “山谷中遍地都是尸体，从虎跳峡一直到广南郡城，路上的尸体比野草还多。” 听到这个消息，楚皇兴奋地差点从龙椅上跳下来。 “太好了！” “朕果然没有看错人，赵鼎是个好样的。” “有他在，朕可以放心了。” 群臣惊骇，赵鼎在岭南待的时间还不足一月，就立下如此大的战功。 若是再给赵鼎几个月时间，恐怕他就能打到天涯海角吧。 可下一秒，笑容就从楚皇的脸上消失了。 骑士又将赵鼎、吴江、黄伍洲三人同林平达成的协定呈递。 “陛下，血战数场，南征军也损失不小，且溪越部落尚存。” “驸马殿下做不到再战，且定海军主将、岭南刺史同意和谈。” “驸马殿下为了楚国南方局势的稳定，暂拟了一份立国草案。” 楚皇从太监手中接过赵鼎的立国草案，瞬间脸色大变。 “朕要的是毕其功于一役。” “现在和谈，帮助蛮子建立国家，算怎么一回事。” 第229章 安南国成立，官帽子大批发 可怜天下父母心。 事关项敏，楚皇只想做到利益最大化。 利用这次南征大胜，提高项敏在楚国的威望。 可他却疏忽了，项敏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 她怎么会愿意厚着脸皮，去蹭赵鼎的威望呢。 “父皇，这一战我又没出力，凭什么作为统帅和赵鼎一起回朝。“ “如果您非要我去的话，您就自己去好了。” 楚皇哑口无言。 “你……。” 项敏从小娇生惯养，做什么事情都由着她的意思。 如今孩子大了，楚皇更想培养她独立。 可正因如此，当项敏不听自己话，和自己对着干的时候，楚皇竟发现，自己拿女儿一点办法也没有。 好在有顾皇后。 “敏儿，赵鼎和你是夫妻，他班师回朝的那一刻，一定也很想见到你。” “身为夫妻，如果相爱，就该为对方的利益着想。” “如果你身穿甲胄，统领南征军班师回朝，威望大涨，赵鼎也一定很高兴。” 顾皇后的话令项敏有些动容。 “他真的爱我吗？” 赵鼎自然是爱她的，可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赵鼎的精力都播撒在了岭南大地上。 战争终于结束，取而代之的是瓜分战后政治力量的宴会。 岭南这片千里江山的大人物们齐聚一堂，全都来到了刺史衙门之中。 可今天，坐在首位上的并非黄伍洲刺史，而是赵鼎。 一开始，这并不是赵鼎的意思。 仗着地位高，手里有兵，就把人家的位子抢了，显得自己太蛮横无理。 可黄伍洲自觉无能，不配再戴上这顶乌纱帽，所以力求赵鼎来主持大局。 “诸位今日所来的意图，大家心知肚明。” “我赵鼎的行事风格，你们是知道的，陛下给了我执掌岭南军政的大权。” “这岭南官员的选拔，自然也由我说了算。” 赵鼎说完这话，堂下一众岭南士族、豪商不禁屏住呼吸。 终于，自己关键的时候来了。 能不能买到官位，改变家族命运，就看今日一搏了。 就在他们在心中谋划，该买那几个郡县的官位比较好时，赵鼎又抛出一个意外之喜。 “幸得陛下信赖，这筹建安南国的担子，也交到了我的身上。” “所以，诸位若是有谁想到安南国任官，不妨提出来。” 在场众人瞬间愣住了。 他们可是楚人，到蛮人的地盘上做官，这算怎么一回事。 一个大胆的家伙站了出来。 “殿下，安南国位于十万大山，遍地都是蛮子，我们有命过去，只怕没命活下去。” 赵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大胆。” “有我楚国天兵在，谁敢伤尔等分毫。” “若是愿意去安南国，只管放心。” “我会安排好住宿、行程，你们的官署全都设置在城池之中，在哪里做官和在楚国做官没什么不同。” 话虽如此，可还是有很多人不放心。 “殿下，这去了安南国做官，朝廷承认我们的官身吗？” “若是有机会，我们能调到楚国做官吗？” “如果将来安南有变，朝廷会把我们当成乱党吗？” ………… 十万大山虽和岭南相邻，可对于楚人而言，却是一片比晋国还要遥远的土地。 也难免会有许多问题产生。 这都是赵鼎需要一一解决的。 毕竟，他可不想将财神爷们拒之门外。 “诸位放心。” 赵鼎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 “从此之后，安南国便是大楚藩属，听从楚国号令，对陛下称臣纳贡。” “所以你们去安南国做官，和在楚国做官没什么两样。” “如果你们有能耐，就算从安南的山沟沟里调到郢都六部衙门，也不是不行。” 既然给了去安南做官这一选项，赵鼎自然要做好售后。 一个顶着啤酒肚的中年富商站出来，怯生生地问道。 “殿下，这 第230章 卖官的收益，商人的请求 在众人的吹捧声中，赵鼎笑得合不拢嘴。 眼前一个又一个人不是人，而是行走的银子。 扭过头，看向邹静云。 “去收钱吧，捞完这一票，我们也该北上了。” 邹静云还惊讶于人群的狂热，直到赵鼎拍打肩膀，才回过神来。 “殿下，您真是厉害。” “卖官鬻爵，分明是一石三鸟之计。” “得了银子，鼓了钱包；卖了官位，得了人心；安南国有了官员，。您对当地的控制力也能增强。” 赵鼎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卖官并不是什么好办法。 如果有可能，赵鼎宁愿扎根十万大山，慢慢发展，最后鲸吞天下。 可条件不允许赵鼎这么做，他也只好赚一波块钱赶紧跑路。 邹静云下去收钱了。 “大家不要挤，一手交钱，一手卖官。” “三天之后，官印和官服做好了，我会亲自派人送到你们府上。” 面对汹涌而来的人群，邹静云想方设法维持秩序。 可很快，他就发现，银票一张又一张地递过来，他根本没时间维持秩序。 邹静云只好痛并快乐着，在嘈杂的声音中收钱卖官。 见到这一幕，林平忍不住找到赵鼎。 “殿下，把这些庸碌之辈送到十万大山中做官，岂不是要他们去残害我百越子民？” “请殿下收回成命，不要让这些人到安南做官。” 这一次，赵鼎却没了好脾气。 赵鼎猛地一拍桌子，把面前桌案上的砚台、笔洗统统震落。 “糊涂！” “林平，你以为我是为了一己私利吗？告诉你，我正是为了安南能得到长久的和平，才做出此举。” “如果安南国连一个楚人官员都没有，迟早会惹来灭国之祸。” 听到赵鼎这话，林平瞬间懵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 就连持刀守卫赵鼎的林洞也忍不住凑近，想要一听详情。 林平委屈巴巴道。 “这怎么可能，我溪越部落率领百越，甘愿俯首称臣，听凭朝廷处置。” “楚国和陛下为什么要灭亡我百越？” 林平虽是溪越部落最具智慧之人，可他从未在华夏文明中生活，自然不懂得其中奥妙。 为了让林平接受现实，不至于心中生怨，赵鼎解释道。 “百越虽然臣服，并建立了安南国。” “可你们有进攻楚国的前科，朝廷上下，不可能将你们视为自己人。” “哪怕你们已经臣服，已经称臣纳贡。” 赵鼎这话不假，楚国和百越打了上百年的交道，双方积累了血海深仇。 楚国朝廷的衮衮诸公可不是花钱买官的废物，他们可不相信，一场和谈，就能令百越成为忠诚的藩属国。 “唯有让楚人到安南做官，加大朝廷对安南国的掌控力度，才会让朝廷相信安南国的忠诚。 “不至于因为怀疑，而再次发兵南征，灭亡百越。” “我正是为了安南的未来着想，才不惜自污名声，想出卖官的主意啊。” 说到这时，赵鼎流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见此，林平瞬间觉得无比惭愧。 赵鼎如此为百越着想，可自己竟怀疑他。 “殿下，我错了。” 林平低下头，就像一个等候老师批评的孩子一样。 见到这一幕，林洞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唯有殿下才是百越的救世主。 此时此刻，赵鼎却在心中狂喜。 明明是我占了便宜，赚了银子。 百越和岭南士族还要承我的人情，在心中感激我。 这笔买卖真是太划算了。 “无妨，日后你好生治理安南，若我有难，记得帮我一把就是。” 赵鼎摆了摆手。 林平收起脸上的惶恐，向赵鼎表忠心。 “殿下，安南国永远效忠于您。” 卖官的场面很是热闹，也给邹静云带来了沉重的工作负担。 邹静云领着一帮书吏一直忙活到半夜，才将今日的收获清点出来。 第231章 瓜分战争财，兑现承诺 “公主府的名头不能拿出来卖，但是可以让他们挂靠在安南国下，成为安南国的皇商。” 顾忌到项敏和楚皇的感受，赵鼎不可能随意将这些商人放进公主府。 但把安南国搬出来给他们当靠山，却是无所谓。 “至于专营权，我要划分成四个部分售卖。” 赵鼎好歹也是个现代人，学过一点经济学的皮毛。 他深知垄断会带来巨大的利润，也会带来巨大的风险。 如果把整个安南国的专营权卖给某个商人，势必会造成难以预计的灾难。 比如，盐商操控盐价，囤积居奇。 把盐价炒到天上去，逼得百姓们拆房卖地才买得起。 如此一来，百姓们为了生存，必然选择揭竿而起，反抗统治。 这是赵鼎不想见到的，安南国的建立，他出了最大的力。 从实际上讲，他赵鼎才是安南国的国父。 至于林灵儿和林平这些人，统统都要靠边站。 听到赵鼎这话，邹静云迟疑了。 “殿下，这样一来，那些商人还愿意出钱买吗？” 赵鼎在条件上大打折扣，邹静云总觉得有问题。 赵鼎笑了，不是在笑邹静云愚蠢，而是在嘲笑他的天真。 “你太天真了，权力掌握在我的手中，我想怎么卖，就怎么卖，由不得他们。” “只要这些商人想在安南国做生意，就必须按照我的规矩来。” “否则他们一枚铜钱也别想赚。” 听到赵鼎这话，邹静云恍然大悟。 他们和商人之间的关系，分明一个是刀子，一个是鱼肉。 刀子剁肉，为何要在乎鱼肉的感受呢？ 邹静云忍不住对赵鼎竖起了大拇指。 “殿下高见。” “如此一来，不仅能将商人控制在掌中，还能收获最多的利益。” “我看，这一次咱们又能多赚五十万两银子了。” “殿下，您等着，我这就把那些商人唤进来。” 邹静云正要推门出去，却被赵鼎拦住。 “别急，钱是赚不完的。” “现在大局已定，我是时候分银子，好好酬谢你们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一刻，邹静云的眼眶竟湿润了。 殿下一直记得我们的付出。 能跟随这样的明主，我这一生，值了！ 林平、林洞、邹静云、郑权等人鱼贯而入，赵鼎的书房瞬间挤满了人。 赵鼎坐在书桌后，他的身边放了几口大箱子。 就在众人疑惑，殿下为何深夜将他们召来之际，赵鼎开口了。 “你们追随我南征，一路上辛苦了。” “如今战争胜利，我也该清点收获，兑现承诺，好好奖赏你们一番了。” 听到赵鼎这话，所有人都兴奋起来，浑身上下都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哪怕他们早已是军中大将，手掌大权，此刻仍难掩脸上的激动。 “郑权，历次战争，打扫战场，收缴战利品的工作都交给了你。” “就由你来盘点一下，咱们究竟发了多大的战争财吧。” 对此，郑权早有准备，他清了清嗓子，站在众人面前。 “我军自镇南关起兵，一路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累计击败蛮军三十余万，对战中主要缴获的战利品便是青铜制品和皮子。” 连败南蛮三大部落，包括溪越部落，他们的兵器几乎都落到了赵鼎手中。 在以铜为钱的华夏文明圈中，这是一笔相当大的财富。 “这些青铜制品包括兵器、盾牌、甲胄、炊具等，除了留作少量收藏外，俱已剔除杂质，熔炼为了铜锭。” “总重量高达三百五十万斤，若铜钱半两为一枚，可制钱七千万枚。” 听到这个数字，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乖乖，这么多铜钱，若拿来当武器，怕是能把上万大军活活砸死。” 接下来要清点的便是皮子了。 华夏文明是典型的农耕文明，因此皮子在华夏也很有价值。 “皮子分为普通皮子和珍稀皮子，总数为三万余张。” “其中普通皮子多是狗皮、羊皮、牛皮、鹿皮 第232章 安南国丞相 郑权说出这话，是否发自内心，赵鼎不得而知。 但赵鼎明白，郑权的权力来源于自己，如果他敢背叛自己，安南国一定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好了，起来吧。” 赵鼎虚扶一把，郑权顺势起身。 赵鼎看向林平、郑权二人。 “从今往后，安南国就交给你们了。” “尔等一定要用心做事，下安黎庶，上报天子。” 林平、郑权相视一笑。 该怎么做，他们心里自然有分寸。 该效忠于谁，他们更拎得清。 安南国的事情了解了，接下来该封赏其他人了。 “周炳，你统帅龙捷军，屡立奇功，若是不厚赏你们，恐怕三军将士都不会答应。” 周炳憨笑一声。 “殿下说的什么话，就算殿下一文钱也不赏，龙捷军也会誓死效忠殿下的。” 赵鼎打趣道。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一文钱也不给了。” 周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别啊殿下。” “我对钱不大在意，只要有酒喝，有肉吃就行。” “可我手底下那帮兄弟还要用钱呢。” 见他这副模样，赵鼎不禁笑出了声。 “放心，你们都是效忠我赵鼎的大功臣，我亏待了谁也不能亏待你们。” 一个人的力量极其有限，如果没有其他人相助，连一个村庄也管理不好。 赵鼎深知，自己能统领好三十万南征军，能管理岭南、安南。 不仅仅在于自己能力出众，更在于千千万万个像周炳这样的人效忠自己，愿意为自己出力。 如果失去了周炳等人的效忠，自己恐怕连衣食住行都成了天大的问题。 听到赵鼎这话，周炳忍不住在心中狂喜。 “殿下果然是个厚道人。” “赏你白银万两，龙捷军三百将士，死者每人发抚恤银五百两，伤者一百两，生者五十两。” 听到这一串数字，吴大海、田威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殿下好大的手笔，一眨眼的功夫，就赏出去了几万两银子。” “要是有机会进龙捷军，恐怕咱们麾下的将士要抢破头哩。” 不过众人转念一想，殿下完全有这个财力，而龙捷军也配得上这份赏赐。 活捉溪越部落首领林平，令十万大军不战而降。 火烧山越大营，令其方寸大乱。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见赵鼎如此厚待死伤者，周炳大为感动。 “末将代士卒们谢过殿下。” “有了这些银子，弟兄们的家属这辈子都不用为银子发愁了。” 让活人免除一切后顾之忧，让死者可以安心离世，这向来是赵鼎的治军宗旨。 何况龙捷军如此重要，又立下不少功劳，赵鼎岂能亏待他们。 这一波喜悦还未消退，赵鼎又给周炳带来了第二个好消息。 “鉴于龙捷军出色的表现，我决定将龙捷军的编制扩充为一千人。” “其中战兵五百人，每人每月饷银二两银子，五斗米。” “辅兵五百人，每人每月饷银一两银子，五斗米。” 这意味着什么，周炳再清楚不过。 一只军队的地位如何，不仅仅在于领袖是否重视。 更在于这只军队所能支配的资源多寡。 这是周炳在军队生活的体会，也是普遍的现象。 “谢殿下。” 周炳谢恩后，吴大海、田威两人却凑了过来。 “殿下，不知可否从我军中选拔勇士，充入龙捷军中？” 赵鼎抬了一下眼皮。 “哦，这是为何。” 吴大海、田威自有他们的苦衷，否则谁想将自己麾下的勇士拱手让人呢。 “您有所不知。” “军中升迁困难，军官的数量都是卡死的。” “若是下面的大兵想要升为军官，要么立下军功，恰好军中死了不少军官。” “否则即便你立下再大的功劳，也只能苦熬苦等。” 总而言之，军队中的萝卜坑就那么多，只 第233章 遍赏三军，邹静云的赏赐 “对了，不要让剩下的将士心寒，除了论功行赏外，再每人赏赐五两银子。” 遍赏三军，是否会形成升米恩斗米仇的局面，赵鼎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如果给钱时抠抠搜搜，一定没人愿意为你卖命。 林洞点了点头。 “谨遵殿下命令。” 银安效节军安排完了，接下来该轮到吴大海、田威了。 这两人虽说不是自己的嫡系，甚至曾和自己闹出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但一路南征，他们出了不少力，赵鼎自然不会亏待他们。 “吴总兵、田将军。” 听到赵鼎唤他们，吴大海和田威急忙上前。 “殿下真是折煞小人了。” 吴大海和田威二人，见证了赵鼎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早已为赵鼎的威望所折服。 如今在赵鼎面前，又岂敢以官职托大。 见到他们的表现，赵鼎嘴角上扬，露出笑容。 “看来岭南之行，自己的收获还真是不少。” “吴大海和田威的行为，代表了三十万南征军将士。” “经此一役，恐怕这三十万将士，全都在心中对我有臣服之意。” “将来天下若有变，他们定会为我两肋插刀。” 今日播种，明日收获，赵鼎很享受这种感觉。 “你们二人毕竟是朝廷命官，不是我赵鼎的私兵。” “为了减少猜疑，我没办法直接赏赐你们的部队。” “不过我这里有十万两银票，你们一人拿走一半，回去分给弟兄们吧。” 听到赵鼎这话，吴大海和田威瞬间泪目了。 殿下果然不会亏待我们。 一出手就是十万两银子，试问整个楚国，还有谁能比殿下更出手大方？ 此时此刻，吴大海和田威只恨自己捧了楚国的铁饭碗。 “要是能砸了这铁饭碗，给殿下卖命该多好。” 铁饭碗虽好，未必总是香的。 能遇上赵鼎这样的明主，就算拿一个金饭碗摆在面前，他们也会视而不见。 安排完这些人，赵鼎将目光放到了邹静云的身上。 如今，只剩他一人还未赏赐了。 “老邹，这一次恐怕要委屈你了。” “我给不了你官位，也给不了你权力，只能让你多拿点银子，照顾好家人。” 邹静云被这一番话感动了。 “殿下，一开始我邹静云追随您，只是想多挣点银子。” “如今，我只想追随在您身边，帮助您建立一番伟大的事业。” “别说您赏赐银子，就算您一枚铜板不给，我邹静云也绝无二话。” 话虽如此，但赵鼎还是要厚赏邹静云的。 毕竟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若是亏待了他，就连赵鼎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你在京城应该还没有宅院吧？” 赵鼎询问道。 记得最初，邹静云肯陪自己卖瓷器，就是因为他在京城里没有房子。 堂堂三甲进士，朝廷命官，王府长史。 却要妻儿租赁他人房屋生存，实在是令人羞愧不已。 “咱们离开京城时走的匆忙，我没来得及购置宅子。” “俗话说的好，财不露白。” “我担心妻儿遇难，所以特意叮嘱他们，留给他们的银子一分钱也不要花。” 赵鼎点了点头，对邹静云的举措很满意。 没有因为天降横财和变得昏聩，邹静云有做治世之能臣的潜质。 “我记得王府在城东有些产业，其中就有一处三进的大院子。” “闲着也是浪费，索性赏给你好了。” 晋国的京师是寸土寸金的地方。 一来，天下万邦的商贾都云集于此，抬高了物价。 二来，城墙的存在限制了城市的发展。 京城的空间是死的，可人却越来越多，土地房屋的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这一栋三进的院子，虽然占地不到一亩。 可即便不吃不喝，晋国的普通人三辈子也买不起。 邹静云大喜过望，当即表示感谢。 “多谢殿下。” 第234章 要了林灵儿，赵鼎的舞台 只可惜，没有一个人把赵鼎的话听进去。 邹静云兴致勃勃地参与进来。 “我看主要原因，还是殿下身边的女人太少了。” “如果多给殿下纳几房妻妾，一定能增加诞下子嗣的概率。” 郑权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个道理没错，可我们该从哪里找女子给殿下呢？” “殿下乃是皇子，身份尊贵无比，寻常的女子可配不上他。” 郑权此话一出，众人立马陷入沉默。 赵鼎刚纳了一房妻妾，岭南方家的嫡女方采莲。 短时间内想找一个和方采莲地位等同的适龄女子，这可是件难事。 而且俗话说的好，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这名女子必须有绝色容颜，否则岂不委屈了自家殿下。 这时，林平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殿下，小女林灵儿，年方二八，正值青春。” “殿下纳她为妾室，再合适不过了。” 郑权忍不住拦下这位新同僚。 “林丞相，您可就这一个女儿啊。” 林平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无妨，老夫除了此女，还有儿子可以传宗接代。” 溪越部落汉化程度较高，林平甘愿把女儿送出去做小。 反正他不缺儿女，总有人为他传宗接代。 见到这么多人操心自己的后代，赵鼎只觉得头皮发麻。 “林丞相，你不是说，林灵儿是圣女，一旦失去处子之身，就会失去神圣性，再无统御百越的资格吗？” 林平为赵鼎解释道。 “殿下，您有所不知。” “圣女的确要保持处子之身，但如今安南国已立，圣女的身份没多大用处了。” “而且身为圣女，不可能有人天天来检查她的处子之身。” “只要在登基为安南国主那日，小女通过三大部落大祭司的检验即可。” “在这之后，是否保持处子之身并不重要。” 林平话音刚落，周炳又来凑热闹了。 “我看老林这主意行。” 吴大海也表示赞成。 “如今楚国南方，唯有这位圣女配得上殿下。” “为了绵延子嗣，殿下您就答应吧。” 面对众人的‘善意’，赵鼎真是有苦说不出。 “明明我不想做个风流王爷，只想早点躺平退休。” “你们非要我身边塞女人，我赵鼎这辈子怎么就跟女人过不去了呢。” 赵鼎摆了摆手，面露苦涩。 “诸位，这件事日后再说吧。” 郑权急了。 “殿下，这件事可以日后再说，但现在却不是日后再说的时候。” “咱们可以安排南征军有序北上，您只要抽出几天的时间进十万大山一趟就好。” 听到这话，赵鼎一脸懵逼。 “老郑啊，老郑。” “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会说出这种虎狼之词。” “什么叫日后再说，我赵鼎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吗？” 这时，林平又来添油加醋，劝赵鼎纳了林灵儿。 “殿下，安南国想要长久保存下去，势必要和晋楚两国打交道。” “小女林灵儿是片肥沃的土地，可如果没有种子，什么果实也种不出来。” “如果能得您宠幸，在安南国留下高贵的血脉，想必我安南百姓也将安心。” 林平果真是个聪明人，知道赵鼎在乎安南国。 所以他把播种这件事和安南国的安危联系起来，令赵鼎难以拒绝。 此刻，所有人连大气也不敢喘，死死地盯着赵鼎，期待他接下来的举动。 思虑在三，赵鼎做出决定。 “既然如此，那就走一遭十万大山吧。” 见赵鼎同意了，众人欣喜若狂。 各自离去收拢部下，整理行囊，打算率军进入十万大山深处。 如果放在以前，他们是打死也不愿意进去的。 谁知道深山里藏了多少蛮子。 可这一次不一样，他们要送殿下去纳妾，这是件天大的 第235章 凉王的意图，百越传说 “承蒙殿下错爱，黄伍洲愿为殿下效力。” 进过这些天发生的事，黄伍洲算是看明白了。 想要活得好，仅凭一腔忠君爱国的热血是远远不够的。 最关键的是，要迎合上位者的心思。 君不见，那些士族、富商，迎合楚皇和赵鼎的政策，花了个把银子，全都摇身一变成了朝廷命官。 “既然殿下愿意支持我再度出任岭南刺史，我黄伍洲也该投桃报李。” “不知殿下有没有听说二皇子，凉王殿下最近在做什么。” 赵鼎皱了皱眉头，凉王，自己似乎有点印象，但却想不起来是谁。 好在身边有邹静云。 “殿下，凉王是顾皇后的小儿子，项敏的亲哥哥，在你大婚之日来过公主府，他还给你敬过酒呢。” 经他一提醒，有关凉王的记忆瞬间喷涌而出。 “黄大人，你提他做什么？”赵鼎很是好奇。 在自己记忆中，凉王，是一个其貌不扬的闲散皇子。 从外貌上看，应该是个忠厚老实，不喜争权夺利之人。 可黄伍洲贸然提起此人，必定不是无心，难道说，这凉王也是个长相和内心没一点关系的家伙？ 黄伍洲一脸意外。 “难道殿下和公主还不知道，凉王正在暗中结交朝中贵族和地方军政要员。” “我看他必是有夺位之心，今日见殿下支持我做岭南刺史，还以为殿下有心和他争上一争呢。” 赵鼎陷入沉思。 凉王也想当皇帝，这对项敏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自己和项敏可是夫妻，项敏登基，对自己也大有好处。 但自己身处岭南，距离郢都有数千里之遥。 如果用书信提醒，项敏未必会重视，不如等回到郢都后再从长计议。 赵鼎摆了摆手。 “黄大人，有关凉王的事情，请你直接写在书信上，送到公主府上。” “我暂时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凉王的事情，从长计议好了。” 见赵鼎正视起了凉王，黄伍洲心中喜不自胜。 看来自己的情报是有价值的，得到了殿下的认可。 目送赵鼎离开，黄伍洲站在原地喃喃自语。 “驸马殿下果然胸怀大志，恐怕现在已将凉王殿下视为对手了。” “但不知他是想襄助公主登基，自己做皇夫。” “还是想夺了楚国的江山，自己做皇帝。” 黄伍洲冥冥之中感觉，自己即将见证一个传奇的诞生。 “罢了，罢了。” “我虽贵为二品刺史，可在历史的浪潮之中也不过是个看客。” “真正的弄潮儿是赵驸马这样的人啊。” 离开广南郡，赵鼎一行人在数万大军的簇拥下，以每日百里的速度行军。 十余天后，他们才进入十万大山深处，来到了溪越部落驻地。 沿途见到山山水水好风光，赵鼎不由得感叹。 “真一片好地方，看一眼就令人心旷神怡。” 林平苦笑一声。 “殿下，如果不是我百越实力太弱，被驱赶到这里，谁愿意生活在这穷山恶水之中。” 山中虽然风光好，可是物产贫乏。 百越人只能以渔猎采集为生，部族的人口长期维持在一个很低的程度。 如果有的选，他们宁愿把这十万大山拱手让人，换一郡平原之地。 “就是，殿下，这十万大山的路真是难走。” “咱们在岭南，一日可行百里，进了山中，一日行军五十里都难。” 郑权也忍不住抱怨。 林平打了个哈哈，对郑权解释道。 “郑丞相，咱们在岭南行军速度快，是因为地方州郡。” “大军所到之处，地方州郡早早为我们埋锅造饭、安营扎寨。” “咱们去了，尽管吃，尽管睡便是，没有后顾之忧，行军速度自然快。” 这时，前方忽然出现一行身穿百越服饰的男男女女。 大军前锋斥候见状，冲上去将他们围了起来。 幸好林平及时赶过去，否则恐怕此刻双方已经动起了手。 “退下，这些是我族的祭司。” 林 第236章 逆天改命，命运在我手中 “诸位，木已成舟，多说无益。” “何况，这未必不是件好事。” 溪越大祭司这话把所有人都整不会了。 敌人都杀到家里了，还要夺走我们最宝贵的东西，结果你居然说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到底是我们的脑子坏掉了，还是你溪越大祭司的脑子坏掉了。 甚至就连林平也搞不懂大祭司的意思。 “此话怎讲，难道我百越还有逆天改命的机会？” 溪越大祭司默不作声，冲他点了点头。 虽无只言片语，可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战争失败，并不意味着百越将走向末日，他们仍有一线生机。 见他不把话说完，非要卖个关子，众人急了。 “你快说，到底该如何做。” “只要能保住我百越的火种，我瓯越部落愿全力支持你。” “我山越部落愿意放下仇恨，只要能令我的族人活下去。” 溪越大祭司挥舞拐杖，口中振振有词，一副装神弄鬼的样子。 “我要占卜吉凶，向蚩尤大神请示。” “毕竟这是关乎整个民族命运的大事，你我说了不算。” 听到溪越大祭司这话，众人瞬间呆住了。 一些祭司心中顿时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如果他们平日不装神弄鬼，攫取权力，如今也不用被溪越大祭司吊着胃口了。 “且看看他要怎么做，怎么说。” 众人打定主意，静观其变。 说来也巧，就在这时，天空中云层汇聚，大片乌云飘来，隐隐有下雨的样子。 “快看，一定是有神龙在行云布雨。” 一个中年男人模样的祭司指向天空，嘴巴大张。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都眉头紧锁，心情瞬间凝重起来。 林灵儿不自觉地走出轿子，来到赵鼎身边。 她暖糯的声音在赵鼎耳边响起。 “赵鼎，我害怕，你能保护我吗。” 赵鼎回头一看，林灵儿站在身边，一副孤苦可怜，无依无靠的样子。 他敢保证，见到林灵儿之后，没有那个男人心中会不升起一股用生命保护她的想法。 赵鼎面露苦涩，暗道一句。 “小娘子，你这是在勾引我犯罪啊。” 一把将林灵儿搂入怀中，赵鼎用自己宽厚的肩膀做她避风的港湾。 郑权很识时务地走上前，默默为两人撑伞。 见到天空中的异像，溪越大祭司面露惶恐。 “云层突变，隐隐有真龙蛰伏其中。” 瓯越大祭司也站出来。 “雷声阵阵，却不见一滴雨水，恐怕真龙是在示威。” 山越大祭司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 “真龙飞于九天之上，究竟什么样的存在值得他示威呢？” 虽未言明，可在场的所有人都再清楚不过。 能引起一头真龙注意，做出示威的姿态。 附近定有一同等的存在，真龙天子！ 想到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赵鼎的身上。 溪越大祭司一马当先，来到赵鼎面前单膝跪地。 “请殿下出马，喝退恶龙。” 随即，其他蛮人全都单膝跪地。 “请殿下喝退恶龙！” 身为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赵鼎自然不会认同这些祭司的迷信思想。 但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他就要学着适应。 他自然可以拒绝对方，并解释这一切不过是自然现象。 可遇事退缩，这是王者所为吗？ 赵鼎搂着林灵儿，迈出大步。 昂着脖子目视乌云，即便电闪雷鸣也无丝毫畏惧。 举手抬足间，尽显俾睨天下的气势。 “安南国乃是我赵鼎的地盘，谁也不准来这里耀武扬威。” “天上的恶龙听着，若是再不散去，我就要命大军万箭齐发，把你射成马蜂窝。” 赵鼎这番话说完，所有人头仰着脖子朝天空望去。 唯独林平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悄悄靠近溪越大祭司。 “你可不要搞砸 第237章 顺应民心，刺客 “这安南国是灭是兴，掌控在我赵鼎手中，而不在于你们所说的气运。” 赵鼎有这个自信，既然他能从无到有，把百越变成安南国。 那他就能让安南国一直延续下去。 林平和一众祭司战栗不安。 殿下似乎已经看穿了他们的把戏。 “殿下会冲我们发火吗？” 众人的担忧没有成为现实。 “不过为了让安南国百万子民安心，我愿意陪你们演一出戏。” “想做什么，尽管说吧。” 考虑到这些祭司并无恶意，只是担心自己的部族能不能存活下去。 赵鼎很大方地没有动怒。 邹静云笑着点了点头。 “施以仁德，安南国必心向殿下。” 郑权也附和道。 “殿下大智若愚，真乃神人也。” 溪越大祭司小心翼翼地凑到赵鼎身边。 “殿下，林灵儿乃我族圣女，如果您能与她结合，为安南国留下一高贵的血脉。” “安南百姓定再无忧虑，可以从此安居乐业。” “不过，这场婚礼要在圣地举行，在万民的注目下进行。” 听到溪越大祭司这番话，周炳戳了戳邹静云。 “老邹，我实在是搞不懂。” “难道殿下生个孩子就这么重要吗，一个孩子就能镇住安南国吗？” “虽然经过战争，百越人损失惨重，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有上百万人口，还有楚国的庇佑。” 邹静云摇了摇头，为周炳的无知感到无力。 “我给你打个比方吧。” “如果有朝一日，殿下遭遇不测，咱们会怎么做。” 周炳阴沉着脸，凶狠道。 “自然是为殿下复仇了。” 邹静云询问。 “还有呢？” 周炳想了想，回答说。 “为殿下复仇后，我就回老家隐姓埋名，过田舍翁的日子。” 周炳的做法，是大多数忠君之人的理想。 倘若君主遭遇不测，自然要付出一切代价报仇。 若报仇后自己侥幸保住了性命，那就从此隐姓埋名，不问世事。 “这就是无后的下场，甭管你有多大的势力，死后都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可若是殿下有后，你我必定会不顾一切辅佐，紧紧团结在一起。” “这就是有后和无后的区别。” 周炳摇了摇头，他还是搞不明白。 “这和安南国有什么关系，他们不是有圣女了吗。” 听到周炳这番话，郑权哈哈大笑。 “周炳啊，你真不愧是殿下麾下第一武士，就连脑子里长得也是肌肉。” 周炳怒气上涌。 “要说什么尽管只说，不要聒噪。” 虽然第一武士这个称号让周炳很受用，但他可不觉得自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 “圣女不过是个小女孩，她哪里有治国理政的能力，充其量不过是个吉祥物罢了。” “否则殿下为何要大费周章，任命我和林酋长为左右丞相？” “即便日后圣女长成，又会面临无后的问题，到时候怎么解决呢？” 毕竟是做过大商人，又接触过政治的人，郑权对这个问题看得比较透彻。 “难道再选一位圣女？这不可能。” “百越民族的传说，每隔二三百年，才会有蚩尤大神的侍女下凡做圣女。” “和普通人通婚生子？这也不可能。” “普通人的血脉会玷污圣女的神圣性，生出来的后代也不具备统领安南国的资格。” 邹静云也站出来说。 “唯有殿下，也只有殿下能满足安南国的需求。” “殿下血统高贵，是晋楚两国皇室成员。” “此外，殿下身为南征军统帅，是凌驾于百万越人的征服者。” “他的后代统治安南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周炳乐了，感情人人都盼着殿下生孩子呢。 赵鼎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林平。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敌人到君臣，如果答应 第238章 人心归附，安南国的未来 只见一群同样断发纹身的蛮人从围观群众中冲出来，挡在赵鼎面前。 “勿要伤害殿下！” 见族人挡住自己的脚步，刺客顿时手足无措。 “你们快让开，我不想对你们动手。” 这些蛮人既然肯舍身保护赵鼎，自然不会轻易离去。 “殿下是我们百越的希望，更是安南国的希望。” “你若是伤了殿下，我们百越民族必将成为历史长河中的一堆砂砾。” “想要刺杀殿下，就从我们的身上迈过去。”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武士们已经手持刀枪杀了过来，将刺客团团围住。 “弟兄们，给我把这个大胆狂徒砍成肉酱。” 瓯越大祭司见此情景，潸然泪下。 他一把拉住赵鼎的衣袖，苦苦哀求道。 “殿下，那个年轻人只是一时头脑发热，才做出这样的举动。” “求殿下饶他一命吧。” 赵鼎阴沉着脸，凶狠道。 “他是你什么人，值得你为他求情。” “若是放了他，岂不是向天下人宣布，我赵鼎是个任人拿捏的软蛋。” 瓯越大祭司泪光闪烁。 “他是我的学徒，曾经做过木力错的侍卫。” “我知道他对殿下心怀仇恨，所以把他留在了部落中，万万没想到，他竟偷偷潜入此地。” 见到赵鼎铁青的脸色，瓯越大祭司心知，自己的学徒定是活不成了。 可是一想到他是自己最杰出的学徒，自己甚至打算将祭司之位传给他。 瓯越大祭司决定再试一试。 “殿下，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按照汉人的习俗，您不能杀他。” 瓯越大祭司的话实在天真，赵鼎不禁笑出了声。 “我杀的人恐怕比你见过的还要多，你为何觉得我会在乎这个习俗。” 两世从军，死在自己手上的人不计其数。 杀人，自己也许会觉得恶心，但绝不会有心理压力。 “不过，我今天的确不宜杀人。” 放弃杀人的决定，并非在乎所谓习俗，而是众目睽睽之下，考虑到百越人的感受。 但这不意味着赵鼎会放过刺客。 瓯越大祭司误以为赵鼎改了主意，大喜过望。 “多谢殿下，我余生一定日夜为殿下祈福。” 随后，赵鼎的举动让他意识到，自己高兴太早了。 “我今日不宜杀生，就让他自杀吧。” 赵鼎这话一出，瓯越大祭司瞬间楞在原地。 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赵鼎和周炳早已培养出默契，连眼皮子都不用动一下，周炳已提刀冲到刺客身边。 “今日殿下开恩，给你一个机会。” “自己选择死法。” “上吊、服毒、自刎、割腕、投水、自焚，随便选一样吧。” 末了，周炳又补充一句。 “别逼我帮你选择，那样你会很痛苦的。” 刺客自以为找到了漏洞，昂着脖子，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我就是不选，你总不能动手杀了我吧。” “你家殿下可是说了，今天他不会杀生。” 周炳好歹也是个战场上摸爬滚打混出来的老兵，岂能被他拿捏了。 周炳凶狠道。 “你很聪明。” “可过了今天，你必死无疑。” “而且你总有亲人在世上，如果你不挑选自杀的方式，每过一个时辰，我就杀你一位亲人。” “如果你愿意诛三族的话，就尽管拖时间好了。” 周炳这番话瞬间击破了刺客的心理防线。 每个人都有他的弱点，哪怕是脑袋掉了连眼皮子也不眨一下的汉子也不例外。 而亲人，正是大多数人的最大弱点。 刺客死死盯住周炳，许久，才恶狠狠地说出一句话。 “算你狠！” 周炳把刺客押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待刺客自杀后，随便刨个坑就把他埋了。 接下来，册封仪式和婚礼照常进行。 当着千百个蛮人的面，赵鼎缓缓打开楚皇送来的金印、圣旨 第239章 别了安南，有人来摘桃子了 “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殿下少不了要被楚皇打压。” 溪越大祭司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这些人看。 从这一刻开始，百越人的命运便和赵鼎捆绑在了一起。 百越人遭遇灭顶之灾，赵鼎未必会受害。 可若赵鼎遭遇不测，百越人乃至安南国，一定会损失巨大。 众越人面露惶恐。 “大祭司，我们再也不敢了。” 溪越为林灵儿、赵鼎二人准备的婚房很具有百越特色。 这是一栋通体采用竹木，不用一根铁钉就建成的，高越二丈的长屋。 结合了楚人的习俗，婚房内外张灯结彩。 就连蜡烛也是专门从岭南购买到的红烛。 在烛光的烘托下，林灵儿的脸蛋显得分外可爱。 “请殿下怜惜灵儿。” 房门悄无声息地合上，一对新人共赴巫山云雨。 在一声声娇喘中，林灵儿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蜕变。 不时有嘎吱声从竹屋传来，可守在不远处的一群老头子听了，脸上却露出喜悦的笑容。 一位祭司捋着花白的胡须，笑着说。 “殿下真是龙精虎猛，这次播种之后，一定能为安南国带来一个强壮的继承人。” “只盼殿下不要用力过猛，把房子都震塌了。”溪越大祭司开起黄腔。 山越大祭司却面露紧张的神色。 “如果楚皇知道了这件事，因此怪罪殿下，该怎么办？” 林平沉声道。 “既然殿下纳小女为妾，他就是半个安南人。” “如果楚皇非要怪罪殿下，我林平定以安南国左丞相的名义，尽发国中甲兵，将殿下救出来。” 大军班师回朝，耽误不得。 次日正午，全军将士就做好了上路的准备。 周炳牵着红鬃烈马站在门外，只等赵鼎出来，众人便启程。 穿上衣服，赵鼎搂着林灵儿走出了竹屋。 林灵儿靠在赵鼎的胸膛上，依依不舍地说。 “刚刚做了你的女人，就要送你离开，我的命还真不怎么样。” “赵鼎，你若是离开了，这安南国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到底能不能治理好？” “我真的很忐忑。” 赵鼎握着林灵儿洁白如玉的手掌。 “左右丞相辅佐，楚国朝廷册封，又有天降圣女的名头。” “如果连你也不能统治安南国，恐怕世上再无其他人能做到了。” 百越人本就四分五裂，没有统一。 如今战争失败，在征服者的压力下强行凝聚成一个国家，自然更加困难。 除了林灵儿这个堪称天命之女的存在，任何人做国主，都做不到令百越人发自内心臣服。 林灵儿怯生生地说。 “可治理国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吗？” “幼时见我父兄治理部落，臣民不过数十万，尚且忙得满头白发。” “我还没有和你过夫妻生活，我不想那么早就变成白发老太婆。” 听到她这话，赵鼎不禁哈哈大笑。 “治大国若烹小鲜。” “看似困难，其实再容易不过。” “一个成熟的国家，有成熟的政治制度，自下至上，都有一套运行的逻辑。” “大多数时候，统治者的自作聪明，反而会葬送江山。” “我敢保证，哪怕王位上放头猪，国家也能正常运转。” 林灵儿若有所思。 如果统治国家这么容易，为什么猛将、统帅、大商人、文学家，他们不能做国主呢？ 正当她想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赵鼎却骑上红鬃烈马，离开此地。 望着丈夫的背影，林灵儿的眼眶闪烁晶莹的泪花。 她冲着赵鼎的方向大声呼喊。 “赵鼎，我在安南国等着你。” “但愿你不要被中原的花花世界迷了眼睛，永远记得在西南山中，还有一个姑娘等着你。” 赵鼎什么也没说，转过身，挥一挥手，只给林灵儿留下一个微笑。 周炳牵马执鞭，为赵鼎当了一回马夫。 “殿下，您为什么不多和林姑娘聊一会儿。” 第240章 军法无情，镇海公怒了 赵鼎不禁捧腹大笑。 “亏你还知道自己是骠骑将军。” “既然是武官，见了长官难道不要行礼？” “别忘了，我不仅仅是驸马都尉，还是代南征军统领。” 几个年轻人瞬间傻眼了，赵鼎竟以势压人。 这明明是他们的戏份啊。 身为百年老牌贵族，如今竟被赵鼎一个外来晋人以势欺压，简直奇耻大辱。 “周将军，按照大楚军律，不敬长官、顶撞长官者，该处以何等刑罚？” 听到这句话，周炳瞬间两眼放光。 “启禀殿下，此罪可轻可重。” “轻则军棍四十，重则绑在军营大门，曝晒三日。” 听到这话，几个年轻贵族吓得浑身直哆嗦。 四十军棍就不用说了，打完后屁股必定血肉模糊。 至于曝晒三日，可是十死无生的刑罚。 晒三天太阳不算什么，可要命的是，按照军律，曝晒三日期间不得吃喝。 单单是三天不喝水，就足以要人命了。 除此之外，被绑在军营门口，还会给自己和家族带来终生无法磨灭的耻辱。 可就在三人要被押出去之时，西河伯薛守立却闯了进来。 “殿下，万万不可。” 赵鼎皱了皱眉头，这家伙不在郢都数银子，跑军营做什么。 “老薛，咱们是合作伙伴，这件事，你应该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 薛守立等人和自己合伙经营鼎香商行，从事二锅头生意。 一定程度上，他们的利益捆绑到了一起。 “我恰恰是为你考虑，所以特地来劝你。” 西河伯薛守立苦口婆心道。 “出征前，因为你的存在，所有贵族子弟都没进入南征军。” “如今你班师回朝，再不给他们一个捞战功的机会，朝中贵族岂会甘心。” “他们个个都是占不到便宜就算吃亏的主。” 显而易见，贵族们想来摘桃子了。 “老薛，你特意来提醒，总不会是白忙活吧，要不要我分润一点战功给你？”赵鼎露出笑容。 薛守立喜出望外，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赵鼎竟主动提出。 “这自然再好不过。” 只可惜薛守立忘了一句话，天上不会掉馅饼。 “那就请薛伯爷做我大军的军法官，和我一起监督军纪吧。” “请薛伯爷移步刑场，与我一道观看行刑。” 赵鼎说罢这话，薛守立瞬间愣住。 这哪里是给我分润军功，分明是要害我啊。 薛守立连忙摆手。 “不了，不了。” “在下还是觉得回郢都做生意，打理鼎香商行更好。” 赵鼎眼神中充满不屑。 这些贵族承平日久，都成了欺软怕硬的混蛋，连一点点勇气也没有。 薛守立也不例外，有胆子摘桃子，却没胆子得罪其他贵族。 既然你不敢去，我就命人抬你过去。 “我赵鼎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 “来人，军法官大人走不动路了，把他给我抬过去。” 几名士卒寻来担架，硬是把薛守立抬到了刑场上。 见到刑场上血迹斑斑的刑具，几名年轻贵族露出惊恐的表情。 “不要，不要。” “殿下，求您放过我们吧，这棍子太粗了，会出人命的。” 法不留情，赵鼎岂会因为求饶声而动摇。 何况，这些人用来敲山震虎，再好不过。 “行刑！” 一声令下，数名壮汉举起碗口粗细的军棍，重重地打了下去。 顷刻间，哀嚎声响彻整个军营。 西河伯薛守立面如死灰。 “完了，他们的老子可是楚国资格最老的几位王公。” “打了他们，就等于打了几位王公的脸面，你麻烦大了。” 赵鼎面露不屑。 “这又如何？薛守立，你的胆子太小了。” “今天我免费教你一句话：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第241章 不死不休，小别胜新婚 几位王公几乎是同时见到了血肉模糊的儿子。 他们的反应也如出一辙，无不对赵鼎的暴行表示愤怒。 “赵鼎，我与你从此不死不休！” 事关南征军统帅，几位王公不好擅自出手，索性告到了楚皇面前。 金殿上，卫建乙冲楚皇拱了拱手。 “陛下，赵鼎欺人太甚。” “无故杖刑我儿，以致下肢血肉模糊。” “战前不准我等勋贵参战，战后又无端殴打我等勋贵。” “我看他分明是要灭亡我楚国勋贵群体，难道我等为楚国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却要亡于一赘婿之手吗？” 听到卫建乙这番话，楚皇瞬间头都大了。 “这个赵鼎，怎么又和勋贵们起冲突了，他不是和薛守立那帮人合伙做生意了吗。” 楚皇用指尖有节奏地敲击桌面，拖延时间，欲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赵鼎得胜归来，若是未赏功劳，先行责罚，一定使天下人寒心。” “诸位贵族世代有功于朝廷，若是不给一个交代，必定令勋贵群体和皇家离心。” 楚皇左思右想，仍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传来了一件可喜之事。 南征军班师回朝，已至郢都城外百里处。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楚皇大喜过望，将几位王公的诉求抛诸脑后。 “诸位，南征军班师回朝，乃我楚国头等大事。” “几位爱卿的诉求，日后再处理也不迟。” “朕这就派宫中太医携带疗伤宝药，亲自到诸位府邸中医治。” 卫建乙努了努嘴，心说，什么头等大事，说来说去，还不是偏袒赵鼎。 可楚皇毕竟答应派太医来疗伤，他们不能不领情。 “多谢陛下，臣等告退了。” 出了宫，几位王公缠住卫建乙。 “老卫，你这镇海公，可是满朝勋贵中最有分量的一位。” “当年太祖武皇帝起兵江东，多亏了你家祖先才能席卷江南。” “今天这事，应该由你来牵头。” 对此，卫建乙早有心理准备。 他冲众人拱了拱手。 “诸位放心，赵鼎打了我的嫡子，我和他不共戴天，定要好好报复他一次。” “只要诸位肯鼎力相助，我卫建乙甘愿做这个出头鸟。” “只不过赵鼎是个聪明人，想要对付他可不容易，咱们还需从长计议。” 众人点了点头，似乎对卫建乙的话早有预料。 “我安东郡王府愿意支持卫兄。” “我霸山公愿鼎力相助。” “我吞海公愿鼎力相助。” “我……。” 见众人一致支持自己，卫建乙嘴角上扬，露出阴狠的笑容。 “赵鼎，你不过是个入赘楚国的晋人杂种，来楚国几个月，上蹿下跳，就以为自己很厉害吗？” “我要让你见识见识，百年底蕴的贵族究竟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当赵鼎班师回朝的消息传来，项敏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皇宫。 “父皇，赵鼎立下不世之功，按照规矩，您该出城郊迎，以示器重。” 楚皇笑着拍了拍手。 “不错，这正是父皇的打算。” “不过在此之前，父皇想考较你一下。” 项敏不解，难道比郊迎大军还重要吗？ “如果得胜归来的大将军和朝中旧有的勋贵集团起了冲突，我该怎么做？” “是偏袒其中一方，还是和稀泥？” 楚皇把赵鼎和卫建乙等人之间的冲突拿来考较女儿。 一方面是希望集思广益，让项敏帮忙出出主意。 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女儿在治国理政上有没有进步。 项敏从小冰雪聪明。 几乎是楚皇刚开口的一瞬间，她就明白赵鼎摊上了麻烦。 “若女儿坐龙椅，当皇帝，一定不会和稀泥。” 楚皇对这个答案感到意外。 “哦，说说看你的理由。” “和稀泥看似同时解决两方的问题，其实是把问题暂时搁置，令矛盾更加激化，两边不讨好 第242章 一举三得的礼物 周炳凑过来捅了捅邹静云。 “邹长史何出此言。” 近朱者赤，在赵鼎和邹静云的长期熏陶下，周炳说话也文绉绉多了。 “小别胜新婚，殿下拿出这批珍宝做礼物，公主一定更加高兴。“ “夫妇和谐，琴瑟和鸣，楚皇和皇后见了，也一定非常高兴。” “安南国每年都能进贡大批宝物，满朝文武将来少不了能从中获利。” “拿出这批中看不中用的石头做礼物，所有人都高兴。” 邹静云不是个守财奴，而是个爱财有道的君子。 金钱这玩意儿，够用就行了。 手头上积攒太多，反而要为了保存而烦恼，倒不如统统花出去。 用这些只能吃，不能看的东西换取更大的利益，这很符合邹静云的价值观。 “就连殿下，也能免除许多后顾之忧。” “你想一想，楚人知道安南国会定期朝贡珍宝后，定会视安南为摇钱树，不愿再兴兵征伐。” “如此一来，安南无内忧外患，永远处于殿下的操控之中。” 听罢，周炳使劲点了点头。 “说得好！” “我原以为殿下是想女人了呢，原来不是这样。” 周炳二人说话的同时，项敏也将自己的担忧诉说。 “赵鼎，镇海公他们今早来找父皇了，为的是你。” “你一定要做好准备，不要被他们害了。”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跟我说。” 赵鼎笑了笑，在项敏浑身上下最柔软的地方捏了一把。 “我的好公主，你可真是关心我啊。” 项敏娇嗔一声，脸颊通红。 “你这坏人，人家跟你谈正事，你非要不正经。” 赵鼎一把搂住项敏的小蛮腰，漫步在野外草地上。 “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我故意的，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愚蠢了。” 项敏个子高挑，不能作小鸟依人状，只能把头靠在赵鼎宽厚的肩膀上。 “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男人，我相信你这么做一定有原因。” 赵鼎抬头眺望远方，露出凶狠的眼神。 “没错。” “我这么做是为了告诉满朝文武、公卿贵族，不管是谁，若想来我赵鼎的军中摘桃子，我就要把他的爪子剁下来。” “镇海公的儿子又如何，就算是我的小舅子，我也不准他来摘桃子。” “这些军功是将士们拿命搏出来的，凭什么这些人躺在后方风花雪月，一旦胜利，就要挑出来索要战功？” 项敏理解赵鼎的心情。 “合该如此。” “如果任人来摘桃子，寒了将士们的心，将来遇到战事，谁还会用心作战呢？” “死了是自己倒霉，九死一生立下战功又是给他人作嫁衣裳。” 项敏的理解很正确，但却不是赵鼎的初衷。 前世，赵鼎也是个大头兵，经历了军营中的黑暗生活。 他不想让自己手下的兵也过上那样的日子。 所以在自己的军中，对于争抢功劳、贪污腐败等问题，赵鼎向来是零容忍。 想要完全杜绝是不可能的，但态度摆在这里，总好过听之任之。 “那你想好怎么应对他们了吗？”这是项敏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这是自然。”赵鼎点了点头。 “自古打仗讲究个师出有名，他们要对付我，自然也会找一个合适的借口。” “既然我以军中统帅的身份下令，用军法治罪他们。” “不出我所料的话，镇海公他们恐怕会用军法、国法来整我。” 赵鼎预料的不错，镇海公卫建乙带着一干勋贵来到城门附近，悄悄隐藏起来。 “卫兄，你说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国法治赵鼎的罪，能实现吗？” 霸山公心怀忐忑。 “成与不成，诸位只要待在我身边静观就好。” “陛下继位以来，一向讲究法度，如果今日咱们搬出国法，陛下却拒绝治罪与赵鼎，何异于自食其言。” 卫建乙信心满满，你赵鼎能用法度，我也用得。 吞海公皱了皱眉。 “即便陛下治罪，也肯定是高高举起，轻 第243章 强出头 楚皇忍不住为赵鼎这番话拍手叫好。 “好。” “赵鼎，今日，当着列为文武公卿的面，朕加封你为上柱国、金紫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 听到楚皇这话，周遭文武无不目瞪口呆。 一口气给出这么多的官职，陛下可真够大方的。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赵鼎南征得胜归来，把握住了自己的机遇，年仅二十出头，便位极人臣，堪称楚国官场上的奇迹。” 楚皇给出的三个头衔，随便一项就足以令人为之奋斗终身。 而赵鼎却一下子全拿到手，怎能不令人羡慕。 “如果赵鼎姓项，又是嫡出，恐怕这会儿就连储君的位子也给出去了。” 天下父母没有一个不望子成龙，即便皇帝也不例外。 只可惜赵鼎是个异姓人，这皇位，无论如何也跟他没关系。 就在众人摇头叹气之际，楚皇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敏儿，你身为征南大将军，统帅三十万大军，劳苦功高，朕也该好好地奖赏你一番。” 听到这话，群臣颇有怨言。 “凤灵公主打了一仗就回来养伤，战绩连驸马殿下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陛下让公主做大军统帅，已是违制之举，难道还要变本加厉？”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凤灵公主这次竟沾了驸马的光。” 众人猜得不错，楚皇就是要借这次大军得胜归来，将女儿推向储君之位。 “国无储君，如日月有缺，今尔得胜归来，万民敬仰，德行出众，可堪大任。” “朕决定择吉日，祭祀天地祖宗，册封你为储君。” 此话一出，群臣哗然。 “陛下，万万不可。” “女人岂能做储君，这是颠倒乾坤，扰乱阴阳秩序啊。” “左相，您快劝劝陛下，不要一意孤行啊。” 在华夏，储君就意味着半个皇帝。 储君可以享有自己的宫殿、属官、军队，还能够独立处理政务。 若项敏真成了楚军，就意味着从今以后，群臣头顶多出半个女皇帝。 听到数人央求自己出面，霍利疾虽觉得为难，可还是义不容辞地站了出来。 “陛下，如今国家有内忧外患，不可擅动。” “若是立公主为储君，惹得天下万民生怨，就大不妙了。” 楚皇冷哼一声。 他心里明白，朝廷上下不愿意见到项敏这种性格强势的人做皇帝。 “敏儿南征得胜，打败了南蛮，吞并十万大山，为我楚国拓地千里。” “立下如此大功，朕岂能不赏。” “再者，敏儿的威望和能力远超诸位皇子，她做储君，实至名归。” 霍利疾不是三岁小儿，他才不回把楚皇这话当真呢。 “陛下，南蛮是驸马平定的。” “若说能力，驸马远在皇室所有人之上。” “照您这么说，咱们楚国是不是该立他为储君呢？” 项敏性格强势、激进，让她做储君，一定会锐意进取，对内大刀阔斧地改革，对外发动兼并战争。 这不符合主和派的利益，更与他们维持现状的诉求相悖。 项敏的功绩、能力，的确不足以说服所有人，但楚皇有不可能轻易收回成命，这有损他的威望。 就在楚皇左右为难之际，赵鼎站了出来。 赵鼎身穿一身亮银色的铠甲，寒气逼人，令周遭文武不寒而栗。 “诸位，这一战，若无公主统帅，绝无获胜之可能，这一点，是我南征军三十余万将士一致的看法。” “再者，尔等身为臣子，难道要忤逆君主吗？” 此话一出，群臣只觉得周遭的气温都降低了几度，瞬间哑口无言。 赵鼎在岭南杀得蛮人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朝中文武岂会不畏惧他的凶名。 就连霍利疾，话刚到嘴边，就被赵鼎吓得咽回去了。 “这小子，去了一趟岭南，变得如同杀神一样，就连我，也有点怕他了。” “但愿他不要记恨我之前给他使绊子。” 霍利疾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见此情景，楚皇 第244章 寸步不退，以法制人 见到这一幕，郢都军民无不目瞪口呆。 难道赵驸马刚刚得胜归来，就要被奸臣构陷下狱吗？ 一个手握风车的小男孩抬起头，望着他的母亲。 “娘亲，驸马爷会被坏人抓走吗？” 妇人抚摸孩子光滑圆嫩的脸蛋。 “陛下和公主是贤明的好人，他们肯定不会对驸马爷论罪的。” 一个手持糖葫芦的小贩义愤填膺。 “驸马爷为国征战，要是对他论罪，也太不讲理了。” 周遭人群无不声援赵鼎。 “就是，驸马爷无罪。” “天子脚下，岂容你们这些勋贵作乱，陛下一定会还驸马爷一个公道。” “要是把驸马爷下狱，今天欢迎岂不成了笑话。” 围观人群鼓噪喧天，听得镇海公卫建乙心烦意乱。 他冲吞海公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拔出宝剑，冲平民示威。 “尔等再敢聒噪，本公就杀了你们这些贱民。” 听到这话，方才还义愤填膺，想为赵鼎出头的平民们瞬间鸦雀无声。 站在前排的壮汉们，甚至不由自主地后退数步，脊背发寒。 当街杀人这种事，勋贵们真的干得出来。 见到这一幕乱象，楚皇的脸色如古井不波，没有任何表情。 他坐在玉撵上，缓缓开口。 “镇海公何出此言，说来听听。” 见陛下允许自己开口，卫建乙大喜过望，狠狠冲赵鼎瞪了一眼。 “赵鼎，今日就让你尝尝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滋味。”卫建乙心道。 卫建乙冲楚皇拱了拱手。 “启禀陛下，微臣观赵鼎衣冠不整，如此形容面圣，实有不敬之意。” “且此人身着甲胄，不卸刀剑，不下鞍马，前后武士数百人，行于陛下身旁，实有不臣之心。” “若不论罪此獠，长此以往，恐怕君臣之分有失。” “望陛下以国本为重，严惩赵鼎此獠，以正我大楚纲常伦理。” 卫建乙说这话时，赵鼎全程盯着他，却只笑笑没有说话。 “ 真是蠢货，你以为就你懂国法吗。”赵鼎心中暗笑。 一开始，卫建乙等人跳出来拦住自己，赵鼎还真有点担忧。 万一这些人联名弹劾自己，哪怕是些捕风捉影的小事，也够自己喝一壶了。 没想到这些勋贵竟想给自己坐实枉顾纲常伦理的罪名。 这样做，看似能重击自己，实际上却给了赵鼎还击的机会。 赵鼎看向楚皇，观察他有没有表态的打算。 犹豫片刻，见楚皇连抬一抬嘴皮子的迹象也没有，赵鼎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了。 “连勋贵武人都变得满嘴仁义道德，纲常伦理，难怪楚国军备废弛，全国上下都挑不出几只能打硬仗的队伍。” “南征这一仗，我赵鼎打得很艰难。蛮人耐苦战，从清晨打到日落，不显疲态。若是急行军，更可昼夜行进百里。” “若非蛮人智短，在下又侥幸得了几次机会，恐怕现在还在丛林里苦战呢。” 赵鼎说得这些话，但凡知兵事的人，多少也有点了解。 就连左丞相霍利疾也忍不住思考起来。 “难道以文治国真的错了，我大楚坐拥雄兵百万，却迟迟不敢开战，全都要怪罪四书五经？” 右相石泉冲赵鼎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赵鼎此子，眼光倒是毒辣得很。” “我楚国军兵软弱不堪，十分最少有五分要怪罪到纲常伦理上。” “这话连我都不敢说，他今日竟当众说了出来，难道不怕得罪文官，从此在楚国无立锥之地吗？” 石泉万万想不到，赵鼎从未想过待在楚国。 这片小小的天地，岂能困住真龙。 吞海公怒了，指着赵鼎的鼻子。 “赵鼎，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今天我等要来论你的罪，而不是探讨我国军政。” “方才卫兄所言，你认还是不认！” 见到吞海公咄咄逼人的架势，邹静云、周炳等人忍不住为他捏了一把汗。 “千万不可认罪啊，殿下。” “这些人是要挖坑给您跳。” 可 第245章 三大罪过，楚皇的板子 “依据我大楚律例，于天子面前动刀兵，视同谋反。” “这位爵爷，方才您拔剑恐吓百姓可是威风得很，希望您和您的九族到了刑场上，也能这样威风。” 吞海公听到这话，方寸大乱，二话不说把刀剑丢在地上。 “卫兄救我！” 见到高高在上的公爵也露出胆怯的一面，围观群众窃窃私语。 “什么王侯将相，不过如此。” “驸马爷干得好，好好教训这些不可一世的勋贵。” “训斥当朝勋贵如三岁小儿，这才是吾辈楷模啊。” 卫建乙抬起手，示意他安静。 “赵鼎，吞海公一家世代忠君，死在吞海公爵手下的反贼堆积如山。” “陛下岂会因为你三言两语就定罪于他。” 赵鼎笑了笑，造反这个话题，向来是越描越黑。 卫建乙主动解释，恰恰落了下乘。 即便皇帝真的信任他，可日后一想起来，难免会心生怀疑。 自古以来，帝王疑心最重，即便子虚乌有的事情，也要翻来覆去地调查。 “镇海公，即便不提这位爵爷的过错。” “可你们这七八十号人，乌央乌央一大群，忽然挡住陛下的去路，已然犯了三大罪过。” 不等赵鼎解释明白，卫建乙就指着赵鼎的鼻子骂道。 “你胡说。” “我等是来劝谏陛下亲贤臣远小人，何罪之有。” 赵鼎没有急于争辩。 “其一，尔等擅自聚众。” “按照大楚律例，凡五十人以上，擅自聚集，未通报官府者，视同聚众谋反，斩立决。” “其二，尔等携带刀兵，耀武扬威于闹市，犯禁武令，按律应当流放三千里。” “其三，尔等擅携刀兵于陛下面前，犯大不敬之罪。按律当免除一切官职，贬为庶民。” 赵鼎此言一出，许多站在卫建乙身后的小贵族瞬间面如死灰。 “我等竟犯下弥天大错，若是陛下降罪，恐怕家族百年基业，全都毁于一旦。” “早知就不听信卫建乙的话了，说什么扳倒了赵鼎，南征军功任由我等自取。” “你们说，若是和驸马爷求求情，他能放过我们吗？” 卫建乙听到了这些话，立即做出回应。 “大家不要慌，赵鼎纯粹是在信口胡言。” “我等乃是开国勋贵之后，太祖武皇帝曾言要世世代代厚待我等。” “那些用来约束贱民的律法，岂能加之我等身上。” 说罢，卫建乙又向楚皇跪下。 “请陛下明察，我等为劝谏而来，绝无他意。” 在楚国，武人在外行走，一向以佩剑显示身份，无论闹市还是宫廷，全都如此。 只不过在上殿之前，卫士会将他们的佩剑卸下来。 可现在又不在宫廷之中，所以在卫建乙看来，他们携带佩剑，完全是合理合法的行为。 决定权再一次交到了楚皇的手中。 项敏挽着父亲的胳膊，拉了拉他的衣角。 “父皇，这是个敲打勋贵的好机会。” 楚皇不是庸才，听到女儿这话，瞬间明白。 “我朝勋贵以开国之功为傲，自视甚高，视万民如蝼蚁。” “又仗着太祖定下的祖制，肆意收敛财富，积蓄甲兵。长此以往，对国家不利。” “朕是时候为你拔掉这根刺了。” 其实楚皇早就想到过这个问题，故意扶持起朝中的主和派、主战派。 企图创造出一股新的政治力量，以此来打压勋贵，平衡朝政。 但楚皇毕竟是皇帝，不好亲自下场，今日赵鼎主动站出来，正和他意。 楚皇缓缓起身，在万民的瞩目下开口。 “右相，你做过刑部尚书，通晓我朝律法，你来评评理，驸马和镇海公究竟谁说得对。” 见到石泉站出来领命的这一刻，霸山公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命运。 他拉着吞海公的衣角，说起悄悄话。 “陛下今天非要治我等的罪过不可，你老兄千万别犯浑，我做什么，你就跟着做。” 吞海公面露不解。 “老子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治我的罪。” 霸 第246章 勋贵伏法，赵鼎的神威军 “念在尔等祖宗立下的功勋，朕不忍见尔等人头落地，家破人亡。” “便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尔等定要感激天恩，恪守国法，好好生活。” 听到楚皇这话，卫建乙等人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臣等叩谢陛下天恩。” 楚皇自然不回这么便宜他们。 “不过，尔等在郢都中嚣张跋扈，常有欺男霸女之行为。” “小惩大诫，朕决定将尔等家族三成私兵充入军中。” 罪名已经坐实了，谁也救不了他们。 卫建乙等人只好再度叩谢天恩，感激楚皇留他们一命。 面朝地砖，卫建乙露出狰狞的面孔。 “三成的私兵，这可是上万兵马。” “陛下，你和赵鼎真是好狠的心，一拳打在了我们勋贵的命脉上。” “如果有机会上战场，我一定会杀尽目之所及的所有晋人。” “要怪，就怪你赵鼎不该得罪我！” 虽说没能见到满朝勋贵人头落地的好戏，可见到恶人伏法，百姓们也是高兴得很。 “陛下圣明！” “赵驸马怎么办，陛下会降罪于他吗？” “乖乖，做贵族就是爽，欺行霸市、欺男霸女不算，犯了什么罪都可以赦免。” 更多的人则是萌生了从军立军功的想法。 “要是国家再有战事，一定把我儿子送上战场，要是能搏一个爵位出来，我老李家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一人走来戳了戳他。 “老兄，你也是心大，难道就不怕他在战场上送了小命，你从此断子绝孙？” 老李头笑了笑。 “反正我有四个儿子，送出去一个还有三个，有什么好怕的。” 周围人点了点头。 “自古以来，打仗是最容易升官发财的事情。” 偶然的事件降低了楚国百姓对军队的抗拒心理。 但楚皇和赵鼎无瑕顾及这样的小事。 “赵鼎，你乃班师回朝的得胜大将，朕岂能因一点点小事就处罚你？” “你尽管放心，朕虽不贤，却能做到赏罚分明，明辨忠奸。” 赵鼎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楚皇有必要给他一份回报。 “这些勋贵们交上来的私兵，朕统统交给你，由你来组建一只新军。” “这只军队将承担卫戍郢都的重任，若遇战事，还要承担大军前锋的任务，你务必要把它打造成一只精锐之师。” “为表重视，朕今日就赐名神威军，拨军费五十万两银，军粮三万石。” 寻常人得到这份恩赐，恐怕早就高兴得跳脚了。 唯独赵鼎眉头微皱。 “我这岳父真算得上是大智若愚，好一招明升暗降。” “直接收我兵权显得太难看，就对我委以重任，让我编练新军去。” “这些兵士是从勋贵们手中硬夺过来的，让我去统帅他们？不把我生撕了才怪。” 可就在这时，赵鼎灵光一闪，嘴角上扬。 “想安排我赵鼎的命运，把我锁在郢都？做一囚龙？未免太小瞧我了吧。” 赵鼎站出来，冲楚皇拱一拱手。 “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楚皇正在兴头上，心情好得很。 “但说无妨。” 赵鼎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神威军皆为步卒，稍加训练后，可适应大多地形的陆战。” “可这样一只军队，在我楚国显然称不上是精锐之师。” “臣请再拨饷银五十万，战船三百艘，打造一只登陆能驰骋万里，入水能游击千里。” “弃船则为悍卒，登船则为浪里白龙的军队。” 听到赵鼎的话后，所有文武都为之吃惊。 “赵驸马好大的口气，这是要用一只军队包打天下啊。” “我朝有陆军，有水师，要这样一只军队有何用？”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若用来登陆江北，这只军队就成了国之利器。” 石泉惊愕于赵鼎这个想法。 “数百艘战船，上百万两饷银，数万石粮食，这只军队的消耗比五万大军还要多。” “可这主意的确好，若是真能操练出一只精兵， 第247章 新的战术，铁索连船 三日后，一车又一车的银钱送入神威军的驻地。 大批民夫被驱使过来，为神威军打造码头。 江面上，货船、战船往来不绝，全都是为神威军而服务。 看到这一幕，石泉心中有些激动，很想见到这一只新军的建成。 “驸马，陛下对你的信任，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调配这么多人力、物力，可要整个国家来配合你。” 赵鼎拱了拱手。 “陛下器重，同僚襄助，我赵鼎一定不辱使命。” 石泉面带欣慰，点了点头。 “很好，你放手去做，朝廷里的压力，自有我替你扛着。” “对了，不知你打算用什么办法训练这只军队，可否同老夫分享一些心得。” 赵鼎略想了片刻，大大方方地分享了出去。 “说起来这法子也不难，只是对士兵和军官的要求极高。” 事实上，赵鼎也没好办法，搞出一套古典版海军陆战队。 但他却可以把现代世界海军陆战队的作战思路说给石泉听。 “打造可登陆作战的水师，首要便是对战船进行改造。” “我将这些战船一分为二，其中一部分，加装床弩、投石机，作为移动火力点。” “剩下的战船，则披挂铁皮，加固船底，在船舷上放下十数张巨大的梯子。” “若需登陆，抢夺敌人阵地，便把这批兵舰派出去，直接冲到滩头上，用战船搁浅，换取将士们快速登陆。” 听到这一番话，石泉大为震撼。 “原来，仗还能这么大。” “可这样，是不是耗费太大了？” 石泉发出疑问，作为统管楚国军事的右丞相，他不能仅仅考虑军事。 更要考虑财政上的困难。 为了保持和晋国争霸天下的实力，楚国长期维持百万大军，国库空虚。 赵鼎笑了笑，仿佛在嘲笑石泉的小家子气。 “石相爷，登陆这件事，只要做一次就够了。” “只要咱们能在敌军的防守下，撕开一个口子，强心建立一片滩头阵地，接下来就可用兵舰源源不断地运兵。” “这一次虽说耗费不小，可相较于整个战役，乃至整个战争的胜利，却显得微不足道。” 石泉脸上露出笑容，不停地鼓掌。 “妙，实在是妙，不愧是能把户部最难的差事办好的人。” “如此一来，打造神威军，反而是花小钱，办大事了。” 吹捧完赵鼎，石泉没有急着离开，又问起了其他问题。 “兵法中最忌讳逐次增兵，或是被人以多击少。” “若兵舰不能做到同时登陆，敌军采取分儿破之的办法，该当如何？” 这是个相当致命的问题。 如果赵鼎的神威军只能在战场上排队登陆，无异于给敌军排队送人头。 这样一只只会给敌军创造战绩的军队，显然是楚国上下都无法接受的。 一旦赵鼎无法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一定会被楚皇和左右丞相判定为失败。 赵鼎沉思片刻，想到了一个华夏军事史上最有名的战役，火烧赤壁。 “实不相瞒，这个问题我也曾经思考过。” “但一直找不到好的办法。” “大江之上，波涛汹涌，战船之间的间隔又甚为遥远。想要指挥战船如臂直使，根本就是办不到的事情。” 赵鼎没说的是，如果有现代通讯技术的帮助，再加上刻苦的操练，神威军或许也能做到同时登陆。 可问题在于，赵鼎既不能凭空变出那样的科技，以神威军这些士兵的素质，也做不到那样训练有素。 石泉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的确是件难事，每次我军登陆江北岸，都因寡不敌众而被击败。” “若有办法可将数万大军一口气运过去，吞下晋国有何困难。” 就在石泉失望之际，赵鼎却给了他新的希望。 “但，经过我冥思苦想，终于找到了一个可靠的办法。” 石泉大喜过望。 “快说。” 赵鼎没有继续卖关子。 “以铁索将战船连接，如此一来，不仅可以免于颠簸，士兵站在船上，如履平地。” 第248章 闹事，比武收人心 就在赵鼎自言自语的时候，营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老子可是霸山公府的家将，想当初跟着老公爷上战场，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就算没有功劳，也有一份天大的苦劳，小公爷凭什么把我打发到这里来。” 赵鼎走出去，只见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周遭的人也和他有同样的命运。 因为利用价值低，或是得罪了管家、主子，就被打发到神威军里。 见到这些人，赵鼎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这些家伙，把我的军营当成垃圾场了吗？什么人都往里塞。” 倒不是觉得这些兵将不堪大用。 一想到这些爵爷们，趁机把老弱病残送进来，免去了许多后顾之忧。 赵鼎竟有种给他们帮了大忙的感觉。 一个汉子上前，将中年老将扶了起来。 “老哥，别伤心了。” “咱们都是爷们，天塌了也要站着死。” “主子把咱们赶出来，咱们只能接受现实。” 听到这汉子的话，所有人无不低头叹气。 是啊，作为地位最低的家兵，连府邸里的仆妇、小厮都不如。 主子们要抵罪，把他们送来充军，他们这些家兵岂能抗拒。 可末了，这汉子竟用一句话点燃所有人的情绪。 “连主子们都抛弃了我们，给朝廷卖命，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干脆离开这里，回老家种田过太平日子！” 这汉子振臂一呼，从者云集。 刚刚被押送来的家兵们，一个个迈着步子往营地外冲去。 见状，不等赵鼎发话，周炳就冲了上去，拦住他们。 “站住！” “尔等既然进了这处军营，便是我家殿下的兵。” “谁若是私自离开，便以逃兵论处，本将格杀勿论。” 汉子轻蔑一笑，抽出腰刀。 “就凭你，也想杀老子？” “我铁名可是吞海公府上的家将，当初追随老公爷，南征北战杀了不下百人。” “想要杀我，先掂量掂量你的尽量吧。” 名叫铁名的汉子自恃有几分武力，十分猖狂。 周炳自然不肯惯着他，在得到赵鼎眼神示意后，立即拔刀冲到身前。 “既然如此，就拿你杀鸡儆猴吧。” 铁名意料不到周炳动作如此之快，来不及拔刀，索性将刀鞘扔出去格挡。 一刀斩下去，刀鞘立马成为两半。 见到这一幕，围观的家兵家将门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嘶，这汉子好厉害的刀法。” “看他穿着不俗，定是赵驸马手下大将，难怪如此厉害。” 铁名被周炳的袭击激发了狠劲儿。 他双手持刀，疯狂向前劈砍。 可在周炳精妙的步法面前，他的所有攻击都落空了。 “该死，不要躲。”铁名被激怒了，双眼通红。 周炳冷笑一声。 “不躲？如你所愿。” 只见周炳立在原地，犹如一尊雕塑。 所有人都惊呆了。 “站在原地任人家砍，这汉子疯了不成。” “没着甲的情况下，比武中最重要的就是闪躲挪移，这汉子自废武功，怕是要阴沟里翻船了。” 铁名更是心中狂喜。 “好机会。” 他一个箭步，举着腰刀冲过去，企图用巨大的力量逼得周炳后退，露出破绽。 可就在铁名接近周炳的瞬间，他竟停下了所有动作。 因为，一把钢刀正抵在他的腰上。 冷汗一滴又一滴从身上落下，好似不要钱一样。 “想不到你腰间还藏了一把武器，若非如此，此刻你已成两半了。”周炳轻蔑一笑。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留对方一命。 不过自己手上的钢刀并非削铁如泥的神兵，做不到一击就斩断地方的武器，只好留对方一命。 等周炳将刀放回刀鞘，铁名又嘴硬起来。 “我承认不是你的对手，你必定是位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败在你 第249章 令人胆寒的武力，一剑两半 赵鼎义正言辞。 “我赵鼎说出去的话，绝不会收回来。我若是做了出尔反尔的小人，又有何颜面面对你们？” “若真如此，你们大可自行离开，或是回乡务农，或是回去找你们的爵爷主子，我绝不阻止。” 听到这一番话，悬在铁名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 其他私兵更是浮想联翩。 “如果赵驸马败了，按照约定，他要放我们离开。” “如果赵驸马败了，翻脸不认账，要惩罚铁名，我们也可离开。” “妙，真是妙极了，看来今天就能收拾行囊离开了。” 没有一个人看好赵鼎，更没有人相信赵鼎能打败铁名。 在郢都，按照爵位等级，每个贵族都豢养着几个乃至上千个私兵。 为了统领这些私兵，家将这一职位应运而生。 能打败上百人，做上公爵府家将，铁名自然不是凡夫俗子。 霸山公府的刘和喃喃自语起来。 “铁名可是吞海公爵府上的头号家将，虽然年纪大了点，气血不如从前。” “可放在郢都，少说也是前一百名的高手。” “如果披坚执锐，十个大汉手持刀剑也奈何不得他。” 铁名脸上充满得意自信，他缓步走到赵鼎面前。 “请殿下先挑一件兵器吧，刀枪剑戟、弓弩斧棒，尽管使用。” 俗话说得好，一寸长一寸强。 在打斗中，较长的兵器会给一方很大的优势。 任你使用十八般兵器，我只用一柄钢刀。可见铁名的自信。 赵鼎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不屑。 “本宫用佩剑即可。” 在晋楚两国，‘本宫’这个词并非帝后专属，凡拥有宫殿者，皆可使用。 楚皇为赵鼎兴建了一座银安殿，因此赵鼎也可自称本宫。 铁名楞在原地，不敢相信赵鼎的话。 “佩剑轻巧，便于携带，却不适合打斗，你真要用剑和我的刀比试？” 赵鼎点了点头。 “少说废话，打完你，我还要安排今后的训练任务呢。“ “既然殿下执意如此，铁名只好占这个便宜了。”话音未落，铁名动了。 他的脚步很快，却没有径直冲向赵鼎，也许是吸取了刚才失败的经验。 周炳身为手下大将，这会儿却跟个没事人似的，脸上没有一丝担忧流露出来。 “本来觉得铁名这小子有几分本事，可以吸纳进龙捷军。” “没想到他要和殿下比武，看来我只能给这小子收尸了。” “殿下杀伐果断，他一出手，铁名连求饶的机会也没有。” 周炳一点也不担心赵鼎，因为他曾亲眼见到过，赵鼎驾着战车，在岭南战场上大杀四方的模样。 如今殿下的武艺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周炳不清楚。 但他唯一清楚的是，这上万人的神威军中，捉对厮杀，能伤到殿下的人，连一个巴掌都不到。 事关自己能否收拢军心，赢得这些士卒的效命，赵鼎不敢托大。 他飞快地挥舞长剑，令铁名疲于应付。 钢刀比长剑沉重得多，挥舞起来更加吃力。 你来我往几十下，铁名已经喘起粗气了。 “不行，这赵驸马是个属猴子的，左一下右一下，太灵活了。” “再这样下去，我迟早要被他耗死。” 铁名在心中暗骂一声。 “他奶奶的，本以为是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没想到他体力这么好。” 殊不知，赵鼎也有些吃惊。 “我刺了几十剑，却一剑也没刺中，这铁名防御得滴水不漏，果然是个好手。” 迟迟分不出胜负，铁名决定使出绝招。 猛地将脚尖插进土地里，随后踢向赵鼎。 大片泥土飞向赵鼎，溅射到他的眼睛中，干扰了他的视线。 见此，周炳心急如焚。 “殿下，快后退！” 铁名的脸上浮现阴狠的笑容。 “赵驸马，主辱臣死，今日，就让我为爵爷雪耻吧。” 铁名举起钢刀，一个箭步上前。 眼睛里进了泥土，赵鼎暂时失去了视力。 在铁名眼中，此刻，赵鼎就是任人宰割的牛羊。 可就在铁名动身的同时，赵鼎也向他的方向冲了过来。 铁名错愕之余，放慢了动作。 “两只眼睛看不见了，还要向我冲过来，他这是要送死不成？” 至于刘和等围观者也搞不清楚状况。 “都说有钱人惜命，赵驸马是皇帝的女婿，应该是天底下最有钱的几个人了，他怎么不要命似的冲上去呢？” “这是什么打法？这位驸马殿下疯了不成？” 疯没疯，只有赵鼎知道。 “危险之中，总是伴随着机会。” “你以为能吃定我了？” “错，吾乃刀俎，你方是鱼肉！” 虽然被泥土迷了眼睛，但赵鼎并未因此失去方向，变成无头苍蝇乱撞。 方才自己已经将周围的环境牢记于心，在脑海中绘制出一副地图。 因此，即便双眼暂时失去视力，也不影响自己打斗。 赵鼎犹如一只离弦之箭，以极快的速度刺向铁名。 铁名慌不择乱，选择用钢刀抵挡。 却被巨大的力道撞得后退数步。 铁名感受着虎口的疼痛，心道。 “好惊人的力量。” 铁名没机会感叹，更没机会留下遗言了。 一击不中，赵鼎心知剑尖必定有所损毁，转而以剑为刀，使出全身力气劈砍过去。 这一剑速度奇快，上一秒，铁名见到赵鼎挥剑，想要格挡。 可下一秒，剑刃已经没入铁名的腰腹了。 人体是相当脆弱的。 利刃入体，铁名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从伤口处被抽干了。 强忍着疼痛和无力感，握着刀。 却发现连对抗重力都成了一件难事。 “罢了，我认输就是。”铁名心道。 可就在他丢下刀，想要开口之时，却见到身旁多出两条腿。 “这是谁的腿，双股都到我的头顶了。” 待低头看到脚上穿着的鞋子，铁名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的腿。 “这分明是我的裤子和鞋子，是了，原来是我的腿。” 仅凭一把长剑，硬生生把铁名斩成两段，倒在血泊之中。 如此恐怖的力量，令无数人感到不寒而栗。 扔掉手中的剑，赵鼎看向刘和。 “铁名落败，被我击杀。” “你们之中还有谁不服，尽管站出来挑战。” 刘和的眼神刚和赵鼎对上，心底一阵恐惧油然而生，双腿一软，他便跪了下去。 刘和匍匐在地，向赵鼎叩首。 “殿下神威无敌，合该统领我等组建神威军，建功立业，征战南北。” 第250章 回城，百姓的心意 有了刘和的带头，其他人紧随其后。 即便有人自恃武力不在铁名之下，看到铁名的两截尸体，斗志就瞬间熄灭了。 赵鼎身份尊贵，他们不敢下死手。 可偏偏赵鼎武力超群，一爆发就会杀死他们。 这还怎么玩，若是提出比试，无非是送死。 无数个汉子匍匐在自己身前，好像一片被砍倒的森林。 赵鼎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表情。 自己的武力让这些人感到畏惧，令他们不敢再抗拒。 但这远远不够，大棒挥出去了，还要再赏一根萝卜用来安抚。 “从今以后，尔等与郢都中诸贵族再无瓜葛，而是我赵鼎的兵。” “我赵鼎从不亏待自己人，愿意留下的，每人发三两银子安家费，再给五斗米。” 听到这个数字，邹静云一脸肉疼。 “这可是五万两银子啊，殿下如今真是阔气多了。” “想当初在京师的时候，五千两银子都发愁。” 周炳忽然走上前，振臂一呼，给赵鼎来了个神助攻。 “吃殿下的粮，做殿下的兵。” “从今以后，若有背叛殿下者，定碎尸万段。” 有周炳做示范，一众兵将纷纷喊道。 “吃殿下的粮，做殿下的兵！” 赵鼎很是欣慰地冲周炳点了点头。 周炳的作用不仅仅是在自己身边做一卫士，又或是在前线做一将领。 广阔的军营之中，全是他可发光发热的天地。 “还愣着做什么，所有人，回到自己所属的营队里，动手修建营房。”周炳怒喝一声。 兵将们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往各自的营地赶去。 见众人散去，周炳走到赵鼎身边，颇为关心地问道。 “殿下，您没有受伤吧。” 赵鼎笑了笑。 “战场上刀枪无眼，我又不是什么战神，怎么可能一点伤也没有。” “刚才比试时，铁名的刀在我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好在伤口不深，没有伤及血管和经络，更没有被人看出来。” 得知赵鼎受伤，周炳瞬间慌了。 “我这就取金疮药来，为殿下疗伤。” 待周炳走后，邹静云忍不住说了一句。 “殿下，您一出手便将铁名分尸，是不是有点太残暴了。” “铁名虽然蛊惑众人做逃兵，可他罪不至死啊。” 被邹静云这么一问，赵鼎楞了片刻。 我残暴吗？ 两世为人，自己杀了不少人，直接死在自己手上的人，恐怕已经有三位数了。 间接死在自己手上的人，那就更多了。 可平心而论，我杀的都是该死的人。 如果是手无寸铁之人，或是老弱妇孺，我从没有伤害过他们。 至于铁名，或许的确罪不至死，但比武乃是凶险万分的事，他既然敢上场，就应该做好丧命的准备。 “邹静云，该不该死，从他煽动军心，蛊惑众人之时就已经有了定论。” “而他敢于同我比武，也该有赴死的准备。” 过了一会儿，赵鼎想起新安庄的事，又吩咐起邹静云。 “新安庄的工坊是时候拆除了，工匠和家人集中起来，用鼎香商号的商队运送到边境。” “张合会借着为驻军运输粮草的机会，把这些工匠带给福全海。” “这些新技术只能为我所用，不能被任何人窃取。” 冥冥之中，赵鼎有种感觉。 晋军已经和胡人在草原上交手了，只是军情需要保密，所以迟迟没有传到楚国。 而楚皇同石泉全力支持自己组建神威军，恐怕也是要开战了。 邹静云点了点头。 “我已经派心腹手下去办这件事了，不出三天，就能彻底抹除那处工坊存在过的痕迹。” 说罢，邹静云想起了赵鼎的承诺。 我们迟早要回晋国。 “殿下，战争很快就会爆发，您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回去呢？” “听说京城中，大皇子和太子的斗争越来越厉害了。” “您若是回去，恐怕会成为他们攻击的目标。” 赵鼎露出苦涩的笑容。 “晋国是我的祖国，就算成了人间地狱，我也一定要回去。” “大皇子和太子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他们无非是仰仗那帮支持者的力量罢了。” 说罢，赵鼎露出凶狠的目光。 “若相安无事也就罢了，若他们执意要与我为敌，就送他们去陪赵山好了。” 但这一切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赵鼎的首要难题是，如何在楚国的阻拦下，安全地带着大批人马和物资渡江回晋国。 神威军，便是赵鼎的办法。 赵鼎指着江面上绵连不绝的船只，冲邹静云说。 “你看，以前我们的问题是，没有足够的交通工具。” “可现在，又了这几百艘船，我就能顺着江水北上，两三天的功夫就到了晋国。” 邹静云忍不住反问。 “神威军的士卒能我们我一条心，同我们一道北上吗？” “他们的家眷、亲人、产业全都在楚国呢。” 赵鼎笑了笑，仿佛在嘲笑邹静云的天真。 “没了张屠夫，还能吃带毛猪不成。” “他们不肯操船，就让银安效节军来，那些工匠来。” “总之，我赵鼎要回国，谁也拦不住。” 把周炳安排在江边的军营中，代替自己处理大小军务。 赵鼎则带着邹静云和一帮幕僚回到了郢都。 小别胜新婚，项敏早就催促赵鼎回府了。 因为受伤的缘故，赵鼎选择了乘马车。 途径闹市，见到马车上有赵鼎的旗号，商贾百姓无不驻足。 “快看，是南征回来的赵驸马。” “听说他杀了几十万蛮子，才保住了楚国的岭南。” 在郢都生活的百姓，大多是贩夫走卒，或是官吏商贾的家属。 这些人未必有什么文化水平，却往往有一定见识。 他们知道南征胜利对于楚国的意义，自然心中感激赵鼎所做的贡献。 如今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赵鼎，自然无比激动。 这种心情难以言说，百姓们干脆用动作来表达。 只见一个个商贩将手中的商品投向赵鼎的马车。 “上好的蒲扇，献给驸马爷享用。” “这是郢都名吃，青团，请驸马爷笑纳。” 好在赵鼎的马车是封闭式的，这些东西砸不进来。 可饶是如此，仍有许多东西通过马车两侧的窗子被投了进来。 邹静云捡起一物，冲赵鼎笑了笑。 “殿下，竟有人向你投掷香囊，不知是那家少女怀春了。” 第251章 皇太女，小心你二哥 捡起香囊，赵鼎笑了笑。 “看来抗击外敌这件事，在楚人心中还是很有分量的。” 邹静云趁机将近来收集到的信息报告给赵鼎。 “殿下收复岭南，征服百越，从此之后，楚国南方安定。” “百姓们头上没了战争的威胁。商贾们可以安全经商。兵丁们借此良机改变命运。” “他们自然感激殿下。” 这是一份标准答案，但在赵鼎看来，却太无趣了。 他摇了摇头，说。 “战争已经结束了，再盯着南征一役没意识。” “我看到了楚人对于华夏的认同，看到了晋国与楚国归于一统的可能。” “在走出京师前，我曾以为，两国的战争，全都出自君主的意图。” “百姓们箪食壶浆，主动投效，不过是对上位者心思的揣度。” “如今看来，却未必如此。” 赵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随行的骑士打断。 一位骑士靠近赵鼎的马车，向他请示。 “殿下，人群太多，恐会影响车马的速度，是不是要驱逐一下。” 赵鼎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请示。 “百姓们出于善意，所以来围观我，怎么可以把他们赶走。” “邹静云，随便拿上几千两银子，让卫士们发给沿途商民，也算没让他们白忙活一场。” 邹静云毫不迟疑地执行了赵鼎的命令，从随行的钱箱中拿出大笔碎银子和小面额的银票。 这些拱卫赵鼎出行的卫士都是军中精锐，对他十分忠诚，执行命令丝毫不打折扣。 无数的银子如雪花般袭来，令沿途商民无不眼花缭乱。 “好多银子，发财了。”一个小贩从天上接过一张十两的银票，欣喜若狂。 就在所有人陷入天降横财的喜悦中时，一个黑影悄悄离开。 “难怪王爷如此忌惮他，以区区数千两白银，收买郢都民心，真是好手段。” 赵鼎这一招十分奏效，钱一扔出去，百姓们的关注点全都转移到银子上，再不阻挡他前进。 “耽误了片刻功夫，加速前进。” 透过车窗，赵鼎看到了沿途百姓喜悦的笑容，他也被此感染。 “这就是太平的喜悦啊，若晋楚两国能兵不血刃，重归一统，就再好不过了。” 说完这句，赵鼎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明白，要任意一个政权放弃自己手中的权力，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车队加速后，很快就穿过闹市，来到了公主府。 项敏早已在此安排侍卫、侍女迎接，就连她，也站在门外亲自等候。 可谓给足了赵鼎这个驸马面子。 按照法度，在公主府上，赵鼎是臣，公主项敏才是君。 赵鼎刚下车，项敏便迫不及待地投入他的怀抱。 虽无只言片语，二人却互相明白彼此的心意。 万幸公主府门前，整整一条街都被卫士清理干净，没有百姓能见到这一幕。 否则不知多少女子会春心破碎，嫉妒起项敏来。 “咦，你的衣服上有血迹，难道路上遇刺了？”项敏惊呼一声。 赵鼎轻描淡写道。 “不过是在军中捏死了一只臭虫，我没有受伤，你无需担心。” 提起那些贵族私兵，项敏顿时来了火气。 “从今以后，神威军就是你的兵马了，他们若是不敬你，大可打杀。” “有我和父皇为你撑腰，这楚国没人敢动你。” 见到项敏这副模样，赵鼎不禁笑出了声。 “噗嗤。” “我赵鼎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用不着女人来保护。” 项敏娇嗔一声，佯装愤怒。 “父皇要立我为皇太女，从此之后，我在楚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论权柄和地位，我可比你大多了，自然应该由我来保护你。” 赵鼎笑了笑，对此不置可否。 两人携手迈入府中，赵鼎忽然想起黄伍洲对自己说过的话。 小心凉王。 “项敏，正式的仪式还没有举行，在此之前，你还算不上皇太女。” “我在岭南有一位故人，我曾许诺他继续做岭南刺史，他提醒过我，要小心凉王。” 说罢这话，赵鼎径直去更衣沐浴。 项敏楞在原地，思考赵鼎说过的话。 “黄伍洲为何要提醒他？二哥究竟做了什么，需要我小心提防？” “他可是我的亲哥哥，难道也会来阻止我吗？” 这个问题，项敏想得通也就罢了，若想不通，赵鼎一定要为他分析清楚其中利害关系。 项敏和自己既是夫妻，就该互相扶持。 如果项敏吃了亏，成不了皇太女，对赵鼎来说也是损失颇大。 作为亲王级别的银安殿，绝不是一栋孤零零的房子。 而是一座包含衣食住行，大多数奢侈享受的宫殿建筑群。 浴室中，雾气缭绕，宛如人间仙境。 赵鼎站在水池边，小心翼翼地用温泉水清洗身体。 在伤口痊愈之前，自己的右臂最好不要碰水。 可就在这时，赵鼎忽然觉得伤口处奇痒难耐，忍不住揭开纱布。 “我c，伤口正在痊愈。”赵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作为军中常备的疗伤药，金疮药的药效有几分，赵鼎再清楚不过。 距离敷药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伤口竟隐隐有结痂的态势。 赵鼎发现，自己似乎又得到了一个了不得的金手指，超级恢复。 “难怪溪越的大祭司总是神神叨叨，说我若是要了林灵儿，好处无穷。” “难道就是这种恢复能力？” 赵鼎试图深究这种能力背后的原理。 “也许是林灵儿体内有特殊的菌群，在交合过程中进入了我的体内？” “又或者是传说中的蛊虫？” “罢了，总之我的女人不会害了我，这种能力有益无害。” 摇了摇头，赵鼎把这件事抛诸脑后，继续沐浴身体。 可就在这时，浴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谁！”赵鼎十分警觉，左手已经握住池边的剑柄。 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从雾气中走出来。 她的身上穿着半透明的纱衣，傲人的身材若隐若现，令人不禁血脉喷张。 “殿下，奴家只是一个弱女子，用不着拔剑对付吧。” 赵鼎定睛一看，竟是老熟人。 “萧玉儿，你是怎么进来的？” 虽然萧玉儿在名义是自己的女人，但她的露面并未令赵鼎有丝毫放松。 这个女人是三皇子赵山塞到自己身边的，自己一直没查清楚她的底细。 第252章 收了萧玉儿，夫妇对话 萧玉儿千娇百媚，任何男人见到她，都会立刻推倒。 可赵鼎这会儿却没这份心思。 他毕竟不是被小头支配大头的男人。 “殿下，妾身是您的女人，当然是来寻求您的临幸，除此之外，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做什么呢？” 萧玉儿面带自嘲的笑容。 看得出来，对于成为赵鼎的女人这件事，她仍心有不甘。 赵鼎冷笑一声，这个女人处事不惊，来历一定不凡。 如果自己精虫上脑，把她强行推倒，要付出的代价一定比自己想象得更多。 “萧玉儿，如果你还是不肯交代自己的情况，就不要怪我赵鼎不懂怜香惜玉了。” “过些天在府中挖一处地牢，你就在里面渡过余生好了。” 听到赵鼎这话，萧玉儿畏惧了，不禁后退数步。 这可是在岭南杀了几十万蛮兵的男人，当世之中，恐怕不会有几人比他更有凶名。 可一想到自己已经被组织上除名，又被大皇子悬赏追杀。 天下之大，自己无路可退，无处可依。 唯有赵鼎，也只有赵鼎能保住自己的命。 萧玉儿鼓起勇气，缓缓向赵鼎走去，一边走，一边褪去身上的衣物。 赵鼎愣住了，这是什么路数？一言不合就脱。 如果不是早已接受穿越的事实，赵鼎还以为自己是个在酒店里潜规则女演员的导演呢。 “你做什么。” “快把衣服穿上，公主还在府中呢。”赵鼎制止萧玉儿。 倒不是畏惧项敏，而是赵鼎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萧玉儿娇嗔一声，露出可人的笑容。 “怕的正是公主殿下看不到呢。” “若非如此，怎么逼你赵驸马给我一个名分。” 既然敢走进这间浴室，萧玉儿便做好了一切准备。 引起公主注意，逼得赵鼎承认自己的地位，这也在自己的计划之中。 赵鼎愁眉不展，女人可真是一种难对付的生物。 “你先给我解释清楚你的来历，还有赵山当日算计我的前因后果。” 名义上，萧玉儿早已是自己的所有物。 再进一步，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对赵鼎而言没什么大不了的。 赵鼎漫天要价，萧玉儿也不含糊，立即坐地还价。 “除非你修书至宗正府，册立我为郑王侧妃，否则我宁死也不说一个字。” “等我死了，你就永远别想知道大皇子和三皇子究竟有多少实力。” 听她这话，似乎对赵山、赵岐无比熟悉啊。 若能得她相助，对自己一定有些帮助。 根据晋国律法，每位宗室王爷可以册立一位王妃，位同公爵。 继承人优先从王妃嫡出子中挑选。 此外，每位王爷还可册立侧妃两位，位同一品文武。 至于侍妾，则无数量限制，只要去宗正府备案一下即可。 用一个侧妃的位子，换取萧玉儿倾力相助自己，这买卖很划算。 “本王答应了。” “把你知道的一切，全都说出来吧。”赵鼎的回答很干脆。 但赵鼎很快就后悔了，萧玉儿这个女人，竟然又得寸进尺。 只见她快步来到池边，投怀送抱，伏在赵鼎的胸膛上，一手握住赵鼎的软肋。 “你做什么？”赵鼎慌了神。 这可是男人身上最硬的肌肉，要是被萧玉儿这女人搞坏，那就完蛋了。 萧玉儿邪魅一笑，活像一只魅魔。 “口头约定岂能算数。” “我要给你赵家生一个孩子，这样你就永远不能对我出尔反尔了。” 赵鼎露出苦涩的笑容。 “我赵鼎没有让文臣武将纳头便拜的本事，反倒是有吸引女人的能力。” 话音刚落，二人落入池中，颠鸾倒凤，直到筋疲力尽。 池中多出许多不明液体，还有一滩血迹。 看着瘫软在池边的萧玉儿，赵鼎苦笑一声。 “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看着萧玉儿诱人的酮体，赵鼎不禁胡思乱想起来。 “不愧是花满楼的头牌，还是处子之身，竟然有这等折腾男人的手段。” “若是让她磨练个几年，那还了得。” “好在今日有我赵鼎收了你，牺牲我一人，挽救了京师老少爷们的肾，值！” 萧玉儿体力耗尽，陷入沉睡，赵鼎自然不可能在此时逼问情报。 只好命金铃带着几名侍女，悄悄将萧玉儿抬回卧房。 见到萧玉儿瘫软的模样，金铃瞬间满脸通红。 她虽然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可从小古灵精怪，活像半个小子。 因此，一见萧玉儿的模样，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临走前，金铃冲赵鼎做了个鬼脸。 “大白天做坏事，殿下真是个坏人。” 对此，赵鼎只能回以苦笑。 他也想保存精力，好好养伤，谁让萧玉儿不给机会呢。 洗漱完毕，赵鼎去见了项敏。 一见面，项敏就不耐烦道。 “驸马，为何洗个澡要用这么长时间。” 赵鼎自然不能实话实说了。 以项敏的脾气，绝对做得出来剑劈驸马。 “伤口不小心沾了水，去找大夫换药了。”赵鼎找了个借口。 听到这话，项敏露出担心。 “没事吧。” 这下，赵鼎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 明媒正娶的公主在闺房中苦等，自己却在浴室中和萧玉儿颠鸾倒凤。 赵鼎在心中叹息一声。 “我赵鼎想做到完美无缺，想让天下人刮目相看，却仍有遗憾，辜负了这些爱我的人。” “罢了，罢了，日后，我赵鼎一定尽天下之力弥补你们。” 赵鼎摆了摆手，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小伤罢了，大夫说修养个六七天即可。” “赵鼎，你方才说让我小心二哥，他究竟做了什么事，莫非你们之间有矛盾？” 赵敏想起了赵鼎的嘱咐。 面对这个问题，赵鼎不得不重视起来。 “这事我也没有调查过。” “但既然是岭南刺史黄伍洲说出来的话，想必是有可信度的。” 身为刺史，苦守孤城数十日。 黄伍洲的人品，在赵鼎看来是靠得住的。 “其实稍加思考也该明白，你的兄弟们虽是泛泛之辈，没有什么能力。” “可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做皇帝的野心。” “陛下年事已高，迟迟没有立储，他们肯定都憋着劲在努力呢。” 项敏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赵鼎这话。 她去过晋国，对晋国皇室有一定了解。 晋帝早早将嫡长子确立为储君，诸位皇子尚且不断斗争。 何况是楚国呢。 第253章 最后的交代 “如果真有同室操戈的那一天，我该怎么办？” 项敏慌了神，只好求助于赵鼎。 她到底是个女子，心肠软，遇到关键的问题便优柔寡断起来。 对此，赵鼎的答案很简单。 “在皇权面前，没有亲人。” 权力是让人变质的毒药，封建皇权更是如此。 在从军前，赵鼎已经有了研究生的学历，他看过不少中外史书，对此深有了解。 皇权，让父母子女成为臣仆；让亲情成了一场笑话；让天下万民都成了一个人的奴隶。 皇帝可以有亲情，但如果一个皇帝只讲亲情的话，他永远成了不合格的皇帝。 汉武帝杀了自己的儿子，唐太宗杀了自己的兄弟，忽必烈和海都、乃颜在草原上展开血战。 伟大的帝王似乎总是残酷的。 项敏于心不忍。 “难道要我杀了他吗？罪不至此吧。” 赵鼎笑着摇了摇头。 “在政治上摧毁一个人，远有比杀了他更好的办法。” 以前的他，作为一个士兵，深信物理消灭才是最好的办法。 但经过南征，他改变了这个想法。 高傲的溪越酋长林平，梦想着征服岭南，恢复祖宗故土。 可在自己多次打败他后，林平却失去了雄心壮志，成了自己麾下的鹰犬。 项敏很聪明，立刻意识到有很多种方法。 “你是说，让他威严扫地，或是失去继位的合法性？” 赵鼎点了点头，露出欣慰的表情。 项敏越聪慧，自己就越省心。 “一切办法都可以，但最关键的是，让他的支持者放弃。” “陛下公开表态，要你做皇太女，朝廷官员大多嗅觉敏锐，不会和陛下对着干，反对你，支持凉王。” “凉王一直在笼络地方上的军政要员，这是他的基本盘。” 赵鼎深入浅出地为项敏讲解。 “我们不一定要让皇城司把这些军政要员抓起来杀掉，这样做适得其反。” “但若是能开出比凉王更高的价码，他们未必不能转而支持你做皇太女。” 记得有一位伟人说过：政治就是把敌人搞得少少的，把朋友搞得多多的。 从第一眼看到这句话开始，赵鼎把这句话记了二十多年，如今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项敏看着赵鼎，目瞪口呆。 这可是历朝历代只传授给储君的屠龙技，想不到赵鼎竟明白。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愿意分享给自己。 虽然自己早已明白其中道理，但一想到赵鼎对自己如此无私，心中便有一股暖流涌起。 “他果然是爱我的，我没有选错夫君。” 项敏心中乐开了花，早把赵鼎的话抛到九霄云外。 赵鼎总是在自己有危险的时候出手，将自己从危机中解救出来。 这让项敏心中充满了安全感。 项敏还有很多话想和赵鼎说，可赵鼎一想到还有萧玉儿这个麻烦就头大。 “咳咳。” “大夫说这伤要想好的快，就不能剧烈运动，今晚我还是回银安殿睡吧。” 为了尽早去见萧玉儿，赵鼎找了个借口。 项敏含情脉脉地看着赵鼎，从晋国京师芳心暗许后，两人经历了许多才走到一起。 如今，项敏自然不会急于一时。 她十分善解人意地同意。 “养伤要紧，你回去休息吧。” “我这就请太医常驻银安殿，让他好好为你疗伤。” 听到这话，赵鼎连连摆手拒绝。 “不必了。” “那些宫中的太医整天伺候达官贵人，没病也要捏造两个病出来。” “而且他们很少处理外伤，更遑论刀剑伤，这方面还是军医更擅长。” 他倒不是真觉得太医们没本事。 过五关斩六将，被朝廷拔擢，进入太医院供职，岂是泛泛之辈。 赵鼎在乎的是，如果有太医入住银安殿，也许会有很多消息泄露出去。 项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以她的亲身经历来看，这些太医的确更擅长治疗内伤。 甭管什么疑难杂症，即便不能令患者痊愈，也可开出一个稍有疗效的方子。 “就依驸马所言。” 迈入银安殿，赵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周炳领着侍卫将宫殿封锁。 “封锁各处通道，不准闲杂人等进入。” “若有人问起来，就说驸马的病需要静养。” 赵鼎为自己找了一个很合适的理由。 “遵命。” 周炳拱了拱手，面露喜色。 这差事不用动脑子，他挺喜欢的。 推开宫殿的大门，屏风后传来一道幽怨的声音。 “王爷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您要把我这侧妃给忘了呢。” 绕过屏风，赵鼎用一种猫捉老鼠的姿态看向萧玉儿。 “该说的，统统说出来。” “否则我不保证你在葬礼上，究竟以王侧妃的名义下葬，还是以青楼婊子的名义下葬。” 面对赵鼎赤裸裸的威胁，萧玉儿有种无力感。 现在的赵鼎，实在是太强大了。 借助南征大胜的威望，他隐隐有成为南国第一统帅的迹象。 在他的面前，自己无力反抗。 就算赵山重生，和哥哥赵岐联手，面对赵鼎恐怕也会生出无力之感。 最终，萧玉儿决定向赵鼎妥协。 反正自己已经是他的人了。 “女人的天性是八卦，任何新闻进入她们的耳朵，都会立马成为她们的谈资。” 这一点，接受过现代互联网的赵鼎再清楚不过。 但他没有打断萧玉儿，她肯配合，这已经开了一个好头。 “二十五年前，一位大人物看中了女人的这种天赋。” “他散尽家财，在晋国各处重镇打造了一座又一座青楼，网罗天下美女。” “青楼招揽八方来客的同时，也为他提供了无数有价值的情报。” “经过无数年的沉淀，他已经成为了晋国幕后的大人物，虽然从未露面，却有着让国家天翻地覆的力量。” 说完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萧玉儿又说起了自己的来历。 “我是孤女，被这座青楼收养，培养成了一个顶尖的细作。” “我最大的作用，便是接近目标人物，获取重要的情报和信息。” 萧玉儿交代了很多东西，但赵鼎却越发迷糊了。 “既然如此，你怎么会为三皇子赵山效力？” “二十五年前，恐怕他睡觉还尿床呢。” 第254章 合作 萧玉儿冷笑一声。 “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些王子皇孙的狼子野心。” “组织用女人换取情报，自然成了很多势力理想的合作对象。” “二皇子付出很大代价，把我买过去为他效力。” “如果不是你急中生智，想出脱困之法，我早已掌控你，成为郑王府的无冕之王。” 这下轮到赵鼎吃惊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区区一个赵山，竟有如此野心。 用一个昂贵的细作来操控自己，让郑王府成为他的附庸，三皇子真是好算计。 他差一点点就要实现了，只可惜，自己的穿越改变了这一切。 “赵山那个蠢货，偷鸡不成蚀把米。” “花了上万两银子买到你，最后却葬身鱼腹，就连你，也成了我的女人。” 一想到这里，赵鼎就忍不住仰天大笑。 但赵鼎没有忘了此行的目的，萧玉儿背后的组织。 “这些青楼的掌控者，或者说整个组织，叫什么名字。” 面对赵鼎这个问题，萧玉儿回答得很干脆。 “天行。” 赵鼎皱了皱眉头，这是个什么鬼名字。 难道他们要替天行道不成？ “好大的口气，是代天行事？还是替天行道。” “不管这个组织想要做什么，单单是这个名字，朝廷就不会允许他存在于世上。” 萧玉儿没有否定赵鼎，却在另一个方向反驳。 “的确如此，所以我们隐藏得极好，迄今为止，从未遭到朝廷的打击。” 赵鼎白了她一眼。 我就不信这个天行能蛰伏一辈子。 等到他们露出水面的那一天，就是迎来灭顶之灾的一日。 “我已经得到想要的信息了，好好在银安殿里住着吧。” “等你百年之后，我会命人厚葬你的。” 说罢，赵鼎就要转身离开。 他不是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也不想那样做。 事实上，自己的精力已经极大的分散了，军事、政治、感情，无数的麻烦牵扯着赵鼎的神经，令他筋疲力尽。 女人这东西，自己已经拥有得够多了。 萧玉儿，只能金屋藏娇了。 听到赵鼎这话，萧玉儿急了，气急败坏道。 “你要了我的身子，现在竟然说这种话，你无耻。” “你答应了我，许我侧妃之位，难道你要出尔反尔吗？” 赵鼎转过身，冲萧玉儿做了个笑脸。 “小姑娘，我什么时候说不兑现承诺了。” “只不过这个承诺的兑现要晚一点，推迟到我百年之后。” 听到这话，萧玉儿顿时心生一阵无力感。 如果留在楚国，被项敏发现自己的存在，她一定会杀了自己的。 为了生存，为了报复那些把自己当做玩物的人，萧玉儿决定拿出最后的底牌。 “你需要一个强大的情报组织，如果不把我带在身边，再过十年你也未必能建立起来。” 经过这几个月的接触，萧玉儿对赵鼎有很多了解。 这个男人不喜欢勾心斗角，更不喜欢磨磨唧唧地做事。 以这种性格，既不能建立起一个强大的情报组织，也不能管理好。 巧的是，在被天行收养后，萧玉儿恰恰培养了这种能力。 果然，听到这句话后，赵鼎的脚步停在半空中。 许久，他才开口。 “如果欺骗我，你这辈子就别想善终了。” 萧玉儿顶着巨大的压力，冲赵鼎作了一个笑脸。 “小女子是王爷的女人，岂敢欺骗王爷。” 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获得赵鼎的信任，萧玉儿又提出建设目标。 “不知殿下今后有什么打算，是要留在楚国发展，还是回晋国。” “若留，若走，又想发展到什么样的高度呢？” “如果殿下说出来，我现在就能为殿下制定一个情报组织建设规划。” 想要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这个问题，自己的确想过，更准确地说，是在梦里梦到过。 成为天下间最尊贵之人，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以前，碍于身份和实力过于弱小，赵鼎连提都不敢提。 如今南征胜利，手下多出一大批训练有素的官兵，又有数之不尽的金钱、物资。 赵鼎觉得，自己是该将这个目标提上日程了。 退一万步讲，即便自己没有野心，也要这么做。 自己的身份和境遇决定了，如果想要在晋国活下去，自己只能一步一步，击败所有人，成为九五之尊。 “如果，我想要和这天空一样高呢？” 赵鼎的声音铿锵有力，在萧玉儿听来，却充满了魔力。 她的脸上挂着惶恐的表情。 “殿下怕不是在说笑？” 赵鼎干笑了两声。 “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会随便开玩笑吗。” “如果你做不到，就说出来，我不会立刻杀死你。” 萧玉儿陷入了挣扎，她的脑海中有一左一右两个小人在斗争。 左边的小人说：千万不要听赵鼎的妖言，如果跟他干下去，早晚有一天要凌迟处死。 右边的小人说：反正你是孤儿，不怕株连九族。如果他能登上帝位，你一定会成为至高无上的皇妃。 最终，萧玉儿做出了一个令赵鼎满意的答复。 “我能做到，一定能助您成为天下的主宰。” 坦白讲，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除了自己的生命。 所以萧玉儿答应得很干脆。 赵鼎点了点头，对萧玉儿的态度十分满意。 如果这个女人总是这样，即便最终他能力不足，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成果，自己也不会怪罪她。 “说说吧，你想怎么坐。” 萧玉儿绞尽脑汁，很快想出了一个大致的方针。 好在，被赵鼎软禁后，她从未荒废时间。 用了大量的时间阅读朝廷的邸报，对于天下大势有一定的见解。 否则今日萧玉儿再怎么聪明，也想不出如何是好。 “如今天下大势，在于战争。” “长城一线，是晋国和胡人一决生死的战场。而大江一线，则是晋国与楚国一决生死的战场。” “无论殿下留在楚国还是晋国，参与到这场战争之中，都会令殿下的地位得到飞速提高。” 赵鼎点了点头，对萧玉儿这番话完全认可。 他有种预感，如果自己回到晋国，一定会被派到军前效力。 且不说许多人想看到自己在战场上葬送性命。 晋国内部人才凋零，缺乏大兵团作战指挥人才的现状，也决定了前线需要他。 第255章 更遥远的西方 “所以，如果为殿下建立一个情报组织。” “首要的任务就是在江州和荆州建立情报网络。” 萧玉儿的话一针见血。 江州、荆州是晋楚两国对抗的最前沿，一旦战争爆发，这里一定会成为最重要的前线。 楚国和晋国接壤的边界长达数千里，江州只不过是其中一小块。 为何江州能成为最重要的前线？地缘决定了一切。 江州毗邻郢都，指挥楚军从江州发动进攻，便于楚皇指挥。 此外，从江州出兵，攻占荆州，也可增加楚国的战略纵深，令郢都高枕无忧。 但最重要的还是一点，荆州水网密布，气候类似南国，在这里作战，楚军可免于水土不服，而晋军依仗的铁骑也将失去作用。 情报，赵鼎不懂。 但见到萧玉儿有这样的战略眼光，赵鼎已经认定萧玉儿不是泛泛之辈。 “我可以拨款十万白银，等你在江州和荆州的工作有了成效，这个数字将会翻一倍。” 赵鼎很大方，一出手就是十万两。 这些钱足够武装上万人马了。 听到这个数字，萧玉儿两眼放光。 做人，总是要有点追求的，否则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地位、财富、权力，如果有机会的话，她都想得到。 萧玉儿暗道“我再也不是那个供人使用的商品了，回到京师，我一定要让那些人为欺凌我而后悔。” “您打算为这个组织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呢？” 这个问题很关键，赵鼎不得不慎重考虑一下。 “潜龙在渊，就叫龙渊好了。” “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更不要浪费了这次机会。” 说罢，赵鼎便离开此处。 机会，我给了，接下来就看你中不中用了。 目送赵鼎离去，萧玉儿嘴角上扬，露出笑容。 “我终究还是成了赵鼎身边的信赖之人。” “如果赵山那个死鬼能看到赵鼎今日的成就，恐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萧玉儿有种感觉，赵山这辈子最错的一件事，便是把赵鼎往死里得罪。 而自己则辈子最正确的一件事，便是主动请缨，为赵鼎组建情报组织。 这个时代充满了纷争，正是他们大显身手的世界。 在府邸中休息了几日，赵鼎难得享受了太平年代的风花雪月。 倒不是他四处搜集美女，享受美色。 而是在公主府上看遍了歌舞表演，令他大饱眼福。 不愧是未来的皇太女，府上豢养的歌妓、舞奴，个个身材完美，身怀绝技。 最令赵鼎感到意外的，还是一个西疆胡人舞女。 对这个世界感到好奇的他，特地将此女召来。 同班舞女见此，无不嫉妒。 “小曼，你这次可算是一飞冲天了。” “以后做了驸马的女人，千万不要忘了提携我们。” 有人嫉妒，自然有人因此生恨。 一位平素和小曼不对付的舞女恶狠狠道。 “就凭她一个胡虏，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公主可不是什么软弱无能之辈，要是殿下敢碰别的女人，少不了要受责罚。” “至于敢接近驸马殿下的野鸡，八成要被凌迟处死。” 听到她这话，其他舞女无不感到恶心，立马远离了她。 大家同班做舞女，人生本就悲惨，好不容易有姐妹被大人物看中，给了众人希望，她却非要让这份希望破灭。 胡女小心翼翼地来到赵鼎面前。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美女赵鼎见得多了，自然不会对一个胡女产生什么兴趣。 他最关心的是这个世界的人文地理，是否同前世一样，有五大洲七大洋，有黄白黑三大人种。 如果的确如此，恐怕很多前世的经验都可以拿来使用。 “听说你来自西陲之地，不知道你们和草原上的胡虏有什么关系。” 胡人是一个泛称，几乎所有生活在北方的少数民族，都被华夏人蔑称为胡人、胡虏。 就如同楚人称呼那些岭南百越土着一样，统称为蛮人。 听到赵鼎的询问，小曼慌忙摇头否认。 “殿下不要误会，小曼虽然出身西陲之地，但小曼的部族和草原上的胡虏并非一家，这点，从外貌上就能看出来。” 此话不假，草原上的胡人都长着一副黄种人的面孔，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和晋人、楚人区分开。 可西陲之地的胡人，却有不少高鼻深目，褐发碧眼。 “这我明白，即便你真是胡虏，我也不会因为国仇家恨而对你一弱女子动手的。” “我想知道的是，你的部族是在西陲之地土生土长，还是从更西方迁移过来？” “中原王朝虽然会设立史官，事无巨细的撰写史书，可西陲之地实在是太远了，我们都对这个地方没什么了解。” 听到赵鼎这话，小曼终于能松了一口气。 万幸，殿下没把我当做胡虏，更没有迁怒于我。 这样，我就可以留在公主府，不用回暗无天日的教坊了。 细想片刻，小曼回忆起了有关部族的信息。 “我和族人从记事起，便生活在那片土地上，内心早已将自己视为土着。” “但一次偶然听到族中酋长说，我们来自遥远的西方，是一场旷世大战的失败者。” “如果在东方恢复了元气，积蓄了足够的力量，我们一定要打回去，收复故土。” 赵鼎摩挲着下巴，有些出神。 “更遥远的西方，有意思，看来这个世界远比我想象得更有趣。” 小曼听不懂赵鼎这话，探着脑袋问道。 “殿下，什么有趣？” 赵鼎意识到自己不慎将心声说出来，正好自己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便草草结束了这次谈话。 不过，临走前，赵鼎却没忘了奖励小曼。 “你为我答疑解惑，有几分功劳。” “不知你是想拿一份赏赐，还是想获得良民身份。” 这份赏赐，对小曼来说不可谓不重。 尤其是良民身份。 在楚国，法律保护良民的一切合法利益。 可像小曼这样的舞者、戏子，落入贱籍的人，在楚国法律上的地位，和奴隶无异。 简单来说，他们若伤害到了平民，轻则杖刑，重则枭首示众。 可若是平民伤害到了他们，最重的处罚也不过是流放一千里，大多数时候只要交钱便可免罪。 可以说，获得良民身份，小曼的性命才捏在自己手里。 但最终，小曼却做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鼓起勇气，站在赵鼎面前。 “奴婢还想留在府中伺候两位殿下，小曼不敢有所奢求，只求殿下能赏赐几件衣服首饰。” 一旁的同伴冲过来拉住她。 “小曼你疯了，这可是脱离苦海的机会。” 第256章 工部的官老爷，入秋 小曼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不明白，做一平民妻，哪里比得上王公贵族的玩物。” “寻常人家，整日为果腹奔波，连生活都艰难，我若是除籍为民，这一身本事到死也用不上。” “外面的世界很美好，但远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这世界上有着比自由更宝贵的东西，生存。” 小曼也想获得自由身，甚至跨越千山万水，回到家乡。 但她明白，平民的生活是非常艰难的，甚至连王公贵族家的一条鹰犬都不如。 如果离开公主府，恐怕要不了几年就要饿死在外面。 一个女孩竟然有如此见地，赵鼎颇有些意外。 “既然如此，就赏赐你一百两银子好了。” 接过纹银百两，小曼露出喜色。 “多谢殿下。” 望着这批舞女离开的身影，赵鼎不禁有些出神。 “个人的一切美好生活，都要靠个人来奋斗。” “如果指望君王赏赐，恐怕时至今日，我也不过是个和这些舞女一样，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罢了。” 这没什么不可能的。 当初晋帝临时改变主意，要将自己入赘到陈家。 后来来到楚国，又做了项敏的驸马。 如果自己没有想办法做出改变，证明自己的能力，获取战功，建立自己的势力。 今天的自己，一定是个圈养在府邸中的配种机器。 但赵鼎万万想不到，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好日子，又有新的麻烦找上了门。 神威军水师提督白午站在赵鼎面前，将自己遇到的困难添油加醋说给他。 “殿下，工部的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卑职按照您的要求，打算去买一批铁皮包裹在战舰上，增强防御力。” “但最近右相发布了战略物资管制，铁锭、铁制品，一律不得私自交易。” 石泉的确发布了这个命令，为的是搜集到更多物资，打造军械铠甲。 但正因如此，反而给一些部队带来了麻烦。 “卑职只好到工部协商，看他们能不能卖给咱们一批铁皮。” “谁承想，那些官老爷看不起咱们当兵的，推说钢铁都用在了工程上，连一颗钉子都不卖给我。” 白午是个军中老将，从军十五年，一直在水师里干。 正因如此，神威军成立后，赵鼎把他调了过来，负责水师的训练和作战指挥。 两世为人，赵鼎一直没有水师作战的经验，所以他不敢托大。 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负责比较好。 听到白午这一番话，赵鼎在心中嘟囔起来。 “白午是军中老将了，做事一向很有分寸，他既然向我告状，看来的确是在工部遇到麻烦了。” “华夏人的建筑从来以土石木头为主，连铁钉子也很少用，工部囤积的大量钢铁，怎么可能全用完。” 想到右相发布了物资管制的命令，赵鼎眼前忽然闪现一张熟悉的面孔。 “霍利疾，一定是他。” “他主管内政，不希望军队的规模和力量扩大。” “战争打赢了，功劳全是右相和兵将的，他什么好处也捞不到。” 确定了是谁在阻挠自己，赵鼎心中已有了解决的办法。 “你快点回军营，悄悄将一艘战船破坏，吩咐好军兵，有人问起来，就说是在追击水寇的过程中不慎撞到了礁石。” “其他的事情，自有我来做，不出三天的功夫，就会有足够的钢铁运送到军营里，足以给所有的战船包裹一层铁皮。” 白午不明白赵鼎的用意，点了点头便退下。 等他走后，赵鼎带上邹静云、周炳等人，前往城外的军营中。 “这戏要做足了才好看。” 去军营的路上，周炳忍不住问起赵鼎。 “殿下，您为何要这么做，在战舰上包裹铁皮，防御力大大提高，将来岂不是方便他们攻打咱们晋国。” 邹静云也投来疑惑不解的目光。 面对两人，赵鼎不紧不慢地解释。 “你们想想，击沉战船的手段有几种。” 邹静云是个文人，不通晓兵事，周炳虽是陆军，却对此有一定了解。 “无非是用投石机、床弩、撞角、拍杆、跳帮。” “不错，那你想过没有，效率最高的方式是哪一种呢？”赵鼎又提出一个问题。 周炳不假思索道“自然是跳帮了。” 投石机本是攻城器械，体积庞大，威力惊人。 但却有几个致命的缺点，精度太低，命中目标全凭运气；发射速度太慢，需要大量人力配合。 至于床弩、拍杆，威力太小，想要击沉战船，不打个一两天是不可能的。 撞角犹如矛头，威力惊人，一击就能将敌人的战船撞出一个大洞。 可撞角的使用很困难，战船必须以极高的速度向敌舰的两侧冲过去。 几种战术均不理想，效率最高的方式反而是跳帮肉搏。 赵鼎露出笑意。 “既然如此，给楚军的战船包裹上一层铁皮，又有何益呢，不过是白白地消耗资源罢了。” 周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殿下高见，消耗敌人的资源，就是节省自己的资源，一来二去，咱们晋国的胜算更大了。” 邹静云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 “投入越多，楚皇对神威军就越重视，殿下作为神威军的统帅，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此刻，他们已进入军营，在河边漫步。 赵鼎背着手，一边散步，一边与两人交谈。 “不错，这便是我想要的结果。” 忽然觉察到一丝凉意，赵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随行的侍卫急忙找来一张毡毯为赵鼎披上。 邹静云忍不住说道。 “今年的秋天，似乎来得格外的早啊。” 这句话惊醒了赵鼎，气候的改变，会不会影响到战争？ “邹静云，往常几月份楚国才入秋？” 晋国和楚国，一个位于北方，一个位于南方，纬度不同，入秋的时间自然也不一样。 邹静云思考片刻，给出了答案。 “今年似乎提前了足足连个月。” 听到这个消息，赵鼎宛如遭到晴天霹雳，楞在原地。 “气候大变，北方一定更加寒冷。” “今年交战的时间，恐怕要提前了，我们还没有做好战争的准备，恐怕陈庆知要吃一个大亏了。” 第257章 冬天要来了 听到赵鼎这话，邹静云楞了片刻，似乎是不相信这一点变化，就会令战无不胜的陈大将军败北。 “殿下，这怎么可能？” “我朝重兵云集北方，全国的粮草辎重都集结在长城一线，就算天气寒冷，晋军守着坚城，也不至于落败。” 望着渺茫的江水，赵鼎叹了一口气。 “我也希望如此，只可惜往往事与愿违。” “在自然的力量面前，人类终究是只蝼蚁。” 赵鼎的猜测分毫不差，此时此刻，冀州前线，大雪来得格外的早。 陈庆知坐在马车里，处理军中公务。 作为大将军，他的权力十分大，肩上的担子也格外得重。 晋国在北方集结了战兵、辅兵、民夫，总计五十余万人。 这些人的集结调动、训练作战，无不需要陈庆知的指挥。 此外，陈庆知还要时不时地撰写报告、奏折，好让晋帝能够对北方的情况有一个了解。 长期如此，陈庆知已经习惯了马车上颠簸的生活。 可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了。 突如其来的停顿，令陈庆知手中的毛笔不慎玷污了奏折。 如此一来，他的一番功夫算是白费了，污损的奏折千万不能呈递到皇帝面前，这是对皇帝的不敬。 陈庆知长在官宦世家，最明白这一点。 他怒从心起，皱了皱眉头，掀开帘子，问向侍从。 “怎么回事，为何忽然停车。” 一名骑士拱手禀告。 “大将军，前方下了小雪，道路泥泞不堪。” “为了方便马车行进，军士们争在铺设稻草。” 这时，陈庆知才注意到，天空中不断有盐粒大小的雪花飞下来。 皮肤上传来冰凉的感受，陈庆知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自从我来到前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诡异的天气。” “让李参军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儒服的男子骑马赶来。 他名叫李茂才，乃是北军参军之一，负责后勤物资的管理、分发。 “大将军，有何事吩咐？”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陈庆知最关注的不是战略战术，反而是军队后勤。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成长为晋国为数不多的帅才。 管理五十万人不出乱子，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努力，这远比指挥一万人百战百胜更加艰难。 “军中储备了多少棉被、棉服、毡毯，如果要做到人手一件，多少时间才能发到每个人的手里？” 听到陈庆知的问题，李茂才的脸上露出难色。 “实不相瞒，我们的储备只够十万人。” “而且如今天降大雪，道路更加难走，恐怕要最少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发到每一个人的手中。” 陈庆知的脸色瞬间冷若冰霜，令李茂才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要提前储备过冬物资，做好在草原上过冬的准备。” “为何时至今日，才储备了这么一点物资。” 这一战，晋帝动用了全国的力量，陈庆知也做好了准备，非要将北方胡人彻底赶尽杀绝不可。 即便不能全部杀光，也要令胡人五十年内恢复不了元气，不敢南下牧马。 此刻，李茂才只觉得自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参军，又不是当朝宰相，他哪里有能耐给大军准备几十万件棉衣、棉被。 但这话李茂才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大将军便是当朝宰相的儿子，自己若说出口，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将军，按照往常的天气，还有两个月才会过冬，所以户部、工部在征集过冬物资时，放缓了速度。” “按照往常的经验，军兵民夫们身上的单一，足够撑到秋季结束了。” 面对这个回答，陈庆知沉默了。 不是人的错，不是晋国上下不用心。 实在是天气的变化太快，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见到陈庆知沉默，李茂才忍不住用言语安抚对方。 “将军，天气这么冷，恐怕胡人也没做好战争的准备，会选择窝在家里过冬，而不是南下作战。” 面对这个天真的回答，陈庆知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刚来北地，对胡人不够了解。” “草原上物产贫乏，胡人缺乏对抗天灾的能力。” “这场大雪过后，无数牛羊牲畜冻死，只会逼得胡人走上绝路。” “他们已无路可退，南下中原劫掠，是他们唯一生存下去的机会。” 虽然没有学习过现代生物、地理知识，但作为一位和胡人交手多年的将军，陈庆知很了解他的对手。 草原面积虽大，能养活的人口却很稀少。 在中原，十亩农田足以令一家人衣食无忧，吃穿不愁。 可在草原上，即便坐拥百亩草场，牧民们仍要为吃了上顿没下顿而发愁。 虽然拥有百十头牛羊牲畜，可一年到头连一口肉也不敢吃，只能挖野菜、吃奶制品勉强生存。 恶劣的生存环境逼得胡人不得不频繁南下，通过战争获得更多资源。 这是胡人和晋人的根本矛盾，除非你死我活，否则战火永远不会熄灭。 “这一场战争，恐怕胡人要倾巢而出，北地百年来最大规模的一场战争要爆发了。” 陈庆知的判断很准确。 持续不断的风霜雨雪，令牛羊牲畜大面积冻死，胡人面临着严重的粮食危机。 汗王的大帐内，蒙兀汗国的大汗铁里锲将汗国的重臣和几位手握重兵的万夫长召集至此。 “诸位，汗国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已经到来，为了生存，我们每个人都要做好赴死的准备。” “几乎所有部落都有五分之一的牛羊冻死，尤其是刚出生的羊羔牛犊，死了个干干净净。” “如果不南下掠夺汉人的资源，我们将会有起码五分之一的族人因饥饿而死。” 铁里锲话音刚落，蒙兀旗军的万夫长完颜澄便站出来表态。 “请大汗下命令的。” “我完颜澄一定会带领蒙兀旗军，将汉人的江山烧成一片白地。” “把所有男人抓来做奴隶，把所有女人抓来做牛羊，饿了就吃奶，困了就睡觉。” 完颜澄这话说完，引得账内一片笑声。 几乎每一个胡人，都喜欢细皮嫩肉的汉女。 大汗铁里锲也不例外，他的好几个儿女都是汉妃所生。 但这一次，大汗铁里锲的脸上却没有喜色。 第258章 宣威镇，背城一战 “我们需要的是食物、食盐，中原产出的一切资源。” “有了这些东西，我们的族人才能填饱肚子，我们的战士才有力气挥刀。” 身为大汗，铁里锲的高度远胜其他人。 他很清楚，对晋人的作战，最重要的是获取足够的战略资源。 奴隶和女人，反倒不是汗国所需要的。 恰恰相反，汗国的粮食产量极其低下，如果掠夺大量汉人，恐怕也养活不了几天。 既不能为汗国效力，又浪费了战士的生命，掠夺人口，不过白费力气罢了。 听到铁里锲这话，完颜澄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他面朝铁里锲，将左手搭在胸膛上，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汗高瞻远瞩，有您的统领，汗国一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完颜澄的态度极其谦卑，俨然是大汗最忠诚的追随者。 和其他万夫长不一样，完颜澄虽然地位更高，可手中的权柄却更小。 因为万夫长手中的兵权，来自治下的部落；而完颜澄的兵权，全都来自大汗铁里锲赐予。 虽然其他万夫长没有像完颜澄一样站起来行礼，表示忠心，但他们无不认同大汗的话。 美人虽好，可相较于粮食、食盐、钢铁这些，能够决定汗国兴衰的战略资源，却显得微不足道了。 见众人一致认同自己的话，大汗铁里锲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他站起来，拔出腰间的宝刀。 “趁着暴风雪还未来临，集结族人和大军，南下！” 一道道命令从汗王的宫廷中发出，很快，一只规模空前绝后的游牧大军便集结起来。 站在草原上，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一片黑色的海洋。 这是铁里锲的高光时刻，作为第一个集结如此庞大军队的汗王，他一定能在草原上载入史册。 一声令下，这只军队向南开动了。 所过之处，晋军的堡垒、城墙，如朽木烂泥般被轻易摧毁。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幽州第一重镇，宣威镇。 宣威镇听起来不像个大地方，实际上却是一座规模庞大的军事要塞，里面修建的营房、藏兵洞，足以容纳五万人。 此外，更是囤积了十数万件刀枪剑戟，弓弩铠甲。 至于箭矢，则是一个天文数字，如果想要消耗完，恐怕全城官兵的胳膊都得废掉。 毕竟，这是晋国上下，倾国之力搜集到的军事物资。 但真正决定了宣威镇第一重镇地位的原因，则是大将军陈庆知的幕府长期驻扎此处。 告急的信件如雪花般纷纷扬扬，一封又一封传递到陈庆知的桌案前。 按照惯例，陈庆知一定要拆开每一封信件，仔细阅读其中的内容，然后做批复。 细致之处，更能看出一个为将者的能力。 事实上，边关许多次胜利，都是建立在陈庆知阅览信件，在零散的信息中分析出情报，然后集结重兵，给予胡人毁灭性的打击之上。 但今天，陈庆知却没有拆开任何一封信。 只等桌案上的告急信件堆成小山，他才开口。 “今天送来多少封了。” 军情紧急，参军李茂才不敢犹豫，生怕落一个贻误军机的罪名。 “回禀大将军，这已经是第九十三封了。” 听到这个数字，陈庆知没有丝毫意外，反倒是冷笑一声。 “哼，如此明目张胆地进犯，真是不把我陈庆知放在眼里啊。” “也好，有这份底气，说明胡人集结了极其庞大的兵力，就让我给他们包一个大大的饺子好了。” 虽然胡人提前发动了战争，但到目前为止，一切还在预料之内，所以陈庆知并不慌乱，反而游刃有余。 “命令同州府与代州府的守军放弃抵抗，向两翼节节败退，让出一道口子，让胡人进来。” “把宣威镇以北所有地区的一切物资转运到宣威镇的仓库中，一粒粮食也不要留给胡人。” 陈庆知的战略很简单，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焦土战略。 彻底破坏即将被敌人攻占的地区，令敌人攻城略地，节节胜利，却得不到任何战利品。 如此一来，时间长了，个个好似强盗的胡人就会逐渐动摇军心士气，给晋军的反击创造机会。 李茂才应了一声，随即命人传递军令。 不出陈庆知所料。 胡人一路上高歌猛进，攻占无数府县，却一无所获。 渐渐地，一些胡兵认为这场仗白打了，不如等到秋天结束，汉人收获了庄稼再南下。 汗王铁里锲意识到，要让士兵们保持耐心，继续作战，就必须带他们干一票大的。 随着越来越多的情报传递到汗王手中，铁里锲决定，趁晋军反应过来之前，集结重兵，拿下宣威镇。 汗国有三十个常备万户，铁里锲一口气拿出了二十个，将宣威镇团团围住。 如果算上二十五个战前临时征召的非常备万户，这一场战役，胡人动员了近五十万人马。 而驻扎在宣威镇中的晋军，只有十万出头。 如此悬殊的兵力比例，但凡是个正常人，一定会选择苦守待援。 但陈庆知之所以能在三十多岁的年纪，就成长为帝国最重要的统帅，正是因为他具备常人所不具备的能力。 他将城中精兵抽调一空，全都摆在城北列阵，五万步兵，三万骑兵，背靠坚城，大有背水一战的气势。 野战是胡人的强项，如果兵力均衡，他们从不会放弃用野战的方式消灭晋军。 如今己方兵力远胜晋军，大汉铁里锲更没有理由拒绝野战了。 因为战场宽度不足，所以铁里锲只动员了十五万兵马，另有十万人作为预备队，在关键时刻投入战场。 至于剩下的军队，则被命令继续围困城池，伺机攻城。 城门前的大片空地上，身穿重甲的晋军将士闪耀着金黄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视。 而对面的胡人军队，则大多穿着皮衣，汇聚在一起，形成了黑色的海洋。 见到这一幕，许多晋军士卒忍不住惊叹一句。 “这么多人马，这些胡人怎么像草原上的野草一样，怎么也烧不尽，怎么也杀不绝呢。” 但更多的士卒却是充满斗志，恨不得下一刻就杀入万军之中。 “好好好，有怎么多人头，不愁没钱换酒吃了。” 这八万人马是陈庆知手头最精锐的部队，在边关苦战数十年，磨练出了一大批精锐敢战的老兵。 如果当初赵鼎的三十万南征军摆在战场上，恐怕一个照面就会被陈庆知击垮。 第259章 暴风雪来袭 这只部队是陈庆知驰骋塞外的底气，更是今日决定晋国生死的关键力量。 如果这只军队不能在野战中击败汗王铁里锲，胡人就能南下中原腹地，长驱千里如入无人之境。 这绝非危言耸听。 晋国立国后，随着打天下那一批老兵逐渐退役，天下承平日久，晋军失去了血战的能力。 如今的晋军，说起来是一只正规军，可事实上，比临时征召起来保卫家乡的民兵强不了多少。 这一点，尤以内陆地区的晋军为甚。 毕竟边境上的晋军时时刻刻面临着外敌的威胁，还不敢太废弛武备。 这一战实在是太关键了，重要到决定晋国生死存亡，但陈庆知依然做出出城迎战的决定，因为他有必胜的信心。 策马来到军前，陈庆知看着这些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兵，眼神中充满了不舍。 花费了许多年的功夫，耗费了朝廷海量的人力物力，才打造出这样一只，人人披甲的精锐。 可今天一战过后，不知能有几人活下来。 但为了晋国，为了守护这片天地，必须有人站出来勇敢赴死。 “将士们，我们翘首以盼的日子到了。” “今天，将会爆发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决战，这一战，我们只能胜，不能败。” “等到战争结束，我们一起回家，带着军功和赏银，做一个富家翁。白天吃着馒头就着肉，晚上媳妇儿孩子热炕头。” 没有说太多，陈庆知做了一番简短的阵前动员，随后便将作战部署交代给各级军官。 晋军在兵力上具备极大的劣势，按常理来说，想要获得更大的胜算，就必须结阵，原地坚守。 但陈庆知的作战部署却反其道而行，披甲步兵全力向前冲锋，和敌人的骑兵硬碰硬。 事实证明，这一招很有效。 胡骑擅长骑射，而不善短兵交战。 大批胡骑冲到晋军阵前，放慢速度，刚想搭弓射箭，便被晋军步兵死死缠住。 弓箭的射程很近，最多也就百十米，马弓的射程就更近了。 这些胡骑只来得及射出一轮箭矢，晋军便杀到面前。 这一切都被铁里锲看在眼里，他想派传令兵，命骑射手迅速离开战场。 奈何战场过于混乱，晋军步兵杀过来后，迅速地突破了骑射手的阵型，和敌人厮杀在一起。 传令兵无法靠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晋军将这股人数多达上万的骑射手吃干抹净。 这彻底惹怒了铁里锲，在草原上，大汗并非至高无上。 如果大汗做错了事情，导致威望受损，很快就会有无数部落领袖和万夫长站起来反对他，挑战他的权威。 “全军出击，我要用刀枪和弓箭淹没这些晋军。” 大汗的命令发出，一只又一只胡人军队动了起来。 唯独完颜澄所统帅的蒙兀旗军留在原地。 这只部队是大汗的直属亲军，除非大汗遇到生死危机，否则轻易是不会出动的。 今天的战斗虽然关键，可战场显然没有容纳这只军队的空间了，所以这只军队按兵不动。 事实上，铁里锲也是存了借助战争削弱其他部族实力的心思。 他转过头，对自己的儿子们谆谆教诲。 “蒙兀汗国的存在，是建立在蒙兀部落强大的实力之上。” “一旦有别的部落壮大，就会威胁我们的统治。” “因此，隔一段时间南下，不仅是为了掠夺草原缺乏的战略物资，更是为了消耗其他部落的实力。” 铁合利是大汗的庶长子，母亲是低贱的汉女，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更好的保护母亲。 自从懂事后，铁合利便绞尽脑汁讨父亲的喜欢，凡事都紧紧追随他的步伐。 “父亲的智慧犹如白云之上的天神，正是在您的带领下，汗国才能不断兴盛。” 听到铁合利这话，许多万夫长面露不屑的神色。 草原向来以强者为尊，最讨厌逢迎讨好，拍马屁了。 但不得不说，铁里锲就是吃这一套。 “我儿，等消灭了眼前这只晋军，占据了汉人的花花江山，我们就再也不用这么做了。”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忽然出现，令所有人感到有趣。 “父亲，长此以往，其他部落定然积怨生恨，一旦有了机会，就会疯狂报复我们。” “而且此举会导致草原上诸部落的分离，恐怕他们会越来越不愿为汗国出力。” 说话的人是铁木尔，大汗铁里锲的嫡次子。 草原上的制度和汉地不同，以幼子守灶为继承人制度，铁木尔便是蒙兀汗国的太子。 铁木尔这话无疑是在当面打铁里锲的脸，让他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 但铁木尔的话不假，事实上，这种迹象早已出现。 如今的战场上，各部落的万夫长个个都是出工不出力。 接敌之后，打了片刻功夫，丢下几十具尸体便撤出战场。 要知道，这些万夫长手下的人马最少也有八九千，几十人的伤亡，不过是拔了一根汗毛。 铁里锲面色铁青，刚想教训儿子一顿，却见到远处的天空中，大片乌云袭来。 这种异常的天象，生活在草原上的人再清楚不过了。 “是暴风雪！”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惊呼，令蒙兀旗军方寸大乱。 就连大人物们胯下的战马也不断嘶鸣，仿佛在渲染恐怖气氛。 来不及教训儿子了，铁里锲明白，如果不及时躲避这场暴风雪，蒙兀汗国就会从此消失。 “快派出传令兵，命令所有人撤退，逃离宣威镇，暴风雪马上要袭击这里。” 铁里锲能观察到暴风雪来袭，陈庆知自然也不差。 几乎是同一时间，双方都放弃了继续作战下去的打算，疯狂地逃向安全地带。 但战场中央，杀红了眼的士卒们不会因为一场暴风雪而放弃战斗，唯有杀光眼前所有敌人，才能令他们罢手。 暴风雪在宣威镇及附近地区肆虐了整整三天，令本就寒冷的天气，变成了人间炼狱。 来不及逃进宣威镇的晋军全都成了冰雕，那些来不及离开战场的胡骑也是如此。 等到暴风雪停止，陈庆知派人出城打扫战场，惊人地发现，城外竟伫立着大大小小，数千座冰雕。 但陈庆知来不及为这些战至生命中最后一刻的勇士们感慨。 缺乏燃料、药品，令宣威镇这座军事要塞成了太平间，每一天都有数千人被活活冻死，其中不乏军中精锐。 这意味陈庆知的决战计划彻底破产，晋军再无力发动大规模决战。 但迎接陈庆知的，不总是坏消息。 暴风雪的来袭，使双方放弃了战斗，共同对抗恶劣的气候。 在这场人与自然的搏斗中，胡人同样损失惨重，再无力南下，深入晋国境内。 第260章 消息来了，水贼做借口 对于边关的将士和生活在边境上的百姓们来说，这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这意味着，战争终于能停下一段时间，让所有人好好休息了。 但这显然不符合晋帝的设想。 在他的作战计划中，边军应该诱敌深入，在野战中一举击溃胡人的主力，令其数十年之内不敢南下牧马。 随后，这只晋国上下最精锐的部队要转战南方，乘着战船横渡大江。 一旦他们登陆，就可以轻松击溃十倍于己的楚军。 一鼓作气打下郢都，楚国的政治中心、经济中心、文化中心。 然后，这场战争就可以宣告结束，晋帝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向天下人宣布，他终结了四分五裂的历史，成为又一位统一华夏的君王。 可随着气候大变，暴风雪侵袭北地，将晋帝的梦想全都摔碎了。 当战损报告呈递到晋帝桌案时，晋帝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和任何人说话，第二天出门，头上多出无数缕白发。 “发内帑白银五百万，动员大江沿岸所有州府县，征募民兵、乡勇，不惜一切代价，阻挡楚人登陆。” 这个消息很快便在晋国的上层传开了。 老太监福全海作为郑王府的大管家，又曾在宫中做过太监统领，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 “大事不妙啊，我晋国这些年真是诸事不顺。” “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传递给殿下，他关心北疆的战事已经很久了。” 可就在福泉海派出信使，即将出门之际，又将他拦了下来。 “景泰蓝生意很好，这段时间为王府盈利超过十万两银子，晋国上下有许多贵人都想参与其中，我需要向殿下请示。” 数日后，赵鼎通过楚皇向霍利疾施压，成功得到了一批铁锭、铁皮，用以改造战船。 但当他得知晋国传来的消息后，却再没这股心思了。 晚上，周炳、邹静云、冯梦舞、林洞这些人齐聚赵鼎的营帐之中。 “晋国有变，我必须回去了。”闪烁的火光照亮了赵鼎的脸庞，他的脸上布满了担忧。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周炳绷紧身子，他十分在意这点。 北疆发生的事情关乎天下大势，这个消息再怎么重要也不为过，但这个消息难以保密，所以赵鼎不介意告诉众人。 事实上，今晚将他们召集至此，就是为了宣布这个消息，宣布自己的决定。 赵鼎将福全海传递来的消息告诉他们，随后在腿上摊开一副地图。 几个人凑过来，发现是楚国北部的地图，最南端是郢都，最北段是荆襄六郡，南北长达一千余里。 赵鼎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 “我们在郢都城东北三十里的眠江边上，顺着江水，我们可以轻易进入大江之中。” “一旦进了大江之中，就会有晋军水师前来接应，到那时，楚人就无法拦截了。” 他的计划很简单，借助地利，沿着江水一路北上。 眠江自南向北流淌，水势虽然并不湍急，却也能为赵鼎一行的行进提供不小的帮助了。 船只顺着水流行进，速度会加快不少。 邹静云却提出一个问题，引得众人侧目。 “殿下，这的确是最快速，也最能保全我们实力的办法。” “但楚皇真的会放任我们离去吗？” 林洞点了点头，邹静云说到了关键之处。 在没有阻拦的情况下，离开楚国并不难，哪怕需要指挥几千人、携带大量物资，也不过是一场规模稍大，距离稍长的行军罢了。 可问题是，楚国人不是傻子，他们不可能放任自己的驸马离开，尤其是楚皇和项敏。 “殿下，我们距离郢都太近了，如果我们擅自离开，一个时辰后楚皇就会收到消息。” “两个时辰后，就会有一只军队从郢都出发，前来追击我们。” 水运的优势在于平稳、廉价，在速度上是远不如陆地的。 “而在六个时辰后，各地州县的驻军、乡勇都会被发动，前来阻拦我们。” “如果我们要一路硬闯，恐怕当船只抵达大江北岸，我们的人马也所剩无几了。” 林洞这话说完，帐内瞬间沉寂了。 但赵鼎既然提出这个决定，就说明他早已做好了计划。 “几天前，我已经命白午伪造了一起水寇袭击事件，这并非无心之举。” “霍利疾为首的主和派再次低头，我们可以将这一事件扩大，一旦朝廷发布剿匪的命令，我们就可名正言顺的北上。” “等我们离开郢都，楚皇就不能及时地掌握我们的情况了，等他们反应过来，恐怕我们早已逃出生天了。” 话音未落，周炳已自顾自地鼓起了掌。 “殿下神机妙算。” 听到他的赞扬，赵鼎苦笑一声摆了摆手。 “事情还未尘埃落定呢，不要高兴的太早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上当呢？” 话虽如此，尽显赵鼎谦虚的姿态，但在心中，他已有了完全的把握。 在这个紧要关头，霍利疾不想生事，也不能生事，他会一步步陷入自己的计划之中。 数日后，御书房内赵鼎和霍利疾展开了一番唇枪舌战。 “霍大人，户部与工部提供的钢铁实在是太少了，远远不足军中所需。” “我们要改造战船，要打造更多兵器，非得有海量钢铁不可。”赵鼎的口气斩钉截铁，丝毫不给霍利疾反驳的余地。 “陛下，楚国坐拥百万大军，驸马殿下所辖神威军不足百分之一。” “但他索要的钢铁，却远超万军所需。” “如果每只军队都如同驸马殿下这般，即便户部把全国百姓的菜刀、铁锅征缴，也远远不足。” 霍利疾放弃了和赵鼎辩驳，而是选择直接向楚皇诉苦。 不得不说，这一招很奏效，作为统治一个帝国的皇帝，即便再重视赵鼎，再重视神威军，他也不能满足赵鼎的一切需求。 而要站在全局的角度，为所有楚军，为整个楚国考虑。 看向霍利疾的背影，赵鼎暗笑一声，你会诉苦，难道我就不会了吗？ “陛下，近日郢都城外，眠江中常有水贼出现，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影响极其恶劣。” “臣索要物资，也是为了尽快增强战斗力，为剿灭水贼而做准备。” 旧事重提，却无任何人怀疑这些水贼的真实性。 因为上次白午出面，霍利疾不认为他初来乍到，会迅速成为赵鼎的人，所以相信了他的说法。 他万万想不到，白午从未倒向赵鼎，却因为赵鼎的一句承诺，为赵鼎办成了这件事。 相对于掌控神威军的水师，帮赵鼎做伪证，实在不算什么大事。 第261章 专业人士 果不其然，有了上一次的动作，这一次楚皇和霍利疾轻易地相信了赵鼎。 “神威军为国家除贼，这并非出于私心，朝廷理应支持。” “左相，朝廷的户部、工部、军队后勤事务一向由你来主持，这一次也由你来想办法吧。” 皇帝发话了，霍利疾即便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捏着鼻子为赵鼎提供物资。 但若是赵鼎觉得，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从自己手中索要无数物资，那他就太天真了。 “驸马殿下，当初神威军建立，你可是说了一番豪言壮志，要满朝文武公卿都看一看你的成就。” “如今神威军半点成效不见，反而屡屡索要物资，不知是不是在编练新军的过程中遇到了麻烦。” “若是连小小的水贼都难以解决，即便我命人拨付物资，恐怕朝廷上下，乃至国中百姓也会对您有些非议。” 霍利疾这是要赵鼎拿出成绩了，毕竟国家的资源是有限的，不可能无限地向赵鼎倾斜。 楚皇一改支持赵鼎的态度，笑眯眯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赵鼎心知肚明，楚皇这是在等待自己下一步的动作。 如果自己畏畏缩缩，躲避霍利疾的问题，就证明自己心虚，在编练军队的过程中没有达到理想的结果。 楚皇对自己的好感，势必会因此消失，甚至反思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既然左相要见到成效，有何不可。” “明日我在军中摆设观战台，请左相前去观看军演，相信左相看过我设计的两栖登陆战法后，一定会放下对神威军的成见。” 自己岂是吃干饭的，既然你想看，我就大大方方地请你来看。 可看当你看到我的成果之后，就再也不能对我提出质疑了。 见赵鼎回答的如此干脆，霍利疾迟疑了。 赵驸马的回答如此迅速，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分明是做好了准备。 可是这小子才接手神威军没几天，怎么可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完成编练呢？ 霍利疾陷入迟疑，反倒是楚皇站出来询问赵鼎，表现出对军演这一新名词的好奇。 “赵鼎，你说的军演是何物啊？” 赵鼎在心中组织语言，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表达。 “陛下，军事演习即使令一只或多只军队按照既定的作战方针进行模拟作战。” “在军演过程中，双方不一定要使用真实的武器，但在士兵、将领眼中，却必须要将这些东西当成真实存在。” 事实上，赵鼎想说的是，军演即是令军队为战争预习。 但如此简单的回答，显然不能领楚皇满意。 “军演和将领之间进行的比斗类似，却不在乎单个士兵的作战能力，而更在乎整只军队的配合能力，将领的指挥能力。” 听赵鼎说了这么多，楚皇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看来这军演复杂得多，也更有趣啊。” “既然如此，明日就看上一看吧。” “若神威军真的训练有成，也是时候放出去见见血了。” 言外之意，若明日的军演令楚皇满意，他就会允许赵鼎统领神威军剿灭水贼。 大喜过望的赵鼎，已不知是如何离开皇宫的了。 可就在他出宫门之时，却恰好碰上项敏。 “驸马，你什么时候回城了，今晚在府中歇息吧，我这就命人给你收拾房间。” 项敏含情脉脉地看着赵鼎，令他的心都快化了。 但最终，赵鼎还是狠下心来，拒绝了她。 “明日陛下和左相要的军中观看军演，我要连夜准备，就不回去了。” 最终，赵鼎没有回公主府，却把邹静云派了回去。 明日的军演，赵鼎十拿九稳。 一旦得到了楚皇的许可，自己就要北上，返回晋国。 自己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将一些人和财物转移到军营之中。 否则这些东西遗落在楚国，岂不成了资敌。 当晚，士兵们早早睡下，赵鼎的营帐却彻夜灯火通明。 白午站在赵鼎面前，隔着一张巨大的沙盘。 “殿下，恕末将直言，这样做太危险了。” “战船强行冲滩，若是敌军万箭齐发，我军无法离船，该如何是好？” “若是敌军纵火焚烧船只，我们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此前，赵鼎命白午操练水师，不要求他把新兵变成能征善战的精锐，起码要把旱鸭子教会游泳。 虽说楚国地处南方，河网密布，但也许是离开羊水太久，旱鸭子仍不在少数。 今日赵鼎将白午召来，与他一同制定军演方案，立刻招致对方的反对。 但白午是自己手头上唯一的水师将领，自己只能耐心解释。 “我已经制定了铁索连船的新战术，若是战船冲到滩头后，需要撤退，后船便张帆划桨，将前船拉出来。” “至于敌人趁我军立足未稳之际，用弓弩射击，也无需担心，我命人在舰船上包裹铁皮，正是为了防御箭矢。” 战术上的确可行，但这不能成为说服白午的理由。 自从军那年起，白午已经在楚国水师中干了一二十年。 他对舰船有着深厚的感情，不愿意见到赵鼎令其冲滩，白白损毁。 见白午迟迟不言语，赵鼎觉得，自己应该施加更多压力。 他阴沉着脸，一副将要发怒的样子。 “白午，明天是陛下和左相来观看军演的日子，如果军演的成果不能令他们满意，朝廷一定会大幅度削减对神威军的支持。” “你身为一名将领，应该明白，军队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本钱。” “我们掌握的军队越强，就越有可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也就能在朝堂上有更多的话语权。” 赵鼎说完这话，白午瞬间就心动了。 “好吧，我全听殿下吩咐。” 赵鼎大喜过望，用力拍了拍白午的肩膀。 “这才对。” 白午终于同意合作，军演最大的阻碍已经消除。 周炳恰到好处地命厨房端来一碗羊汤，为二人暖暖身子。 二人吃完夜宵，白午便告辞了，明日的军演，他会乘座战船亲自指挥，今夜要养足精神。 看着白午离去的背影，周炳露出不解的神色。 “殿下，为何您要费这么大功夫。” “没了张屠夫，咱们还能吃带毛猪不成。” 赵鼎白了他一眼。 “你以为水师作战和陆军一样吗？” “咱俩都是旱鸭子，别说指挥水师作战了，坐船都难受。” “所以，这项任务必须交给他，也只能交给他。” 专业的事情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这是赵鼎一贯的想法。 第262章 军演，突生变故 次日，搭建军演场地，布置军演任务，将军营中的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花费了赵鼎一上午的时间。 等他忙活完这一切，时间已经来到了午后，而楚皇也终于携霍利疾等一干文臣来到。 来到军营，霍利疾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 这处军营虽大，收拾得却很干净。 兵士人数众多，却井井有条地生活于此。 对于赵鼎所做的一切，楚皇很是满意。 “左相，你觉得朕这神威军，比之寻常楚军如何？” 这是个早已有答案的问题。 在正常将领眼中，寻常楚军和民兵差不多，如果除去装备优势，甚至还略有不如。 霍利疾低下头，态度恭敬地回答。 “自然是陛下的神威军更厉害。” 可就在这时，一名来自户部的官员提出不同看法。 不用说，一定是左相霍利疾的人，此时站出来，为霍利疾充当传声筒罢了。 “摆摆样子，未必有什么战斗力，还是得真刀真枪地拉出来才行。” 霍利疾出自户部，在这些内政部门中具有很大的影响力。 因此，他才能在疯狂扩军备战的大环境下与右相石泉分庭抗礼。 楚皇没有再问，而是看向赵鼎。 “你有信心吗？” 信心，赵鼎恨不得把这两个字写在脑门上。 他准备了这么久，为的不就是今天吗。 “陛下，若是不成，微臣甘愿接受一切处罚。” 楚皇没有说话，却冲赵鼎点了点头，显然是默认了他的话。 身为皇帝，楚皇统治着整个国家，他不可能无限制地偏袒任何人，即便赵鼎打赢了南征，又是自己的女婿也不行。 机会，他已经给了。 若是赵鼎把握不住，也不能怪他心狠。 有太多的人攻讦赵鼎，指责他浪费资源，影响楚国对战争的准备。 自己为他承担了不少压力。 赵鼎深知这是自己最好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见到楚皇等人登上观战台，他立马命军兵挥动旗帜，用旗语传递信息。 在华夏，旗语是一种相当古老的通讯方式，虽然挥舞旗帜能传达的信息极其有限，但在冷兵器时代已经足够了。 此刻，白午已经披坚执锐，站到船头上。 见到岸上挥舞的旗帜，明白这是军演开始的信息，白午不敢耽误，立马命令士兵启动战船。 “向登陆场前进，战船行驶遇阻后，立刻放下两侧的舷梯、绳索，用最快地速度下船。” 在他的命令下，三艘战船呈品字形，缓缓向预先设定好的登陆场驶去。 看到这一幕，楚皇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冲一旁的赵鼎说。 “想不到你接手神威军没几天，不仅把这些贵族私兵变成了有纪律的军人，还把他们训练的有了一定水平。” “虽然江面上只有三艘战船，却有雁形阵的样子。” 赵鼎笑着摇了摇头。 “若只是把他们训练成了普通士兵，我何必请您和左相来观看。” “今日军演的好戏还在后面呢。” 赵鼎说完这话，白午已领着三艘战船接近登陆场。 岸上的防御部队见此，立即按照赵鼎给出的作战方案，搭弓射箭，想趁白午他们立足未稳消灭掉。 不过毕竟是军演，双方没有使用真家伙，而是以前端蘸了白色颜料的木杆作为箭矢。 若是身上的白点多到一定数量，军法队就会宣布他阵亡了。 这是动人心弦的一刻，所有人都想知道，赵鼎的两栖登陆战究竟能不能成功。 就连楚皇，也隐约呼吸急促起来。 但观战台距离登陆场有一定距离，谁都看不清楚事情在如何发展。 白午仍旧站在座舰上，大声督促将士们下船。 “趁着敌人搭箭的间隙，快下船。”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竟有一艘战船的舷梯卡住了。 “禀报将军，舷梯卡主了，我们下不去。” 放在平时，这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一刻钟的时间就能修好。 但今天不一样，赵鼎规定了登陆的时间，若是超时太多，就直接宣判登陆方失败。 所以白午必须抢时间，用最快的速度下船。 “那就顺着绳索滑下去。” 白午说完这话，又见到一波箭雨袭来。 “所有人，举盾。” 待到这波箭雨停止后，白午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给我操作弩炮、弓弩还击，给弟兄们下船争取时间。” 很快，战船上的床弩开始射击。 虽然没有真的射出弩箭，但军法队依旧判定防御方损失惨重，士气跌落。 防御方的将领需要时间重新组织弓弩兵，这给了白午宝贵的登陆时间。 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白午便领着三百人上了岸，朝此役的目标前进。 虽然登陆过程中有点小波澜，但总的来说还是十分顺利的。 就连楚皇也十分满意。 “想不到战船冲上滩头，竟有如此威力。” “不知驸马下一步的作战目标是什么。” 赵鼎笑着解释说。 “战船甲板纸笔地面高出三四米，床弩与目标的角度不大，所以不会在杀死一两个人后就陷入泥土中。” “至于下一步的目标，自然是巩固阵地，以防被敌人赶下水。” 这只部队最大的作用，不是执行什么两栖登陆战，出其不意地打击敌人。 而是强行开辟一片登陆场，为后续部队的登陆提供方便。 与此同时，白午在岸上，不断将战船上的铁蒺藜、拒马搬下来。 有了这些东西，他就更有信心完成任务目标了。 赵鼎制定的具体目标，是要在登陆之后，坚守至少半个时辰，或抢夺敌人的码头。 坦白说，这个任务目标一点也不高，甚至有些低了。 若真的处于战场之上，登陆部队至少要坚持三四个时辰才行。 见到白午布置防御阵地，防御方立刻整军杀来。 可就在这时，白午竟放弃了精心布置的阵地，退到了战船上。 这一幕把所有人都看呆了，就连赵鼎也不例外。 周炳凑近赵鼎身边。 “殿下，白午为何要撤，他该不会是存心想让您落败吧。” 赵鼎没有回答，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思考如何应对。 如果自己现在下令，暂时中止军演，更换指挥官，一切还来得及。 但直觉告诉他，白午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他不是在害自己。 要知道，若是今日军演大获成功，他也能从中受益。 “静观其变吧。”赵鼎决定给白午一个机会。 第263章 白午胜利，准备出发 军演场中，攻守双方仍在激烈地交战。 几乎每一秒钟都有一个士兵被军法官判定失去战斗能力，倒在战场上。 为了确保公平，在军演开始前，赵鼎制定了一个十分公平的奖惩机制。 无论攻守双方，获胜者都将得到银钱、布帛赏赐，而统帅着，更是会晋升一级散官。 比如白午，他是从三品安远将军。 若是此次军演获胜，不仅可以得到物质上的奖励，还可以升为正三品昭勇将军。 因此，攻守双方，上至将领、下至小卒，都十分卖力。 见到白午一行人退至船上，放弃了登陆的打算，守方大受激励。 守方将领剑指白午，恨不得立马杀到船上。 “弟兄们，全都给我冲。” “拿下这三艘战船，今晚上酒肉管够！” 守方所有兵力都在向白午预先设置的登陆场涌去。 见到这一幕，楚皇皱了皱眉头，显然，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神威军毕竟是他下令组建的军队，统帅者赵鼎又是皇室中人。 若是神威军的表现不好，丢的可是皇家的脸面。 一位郎中站在霍利疾身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相爷，神威军就这点本事，也想索要更多资源，咱们先前拨付的银子真是全都喂狗嘴里了。” 这些主和派官员不支持朝廷将更多资源投入到战争上，因此，一见到赵鼎吃瘪就十分高兴。 更有甚者，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若是神威军表现不佳，相爷就有攻击右相的理由了。” “届时朝堂上形势逆转，天下生民就再不用为战争而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了。” 霍利疾也是这么想的，但皇帝就在附近，不能随便出言。 “不要说话了，好好看着。”霍利疾轻咳一声。 就在几人说话的同时，战场形势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在许多兵士的努力下，一艘战船被推入江水。 一个守方士兵兴奋道。 “将军，敌人退了，咱们胜了。” 守方将领大喜过望，他怎么也想不到，胜利竟如此简单，唾手可得。 “军法官，该判定我胜利了吧。” 军法官摇了摇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按照驸马殿下制定的规则，攻方获胜的条件是坚守登陆场半个时辰，或夺取码头。” “守方的获胜条件是坚守陆地半个时辰，不令敌人登陆。或将其敌军歼灭。” 前世赵鼎参加了不少次军事演戏，轻易便能制定出合适的规则。 攻守双方的时间限制都是半个时辰，这很公平。 “现在时间还没到半个时辰，我不能判定你胜利。” 守方将领急眼了，好不容易把白午赶下水，结果自己还不能算胜利。 “敌军已被杀伤近半，总能算我歼灭了敌军吧。” 这一次，军法官依旧用摇头来回应。 “攻方尚余一半兵力，还有足够的实力发动进攻，而且统帅白午将军尚在，不能判定为被歼灭。” 这一通话把守方将领气得说不出话。 可就在这时，白午竟然调转船头，向码头驶去。 他的动作没有瞒过守方兵将，他们立刻采取行动。 “敌人要偷码头了，都给我回去守着。” 白午也不是吃干饭的，昨夜答应了赵鼎，今天他就一定要拿下胜利。 他站在甲板上，意气风发地发号施令。 “拿出弓弩，给我拼命地射。” 甲板上的兵士们急忙拿出弓弩，一刻不停地向下射箭。 守方军兵正在慌乱地行军，根本来不及组织防御，直面这波箭雨，瞬间就被杀伤数十人。 守方将领慌了，要是再这样下去，还没赶到码头，自己的兵丁就要死光了。 “停下，举盾，小心防御，不要被敌人的箭矢伤了。” 守方的战术很有效，下一波箭雨袭来，几乎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但如此一来，加大了对士兵体力的消耗，更严重影响了行军的速度。 等到守方赶到码头，白午已经在这里插上他的大旗，宣告这场军演正式结束。 赵鼎面带笑意，走到楚皇面前。 “陛下，这一场军演，攻方胜了。” 楚皇一边站起来一边鼓掌，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果然是个天生的将帅，短短十数日，神威军在你手中变得像模像样。” “灵活使用战船，声东击西，火力压制，竟能把同等数量的敌军玩弄于股掌之间，朕今日真是大饱眼福。” 可说完这话，楚皇脸上的笑容竟消失了。 “可惜你不是楚人，否则朕一定要将国中军事委托给你，我楚国天兵一定能在你的手中横扫天下。" 赵鼎忍不住在心中嘟囔，就算您想给我这份权力，我也不会收。 楚国再好，到底是你项家的国家。 楚国的千军万马也比不上我自己的一兵一卒。 来不及让赵鼎回答，楚皇起身就要离开，不过在离开前，又给了赵鼎新的任务。 “既然你说要发兵剿灭眠江水贼，那就去做吧。” “神威军不是温室花园里的花朵，应该用血与火来磨练这只军队。” “朕不会忘了你的贡献，无论日后神威军是否由你统领，若是这只军队有了军功，一定有你一份。” 赵鼎有些莫名的感动，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 “多谢陛下。” 霍利疾坐在一旁，脸色铁青。 “陛下太重视他了，如果石泉退位后，国中军事交给他来掌管，恐怕不是百姓之福。” 话虽如此，但赵鼎已经成长起来，霍利疾对他无计可施了。 晚上，神威军营地灯火通明，数不尽的车马、军兵进入此地。 俗话说得好，夜长梦多。 既然得到了楚皇的许可，赵鼎决定用最快的速度北上。 所以今晚，他就命邹静云等人将自己积攒的财富和势力全都带到了营地中，连夜装到战船上。 营帐之中，邹静云站在赵鼎面前，向他汇报装运的进度。 “殿下，我们一共有一百五十万两白银，目前已经装载三分之一了。” “另有价值五十万两白银的各种货物、宝物，也已经装载一半了。” “至于龙捷军和银安效节军，暂时还没有登船，我的打算是，等所有货物装船完毕，再安排他们登船。” 赵鼎露出满意的笑容，递给邹静云一杯茶水。 “你办事，我放心。” “咱们明日晌午就出发，一定要在这之前完成。” 第264章 通风报信的作用 翌日。 赵鼎勒令神威军全体官兵留在营地中，不准擅自离开营地一步。 这是为了封锁消息，避免楚皇和郢都察觉自己逃离楚国。 不仅如此，为了打消将士们的疑虑，赵鼎又命白午好生操练，令将士们尽快适应水战。 做好一切准备后，这只规模巨大的船队便出发了。 白午身为军中大将，自然要给他送行。 可就在船队启程之时，白午的副将却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嚷。 “不要让他们走了！” “快停船。” 白午出手拦下他。 “住口，殿下出征剿贼，岂是你能阻拦的。” 副将苦口婆心地解释。 “将军，驸马殿下一定不是去剿贼的。” “若是去剿贼，为何调其他兵马来，而不动用神威军。” “而且动员所有船只，满载物资，剿灭一伙水贼，何须如此大动干戈。” 副将收集了很多证据，但可惜的是，白午并不相信。 “胡言乱语。”白午给他定了性。 “驸马殿下行事，向来周密，滴水不漏。” “他动员如此多的船只，必定是为了万无一失剿灭水贼。” 其实，白午不是没有怀疑过赵鼎，但赵鼎如今在楚国如日中天，他想不出赵鼎会做出不理智的举动。 难道他会叛逃楚国，回到晋国吗？ 开玩笑。 晋帝待赵鼎这些庶出子女如笼中鸟，既不给权力，又不给自由。 堂堂皇子，竟被用作笼络朝中重臣的政治工具。 反观楚皇，将赵鼎视若己出，不仅将最心爱的女儿嫁给他，还屡次委以重任。 想到这里，白午忍不住羡慕道。 “驸马殿下真是好命，生为皇子，站在万民的头上，又能迎娶凤灵公主，在楚国叱咤风云。” “如果我是驸马殿下，一定要用一生来效忠陛下，报答他的恩情。” 副将一时语塞，既不知该如何反驳，又不敢明着对抗白午。 他在心中嘀咕：既然你白午不重视，我就用这份情报换来自己升官发财。 当晚，副将悄悄溜出营地，骑上一匹快马赶赴郢都。 虽说赵鼎下了死命令，军中将士不得外出，但作为白午的副将，他显然不在此列。 凉王府外，忽然传来一阵砰砰的敲门声。 门子不耐烦地打开大门，正要询问来者，却被一道黑影撞翻在地，等他回过神来，那人已经冲了进去。 不怪凉王府警备力量薄弱，实在是来者胆子太大了。 按照楚国律法，擅闯王府，视同谋反。 而且王府大多豢养家兵，普通人敢进去，结局只有一个，乱刀分尸。 王府中的巡逻队，以及在暗处放哨的高手立马发现有人闯入，立即将其擒获，扭送到王爷面前，由他发落。 此人的到来打扰了项息的睡眠，可他的消息却令项息欣喜若狂。 白午的副将跪在项息面前，将自己的推测和证据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末将这两日一直待在军营中，见到赵驸马派人将海量物资装运到船上。” “又见他调来许多陌生的军队登船，却不允许我神威军上船。” “末将怀疑他根本不是要北上剿匪，而是要趁机逃离楚国。” “为了国家大计，末将恳请殿下出手，阻拦此獠。” 听到这个消息，项息惊讶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陷入癫狂，一边鼓掌，一边哈哈大笑。 “太好了，他赵鼎自取灭亡。” “没了他做助力，我看项敏还怎么跟我争皇位。” 到底是隐忍多年，耐性甚好的皇子，项息很快便镇定下来，发号施令。 “来人，为我写奏折一封，连夜递到宫里，请父皇早点做决断，追杀赵鼎。” “不，还是备马，我亲自去为妥。” 一封薄纸的说服力显然不如自己亲自前往。 正当他要往前迈步，却被一个白袍男子拦住去路。 “殿下，勿要着急。” 此人正是项息的谋士，出身贵族，名曰卫牟。 项息白了他一眼。 “本王蛰伏多年，为的不就是今天吗。” “谁若是敢阻拦，立斩不赦！” 卫牟心中是又急又气，自己怎么辅佐了这样一个蠢货呢。 身为一个有夺位之心的王爷，应该做到宠辱不惊，礼贤下士。 项息一听到赵鼎可能叛逃的消息，就恨不得原地蹿到天上。 如今自己稍一阻拦，又说出立斩不赦这样的话，岂不让人寒心。 可谁让自己已经打上凉王的标记了呢，只能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了。 “依在下之见，我们非但不能阻拦赵鼎北上，反而要对此装作一问三不知，最好暗中帮助他一路平安北上。” “你这是什么混账话！”项息大怒，猛地将心爱的白玉扇掷出去。 “赵鼎帮助项敏就是和我作对，你反而要我帮助他。” “卫牟，你是不是被他收买了。” 项息这话实在是够蠢，卫牟差点气昏过去。 我的好王爷，我从没和他打过交道，怎可能被收买。 “王爷，您言重了。卫牟赤胆忠心，日月可鉴。” “请您想一想，赵鼎来楚国不过数月，却接连办了几件大事，深得陛下器重。” “即便我们追上去，虏获他，也不能痛下杀手，否则就会往死了得罪陛下和公主。“ “他的能力、人品、威望，都无可挑剔，这样的人留在楚国，只会成为您的威胁。” 白午的参将仍旧跪在地上，听到卫牟这话，心中一惊。 我的想法和凉王一样，幸好没有说出来，否则就成笑话了。 难怪人家能做谋士，这智谋真是万中无一的水平啊。 项息更是一脸茫然，敢情自己又想错了。 “那就按你说的办。” “立刻传信给眠江水道上一应大小官员，令他们不准声张此事，尽量给赵鼎方便。” 卫牟松了一口气，自家王爷虽然蠢笨，却是个听得进去话的人。 他将来若是做了皇帝，还不至于把国家破坏得太厉害。 “在下这就去办。” 卫牟转身离去，参将留在原地可怜巴巴地望着项息。 好在项息明白一个道理，一分钱一分货。 既然对方给自己传递了一个如此重要的情报，自己理应有所回报，否则日后谁还肯来为自己通风报信呢？ “过几日我找一个缺，把你运作成主将，或是团练使，防御使什么的。” 副将欣喜若狂，赶紧谢恩。 本想着这一情报只能用作投靠凉王的敲门砖，万万没想到，又帮助自己官升三级。 其实，不仅仅是凉王要感谢他，赵鼎也要感谢他通风报信，为自己省了不少麻烦。 第265章 顺利通过，赵鼎的后手 湖城是眠江水道上最重要的一座要塞。 这座城池坐落于在眠江的一处弯曲河道旁，丘陵地形抬高了城池，令他具备了居高临下的地势。 任何想要强闯眠江水道的人，都会被湖城的弩炮击沉。 即便侥幸逃脱，也难免会触礁沉没。 不得不说，虽然楚国上下一片腐朽，但类似于镇南关、湖城这样的军事要塞，守城官兵还是很有能力的。 赵鼎一行人刚刚抵达湖城南十里，湖城防御使蒋寿便派人迎了过去。 一条轻舟横亘，挡住赵鼎一行上万人的去路。 “来者可是神威军主将、驸马都尉赵鼎？”军官站在船头喊话。 这道声音的出现，瞬间令船队中出现一阵骚乱。 银安效节军中又不少楚人，他们清楚湖城的特殊之处。 如果没有守城将领的允许，没有向导的带路，恐怕他们一行十有八九都要葬身鱼腹。 “殿下，按照楚国制度，调遣兵将通行，须有兵部和皇帝的文书，咱们手上空无一物，想要过去，怕是难了。” 邹静云靠近赵鼎，低声说道。 赵鼎点了点头，沉声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区区一座湖城，挡不住我赵鼎。” “你且坐镇船上，替我安抚人心，我去前面应付。” 这时，周炳又拦住去路。 “殿下，不如让我带龙捷军上岸，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这湖城防御使。” “到时候湖城大乱，自然不会有人顾得上阻拦我们。” 周炳的思维很直接，做事方式也很简单粗暴。 既然不能解决问题，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时间紧迫，赵鼎也认可这一做法。但想要杀掉一位防御使，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湖城的守卫力量就算再怎么薄弱，也不会少于三千人，龙捷军只是一只擅长特种作战的部队，而非无所不能的超人。 来到船头，赵鼎做出回应。 “我正是，尔等要做什么？” 说完这话，全船人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这些兵丁要求他们拿出兵部和皇帝的文书，他们就只能强闯了。 如此，究竟谁能活着通过湖城，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我家大人听闻殿下前来，特命我等来引路，请大人的船队排成一列，千万小心两岸礁石。” 军官的话一出口，上至赵鼎，下至小卒，全都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有没有搞错，这么庞大一只船队，用脚指头想也该明白，不能随意放走。 更何况这一行人没有兵部、皇帝的文书，若是放走了他们，难道湖城防御使不怕被人弹劾。 “这是为何？”赵鼎发问。 军官一五一十地回答。 “我家大人与凉王殿下私交莫逆，听闻殿下要通过湖城，自然要鼎力相助。” 这话听起来很冠冕堂皇，让人找不出一点破绽，可邹静云却被逗乐了。 “殿下，看来凉王已经等不及要送客了。” 赵鼎终于舒缓了脸上的表情，放松紧握的拳头。 “盛情难却，替我修书一封，感谢一下我这位大舅哥。” 邹静云命人抬来桌子，当即研磨写信。 “殿下，要在信里说些什么。” 凉王以为我离开楚国，他的面前就少了一大阻碍，距离皇位就能更近一步，我却偏不要你如愿。 “礼物我已收到。” “项兄甘以国家利益结交朋友，赵鼎万分感动，无以言表，待我返回晋国后，定用一份重礼相谢。” “楚皇垂垂老矣，治国无方，理政无能，楚国江山合该交到项兄手上掌管。” 言毕，赵鼎又补充一句。 “这一封信送给项息，既然他送了一份大礼给我，我也不能亏待他。” 邹静云毕竟是个文进士，或许文才和状元、探花相比略有不足，但写一封书信却是手到擒来。 赵鼎话音落地不久，一封极为工整漂亮的书信便摆在桌案上。 赵鼎接过这封信，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又在邹静云面前放下一张信纸。 “继续写，这一封给湖城防御使蒋寿。” 面对这一举动，邹静云露出不解的眼神，但要不了几天，他就会明白赵鼎的高瞻远瞩。 船队经过湖城时，防御使蒋寿派人送了一批酒肉上船。 他想，既然凉王要我尽量帮助赵驸马，那我干脆好人做到底。 至于赵鼎为何要北上，凉王又为何要自己帮助赵鼎，蒋寿才懒得想呢，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船队一路北上，不过三日的功夫，便快要抵达眠江和大江的交汇处。 与此同时，他的书信也在楚国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一封信还没有送到项息的手中就被皇城司截获了。 准确地说是在凉王府外。 这既有皇城司卖力办事的原因，也有赵鼎蓄意为之的因素在其中。 令邹静云费尽力气写下两封信，可不是为了给项息、蒋寿二人看后激怒他们。 夜晚，郢都忽然下起瓢泼大雨，伴随着地还有滚滚雷声。 项息跪在养心殿外，心惊肉跳。 任狂风骤雨拍打，仍旧跪在原地，不敢起身。 赵鼎的信落入楚皇手中，产生了极坏的影响。 楚皇坐在椅子上，不禁喃喃自语。 “难道朕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不可能！” “赵鼎为何能跟项息勾结到一起，这究竟对他有什么好处。” 楚皇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但根据皇城司及驻军的情报，赵鼎率领船队，已经要进入大江了，这是不争的事实，连带着楚皇也忍不住相信书信上的内容。 这时，一名老太监跌跌撞撞走进来。 “陛下，二皇子跪在殿外已经两个时辰了，脸色惨白。” “若是继续跪下去，恐怕性命垂危啊。” 楚皇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让那个逆子进来吧。” “你回去告诉皇后，朕还没有糊涂到虎毒食子的份上。” 老太监告退，宫殿的门再度打开，项息在两名太监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一见到楚皇，项息便匍匐跪倒。 “父皇，儿臣从未和赵鼎有过联系，这封信上的内容，纯粹是子虚乌有。” “三十多年来，儿臣从未生过夺嫡之心，难道父皇还不明白吗。” “若是父皇担心儿臣将来会妨碍妹妹，就请父皇把我流放到天涯海角吧。” 第266章 大江巡阅使 此时此刻，跪倒在楚皇面前的项息欲哭无泪。 赵鼎这天杀的，为什么要给自己写信。 明明自己只想在暗处推波助澜，做一个幕后黑手。 现在好了，一封信描绘出一个隐藏在楚国朝廷，密谋夺位的组织，他项息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如果时间能重来，不管卫牟说什么，项息也不会自作聪明，利用赵鼎来对付项敏了。 楚皇转过头去，不再看项息。 这个儿子太让他失望了。 “敏儿在哪里？”楚皇忽然问向身旁的太监。 “禀陛下，公主出城了。” 听到这个回答，楚皇忍不住拍大腿。 “这个女儿，真是不让朕省心。” “罢了，让沿途官府军州好生保护，限她十日之内回到府中，禁足三个月。” 这一次，楚皇决定给项敏一个机会，去见赵鼎最后一面。 也许赵鼎会解答他们的疑问。 “至于你，一样禁足三个月，不要再自作聪明了。” 楚皇很公平，对这一双儿女的处罚一模一样。 但稍后对赵鼎的处理，证明他还是更偏爱女儿一点。 “公主府上的银安殿不要拆毁，暂时封存起来，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赵鼎创办的鼎香商行，他拥有的所有股份暂时移交给敏儿，听说这可是个有名的摇钱树。” “至于神威军，也交给敏儿处理，不管这只军队能不能做到赵鼎所言，都必须尽快形成战斗力，投入到将来的战争上。” 听到这一番话，项息几乎心如死灰。 他对鼎香商行垂涎已久，早就想插手二锅头生意了。 本以为这次能趁机捞点好处，再不济，赵鼎退出楚国，自己花钱买一份干股也行。 万万没想到，楚皇上下嘴皮子一碰，赵鼎的股份就全归了项敏。 但项息不敢反抗，如果不是自己自作聪明，赵鼎岂会如此轻易地离开楚国。 战争的阴云密布楚国上空，由南到北，这股压迫感越来越强，直到让人喘不过气来。 大江边上，楚军战舰例行巡视，发现有一只庞大的舰队从眠江驶出，立刻引起了他们的警惕。 “什么，由一只身份不明的舰队从眠江驶出。” “立刻拦住他们，没有我郭涛的允许，谁也不得擅自通过大江。” 郭涛是大江巡阅使，统辖大江水师，负责大江一线的水上防卫工作，防止晋军偷渡过来。 得知赵鼎到来的消息，他立马动员麾下战船，前去阻拦。 因为身处前线的缘故，楚军水师一只保持战备。 郭涛一声令下，将士们立刻登船，扬帆起航。 一个时辰过后，一只规模庞大，兵员多达两万人，大小战船五百余艘的舰队挡住赵鼎的去路。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大江巡阅使郭涛在此，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大江之中。” 这一次，船队上的兵将们明显镇定许多，只是额头上的汗水出卖了他们的内心。 面对一只精锐的楚军水师，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殿下一定能带领我们化险为夷，一定能。”一个兵卒握紧手中的弓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赵鼎环视身边众人，阴沉着脸。 “能拔的刺，项息已经替我们拔过了，今天这最后一关，看来要我们自己闯了。” “郭涛身为大江巡阅使，必定不会轻易放我们过去，今日恐怕必有一战。” 周炳紧握剑柄。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今日我周炳一定为殿下死战。” 冯梦舞却给赵鼎带来一个不算大的好消息。 “出发之前，我曾给家父写过一封信，请他来接应我们，现在应该快来了。” 赵鼎摇了摇头，显然并不看好冯梦舞父亲的援助。 “江陵距离这里挺远的，而且晋国水师一向远弱于楚国水师，即便他及时赶了过来，也未必能打败楚军。” “有赖诸位了。”赵鼎十分动容。 甲板上，兵卒推出弩炮，对准郭涛的舰队。 更多的人则是在小心翼翼地操作拍杆，弯弓搭箭。 水战不比陆战，更加依赖装备的性能。 赵鼎一方装备的战船，显然比不上郭涛的舰队。 他手下的舰队是楚国的水师主力，战船高大坚固，一个浪花就能把寻常小船击沉。 虽然明知此战很可能失败，但所有人还是义无反顾地准备战斗。 就连赵鼎也不例外，他穿上一套水师专用的纸甲，坐镇旗舰指挥。 纸甲，顾名思义便是用纸张制作而成的铠甲。 这种铠甲的防御力稍逊于皮甲，却有两个很突出的优点。 一是造价低廉，制作纸甲可以使用新纸，也可以使用过的纸张为原材料。 二是纸甲遇水即化，若水兵不慎落水，铠甲瞬间散去，便可从容游到岸上。 虽然从未打过水战，但赵鼎还是竭尽所能，制定了一个还算靠谱的战术。 待两军交锋，我军以雁形阵突入，打乱敌军阵型，趁敌人来不及反应，迅速向北方撤离。 如此一来，可最大程度上达到赵鼎的目的，回晋国。 可就在双方抵达交战距离，准备下令进攻之时，对方却挂出免战牌。 周炳楞了片刻。 “这郭涛要做什么？” 邹静云皱了皱眉。 “事出反常必有妖，殿下千万要小心。” 说话间的功夫，一艘楼船开了过来。 这是楚国最强大的战舰，体积巨大，能搭载三四百名士兵作战。 最为可怕的是楼船上的撞角，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战船能抗住一击。 不客气地说，这一艘楼船就足以击溃赵鼎船队的阵型，令其方寸大乱。 就在所有人以为敌人来临，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忽然传入赵鼎的耳中。 “赵鼎，为何要不辞而别。” 赵鼎吃了一惊，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是项敏，她怎么追了上来？” 旋即，赵鼎苦笑着摇了摇头。 “真是个痴情种子。” “罢了，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做缩头乌龟，就登船见她一面好了。” 想到这里，赵鼎立即命人把船靠过去。 邹静云扑过来拦住他。 “殿下，万万不可啊。” “千金之躯，坐不垂堂。万一有诈，您必将落入险境，而我们失去主心骨，定将成为待宰羔羊。” 赵鼎摇了摇头，拒绝了邹静云的建议。 他懂的大道理不比邹静云少，但这些道理并非总是有效的。 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难道他连自己的妻子也不敢见一面吗？ 第267章 重归于好，国家意志 与此同时，楚军楼船上，郭涛垂手站在项敏身旁。 “公主殿下，不如先埋伏下甲兵，等他上船，立刻将他抓住。” 今天的事很令郭涛意外，先是一只舰队忽然出现，出于职责，自己起兵阻拦。 后有项敏登船，对自己发号施令。 但他郭涛终于国家，终于朝廷，他不会去想太多。 项敏坐在一张虎皮椅子上，虎皮带来的温暖削减了江风带来的寒意。 “不准。” “他孤身登船，若是动兵擒住他，丢的是我的脸。” 这是一个很拙劣的借口，所有人都知道她和赵鼎的关系。 但这个借口恰恰令所有人无法反驳，作为一个政治人物，未来的皇太女，如果是一个没有信用的小人，显然得不到百官和万民的忠诚。 靴子踏在厚实的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赵鼎来了。 他的到来令船上所有水兵感到震惊。 也让郭涛理解了项敏的决定，为何不要动兵擒拿赵鼎。 “乖乖，世上竟有如此英俊的男人，难怪公主殿下舍不得动兵擒住他，换我也舍不得啊。” “小声点，驸马殿下可是在岭南杀了十多万蛮子的杀神，若是惹怒了他，咱们全船人都得跳下去喂鱼。”一个军官小声提醒。 他略微有些见识，听说过赵鼎彪悍的战绩，因此更加畏惧他。 此话一出，船上顿时安静下来，除了浪花声，什么也没有。 项敏忍不住站起来，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感情。 “赵鼎，你为何不辞而别，为何要回到晋国，难道你忘了自己在晋国过的苦日子吗？” 赵鼎没有选择沉默，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敢做，就要敢当。 “我赵鼎从没想过做一个匡扶天下，挽大厦之将倾的英雄。” “但当我拥有了一定的力量，我意识到有些责任是与生俱来，不可推卸的。” “如果我赵鼎拒绝了这份责任，不要说腆着脸做皇子、驸马，甚至羞于活在世上。” 他走向船舷，不再看向项敏。 “晋国刚刚遭遇了一场大败，又要和楚国展开战争，百年来，两国积怨深沉，无时无刻不想着置对方于死地。” “毫无疑问，这一场战争，将决定晋国的生死存亡。” “每一个晋国人都要服兵役，纳赋税，为这场扞卫祖国的战争流尽最后一滴血，最后一滴汗。我赵鼎也是晋人，岂能袖手旁观？” 项敏终于发现，赵鼎和她已经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两人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 她的脸上布满愁容，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所以，你要与我为敌？” 赵鼎摇了摇头，露出苦涩的笑容。 “非也，我们只是与各自的祖国站在一起，做一个奋力掌控自己命运的棋子罢了。” 楚人和晋人同为华夏族，乃是自古以来的同胞，赵鼎从未有对同胞挥刀的想法。 项敏感到有些疑惑。 “你是晋国的皇子，我是楚国的公主，你我的地位之高，只在几人之下，难道也是棋子？” 对于项敏的疑问，赵鼎没有感到奇怪。 她生活在古代，没有接受过现代教育，自然不会理解国家意志这样抽象的东西。 如果换个人，赵鼎肯定懒得解释。 但项敏不同，赵鼎不仅仅将她视作妻子，更将他视作并肩作战的战友。 “其实，操纵这天下大势的人，从不是某一个高官、帝王，更不是什么王子皇孙。” “而是由全国上下，千千万万个贩夫走卒，以及无数个豪门权贵共同形成的国家意志。” “在这股意志面前，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称为棋手，也许某些人可以凭借技巧操纵国家意志，但充其量不过是弄权的臣子罢了。” 项敏果然冰雪聪明，愣了片刻，立即意识到何为国家意志。 “你总能创造出这些新鲜玩意儿，国家意志，看不见摸不着，这便是抽象吗？” 一想到晋楚两国马上就会爆发战争，项敏不禁有些担忧自己的命运。 “如果在战场上遇到我，你会手下留情吗？” 赵鼎感到有些头皮发麻，心道，这可是个送命题，和女友老妈落水先救谁有的一拼。 “在战场上为国而战的人，面对任何敌人，都不能手软，更不能退缩，否则就是对祖国的背叛。” 听到这话，项敏只觉得如坠冰窟，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温度。 呵，果然，他不是什么情郎，只是一头为权欲而发狂的野兽罢了。 “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把你抓到手，绑在我的身边，永生永世也不许你离开。” 这是赵鼎能想到的唯一两全其美的答案了，不负江山，不负美人，哪有那么容易。 不知不觉间，一滴热泪从项敏的眼眶中落下。 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冲上去和赵鼎拥抱在一起。 “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是值得我托付一生的男人。” 见到这一幕，大江巡阅使郭涛惊得两颗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刚才这两人还要打要杀，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抱在一块儿了。 “都转过身，不准看。” “谁若是敢偷看，我就把他眼珠子挖了，谁若是敢说出去，我就把他舌头割了。” 郭涛传令给将士们，严格约束他们的行为。 众将士无不心有怨言，难得看到这幅画面。 殊不知，郭涛却是为了他们好。 赵鼎也好，项敏也罢，都是皇家的人，他们二人之间的事，不是寻常人能知道的。 知道得越多，送命的速度也就越快。 皇城司杀人从不审问，就连国公王爷们也无权干涉，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大江巡阅使。 怀抱着绝代佳人，欣赏者江上风光，赵鼎此刻无比的惬意。 “差不多了，还有人看着呢。” 赵鼎可没忘记自己身处何地，眠江与大江交汇处，南边是自己的船队上万人，北边是郭涛的舰队两万人。 三万双眼睛盯着，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项敏娇嗔一声，耍起了刁蛮公主的脾气。 “怕什么，大不了发几钱银子封口费就是，谁要敢说出去，我就派皇城司把他灭了。” 赵鼎笑了一声，搂着项敏的手臂更加用力。 “你倒是把我的法子学了过去。” “江面上有几万人之多，你有那么多银子吗。” 第268章 承诺，结个善缘 项敏捏了一把赵鼎最柔软的地方，笑着回应。 “你叛逃楚国，父皇勃然大怒，把你的一切都赏给了我。” “有你鼎香商行的股份在，我还赏不起区区几万个大头兵吗。” 赵鼎猛地一拍脑袋，心说，我怎么忘了这件事。 早知道在离开前把这些股份卖掉换成银子了，也不至于落入楚皇手中。 不过项敏和我是夫妻，鼎香商行给了他，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想到这里，赵鼎觉得有必要嘱咐几句话给项敏。 “鼎香商行虽然是我一手创建，二锅头技术也是我拿出来的，但那些和我合作的贵族们各怀鬼胎，为了利益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你接手鼎香商行后，恐怕会遇到一些麻烦，鼎香商行的掌柜赵金直是我的人，我会传信给他，命他好生辅佐你。” “但你不要因为我的话就有了顾虑，我在晋国不能时常和你联系，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项敏舔了舔樱桃小嘴，回应道。 “鼎香商行是一颗摇钱树，任何人都不能破坏这棵大树，但守树人若是觉得自己劳苦功高，理应拥有这棵树，我断不会手软。” 这个回答令赵鼎心满意足。 “不愧是我赵鼎的女人。” 在这个世界上，美貌从不是什么稀缺品，智慧就更算不上了，科举制度建立后，每年都有大量的人才通过考试脱颖而出，想流水线生产产品一样。 但项敏这样，美貌和智慧并存，那就难得了。 此外，项敏还有最为宝贵的领袖特质。 如果自己没有穿越，更没有来干扰这个世界的运转，恐怕他真能成为第一位女皇帝。 松开项敏柔软的身躯，赵鼎决心离别。 “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我也到了暂时分开的时候。” “从今以后，你我就要各自奋斗了，希望再见的时候，你已经是楚国的皇太女了。” 项敏是他名义上第二位妻子，对于她，赵鼎有着很独特的感情。 项敏是个要强的女人，她也对自己的丈夫有所要求。 “下次再见，我不求你成为什么晋国的皇太子，但你一定要成为晋国朝廷上冉冉升起的一座高山。” 听到这个要求，赵鼎的脸上浮现戏谑的笑容。 “我的娘子，你对为夫的期待可真低啊。” “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赵鼎只会向前，向前，一直向前，直到尽头。” “我在楚国已经达到这个要求了，难道回了晋国，还要原地踏步不成？” 赢得南征胜利后，赵鼎的威望暂时达到了一个顶点，南征军中许多将领、官员，都俨然加入了他这一派系。 在很多官员的心中，赵鼎已经是楚国朝廷中新崛起的一座高山了。 如果不是赵鼎一心重返晋国，早就有不少仕途失意的人企图投到他门下了。 “这个世界上，归根结底，一切都要用拳头来说话。” “我赵鼎不屑于成为什么政治新星，我要做百万大军的统帅！” “当我剑指天下，所有人都要因我而战栗不安。” 这番豪言壮语绝非吹牛，怀揣着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知识，赵鼎有这个信心做到。 此时，背着身子站在船舷的郭涛忍不住苦笑。 “公主殿下，您究竟放走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啊。” “若真让他达到了那样的高度，楚国还能存在吗？” 与此同时，天际线上出现了一条黑线，白色的船帆上涂着血红的大字。 一些目力极佳的水兵，隔着老远便看到上面的晋字。 “是晋国江陵卫的水师！” 听到这个声音，两只船队顿时陷入混乱之中。 不同的是，赵鼎的船队为得到援兵而兴奋，高兴到几近癫狂。 “太好了，江陵卫水师一来，就有人对付楚军水师了。” 船员们都是陆军，没有在水上作战的经验和勇气，江陵卫水师的到来意味着救星到了。 而郭涛的舰队则因恐惧而陷入混乱。 “该死，我们被夹击了。” “快把弩炮准备好。” 腹背受敌，无论陆战还是水战，都是大忌。 不仅军兵会心生恐慌，将领的指挥也会更加困难，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 不过有赵鼎在，这两种情绪都会迅速平复。 “我该走了。” “最迟不过五个月，我们一定会再见。” 为了让项敏安心，赵鼎给出了一个准确的期限。 至于大势的变化会不会令他如愿，赵鼎不在乎。 如果天下大势与我为敌，我就要把这股大势给扳回来。 这世界上有太多的传奇，多我一个不算什么。 项敏什么也没说，只顾着用含情脉脉的眼神送别。 随着赵鼎的船队消失在天际线上，楚军水师终于从混乱和不安中恢复过来，而项敏也来到了郭涛的面前。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郭涛怀着不安的心情，向项敏询问。 “我要和你做一笔交易，卖给我五艘战船，然后替我击沉它们。” 项敏提出了一个令人感到莫名奇怪的交易。 “这是为何？”郭涛发问。 可这句话刚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公主这是要以五艘战船为代价，掩盖今日之事。 如今正是朝廷立储的风口浪尖，如果项敏千里迢迢送别赵鼎的消息传出去，一定会成为朝野攻讦的借口。 在楚国，反对女人掌权的声音一直很广泛。 可若是今日击沉这五艘战船，事情的性质就大不一样了。 皇家能够以此做文章，证明项敏已和赵鼎一刀两断。 如此一来，看在项敏一心为国的份上，朝野上下也不好说什么。 “下官明白了，下官这就去做。”郭涛拱了拱手，便要去发号施令。 这时，项敏的声音将他拦下。 “慢着，你今日带了多少人马？” 郭涛不知何故，但还是如实禀报。 “今日出兵，一共有兵将两万一千零四十三人，大小战船五百零六艘。” 项敏点了点头，虽然收买这些人要花不少银子，但以自己目前的财力，只是稍微破费一下。 “我给你五万两银子，每人最少分五钱银子，剩下的都给你。” 郭涛吃了一惊，乖乖，公主真是有钱，一出手就是五万两银子。 放在以前，郭涛说什么也不会接受，可今时不同往日，朝廷上即将发生大的变化，他郭涛也乐得结这一善缘。 或许将来公主会看在今日的份上，搭救自己一把呢。 第269章 冯虎威的一份大礼 当船队和江陵卫水师会和后，冯梦舞之父冯虎威怀着好奇的心登上了赵鼎的座舰。 “殿下，刚才您在楚人的船上说了什么？他们竟甘愿放您离开。” “私放一只这么大规模的舰队，我看郭涛的乌纱帽是戴不久了。” 作为晋国大江一线重要的将领，冯虎威对郭涛这个老对手很了解。 他们在江面上巡逻时，甚至爆发过小规模的冲突，偶尔击沉对方一两艘战船，数十名士兵。 赵鼎能说自己在楼船上和项敏夫妻送别吗？ 当然不能了。若是一传十，十传百。等传到了京城，恐怕陈绣要大骂自己是个负心汉，朝野上下都会污蔑自己是个楚国派来的奸细。 迟疑片刻，赵鼎想出一个答案。 “离开楚国时，我带了许多金银财报，价值巨大，不下三百万两。” “那郭涛没见过富贵，我随便拿出两张银票，就把他给迷住了。”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连神鬼都可以被收买，他郭涛凭什么不行呢？” 收买敌人达到目的，虽然为武人所不齿，冯虎威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有效的手段。 对赵鼎能平安从郭涛的手中离开感到意外之余，他更震惊于赵鼎拥有的巨额财富。 三百万两银子的财富，如果用来造反，立刻就能动摇晋国在一州的统治。 而州这一级别的行政区，晋国只有十个。 冯虎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感到震惊的岂止是他一人，就连一直为赵鼎忙前忙后的邹静云也吃了一惊。 “我找人仔细估算过，殿下的金银财宝，满打满算也就接近二百万，这一百万是从何处变出来的？” 但邹静云没有拆穿赵鼎的谎言，殿下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略过这个话题，冯虎威聊起了护送的事宜。 “殿下，此去京城有上千里之遥，不如让我来护送你吧。” 冯虎威的提议令赵鼎有些感动，可冷静下来一想，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冯将军，你身为江陵卫指挥使，擅离职守，必定遭到朝廷重责。” “此去京城，我自有兵马护送，不需要劳烦你。” 赵鼎不想欠下这个人情，拒绝了冯虎威。 有道是欠人情容易，还人情难。 若是将来冯家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借着这个人情，要求自己出手相助，自己该如何？ 出乎赵鼎的意料，这一次，冯虎威的态度十分坚决。 他摆了摆手，以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 “我年事已高，赖在江陵卫指挥使的位子上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若是站端一起，肯定有不少人打算让我背锅。” “我现在只想回家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不过在此之前，有几个子女实在令我不放心，还需要最后帮他们一把。” 赵鼎点了点头，肯定对方的说法。 如果其他人说出这番话，赵鼎一定觉得对方是懦夫，怯战。 可冯虎威不一样，他今年已经五十多了，早已经过了壮年。 不要说披坚执锐，在战场上大杀四方。 就算让他站在营帐里发号施令，对他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除非这场战争打到了亡国灭种的程度，否则冯虎威无论如何也不该参与进来。 “殿下手中的舰船不错，都是上乘货色。可一路上看来，无论军官、士卒，都毫无经验、能力，让他们驾船，就好比让我绣花一样。” “我有一子，名曰远征，现在江陵卫水师任游击将军，他参军八年，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深谙水战。” “若是殿下不嫌弃，我想将他送与殿下，情愿做一小卒。” 听到冯老将军这话，赵鼎瞬间愣住。 自己怎么可能会嫌弃，这分明是给自己送了一份大礼啊。 自己正好缺一员大将，统领水师，补足自己的短板。 冯家是晋国的百年勋贵，根正苗红，忠诚度自不用说。 如果周炳对自己百分之百的忠诚，那么冯远征的忠诚起码有百分之七十。 而且，晋国勋贵大多擅长陆战，精通水战者凤毛麟角，更显得冯远征无比珍贵。 赵鼎握住冯虎威的手，一脸深情道。 “您放心，从今以后，远征就是我的兄弟。” 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自己的确缺人用，冯远征的加入解了自己燃眉之急。 可就在这时，赵鼎却提出了他的条件。 “不过，我也有一事相求。” 冯虎威感到很意外，从楚国回来，赵鼎有了钱，足足三百万两银子。 有了兵，银安效节军、龙捷军、护卫总计万人，还有数百艘做工精良的战船。 有了名望，岭南大胜，为华夏族开疆拓土，放在前朝可是能在太庙庆祝的喜事。 “殿下但说无妨。” 犹豫片刻，冯虎威还是选择先听一听赵鼎的要求。 “我要你帮我在京城散播谣言，说我赵鼎积累了巨额的财富，足足有白银三百万两。” “另外，我还在楚国发明了二锅头这种烈酒，市场反响极好，每天赚的银子都要用马车拉。” 冯虎威愣住，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郑王殿下怕不是傻了吧。 “殿下，财不露白，您刚回国，还是低调些比较好。” 可惜冯虎威的话由衷而发，赵鼎却当成了耳旁风。 “你尽管去做就是，我赵鼎还没有疯到给自己下绊子的地步。” 冯虎威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自己女儿拦住。 “爹，殿下才智过人。既然他这么说，一定是心中有了计策，你照做就是。” 见冯虎威还是不情愿，冯梦舞只好将赵鼎在楚国的所作所为说给他听。 当听到赵鼎用简单的激将法，令楚国平南侯输给他一座大庄子。用奇兵深入山林，生擒溪越酋长。一夜之间筑起堤坝，水淹十余万蛮兵。冯虎威这才觉得，赵鼎此举必有深意。 可当他离开赵鼎的座舰后，仍旧充满了疑虑。 “这样做，会造成什么后果？” “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全是披着人皮的吸血鬼，这个消息一传开，恐怕所有人都巴不得扑上来把殿下吸干。” “尤其是陛下，北方惨败，他缺钱缺疯了。若是知道殿下有三百万两银子，还不得把他敲骨吸髓。” 一想到这里，冯虎威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即便他是百战余生的老将，可一想到京城里的政治斗争就忍不住后怕。 政斗是潜伏在水面下的战争，而且远比战争更可怕。 第270章 晋帝的态度，照顾好他 回京城的路上很平静，没有一点凶险发生。 毕竟赵鼎的身边可是有足足一万多人马，就算朝廷出动官兵攻打，也啃不下来。 流民贼匪之流，一听到赵鼎之名，早就吓得远遁百里之外了。 但天子脚下，大晋京师之中就大不一样了。 数日之内，朝野上下都在谈论一件事，他回来了。 那个曾被皇帝视为工具，可以随意处置的皇子，如今已成了征服南蛮的名将，被千万人簇拥。 所到之处，百姓箪食壶浆，只为一睹其风采。 但最令朝野上下关心的却是两件事。 赵鼎携带的三百万两财富。 皇帝要如何面对这个被送出去和亲的儿子。 今日，大内太监统领魏高华惴惴不安。 赵鼎距离京师的距离只有不到二百里了，按照惯例，京师该准备一场配得上其身份的欢迎仪式。 可问题来了，赵鼎在岭南为楚国作战，关晋国何事？为何要迎接他。 南蛮是异族，打败异族，征服新的土地，为华夏民族开拓更多生存空间，一向是中原武人最高的追求。 如果晋国不承认赵鼎的功绩，日后还怎么以华夏正统自居？ 御书房内，魏高华借着二锅头这一新鲜玩意儿的名头，对晋帝旁敲侧击。 “陛下，老奴近日尝了尝盛才送来的二锅头，那口感实在是辛辣无比，只喝了一碗，便让人头疼欲裂，昏昏欲睡。” “听说行伍之人也喜欢这东西，既能御寒，又能壮胆。要是能送到北地，一定可安定军心。” 美酒佳肴人人爱，一说起二锅头，晋帝的脸上也浮起笑容。 “朕也尝过这酒，算得上是佳酿。” “只可惜咱们暂时还没有这种酿酒技术。” 魏高华心知机会来了，立即开口，把话题引到赵鼎的身上。 “陛下多虑了，此物正是我晋国产出，何言我们没有技术。” 晋帝果然来了兴趣。 “哦？说说看。” “据绣衣御史报告，此物是九皇子，郑王赵鼎所发明。一经推出，立即在楚国引起极佳的反响。” “许多楚国贵族与之合作，打造了鼎香商行，日进斗金，是一棵真正的摇钱树。” 魏高华说罢，又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语气。 “若郑王殿下愿意出手，在我晋国复制出一个鼎香商行，相信不会是难事。” “可如今最大的问题却是，郑王殿下该如何入城，尚没有一个定论。” 晋帝作势扔过去一本书，力道很轻，却不偏不倚地砸在魏高华的袍子上。 “你这厮，说事就说事，何须旁敲侧击。定是福全海那阉货给你送礼了吧。” 魏高华干笑一声，什么也没说。 面对晋帝此举，魏高华非但没有惶恐，反而心里笑开了花。 陪伴君王四十余载，他对晋帝的脾气了如指掌。 “赵鼎之事，朕心中早有决定。” “他南征岭南，虽然客观上帮助楚国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用战争培养出了一批精兵。” “但不管怎么说，这场战争为我华夏做出了巨大贡献，开疆拓土，功绩不小。” “朕不能因为晋楚之间的争斗，便把他彻底否定，朕的心胸可没那么狭隘。” 听到这话，魏高华心中狂喜不已。 看来福全海那老家伙托自己办的事要成了，回去之后我可得多从他手里讨要几件珐琅彩。 “那，比照陈庆知大将军的待遇？”魏高华试探性地问。 “他不过侥幸打赢了一群不开化的蛮子，哪里比得上陈庆知劳苦功高。” “到时候朕就不去了，让太子替朕去吧。” 晋帝拒绝了魏高华的提议，却不知他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对赵鼎心存芥蒂。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差事完成了，可以对福全海有个交代了。 魏高华告退过后，空荡荡的御书房内只留下晋帝一人。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珐琅彩摆件，低着头，喃喃自语。 “我到底是该爱你，还是该厌你呢？” 继陈庆知北地大败后，京师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好消息，赵鼎回来了。 不同于以往，时至今日，大部分人都给了赵鼎一个正面的评价。 “郑王是个能人，如果他和陈庆知大将军一南一北，拱卫国家，我大晋定然高枕无忧。” “生子当如郑王，陛下真乃上天赐福之人。” “试问天下，文韬武略谁比郑王强？有郑王在，实乃我晋国之福。” 相府内宅，银铃提着裙子，疯了似的奔向陈绣的房间。 “小姐，有消息了。” “姑爷马上要回来了，朝廷要用隆重的仪式迎接他，咱们要去看吗？” 陈绣坐在床边，正十分仔细地绣着花，听到这个声音，一个不慎便将手指刺破。 但她顾不上包扎伤口，只想得到赵鼎的最新消息。 “他怎么回来了？” 陈绣感到有些意外，因为晋楚之间的敌对状态，任何信息都很难在两国之间传递。 因此她接收到的消息严重滞后，上一次听说赵鼎的消息，还是他平安回到郢都，受到军民的热烈欢迎。 如今再一听到消息，赵鼎竟然跨越数千里，回到了大晋京师。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实在令陈绣有些难以相信。 银铃一边娇喘，一边解释道。 “这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听说，姑爷这一路上可凶险了。” “过五关，斩六将，费了好大力气才从楚国逃出来。就在快要回晋国的时候，还遇上了楚国的公主。” 一听到项敏，陈绣立刻警觉起来。 “怎么样了？” 银铃将自己听说到的市井传闻一股脑地说出来。 “姑爷要北上归国，那公主偏不许。最后，姑爷怒从心起，击沉了数艘楚国战船，这才突破封锁回来。” 听到这个结局，陈绣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点，万一赵鼎和那楚国公主感情变得深厚，自己该怎么办呢？ 一个男人的背后可以有很多个女人，但这些女人之中，一定要有一个领头的。 忽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银铃问道。 “小姐，你到底要不要去看，尽早做决定，我好通知家丁安排护卫。” 陈绣抚摸日渐隆起的肚皮，脸上露出溺爱的笑容。 “早晚都能见到他，何必急于一时。” “我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照顾好他。” 第271章 针锋相对的太子 没错，陈绣有了身孕，自然是赵鼎的种。 但陈绣从未在信件里透露此事，既怕赵鼎整日担心，又怕自己和孩子会被有心人针对，以至于成为赵鼎的拖累。 至今赵鼎仍被蒙在鼓里，对此浑然不知。 两日后，缓慢移动的队伍终于来到了京城郊外。 上至太子、丞相，下至贩夫走卒，全都出城只为迎接赵鼎。 但太子赵炳的脸上始终不见一点笑容。 陈丞相见了，倒也不意外，仍旧向他汇报郊迎的工作。 “禀殿下，三牲、祭品已准备好了，城中道路也已清理完毕。” 陈丞相此行，只是将工作进度做一下汇报，这点小事根本用不着他操心。 赵炳的脸色十分阴沉。 “既然如此，那就安心等我们大英雄回来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殿下很不开心。 赵鼎的实力今非昔比，他的到来，势必会搅乱京城的局势，影响太子未来继承大统。 所以赵炳一改对赵鼎的友善态度，变得充满敌意。 当赵鼎来到京城郊外，第一眼见到赵炳那张臭脸后，就明白了这点。 但赵鼎心中反而很快活，你是太子又如何，你看我不爽又如何？我赵鼎还是回来了，而且要你亲自来迎接。 看我不爽也就罢了，若是敢对我动手，即便你贵为太子，我也要把你打得当满地找牙。 赵鼎骑着一匹红鬃烈马，走在队伍最前方，却一直没有下马的意思。 太子赵炳见了，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举起手中的酒杯。 “九弟在外征战辛苦了，父皇时常称你劳苦功高，为兄敬你一杯酒。” 这是郊迎的重头戏，君主亲自敬酒，不仅展示君王礼贤下士的风范，更能搏得大将的好感。 按照以往的例子，赵鼎应该诚惶诚恐的接下这杯酒，用言语诉说心中的感激之情，最后一饮而尽。配合太子赵炳演完这一出君臣和谐的大戏。 但今天，赵鼎偏不给赵炳这个面子。 他抬起手，没有接过酒杯，反而向外推了推。 “喝酒就免了，我刚回到京师，要抓紧时间面见父皇。” 在太子赵炳的心中，赵鼎简直是目中无人，当众打他这个储君的脸。 赵炳阴沉着脸，低声说道。 “赵鼎，给你面子才让你喝这杯酒，若是不给你面子，你连回晋国的资格也没有。” “今日本宫亲至，不喝了这杯酒，你休想进宫见父皇。” 太子乃是国之储君，地位仅在皇帝之下，在所有臣民面前，他也算是半个皇帝。 拥有如此超然的地位，赵炳岂能受得了赵鼎的羞辱。 但赵鼎很快就会用残酷的现实教他做人，有些时候，名义上的地位不能决定一切。 “我有紧急消息呈递给陛下，若是耽搁了军国大事，你担待得起吗？”赵鼎冰冷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太子赵炳怒火正盛，岂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发的，他针锋相对地说。 “你一个从楚国逃出来的丧家之犬，能有什么重要的消息。” 太子赵炳对赵鼎离开楚国的前后略知一二，却并不真切。 在他的想法里，赵鼎一定是在楚国遭人排挤，混不下去了，这才想着逃回晋国。 这也难怪，赵鼎放出风声，说他拥有白银三百万两的财富，谁听说了能不眼馋。 晋国人不回例外，楚国人自然更不回。 “关于楚国右相石泉，还有楚国准确的兵力数字，难道这还不够？”赵鼎阴沉道。 够，这可太够了。 陈丞相在心中惊呼。 他万万想不到，赵鼎竟然知道这些东西。 在战争中，敌军的兵力具体数字非常重要。 有了这个数字，晋国就可以针对楚国的情况，动用合适的力量打败他们。 甚至是判断出楚国的战争潜力。 “既然郑王殿下有重要消息呈递给陛下，那今日的郊迎就算了。” “我带郑王殿下回宫，接下来的祭祀，还请太子殿下好生举行。” 陈丞相站出来，拦住了想要发怒的太子。 太子赵炳就这么，手捧着酒杯，眼睁睁地看着赵鼎一行人走进城中。 他站在原地，咬牙切齿道。 “看来是我小瞧了你。” “别以为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我在京城根深蒂固，你是绝对斗不过我的。” “只要我赵炳一天是太子，你就别想在京城过安生日子。” 这时，礼部官员颤颤巍巍走到身边。 “殿下，钦天监那边在催了，他们说再拖下去吉时就过了。”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每当发动战争，或是得胜归来，人们都会举行祭祀，祈求上天的保佑，而祭祀的时间则是重中之重。 太子赵炳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本宫身体不适，你代我去举行祭祀。” 听到这话，那名官员顿时松了一口气。 虽然被临时指派了一项差事，但总比在一旁伺候这位太子殿下要好。 盛大的郊迎草草结束，京城百官万民却没有感到扫兴。 谁会喜欢看枯燥无聊的官方盛典？大家抽时间过来，还不是为了瞻仰赵鼎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赵鼎在岭南，用水攻的办法，一战消灭十数万蛮兵，水神在世，恐怕也不过如此。 “终于见到了郑王殿下，今天真是没白来。” “征伐四方，为华夏开疆拓土，这才是我辈大丈夫之楷模。” 几个读书人站在街道上，兴奋地抒发心中感想。 当看到赵鼎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模样，他们甚至有了投笔从戎的冲动。 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凑了过来，随口说了一句。 “那你们就去郑王府求见郑王殿下好了，说不定他一高兴，就把你收做幕僚呢。” “即便做不了幕僚，能得到他的推荐，去军中做一参军也好。” 几个读书人听到这话，脑袋里瞬间闪过一道灵光。 好主意！ 反正我们屡试不第，在京城干耗也不是办法，何不去投效郑王殿下呢？ “你这主意好。” “这些钱拿好，你的糖葫芦我买了。” 一个读书人拿出几枚铜板，给同伴们一人买了一串，随即商量起了投效赵鼎的打算。 赵鼎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在京城出了一回风头，就有人才登门求见，若是说出去，恐怕能让大皇子和太子气得昏过去。 第272章 西山大营节度使，交银子 一进入御书房，晋帝的声音便从一面书架后传出来。 “听说你有好消息要告诉朕。” “这里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今天在这里说出去的任何话，都不会被其他人听到。” “尽管说吧，希望你不会让朕失望。” 晋帝手捧一卷书，从书架后走出来。 如果站在平常人的角度来评价，晋帝绝不是一个好父亲。 赵鼎历经万千险阻，终于从郢都返回京师，而他却神色淡然，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就算那些残忍野蛮的草原人站在书房，也只会觉得赵鼎和晋帝只是长得像，绝不会有一点血缘关系。 好在此赵鼎并非彼赵鼎，对于晋帝，他没有一丁点感情。 更不会生出‘我要好好孝敬父皇’‘他给了我生命，他是我的主宰’这样的想法。 但在撕破脸皮之前，赵鼎仍需保持基本的尊重。 “启禀父皇，儿臣在楚国时，广泛结交军中将领，朝中官员，因此得知了不少楚国的情报。” “又因儿臣率兵征伐岭南，一度掌握极大的军权，所以对楚国的军事尤为了解。” 赵鼎没有直接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吐露出来，这会显得自己得到的太容易。 好在楚皇没有因上了年纪就昏了头，责怪赵鼎为什么不趁着兵权在手，攻下楚国的郢都。 且不说岭南距离郢都足有两三千里，如此漫长的距离，赵鼎起兵后，楚皇立马就能调动全国军队围攻。 单是千千万万个普通士卒，就不会听从赵鼎的命令。 毕竟他们只是因为暂时的战争而从属于赵鼎，一旦战争结束，就要立刻回归建制，听从各地驻军长官、总兵官指挥。 晋帝冲赵鼎点了点头。 “朕知道你不容易，朕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得到晋帝的许诺，赵鼎这才有了动力继续讲下去。 “结合搜集到的情报和我个人的判断，楚国的常备兵力大约在八十万人左右。” “在岭南战争开始后，楚国人认识到自身战力的不足，因此更加迅速地扩军，预计在一个月后，就会新增三十万接受过简单训练的新兵。” “不过在楚军中数量最为庞大的，还要算乡兵、民勇、贵族地主武装。” 听到赵鼎说楚军数量最为庞大的并非常备军，晋帝来了兴趣。 “这些人有多少？战斗力如何？如果战争爆发，楚皇能把他们都派到前线吗？” 晋帝没有打过仗，但身为帝王，他总能抓住问题的关键。 赵鼎摇了摇头。 “这些人的总数超过二百万，但战斗力参差不齐，绝大部分是一触即溃的武装壮丁。” “只有大约五万人是较为精锐的贵族私军，若战争爆发，极有可能被派到战场上。” 事实上，在赵鼎的眼中，这些贵族私军的战斗力也很一般。 只不过贵族们舍得花钱养兵，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整日熬打筋骨，习练武艺，让着些贵族私兵都成了精兵。 若是单拎出来捉对厮杀，恐怕陈庆知麾下的边军也远不如。 可若结成军阵，进行残酷地战斗，这些贵族私军就不行了。 毕竟他们很少接受大规模的军阵训练，不擅长正规作战。 晋帝忍不住撂下手中的书卷，快步走到地图前，用手指抚摸地图上的大江。 “看来这五万人马是一个相当大的变数啊。” 自顾自地感叹一番后，晋帝忽然想起赵鼎。 “你回来后，有没有想过做点什么？” 如果有可能的话，赵鼎只想做一个不问世事，混吃等死的闲散王爷。 但现实不允许他这么做。 且不提在江上和项敏许下的约定。 因为除掉三皇子赵山的缘故，单单是大皇子赵岐就不会放过自己。 不过赵鼎不会蠢到不加掩饰，直接把心声说出来。 “儿臣只盼能回到府中，多养上几房妻妾，生几个大胖小子，尽力为皇家开枝散叶。” “如此过完一生，岂不快活？” 这样的日子当然快活了，衣食无忧，享尽荣华富贵，就连皇帝也羡慕。 做一个皇帝说明不了什么，可能做一个好皇帝说明十有八九是一个工作狂。 空有天下最尊贵的地位，至高无上的权力，日子过得却还不如一个地主逍遥自在。 果不其然，晋帝佯装发怒。 “胸无大志，岂是我赵家子孙。” “你既知兵事，朕就将西山大营交给你管理，务必要在一个月的时间内，练出三万精兵。” 殊不知，此举正中赵鼎心意。 乱世之中，有兵权才有地位，生命才有保障。 否则赵鼎怀揣百万财富居于京城，就像小儿持黄金走过闹市一样，会轻易被人夺走。 出人意料的是，赵鼎竟然拒绝了。 “这，会不会太招摇了，儿臣才刚刚回到京师，父皇便委以重任，我怕遭到满朝文武的非议。” 晋帝冷哼一声。 “你带着三百万两的财富，大摇大摆地从楚国回到京师，难道就不招摇了？” “如今国家危如累卵，你身为皇子，理当为国家尽一份力。” “这西山大营节度使不是白当的，把三百万两交出来，朝廷各处征兵、调兵，急着用呢。” 这话一出口，差点把赵鼎给整无语了。 开口没说两句话就管我要钱，这是把我当儿子还是把我当摇钱树啊。 “那些都是流言，我哪里有三百万两之巨的财富，全部家当凑在一起，也不过一百多万两。”赵鼎摊开手，露出苦涩的笑容。 “不管你有多少银子，全都交出来，朝廷的军国大事高于一切。”晋帝不耐烦道。 “儿臣领命。”赵鼎拱手弯腰，在暗处露出一丝笑意。 我赵鼎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这上百万两银子暂且交给你保管，要不了多久，我就要你成倍地吐出来。 晋帝要拿银子对付楚国，势必要找一位熟悉楚国情况的人做统领。 放眼晋国，论能力、论地位、论名望，除了赵鼎还有谁堪当大任？ 这是实力带给赵鼎的自信，也是他执意要回到晋国的一大原因。 古有吕不韦奇货可居，我赵鼎为何不能择一适宜的土壤，让自己长成参天巨木？ 何况，我本来就是晋国人，为晋国而战是我与生俱来的责任。 第273章 使绊子第一个孩子 “他去了西山大营？有意思，我倒要看他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大皇子赵岐躺在美人怀中，十分痛快地一口饮尽杯中酒。 末了，还不忘感叹一声。 “这二锅头真够劲，这才是真正的美酒，本王以前喝的琼浆玉酿，全是狗屁！” “等我掌了权，一定要把赵鼎抓来泡酒喝，让他体验到自己被做成酒是什么滋味，也好祭奠我弟弟在天之灵。” 褚应觉得这是个火上浇油的好机会。 “殿下，我们是不是要做点什么。” “比如说悄悄放一把火，往军粮里撒些巴豆。” 褚应的想法十分歹毒。 赵鼎如今身为西山大营节度使，全权负责大营的管理、训练等一切事务。 若是一把大火凭空出现，把西山大营烧成白地，他肯定要被陛下问责，甚至是被圈禁起来。 在军粮里撒巴豆，令士卒大面积腹泻，也是件棘手的事，一个不慎，处理不好就会导致霍乱爆发，给西山大营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如今赵鼎初至京城，就接管这么大一摊子事，定然毫无头绪，这是赵岐报复他的最好时机。 但赵岐却拒绝了褚应，令其感到十分意外。 “不了。” “太子被赵鼎搞得丢了面子，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一定会想办法报复赵鼎。” “而且，据摊子禀报，花莲圣教正在密谋起事，若是能及时镇压下去，父皇定将看到我的能力，从此对我委以重任。” “若是不能及时解决，恐怕这场叛乱会伤及帝国的元气。” 赵岐虽利欲熏心，复仇心切，却始终记得自己的地位权力来自何处。 他们这些皇子、公主，从出生那一刻起便与晋国捆绑在一起，和这个帝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褚应沉思片刻，又想出一招毒计。 “对于那些被花莲圣教裹挟的暴民，我们要尽可能的诛杀，甚至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而对于那些花莲圣教的头目，我们要尽可能的笼络，令他们说出我们想要的答案。” “好！” 听到这番话，赵岐猛地一拍大腿，把身后的美人吓得花容失色。 不过赵岐此刻已没有心思玩女人了，他只想在这场事件中谋得最大的利益，并尽可能地打击对手。 谁是他的对手？唯有太子一人。 至于赵鼎，虽然闯出了不小的名气，可在赵岐看来，他还远没有和自己掰手腕的资格。 朝野上下势力众多，可他得到了那一股势力的支持？ “反正不管杀了多少人，最后都要算到花莲圣教的头上。” “而且敌我双方死伤越多，这件事在父皇的心里分量就越重。” “关于笼络那些花莲圣教头目的问题，你现在就给我草拟一份方案。” “一定要保证让他们说我想听的话，做我想做的事。”赵岐命令道。 这件事可不好办，花莲圣教的人凭什么听偃王的。 但越是困难，越是重要，褚应就越是激动。 “此事过后，我在殿下心中的分量就更重了。” “待殿下登基，即便不能让我做丞相，一个六部尚书总是少不了的。” 褚应转身离去，赵岐也没闲着。 他回到书房，一边研磨，一边思索落笔该写什么。 他要联系驻扎在沧州附近的几个指挥使，提前沟通好，将来行事才能畅通无阻。 至于他们会不会听自己的命令，赵岐一点也不担心。 他的生母出自承恩候府。 初代承恩侯乃是开国大将，追随太祖东征西讨，立下过汗马功劳。 虽然战绩不太显着，却培养出许多将才，这些人围绕承恩侯府，形成了一个军中利益集团。 随着历代承恩侯在军中任职，扎下深厚的根基，承恩侯府在军队中的影响力更加强大。 而且因为是庶长子的缘故，赵岐多次代晋帝慰问军队，也在军中积攒了不小的影响力。 与此同时，赵鼎正在陈府中享受阖家欢乐，根本料不到，晋国的土地上已经掀起一片波澜。 陈府上下充满着欢乐的笑声。 不是因为他们在乎赵鼎的名望，而是因为赵鼎给他们每人都发了三两赏银。 对于下人们来说，这看不是一个小数目，差不多相当于他们三个月的工钱了。 因此，几乎所有人看向赵鼎时，目光都变得十分和善，和赵鼎初来时的冷眼旁观截然不同。 “我就知道姑爷不是个凡人，一出手就是三两银子，真是够阔气的，不愧是天潢贵胄。” 一个身材臃肿的妇人，领了三两碎银，变着法地恭维起赵鼎，即便他一句也听不到。 金铃见她这般作态，忍不住嘲讽。 “向嫂，当初姑爷刚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不是说他生性风流，活脱脱是一条淫虫。入赘到陈家，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 向嫂慌不择口。 “我没有，你别乱说。” “金铃，你是个好姑娘，千万别告状，否则我这三两银子就保不住了。” 见她这般模样，金铃忍不住笑出了声。 想当初赵鼎寄人篱下，不能随意走动，连吃个饭也要向厨房贿赂。 如今赵鼎遍赏阖府下人，大家无不称颂恭维他，厨子们甚至拿出十二成的力气做菜，只为讨好他。 金铃忍不住暗想，殿下这是从蛇蜕变成蛟龙了吧。 不知从蛟龙蜕变成真龙会不会更加凶险？但愿殿下能逢凶化吉，始终平安。 家宴上，赵鼎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陈绣的肚子，连陈丞相和陈夫人的存在都忘了。 陈丞相轻咳一声，举起酒杯。 “赵鼎，我们是你的家人，按道理要为你接风洗尘，先喝了这杯接风酒吧。” 这次再见赵鼎，陈夫人的脸上布满了笑容。 “我知道你看不够，这是你们小两口的事，晚上回房间再慢慢看也不迟。” 陈丞相却一反常态，婆婆妈妈地说了几句。 “这可不行，绣儿已经怀有身孕，他们不能同房，从今天开始赵鼎搬到客房睡。” “你不要怪我无情，这也是为了孩子着想，这可是你第一个孩子，一定要平安落地。” 听到岳父这话，赵鼎终于回过神来。 我有孩子了。 两世为人，加在一起活了五十多年，我的第一个孩子竟然当赘婿时生的。 这个孩子要姓陈吗？ 要是这样，我死后怎么面对老赵家的列祖列宗啊， 第274章 练兵方案，酿酒 赵鼎不是一个迂腐的老顽固，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跟别人姓，他心里难免会有芥蒂。 似乎是看穿了赵鼎心中的纠结，陈绣提出要去郑王府一趟。 “如今你回来了，又被陛下器重，得了西山大营节度使的官。” “若是仍旧居住在相府中，难免会令你和父亲遭到朝臣的非议，不如过些日子我和你一起搬到郑王府里好了。” 陈绣非常体贴，这样做维护了赵鼎的尊严，更令赵鼎的入赘名存实亡，将来也好让腹中的胎儿姓赵而非陈。 “再好不过。”赵鼎心中狂喜，恨不得立马抱住陈绣使劲亲几口。 奈何岳父岳母就在面前，他只能克制。 陈丞相也点了点头，默认了两人的安排。 但稍后，陈丞相又不可避免地提起了公事。 毕竟他是大晋国的丞相，总览全国上下一切军政大事，权力大，责任更大，无时无刻不要操心。 正因如此，劳心过度的陈白慕年过五旬，头发已白了一半。 “西山大营那几万兵，你打算怎么练？要花多少银子？” 对于晋国而言，西山大营是一处最重要的新兵训练营。 赵鼎的练兵成果直接关系到晋国接下来的战略走向。 赵鼎暗自腹诽。 练兵？我哪里有这份本事。 顶多训练他们走个正步，练个队列罢了，反正我是不会长期接手这个烂摊子的。 不过应付陈丞相和皇帝要紧，眼前还是要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 略加思索，赵鼎想出了一个花费最小，却能最快见到成效的办法，纪律。 “岳父，我打算把自己的兵带过去，既做示范，也做教导之用。” “我麾下的银安效节军曾在岭南战场上经理多次血战，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由他们辅助训练这些新兵绰绰有余。” 陈白慕不自觉地抚摸胡须。 “以老带新，这是个好法子。” “只是规模如此之大，不知道你能不能管理好。” “毕竟西山大营就在城外，距离宫城不到五十里，一切动静都会立刻传到陛下耳朵里。” “若是西山大营管理混乱，出了什么不该出的乱子，恐怕你就要被群起而攻了。” 不知不觉间，陈丞相已将赵鼎视作家人，站在对方的角度上思考问题。 赵鼎对此没有丝毫察觉，仍旧叙述自己的方案。 “这就是我要做的第二件事了，用纪律约束军队，不说要他们做到令行禁止，起码要他们变得像一只军队。” “以军法为有形的手，以军营生活为无形的手。两只手共同作用，定可迅速将他们塑造成真正的军人。” 陈丞相被赵鼎这番话勾起了兴趣。 “这话倒是新鲜。” “有形的手，无形的手。” “你是要用军棍打在士兵的身上，让他们记住违背军令的后果。用衣食住行、生活中的琐碎事令他们习惯这一切。” 陈丞相忽然很看好赵鼎，也许他的到来，真的能令西山大营焕然一新。 “我支持你的想法，有一切困难尽管和我说，我和陛下会支持你的。” 陈丞相没有夸大，以他和晋帝的关系，如果他看好赵鼎，那么晋帝一定不会反对，甚至会大力支持。 说到支持，赵鼎还真需要陈丞相帮他一个小忙。 “岳父大人，我在楚国时，曾发明了一款酒水，名叫二锅头。” 陈丞相今天心情不错，多和赵鼎聊了两句。 “这酒我喝过，口感火辣，和寻常的酒水大不相同。” 听到这话，赵鼎心中大喜。 既然岳父喝过二锅头，想必不会反对自己的提议了。 “二锅头御寒效果很好，如果在北地销售，一定会产生巨大的利益。” “此外，根据我在楚国的经验，士兵们都很喜欢这种酒水，若是能卖到军中，一定能令士气大振。” “所以我希望岳父帮个忙，为我创办商行保驾护航。” 赵鼎心知，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自己大半财富都被晋帝索要走了，虽然还剩了不少，但自己的花销太大，绝不能坐吃山空。 银安效节军与龙捷军两部的军饷，情报组织龙渊的维护费，留给陈绣养家的钱，每一笔都不是小数目。 可陈丞相的回答却出乎赵鼎的意料。 只见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战争年代，最宝贵的物资便是粮食，挪用大量粮食酿酒，我做不出这种事，你怕是白费口舌了。” “我和陛下之所以没有阻止你在楚国推广二锅头，就是希望尽可能多地消耗楚国人的粮食，削弱他们的战争潜力。” 陈丞相也喜欢二锅头的辛辣，但保障国家粮食安全更重要。 如果因为酿酒而消耗过多粮食，导致国家陷入缺粮的危机之中，这显然是得不偿失。 赵鼎没有辩驳，他完全理解岳父的苦衷。 事实上，在封建时代，粮食的重要性高于一切，甚至比优良的战马还重要。 充足的粮食供应决定一个国家是否会爆发内乱，决定一个国家是否能在前线维持更大规模的军队。 但赵鼎既然敢当面提出这个请求，自然有他的底气。 “岳父，我查阅过户部的卷宗，咱们晋国已经连续三年丰收了，民间和朝廷府库充盈，粮食多到溢出来，我们完全不必担心粮食不足。” “相反，囤积过多的粮食会抑制粮价上涨，打击农民的生产积极性，长期来看，反倒是不利于农业生产。” 在陈白慕任上，晋国进行了税制改革，将繁琐的实物税改为银钱税。 无论从事什么产业，无论经营规模大小，只要缴纳一定的银钱即可，不必费力把自己生产出来的东西搬运到官府交税。 这是一项善政，大大减轻了百姓们的交税压力。 毕竟，农民可以把数百斤粮食搬运到官府，伐木工总不能扛几根大树过去吧。 但相应的，市场机制在调节生产上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若粮价低，农民自然不希望多种，这会导致他们的收入大减。反之，生产积极性则会大涨。 “如果您同意我在晋国创办商行，销售二锅头，那么国家的粮食非但不会减少，反而会一年更比一年高。” “小婿酿酒并非只为一己私利，也在为国家着想，请岳父成全。” 第275章 十万坛订单，遍赏众人 赵鼎说出这话后，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凝滞，温度急剧下降，有的下人甚至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赵鼎仍旧盯着陈丞相，不为所动。 终于，陈丞相为其执着所打动。 “你倒是牙尖嘴利。” “好一副为国为民，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我想，这二锅头的出现，即便不能为晋国带来好处，总不至于产生多大的破坏，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就准了。” 赵鼎大喜过望，差点就要起身敬岳父一杯酒。 可陈丞相的一番话却打断了他的动作。 “但我只能允许，却不能支持。” “这酿酒所需的工人、场地、原料，全都由你自己想办法。” “不要以为你能复制自己在楚国的行为，我晋国可没有那么多大庄园主向你出售粮食，即便有，他们手中的粮食也早已被朝廷征收作为军粮。” 赵鼎冷静下来，这的确是个难题。 酿酒这一行当，核心竞争力无非是技术和产量。 在古代，粮食永远是有限的，百姓要吃饭，军队要养马，官僚要蓄奴，商人要酿酒……。 粮食的用途无穷无尽，可粮食的产出，唯有农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年收获两次罢了。 技术，自己有。 可产量若上不去，二锅头就无法在晋国推广开，更不可能成为自己的摇钱树。 见赵鼎迟迟不作声，陈绣担心起来。 “赵鼎，你不要怕。” “求一求父亲，求一求陛下，一定有办法解决原料问题。” 赵鼎握住陈绣的纤纤玉手，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头小猫咪竟想保护自己这头雄狮，真是有趣。 “你放心，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我都能解决。” 赵鼎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令陈丞相起了兴趣。 “赵鼎，你若是不动用官府贮藏的粮食，酿造出十万坛酒，我便代表朝廷将这些酒统统收购。” “如何？这也算我对你的一点小小帮助。” 见女儿如此关心赵鼎，陈丞相也不得不有所表态。 当然，他也希望赵鼎能在不影响朝廷储备粮的情况下，尽可能多地酿造二锅头。 北方一场龙卷风，令晋军和胡人两败俱伤。 如今晋军士气大落，非常需要大量烈酒来稳住士气。 “岳父大人，用不了多久，您一定会为今天的决定而感到庆幸和后悔。” “定价收购二锅头，您肯定会在这笔生意中赚到不少银子。”赵鼎信誓旦旦道。 “你就这么肯定？”陈丞相忍不住问道。 赵鼎的话和脸上的信心，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订购十万坛二锅头，到底是错了还是对了。 赵鼎心说，时间会给出答案。 等到第一批二锅头上市，酒价一定会一日比一日高，到时候您自然明白到底是谁占了谁便宜。 晚宴结束后，赵鼎没有在客房睡下，而是回了自己的郑王府。 他将随行人员和财物全都安置到了这里，如今也是时候处理一下了。 王府大厅内，赵鼎和邹静云、周炳、福全海等人齐聚一堂。 “今日重回王府，理应遍赏诸位，但本王事务繁多，就一切从简好了。” “邹静云、周炳，你二人随侍有功，各赏银五千两。” 听到这个数字，除了赵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五千两可是一笔大数目，一个国公每年的薪俸也才一千两银。即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俸禄也才三千两。 但没有人嫉妒邹静云和周炳，他们追随赵鼎的时间不短，也立下许多功劳，这五千两，他们拿得理所应当。 二人上前一步，同时抱拳谢恩。 “多谢殿下。” 他们内心的震惊，只有自己才知道。 在楚国，殿下已经零零碎碎地赏过他们不少银子了，如今一出手又是五千两，就算傻子也看得出来殿下对他们是多么的重视。 邹静云心中暗道，前前后后，拿了殿下上万两的赏赐，这些银子足够我家过三辈子富裕生活了。 如今我锦衣玉食，家人的生活也全都安排妥当，再无后顾之忧了。 从今往后，我要全心全意为殿下卖命，就算他要推翻今上当皇帝，我也不眨一下眼睛。 至于周炳，他没有家人，也没有大的追求，一下子拿到这么多银子，他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感动。 果然，世上唯有殿下会器重我。 即便将来殿下要攻入阴曹地府，我周炳也一定做先锋。 两人之后，便是老太监福全海了。 “福总管，一万两银子，这是你应得的。” 虽然他没有立下过什么功劳，但他服侍赵鼎二十余年便是最大的功绩，何况他的确将赵鼎留下的珐琅彩生意经营得不错，王府上下也打理得极好。 听到这个数字，福全海受宠若惊。 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一万两绝对是个天文数字了，即便福全海也不例外。 如果要靠俸禄一点点攒，怕是三辈子才能攒下来这么多。 即便是晋帝的贴身太监魏高华，对他而言这笔钱也不算少了。 福全海老泪纵横，匍匐在赵鼎面前。 “殿下，老奴受之有愧啊。” 赵鼎一把将他扶起，义正言辞道。 “本王要赏多少，便是多少。” 厚待每一个为自己做事的人，这是赵鼎的做人宗旨。 就算今天福全海拼命推辞，自己也要把银子硬塞到他手中。 这三人之后，便是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人物了。 比如说萧玉儿、冯梦舞，玄甲骑百户彭健、银安效节军指挥使林洞，几只卫队的统帅，一些门客、勇士。 对于这些人，赵鼎也丝毫不吝啬。 总计一百五十余人，最多的拿到了两千两，最少的也拿到了一百两银子。 至于更低一阶层的士兵、侍从，就没资格出现在这里了，赵鼎会派遣使者遍赏这些人，每人的赏银都是五两。 这一切完成后，邹静云忍不住走到赵鼎身边，对他提醒。 “殿下，升米恩斗米仇，恩赏太过，反倒不利于下人们尽心效忠。” “这一次也就罢了，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可日后殿下一定要小心，非有大功不得厚赏。” 赵鼎岂能不知这个道理？但邹静云好心提醒，自己也不能表现得毫不在乎。 “老邹，今日赏赐是有原因的。” “他们跟随我从楚国一路来到晋国，路途遥远，路上吃了不少苦头，我理应补偿他们。” “何况银安效节军中将士多是楚人、蛮人，离家千万里，他们难免会有思乡之情。” “若是不赏一笔银子让他们精神、物质上放松下，士气定然会跌落。” 三言两语，赵鼎便将遍赏众人的原因解释清楚，条理清晰，令邹静云不得不佩服。 第276章 沧州粮价，遇逃兵 回到王府后，赵鼎把一切不重要的小事都交给了邹静云和福全海处理。 诸如租赁土地，购买设备，雇佣工人。 而他，则是请了一个人到王府里做客。 秋风习习，赵鼎却不觉有丝毫寒意，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对自己颇为有利的消息。 “殿下，幸亏您及时来找我，若是再晚一天，恐怕我就要忍不住诱惑，把手中的粮食全都卖到沧州了。"张合庆幸道。 殿下好不容易找自己一次，自己却不能提供任何帮助，日后在殿下眼中，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吗？ “沧州出现什么状况了？为何粮价如此之高。”赵鼎皱了皱眉头。 粮食关乎国计民生，保持粮价的稳定再重要不过。 “据说是有商人在囤积粮食，打算囤积居奇。” “可据我所知，沧州并没有什么大商人，而且沧州乃是中原产粮重地，就算荒年也饿不死人，想要囤积居奇，只怕没那么容易。” 张合也觉得事有蹊跷，所以他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将粮食卖到沧州。 作为冀州大粮商，他手上的粮食堆积如山，如果趁着沧州粮价高的机会全卖掉，这一次赚的利润足够他吃半辈子了。 就连他也甘愿放弃，足以看出沧州局势多么诡异了。 赵鼎将一切可能罗列出来，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必是有人暗中试图谋反。” “乱世出英雄，沧州这一乱，国事危如累卵，陛下会更加器重我这种有掌兵经验的人。” 听到这话，张合反而比赵鼎更加高兴。 “我在这里预祝殿下步步高升。” 张合早就一心投靠赵鼎，他混的越好，自己才能跟着沾光。 赵鼎摆了摆手，拒绝了张合的恭维，一切没有尘埃落定前，他不喜欢提前庆祝。 “今天找你来为的是粮食，我要开一个商行做酒水生意，需要大量原材料。” “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所有粮食都按照市价购买。” 张合瞬间愣住了。 他不是没和达官贵人们做过生意。 可那些人找上自己，不是想白拿一批粮食，就是想用超低价购粮。 自己辛苦一场，反而要把本钱也亏进去。 唯独赵鼎十分厚道，竟然要用市价购买他手中的粮食。 “殿下，您这样做太吃亏了，今年以来，粮价已经接连上涨了数次。” “若用市价粮食酿酒，恐怕您要亏损不少。” 张合忍不住为赵鼎打算起来。 赵鼎摆了摆手，不想再听张合的话。 “我自有打算，粮价高，我提高酒水的价格便是，我的二锅头不存在难以销售的问题。”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合只好按照赵鼎的话做事。 数日后，京城郊外开办起了一间占地面积数亩的酿酒作坊，赵鼎也暂时将此事放下。 二锅头的酿造需要一定时间，当第一批二锅头上市，整个晋国都会为之轰动。 二锅头的事情告一段落，赵鼎该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前往西山大营训练新兵。 西山大营位于京城郊外，在莽山的范围内。 因为是皇家陵墓的原因，此地一向人烟稀少，在这里创建西山大营，可以最大程度地减少对民间的骚扰。 可赵鼎刚一来到西山大营，便见到十几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在原野上狂奔。 赵鼎心生好奇。 “不是说西山大营附近没有百姓、流民吗？这些人是从何而来？” 周炳是个急性子，拍马而出。 “我把这些人抓过来，殿下一一审问便知。” 在旷野上，人类的两条腿无论如何也跑不过马儿的四条腿，不多时，这些人便被绑住双手带到赵鼎面前。 “我是郑王赵鼎，受陛下之命来西山大营练兵，暂任西山大营节度使。” 赵鼎先进行一番自我介绍，却不料这些人一听到他的官职，便立刻跪倒在地，战栗不已。 “求大人饶命，我们再也不敢逃了。” 这些人都是西山大营的逃兵，得知自己面前的人便是顶头上司，还以为赵鼎有料事如神的能力，算准了时间地点来逮他们。 赵鼎有些意外，自己第一天上任就撞见十几个逃兵，看来西山大营的情况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差。 “先回军营再说。” 赵鼎大手一挥，这十几个逃兵就被押送着上路了。 不多时，众人进入军营，留守营地的一众军官急忙出来迎接。 “卑职参见大人。” 赵鼎既是皇子，又是西山大营节度使，对他们而言就像天一样高，这些人不敢不敬。 赵鼎连眼皮子也不抬一下，指着身后的俘虏说。 “这是我来时在路上抓到的逃兵，军法官何在！” 一个虬髯壮汉闻声而动，站在赵鼎面前。 “启禀大人，我大晋军法，凡军人逃亡，不论缘由，尽皆斩首！” 斩首二字出口，逃兵们全都抖得跟个筛糠似的。 甚至有个别人承受不住压力，竟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口中不停地喊着爹娘。 赵鼎听了心烦意乱，大喝一声制止住这种乱象。 “尔等皆是晋人，如今国家有难，理应从军，用自己的胸膛扞卫晋国的每一寸土地。” “可你们呢？连敌人的面都没有见到，便想着逃跑。” “难道你们都是没种的东西，忘记了自己晋人的身份？”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哑口无言了。 是啊，我们都是晋人，生来就该为晋国而战，有什么理由逃跑呢？ 一个年轻人大着胆子站了出来，他也是逃兵，但他有他的苦衷。 今日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把自己的委屈全都说出来，总好过憋屈地死在刑场上。 “殿下，我们是晋人不假，可晋国待我们如何？难道这个国家视我们为草芥，我们也要为他赴死吗？” 此话一出，赵鼎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西山大营的一众军官看到赵鼎的脸色有了变化，心急如焚。 “快把那小子杀了，别让他乱说话。” “恶了殿下的心情，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拗不过众人，军法官只好提着鬼头大刀走了过去。 一步，又一步，走到年轻人身边，军法官举起了大刀。 可年轻人始终没有退缩，更没有跪地求饶，身为逃兵，一定会被处死，早死片刻又有何惧？ 鬼头大刀落下的那一刻，赵鼎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 想让西山大营焕然一新，仅靠高压手段和严苛的纪律治军是绝不够的。 “住手！” 声音瞬间传到军法官的耳朵里，可鬼头大刀已然落下，他抽不回来了。 第277章 西山大营，审判大会 周炳没有犹豫，立即抽刀上前，一刀便将军法官的鬼头大刀斩落在地。 眼睁睁看着鬼头大刀落地，军法官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刀重达十斤，你竟然能挡住。” 此刻，军法官觉得眼前的周炳实力深不可测。 周炳白了他一眼，心说，我可是在战场上一次次生死搏杀磨练出来的实力，岂是你这只知砍头的军法官能比拟。 “下一次动手，要先得到殿下的许可，否则我的刀再偏几寸，落地的便是你的人头了。” 军法官后怕不已，提着鬼头大刀灰溜溜地离开了。 见到这一幕，众军官忽然明白过来，赵鼎不是什么寻常的王子皇孙，他可是在岭南战场上杀敌数十万的大将。 如果他们再抱着赵鼎初来西山大营，只能依靠他们帮助才能治军的心态，那就大错特错了。 赵鼎走到年轻人身边。 “你有什么苦衷，尽管说出来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若是能提供些有用的信息，或许我会赦免你的刑罚。” 年轻人狂喜不已，自己破罐子破摔的举动，竟然为自己赢得了生的希望。 而其他逃兵听到这话，无不后悔。 “若刚才我站出来，殿下是不是也会赦免我？” “我们本是中州农民，被官差强行抓来服徭役，本以为只要做半个月的工就能回家，谁知道狗官们竟说我们全都自愿从军，已经脱去民籍，成了军户。” “可怜我家中父母妻儿老小，他们还在苦苦等着我的消息，还在等着我回家耕田。” “若是我不能及时回家，恐怕过完今年冬天，他们就全要饿死了。” 年轻人这番话说得痛心疾首。 古人平均寿命短，普遍早婚早育，以这人的年纪来看，的确是已经成家立业的岁数。 赵鼎忍不住发问。 “难道官差没有给你发安家费和饷银？” 年轻人抬头看了西山大营的众军官一眼，见他们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立即把头缩了回去。 赵鼎见状，只好把自己搬出来给他当靠山，好让他能随心所欲的说话。 “士兵，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王虎三。” 赵鼎皱了皱眉，王虎三，什么鬼名字，跟朱八八、朱五四一个样。 “从现在起，你叫王虎山，是本王的一名卫兵。” 王虎山喜出望外，想不到自己免了刑罚，还当上了郑王殿下的卫兵，对于一个农家子弟而言，这简直是白日飞升。 “多谢殿下。” 有了赵鼎做靠山，王虎山再也不怕那些军官了。 他们有权，可他们手中的权力能比西山大营节度使还大不成？ 他们有势，难道能比今上的皇子，郑王殿下势力还大？ 他们有武力，难道能比杀敌数十万，消灭南蛮的赵鼎还强？ “当初官差许诺，进了军营后，自有军官会为我们发放安家费和饷银，可我等进入西山大营后，却连一文钱也没见过。” “就连吃的军粮也是发霉的陈粮，睡的是生虫的草席，想要给家人写信，还要给军官们行贿送礼。” “这些可恶的家伙，欺上瞒下，既要吃朝廷的好处，也要把我们这些兵丁剥皮吸血。” 王虎山将他们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给赵鼎，没有任何添油加醋。 赵鼎忍不住咂舌，看来晋国内部的问题也是令人触目惊心，晋国的情况不比楚国好多少，这两个国家可谓是半斤八两。 有了王虎山的口供，赵鼎立即采取行动。 “周炳，立即带兵控制住西山大营，把大小军官全都抓起来。” 周炳立即领着王府护军、银安效节军闯入军营，大肆抓捕各级军官。 有的军官企图组织麾下士兵反抗，却反而被自己的士兵捆绑起来送给周炳。 可见这些军官在西山大营究竟做了多少恶，惹得所有人都仇恨他们。 看着闹得鸡飞狗跳的西山大营，赵鼎不禁觉得，这是上天赐予他的机会。 清除了这些军官后，他便可以借机大肆安插人手，以此来掌控这只军队。 但这样一来，练兵进度就要滞后了。 “不，我可以把银安效节军中的老兵提拔到西山大营做军官。” “这些老兵的存在，可以起到训练整只军队的作用。” “再招募一批新兵补充到银安效节军中，如此一来，便可剔除银安效节军的地域属性，将其打造成只忠于我、属于我一人的军队。” 一直闹到将近日落，周炳才将西山大营中的各级军官抓过来。 西山大营的总人数超过五万，因此军官的数量也十分多，足有近千人。 如此多的军官，若说人人都有罪，显然太偏激了。 可若是隔一个人处决一个人，又必定会出现漏网之鱼。 于是赵鼎决定，发动群众，利用群众的智慧。 “王虎山，传令下去，每总选代表一人，前来参加审判大会。” “这些军官是否有罪，应不应该处决，由审判大会决定。” 这个命令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王虎山还是十分顺从地执行了。 赵鼎给了他新的生命，他要用自己的忠诚回报。 西山大营不同于寻常卫所，这是一只机动性更强的野战部队。 因此，编制上也有很大不同。 五人为伍，两伍为什，三什为队，三队为哨，五哨为总，五总为营。 加上随军的辎重部队、军医、修械所登，一个的总兵力达到三千。晋帝要赵鼎训练三万精兵，恰好是十个营的兵力。 对此，邹静云很是不解。 “殿下，刑罚之权，乃是上位者专属，岂可让这些兵丁操控。” “若是让他们尝到了权力的滋味，恐怕会在军中造成思想上的混乱。” 其实，邹静云更担心的是，这些底层士兵生出了主人翁意识，不再遵从朝廷和将领的命令，甚至是反抗统治者。 赵鼎摇了摇头，显然是不认可邹静云的说法。 “今日只是给他们一个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机会罢了，不至于酿成大乱。” “而且，处决这么多军官，已经远超我的权柄了，如果不让这些士兵自发处决他们，我只能将此事上报给陛下。” “可这样一来，陛下一定会因忌惮军中旧势力而婉拒我的提议，把板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若真如此，我的威望必然受损，这些军官也会看出我的软弱，从此听调不听宣，我再想好好整治一番西山大营，那就难了。” 赵鼎也有他的苦衷。 当他进入西山大营的那一刻起 ，他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第278章 杀伐果断，行刑 皇命不可违，练出三万精兵是他的任务。 可这些腐败军官的存在严重阻碍了他。 在消灭这军官和无法完成任务间，他必须做出选择。 现在，赵鼎已经做出他认为的最正确的选择，时间会证明，赵鼎是对是错。 很快，一个个在营中颇有威望的代表被推举出来， 有的是活人无数的军医，有的是乐善好施的大哥，甚至有在营地里做小买卖的生意人。 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特点，对那些欺骗他们、剥削他们的军官恨之入骨。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走到赵鼎面前，用他独一无二的大嗓门喊道。 “殿下，既然把这些贪官抓起来了，那还审个 球，干脆一人一全杀了，从今以后我们就跟你干了。” 王虎山走过去，作势要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老钉子，殿下怎么做用得着你教？” “老老实实参加审判大会便是。” 赵鼎上前拦下他。 很多人 都对这个审判大会有疑问，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 “诸位，我赵鼎和你们一样痛恨这些贪官污吏，恨不得立即把他们全都斩首。” “可我们若是做出此等行径，和官老爷又有什么分别，我要你们过来，为的是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见赵鼎如此诚恳地说，王虎山等无不信服。 “殿下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好人，刑罚公正，咱们以后终于能活得有各人样了。” 而那些被捕的军官也慌了，看这架势，赵鼎是真要杀掉他们了。 “郑王殿下，我们知错了，求殿下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见赵鼎迟迟没有回应，有人开始忍痛吐掉自己贪墨的军资。 “殿下，我愿把贪污的银子全都交给殿下处置。” 赵鼎仍然不为所动，有的人更加恐惧，为了一线生机，甘愿献出自己的一切。 “殿下，我愿献出一切家财，只要留我一命就好，实在不行，我把新纳的两房小妾也送您。” 赵鼎的脸上出现厌恶的表情，周炳领会其意，抽到进入人群。 一脚踹翻刚才那个想拿家财、小妾买命的贪官，周炳破口大骂。 “谁要你那被人玩烂了的小妾，连给我家殿下端洗脚水的资格都不够。” “谁若是再鬼哭狼嚎，吵得殿下心烦意乱，我就一刀结果了他。” 此话一出，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静得连草地上蝈蝈的叫声都能听见。 王虎山等人开始举行审判大会，几十名代表不假思索地宣判一个又一个贪官污吏死刑。 行刑队紧随其后，几乎在话音出口的同时人头便落地了。 军营里杀得昏天黑地，到处都是瘆人的血色，许多人被击破心理防线，企图搬出靠山来救自己一命。 一个参将扯着嗓子哭喊，把自己靠山搬了出来。 “我姐夫是太子，你们不能杀我，难道不怕我姐夫登基之后，把你们统统杀光！” 不得不说，这个靠山的威慑力十足。 话音落地的瞬间，行刑队手都软了，连握刀的力气也没了。 太子，这可是将来的皇帝啊。 如此人所言非虚，他将来岂不是大晋的国舅，这可万万得罪不起。 至于士兵代表，他们脸上也浮现畏惧的表情。 今天破罐子破摔，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杀了这些狗官报仇。 可得罪了太子爷，恐怕全家人，乃至三族都要被杀个一干二净。 就连邹静云也忍不住开口劝阻。 “殿下三思，咱们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和太子硬碰硬。” 赵鼎冷笑一声。 “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何况一小小参将！若是不敢动手，天下人还以为我赵鼎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呢。” “况且早在入城那日，我就把赵炳得罪死了，又何惧今日再得罪他一次。” 扫视一眼，见行刑队仍没有勇气提起鬼头刀，赵鼎唤来周炳。 “这是本王的佩剑，拿着他，砍了那个欺压士卒，鱼肉百姓的狗官。” 周炳接过赵鼎的佩剑，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 那名参将慌了，肌肉一松，胯下出现一滩水渍。 “不要，不要杀我，我愿意给郑王殿下当牛做马。” 可惜赵鼎的佩剑已在周炳手中，死亡的结局已经注定。 周炳一个箭步上前，将他踹倒在地，也不废话，一剑砍在脖颈上。 刹那间，一颗大好人头落地，无数鲜血染红土黄色的地面。 “末将幸不辱命！” 周炳用蔑视的眼光看了地上的人头一眼，随后举起佩剑冲赵鼎拱了拱手。 赵鼎连眼睛也没眨一下，接着下达行刑的命令。 “继续行刑，不管是何等身份，都不要有所畏惧。” “在我赵鼎眼中，无论何人犯罪，皆可杀！” 在岭南见过太多鲜血淋漓，断肢横飞的场面，今天的行刑对他来说小意思。 邹静云看向赵鼎的眼神中充满了狂热。 寒窗苦读时，他也有心做一个秉公执法，不惧权贵的酷吏。 奈何世道艰难，如果不向俗世洪流低头，他连在京城生存下去尚且是件难事，更不要说在郑王府做长史官了。 但今天，赵鼎替他完成了这个心愿。 “殿下杀伐太过果断，恐非好事。” “不过今日行刑场上尽是该杀之人，无止尽地欺压士卒，不止是触犯了国法，更是在为我大晋掘坟墓。” “殿下杀得好！杀得对！” “如果太子要来报复，就让我邹静云做殿下最后一块盾牌吧！” 今天，西山大营杀了个昏天黑地，行刑队有数十把刀都砍卷刃了。 直到刺骨的晚风吹来，所有士卒才从狂热的氛围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疯狂的事情。 由士兵投票表决，在军营当众处死了数百名军官，其中不乏游击将军、参将、副将之类的高官。 这在大晋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不，甚至在整个历史上都是开天辟地的头一回。 但要他们反省一下，自己有没有错误，这绝不可能。 难道只许将军们克扣军饷，变着法地勒索，威逼士兵做苦役，甚至掳走来军营探望的家属去奸淫。 却唯独不许士兵们反抗，用刀剑宣泄心中的怒火？ 赵鼎做不出这种事，他也曾是个士兵，因此，他最能和底层将士共情。 第279章 孤身回城，鲛人珠 彼此对视一眼，王虎山等人已明白自己毫无退路，唯有跟着郑王殿下一条路走到黑，兴许不仅能好好活着，还能搏个封妻荫子，时代富贵。 否则，怕是要携全家老幼共赴黄泉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跪倒在赵鼎面前。 “多谢殿下大恩，为我等报此血海深仇。” “从今以后，我西山大营五万将士愿追随殿下，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等也会为殿下荡平！” 成千上万个汉子齐声喊道，声音直上云霄，就连空中的鸿雁也被惊得坠落。 赵鼎看向这些人，眼神中充满了热切。 “军心可用，西山大营将在我的手中重获新生。” “父皇，我会做到你交代的任务，可你也别觉得我赵鼎是好拿捏的软柿子，既然把这只军队交到了我的手上，就要做好忍痛的准备。” 今日一事，西山大营的将士无可避免地和赵鼎绑定在了一起。 如果赵鼎要将彼此分割，恐怕这五万将士全都会崩溃，因为除了赵鼎，他们别无选择。 王虎山走到赵鼎面前，脸上充满狂热的表情。 “殿下，如何练兵，请您下命令吧。” “我等皆是良家子，早有为国建功立业，马上取功名的决心。” “此前为奸人所害，几乎沦为奴隶，所以毫无军心士气，整日只想着做逃兵。” “如今殿下至此，我们愿意做大晋的万里长城，守护大晋每一寸土地。” 就连周炳也跃跃欲试，想要统帅更多兵力，这样打仗才更痛快。 “殿下，我在边军时常训练新兵，对于练兵一道颇有心得，交给我吧。” 玄甲骑百户彭健也提出补充兵力的请求。 “我玄甲骑随殿下一路征战，虽无伤亡，却因规模太小，又无辅助部队协助，无法发挥更大作用。” “末将恳请再编练四百玄甲骑，刚好凑成一个哨。” “另外，再编练一千轻骑作为辅助骑兵。玄甲骑破开敌人军阵后，这一千轻骑可趁势杀入，扩大战果。” 面对这些人的热情，赵鼎却浇了一盆冷水。 “我暂时不能答应你们。” 王虎山、周炳、彭健等人瞪大眼睛问道。 “这是为何？” 打铁要趁热，赵鼎刚拿下西山大营的控制权，现在是对这只军队进行调整的最佳时机。 “今天西山大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马上就会传遍整个京师，我必须在各方人马反应过来之前让这件事尘埃落定。” “备马，我要去紫禁城。” 西山大营人数虽多，却尽是些没受过训练的壮丁，战斗力最多和卫所驻防兵打个五五开。 这些人的支持还不足以让赵鼎轻松应对各方势力的反扑。 所以他现在要尽快入宫面圣。 只要得到了晋帝的支持，赵鼎暂时就是无敌的。 赵鼎翻身上马，周炳下意识就要跟上，却被赵鼎拦住。 “只要两名骑士护卫足矣。” 邹静云忍不住劝诫。 “殿下，千金之躯，坐不垂堂。” “您若是只带上两名护卫，万一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赵鼎拔出腰间的玄铁长剑，剑锋散发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危险？我只怕危险不会来。” 自古伴君如伴虎，自己在西山大营中的所作所为，难免不会被晋帝误认为有反意。 为了保全自己，赵鼎要尽可能地为自己争取筹码。 比如，用遇袭事件卖惨，包装自己。 离开西山大营，赵鼎还在半路上，已经有人悄悄返回城中，将他的消息报告给某些大人物。 太子赵炳在书房踱步，把玩一颗硕大的珍珠。 “洁白无瑕，通体浑圆，真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啊。” 王行知站在一侧，不停地恭维道。 “殿下乃是天地间最尊贵的人，只有这样的宝贝才配得上您。” “听说比天涯海角还要遥远的南方海域中有鲛人，怀珠而诞，吸收日月精华为生，食之可延寿千载。” “殿下是将来的天子，应天而生统御万民，您合该拥有世上一切珍宝。” 虽然知道王行知拍自己马屁是不怀好意，但一听到吃下鲛人珠可延寿千载，赵炳瞬间心动了。 “好。” “等本宫登基，一定要发全国兵马南下，一直打到天涯海角。” “让那些肮脏的南蛮子都给我下水寻找鲛人珠区。” 趁着太子高兴，王行知问起了花莲圣教的事。 “殿下，我教最近在筹建一批法坛，可为殿下祈福延寿，不知殿下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从工部拿一批铁锭用。” “我花莲圣教绝不敢和殿下讨价还价，情愿献上白银万两，只求殿下稍加赏赐。” 赵炳满心欢喜，哪里顾得上思考这批铁锭究竟会不会熔炼成铁钉，用于修建法坛。 “好，好。” 可就在这时，一个青衣汉子气喘吁吁地闯进房间，打断了两人。 “禀殿下，完了，全完了。” 听到这样不吉利的话，赵炳的脸上顿时出现怒色。 “说得什么混账话。” “给本宫慢慢道来，究竟是什么完了，否则定将你万箭穿心。” 这是赵炳新研发出的刑罚，用以惩罚犯错的手下。 所谓万箭穿心，便是由赵炳或他人手持弓箭，一箭一箭射在犯人的胸膛上。 对付无甲目标，弓箭的杀伤力很不错，却不能令目标立刻死亡。 所以赵炳就能在这个过程中看到犯人承受越来越多的痛苦，直至在绝望中死亡。 “是西山大营，西山大营完了。” 听到这话，赵炳瞬间愣住了。 西山大营可是一座人数超过五万的巨型军营，怎么可能完了？ 他还算思维敏捷，立刻想到西山大营未必完蛋了，完蛋的是自己对于西山大营的掌控力。 “童滔呢，我让他做了西山大营的参将，难道他没阻止赵鼎掌控西山大营吗？” 赵鼎一直想报复赵鼎，所以特意吩咐西山大营参将郭涛，命他在赵鼎到达军营时给他一个下马威，再联合其他将领，务必千方百计阻止赵鼎掌控西山大营。 他想，如果赵鼎迟迟不能掌控西山大营，在父皇面前表现出了他的无能。 也许赵鼎就会逐渐失去权力和地位，让自己有机会好好拿捏他。 但今天，赵炳隐约觉得，被拿捏的人不是赵鼎，反而是自己这位堂堂太子爷。 第280章 杀得好！圣教武士 探子发出颤抖的声音。 “童将军已被斩首于西山大营之中。” 赵炳的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怎么知道童滔是我的人？” “那日我趁夜色掩护，用一顶小轿将童滔的姐姐接进东宫，按说除了父皇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 童滔在西山大营中搬出太子做救命稻草，称自己姐夫是太子。 他的姐姐的确是太子赵炳的女人，这一点不假，但绝不是太子妃，童滔根本没有资格和赵炳攀亲戚。 探子知道，如果把事实告诉殿下，他一定会陷入狂怒。 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是自己的职责，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不止是童将军一人，郑王入军营，将所有军官抓了起来，几乎杀了个一干二净。” 此话一出，赵炳和王行知如遭晴天霹雳。 西山大营的军官少说也有七八百号人，郑王赵鼎竟然把他们全杀了。 他疯了吗？ 王行知隐约觉得，赵鼎杀伐果断，实在是一个天降猛人。 只要他存在一天，圣教的企图就永远难以实现。 太子赵炳不怒反喜，仰着脖子哈哈大笑。 “好，杀得好。” “欲要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 “赵鼎今日所作所为，无异于自寻死路，西山大营的军官来自大晋各方势力，杀了他们，和得罪整个国家有什么区别？” “如若此刻我杀了赵鼎，天下人都会站在我的身后，称赞我为国之柱石。” 赵鼎的行为激发了太子赵炳的杀心。 他想，赵鼎敢在军中处斩所有军官，我为何不敢当街将赵鼎斩于马下？ “王护法，我要你派花莲圣教的高手出马，给我截杀赵鼎。” “哪怕你的人手伤亡殆尽，也定要杀死赵鼎。” 王行知正有此意，一口答应下来。 “小人一定办成这件事。” 离开东宫的路上，王行知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听到赵鼎这个名字，自己是何反应。 “呵，有趣，堂堂晋国皇子，竟然废物到大婚之日在王府中嫖妓。” “这样的人，若不是走了狗屎运生在皇家，托生为流民的话，恐怕连口热乎的屎都吃不上。” 而如今，赵鼎已经成长到能令太子殿下三番五次动怒，甚至不惜一切代价诛杀他的高度了。 “我到底是小瞧了他。” “太子也好，大皇子也罢，都不是好对付的人，好在都有缺点可以利用。” “唯独赵鼎不同，他做人行事滴水不漏，偶尔会做些看似毫无理智的事，实则是在进行冒险的博弈。” “一旦成功，他的实力就会突飞猛进。” 不知不觉间，王行知走到了一处东宫附近的小院中。 推开门的一刹那，十数个身穿白衣的壮汉向他的方向拜倒。 “参见左护法。” 王行知点了点头，说。 “为圣教效忠的时候到了。” “郑王赵鼎行不义之事，大肆杀戮，触怒花莲圣母。” “圣母降下仙旨，命我等速速诛杀，你们立刻行动，在许州坊截杀他。” 听到花莲圣母二字，一众白衣汉子如同打了鸡血，无不振臂高呼。 “为圣教赴死，无上光荣。” 这些人从小被花莲圣教收养，灌输教义，训练武艺，是花莲圣教最忠诚、最强大的战士。 如果不是赵鼎威胁太大，有可能会影响圣教的计划，王行知绝对不会动用这么多圣教武士。 望着圣教武士离开的背影，王行知颇为自负地说。 “如那探子所言非虚，赵鼎只携两名护卫入城，明年的今日便是他的忌日了。” 十五名圣教武士跟随在头领身后，敏捷地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 偶尔被人撞见，也不担心泄密。 赵炳和王行知突然想起刺杀赵鼎，他肯定没有防备。 至于那些百姓，见到这群明火执仗的圣教武士，也毫无报官的想法，一些人的眼中甚至充满了狂热。 随着王行知进入东宫，在赵炳身边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花莲圣教的触手也从沧州伸到了京城，在底层发展了不少教徒。 在京城的成就，反过来给了花莲圣教更大的底气。 他们已不甘心再潜伏于阴暗的下水道里，决心站到世人面前，让天下人聆听到花莲圣母的仙音。 许州坊，一座不大的坊市。 本是许州商人聚集于京城的市场，随着天下局势改变，许州的重要程度下降，这座坊市也随之破败。 骑马狂奔于街市上，周遭的行人越来越少，怀着敌意的眼睛越来越多，冥冥之中的感应告诉赵鼎，危险要来了。 忽然，赵鼎勒马停在原地。 “是大皇子的人，还是太子的人，又或者是某位大人物的杀手？” “出来吧，我赵鼎不喜欢杀没有来历的人。” 下一刻，十数名白衣壮汉手持钢刀跳了出来。 他们的衣服上绣着莲花，表明了他们的身份，从属于花莲圣教。 “有趣，我可从未得罪过你们花莲圣教。”意外之余，赵鼎笑了笑。 不是故作轻松，而是他有信心打败这些人。 且不提自己一行三人都骑着战马，单是身上穿的软甲，就足以令自己占据优势。 头领站出来，指着赵鼎的鼻子怒喝。 “赵鼎，你多行不义，大肆杀戮，上天也容不得你活在世上。” “花莲圣母下旨，要我们杀了你，还不快束手就擒，兴许你死后诚心祈祷，圣母就会发发慈悲心肠，赦免你的罪过。” 这番说辞令赵鼎很不爽。 “我赵鼎乃是今上第九子，我该不该死，应该由当今天子审判。花莲圣母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反倒是你们，当街持刀行凶，阻拦皇子车马，已是犯了斩首的重罪。你们若是肯跪地求饶，兴许我一高兴，还能赦免了你们的死罪。”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赵鼎最讨厌花莲圣教这种装神弄鬼的组织。 他们不过是利用了百姓的愚昧无知，获得一时的权势。 从长远来看，这种组织的存在就像癌症一样，会慢慢杀死附着的帝国。 头领勃然大怒。 “赵鼎，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 “杀死你后，圣母一定会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赵鼎回以轻蔑的笑容。 “那你试试。” 第281章 全灭，负重前行的赵鼎 刹那间，两名护卫拔出腰刀，紧紧跟在赵鼎两侧，形成一个最微小的楔形阵。 三人一齐向前冲锋，逼得圣教武士连连后退，只差一点就能冲出这些圣教武士的包围圈。 在高大的战马面前，再强壮的人类也要退步。 头领不会轻易放过赵鼎，这是王护法亲自吩咐的目标，就算拼光十五名手下，他也要杀了赵鼎。 “圣教武士，有死无生！” “布铁蒺藜，废了他们胯下的战马。” 两名圣教武士闻声而动，挡在赵鼎三人面前，打开背包，疯狂抛洒铁蒺藜。 挡在战马冲锋的道路上，这和寻死无异，赵鼎真不知该骂他们愚昧，还是称赞他们无畏。 “下马。” 赵鼎大喝一声，从马背上跳下去，稳稳地落在地面。 距离如此近，已经没有机会调转马头了，如果自己不提前下马，肯定要重重地摔一跤。 两名护卫听到赵鼎的提醒，立即采取行动，只可惜有一人倒霉，下马时不慎被马镫绊倒，落到地面摔成了重伤。 好在他并不孤单，那两名布撒铁蒺藜的圣教武士，还没来得及撤到两边，已经被三匹战马撞飞出去，胸膛上塌陷好大一块，肋骨和五脏六腑全都混在一起。 见到这一幕，头领没有丝毫犹豫，招呼手下发动了新一轮进攻。 “围上去，不要放跑一个。” “与我花莲圣教作对的人，全都要下地狱。” 赵鼎摇了摇头。 “一群疯子。” 幸存的那名护卫挡在赵鼎身前。 “殿下，您快逃，我为您断后。” 赵鼎把他推到一边。 “不。” “你是我赵鼎的袍泽兄弟，弃你而求生，我赵鼎何异于猪狗？” “今日，我们并肩作战杀光这些邪教徒，没有人能阻挡我赵鼎前进！” 这名护卫顿时湿润了眼眶，紧握刀剑的双手更加用力几分。 “原来殿下一直没把我等当做下人。” “我何大唯有一死报答殿下。” 任何人都会说场面话，可又有几人愿意亲涉险境呢？ 说话间的功夫，圣教武士已在头领的指挥下杀到面前。 赵鼎捡起另一名护卫留下的武器，用力一掷，前方一名圣教武士应声倒地。 这没能影响大局，双方都抱着战至最后一人的决心。 圣教武士人数虽多，可因为空间有限，同一时间最多只有三人能攻击赵鼎，这就给了赵鼎破局的机会。 手中长剑宛如一条游龙，所过之处，圣教武士遍体鳞伤。 赵鼎的攻势凛冽，可他们也不是吃素的，每当赵鼎挥剑，他们便会一边格挡，一边后退。 最终，挥剑数十下，赵鼎的战果不过是击伤数人。 见到这一幕，头领插着腰哈哈大笑起来。 “赵鼎，看来你黔驴技穷了，乖乖受死吧。” “不要害怕孤独，圣教的火焰会燃遍世界每一个角落，你的父母兄弟，妻儿老小，全都会下去陪你的。” 听到这句话，赵鼎勃然大怒，出手不遗余力，更加凶残。 一剑劈断面前之敌的武器，又顺势将头颅斩成两半。 龙有逆鳞，触之则怒。 而一个又一个亲人，便是赵鼎的逆鳞。 赵鼎不惜以伤换伤，很快取得了突破性的战果。 片刻的功夫，便有三名圣教武士被赵鼎刺中心脏。 见他武力如此高强，头领不禁有些后怕。 “还好我把所有手下都带来了，否则今日就要被他翻盘了。” “我方人数多，只要把耗光赵鼎的体力，他就只能任我宰割了。” 在搏杀中，个人武艺、力量固然重要，但耐力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耐力强的人，不仅可以披挂重甲作战，还能长时间持续作战，成为一台不知疲倦的杀人机器。 而现在，赵鼎就是这样一台杀人机器。 身穿精良软甲，圣教武士的刀剑劈砍在赵鼎的躯干上，虽然将衣物划得破破烂烂，却没有造成丝毫伤害。 而赵鼎的体力也远超常人，这都得益于汉阳山中那次昏迷，还有与林灵儿的交合。 可赵鼎的护卫毕竟是普通人，面对这么多敌人的进攻，片刻的功夫便身中数刀，完全没了战斗的力气。 若非赵鼎尽力维护，只怕早就被圣教武士们剁成肉泥了。 赵鼎见了，心有不忍。 “是我害了你。” 何大打断赵鼎的话。 “殿下，能追随您，是我一生的荣幸。” “我早就有为您战死的准备了，对我来说，这一天早晚会来，早点还是晚点没什么区别。” “只希望我和弟兄们的死是有意义的，您能走得更远，您不会忘了我们。” 说完这话，何大躺在地上，闭上了双眼。 他并没有死，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昏迷。 但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这样的伤势和死没区别。 即便赵鼎能杀出重围，把他救出去，也没办法进行输血手术。 何况，在这个过程中，任何一步没有做到位都会要了他的命。 握紧长剑，赵鼎的眼神中充满了怒火，他咬牙切齿道。 “今日，你们全都要死！” 和赵鼎对视一眼，头领瞬间感到脊背发寒，自己仿佛被魔鬼盯上。 “该死，他太可怕了，难怪王护法要不惜一切代价杀死他。” 唯一一名护卫倒下，极大地振奋了圣教武士们的士气，他们忍着伤口的疼痛，悍不畏死地冲赵鼎杀过去。 只可惜，在赵鼎巨大的力量和惊人的体力面前，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一刻钟过去，许州坊的大街上只剩下赵鼎和头领还站着。 赵鼎浑身都被血液染红，脚下满是鲜血，好似浴血重生的魔王一样。 头领见势不妙想要逃跑，却被赵鼎一剑刺中大腿，死死地钉在地上。 “没有我的允许，没有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头领冲赵鼎挤出一丝微笑。 “郑王殿下，如果您放了我，我一定劝说教主大人和护法打人不再与您为敌。” 赵鼎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过去。 “不必了，我要用你的人头祭奠。” 手起刀落，一颗球状物滚落地面。 回头看了两名护卫一眼，赵鼎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自己背负了太多的人的期望，即便是为了他们，自己也要一步一步走到最高处。 “我赵鼎会活着，会一步一步走到最高的位置。” “我会记得你们所有人，为我赵鼎献身的人，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们。” 来不及处理后事，赵鼎奔向皇宫。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他要给晋帝一个解释，也要晋帝给他一个解释。 第282章 入宫 晋帝坐在一张八仙椅上，闭上双眼，眉头紧皱。 他的四儿子，也就是当朝太子，正在对赵鼎口诛笔伐。 而大儿子也在转述许多朝臣的意见，非治罪赵鼎不可。 这一幕让晋帝很头疼，他最不愿意见到同室操戈的一幕。 “够了。” “县官审案尚且要听取被告人的辩词，何况是朕。” “且等赵鼎入宫，再分辨他究竟该不该治罪。” 听到晋帝这话，太子赵炳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让赵鼎入宫？恐怕待会儿您只能见到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晋帝心道，赵鼎这小子真是能惹事，竟令赵岐和赵炳站在同一立场上。 “魏高华，你速速为朕传旨，召赵鼎入宫。” “喏。”魏高华转身离开。 这时，一个充满力量的声音出现在众人耳中。 “不必劳烦魏公公，我已经来了。” 满身鲜血的赵鼎推开上前阻拦的卫兵，蛮横地闯入殿内。 见到他这副样子，太子赵炳吓了一跳，他用颤抖的手指向赵鼎。 “你没有死？” “你到底是人是鬼？” 言外之意，他与赵鼎被刺杀一事脱不了干系。 赵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如果眼神能够变成实体，恐怕早就把赵炳万箭穿心了。 可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只好暂时放过赵炳了。 走到晋帝面前，他的模样引起了晋帝的恐慌。 这一幕勾起了尘封的记忆，晋帝忽然想起，当初自己夺位，也是如同赵鼎一样满身鲜血。 “你做什么了？” 赵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诉说起自己的苦难。 “陛下差我去西山大营，委任我为节度使，负责训练三万精兵。” “我今日到营中才发现，所谓西山大营，早已腐败不堪，军中的所有军官都在贪污腐败，压榨士卒。” “为了拯救这只军队，我只好痛下杀手，处理掉所有不法军官。” “谁承想，刚一回京城，就遭到歹人袭击，儿臣奋起反击，手刃十五人才得以幸存。” 听了赵鼎这话，赵炳怒道。 “你不要避重就轻。” “你可是在西山大营中杀了足足八百人，这些人都是国家的柱石，没了他们，谁来管理军队、行军打仗。” “父皇，请速速处决赵鼎，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说罢，赵炳跪倒在晋帝面前。 赵鼎可不会像个稻草人似的，任赵炳攻击自己。 “父皇。” “难道您还没有认清形势吗？如今国势危如累卵，外有强敌，内无精兵。” “如果楚军打过大江，谁来抵挡他们？难道就靠那些驻防各地的卫所军？若他们可堪一用，恐怕朝廷也不会主动设立西山大营。” “儿臣所为或许有些过激，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晋国，为了保住我赵家的江山，为了守住这份祖宗基业。” “难道您要眼睁睁地看着军队日渐糜烂，渐渐变得有国无防，最后我们全都被楚人虏获吗？” 赵鼎的话振聋发聩，就连老太监魏高华也忍不住感叹。 “没有军队，谁来保卫国家？就算我国再富裕，也不过是楚人餐盘中的一块肉罢了。” 这个道理晋帝何尝不知，但他身为帝王，更要考虑到国内各方势力的诉求和平衡。 如果给予赵鼎一切权力、所有资源，令他打造出一只强大的军团，最终在楚国的进攻下保住晋国。 可国内各方势力的反对会让晋国陷入一片混乱，国家覆灭的命运仍然不可避免。 这个道理赵炳和赵岐也明白，但他们和赵鼎有着不小的仇恨。 除非明天晋国就会灭亡，否则他们不会放弃除掉赵鼎的想法。 见到晋帝沉默，赵岐心急如焚。 “这是除掉赵鼎的好机会，要是错过，不知何时才能给弟弟报仇。” 赵岐仍然对赵山的死念念不忘，毕竟赵山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在他的心中，即便是晋帝的分量也比不上赵山。 于是赵岐站了出来，与赵鼎针锋相对。 “父皇，我晋国乃是堂堂的天朝上国，坐拥五千里江山，带甲之士百万，没了一区区西山大营，难道就要被楚人打得亡国灭种不成？” “我看赵鼎这厮分明是在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父皇不要听信赵鼎的话，他分明是在为自己屠杀军官找借口。” 不等晋帝做出回应，赵鼎走到赵岐面前，满身的血腥味极其刺鼻，令赵岐忍不住后退数步。 “如果我赵鼎要长他人志气，何须千里迢迢，冲破重重阻拦回到晋国？” “何况，我在楚国做过统兵大将，最多时麾下士卒超过三十万，我的作战经验远比你和绝大部分晋军将领要丰富。” “晋国能不能在楚国的进攻面前守住江山，难道我会不知道？” 赵岐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 论作战经验，他远不如赵鼎，就算是个人武力也远远不如。 在他的面前，自己还真没资格议论兵事。 见赵岐默不作声，赵鼎又走到晋帝面前。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果父皇觉得我做得不对，我有反意，尽管杀了我便是。” “只可惜我死之后，不知能否有一人力挽狂澜，做大晋国的擎天白玉柱。” 听到这一句话，晋帝终于睁开眼睛。 赵鼎的能力独一无二，是晋国唯二指挥过大兵团作战的人。 虽然南蛮的战斗力不为世人认可，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群武装暴民。 但晋帝明白，即便带领三十万军队在岭南郊游，没有造成重大事故也是非常难得的。 即便是这种管理能力，也是晋国绝大部分将领所不具备的。 所以晋帝打心眼里认可赵鼎的能力，才愿意将西山大营节度使的位子交给他。 但今天看，自己似乎没有把赵鼎放在正确的位置。 西山大营距离京城太近，这一点给西山大营带来很多好处，也令西山大营过多卷入政治，成为一片政斗的战场。 “赵鼎，这一件事你做得对。” 晋帝开口说出第一句话，便给赵鼎杀戮军官一事定了性。 这话一出口，瞬间把所有人都整懵了。 陛下竟然支持赵鼎。 难道他不知道杀了八百名军官是多么大的一件事吗。 晋帝当然知道，可对于现在的晋国而言，八百名大小军官的重要性远不如赵鼎一人。 第283章 南郡，凶险万分 “但你先斩后奏，把国法当成空气，简直是在藐视朝廷。” “朕若不对你作出处罚，恐怕天下人都会嘲笑我晋国没有法度，而朝中的大臣们也会反对。” 听到这话，太子赵炳顿时松了一口气，父皇到底还是没放过赵鼎这厮。 如此看来，赵鼎在父皇心中的分量并没有那么重，而自己的地位也依然稳固。 赵岐在脑海里畅想赵鼎受罚伏诛的画面，忍不住在心里说了句。 “要是让我来做刽子手就好了。” 晋帝沉思片刻，做出了最终的处罚决定。 “朕决定免去你西山大营节度使的职位，贬为南郡郡守，非有诏不得离开荆襄半步，更不得进入京城。” 他把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将赵鼎贬为正四品郡守，不过是暂时剥夺了他手中的大权。 一旦天下形势有变，赵鼎立马就会出山再度掌权。 到那时，赵鼎的实力会变得更加强大，就连晋帝也不能肆意妄为的命令他。 想到这里，赵鼎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看来自己的苦肉计是有用的，晋国也的确缺乏自己这样的人才。 “谢陛下！” 赵鼎站在晋帝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晋帝揉了揉疲倦的眼睛，说。 “赵鼎和赵岐出去，太子留下。” 离开宫殿之前，赵鼎经过太子赵炳身边，他冲赵鼎威胁道。 “这次没杀了你，算你走运。” “可离了京城，离了这权力的中心，本宫想要杀你，就像杀死一只蚂蚁。” 赵鼎耸了耸肩，对他的话毫不在意。 “你若有胆，便来试试，我赵鼎不怕多杀一人。” 出了宫殿，大皇子赵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赵鼎。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幸存了下来？愚蠢。” “离开了京城，皇宫里那份至高无上的权力就和你再也没关系了，等到我和老四分出胜负，便是你千刀万剐之日。” 忽然想起赵鼎要去南郡做太守，赵岐又改了口。 “倒也未必，南郡在大江北岸，直面楚国的兵锋，等你就职后，也许楚人会替我杀死你。” “总之，你没几天可活了。” 说完这句话，赵岐翻身上马回了府邸，唯独赵鼎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来时只带了两个护卫，两人皆被花莲教的人所杀，自己若是只身返回王府，路上一定会被赵岐和赵炳派人截杀。 所以他要等周炳带人前来护卫自己，之后再返回王府。 说曹操曹操就到，赵岐离开宫门口不久，周炳带着十几个骑马的护卫赶到。 见到赵鼎浑身都是鲜血，散发着腥臭的味道，周炳瞬间双眼通红。 “殿下，是谁派人袭击您，我这就带兵杀光他全家。” 赵鼎对周炳有知遇之恩，如果不是赵鼎赏识，恐怕时至今日周炳仍然是陈家一个小小护院家丁。 见到周炳怒火滔天，赵鼎忍不住笑出了声。 “如果是我的亲戚袭击我，难道你要连我也杀了吗。” 周炳的怒火顿时消散，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这自然不可能。” “您说是您的亲戚袭击您，是某一位皇子吗？” 对于袭击者的身份，赵鼎已经大致确定了。 “应该是大皇子或太子。” “虽说京城里有些谣言，说太子和花莲教走得很近，他的一名幕僚甚至是花莲教的高层，但这未必是真的。” “即便是真的，也不能说大皇子没有嫌疑，花莲教是一群没脑子的邪教徒，他们未必不会因为大皇子的金银而派出杀手袭击我。” 赵鼎不需要找出证据，只要找到有嫌疑的人即可。 如果凡事都要讲证据，那他现在恐怕还在为萧玉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床上而发愁。 周炳的脸上出现为难的表情。 “花莲教的人动手，这可有些麻烦。” “这种邪教徒就像阴沟里的老鼠，当你想要捕杀时，他们就会迅速隐藏起来。可当你放弃捕杀后，他们又会迅速钻出来骚扰你。” 赵鼎摆了摆手，在侍卫的帮助下骑上一匹白马。 “无妨，以前我对花莲教还有些忌惮，总觉得他们能在佛道两家的打压下遍布晋国，一定是个不凡的势力。” “今日一战，我才发现自己想错了，什么花莲圣教，派出的武士全是一群土鸡瓦狗。” 回王府的路上，周炳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赵鼎聊着。 “这些宗教，若是真有不俗的武力，早就跳出来攻占州县自立为王了，怎么可能甘愿一直蛰伏。” 赵鼎点了点头，对于周炳的话他很是认同。 “只可惜，我们的太子殿下不明白这个道理，依旧和这些人纠缠在一起。” 其实这也是难免的，太子赵炳连军营的门往哪里开都不明白，他哪里知道人数从不决定战争的胜负。 郑王府，数百号人披坚执锐在王府内外到处巡逻，防止有人来刺杀赵鼎。 这是邹静云、福全海等人的要求，他们认为，赵鼎得罪了太多人，一旦露出破绽，肯定会有无数杀手前来刺杀。 “殿下，南郡凶险万分，千万不能去啊。” “且不说南郡是前线，晋军和楚军每年都会发生小规模的冲突。单就是南郡的瘴疫，每年就会夺走数百条人命。” 议事厅中，福全海力阻赵鼎到南郡就职。 在他看来，就算被剥夺一切权力，留在王府里混吃等死也好过前往南郡。 反正晋帝还活着，就永远没人敢在京城里大打出手，赵鼎留在王府里就是安全的。 只可惜事与愿违，事情远没有福全海想的如此简单。 赵鼎冲他摇了摇头，脸上挂着苦涩的笑容。 “福总管，你以为我不想做个闲散王爷吗？” “我现在的确可以放弃一切，换取无忧无虑的生活。可这样的生活又能持续几天呢？” “今日入宫，父皇的气色更差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甚至担心他活不到明年的除夕夜。” 听到这话，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晋帝御宇近三十载，所有人都习惯生活在他统治之下。 一旦晋帝驾崩，晋国一定会迎来一场天翻地覆的动荡，没人敢想象那是一副多么可怕的画面。 第284章 赴宴 邹静云楞了片刻，问。 “怎么从没听说过陛下身体有恙？” “福总管在宫里消息灵通，也没听他提起过这件事。” 福全海阴沉着脸回答。 “圣上龙体安康与否，乃是国家最大的秘密，哪怕天下军队的布防图也比不上这个消息。” “以前不是没人想过传递这样的消息，可自从陛下加强了绣衣御史的职能后，所有敢传递消息的人都死了。” 绣衣御史的职能很多，但最重要最核心的便是维护皇帝的统治。 封锁一切有关皇帝的消息，不令天下臣民感到恐慌，这也是其中之一。 “如此一来，殿下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邹静云忽然想到夺位的斗争全在京城，一旦赵鼎离开，便没机会参与进去了。 “若是陛下驾崩，大皇子或太子继位，一切尘埃落定后，一定会下旨命殿下自裁。” “到那时，殿下若是不听从旨意，便要和整个晋国做对抗。” 赵鼎面露不屑的表情。 “不过是一场过家家的游戏罢了，由着他们闹又如何？” “权力依靠强大的武力来保障，手中没有武力的朝廷不过是个空中阁楼，轻轻一推就倒了。” 赵鼎有自己的想法，只要自己掌握一只强大的军队，赵岐和赵炳就不敢动自己，甚至要想尽办法讨好自己。 毕竟，晋国的最大威胁楚国、胡虏依然存在。 即便自己不进攻京城，坐视楚人和胡人入侵就足以令他们二人的朝廷覆灭。 “因此，对我而言，被贬谪到南郡非但不是坏事，反而是天大的机遇。” “一旦我们能利用好这次机遇，迅速膨胀势力，我们就能在朝廷占有一席之地，和赵岐、赵炳分庭抗礼。” 赵鼎的言语中气十足，富有感染力，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认同他的观点。 “殿下，这一次让我跟您去南郡吧。” “老奴伺候您和主子半辈子了，若是您出了意外，老奴也不想活了。” “如果大皇子和太子下旨要您自裁，老奴也要追随您的脚步，和您同生共死。” 福全海的提议突如其然，令赵鼎有些意外。 “你若是去了南郡，谁留在京城替我打理家业，除了这座王府，我还要你帮忙照顾陈绣她们呢。” 如今赵鼎的女人不少，陈绣、萧玉儿、方采莲，他们都需要有人照顾。 碍于性别，一般人不适合替赵鼎照顾，福全海是太监，却刚好合适。 “殿下，您现在和大皇子、太子势同水火，把产业和家眷留在京城太危险了，我建议全都带到南郡。” 赵鼎沉思片刻，觉得福全海的话有道理。 赵岐和赵炳可不是什么行事光明磊落的人，一旦有机会报复，他们绝不会手软。 “也罢，就依你的建议。” “不过若是军队和家眷一起行走，队伍就太庞大了。” “三日后出发，我带大军先行，你领着家眷、辎重跟上。” 赵鼎很器重福全海，也相信他的能力，所以将带队的职责交给了他。 福全海一脸激动。 “老奴一定用命保证几位夫人的安全。” 赵鼎和陈绣等人的关系复杂，又没有确定下合适的名分，所以福全海只好统称夫人。 想到这个问题，赵鼎也感到头疼。 在华夏文明中，高低贵贱永远分得明明白白。 自己虽贵为郑王，可自己的夫人也只能有一位，其余的全是妾室。 萧玉儿和方采莲好说，一个是青楼出身，虽然跟自己的时候是处子，可到底身份低微，没资格做正房。 至于方采莲，虽然出身清白，来自岭南大族，可在晋国陈家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陈绣的父亲陈白慕是晋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陈绣的兄长陈庆知乃是统兵大将国之柱石。 但陈绣和项敏之间的关系就难办了，一个是发妻，一个是公主。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张合的声音。 “殿下，酿酒作坊的土地、匠人、工人、粮食都已准备好了，只等您传授二锅头的秘方便可开工。” 赵鼎摇了摇脑袋，心说，女人的问题先扔到一边，等自己把事业忙完了再处理也不迟。 “开工的事先不要着急，晚上和我一起参加一个宴会。” 张合楞了片刻，来之前赵鼎可没说过这件事。 “要去见什么人？” 赵鼎故作神秘道。 “几个能决定二锅头生意发展到什么高度的大人物，总之你去了就知道了。” 夜晚，赵鼎两人在周炳的护送下来到一处隐蔽的宅院。 周炳想带侍卫跟进去，却被赵鼎拦下。 见此，周炳瞬间急了，他可不想看到赵鼎再次陷入陷阱之中。 若是赵鼎不慎遇险，他的余生都将在自责和后悔中渡过。 “殿下，万万不可，若是出事了该怎么办。” 见他如此坚持，赵鼎只好向他解释。 “今晚赴宴的人有陛下的贴身太监魏高华，绣衣御史统领盛才，有他们两人在，谁敢对我动手？” 听到绣衣御史这四个大字，周炳只好作罢。 虽然从没见过绣衣御史的样子，他却听说过这些人的大名。 传闻大晋国的绣衣御史各个武艺高强，放在军中少说也能当上百户。 最关键是这些人权力极大，有先斩后奏，处决官员的权力，即便是六部尚书也不敢妄议绣衣御史。 “好吧，殿下千万小心，若是院子里有动静，我立马就带人冲进去。” 对此，赵鼎倒是没有拒绝。 虽说有盛才在，周围隐藏了不少绣衣御史，自己的安全很有保障，但多加一层保障没人会嫌多。 张合跟在赵鼎的身后走进院子里，一路上他心不在焉，不是整理衣角，就是询问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殿下，等会儿两位大人问话，我若是答不上来该怎么办？” “殿下，今日之后，我会被绣衣御史盯上吗？怎么做才能保命？” “殿下，……。” 赵鼎不胜其烦，干脆彻底打消张合的顾虑。 “张合，你不要担心太多。” “咱们今天赴宴是要做散财童子，就算你往酒杯里撒尿，两位大人也会原谅你，何况是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你若还是惶恐不安，就站在门外等我好了。” 听到这话，张合立马意识到，自己方才太失态了。 若是站在门外等候，岂不是说明自己没有能力，拿不出台面。 这样一来，自己的努力可就全白费了。 一咬牙，一跺脚，张合心想，自己有郑王殿下做靠山，谁敢动自己？ “殿下，我没问题，可以随您赴宴。” 赵鼎回头看了一眼，全然没注意到这个中年人刚才经历了多么大的内心斗争。 “好，这才是我赵鼎的人。” 第285章 财神爷，公司制度 听到门外传来赵鼎二人的声音，魏高华坐在房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我们的财神爷来了，快请进吧。” 赵鼎一边走进房间，一边抱拳见礼。 “不敢当，不敢当。” “只不过是寻了个好生意，想和大家互利共赢罢了。” 心急如焚的魏高华结束了寒暄客套，酒菜还没上桌就开始询问股东、董事、专利是何物。 “郑王殿下，之前你在信里说，这家商行要以公司的形式成立，我和盛统领都十分好奇，请你今日详细地说一说。” 晋国毕竟是自己的祖国，也是自己的基本盘，在这里经营二锅头生意，赵鼎不打算像在楚国一样粗放。 当然，赵鼎不是个揽权狂魔，商行的具体经营他依旧不会参与。 所以，赵鼎干脆把现代公司制度抄了过来。 因为时代的局限性，晋国并没有相应的法律保障，赵鼎只能将公司的内部架构和设计抄过来，保证自己可以做一个高枕无忧的甩手掌柜。 用制度来约束人，远比用武力威胁人有效得多。 赵鼎清了清嗓子，从张合的口袋里拿出几块银子摆在桌面上。 “所谓公司，不过是制度更合理的商行。” “只不过将公司的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将公司的会计，也就是账房先生独立出来。” “如此一来，经营者就无法反客为主，占据这家公司。账房先生也能尽职做好公司的账簿，保证账本的真实性，一旦我们想要了解公司的情况，通过账本一看便知。” 赵鼎这套制度，说穿了并不复杂，只是做好权力的平衡。 “这块大银子就是我们股东，我们拥有公司的所有权，可以决定公司的存在与否，一切管理者的去留。” “而这几块小银子便是经营者、账房先生等为我们打理公司的管理者。至于更小的银子便是公司的职员，他们的去留由各位管理者决定，我们股东不得加以干涉。” 张合三人脸上露出如痴如醉的表情，相较于当前，贵人们委派家仆管理产业，赵鼎的公司制度简直太完美了。 数位管理者相互制衡，可以保证公司始终为股东控制，而公司的效率也有所保证。 张合这个商海沉浮数十年的大粮商更是又惊又喜。 “殿下如果从商，单凭这公司制度就能把晋国的所有商人打趴下来。” “若是这公司制度可以推广开来，殿下的产业就可迅速推广到晋国各地，形成一个规模空前庞大的商行，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 “幸好殿下无心从商，而我又投靠了殿下，这公司制度合该由我为殿下发扬光大。” 从赵鼎的一席话中，张合看到了成为纵横天下的大商人的机会。 事实上，他正是因为受到了时代的局限，事业无法扩张，这才想到来京城寻找封官封爵的可能，好在自己百年以后给子孙留下一份基业。 可今天，张合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了两全其美的机会。 见到众人脸上的表情，赵鼎趁热打铁，索性把话一口气说完。 “一旦采用公司制度建立商行，效率将得到很大提高，而二锅头生意也能迅速扩张，半个月拿下京城市场，一个月拿下中州市场，三个月拿下晋国市场。” “若是有朝廷相助，这个速度还可以更快，此外，免于打通各地官府，公司的利润也可以翻一倍。” 魏高华和盛才听得云里雾里，他们毕竟不是商人，对这些东西不敏感，他们唯一在意的，是能挣多少银子。 “郑王殿下，您就说能赚多少银子好了，回头陛下问起来，我们心里也好有个数。” 赵鼎伸出三根手指头。 “三万两？虽然不多，却也够宫中每日所需了。”魏高华露出失望的表情。 赵鼎摇了摇头，示意他再猜。 “难道是三十万两？六部下个月的办公银子有着落了。”魏高华的脸上出现喜色。 赵鼎又摇了摇头。 这一次盛才发出惊讶的声音。 “莫非是三百万两！” “有三百万两银子在，边军今年的军费就有着落了。” “不错，一年三百万两银子的纯利润，只多不少。”赵鼎回答。 酒水的利润很高，再加上二锅头是独一无二的烈酒，销量非常好。 魏高华干巴巴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不知我们能拿多少股份。” 当了太监，没了后代，唯一在意的便是钱了。 关于股权的划分，赵鼎心中早有盘算，否则也不会来赴宴。 “我独占五成半股份，您和盛统领各占半成，内帑占三成半，如何？”赵鼎问道。 内帑便是皇帝的小金库。 晋帝认为皇帝要维持威严，不应开口闭口就是钱，所以他不肯让赵鼎进宫，而是派出魏高华、盛才两人同赵鼎商量。 听到赵鼎的提议，魏高华面露难色。 “陛下虽说不喜欢谈钱，可并不代表他不在意。” “朝廷上下处处都要用钱，就像一间到处是洞的破屋，处处都要修补。” “内帑只占三成半，恐怕陛下会不高兴。” 喜欢钱又不肯谈钱，十足的伪君子做派，赵鼎在心中鄙夷这具身体的生父。 赵鼎面露怒色，一副要发火的样子。 “父皇缺钱用，难到我就不缺钱用？还是说我赵鼎一人之力就能撑起朝廷的财政？” “如果陛下不答应，我宁可把二锅头的秘方扔进大海，这生意我也不做了。” “请二位转告陛下，到底是和和气气地做生意好，还是大家占不到好处好。” 赵鼎的语气和态度，分明是对晋帝不敬。 可俗话说的好，清官难断家务事，赵鼎再怎么样，到底也是晋帝的亲儿子，魏高华和盛才也不好斥责他。 深夜，神龙殿中灯火通明。 晋帝伏在案前处理政务，太子跪在地上抄经，父子二人看起来和和气气。 但魏高华和盛才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听了两人转述的话，晋帝的眉毛先是紧皱，后又舒缓。 “这个赵鼎倒是会讨价还价。” “既然他不肯放手，就由他去吧，我大晋国不缺这一点财源。” 听到晋帝这话，魏高华和盛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陛下同意郑王的方案了。 放松之余，魏高华却忽然觉得有些怪异，陛下竟然对赵鼎妥协了，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难道说，赵鼎的分量真的重到了这个地步？ 看来我此前交好赵鼎的决定没有错，日后要更加重视和他的关系。 毕竟，陛下的日子短了，可我的日子还长着呢。 想到这里，魏高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一心效忠的君主走在自己面前，这是谁也不愿见到的。 第286章 建立京营，皇位是你的 可就在魏高华松了一口气时，晋帝却将矛头对准了正跪地抄经的太子。 “三遍《道德经》你抄了多少了？” 听到父皇发话，太子赵炳急忙放下纸笔。 “回父皇的话，已抄了大半。” 晋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再抄经。 “算了，你心中浮躁，抄经也是无用，找张椅子坐下来，陪朕说一会儿话。” 魏高华默默地退出房间，这场父子二人间的对话，不是他一个外人能听的。 随着嘎吱一声，雕刻满繁复纹饰的木门合上。 一阵冷风吹过，晋帝忍不住咳嗽两声。 “父皇，您怎么了。”赵炳面露担忧之色。 身为皇子，能力永远不是最重要的，孝心才是。 正如臣子可以没有能力，却不可以没有忠心，如果既有能力又有忠心，一定会得到重用，陈家父子便是最好的例子。 晋帝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朕只是被风吹得有点不舒服，并无大碍。” “老九提出的公司制度，你怎么看？” 赵炳被这个问题弄得不知所措。 公司制度有何奇异之处，不就是个特殊点的商号吗，大晋子民千万，各种商号无奇不有。 “父皇，这公司制度不过是奇技淫巧罢了，于国家无什么益处。” “赵鼎身为皇子，却行商贾之事，实在是有损我皇家威严。” 赵炳很看不惯赵鼎，每天总是搞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引起父皇注意。 晋帝握着毛笔，手指发白，脸上出现愤怒的表情。 “糊涂，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这公司制度精妙至极，用最简单的办法做到了权力制衡，东家什么也不用做便可坐享其成，聪明人一看便知，这是帝王心术的一部分。” “你身为太子，却不能从中看出一二，让我百年之后，怎么放心吧江山交给你？” 晋帝的语气充满了失望，赵炳是他的嫡长子，自己在他身上倾注了无数心血。 可这颗树的长势并不喜人，随着时间的推移，甚至隐隐有被赵鼎这颗野草超过的迹象。 可饶是如此，晋帝仍然没有想过另立太子。 因为他不想再看到手足相残的一幕在宫廷中上演。 赵家人的命运应该在自己这一代终结，不应延续下去。 赵炳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若为帝，将如何对待兄弟们？”晋帝发问。 这是个致命的问题，一旦答得不好，赵炳的地位就会动摇。 好在从小晋帝就向他灌输兄友弟恭的思想，赵炳知道父皇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自然是如父皇一般，对诸皇子一视同仁，恩赏爵位俸禄，使之世代荣华富贵。” “若是他们不服你，不想让你当皇帝呢？”晋帝再次发问。 几乎是瞬间，赵炳心中就有了答案，谁敢反我，就送他全家下去见你。 但这显然不能当着父皇的面说。 “弟兄们反我，也许是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可我既然承继大统，做了新皇帝，就是天下和赵家的大家长，谁反对我，便是与大晋为敌。” “可他们毕竟是我的兄弟，与我血脉相连，我不能下死手。” “只要他们不起兵反我，我绝不痛下杀手，至多将他们软禁起来，做一辈子笼中的金丝雀。” 晋帝的脸上出现笑容。 “很好，不枉朕对你的教导。” “诸皇子都是你的亲人，绝不能肆意杀戮，可若是他们起兵作乱，你也要有王者的气魄，快刀斩乱麻。” 赵炳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心说，看来今天父皇的气消了，报复赵鼎这事日后再说吧。 “你虽是嫡长子，可到底能力不足，若是朕只留下一道诏书，恐怕难以保你登基。” “正好赵鼎清除了西山大营的各级军官，这只军队十分纯净，没有任何人的势力。” “朕打算拨付更多军械、粮饷，把这只军队打造成拱卫京师的京营，额定兵员仍是五万。” “把这只军队交给你，将来就没人能阻挡你登基了。” 晋帝想的很周到，诏书具有至高无上的效力，见之如见天子，可这是在皇帝生前。 一旦自己驾崩，成了一具躺在棺材里的尸体，谁还会把自己的诏令当回事？ 这个时候只有一只强大的军队才能保证赵炳顺利登基。 这么庞大一只军队交到自己手中，还是拱卫京畿的京营，饶是赵炳也有些感动了。 “父皇。” 晋帝板起脸，喝止了他。 “不许在朕面前摆出这副儿女情长的样子。” “你是大晋国将来的皇帝，你是统御万民的君主，你不能有软弱的一面。” “记住，千万不要手足相残，千万不要破坏祖宗传下来的嫡长子继承制，这是确保国家江山稳定的唯一办法。” “出去吧。” 晋帝言罢，赵炳鬼使神差地走出宫殿，直到一阵冷风拂面才清醒过来。 “我有了五万大军，从此之后，京城就是我赵炳说了算的。” “你赵岐在军中有很大势力不假，难道你还敢调到京城和我抢皇位？” 赵炳狂喜不已，想不到自己因祸得福，有了这么大的收益。 但现实很快就会教他做人，掌控一只军队不是拿到诏令、虎符这么简单的。 与此同时，晋帝伏在桌案前，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咳！咳！” 望着白纸上的黑血，魏高华心中惊恐万分。 “陛下，要不要召御医来。” 晋帝摆了摆手，又将桌上的白纸丢进火盆中。 “朕知道自己的病无药可治，不要白费功夫了。” “那群庸医连风寒都治不好，只会给朕胡乱开个方子，然后听天由命。” 走到一副巨大的地图前，晋帝望着楚国的版图有些出神。 “只要拿下了楚国，天下就可以太平一半，朕也可以放心地把江山交给炳儿。” “楚国，楚国，朕一定要拿下楚国。” “传旨户部，再加征练响六百万两，南征捐一千万两，征发青壮百万。” “今年冬至日，朕要在楚国皇宫里吃家宴。” 晋帝的口气大的吓人，就连魏高华也觉得有些可怕。 白银一千六百万两，青壮百万人，陛下这是要把全国的资源都调动起来。 次日，紫宸殿召开一场仅有少数高官参与的会议。 陈丞相愤怒地将手中的玉笏摔在地上，白玉瞬间砸的四分五裂。 “这简直是在胡闹！” 第287章 当年交情，托付 “陛下。” “今年全国税负已缴纳完毕，若是再加征粮饷，岂不是失信于民？” “而且边军刚刚遭遇战败，一场暴风雪杀死了近半士卒，我晋国上下俱无战心。” “臣恳请陛下以民为本，万万不要为发动战争而耗尽天下民力。” 陈丞相的话句句发自肺腑，全为晋国的长远着想，殿内的重臣们无一不明白。 可一想到晋帝，他们又将头低下来，不敢站出来表态。 更害怕晋帝勃然大怒，拿他们来撒气。 可今日晋帝的表现却出乎众人的意料，身为九五之尊的皇帝，被臣子当众顶撞，脸上竟然没有一丝怒气。 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众臣退下。 待到殿门关闭，晋帝方才开口。 “陈白慕，你我相交四十载，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我赵正杀尽手足兄弟，在宫中卷起腥风血雨，为的正是中兴大晋，完成祖先未竟的遗愿。” “只有亲眼见到楚国项家俯首称臣，为炳儿扫除这一块绊脚石，我才能安心离世。” 陈丞相来不及说什么，晋帝已起身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 “白慕，就让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再风光一回吧，用一个帝国为我陪葬，我赵正死而无憾。” 英雄迟暮，但胸膛里的壮壮志雄心却从未衰退。 恰恰相反，这种渴望比任何时候都更要强烈。 也许，这就是晋帝心中的执念。 看着晋帝布满皱纹的脸，陈白慕不禁有些出神，想到了自己刚入仕遇到晋帝的画面。 一个活泼的少年带着笑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就是新来的长史官吗？听说你学问极好，从今以后我的王府就交给你来管理了。” “在下定竭尽所能，为殿下打理好王府。” 虽然王府长史并非什么美差，可陈白慕仍然兢兢业业，将王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是乡下人，一路读书科考，花了足足十六载才当上官，即便这官不大，也没什么权力，也足以令陈白慕光宗耀祖了。 自己的官位一天比一天高，成了太常寺少卿，位列三公九卿。 可随着皇帝一天天地老去，各方势力的斗争也越来越激烈，大有将京城变成战场的趋势。 老皇帝病重垂危之际，自己身为三公九卿，被召入皇宫，作为见证人聆听老皇帝最后的遗愿。 陈白慕原以为一切都会按照老皇帝预定的方向运转，传为太子，继承大统，可赵正的一声哀求打破了这一切。 “白慕，我的皇兄们全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动物，如果让他们登上皇位，王府上下一个活口都不会留。” “我求求你，帮我打开宫门。” “只要我得到诸皇兄们的承诺就好，我不会杀死任何人。” 陈白慕心动了，他骗开宫门，把潘多拉魔盒中的怪物释放出来。 “你欺骗了我，你说过不会杀人！” “你不懂政治，斩草要除根，今天不杀光他们，明天他们就会起兵冲到京城杀死我。” 当天晚上，赵正领着五百死士杀进皇宫，诸皇子根本来不及反应，如同稻草人般被赵正一个一个杀死。 当晚，诸皇子和他们的支持者全都葬身皇宫，宫中血流成河，多年后血腥味才完全散去。 至于老皇帝，自然也死在了那一晚。 至于他是病死还是被人杀死，就连陈白慕也不敢妄下结论。 后来，作为老皇帝唯一的子嗣，赵正理所当然地登基了。 作为这场宫廷政变的首功，赵正没有亏待陈白慕，力排众议，让他做了大晋国的丞相，这一做就是三十年。 一道熟悉的声音把陈白慕拉回现实。 “白慕，我待你可谓恩宠至极，令你做了三十年丞相，你的儿子也被我委以重任，整个帝国的边军都掌握在他的手上。” “还有你的女儿，朕不惜将皇子入赘到陈家，以保你陈家荣华富贵。” “难道你都忘了吗？朕亏待过很多人，却从未亏待过你。” 晋帝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陈丞相却权当没听见，回以苦笑。 “如果你真把我当朋友，就该听我一言，册立储君，未必要恪守祖制，对国家而言，册立一位贤才做君主，才能保证大晋江山万万年。” “和九皇子赵鼎比起来，太子实在不像个人君，如果他继位，遭殃的是全天下。” 晋帝可以在所有问题上同陈丞相友好协商，甚至是妥协，可唯独在册立储君这件事上做不到。 他用愤怒的声音咆哮。 “陈白慕，谁做下一任皇帝，永远是朕说了算。” “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赵家自相残杀的命运应该在我这一代结束，在朕之后，晋国的皇帝不需要有什么出类拔萃的才能，只要能守好这份祖宗基业足矣。” 陈白慕也毫不退让，在他的心中，国家永远大于赵家。 他是晋国的丞相，北国江山千万子民的管理者，而非赵家的家奴。 “若你真是这么想，就更应该传位于赵鼎，他虽杀敌无数，却并没有另几位皇子那么重的杀心。” “只有他做了皇帝，才能保住这些皇子公主的命。” 陈白慕的很少做出错误的判断，这次也不例外，只可惜晋帝另有别的想法。 “白慕，你以为扶持赵鼎登基，陈家就能成为永远位居皇家之下的政治家族了？天真！”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永恒的道理。即便赵鼎上位，你和陈庆知也会迅速失去权力。” “朕把他入赘到陈家，不是为了让你进一步争权夺利，而是用他身上的皇家血脉，确保陈家世代富贵。用陈家的权势，保他平安。” 晋帝的想法很巧妙，可谓阳谋。 若赵鼎一直安心待在陈家做一赘婿，不跳出来出风头，恐怕京城闹得再腥风血雨，下一任皇帝也不会动他一根手指头。 见陈丞相不为所动，晋帝只好放弃最后的尊严，最后哀求一次这个老朋友。 “白慕，我求求你，等我百年之后，替我照顾太子，扶保他登基称帝。” “如果你实在不想辅佐他，就回乡归隐吧。” “你出走半生，也是时候回乡安度晚年了，我已经在命内帑给你准备十万两白银了。” 说完这话，晋帝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病魔的存在无时无刻不侵蚀他的健康，每一天死神都更加接近。 今日放弃最后的尊严，更是令晋帝丧失了心中的傲气。 陈白慕紧闭双眼，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终于做出决定。 “我会完成你的遗愿。” “但这天下已经不是我们的了，谁能笑到最后，继承你的帝国，非我陈白慕所能预料。” 晋帝脸上的表情变得舒缓，逐渐有了笑意。 “足够了，这已经足够了。” 第288章 灯下黑，再回莽山 莽山的山路上出现一行车马。 借着出城为母妃扫墓的机会，赵鼎将萧玉儿、周炳等人带上议事。 “龙渊在京城建立的情报网怎么样了，记得重点要放在大皇子、太子的身上。” 虽然太子赵炳派人当街刺杀自己，但赵鼎仍不可能在京城动武，只能先派萧玉儿刺探情报。 这两人从未隐藏过自己对皇位的野心，一旦晋帝驾崩，无论诏书上要传位于何人，他们都会在京城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不管赵鼎是想自保，还是有更大的野心，都要小心应对这两人。 萧玉儿穿着一身白色劲装，骑着一匹白马，尽显妩媚的姿态，跟在赵鼎身旁。 “多亏周将军送来的二十人，近来工作十分顺利。” “我已在偃王府和东宫附近各盘下一处客栈，既作为龙渊的据点，也可作为细作、刺客们落脚之处。” “这些人被我平均分到两地，另有数人被我派去收养孤儿、孤女，一旦这些孩子长到十四五岁，便可为龙渊出力。” 古人法律观念淡薄，没有禁止使用童工的观念。 农家和匠户的孩子，往往六七岁就要跟着干活，萧玉儿把收养来的孩子养到十四五岁才干活，已经算厚道了。 赵鼎却对萧玉儿的安排很是意外，他笑着回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这布置倒是有趣。” “恐怕赵岐和赵炳到死也想不出，我竟把眼线安插到了他们的门前。” 萧玉儿楞了片刻，她没听说过这个说法。 “殿下的意思可是灯下黑？” “不错。” “每个人的思维都有局限之处，即便赵岐二人贵为皇子也不例外。他们肯定觉得王府周围被自己牢牢控制，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其实人最容易疏忽的，恰恰是自己的强项。” 赵鼎说完这话，周炳等人无不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跟在赵鼎身边，他们总是能学到有用的知识，这也令他们对赵鼎日益钦佩。 “对了，除了建设两个据点，我的手下还意外打探到了一个消息，花莲教的人和东宫一位神秘人关系密切。” 萧玉儿忽然想起昨日手下的报告。 其实他们能打探到这份消息也是十分偶然。 萧玉儿的一位手下凑巧是京城人士，走亲访友的同时认识了不少花莲教徒，偶然间又见到了传教的教士。 某次与友人相聚时见到花莲教的教士在酒楼宴会，又碰巧记下为首者的样子，前往据点报道时意外在东宫门前见到此人。 于是萧玉儿才能肯定，东宫中的一位神秘人和花莲教关系密切。 几乎是瞬间，赵鼎就意识到这份情报的重要。 身为太子可以和花莲教有来往，甚至是有交情，可绝不能被人找到证据。 若是自己能知道那神秘人的准确身份，甚至是得到一些把柄，自己就有机会在朝堂上重创太子。 “查，一定要给我找到这个人。” “即便不能用来对付太子，将来面对花莲教也用得着。” 赵鼎发出指令。 “喏。” 萧玉儿不敢怠慢，立刻转身离开队伍，前往城中指挥龙渊的人手。 队伍继续前进，很快来到晋帝的陵园里。 赵鼎自然不会祭拜历代皇帝，自己并非这个世界的人，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但德妃毕竟对自己这具身体有着天大的生恩，若是不去祭拜，实在是让人过意不去。 来到德妃的墓前，赵鼎却发现了异常。 只见坟墓四周多出许多杂乱的脚印。 赵鼎稍加分析，便判断出有异常。 “周炳，这些脚印似乎是新出现的，至多不过两三天。” “母妃家族没什么势力，在宫中也没什么朋友，除了我和福总管，谁会来看她？” “必是有奸人在附近，想要偷盗皇家陵墓，这附近有很多后宫妃子陵寝，盗贼们一定不会轻易罢休。” “你带五十个好手埋伏在附近埋伏几天，一定要抓住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 周炳冲赵鼎抱拳，喊了声喏。 看着修整过后的陵墓，赵鼎露出满意的笑容。 “果然，一个人混得好，他的家人才能过的好。” 晋国以孝治天下，孝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责任，不孝是一个人最大的罪恶。 但赵鼎如此并非做给天下人看，而是真的想尽孝，或者弥补一下心中的愧疚。 “我占据了你儿子的肉体，就让我做你儿子，尽孝于你吧。” 心中说完这句话，赵鼎将邹静云叫到面前。 “离开京城前，花几千两银子把母妃的陵墓修缮一下，周围全都用汉白玉砖石加固。” “再建三间宫殿，好让后人来此祭拜。” “还要请些道士、和尚做法事，念经祈福。” 邹静云面露难色。 “殿下，按照我大晋法度，非有诏令，普通妃嫔陵寝不得随意扩建。” “陵墓上建三间宫殿，这是王爵才能享受的待遇。” 赵鼎冷哼一声。 以前他实力弱小，不得不低头做人。 可如今他羽翼丰满，麾下有精兵万人，还有无数贤才辅佐，如果自己还要低头，岂不是白混了。 “朝廷法度？一旦有了实力，朝廷法度算个什么东西。” “等我到了南郡，整个荆州都要在我的手中，谁若觉得我不该为母妃建造宫殿，就看是我赵鼎的刀硬还是他的脖子硬了。” 周炳也站出来帮腔。 “殿下说的是。” “朝廷里那帮酸腐文人算个鸟，只会拿朝廷的规矩来压人，却不见他们为朝廷做过什么事。” “邹长史，我没说你，千万别误会。” 邹静云深吸一口气，猛然发现赵鼎的实力并未随着贬去南郡而有所减小。 荆州天高黄帝远，赵鼎去了南郡就会成为地位最高、兵权最盛的人，再加上丰厚的家底，想要掌控整个荆州易如反掌。 一旦荆州被掌控，赵鼎就有资格做晋国的一方诸侯。 到时候就连朝廷也不得不看他脸色行事。 “喏。” “微臣一定把这宫殿给殿下修得漂漂亮亮的。” 邹静云心中打定主意，反正不惧朝廷法度，索性逾越制度，将这宫殿修得更加富丽堂皇，也好全了殿下的孝心。 祭拜完母妃后，赵鼎便带着除周炳外的其他人回了王府。 他本以为终于能过几天安生日子，却不料第二天便收到了周炳的消息。 “贼子已落网，请殿下速来。” 赵鼎瞳孔猛地放大，脸上表情充满震惊。 如果是寻常贼人，周炳一定会杀光他们再来报告。 可如今周炳却不言杀人，不来报告，反倒写信，可见贼人来历非凡。 放下周炳送来的信件，赵鼎沉声道。 “看来又要走一趟莽山了。” 第289章 偏向虎山行 邹静云为赵鼎安排了一辆王爵规格的车架，到了马车前，赵鼎却拒绝上车。 “换一辆。” 赵鼎的举动让邹静云摸不着头脑，殿下不是经常坐车辆车出行吗。 “殿下，怎么了，是这架车太旧了吗？” 赵鼎解释说。 “频繁出入莽山，难免会引起别人的关注，尤其是大皇子和太子，如今我即将离开京城，我不希望他们盯上母妃的坟墓。” 换了一辆寻常管家出行使用的马车，邹静云目送赵鼎离去，忍不住感叹道。 “殿下可谓纯孝。” “如果我晋朝真的以孝治天下，就该让殿下登基，而不是大皇子和太子这两个伪君子。” 在夜色的掩护下，赵鼎的行踪没有被任何人关注到。 就在他离开后，王府前的大街上，两个坐在靠酒楼窗座位的男子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殿下和护法真是多此一举。” “前日遭遇刺杀，现在赵鼎肯定被吓破了胆，再也不敢随意外出。” 坐在对面的白袍男子喝道。 “休得妄议护法大人，你不要命了。” “今日护法大人要去莽山探秘，我们且回去，明日再听他调遣。” 饮尽壶中最后一滴酒，两人相伴离去，找了一家客栈睡下。 而他们交谈的内容全被萧玉儿听在耳里。 “今日去莽山？” “那里偏僻荒凉，可以布下重兵擒获他。” 萧玉儿没有浪费赵鼎的银子，这座酒楼也被她盘下，作为一处秘密据点。 平日里正常经营，与寻常酒楼无异。 可酒楼的掌柜和跑堂全都是萧玉儿训练的手下，他们会在这里收集各种情报，汇总后交给萧玉儿。 如果萧玉儿觉得一些消息是有价值的，就会呈递到赵鼎的桌案前。 唤来两个手下，萧玉儿发布召集命令。 “去把龙渊的武士全都召集过来，多备马匹，我们要在一个时辰内赶到莽山。” 事不宜迟，萧玉儿没有向赵鼎请示。 她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一旦错过，就再也不可能擒获那位所谓的护法大人了。 也许这些人口中的护法大人，便是出入东宫的那位神秘人，或许殿下遇刺便是他一手策划的。 可手下们却迟疑了。 “大人，会不会有诈。” “对方也是有些地位的人，为何要夜探莽山，又为何要在这个时间派出手下来到王府门口，又恰好被我们听到。” 萧玉儿仍旧坚持自己的决定。 “也许真的有诈，甚至敌人已经布置好了陷阱，但我们还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龙渊的发展全赖殿下一人，只有展示了我们的价值，才能获得更多的资源倾斜。” “明知山有虎，我偏要向虎山行。” 片刻过后，一行身穿灰袍的骑士出发了。 城门和宵禁制度的阻碍对普通人而言犹如天堑，可对他们而言简直是空气。 且不提他们背后的主人是赵鼎，单是萧玉儿手上捏着的大笔银子就足够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 莽山，一处山路弯道处，树冠上、灌木丛中忽然出现数十双充满杀意的眼睛。 一个头戴白巾的男子怒道。 “护法大人，为何不让我们杀了刚才那只车队，他们打了郑王府的旗号便是我们的敌人。” 数个壮汉附和道。 “是啊。” “卓然头领不能白死，杀不了赵鼎，我们就要杀了他的手下。” “没有人能踩在我们圣教的头上拉屎。” 面对手下的愤怒，王行知面无表情。 “一群蠢货，你们的鲁莽只会给圣教带来更大麻烦。” “赵鼎何许人也，乃是大晋皇子。” “一次刺杀不成，不可能再来第二次，否则京师驻军和顺天府衙门一定会联合镇压圣教。” 其实上一次刺杀已经很冒险了。 如果不是利用了太子和赵鼎的矛盾，赵鼎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到圣教的头上，令朝廷大力镇压圣教的活动。 王行知无法做决定，到底是杀了赵鼎更重要，还是保住花莲圣教京城分坛更重要。 “方才那只队伍衣着简朴，马车也是寻常王府管家的规格，必定是受命来祭祀的小人物，杀了又有何用。” “赵鼎乃是当世奇才，圣教的大威胁，我们既然不能杀了他，也该除去他的左膀右臂。” “我已派人散步消息，本人也亲涉险境做诱饵，便是为了杀掉赵鼎的女人萧玉儿，她掌控着一个情报组织，对我们有很大威胁。” 王行知以为自己设下一个绝妙的圈套，可以诱杀赵鼎麾下大将。 但他万万想不到，真正的大鱼刚刚从自己手中溜走，如果他知道这点，恐怕要气的吐血三升。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只马队出现在山路上，为首者正是萧玉儿。 如此规模的一只马队突然出现在莽山，王行知明白一定是自己的计谋起效，萧玉儿上钩了。 他毫不犹豫，立刻下令发起进攻。 “强弩发射，不要珍惜弩箭。” 强弩乃是军国重器，五十步的距离，一箭即可洞穿重甲，向来是朝廷严厉管控的武器。 但王行知在太子身边待了几年，获得了不少资源，弄一些强弩和弩箭自然不在话下。 一眨眼的功夫，弩箭飞来，射中数名骑士，他们来不及发出警告便纷纷坠马落地。 萧玉儿的反应很快，几乎是听到落地声的瞬间做出应对措施。 “快下马，用马匹做盾牌掩护向前，敌人就在前面的树林里。” “弓弩手还击，压制他们的火力。” 双方士兵的作战素质都不差，装备也是同一水平线，因此战况很快变得胶着。 不过由于王行知占了先手，所以始终保持一定优势。 萧玉儿怒骂一声。 “该死，如果没有援兵的话，今晚我们都要葬身于此。” 就在他们遇袭的同时，赵鼎也在陵墓前见到了周炳和他的收获。 十几个汉子跪在赵鼎面前。 “殿下，今天傍晚时分，这些人绕过肃陵千户所的防备，悄悄来到德妃陵，用铲子等工具四处掘地。” “还时不时地说出寻龙分金定缠山一类的鬼话。” “末将觉得他们便是那些贼子，就统统抓了起来。” 听到周炳的报告，赵鼎笑出了声。 “有趣，你们是来盗墓，还是想做什么。” “要是盗墓的话，妃子陵中可没什么好东西，当今皇帝还没入土，你们更盗不到什么宝贝。” “所以，你们的目的并不在此。” 说完这话，赵鼎猛地变了脸色。 “快说出你们的目的和来历，否则我就把你们全绑到乱葬岗，让野狗一点点把你们啃食干净。” 人群中的为首者懵了。 他怎么知道我们另有企图。 第290章 盗墓家族，花莲教的打算 “大人，这件事十分重大，说出去的话我们全都会没命。” “我希望你不仅能保守这个秘密，还能保护我们。” 为首者是一个脸上遍布疮斑的老汉。 他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引起了赵鼎的好奇。 “只要你们乖乖交代，我就帮你们隐姓埋名，送你们到南方生活，可好？” 正好要去南郡，赵鼎不介意此行多几个同伴。 前提是这些人能提供给自己有用的信息，或者其他帮助。 几个年轻人起身扑过来，想要拦住老汉。 “阿爷，千万不可以啊。” “说出此事，就是得罪了教主大人，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会把我们全杀光的。” “不要忘了，我们的妻儿老小还捏在他的手里呢。” 老汉一把推开几人，面带怒色。 “一群废物，有了女人，就把自己的祖宗也给忘了。” “咱们是盗墓的世家，不论何时，最重要的是活下来，把这门手艺传给后人，让咱们家世世代代过上不劳而获的日子。” 这种价值观和常人大相径庭，也难怪能成为一个家族传承的核心。 周炳不耐烦道。 “快给我家殿下交代清楚，否则现在就把你们全剁了。” 老汉低头连连称是，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方铜印，呈递到赵鼎面前。 “我等乃是八百年前虞朝末代大司马曾统所立搜金都尉之后，世代传承盗墓的技艺，至今已有八百年了。” “这八百年来，时常有野心家寻到我等，要我们寻找帝王龙脉，或摧毁前朝龙气，或助某位野心家做皇帝。” “今日之事，不过是历史再一次重演罢了。” 听到这话，赵鼎瞳孔猛地放大。 晋帝还没死就有人来寻他龙脉了，难道说这世界上真有玄学的力量？ “那这几百年来，你们成功了多少次？” 这是赵鼎最关心的问题，如果每次都能成功，足以证明龙脉的存在，也能证明玄学力量的存在。 但老汉的回答却令赵鼎松了一口气。 “回大人的话，若说是破坏龙脉，几乎每次都能成功。” “可若是搞得一个皇朝倾覆，助某位大人物登顶帝位，却是一次都没成功过。” 赵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这世界到底是唯物的。 可老汉的下一句话又勾起了赵鼎的好奇心。 “不过每次我们探寻到龙脉，都能凑巧进入皇家陵墓之中，从中盗得不少宝物。” “因此，虽破坏龙脉没有太大效果，我家族却每次都能讨得大人物欢心，得以艰难生存下来。” 财帛动人心，赵鼎也不例外。 “这么说，你能用隐秘的办法进入地宫，盗取宝物。” 赵鼎是个不敬鬼神的实用主义者，虽然潜入皇陵地宫偷东西有损阴德，但让那些宝物重见天日，为自己所用，总好过跟着帝王一起在地下腐烂。 晋帝强行索要走自己那二百万两银子后，口袋就变得空空如也。 可赵鼎还要供养军队、手下，无时无刻不要支出海量的银子，现在的他非常缺钱。 老汉点头示意。 “只要给我一百号人，再加上相应的工具，只要两天时间我就能挖出一条通往肃陵地宫的通道。” 听到这个回答，赵鼎满意极了。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赵鼎的手下了。” 被人强行变成手下，失去自由，这群人却不悲反喜。 因为他们听说过赵鼎的大名，知道他是在岭南战场上杀敌数十万的大英雄。 能够跟随他，为他效力，肯定比跟着别人强多了。 老汉领着家族众人立即跪倒在赵鼎面前。 “洧水袁家，愿为郑王殿下效力。” 见到这一幕，赵鼎忍不住笑出了声。 想不到自己出来一趟能有这样的收获，一个盗墓家族，若是用得好，定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就在这时，周炳安排在附近的斥候忽然飞奔而至。 “大人，殿下，附近有大队人马厮杀交战的声音。” 听到斥候这话，急于表忠心的袁重合急忙插了一嘴。 “殿下，今晚夜探龙脉，本该由花莲教左护法王行知亲自带队。” “但他命我等在此寻找龙脉，而他则带了一队人马守在附近，这厮杀声必是王行知和他人在交战。” 听到王行知的名字，周炳喜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殿下前日才说要抓住这条大鱼，今天他就送上门。 “殿下，请让末将领兵出战，一定把王行知那老小子活捉。” “好，这一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赵鼎也充满战意。 肃陵乃是皇家陵园，驻扎了一只千户所，大规模的人群进出一定会引起卫所的注意。 而以王行知的身份，一旦引起卫所驻军的注意，就会遭到成千上万人的攻击。 所以他今晚带的人马一定很少，也许连五十都不到。 反观己方，两天的时间里聚集了近百人，占据了很大的兵力优势，再加上武力超群的自己，没理由输给王行知。 不远处的战场上，王行知和萧玉儿双方仍旧混战，双方你来我往，不断将箭矢抛射出去，给敌人造成伤亡。 眼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萧玉儿渐渐心生绝望。 “果然，课堂上学的再好，到了战场上仍旧不行。” “早知我就不该一意孤行，而该先通知殿下，今晚我命丧于此，但愿殿下能为我报仇。” 萧玉儿说罢，便想拔刀自刎。 被赵鼎夺取处子之身后，她已将自己视为赵鼎的女人。 今晚注定要战败，但她绝不允许敌人玷污自己的身子。 可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许多痛苦的呻吟声。 萧玉儿手中的钢刀停顿在半空中。 “前方似乎有变故，难道有人在攻击王行知？” 萧玉儿猜的不错，来人正是赵鼎。 只不过有伤在身，赵鼎并未亲自出手。 但有周炳在，局势尽在掌控之中。 而且占尽了人数优势，地形优势，夹击优势，赵鼎一方势如破竹，十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杀到了王行知的身边。 看到一名又一名武士倒在自己眼前，王行知又怒又怕。 怒的是这些武士全是教中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才。 怕的是对方战斗力如此剽悍，杀人如砍瓜切菜，恐怕过会儿就该轮到自己了。 想到这里，王行知的眼眶里流下悔恨的泪水。 “我恨！恨壮志未竟，却倒在这片不知名的山林中。” “我苦心经营十数年的圣教，难道就要全落入韩龙和姬仲二人手中。” “以他们的能力，只会摧残圣教的潜力，也许我建立地上天国的理想，千年万年都完不成。” 就在王行知绝望之际，一道声音给了他生的希望。 第291章 一场交易，结束了 “王行知何在？” “能生俘王行知者免死，赏银十两。” “跪地投降者免死。” 说话者正是周炳，他身穿一身上好的皮甲，在树林中大杀四方，却也没忘了此行的目的，俘获王行知。 此话说完，王行知的手下们瞬间没了斗志。 敌众我寡，除了投降没有别的生路。 虽说在死后，花莲圣母能把他们的灵魂带到虚无神国中，享受帝王般的生活。 可毕竟没人能死而复生，告诉他们虚无神国是否真的存在，万一没有所谓的虚无神国，他们岂不是白死了。 他们这些人虽然经过了花莲教的培训，但生活还算过得去，并无求死之心。 看到众人脸上犹豫的表情，王行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精神的力量，到底是不能战胜肉体的恐惧，我王行知也算是栽到阴沟里了。” 说罢这话，王行知随手将剑丢在一旁。 “我王行知在此，罢手吧！” 听到这句话，周炳手下的兵卒好似见到兔子的鹰，一溜烟的功夫便冲上去将捆住。 周炳见状暗骂一声。 “一群属猎狗的，跑这么快。” 初见王行知，赵鼎很是意外。 这是一个长相儒雅随和的中年男子，就像大多数会晋朝的士大夫一样，并不像宗教分子那样充满狂热和愚蠢。 “堂堂花莲教左护法竟亲涉险境，难道你没想过被人抓住会是什么后果？尤其是被我抓住。” 王行知仰着脖子，一副高傲的样子。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为开天辟地之事业而活，岂会怜惜一条生命。” “何况我与郑王殿下平素没什么交际，您何故要杀我呢？” 乍一看，自己的确没有杀人的理由。 王行知是最大的嫌疑人，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杀了他不需要什么理由。 “此话在理，可你是花莲教乃是邪教，你又时常出入太子东宫，我认为你会威胁我，那我便要杀了你。” 王行知仍旧一言不发。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生的机会。” “为我做事，为我刺探东宫和花莲教的情报，我自会放了你。” 这话触碰到了王行知的逆鳞，他怒发冲冠。 “你休想。” “我在圣教倾注了半生的心血，岂能为了一时苟活而出卖圣教。” 赵鼎没有放弃劝说。 一个活着，且愿意合作的左护法远比一个死了的王行知有用。 “我看你也是读书人，为什么要效力于花莲教而非朝廷呢？若是你愿意投效我，我立马就可以给你安排一个郡守的官。” 虽然暂时被晋帝贬去南郡，失去了许多权力，但这不代表赵鼎没办法弄到官。 有钱可使鬼推磨，他大可花上几万两银子为王行知买一个实缺郡守。 王行知皱着眉头怒道。 “难道读书就是为了投效朝廷，帮着达官贵人们欺压百姓吗？如果这就是读书的目的，我王行知宁愿一个大字也不认识。” 见王行知一副愤青的样子，赵鼎立马醒悟过来，自己用错了策略。 对付这样的人，应该和他谈理想，对理想主义者而言，一个完美的理想比一座金山还要宝贵。 赵鼎一边鼓掌一边说。 “不错，读书岂是为朝廷？” “读书是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为生民谋福祉。” 果不其然，王行知的怒气消了大半。 “哦，你也是这么想的？” “可你是皇子，生来就要万民缴纳税负供养，你怎么可能为百姓着想呢。” 赵鼎讪笑一声。 “这有什么不可能，正因如此，我才想要改变这天下，令我能永远享受富贵。” “历朝历代，开国君臣皆无比贤明，可到了第二代，国家便越来越腐败、衰落，直到灭亡。” “我思来想去，发现根源出在一个问题上。” 王行知也想过国家为什么越来越腐败，但他却始终想不明白，今天能从赵鼎处得到答案，他心急如焚。 “什么问题？” “食利阶层日益增长，普通百姓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要缴纳的赋税却越来越多。” “这是根本性的问题，必须推翻旧的制度，从根源上限制食利阶层的权力，如此才能平衡一切，令国家持续发展进步。” “我有一策，名曰君主立宪。” 其实这个问题是封建王朝的通病，前世赵鼎所在的地球，数个大王朝都陷入了王朝周期律，便是因为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汉唐宋明，不过是用旧制度建立一个新王朝，本质上是一样的。 听到这一番分析，王行知发出颤抖的声音。 “殿下大才，做一南郡郡守，实在是暴殄天物。” 赵鼎不仅眼光毒辣，胆子更是大得出奇，若是将这番话宣扬出去，整个王朝都会站在赵鼎的对立面。 赵鼎不在乎王行知的吹捧，他只在在乎王行知的效忠。 “不知我赵鼎可否用这君主立宪制度换到王护法的效忠？” 即便是生死关头，王行知也从未动摇过圣教的理想，但这一刻，他竟产生了摒弃圣教，乃至消灭圣教的念头。 “我现在势力未成，你可在花莲教中继续行事，只要在必要的关头给我提供帮助就好。” 赵鼎开出的条件很好，只需要王行知给出一个未来的承诺。 终于，王行知做出了决定。 他看向那些被俘的手下一眼。 “他们该怎么办？” 赵鼎做出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为了你的安全，只能全部灭口。” 犹豫片刻，王行知终于点头。 这一刻，他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十几个花莲教武士的命运。 周炳指挥士卒，一眨眼的功夫便将跪地乞降的俘虏们杀了个干净。 见到这一幕，王行知忍不住后怕。 但他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差点就听不到赵鼎的一番高论。 作为投名状，离开之前王行知将这些年花莲教和太子的交易通通说给赵鼎。 对于这份情报，赵鼎满意极了。 也许不能借此废黜太子的身份，起码能令他投鼠忌器，不敢在自己离开后破坏自己珐琅彩、景泰蓝生意。 骑上一匹枣红马，走在洒满月光的石子路上，王行知想起了花莲教的这些年。 花莲教的理想本是建立地上天国，让天下人有饭同吃，有衣同穿。 可这些年来，以教主韩龙为首的众人生活腐化，处处都要人服侍，和晋朝的达官贵人一模一样。 现在看来，花莲教的腐化衰落的速度远超任何王朝，自己是时候改换门庭了。 第292章 龙渊扩张，三大部门 放王行知走后，赵鼎终于有时间看清东方来人的身份。 “萧玉儿，你怎么来了？” 萧玉儿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赵鼎不会意外，毕竟这个女人接受到的教育迥异于常人。 但他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女人会带着一帮手下和敌人交战，如果不是她身材过于傲人，赵鼎甚至觉得她是个女将军。 见到赵鼎，萧玉儿露出惭愧的表情。 这也难怪，今晚她擅自做主，葬送了不少手下的性命。 若非赵鼎刚好在附近，率人来救，恐怕不仅数十名武士要殒命于此，就连她这个龙渊组织的头领也要被敌人俘获。 “殿下，今晚我收到消息，王行知要来莽山探秘。” “我觉得这是个抓获他的好机会，所以带人来此地。” “来到莽山之前，我想过这可能是一个陷阱，但我觉得凭龙渊武士的战力，未尝不能将计就计，生擒王行知。但……。” 话音未落，赵鼎接着说。 “但你没料到王行知不是软柿子，更没想到他们装备了军中少有的强弩，是吗。” 萧玉儿单膝跪地，向赵鼎回答。 “是。” 赵鼎一把将她扶起来。 “你不必自责，龙渊初创，而且不以战斗力为主要目标，打不过王行知是正常的。” “但你不该擅自行动，连说都不说一声。” “不要忘了，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是我赵鼎的女人，我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如果你今晚告知了我，我就会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来配合你，令王行知插翅难飞。” 说到这里，萧玉儿不由得鼻子一酸，倒在赵鼎怀中，靠着他坚实的臂膀。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有一个赵鼎这样的男人可以依靠，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如果我早一点遇到赵鼎，我是不是就能早一点过上幸福的生活。” 未成年的时候，萧玉儿一直跟在师傅和那位大人物身边。 除了训练、学习，萧玉儿的生活枯燥无味。 被培训出来做细作的女人们也是如此，虽然命运悲惨，可她们却总想着内斗、告密、揭发。 萧玉儿曾亲眼见到有人私下里表示对师傅的不满，第二天就被揪出去惩罚。 说惩罚有些太轻松了，对于一个女子而言，那简直比地狱还可怕。 为了自保，萧玉儿再也不敢讲心声吐露，她没有一个朋友，因为没人值得依靠。 可在赵鼎的身上，萧玉儿尝到了信赖和依靠的感觉，她的精神前所未有的放松。 回城的路上，两人相伴而行。 “龙渊的力量还是太弱小了，我需要你加快扩张，尽快扩张到荆州、北地。” “不必确保每个人的忠诚，我不需要死忠于我的废物，我只需要有价值的东西。” 老皇帝的病重和大皇子、太子的步步紧逼给赵鼎带来紧迫感。 没时间给龙渊慢慢发育了。 萧玉儿皱了皱眉毛，对此表示不解。 在她接受的培训中，情报人员的忠诚永远是第一位的，否则难以确保其传递的情报是否正确。 “殿下，万一那些新吸纳进来的人员不忠诚于我们，甚至向我们传递假消息呢？” 赵鼎既然敢提出这个要求，自然有他的办法。 “我们可以采用相互印证的方法，确定谁在说谎。” “比如说，甲传信某时某地将有一只队伍路过。而乙却说，这只队伍某时到不了某地，等到次日才能抵达。” “如此，我们便可确定，大概率的确有这只队伍，而且的确会经过此处，只是时间尚不能确定。” 萧玉儿摇了摇头，冲赵鼎说。 “这个主意算不上多高明，若是敌人派出多个死士，宁愿葬送这些人的性命也要误导我们，我们肯定是要吃亏的。” “若您真想快速扩张，倒不如借商会、同乡会等组织，广泛吸收普通人作为外围成员，如侍女、太监、仆役、士兵。” “他们虽然接触不到太高级的情报，可只要得到他们掌握的信息，我们就能分析出有用的情报。” 赵鼎感到有些意外，一个生活在古代的人，竟然能产生这样的想法。 在地球历史上，这种措施屡见不鲜，很多时候小人物传递出来的信息就足以改变历史。 但有利就有弊，如此一来可以扩大情报信息的来源，可如何处理分析就是个难题了。 “好是好，只怕你管理不过来，到最后弄得一塌糊涂。” 赵鼎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人力终有穷尽时，萧玉儿是一个能人，但她的力量还是太有限了。 没有电脑、电话等现代科技的辅助，想要管理一个如此庞大的组织实在太困难了。 萧玉儿靠在赵鼎的怀中撒起了娇。 “这就要靠我的殿下了，您一定有办法。” 赵鼎用力地揉捏萧玉儿的馒头，笑着说。 “也罢，就让我再劳心劳力一次，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 “一个组织要壮大，首先要确保制度完善，一个人的精力最多管理十几个人，可一个完善的制度却能管理无限的人。” “从今天开始，龙渊设立三大部门，分别是情报分析处，特别行动处，线人管理处。” 萧玉儿瞪着一双魅惑人心的大眼睛看向赵鼎。 “哦，这些部门要做什么？” “情报分析处是龙渊的核心，各部门搜集到的情报、信息，都要第一时间交给情报分析处。” “一切情报经由专业人才分析后，认为真实有效，且有一定价值，才会交给你，或是呈递给我。” 萧玉儿脸上浮现若有所思的表情。 “如此一来，我的负担的确减轻不少。” “至于特别行动处，则是用来执行暗杀、窃密、保护等任务。” “线人管理处，自然是用来管理那些被我们收买的大人物、小人物。金钱收买只能确保一时，我们还需要更多手段才能确保线人的可靠。” 其实赵鼎也不大懂，一个情报组织该如何设置，又该如何运转。 只能凭着前世看过的电影、小说进行设计。 不过这也足够了，对于古人来说，专业分工，一个人只从事一项专门的工作，已经是很先进的理念了。 第293章 招贤令，中州会馆 在赵鼎正确的建设思路下，龙渊的发展走向了正轨，组织规模日益扩大。 短短两三日的时间，就有数百名京师平民被吸纳为龙渊组织的外围线人。 他们中有的人是衙役、皂吏，有的是铁匠、行商，甚至是向京城达官贵人们送水的车夫。 线人的身份多种多样，收买的方式也各不相同。 有的人见钱眼开，龙渊的人把银票往桌子上一拍，他们就甘愿为之驱使。 还有些人并不贪恋钱财，想要他们甘愿为龙渊效力，就得使出别的法子。 比如打探清楚对方的喜好，派人结交，成为对方的知己。 如此一来，对方自然不会再拒绝为龙渊效力。 偶尔遇到坚决拒绝的人，龙渊也不会坚持。 对线人的管理松散，对线人的吸收也不作态多要求，完全本着广撒网多捞鱼的心态。 只要将来有一两个人能提供有价值的情报，这笔投资就能全赚回来。 站在赵鼎的书桌前，萧玉儿将近来的发展情况汇报给赵鼎。 “近日，龙渊遵从殿下之命，设立三大部门。” “情报分析处乃是龙渊的核心，由我亲自挂帅，另有五名书吏，皆是屡试不中的老童生。” “此外，情报分析处还有十名精心挑选的小厮，这些人都是王府家奴出身，忠诚可靠。” 萧玉儿认为兵在精而不在多，所以没有急着扩大情报分析处，只是招募了几个办事员。 恰好赵鼎也认同这一理念，所以情报分析处的一切工作都由萧玉儿亲自处理。 好在目前龙渊仅布局了郢都和京城，人员也不多，所以萧玉儿一个人还勉强应付得了。 但自己的势力不会永远只有这么点，一旦扩大，萧玉儿管理不过来，龙渊的效率就会直线下降。 “看来得想办法找几个人给萧玉儿帮帮忙了，否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龙渊，非但不能帮上忙，还会成为一个沉重的负担。” 赵鼎托着下巴沉思片刻，做出招贤纳士的决定。 “至于特别行动处，现有武士三十人，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老兵，他们的忠诚也有保障。” “另外还有五十名辅助人员，负责管理、后勤等事务。” 养兵不是光砸钱就行的，还需要配备大量的辅助人员，令武士们免于生活的负担，能够将一切精力用在磨练武艺上。 “最后，线人管理处一共有十名书吏，三十名联络员，线人一百三十七名。” “书吏们负责管理文档，汇报事务。联络员们负责发展线人，或是为我们下达指令。” 萧玉儿将龙渊的情况做了汇报，赵鼎却从中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 “特别行动处和线人管理处的长官呢？你打算任命何人？” 萧玉儿摇了摇头，一脸地无奈。 “我手上无人可用，只能先把位子空出来，等日后再说。” 想不到萧玉儿也为这个问题而犯难。 赵鼎一本正经地说。 “看来我有必要发一张招贤令，招贤纳士了。” 自己手上虽然有不少士兵、奴仆，可他们都是一个大字也不识的文盲，无法委以重任。 真正的人才，至少也要识文断字，读过几本书，才有能力管理一群人，管理好一个组织。 想到这里，赵鼎越发怀念前世，越发认识到教育的重要性。 “如果晋国有小学、中学、大学，我何至于整天对着一群文盲发愁啊。” 晋国虽施行科举制，用最公平的方法录用人才，却没有建立一个完善的人才培养体系。 继承自前朝的县学、州学、太学早已名存实亡，成了买卖官爵、功名的交易所。 就连赵鼎身边许多人也是文盲，周炳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和几个简单的字。 老太监福全海虽然认字，却一个也不会写。 林洞出身岭南蛮族，更不可能认识汉字了。 这也是为何赵鼎一直器重邹静云的缘故之一，只有他饱读四书五经，考取了同进士的功名。 放在后世，邹静云最起码也相当于一个全国最顶尖大学的博士生。 想到这里，赵鼎决定出门转转，也许老天开眼，能让自己在大街上捡到几个落地书生呢。 “萧玉儿，命人准备车马、礼物，我要去一趟各州郡会馆，看看有没有留在京城的外地读书人。” 会馆乃是地方州郡在京城设立的据点，专供本地旅客、书生、商人、官员住宿。 许多家境贫寒的书生来到京城应试落榜后，为了节省路费，往往会放弃回家，多在京城留两年应试。 因此，赵鼎想要寻找落地书生，最好的去处便是各州郡的会馆。 出门前，萧玉儿问了句。 “殿下，我们要去哪一家会馆？” 赵鼎思量片刻，决定去中州会馆。 “中州会馆离我们最近，而且中州文风盛行，各地书生常去那里以文会友，第一战就去中州会馆吧。” 中州会馆门前，几个读书人模样的男子正在唇枪舌战。 “枉你们身为读书人，受了圣贤的教诲，不想着科举场上取功名，效力天子身旁，竟然想追随一个莽夫，和贼配军们在泥土里打滚。” 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站出来嘲笑。 “就凭他们的水平，再过上一百年也未必能高中。” “要是再不去去军营里和贼配军们抢食吃，恐怕就全都要饿死了。” 又一个自诩清高的家伙站出来叹气。 “可惜斯文扫地，拂了我们这些读书人的面子。” “若我是当朝重臣，一定把这些家伙的功名统统革除。” 陆一并不甘受辱，撸起袖子破口大骂。 “读书做人为的是报国，考取功名，在翰林院里做官是为国家效力，追随郑王殿下在沙场上立功又何尝不是报国？” 钟云侃和陆一并相交莫逆，也有同样的打算，这个时候自然要站出来为他说话。 “生为大丈夫，就该用实干振兴国家，像郑王殿下那样大破蛮军，凯旋归来，受万民敬仰，这才是真正的好男儿。” “我晋国就是有了你们这些只知读书，脑子里空空如也的废柴，国势才日渐衰落。” “如果真让你们这群禄蠹做了重臣，恐怕要不了多久我晋国就要灭亡了。” 诅咒对方当不了官，这在读书人看来可算是最恶毒的诅咒了。 面对钟云侃的咒骂，对方岂能容忍，当即动起了手。 刹那间，中州会馆门前书卷横飞，笔墨乱掷，空中飞起十数顶举人常戴的方巾。 第294章 正确的观点 书生文弱，打起架来却一点也不含糊。 越来越多的书生参与到陆一并、钟云侃的斗殴中，很快吸引了会馆馆长的注意。 他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拦住几个读书人身前。 “不能打，不能打啊。” “你们都是大晋的文曲星，将来是要进朝廷做官的人，在大街上斗殴，成何体统。” “不管你们谁打赢了，官府都会问责我的。” 一个读书人粗鲁地推开中州会馆馆长。 “李馆长，你既然怕担责任，就去报官好了。” “我们正想看看，难道换种方式为朝廷效力，就要被所有人唾弃，乃至革除功名吗？” “若真如此，这朝廷有什么值得我们效力的。” 李馆长见此，只好派人快马赶到京师衙门，请官差衙役来平息动乱。 不久，京师衙门的人来了，望着数十人混战的场面，他们也束手无措。 “这些人都有功名在身，岂是我们这些胥吏可以动手冒犯的。” “除非有大人物的命令，否则我们只能站在这里观战。” 听到这话，李馆长一脸绝望。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王捕头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郑王殿下能站出来，或许这场纠纷还有瓦解的可能。” 听到这句话，李馆长眼前一亮。 是啊，此事皆因郑王殿下而起，自然也该他来负责，何况陆一并等人的确想为之效力，郑王殿下如果不来处理此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王捕头不愧是当差多年的老人，经验丰富，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来人，给我往郑王府送一封信。” “罢了，还是我亲自去吧。” 就在李馆长打算动身的同时，一只队伍来到中州会馆的门口。 看到面前混乱的场景，赵鼎差点以为是青皮无赖们把中州会馆当战场了，直到他注意远处站着一队捕快。 周炳骑马来到赵鼎身边。 “殿下，我们是在这里等着，还是驱散他们？” 赵鼎稍作思量，下达了驱散的命令。 “带上五个骑手，把这些人分开。” “注意不要伤了人，我看这些人的衣着，似乎都是读书人。” 读书人在大晋有着极高的地位，尤其是有了功名或名望的读书人。 各级官员无不以礼相待，有时皇帝面对大儒，也要虚心求教。 一旦在大庭广众之下伤到了读书人，周炳必遭不小的麻烦。 “喏。” 随意挑了五名骑手，以周炳为核心，组成了一个小小的楔形阵。 李馆长来不及为赵鼎的到来而感到高兴，便对这一幕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这是要做什么？” 王捕头楞了片刻，用不敢置信的语气说。 “郑王的骑士似乎要向书生们发起冲锋。” “贼配军们不知分寸，万一伤到某个举人老爷，麻烦就大了，难道郑王殿下一点也不顾忌自己的名望吗？” 赵鼎自然顾忌自己的名声，不过，随侍身边的骑士们都是百战精锐，无论赵鼎下达什么样的命令，他们都能不打折扣的执行。 既然赵鼎说了要驱散这些陷入混战的书生，周炳和五名骑士就不会伤及一人。 周炳站在阵型的最前端，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 “阵成！” “随我冲锋！” 此刻，六人六马如同一柄尖刀，迅猛地刺入人群。 他们的速度并不快，却有排山倒海的气势，撸起袖子斗殴的书生们为避其锋芒，纷纷向后退却。 一眨眼的功夫过去，中州会馆门前的空地上就分出两只人群。 书生们虽然被周炳六人弄得灰头土脸，却没有一人被伤到。 王捕头站在一旁看的呆住了。 “难怪郑王殿下能在岭南打赢几十万蛮子，如此精兵，就连皇宫的禁军也不如啊。” 随着人群被分开，混斗也随之停止，赵鼎骑着高头大马，站在所有人面前。 “你们都是大晋的精英，这个国家未来的柱石，为何要在这里大打出手？给我一个理由。” “否则我现在就把你们抓到刑部大牢里一个一个审问。” “刑部官员们是不会因为你们这群没有官身的书生而得罪我的。” 听到刑部大牢这四个字，这些书生无不打了个哆嗦。 听说刑部大牢里关满了穷凶极恶的罪犯，最可怕的是他们很久都没碰过女人了，一见到细皮嫩肉的男人就想释放欲火。 陆一并本打算过几天去王府拜见赵鼎，万万没想到今天他竟亲自来了。 这个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若是能在郑王殿下心中留下好印象，兴许很快就会被委以重任。 想到这里，陆一并不在隐忍，径直站到赵鼎面前。 “启禀郑王殿下。” “我等之所以在这里大打出手，正是因为您。” 听到陆一并这话，赵鼎瞬间来了兴趣。 我又不是什么天材地宝、稀世美人，你们这群大老爷们干嘛因为我打架。 “仔细道来。” 得到赵鼎的许可，陆一并精神振奋。 “我和几位同窗觉得与其在京城苦等下次科考，还不如到追随您，在沙场上建功报国。” “反正都是为了我大晋国效力，在何处效力都一样。” “可我面前这些人却觉得这是有辱斯文，败坏天下读书人名声的举动，便和我等打了起来。” 赵鼎在心中大呼，真是天助我也。 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招纳几个落第书生，没想到已经有许多人打算追随我了。 关于这场斗殴的细节、起因、经过，赵鼎丝毫不在意。 但陆一并等人的观点却是赵鼎要大力推广的。 读书，为的不仅仅是从书本中获取知识，更要利用习得的知识改变世界，为自己，为祖国的明天而奋斗。 如果晋国的书生们一股脑只想着科举做官，而不知做些其他事情，社会的发展就会停滞，华夏将永远保持一个封建国家的样貌。 也许等到千百年后，不知那片大陆的人开着帆船，操着大炮，就会征服有着悠久历史、灿烂文明的华夏。 那一天也许很远，但赵鼎既然穿越到这个世界了，就不会允许这一天出现。 “可悲，实在是可悲。” “我晋国有今日，难怪只能被胡虏劫掠，被楚国屡屡犯边。” “若每个楚国人都和你们有着同样的想法，恐怕不出十年，我们都要做亡国奴，父母兄弟为人奴隶，妻女姐妹为人淫辱。” “到那一天，你们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 赵鼎的话让众人摸不着头脑，更引起了许多书生的愤怒。 “你胡说！” 第295章 大儒白元礼，赵鼎的反驳 一个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的老书生站在赵鼎面前，指着鼻子破口大骂。 周遭的护卫见状，立马拔刀上前，想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却被赵鼎抬手阻止了。 “本王向来以理服人，我今日就要和你好好辩一辩，我到底是不是胡说。” 赵鼎的举动出人意料，大家见惯了欺男霸女的王公贵族，头一次见到要以理服人的王爷。 这一举动给了老书生信心，他想，郑王一定是顾忌此处人多，所以不敢对我动手。 也好，今日若能辩倒你，就是我袁旭成名动天下之时。 “诸位，我们读书人最要紧的不是学问，而是思想道德，如果不能做到忠君爱国，就算成了名满天下的大儒又有何用？” “想要报国，最好的方式便是在朝廷中任职效力，我等儒生尽皆入仕，众正盈朝的那一刻，大晋自然会变得富强，天下自然会河清海晏。” “可若是要和贼配军们为伍，那便是大材小用，辜负了圣人的教诲和天子的期待。” 袁旭成话音落地，身后立马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袁兄这话说的好，我等做官就是报国，就是忠君爱国了。” “不错，郑王若是要我等进入军中效力，那便是把金丝楠木当成劈柴烧了取暖。” “我看郑王殿下是在南方打仗，和蛮子接触太多，脑子里只有战争，忘却了我华夏灿烂的文化。” 众人七嘴八舌、变着法地指责赵鼎，气得周炳、陆一并等人咬牙切齿。 周炳怒气冲冲道。 “殿下干嘛要和这群酸臭腐儒理论，依我看，就该痛扁他们一顿。” 萧玉儿皱着眉毛说。 “周将军，你久在边关，不知道文人的嘴和笔是最厉害的武器。” “哪怕你是一个拥兵数万的大将军，也可能被一封文人的弹劾书信罢免一切权力，甚至下狱处死。” “这在大晋乃至楚国从来不是稀奇事。” 随着科举制度的确立，儒生对国家的影响力日与俱增，早就达到了影响国家统治的地步。 拥有特权的举人、进士，哪怕没有任何官职，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影响知县、郡守，令他们作出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已经进入朝廷，拥有官职的儒生就更不用说了。 只要穿上一身文官服，就能随便弹劾任何人，哪怕太子来了也不惧。 “如果今天殿下当众打了这些士子，恐怕明天向陛下弹劾殿下的折子就会堆成小山。” “到时候殿下连南郡郡守都做不成，甚至还要被关在王府中软禁。” 听了萧玉儿的解释，周炳的怒火非但没有消退，反而觉得憋屈极了。 “难道就任由这些书呆子骂？” 萧玉儿抬起柳叶眉，嘴角露出笑容。 “自然不可能，殿下一定会把这些人辩得无地自容。” 与此同时，站在人群另一边的李馆长摇了摇头。 “我还以为能打败几十万蛮子的郑王一定不是凡人，没想到竟如此愚蠢。” “我等读书人最擅辩驳，连专精司法的吏员都比不过，他竟然敢和袁旭成辩驳道理，简直是以短击长。” 这时，李馆长身边却突然出现一个不同的声音。 “我看未必。” 李馆长一回头，发现竟是客居京城的中州大儒白元礼。 急忙向对方行了一礼，随即问好。 “白先生好。” “在下管理不利，以至会馆门前出现这等事，实在是失责，还望您能原谅。” 白元礼摆了摆手，没把李馆长的话听进去。 “无妨，若不是房间外声音嘈杂，我还没机会来目睹今日的盛况呢。” “今天顶多算一场闹剧，怎么能说是盛况呢？”李馆长有些摸不着头脑。 白元礼正好在房间里憋得有些闷，需要散散心。 “难道你没有发现，郑王在蜕变，变得和以往大为不同。” 听白元礼这话，李馆长的确发现了异常。 “郑王被陈家和楚国同时看中，收作女婿，的确让人称奇。” “可他又领着楚兵打败蛮子，收复了岭南，征服十万大山，这是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 听着两人的对话，王捕头也觉得赵鼎有了很大的变化，甚至让人感觉有点不对劲。 “以前总能收到小民的报案，说郑王抢了财物、女子，如今半年过去，却一件有关郑王的案子也没接到。” 白元礼接着陈述自己的理由。 “是了，这就是郑王的蜕变。” “我怀疑他是受到了上古圣贤的点化，于是痛改前非，由虫化龙。” “之前郑王表现了他的武，如今是时候表现他的文了。” “如此巨大的改变，自然该称是盛况了。” 人群中央，赵鼎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如果今天自己辩论输了，威望必将大跌，想要招贤纳士的计划也会破产。 可若是自己赢了，那好处就更多了。 由不少落第士子会加入自己的幕府，为自己效力。 其次，自己的名望将迅速传到晋国所有文人的耳朵里，从此，自己在文臣中也将有一定影响力。 最后，赵鼎终于可以摆脱大老粗的形象，带兵打仗，也能被人称一声儒将。 赵鼎暗自给自己加油打气。 “这一场，只能胜，不能败。” 在陆一并、周炳等人期待的目光中，赵鼎终于开口了。 可他的话却令人大跌眼镜。 “此话不错，都说儒生们心系家国天下和苍生，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钟云侃忍不住吐槽。 “不是吧，郑王殿下怎么帮着对方说话。” 陆一并回头训斥一声。 “自信听着，殿下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听到赵鼎夸人的话，袁旭成露出志得意满的表情。 “那是自然。” “我们读圣贤书，姑且也能算是圣人的弟子。” 可惜他高兴太早了，接下来赵鼎的话将彻底摧毁他的信心和骄傲。 “可你们却从来视万民如牛羊，奴役和剥削他们，你们这样的人，也配叫做儒生？我看你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吧。” “若我是你们，就该找个没人的地方了结了自己，好让天下万民能过上一天安生日子。” “而不是站在这里聒噪，甚至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理所当然，是在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第296章 一群吸血鬼，白先生出手 赵鼎的气势犹如泰山压顶一般袭来，令袁旭成有些喘不过气。 面对赵鼎的指责，袁旭成变得有些结巴。 “我，我没有。“ 赵鼎冷哼一声。 “你们享受着朝廷给予的种种优待，吃着农家种出来的粮食，却整日只知读书应试，从来没想过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 “如今给了你们随军的机会，你们还要口口声声说这是侮辱。” “你们这些人，难道不是趴在大晋国和千万百姓身上的吸血鬼吗？” 面对赵鼎这一番话，袁旭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仔细一想，打出生以来，自己何曾劳动过一天。 既没有种田劳作，也没有用书本上的知识让乡亲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杀敌报国就更不必提了。 对于这个国家，自己究竟有什么贡献？ 袁旭成陷入深深的自责，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众人失落的表情。 “难道我们真的是吸血鬼？附着在国家身上的虱子？” 这还不算完，赵鼎又进一步说。 “即便你们真的应试成功，进士及第，做了翰林，做了大官又能如何？” “你们只会坐在衙门里喝茶打牌聊天，自以为靠着自己杰出的道德就能改变朝廷吏治风气，令天下变得河清海晏。” “其实你们根本没有一点用处，不过白白耗费国家的银钱，令国家不得不豢养庞大的利益阶层，让大晋走上一条毁灭之路罢了。” 这番话彻底击溃了袁旭成等人心中的骄傲，他们可笑的理想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连陆一并、钟云侃等人，脸上也忍不住浮现嘲笑的意味。 “如果读书人充斥朝廷，天下就能河清海晏，太平一统，天子又何必豢养庞大的军队、官吏呢。” “难道连他也不明白，到底谁是有用之人，谁是无用之人？”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自明，能成为皇帝的未必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可他的身边永远有一批最顶尖的人才辅佐。 这时，白元礼忽然走了过来。 士子们见了，急忙行礼问好。 “白先生好。” 虽然白元礼没有功名在身，也没有任何官身，可他却有着很高的名望，在读书做学问上有着崇高的地位，众人不得不尊敬。 白元礼顾不得一一还礼，而是径直走到了袁旭成的面前。 “寻海，这场辩论你已然败了，不要再执迷不悟，快快向郑王道歉吧。” 寻海是袁旭成的表字，读书人之间，如果关系没有亲密到一定程度，是不会直呼其名的。 白元礼的出面意味着这场辩论尘埃落定。 袁旭成哪怕再心有不甘，也不敢当众顶撞白元礼。 “今日是在下莽撞了，郑王殿下字字珠玑，今日袁旭成受教了。” 虽然认输了，可袁旭成依旧摆着一副臭脸，仿佛辩输了的人不是他，而是赵鼎。 回到人群中，几个士子为袁旭成加油打气。 “寻海兄，千万不要气馁，这一次败了还有下一次。” “是啊，今日的举动已经证明了你的勇气，没人会瞧不起你的。” 袁旭成接受了众人的好意，恨道。 “把我和那群泥腿子相提并论，赵鼎简直是在侮辱我。” “若是要耕田种粮，和贩夫走卒为伍，我袁旭成岂不是白读了半辈子书。” 袁旭成说出这句话，身边忽然鸦雀无声。 其他士子们面面相觑，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虽然大家都瞧不起普通百姓，想做高高在上的人上人，可也不能不加掩饰地直接说出来啊。 如此情商，难怪你会输给郑王那个武夫。 另一边，陆一并、钟云侃等士子急不可耐地将赵鼎围了起来。 “殿下，您说得实在太好了，几乎将我们的心声都吐露出来。” “今日白先生肯站出来决断胜负，恐怕也是认同您的这番话。” 听到这句话，白元礼连忙摆手。 “我白元礼行事，一向讲究公道二字，我断定郑王殿下获胜，完全是认为他所言十分在理。” “不过，郑王殿下能说出今天这番高见，的确是我晋国之福。” 白元礼身为中州大儒，对儒学的见识远比一般人深。 “晋国何其辽阔，子民不下三千万，士子更有成千上万人。” “可读书读到最后，能通过殿试，获得进士功名的人寥寥无几，每次科考仅有不到三百人。” “剩下的士子与其埋头苦读，堵上一生的时光，倒真不如追随郑王殿下到沙场上，若能建立一番功业，此生才算不白活。” “若非老夫年纪大了，不堪车马劳累，也想追随大军，四处征战，看一看我楚国的大好河山。” 白元礼的花倒是令赵鼎感到很意外，一个古人竟然能有这样的见解，难怪他一直做闲云野鹤，从不接受朝廷的征辟做官。 要知道，向他这样的大儒名士，一旦接受朝廷的征辟，立马就可以做从四品郡守以上的高官。 “这有何难，我在楚国的时候研发出了一种避震装置，坐在马车里十分稳当，若是行驶在良好的官道上，就连砚台里的墨汁也不会洒出来。” 赵鼎的介绍令白元礼很是动心，对于他而言，旅途最大的困难不是时间更不是金钱，而是颠簸。 无论坐马车还是轿子，都难免颠簸、晃悠，让人忍不住头晕眼花。 “哦，若真如此，殿下南下荆州之时，我一定要趁机试一试。” 听到白元礼的回答，赵鼎心中狂喜。 本来只想推销一下这款产品，再为自己创造一颗摇钱树，没想到白元礼竟然愿意陪自己去南郡。 如此一位有声望的名士随行，自己在荆州行事一定会减少许多阻力。 单单是看在这位大儒的面子上，荆州当地士人就不会主动跳出来与自己为难。 “好。” 这时，陆一并等人又问起了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不知殿下的军中，有没有我等的位置？” 面对这个问题，赵鼎犯起了难。 陆一并等人都有举人功名在身，毫无疑问是这个时代的大知识分子。 把他们送进军队中做普通军官，那是大材小用。 可若是让他们担任高级军官，自己的军队里又没有那么多位置。 但令人为难的是，自己更不能直接了当的拒绝，这会挫伤众人的积极性。 于是，赵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既能给他们一个施展才能的空间，又能满足他们在战争中扬名显威的心愿。 第297章 军事学堂，高薪养士 “朝廷暂无作战的打算，我也没有扩军的想法，所以暂时没有位子给诸位大展身手。” 赵鼎此话一出，陆一并等士子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他们费了好大功夫，有的人甚至已安顿好家眷，难道就要无功而返？ 事实证明，赵鼎不是一个令人失望的人。 “但我打算建立一个军事学堂，聘请各位做教习，教授军中将士们文字、兵法，不知诸位可愿意？” 这个提议大大超出众人的意料，在军队中开学堂，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一个士子按捺不住好奇心，凑到赵鼎面前询问。 “殿下，为何要建立这军事学堂？军士们学了文字、兵法，并不能增强一丝一毫力气，对于战事能有什么益处呢？” “再说了，我们这些读书人虽然名落孙山，可自幼学的都是四书五经，对兵法一窍不通，又如何能教他人呢。” 这话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陆一并、白元礼以及其他人，无紧紧盯着赵鼎，想要听听他有何解释。 “问得好，这正是我想告诉你们的。” “首先，兵贵精不贵多，提高每一个士兵的素质，远比征募更多普通士卒要有效得多。” “同一时间、空间，只有少量士兵能投入战斗，如果这一部分士兵极其精锐，我们就能迅速地击溃敌人。” 这一点赵鼎深有体会。 一处战场，无论有多么宽阔，能同时容纳的士兵都是极其有限的，尤其是冷兵器时代。 双方仅有一线士兵和少量弓弩手交战，其余的人几乎都只能干看着。 若是军队数量过多，恐怕前锋部队打完了仗，后军还在赶路呢。 “其次，将士们读了书、识了字，就会明事理，将领们指挥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也就更容易打败敌人。” “诸位试想一下，如果你们手下的军官和士兵都是一群蠢货，连鼓声和旗语都看不明白，还怎么指望他们执行复杂的作战任务？” “打仗可不是双方把士兵聚集到一起硬碰硬这么简单的。” 赵鼎前世也是军人，自然懂得其中道理。 如果进攻一处阵地，所有人集中在一个方向低头猛冲，无异于是白送战功给敌人。 理想的作战方式应该是以佯攻部队牵制敌人主力，侧翼绕后袭扰敌人，营造出敌寡我众的现象，待敌人的力量被迫分散、消耗，最终由主攻部队予以致命打击。 可这一环又一环，无不需要具备极高素质的士兵相互配合。 否则还没打上敌人阵地，这些士兵就先乱做一团了。 白元礼点了点头。 “嗯，郑王殿下果然是个知兵事的人，这番话分毫不差。” “老朽粗略地看过几本兵书，古之贤人的见解也不过如此。” 白元礼给了赵鼎极高的评价，倒不是因为他真的懂，而是看在赵鼎大败南蛮的份上。 一个人有没有能力，不应该听他说了什么，而应该看他做了什么。 可接下来的一番话，就让众人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超越时代的见识。 只见赵鼎摇了摇头，仿佛全然没把白元礼的话听进去。 “不仅仅如此。” “我最终的目的，是把这只军队变成一只有信念，有理想，为天下百姓而战的王师。” “他们将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待百姓如兄弟姐妹，待长官如父母兄长。” “无论多么残酷的战斗都不能打垮他们，哪怕只有一口气，他们也会坚持战斗下去。” “想要做到这一点，非得有诸位贤才辅佐不可。” 听到赵鼎这个目标，哪怕是久在行伍的周炳，脸上也浮现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 “谁当兵不是为了吃皇粮，为了搏一个封妻荫子的前程。” “殿下这番话和白日做梦有什么区别，谁肯为了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卖命？” 周炳理解不了这些东西，这是因为他生活在这个时代，从没见过华夏未来的样子。 可赵鼎见过，他就来自华夏的未来。 在那个时代，为了民族和国家，来自不同行业、不同背景的人可以聚集在一起，用鲜血和白骨铸成一道长城。 甚至可以用孱弱的血肉之躯和飞机、大炮、坦克抗衡，甚至打败他们。 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在起作用。 赵鼎可以利用前世的知识，发明火枪和火药，用先进的武器装备自己的军队。 可技术总有泄密的一天，如果有一天自己的敌人也用上同样的武器，自己没了优势，难道要用士兵们的生命和敌人拼消耗？ 赵鼎做不到，他不是那种血腥的屠夫，可以亲手把成千上万人送进绞肉机。 所以他想到了用思想武装军队，打造一只真正的无敌之师。 赵鼎这番话让陆一并等士子看到了自己的价值，他们或许不能像赵鼎一样挥斥方遒，气吞万里如虎。 但他们可以在军队建设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塑造这只军队的灵魂。 众士子脸上无不流露出狂热的表情，仿佛只要赵鼎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加入这个军事学堂。 果不其然，陆一并站出来询问。 “殿下，我等都可以加入这座学堂吗？” 与此相对的是，袁旭成等人摆出一副臭脸。 “一群蠢货，轻而易举地被赵鼎蛊惑，难怪考不上进士。” 即便他们认同赵鼎的道理，可要他们和军汉们一起共事，还不如杀了他们。 面对陆一并等人的热情，说实话赵鼎也很意外。 这些人虽然名落孙山，可身上还有举人功名，如果回到家乡，当个土财主轻而易举。 可如今他们却愿意追随自己，加入这座尚停留在设想阶段的军事学堂。 “看来我华夏，我大晋的读书人热血未凉。”赵鼎忍不住感叹一声。 “这是自然，我赵鼎既然开了招贤纳士的门，就不会阻拦诸位，更不会让你们的热情白费。” “而且为了保障你们的生活，每名教习每月的俸禄为五十两。”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陆一并和钟云侃等人几乎把下巴都惊掉了。 “一个月五十两的俸禄，殿下好大的手笔。” “一个正七品县令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一百二十两，我等一个人顶得上五个知县了。” 第298章 安顿陈绣，陇西五国 周炳也有些意外，不过只是略有微词。 他认为一群提不动刀的书呆子不配拿这么多俸禄，要知道，饷银最高的边军中，一个中层军官三个月也未必能拿这么多银子。 而萧玉儿却担心起了赵鼎的财政状况。 “一个人一年六百两，十个人就是六千两，今天在场的士子不下三十人，一年最少要额外支出一万八千两。” “再加上建设学堂、印刷书本，也要花去上万两。” “殿下虽然在楚国积蓄了不少的财富，可他到底不是真的摇钱树，也没有点石成金的魔法。” “这么大手大脚地花下去，恐怕要不了几个月就要见底了。” 身为女人，萧玉儿对收支很敏感。 身为赵鼎的女人，她有权利得知赵鼎的财政状况，更有义务为赵鼎担心。 于是凑到赵鼎身边，轻声说道。 “殿下，是不是太多了些。” 赵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微笑的表情。 “多乎？不多哉。” 事实上，他只恨自己不能立刻把手中的钱财全都花出去。 金钱留在口袋里，只不过是一群好看的金属，只有花出去了，那才是真正的金钱。 望着面前这群充满朝气的士子，赵鼎不禁暗想。 “有了这些人，我就能从思想上改造军队，若是再加上火枪、板甲，一定能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到那时，天下人才会见识到，什么叫做无敌之师。” “什么楚军、胡骑，统统不是一合之敌，王师所至之处，便是汉乡。” 傍晚，邹静云出面为这些士子登记造册，又发放了安家费和身份腰牌。 邹静云垂手立在赵鼎身旁。 “殿下，刚才这一波就发出去两千多两银子的安家费，如果这些士子们食言，不肯来为您效力，您会怎么做。” 对于这个问题，赵鼎充满了自信。 “我可以肯定，没有一个人会放弃这个机会。” “即便他们真的出尔反尔，我也不在乎，区区数十纹银而已，我赵鼎又不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人才，巧的是，我大晋最不缺的就是人，他们舍弃了我，明日我就可以再寻一百个、一千个人才辅佐。” 听到这番回答，邹静云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殿下的手段越发厉害了。” “表面上是要兴建学堂，普及知识，实则是为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获取更多支持。” “这笔钱花得值，哪怕千金市马骨，殿下思慕贤才的名声也会传遍天下。” 若是赵鼎听到邹静云的心声，一定会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可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他是真的想打造一只高素质的军队。 即便不能和自己前世服役的特种部队相媲美，起码也要成为一只在冷兵器时代战斗力举世无双的军队。 赵鼎是个有事业心的男人，但他绝不会因此忘了家人。 在相府花园中，陈绣挽着赵鼎的手过起了花前月下的生活。 对赵鼎而言，这是难得的闲暇时光，他的身心极度放松。 也许天下人都会害自己，但自己的妻子绝对不会。 “陈绣，将来几个月，京城可能不会很太平，你要不要带着孩子回老家住上一段日子。”走在池水边，赵鼎忽然开口。 这并非心血来潮，而是赵鼎思量许久做出的决定。 近些日子自己做了不少事，也招惹到不少人，他们没办法对自己动手，难免不会对自己的妻儿老小下手。 最为关键的是，晋帝年事已高，万一没能熬过这个冬天，京城势必要在冬日爆发一场动乱。 这样的环境很不利于陈绣安心养胎。 陈绣没有第一时间否决赵鼎的提议，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我能和你一去南郡吗？” 面对这个问题，赵鼎瞬间不淡定了。 “绝对不行。” “此去南郡要走不少路，而且南方气候湿热，万一你水土不服怎么办？肚子里的胎儿怎么办？” “我既然做了你的丈夫，就要对你负责。” 水土不服到底是个什么毛病赵鼎也不大清楚。 但他知道在这个年代水土不服有多要命。 银安效节军随自己北上，一到京城就倒下了十分之一的将士。 好在自己有的是钱，花了七八千两银子请医师、抓药材，这才解决了全军水土不服的问题。 可即便如此，仍有数十不治身亡。 所以赵鼎不能让陈绣和孩子冒这个险。 思来想去，只有陈家的老家最合适，一来陈家祖宅位于中州，距离近，也不会有水土不服的问题。 二来陈家在当地的势力根深蒂固，无数旁系紧紧依附在陈白慕这一支嫡系，陈绣回了老家，就能享受公主一样的待遇。 陈绣身为高门大小姐，自然没有那么容易对付。 赵鼎这话说罢，她又提出新的要求。 “我知道你有很多的女人，楚国的公主、蛮族的圣女、岭南的世家女子，但我知道，你只是因一时的需要才和他们在一起，不过从今往后，你只许叫我一人娘子。” 这是一个赵鼎无法拒绝的要求。 陈绣是自己生命中第一个女人，于情于理，她都算是自己的发妻，无论如何也不该抛弃。 “我答应你，娘子。” 听到这句话，陈绣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猛地扑到赵鼎怀中。 “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我没有白等你。” 感受着怀中的温暖，赵鼎有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如果这一刻能成为永恒就好了。” 可惜的是，金铃匆匆跑进花园，传信说老爷找赵鼎，他的愿望瞬间破灭了。 坐在一张暗红色的八仙椅上，陈丞相阴沉着脸，递给赵鼎一纸公文。 “这是理藩院的公文，上面有陛下的朱批。” “今年陇西五国竟同时有四国借口灾荒，不向朝廷纳贡，他们一定是觉得我们和胡人两败俱伤，没了进攻他们的能力。” “我需要就此事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可我乃是文臣，又坐镇朝廷处理政务，实在无瑕，只好交给你来办了。” 听到这话，赵鼎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别人的岳父送钱送权，我这位岳父倒好，总是给我找些难办的事。 可于公，这件事关系到晋国的脸面，赵鼎身为大晋皇子，不能置之不理。 于私，这是泰山大人交给自己的差事，自己岂能推辞。 “岳父大人，不知这陇西五国是何来历？” 第299章 支持，未来的职位 这种五岁小儿都知道的知识，赵鼎竟然还要问，陈白慕忍不住白了赵鼎一眼。 在心中长叹一声。 罢了，谁让他今年之前从未出过京城呢，要怪，就怪陛下没有教育好他。 “说起陇西五国，就要从二百八十八年前，康朝庆厉十五年说起了。” 陇西五国的问题很棘手，若是赵鼎连这些国家从何而来都不明白，岂能处理好问题。 所以这次陈白慕多费了些口舌，必要将陇西五国说个明明白白。 “生活在西陲之地的羌人，夹在中原和西域之间，随着康朝和西域的贸易规模不断扩大，羌人也随之繁荣起来。” “人口激增之后，西陲之地承载不了如此多的人口，便有许多羌人自请归化，成为康朝子民。” “对于地方官府和朝廷来说，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 “一来为地方增加了人口，成了官员治理地方的功绩。二来为朝廷脸上贴金，异族归附，万邦来朝。” “所以从上至下，没有任何人拒绝，甚至拿出粮食、金银诱惑更多羌人来归附。” 听到这些，赵鼎忍不住提出问题。 “难道康朝不担心鸠占鹊巢吗？若是羌人的比例超过了汉人，那块土地究竟属于康朝还是羌人呢？” 军队可以占据一时，但只有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才真正拥有这片土地。 听到这个问题，陈丞相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看来赵鼎这孩子只是幼时没有用功读书，脑子还是很聪明的。 “不错，当时朝野上下的确有不少人预见到了这一点，甚至上书朝廷，要将所有羌人都从康朝赶出去。” “只可惜于事无补，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利益冲昏了头脑，就连皇帝也不例外。” “他们都觉得康朝仍然强大，上百万大军的存在可以令朝廷永远统治这个国家……” 陈白慕话还没说完，赵鼎已接下他的话。 “花无百日好，天底下没有永恒的王朝。过了许多年，康朝的国力由盛传衰，镇压不下各地的叛乱，生活在陇西的羌人看到了机会，所以趁机独立出去，是吗。” 陈白慕忍不住拍了拍手，称赞起赵鼎。 “不错，若不是了解你的过去，我还以为你读过有关的史书呢。” 赵鼎的分析看似简单明了，其实一点也不容易。 如果没有阅读过大量史书，是不会拥有这样的智慧的。 “但有一点你说错了。” 陈白慕摇了摇头。 这倒是令赵鼎有些奇怪。 前世地球上发生过很多类似的事，说明这是人类文明普遍发生的事情。 可陇西却并非如此，难道说康朝所在的世界和地球人类有巨大的差别？ 事实证明并非如此，而是环境不同。 陈白慕开口为赵鼎答疑解惑。 “发动叛乱的不仅仅是羌人，还有生活在陇西的汉人。” “他们共同组织了起义军，打退了前来进剿的官军，又打退了想要趁乱劫掠的羌人。” “随后这些起义军陷入内讧，展开了残酷的杀戮，直到康朝灭亡，终于只留下五个势力，他们各自建立了国家，同时向西羌国和中原人称臣纳贡。” “这西羌国便是留在西陲之地的羌人，他们从中原人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从部落联合到建立国家。” “而生活在陇西的羌人则被称为东羌人，三个以羌人为主的国家一直希望兼并其他国家，建立一个能够和西羌人分庭抗礼的东羌国。” 了解了陇西五国的历史后，赵鼎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看来这陇西人的武德还真是充沛啊。” 介绍完了陇西五国的来历，陈白慕脸色威严起来。 “不要儿戏，陇西五国的地位很重要，这是通往西域的大门。” “如果陇西五国有失，楚国就能借道来攻打我们，西羌国也能趁机劫掠。” “最为关键的是，天下人都会看出晋国的虚弱，群起而攻之，这对我们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听到陈白慕再三强调，赵鼎就算再玩世不恭，也会郑重对待，更何况他并非纨绔的二世祖。 “岳父大人放心，我一定妥善处理好此事，保证陇西五国不脱离晋国的控制。” 陈白慕冲赵鼎点了点头，赵鼎的态度令他很是满意。 “如此再好不过。” “我有一门生现为荆州别驾，等你到了荆州地界，我会让他全力服从你的命令，辅助你掌控荆州。” 面对这个奖励，赵鼎几乎傻眼了。 岳父这是要明着支持我割据一方吗，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这是为何？” 赵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向陈白慕询问。 “你这小子，难道我不给你提供帮忙，你就不会动心思掌控荆州吗？” 知子莫若父，虽是岳父，也算是半个爹，陈白慕很清楚赵鼎是一个不甘居人之下的人。 赵鼎狂喜不已，有了岳父的支持，无论自己想要自保，还是和两个兄长打擂台，都将如虎添翼。 “多谢岳父。” “您若是没其他事，我就先回府了，吏部那边催我赴任，后日就要启程。” 陈白慕挥了挥手。 “去吧，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望着赵鼎离去的背影，陈白慕忍不住长叹一声。 “这孩子，还真是像他爹啊。” “只是不知，你能不能在这场残酷的斗争中活下来，会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今年真是多事之秋，但愿我晋国能平安度过。” 郑王府。 邹静云正领着一帮教习学习赵鼎刚刚编写出来的教材。 “两大纪律，三大注意，华夏军人当谨记。”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任何人不得违抗长官命令。” “永远忠诚于中华民族……” 捧着手中的教材阅读，钟云侃忍不住吐槽。 “这本《华夏军人纪律》堪称当世奇书，可语言太过粗俗，真让人忍不住动手为其修改一番。” 陆一并坐在旁边，忍不住插嘴。 “钟兄，你别忘了这本书是为谁编写的，那些军人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若是把语言改成之乎者也，就更没人听得懂了。” 这时，邹静云打断了他们的讲话。 “诸位，我们后日就要启程，抵达南郡后就要给你们分配职位，不知你们有什么想做的，尽管说出来。” “若是要求合理，我和殿下一定尽量满足你们。” 第300章 新任节度使 陆一并等人目前的职位都是教习，但赵鼎的军队显然不需要这么多高级人才，而且一群举人来做这件事实在有些大材小用。 在赵鼎的想法里，培养一批有童生文化水平的人就足够了。 别看童生连功名也算不上，只参加了最低一等的县试。 可他们已经粗略通晓四书五经，并具备各种文书的写作能力。 放在赵鼎的军事学堂里做教习，或者下放军中，传播现代思想已经足够了。 至于这些拥有举人功名的教习，自然要分到其他职位上，但赵鼎不会亏待他们，一应待遇都会有提高。 面对邹静云这个问题，众人各有各的理想。 “我想进殿下的幕府，给他做参谋。” 一个脸上长满雀斑，年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站了起来。 参谋这个官职古已有之，指责是为指挥官出谋划策，制定计划。 雀斑男觉得做了参谋，就能运筹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比上战场来得更加刺激。 可惜抱着这样想法的仅有他一人。 毕竟大多数人都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一本兵书也没看过就想做参谋，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既然马光兄选了参谋，我就做主簿好了。” 雀斑男的同窗紧随其后，先一步提出，就更有可能获得理想的职位。 主簿虽在各级官署中广泛存在，却不是什么重要的官职，仅为长官处理文书工作罢了，倒是十分清贵。 “我还想做教习……” 眼看着一个又一个同僚说出了心中的想法，陆一并却没开口，钟云侃带着好奇询问。 “陆兄，你打算做些什么呢？” 陆一并皱着眉头回答。 “我想去的地方，邹大人做不了主，他说了也不算数，我想就没有必要说出来。” 邹静云听到这话，心生好奇，走到他面前。 “说说看，我在郑王府做了好几年长史，在殿下面前有几分薄面。只要你说出来，我就向殿下提出请求。” 陆一并见他坚持，只好说出来。 “我想做龙渊的统领。” 邹静云瞬间怔住，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不提龙渊的情报工作和自己负责的内政工作有着同等的重要性。 单说龙渊一直由萧玉儿负责，自己怎能插手。 就在这时，一道爽朗的笑声传入屋内。 听到这声音，所有人脸上瞬间浮现狂热的表情。 “是殿下来了。” 初秋的京城已有些许寒意，赵鼎穿着一袭锦袍走进屋内。 “邹长史，何不答应他。” “我赵鼎不怕你们有野心，只怕你们不敢做事，甚至畏手畏脚。” “如今陆兄有这样的野心，我们合该助他一臂之力才对。” 邹静云被赵鼎这话搞懵了，龙渊具有特殊性，岂能如此轻易交给一个新人统领。 可下一秒，邹静云就明白赵鼎的智慧了。 “不过，你寸功未立，却得到这样的权力，定然难以服众。” “但若是不满足你的要求，又会寒了大家的心。” “我决定将龙渊的下属三大部门之一的线人管理处交给你，不知你有没有信心管理好这个部门？” 听到赵鼎这番话，陆一并的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事实上，他从没想过自己能统领龙渊，这样一个重要的组织，不是自己一个读书人有能力管理的。 但赵鼎却给了他意个惊喜，线人管理处，这意味着自己将拥有数百号手下。 明白了赵鼎的想法后，邹静云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殿下真要把龙渊交给他统领呢，原来只是让他负责一个部门。” “殿下口才真是越发长进了，先表示同意，以免引起对方反感，又用事实做借口，让陆一并知道他的想法不可能实现。” “最后再给一个不大不小的好处，既不令其反感，又能得到人心。” 果不其然，陆一并对赵鼎感激涕零道。 “承蒙殿下厚爱，我一定用心做事，不辜负您的期望。” 赵鼎虚扶一把，冲陆一并和在场的众人说道。 “大家的眼光尽可以放得长远些，你们的未来绝不止今日提出的参谋、主簿。” “我大晋拥有子民三千万，可举人却只有两万多人，你们是真正的精英，国家的未来取决于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更取决于你们这些有理想的年轻士子。” 赵鼎这番话把众人说得热血沸腾，就连邹静云也忍不住浮想联翩。 他虽然做了几年王府长史，可年纪却不大，今年刚好三十五岁。 在晋国官场上，这个年纪只能说是乳臭未干的小儿。 但邹静云没忘了正事，一出学堂，他便将昨日发生的事告诉赵鼎。 “殿下，昨日傍晚有一帮自称来自西山大营的军汉找您，当时您在相府，来不及告知，我便自作主张把他们安顿到了附近的庙里。” 赵鼎眉头一紧。 “他们怎么想起找我了？莫非是遇到难题。” “安顿到寺庙这件事做得好，只要不进入王府，别人就不知道他们和我的关系。” “备车马，我现在就要去看看。” 赵鼎想起当日自己在西山大营所做的事，发动军人推举代表，审判并处死各级军官。 这一举动彻底肃清了隐藏在军中的毒瘤，虽然损失了许多有经验的军官，但事实上更增强了军队的战斗力。 来到王府附近的竹泉寺，赵鼎在客房见到了谢企华。 王虎山成为自己的卫兵，离开西山大营后，西山大营中的众军士便推举他做了首领。 谢企华没有推辞，当日审判，他作为代表判决了许多军官死刑。 若是离开军队，他势必要遭报复。 站在赵鼎面前，谢企华脸色沉重。 “陛下已经下令，将西山大营改建为京营，额定兵员仍是五万，驻地也不改变。” “只是新任京营节度使竟要由太子兼任。” 听到这话，赵鼎瞬间觉得嘴里吃了只苍蝇。 “我好不容易才把西山大营清理干净，为此费了不少功夫，几乎把晋国军界得罪个遍，结果让赵炳来摘桃子了？” “老皇帝对他的偏爱还真是毫不掩饰啊。” 我可不是个吃亏的主。 赵炳想要来摘桃子，就看他牙口硬不硬，若是啃不下西山大营这块硬骨头，磕了牙也是他活该。 第301章 好计划，不后悔 邹静云给赵鼎出了个主意。 “殿下，既然太子要掌控西山大营，咱们干脆帮他一把。” “把西山大营的将士全都带走，来日他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掌握西山大营。” 赵炳进入军营，只见四处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必定暴跳如雷。 一想到这里，邹静云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提议让谢企华眼前一亮。 “好一招釜底抽薪。” 谢企华虽是军汉，却并非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 西山大营的兵员多是官员蒙骗来的良家子，这些人身体素质比一般的卫所驻军强不少，也认识些字，堪称这个时代最优质的兵员了。 这也是为何赵鼎明知自己去西山大营，只是为朝廷练兵而已，却仍甘愿前往的原因。 可赵鼎却拒绝了这个提议。 他摇摇头，说。 “不好。” “西山大营是朝廷的兵马，此举将刺激朝廷，令所有人怀疑我赵鼎的野心，甚至会有人污蔑我要造反。” “那若是我们这些当日做了代表的人自愿退伍，加入您的军队，怎么样？”谢企华又提议道。 谢企华等人此行，只为求活。 在希望彻底破灭前，他们不会放弃任何可能。 可这一次，赵鼎又拒绝了。 “也不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死中求活，谢企华开始绝望了。 一旦太子赵炳进入西山大营，势必要清理掉曾经依附赵鼎的人，到那时，他们难逃一死。 “殿下，那日您说过会保我们的。”谢企华可怜巴巴地望着赵鼎。 赵鼎拍了拍谢企华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担心。 “我赵鼎向来说到做到，你们尽管放心好了。” “你们的根基都在西山大营中，若是离开这里，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我倒是有个既能让你们留在西山大营，又能活下来，还能升官发财的好主意。” 谢企华心生好奇，连忙询问。 “不知殿下有什么高招？” 他一开始之所以赞同邹静云的建议，便是出于维护自身利益考量。 自己已经在西山大营众军士中建立了不小的影响力，一旦有机会，自己就能被推举成为军官。 可若是离开此处，自己之前所付出的努力就荡然无存了。 如今赵鼎能拿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谢企华不会拒绝，其他人更不会拒绝。 就连周炳也把耳朵凑过来，想听一听自家殿下又会用他近乎妖孽的智慧想出什么办法。 “办法就是我送到西山大营十几个死囚，你们将其乱刀砍死，随后宣称这些死囚乃是我赵鼎的仆役。” 听到这里，谢企华慌了神。 “我们岂敢杀死殿下的仆役，这不是把您往死里得罪，就算借我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谢企华是真的畏惧赵鼎。 当日赵鼎连高高在上的军官都杀了，他们这些小人物的性命就更不值一提了。 赵鼎轻蔑一笑。 “就是要你们往死里得罪我，否则来日赵炳掌控了西山大营，他岂会轻易放过你们。” “相反，如果你们得罪死了我，赵炳反而会觉得你们值得信赖，从此对你们委以重任。” 俗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只要纳了投名状，从此在赵炳眼中谢企华等人就是朋友了。 邹静云忍不住提出疑问。 “赵炳可是太子，麾下不知有多少人才效力，他岂会重用提拔西山大营这些人。” “即便他们真和殿下反目成仇也未必可能，毕竟这些人有过杀官的前科。” 邹静云的问题很要命。 大晋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进入西山大营后，面对各级军官的空缺，赵炳完全可以任命自己人，没必要任命谢企华这些人。 如此一来，赵鼎的设想就落空了一半。 赵鼎摇了摇头，不认同邹静云的说法。 “你不懂。” “赵炳一向和朝中的文官亲近，甚至出资建立过几所书院，他麾下尽是些舞文弄墨的士人。” “即便有几个习武的人才，也不擅长行军布阵。” “而西山大营，也就是将来的京营，是赵炳安身立命的本钱，在这方面，他不敢乱来，想要保持军队的战斗力，就只能从底层士兵中寻找人才任命。” 赵鼎说完自己的理由，邹静云心中震惊不已。 因为他经过一番缜密的思考，发现这真的有很大可能实现。 “殿下的智慧，实在妖孽。” “不仅解决了问题，还把问题变成了我们的机会。” “幸而我早早为殿下效力，若是入了东宫，迟早要跟着赵炳陪葬。” 就在邹静云暗想的同时，谢企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热泪盈眶地看着赵鼎。 “殿下恩同再造，我等永生难忘。” “今后虽效力于太子，但我们的忠心永远属于殿下，如果将来殿下有用得着的地方，我等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赵鼎没有假惺惺地表示不在乎。 如果他真不在乎，为何要蹚这趟浑水？放任他们被赵炳处死就是了。这一点哪怕三岁小儿也看得出。 而是用力将谢企华扶起来，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会需要你们，但你们尽管放心，我不会把你们当做抹布，用之即取，用完即弃。” “为我赵鼎做事者，我一辈子也不会忘了他。” 一滴泪水在不经意间从谢企华的眼角落下。 除了父母，他鲜少感受到这样的温暖。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返回西山大营的路上，谢企华和同伴提起房间里同赵鼎的谈话，众人脸上无不露出喜悦的表情。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郑王殿下和别人不一样，他真正把我们当人看待。” “当日处决贪腐军官，今日又为了保命求上门，我们亏欠了殿下太多，却不能偿还万分之一，将来一定要寻个机会报恩。” “只可惜仍不能追随殿下左右，他这样拥有大智慧的人，才是最值得追随的主公。” 谢企华转头向郑王府的方向望了一眼。 “殿下，我们一定不会让您为今天的事而后悔！” 第302章 出京，三万大军编制 随着谢企华等人安顿妥善，赵鼎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只要给自己一点点时间发展力量，即便赵炳和赵岐窃据神器，成了新的皇帝，他也有信心割据一方自保。 赵鼎不想做个有野心鲸吞天下的人，但如果有人想要他的命，赵鼎不介意来一场不死不休的血战，夺走敌人的一切，包括生命在内。 第三日，赵鼎命人早早收拾好行囊，来到城门外集合。 只留下百十个腿脚不方便的仆役在京城为自己看宅子。 毕竟一座王府的占地面积可不小，光是派人巡逻，防备盗贼偷窃就要用不少人手。 赵鼎本以为没人会来送自己，毕竟前身的名声不好，自己穿越后又得罪了不少人。 可他万万想不到，晋帝竟然亲自来送他。 一架用金黄色绢纱做帘子，由十六人抬着的玉撵来到赵鼎面前。 这架玉撵前后有上百位王公大臣，还有不下一千名禁军披坚执锐保卫。 道路两旁更站满了数不清的兵卒，手举着木制的兵器、旗帜，威风凛凛，极有派头。 但这不是赵鼎关心的内容。 排场再大也跟他没关系，但玉撵上坐着的那位老人，却能决定他的命运。 “鼎儿，来轿子边上。” 听到这话，赵鼎只能硬着头皮下马，步行到玉撵身边。 心里暗骂着。 “什么鼎儿，你的鼎儿早死了，我只是一个想活下来过上好日子的普通现代人罢了。” 走到玉撵旁，赵鼎一言不发。 因为他揣摩不出晋帝的想法，难道他回心转意，不想把自己发配到晋国的最南端和前线了？ 还是说他觉得这样的处罚太轻了，应该把我软禁起来，剥夺我的一切？ 见到赵鼎沉默寡言的样子，晋帝内心忽然有些悸动。 眼前浮现十年前的画面。 “鼎儿小的时候活泼极了，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连尚书房中最精通辩论的师傅也被他吵得耳朵疼。” “可自从那一年，知道自己母妃的死因后，他就变得沉默寡言了，如果朕不开口，除非缺钱用，他不会主动说一个字。” “这一切该怪我吗？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尽职吗？” 晋帝也想不出答案。 皇家子女的培养，从不由皇帝和后宫妃子进行，而是统统交给养母、奶妈、随侍太监等人。 所以从未感受到父爱的晋帝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直到魏高华提醒，晋帝才发觉自己走神了。 “鼎儿，丞相把陇西五国的事交给了你，朕已经知道了。” “但我觉得这担子太重，你未必能挑得起来，若是你觉得自己不行，尽管说出来，朕会另外派人去处理的。” 听到这番话，赵鼎讪笑一声。 原来不是给我送行，是来怀疑我的能力了。 面对这种问题，赵鼎只有一个答案。 “我可以！”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赵鼎自然也是如此。 何况陇西五国是一个机会，处理得好了，自己必定能收获许多东西，为何要因为一点点困难而放弃呢？ 这不是赵鼎的作风。 如果有了困难就要放弃，只怕他现在还是一个连房门都进不了的陈家赘婿，大晋国最废物的皇子。 面对赵鼎斩钉截铁的回答，晋帝有些意外。 “真不知白慕给了这小子什么底气。” 既然赵鼎愿意承担重任，晋帝也变得严肃起来。 在国事面前，永远只有君臣而无父子。 “此事关系重大，你可有完全之把握。” “陇西五国毗邻荆州，距离京师只有一千八百里的距离。如果陇西五国统统反叛，我大晋将雪上加霜。” 把握，赵鼎自然是有的。 实在不行就带兵杀过去，把缩在城池里的国王一个个全抓出来。 他们以为躲在坚城后面就有用？天真，老子直接搞黑火药开炸。 但现在不是亮底牌的时候。 赵鼎皱起了眉毛，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 “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首先得有一定的实力。” “听说陇西五国人口不少，汉羌兵民加在一起超过百万。” “儿臣手上只有一只没名分的银安效节军，而且兵员不满万人，以此就想要迫使陇西五国乖乖臣服，恐怕难如登天。” 赵鼎的意图很明显。 卖惨，然后获得政策、资源的扶持。 反正自己为朝廷做事，本就该让朝廷出钱出力。 哪有自带干粮白打工的道理。 殊不知此举正中晋帝下怀，他心想。 荆州是直面楚国兵锋的前线，可我晋国却因胡人的威胁而迟迟未在荆州部属更强大的军队。 如今赵鼎被我发配到南郡，又接手了陇西五国的麻烦，而他又是个知兵事会练兵的人，令他趁机扩军再好不过。 “名分我可以给你，从即日起，郑王府不仅可以拥有一支三百人的卫队，还可以拥有一支人数三万的大军，你可以随意命名，自行募兵，任命军官。” 听到这话，赵鼎心中一阵狂喜。 三万人的编制，而且我可以自行募兵、任命，意味着这只军队是独属于我的私兵，晋帝终于大方一回了。 “但是，朝廷目前财政短缺，没办法给你任何支持。” “这只军队的粮饷、衣甲、兵仗、骡马，统统都要你自行筹集。” “朕知道你是个会做生意的人，这点问题难不倒你。” 赵鼎眼前一黑。 说了半天，这不是让我自谋生路去吗。 罢了，做人不能得陇望蜀，皇帝能给我这份权力已经很难得了。 而且我终于能给底下的将士们批发官帽子，让他们过一过官瘾了，这样的收获对我而言，也算不错了。 想到这里，赵鼎不再犹豫，对晋帝谢恩。 晋帝刚要开口说话，却忽然咳了一声。 魏高华见状立即走到赵鼎身边。 “殿下，陛下还有政务要处理，就不在此地多逗留了。” “还望殿下平安到达南郡后，诸事顺遂，保我大晋疆土，扬我大晋国威。” 赵鼎冲他拱了拱手。 “在下一定不负江山，不负天下万民。” 即便没有从朝廷捞到更多好处，赵鼎仍然认为自己对这片土地负有责任。 这一点，不因自己的身份而有所改变。 回宫的路上，晋帝将魏高华唤至玉撵内。 “老魏，你说朕是不是老了，变得优柔寡断了。” “方才我竟想起了十年前的鼎儿，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对不起他，对不起他母妃。” 魏高华看着晋帝斑白的两鬓，有些心痛。 一个为国为家付出一生的人，到老了又想起自己对亲人有所亏欠，这个皇帝当得实在不容易。 第303章 都老了，沙河郡 “陛下，您是想听一个老太监的回答，还是想听一个老朋友的回答。”魏高华幽幽地来了一句。 这话明显犯了大不敬之罪，面对皇帝，若是不毕恭毕敬，就是错误。 寻常人敢说出这话，只怕下一秒就会被禁军武士按倒在地。 但魏高华不一样，他和晋帝结识已有四十年，比陈白慕结识晋帝的时间还要久。 说出这话，晋帝非但不会怪罪，反而会更觉得魏高华是个知心的老友，忠仆。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好了。”晋帝挥了挥手，魏高华挪动到他身边。 “作为一个太监，老奴会说陛下同我大晋国势一样，如烈阳高悬，一年四季永不会落。您是万岁，万岁，万万岁，您永远不会老。” “可作为一个老朋友，我不得不说，咱们都老了。” “用我老家的话说，咱们已经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日子一天比一天少，阎王爷那边已经给咱们预订好了位置，只等某一天咽气，就下去报道。” 听完这话，晋帝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他何尝不知这些，可一想到这些东西，他浑身上下就充满了无力感。 虽贵为天子，身为天下人的皇帝，可自己仍免不了一死。 “朕也明白这点，所以朕宵衣旰食，就是要在死前安排好身后事，让大晋国按照我的计划继续运转下去。” “老魏，我已经写好了一封诏书，赐你庄园一间，良田千亩，奴隶百人。等朕一死，你就回乡安享天年，再不要涉足京城这塘浑水了。” 魏高华的眼角忽然落下一滴热泪。 “陛下。” “如果有这一天，我宁愿去给您守陵。” 很快，队伍启程回宫，魏高华也回到了住处休息。 服侍他的小太监一边为其捏腿，一边好奇地询问。 “干爹，咱们真要去给陛下守陵吗？” 魏高华瞪了他一眼。 “怎地，被京城的富贵迷了眼，不愿随你爹去山里住？” 小太监讪笑一声，连忙赔罪。 “我哪里敢，我生是干爹的人，死是干爹的鬼，干爹要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只是干爹您积攒下来那么多财富，若是带到山里，岂不成了一堆破石头，还有那些美人、宅院。” 这几十年来魏高华没有白干，靠着晋帝的宠幸，他贪腐、索贿，积攒了大量的财富。 不客气的说，就连赵鼎、赵岐等皇子，也未必有他富裕。 魏高华抽了一口水烟，在缭绕的烟雾中说。 “我自然不可能为陛下守陵守到死。” “这一辈子都为他赵家忙活了，到了死，总该给我几年自由日子。” “我要用这些财富培养我魏家子弟，打造一个大大的魏氏家族，百十年后，我魏家就会成为第二个陈家。” “到那时，我家族子弟就再也不用四处打拼，用自己的命根子换一个虚无缥缈的前程了。” 想到这里，魏高华忍不住憧憬起来百年后，魏家将会是一个多么强盛的家族。 “也许到那时，魏家能出一两个王爵也说不定。” “县令、郡守、尚书、丞相、国公、王爷，全都要三拜九叩，称我一个没命根子的人祖宗。” 听到这些话，小太监忍不住感慨。 “还是干爹厉害啊。” “把握住了机遇，一飞冲天，成了从龙功臣，得到了数十年的宠幸。” “又积攒下了海量的财富作为振兴家族的资金，他这一生，还真称得上是传奇呢。” “也不知我做一辈子太监，能不能像干爹一样，打造一个大大的蒋氏家族。” 小太监来不及做一场属于自己的白日梦，魏高华又使唤起了他。 “蒋东子，别愣着，给干爹倒夜壶去。” “放了一上午，都味儿了。” 与此同时，京城郊外。 赵鼎一行人仍在缓慢行动。 没办法，不是赵鼎不想早点离开京城这个是非地，实在是队伍太庞大了。 随行队伍有数十名女眷，上百名仆役，三百多名护卫。 动用了三百多辆马车，装载物资的大箱子上千个。 而这还不是赵鼎这只队伍的最终规模，在离开京城和银安效节军、龙捷军会和后，这只队伍的人数将突破一万。 好在沿途州县设置了驿站，让赵鼎一行人可以有休息的地方。 京郊大兴县驿站。 驿丞为赵鼎呈上食物、酒水后，却迟迟不肯离去。 “你这厮，怎么还不退下去，难道想让我家殿下请你上桌不成？” 周炳怒喝一声。 赵鼎制止了周炳，冲驿丞询问。 “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驿丞点了点头，却仍未开口。 “但说无妨。”赵鼎故作轻松道。 “殿下，你们往西去荆州，可是要走沙河郡？”驿丞问道。 赵鼎点了点头。 晋国的疆域看似宽阔，可受制于地理条件，他们想要前往荆州，可选择的道路并不多。 沙河郡这条路兼顾了速度和补给，算是理想的选择。 驿丞没想到赵鼎他们真要走这条路，立马慌了神。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沙河郡最近出了一伙悍匪，啸聚山林，许多乡镇跟着造反，现在沙河郡郡守都不敢随意出城了。” 听到这话，邹静云皱了皱眉毛。 “我时常翻阅邸报，怎么没听说这个消息。” “沙河郡人口稠密，如果有十个乡镇归附贼人，现在沙河郡起码有四五万叛贼了。难道沙河郡郡守就不怕城池被人打下来？到那时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晋国对于官员的职责有着明确的划分，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守土之责。 一旦丢失了所守之土，最轻的刑罚也是凌迟，如果皇帝发怒，夷三族也不是没可能。 听到邹静云这话，驿丞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您是京城里的老爷，岂会明白我们地方上的情况。” “官员们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直到纸包不住火才肯说出来。” “而且那伙贼人不过是群造反的刁民，哪里有打仗的能耐，更别提攻下县城、郡城了。” “听说沙河郡郡守的主意是先守个一两月，等到请来了援兵，就把那些刁民统统杀掉。” 统统杀掉四个大字传到耳朵里，吓得钟云侃等士子碗筷都落在地上。 “难道杀几万条人命就像割草一样简单吗？” 第304章 威武之师，太子入营 赵鼎亦是义愤填膺。 “这沙河郡守实在不像话，百姓为生活所迫造反，若是不加甄别，统统杀光，和胡虏屠杀我华夏百姓有什么异处。” 驿丞苦笑一声。 “人家是沙河郡的青天大老爷，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除非您能先他一步，把沙河郡的匪患清除了，郡守自然无话可说。” 钟云侃向赵鼎投向希冀的目光，其他士子也大多如此。 “殿下，咱们出手招降那些人吧，总好过让他们被官兵杀光。” 听到这些读书人不切实际的想法，驿丞忍不住笑出了声。 当钟云侃怒斥时，他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沙河郡南山中贼人数万，依仗天险，非出动朝廷大军不可。” “殿下的人马虽然精锐，可毕竟数量太少，只怕还没登上半山腰就要被贼人的陷阱杀伤殆尽。这种情况下，他们何必投降呢？” 赵鼎自顾自地饮了一杯茶，面带笑意地说。 “你该不会以为我赵鼎就带这点人马去南郡赴任吧。” 下一秒，远处传来地动山摇的声音，房梁上的灰尘都被震了下来，就连正在结网的蜘蛛也溜走了。 驿丞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官帽都掉了。 “这是什么声音！” 钟云侃讪笑道。 “你出去一看便知。” 驿丞推开窗户，只见官道上走过一个又一个百人方阵。 他们的队列整齐划一，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乖乖，这样威武的军队，只怕能和天子的禁军一较高下了吧。” “好厉害的军队，难怪郑王殿下敢到南郡赴任。” “如果再有楚军侵犯我大晋，只怕要在南郡撞个头破血流了。” 饶是身为文官，驿丞也能看出银安效节军绝非寻常军队。 别的不说，光是行军时秋毫无犯的样子就说明这是一只纪律严明的正规军。 来到窗边，赵鼎意气风发地检阅着正在行军的银安效节军，一边发号施令。 “传令，行军路线不变，到达沙河郡后原地驻扎，不得扰民，违令者斩。” “我的银安效节军是时候扩充了。” 就在赵鼎一行人加紧赶路的同时，京城外发生了剧变。 西山大营中，谢企华举起行刑用的鬼头大刀。 挥刀前，他冲跪地受死的囚犯说了句话。 “你们本就是死囚，今日合该有次一死。” “我等不过是代替朝廷行刑，你们死后乖乖去地府报道，不要来打扰我们。” 上次行刑他们都是看客，这一次亲自操刀，难免有些心理压力。 和同伴对视一眼。 “动手吧。” 随即挥出鬼头大刀，精准地砍在死囚的脖颈处，一颗圆滚滚的东西落下。 有人不小心失误，竟把刀砍在死囚的肩膀上，虽然受了这一刀死囚必死无疑，可实在是活受罪。 谢企华看不下去，只好走过去帮忙结果了这名死囚。 “诸位，死囚已斩，接下来就是昭告全城，我西山大营从此改名京营，而且就是要踩在郑王殿下的头上。” “派人把告示贴到城中吧。” 就在谢企华打算派人进京城之时，却传来一个坏消息。 几个小兵本在营地外砍柴，用来生火做饭用，不成想在路上见到了太子的旗帜。 “谢大哥，有一伙人马打着太子的旗号，正从京城方向往咱们营地赶。” 谢企华瞬间怔住。 为何偏偏要挑这个时候来？难道太子已经发现了什么？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瞬间乱作一团。 “为何这么早就来了，太子不是派人传信说明日才来吗？” “我们还能继续执行计划吗？要不干脆逃回家好了。” “我看还是去投奔郑王殿下为好，他刚走没几天，现在应该还没有出中州地界。” 很快，谢企华镇定下来。 “殿下不会骗我，他的计策一定可以奏效。” “大家不要慌，我们按照原计划执行，一部分人继续在各处张贴告示，另一部分人随我去迎接太子殿下。” “他毕竟是京营节度使，我们的顶头上司。” 随着谢企华的命令发出，许多人忙碌起来，或将这些穿着郑王府仆役服装的死囚挂在杆子上示众。 或将提前印刷好的告示张贴到营地各处。 这一番工作已经足以表达他们同赵鼎势不两立的态度了。 西山大营门外，太子赵炳透过轿帘看到拱手行礼的谢企华等人。 “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来见我。” “落轿，我要认识认识这几个胆大包天的东西。” 赵炳虽然能力不强，可到底不是个饭桶。 在前往西山大营之前，他已经从绣衣御史处得到了一份名单，当日行刑之时，被各总推举处来的代表。 在随从的提醒下，他已经知道谢企华等人便是所谓的代表。 迈着豪放的步子走到谢企华等人面前，赵炳用一副高傲的臭脸看着他们。 “竟敢来迎接本宫，就不怕本宫下令把你们统统活剐了。” “杀死军官、长官，目无法纪，按照大晋律例，判你们个凌迟都算轻了。” 这一刻，谢企华按捺住胸腔中的呕吐感，用尽毕生的演艺实力，还没开口说话，眼眶倒先湿润了。 “启禀殿下，我们简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此话一出，赵炳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 “说说看。” 谢企华心中狂喜，萧姑娘教的东西果然有用。 “当日赵鼎带领亲兵进入军营，先把军官们控制住，随后逼迫我们动手杀人，交纳投名状。” “我们不堪忍受赵鼎的淫威，只好在他的胁迫下胡乱指认几位大人，之后赵鼎觉得少了，竟大开杀戒，不分做过什么事。” “然后把罪名统统推到我们的头上，欺骗世人，是我们主动要杀了那些军官。” 听到谢企华这一番话，赵炳犹豫了，他得到的信息太少了，难以判断谢企华的话是真是假。 眼角的余光话忽然瞥见远处旗杆上挂着人头，赵炳处于好奇询问。 “这些杆子上挂的是什么东西？” 谢企华不假思索道。 “一伙郑王府的仆役出城办事被我们抓住了，我等气不过赵鼎的暴行，便杀了这些仆役泄愤，又到处张贴告示，宣布我等从此和赵鼎势不两立。” “哪怕官府要来缉拿我等，我们也认了，总比被赵鼎坑了还要臧口不言好。” 赵炳忍不住拍手称快。 “杀得好。” 可旋即他又陷入了犹豫，这些人似乎和赵鼎反目成仇了，自己能不能信任他们呢？ “王先生，你怎么看？” 赵炳求助于王行知。 第305章 计谋成功，谢企华的想法 王行知作为花莲教的左护法，很有见识、谋略，所以才会派他来太子身边。 一方面是为了从太子的合作中获得急需的军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稳固太子的地位，保障这份合作关系能够长久。 王行知沉默片刻，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殿下，想要保证军队的战斗力，非得有一批能力出众的中层军官不可，否则连军队指挥都成了问题。” “此前那些军官已被赵鼎诛杀殆尽，咱们很难从别处再找一批军官，倒不如提拔这些人。” “一来解决了职位空缺，二来也能笼络人心，让您能够更加轻易掌控京营。” 听到王行知这番话，赵炳点了点头。 “不错，和本王想的一样。” 赵炳看向谢企华等人，眼神变得柔和许多。 “念在你们迷途知返，能够和赵鼎那厮划清界限的份上，本宫可以接纳你们。” “不过从今以后，你们须要恪尽职守，忠诚于本宫，否则赵鼎可以杀尽西山大营的军官，我赵炳也能做到杀尽京营的军官。” 说出这番话，赵炳的本意是恩威并施，更好地收服谢企华等人。 可在王行知的眼里，这种行为却是愚蠢至极。 王行知心想。 “这些人已经决定投效，你却出言威胁，岂不是一开始就在他们心中种下反叛的种子。” “就算他们铁了心想要效忠你，恐怕也会因为屠杀的恐惧而和你离心。” “罢了，能救下这些人命已经是善事一件，他们效忠赵炳也罢，背叛也罢，都与我没什么关系。” “至于他们背叛了郑王，自有郑王的人马来处理，我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隐藏好自己的身份，等待为郑王效力的那一天。” 王行知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终竟然无心插柳，促成了赵鼎的计划成功。 赵炳选择了留下谢企华等人，在自己身边埋下了一枚定时炸弹。 不过事实上赵炳也没得选。 他的势力多是文人、文臣，没有擅长领兵治军的人才和军官。 猝然接手西山大营，如果不任用谢企华这些在军中极有影响力的人，他就做不到对军队有效掌控。 反之，若是杀了谢企华等人，只怕会酿成更严重的后果，也许整个西山大营的士兵都会感到兔死狐悲，绝望之余选择叛乱也有可能。 到那时，自己无能的名声就会传遍晋国。 堂堂晋国太子，接手京营，竟然在第一天就引发了叛乱。 恐怕自己的太子之位也会因此有所动摇。 当天晚上，太子离开军营前发布了军官任命的告示。 第一营营官为谢企华，授守备之官衔。 第二营营官为胡开山，授守备之官衔。 第三营营官为…… 每总长官均授把总官衔，每哨长官授哨官官衔。 唯一例外的是赵炳从各营抽调精兵成立的亲兵营，该营的地位在诸营之上，所有军官的官衔都比寻常营高了一级。 亲兵营的营官更是被授予了都司的官衔。 都司的全称是都指挥使，即每州卫所兵的最高长官。 这一官职的地位可以同州刺史相提并论，可见赵炳对这只亲兵营的重视。 夜晚，在赵炳的作用下，各种军用物资源源不断地送入军营。 谢企华等人聚在一处营帐中，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诸位，如今我等都做了军官，日后定要好生操练军队，才算对得起这身官服。” “而且从今年开始，各地都不太平，说不定什么时候朝廷就有用得上我们的时候了。” 虽然不甘于受太子赵炳的统辖，但谢企华等人仍有一颗报效朝廷的心。 其中不乏有人想在战争中建功立业，用人头给自己垒砌一座伯爵府。 胡开山喝得有些发晕了，他举起酒杯反驳道。 “胡说，大晋国四海升平，哪里有仗打。” “咱们如今做了官，尽管吃喝玩乐就好。” 听到这番话，周围人无不露出厌恶的表情。 大家受够了那些欺压下级，日夜享乐的军官的苦。 如今你做了军官，立马腐化成那些人的样子。 我们当日追随郑王殿下的壮举到底有什么意义，难道就是为了清除头上的阻碍，让自己有追求富贵的机会吗？ 谢企华没有惯着他，一杯酒水泼到了胡开山的脸上。 “蠢货，如果你这么想，趁早脱了自己身上的官服，不要逼我动手。” 接着他又说起将有战事的依据。 “今年秋天胡人和边军打了一场，两败俱伤，他们肯定不会罢休，用不了多久又会南下。” “南边楚人正不断往北方调兵，随时有可能和咱们晋国开战的可能，否则你们觉得郑王殿下为何要去南郡？” “除了他，还有谁能降服那些楚人蛮子。” 谢企华面见赵鼎，并不仅仅接受了他提出的计划，更得知了很多重要的信息。 “要是现在不抓紧时间操练军队，提高自己的能力，等到朝廷征调我们上战场时，难道要在战场上被敌人当成猪羊屠杀？” “老实告诉你们，战场上凭的不是匹夫之勇，千军万马交战，哪怕你能飞檐走壁也没用。” “只有把军队变成一个整体，能够如臂指使地使用，咱们才能在战场上活下去，才有可能捞到军功。” 听到谢企华这番话，包括胡开山在内的许多人惭愧地低下了头。 进入军营有一阵时间，他们对于战争也有了一定了解。 今天说出这种话，有这种想法，实在是不应该。 胡开山服软认错。 “谢老哥，你别发火了。” “以后我一定老老实实练兵，绝不贪图享乐。” “等朝廷和郑王殿下用得着时，我一定让你们见到我的本事。” 听到这番话，谢企华脸上的表情终于舒缓了。 “这还差不多。” 闹出这一场，酒宴也进行不下去了，众人各自回营休息。 命士兵接一盆水洗脸醒酒，谢企华忍不住抬头看一眼皎洁的月光。 “不知道殿下走到哪里了，到达南郡后，他会从此沉寂，还是再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听龙渊的陆一并先生说，如今天下的形势就像千百年前的三国鼎立，晋国内的形势也是如此。” “如果有一天皇帝和太子要诛杀殿下，哪怕被按上反贼的骂名，我也要杀进京城，把殿下扶上皇位。” 第306章 抓俘虏，入郡城 进入沙河郡，赵鼎见到了许多不可思议的画面，乡间的道路上到处画着花莲教的标志，张贴了告示。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顿时理解了沙河郡守的想法。 花莲教乃是邪教，聚众本就是大罪，擅动百姓更是罪加一等。 沙河郡郡守难以甄别百姓中的花莲教徒，直接杀个干净，反倒是嘴简单，最没有后患的做法。 钟云侃忍不住嘟囔一句。 “日子过得好好的，干嘛要跟着花莲教造反？” “难道我大晋朝就如此不得民心？” 周炳凑到钟云侃身边，笑着说。 “不如我给你抓两个从贼的百姓，你拷问一下他们。” 钟云侃大喜过望，连忙回应。 “再好不过，我今晚请周兄喝一坛二锅头。” 随着京城二锅头酿酒作坊的完工，二锅头的产量越来越大，一部分二锅头流入市场，还有相当一部分二锅头被运到了赵鼎军中。 这种酒的品质其实并不算好，胡乱将酒发酵，然后利用蒸馏技术提高酒精度数，以此来迅速生产烈酒。 所以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供应到赵鼎的军中。 怎知，周炳却变了脸色。 “想要使唤我周鼎，只凭一坛二锅头可是远远不够，没有殿下的军令，我连一个字的情报也不会告诉你，更别说抓俘虏了。” 钟云侃尴尬之余，向赵鼎投去祈求的目光。 赵鼎不会置之不理，事实上，他也对沙河郡为何酿成如此大规模的叛乱很感兴趣。 据驿丞所言，沙河郡的叛贼有四五万人，揭竿而起者有这么多，被花莲教蛊惑，尚未做出决断的百姓恐怕就更多了。 如果不彻底解决沙河郡的问题，恐怕等自己到了南郡，还没来得及处理陇西的问题，后院反而失火。 到时候情况就不妙了，一旦荆州和京师的交通被截断，自己就不会知道朝廷里发生了什么事。 就算赵岐掐着晋帝的脖子逼他退位，恐怕等自己知道消息，赵岐早就坐稳了皇位。 想到这里，赵鼎不在迟疑。 “周炳，你亲自带一批好手，潜入沙河郡的通天山，务必要抓一批花莲教徒和从贼的百姓。” “我在沙河郡城南安营扎寨，又任何消息第一时间派人通知我。” 周炳走到赵鼎身边，恭敬地行了一礼。 “喏。” 随后来到龙捷军的队伍中。 “身手矫健，熟悉山地、林地地形的人跟我走，咱们让那群邪教徒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神兵天降。” 龙捷军中有许多能人，他们大多有一定武艺，又有各种各样的其他技能。 也许平常时候这些技能不起眼，可一旦到了用得上的时候，这些技能就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比如某人擅长伪装，可以利用伪装技能埋伏敌人。 或者某人擅长寻路，可以令军队的行军速度大大加快，也不会在追击敌人时迷失了方向。 上百名龙捷军轻装简从，连战马也不骑，一溜烟的功夫便随周炳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钟云侃有些好奇。 “殿下，周将军真能深入敌军，然后全身而退吗？” “这种实力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赵鼎笑着回应。 “他们未必能做到全身而退，但一定不至于被叛贼们歼灭。” “即便被叛贼发现，然后围攻，也不过是多费几日功夫罢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赶到沙河郡，让那位郡守打消不切实际的念头。” 自己来了，这位沙河郡守就用不着到其他州郡搬救兵了。 一整天，沙河郡城门紧闭。 偶尔有人想要出入，只有得到了郡守或县令的文书才被准许放行。 守城的官兵慵懒地靠在城墙上。 “郡守大人总说要提防反贼进攻，可这么多天过去了，连个影子也见不着。” “要我说，他真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话音未落，只见远处地面上忽然多出一片黑云。 “城外有大军！快报告给郡守。” 就在守城官兵差人前往郡守府的同时，赵鼎已在上百名轻骑的簇拥下来到了城门口。 “我是今上第九子，郑王。” “打开城门，我要找你们郡守聊聊天。” 守城官兵哪里见过赵鼎这样的大人物，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连郡守、县令都没见过。 徐百户皱着眉头，下达了关紧城门的命令。 “来人身份没弄清楚，不能随意开城门。” 随后探出半边身子，冲城楼下喊道。 “诸位大人，实在抱歉。” “小人无权打开城门，已差人请示郡守大人了，还请诸位稍安勿躁。” 听到这话，骑马跟在赵鼎身边的冯梦舞瞬间不忿了。 身为将门虎女，她了解很多军中的惯例。 守城的百户并非没有打开城门的权力，而是不在乎赵鼎的威严，也看不起郑王二字的分量。 “这小官真是瞧不起人。” “殿下前呼后拥的排场，还有统领的大军，难道还不足以证明身份，不足以让他打开城门吗？” 赵鼎冲冯梦舞摆了摆手，笑着说。 “稍安勿躁，人家只是在恪尽职守罢了。” “等沙河郡守知道我们到来的消息，自然会打开城门迎我们进去。” 不出赵鼎所料，片刻过后，厚重的城门打开了，沙河郡守连滚带爬地跑到赵鼎身前。 而在他身后，则是刚才那位百户官，只不过现在脸上多了十几个通红的巴掌印。 沙河郡守金博行止不住地冲赵鼎鞠躬作揖。 “下官失职，没能管好手下，竟让殿下在城外久等，还望殿下赎罪，饶恕。” “我这就扒了他的官服，让他滚去做屯田兵。” 听到屯田兵三字，徐百户瞬间面色大变。 大晋的卫所军分为两部，其中一部占三成，专司驻防，待遇优厚，也有作战立功的机会。 而余下的七成，几乎都是屯田兵，只能在卫所的土地上耕种，一辈子也不能离开这块土地，子孙也要接下这份差事，继续为卫所种田。 可以说，做了屯田兵，就是在整个家族身上套下了一副枷锁。 见赵鼎迟迟不说话，金博行误会了他的意思，还以为赵鼎嫌弃惩罚太轻。 “若是殿下不满意，我就把他罚作苦役，去金沙河里修河堤。” “若是还不行，我就把他沉河喂鱼。” 说到这里，赵鼎脸色大变，一副勃然大怒的神色。 第307章 不罚反赏，蛇蝎郡守 “你把自己当什么了，可以胡作非为的土皇帝吗？” 赵鼎这话把郡守金博行吓得浑身战栗，抖得跟个筛糠似的。 见金博行说不出话，赵鼎接着说。 “这位百户把我们拦在城外，恪尽职守，如果连这样的人也要处罚，岂不寒了沙河郡军民的心？” “如果下次贼人来骗，守城官兵轻易将城门打开，这个罪责究竟该怪到你的头上，还是别人的头上呢？” 李百户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殿下，难道您不怪罪我？” 赵鼎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你的所作所为，难道愧对你这身官服？” “既然没有做错事，我赵鼎为何要问罪于你，难道在你眼里，我赵鼎是个是非不明的混蛋吗？” 赵鼎一副轻松的神态，可李百户却觉得犹如千斤压顶。 “小人岂敢。” “在小人的眼中，殿下是天下间最贤明的人。” 方才差点以为自己要丢命了，一转眼，高高在上的郑王殿下竟和自己交谈甚欢。 李百户觉得有些梦幻，如果不是金郡守留在脸上的巴掌印仍然传来刺痛，他差点就要分不清真实和虚幻了。 “既然这位百户有功无过，就该好好奖赏一番，如此才能勉励士卒，令他们在接下来的剿匪中更加卖命。” “金郡守，你说是吧。” 赵鼎这话在理。 封建时代，大部分人当兵无非为了功名利禄，看不到一点好处，他们岂会卖命。 金博行楞了片刻。 “这。” 并非是对赵鼎的话有异议，而是吃惊于赵鼎为何会提到剿匪一事。 难道他有心参合进来？他知道了沙河郡出现叛乱的事，朝廷会不会也知道了？ “下官没有异议，全听殿下吩咐。” 此刻，金博行的心思不在奖赏李百户身上，而在于朝廷是否知道沙河郡发生的一切。 “我明明采取措施，阻止消息泄露，按常理说，起码还要半个月时间，朝廷才会知道沙河郡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金博行没有异议，赵鼎也不客气了。 “你叫什么名字？现在是何官职？” 赵鼎询问官职，并非多此一举。 在晋国，官员的级别和实际职务未必一样。 比如在实行营兵制的京营中，一个什长，手底下只有十号人，也有可能戴着百户的官帽。 究其原因，无非是朝廷到处作战，滥赏官爵，批发武人官帽子的缘故。 李百户受宠若惊，脸上浮现狂喜的表情，就连说话都结巴了。 “小……小人叫李晨明，现在是金沙卫百户官。” 知道了李晨明的官职，赵鼎就有奖赏的分寸了。 俗话说的好，升米恩斗米仇。 若是恩赏太过，反倒不好。 “本王决定拔擢你为金沙卫千户，仍旧驻守金沙郡城。” “望你不要辜负本王的期望，一定要保卫好金沙郡。” 这份泼天富贵送到手里，过了半天李晨明才缓过来。 他单膝跪地，向赵鼎表示忠心。 “小人一定用心做事，恪尽职守，不负殿下期望。” 接下来赵鼎被金博行邀请到郡守府接风洗尘。 至于李晨明，则是领了一套新官服，将金沙郡城的所有官兵召集到一起，让他们见见新上司。 进入郡守府，冯梦舞和女眷被安排在偏厅，由钟云侃负责照顾。 听说了赵鼎在城门的遭遇，几个侍女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为什么殿下不好好教训那个李晨明，不给殿下开城门，放在京城也是大罪。” “就是就是，殿下不责罚也就罢了，反而要升他的官，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们议论了半天，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向冯梦舞求助。 “冯姐姐，你是将门虎女，肯定能看明白，你来给我们说说这是为何可好。” 冯梦舞心里早就憋着一番话，这会儿正好在她们面前展示展示自己的智慧。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 “那李晨明是武人，属于卫所军系统，和金郡守不相干。” “殿下初来乍到，即便惩处了李晨明，也起不到给金郡守下马威的效果，反而会因此恶了金沙郡驻军。” “可若是殿下奖赏李晨明，非但他本人会对殿下感激涕零，金沙郡驻军也会对殿下好感大增，金沙郡数十万百姓也会称赞殿下的贤明。” “这是一举三得的好事，也只有殿下能想得到了。” 一个侍女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惊叹道。 “殿下好厉害啊。” 冯梦舞仰着脖子，一脸骄傲道。 “那是自然，否则我冯梦舞怎么可能甘心追随他。” 可就在这时，钟云侃却给冯梦舞泼了一盆冷水。 只见他摇了摇头，冲众人说道。 “冯姑娘，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拔擢李晨明做千户，接管了金沙郡城防，就能在金沙郡插上一根刺，削减金郡守的控制。” “乍一看这么做没有用处，可一旦发生什么突然事件，比如贼寇攻城、城中有花莲教徒造反，殿下就可以迅速接管驻军，平息动乱。” 钟云侃此话说罢，侍女们崇拜的目光顿时从冯梦舞的身上转移到他的身上。 席间，金博行一边向赵鼎敬酒，一边打探起他的来意。 “不知殿下此行想要做什么？是为通天山中那些贼人而来？” “如果真是如此，恐怕我要告诉殿下一个坏消息。” “我已经从并州都指挥使司借了兵，三天后我们就会发起进攻。” “届时，所有贼人一个也不留，老弱妇孺杀光，青壮统统抓来修筑河堤。” 身为郡守，金博行不是一个只知磕头的糊涂蛋。 在剿匪这件事上，他有自己的看法。 “金郡守，这些人大多是被贼人蛊惑，而且从贼的时间不久。” “只要稍加感化，他们就会放下刀兵，回到家乡种田，何至于将他们斩尽杀绝呢？”邹静云忍不住发问。 跟随赵鼎的日子久了，他的思想观念也开始向赵鼎靠拢。 金郡守冷笑一声，解释道。 “只要有一个贼人漏网，反叛就会死灰复燃。” “我不能看着金沙郡成为反贼的温床，破坏朝廷的统治。” “所以我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赵鼎咧了咧嘴，心说。 “这金郡守真是蛇蝎心肠。” “所谓的贼人，全都是我华夏百姓，对同胞痛下杀手，真是个只会窝里斗的废物。” “如果大晋的官员全都是你这样，用不了五十年，我华夏子民就要沦于胡虏的铁蹄下了。” 第308章 刮地皮，周炳危 在赵鼎心中，通天山中那些从贼的百姓，无论如何罪不至死。 看在他们同为华夏人的份上，也该近量用苦役取代死刑。 金博行的做法也许能震慑其他百姓，令他们不敢生出叛乱之心。 可若天下的县令、郡守、刺史，人人都这么想，华夏人岂不是要被杀个干净？ 等到胡虏、西羌、南蛮入侵的时候，谁能站出来保卫我们的家园、我们的亲人？ 靠那些脑满肠肥的官员吗？赵鼎觉得不现实。 “金郡守，你可以修书一封请并州兵回去了。” “我已经派人到通天山中诱降贼人，他们不日就会成为我的俘虏。” 赵鼎要抢先一步，如此，金博行就不能再大开杀戒了。 区区一个郡守，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动赵鼎口中的果实。 金博行也不是好对付的，他干笑两声，冲赵鼎说。 “殿下的能力我是相信的，可通天山那群贼人都是被花莲教洗脑的疯子，他们岂会被您派去的说客的三言两语说服。” “况且，并州兵马上就要渡过大河，来到我金沙郡了，想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回去，除非您的大旗真的插到通天山上。” 听到这话，赵鼎的手心出现一粒汗珠。 “看来这金郡守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也罢，三天时间紧张了些，换作别人，绝不可能把旗帜插在通天山上。唯独我赵鼎有这份能力。” 想完了这些，赵鼎不再含糊。 “金郡守，话已至此，三日后请你去通天山上检阅我赵鼎的俘虏。” 金郡守的回答也很痛快。 “殿下如此果决，下官不能不献上一份心力。” “若三日后果真如此，下官自当献上白银万两以犒军。” 白银万两对如今的赵鼎而言不算什么，但这是金郡守的心意，而且苍蝇腿再小也是肉，赵鼎不会嫌多。 “多谢了。” 傍晚，酒席散去，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金郡守难得没有到小妾的房间休息，而是把师爷召到了自己书房里。 “年合，咱们现在还有多少银子。” 年合是师爷的字。 他是金博行的同窗，只可惜年少时屡试不第，又家道中落，支撑不起再应试，只好来到金博行处做师爷。 金博行念及两人的交情，也看重年合的能力，对他委以重任，凡事都和他商量。 “三万一千余两。” 金博行摇了摇头。 “不够，不够。” 师爷十分好奇，这么大一笔银子，足够中等人家用十辈子了，为何金博行仍说不够。 “请并州兵来剿匪，不是只用一万两银子吗？为何还是不够。” 师爷还不知道席间赵鼎两人的对话，金博行只好向他解释。 “郑王也要进山剿匪，我岂能不报效些银子。” “即便他不说，难道这点官场上的规矩我还不懂。” “如果他真成功了，并州兵又来了，咱们就得出双份的银子。” “没机会杀戮劫掠，并州兵心生不满，咱们又要再砸进去几万两银子安抚。这几项加起来，区区三万两怎么够。” 师爷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并州都指挥使司出了两万多精兵，准备在通天山打上半个月，为了激励士气，又允许大肆劫掠、屠杀。” “郑王的军队再厉害，也不可能在三天拿下通天山，除非他手下全是背上插了翅膀的天兵。” 金博行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 “也许呢。” “不要忘了，他可是在岭南打过蛮子的。” 师爷回道。 “并州兵久处边境，也没少和胡虏打仗。” 金博行淡淡道。 “多准备些银子总没有坏处。” “通知城中士绅商人，再募捐一次，每家出银少于五百两，我就抄他的家。” 作为郡守，金博行手中的权力超乎常人想象。 全郡百姓富商，通通是他圈里的肥羊，只要他想，随时可以从这些人身上榨取油水。 在大晋，做官就是这么爽。 一晚过去，赵鼎迟迟没有动兵的意思，令邹静云等人很是好奇。 钟云侃壮起胆子走进赵鼎的房间。 “殿下，时间紧迫，您为何还不动兵？” “若是并州兵来了，咱们就没机会救那些百姓了。” 钟云侃不觉得从贼的百姓通通该杀。 他们只是被蛊惑，被欺骗了，只要加以教化，他们会重新成为大晋国的顺民。 赵鼎伏在桌案上画着奇奇怪怪的图纸，见钟云侃进来，回道。 “动兵？我可没那个时间。” “大军从金沙郡城走到通天山，起码要一天时间。再从山脚往上进攻，这时间就更长了。” “山路难行，他们随便弄点陷阱就可以让银安效节军损失惨重。” “我赵鼎养兵不是让他们做样子，可也不是为了让他们白白送命。” 听了赵鼎这话，钟云侃更迷糊了。 “不动兵，那怎么才能降服通天山中那些贼寇。” 赵鼎没有细细解释，反倒是问起了别的。 “我让你们买的木炭、硫磺、硝石到了吗？” “到了，就放在……” 钟云侃话说到一半，邹静云夺门而入。 “殿下，大事不好。” “周炳他们被发现了行踪，被贼人围困在一座山头上，粮草只能支持三日，三日后，要么全部饿死，要么被贼人统统杀死。” 这是个很坏的消息，意味着出现了更多的变数。 钟云侃不假思索道。 “我们必须马上出兵，救回周将军他们。” 这一次，赵鼎终于表态出兵了，不过他所谓的出兵，却和钟云侃等人设想的不大一样。 “从银安效节军中选三千人，派到通天山下，做出攻山的态势。” “剩下的军队留在乡间，一边收购补给物资，一边收购廉价土地。” 动乱发生的地方，人们为了逃生，往往会将不动产廉价出手，这是极好的抄底机会。 可惜越是这种时候，越没人敢接手。 因为没人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即便活下去，这些不动产又会不会属于自己。 像金博行这样，利用权力巧取豪夺财物的人，在全天下都屡见不鲜。 做出这些安排后，赵鼎将桌案上的图纸收起来，一边往房外走，一边自顾自地感叹。 “是时候亲自出手了，不知那些贼人是想吃刀子还是吃馒头。” 第309章 黑火药问世 发出这些命令后，赵鼎没有披挂出征，而是躲在库房里，捣鼓起了新买来的硫磺、木炭、硝石。 木炭是取暖、生火常用的材料，几乎每个杂货铺都有的卖，并不难弄。 至于硫磺、硝石，虽然很少见，却因中医认为其可以作药，所以被许多药材铺、医馆少量储备。 钟云侃派出仆役，片刻的功夫就给赵鼎买了几十斤回来。 而这些，对赵鼎而言绰绰有余了。 “一硫二硝三木炭，原始的黑火药大致是这个比例。” 不错，赵鼎要做的正是火药。 这是能够改变世界的发明，一旦火药武器登上战场，文明的力量将彻底发挥出来。 什么胡虏骑兵、南蛮勇士、羌人长枪兵，统统要在火铳的面前俯首称臣。 但制作火铳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办到，赵鼎暂时不打算制作火铳，而是要直接使用火药。 赵鼎将材料按比例混合到一起，形成黑火药，再用纸包起来，掏出火折子点燃，结果却和赵鼎的预料相去甚远。 火药包没有炸起来，而是迅速燃烧殆尽。 “奇怪，我的配方是正确的，燃烧也在密闭空间中进行，按常理说必定会爆炸才对。” 结果不如人意，这让赵鼎很是苦恼。 这时，邹静云走了进来。 见到赵鼎在折腾这些材料，把自己熏得灰头土脸，邹静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殿下，军队已经出发了，您为何还留在这里。” “若是您一直在捣鼓这些东西，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把周将军救出来。” 赵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周炳是我的人，我自然不会对他不管不问。” “但我正在创造一件震惊世界的发明，一旦成功，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降服通天山中那些匪徒。” “在此之前，我不会出马。” 见此，邹静云索性搬来一张凳子坐在赵鼎身旁。 “你不走，我也不走。” 对于他这一举动，赵鼎并未理会。 火药的配方是绝对机密，但以邹静云的身份，有资格知道这些。 赵鼎又一次实验，仍以失败告终。 邹静云看出些端倪，冲赵鼎提议道。 “我曾经见过方士炼丹，和您现在所做的事有点像。” “不过他们不会直接用原材料制作丹药，而是先进行熬煮、析出。” 邹静云这话给了赵鼎灵感。 他隐约猜到自己屡次失败的原因了。 自己前世制作火药，使用的原材料全是军队采购的优质产品，纯度极高。 只要按照配方制作，就可以做出极为优质的炸药。 可现在仆役们采购来的材料都是很原始，只进过简单筛选的材料，里面掺杂了许许多多的杂质，不能爆炸也是理所当然。 “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啊。” “他们只是没有见识，不代表没有智慧。” “和他们相比，我不过是踩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找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赵鼎命人找来一些碗、盘、炭盆。 将硝石、木炭、硫磺分别研磨，而后分别进行熔炼，剔除杂质。 当面前摆了一排提纯后的原材料，赵鼎开始了他最后一次实验。 “如果这次仍然失败，只能说明此方世界的物理法则和地球不一样了。” 很快，赵鼎按照一硫二硝三木炭的比例配制出了一份黑火药，然后用纸团紧密地包起来。 目睹了这一切过程的邹静云疑惑不解。 “殿下，您烧这些粉末有何用，若要取暖，还不如弄来一盆木炭。” 赵鼎笑了笑，回道。 “邹静云，睁大眼睛，我要让你见识一下科学的力量。” 说罢，赵鼎拿出火折子，点燃了引线。 拉着邹静云退后数步，退到门槛处，放在桌案上的火药包刚好爆炸。 强烈的光芒、声音和冲击波袭来，差点把邹静云的三魂七魄都打落。 邹静云跪在地上，脸上充满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这是何等的力量。” 和吃惊的邹静云不同，赵鼎却有些不满。 “这可是几两重的黑火药，威力不该这么差啊。” 他走进房间内，用手清理爆炸留在桌案上的痕迹，想要看清楚爆炸的效果。 却不料，两只手刚放在桌子上，这张用上好黄花梨木制成的桌子竟然断成两半。 “好，这才是火药真正的威力。” 赵鼎欣喜若狂。 黑火药的配制成功，意味着这个世界的物理法则和地球无二，更意味着自己前世的一切知识都可以在这里使用。 “我已经掌握了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力量，天下之大，还有谁能与我为敌？” 此刻，邹静云才明白赵鼎的底气。 “殿下，有此等神物，何须千军万马，即便只有您一人，也足以降服成千上万的贼寇了。” 邹静云话音未落，赵鼎出口道。 “不错，我正有此意。” “所以我才命三千士兵做出围攻的态势，却不许他们进攻。” “我要收服这股贼寇，让他们彻底臣服于我，成为我麾下军队的兵员。” 面对这一番话，邹静云被惊得说不出话。 他只是拍一句马屁而已，却想不到赵鼎真有如此疯狂的想法。 通天山中可是有五万贼寇啊，说句不好听的，哪怕一人吐一口吐沫也足以淹死赵鼎了。 可惜邹静云拦不住赵鼎。 “既然您执意要去，就把我邹静云带上吧，若是死，就让我们君臣二人葬在一处。” 邹静云一介文人，却有如此决心，赵鼎不禁心生敬佩之意。 赵鼎握着邹静云的手，发出爽朗的笑声。 “老邹，今日就让你我二人闯一闯那通天山，看看它是龙潭虎穴，还是野鸡窝子。” 赵鼎随后又将所有原材料如法炮制成黑火药，并按照一两的规格装进纸包里。 这一切完成后，才带上几名护卫，和邹静云一起策马赶往通天山。 因为人少，且有马匹代步的缘故，银安效节军才走到一半，赵鼎等人却已进入山中。 刚一踩在山路上，却被一个穿着晋军铠甲的男子拦住去路。 “诸位大人留步，请借我一匹马，我家周将军被困在鱼台峰上，有重要军情传递给郑王殿下。” 赵鼎和邹静云对视一眼，自言自语道。 “看来周炳并没有坐以待毙，不枉我亲自来救他。” 第310章 潜入营地，百丈夫人 “抬起头看看我，周炳让你传递什么消息了？” 闻言，报信人脸上出现震惊的表情，面前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郑王赵鼎。 龙捷军三百将士当初接受过赵鼎的训练，虽然只有短短几天。 但赵鼎的所作所为深深震撼了他们，这个时代，唯有赵鼎值得做他们的统帅。 所以每一个龙捷军将士都把赵鼎的模样深深刻在了脑海里。 让才报信人只顾着低头喘气，所以忘了看马背上是何人。 “殿下。” “时间紧张，我长话短说。周将军带我们深入到通天山中，想要摸清楚这些贼人的虚实，究竟有精兵几人，铠甲刀枪几何。” “不料我们的行踪被发现，惊动了通天山中的贼人，那伙贼人的头头，一个名叫百丈夫人的女子带着几千人马把我们团团围住。” “周将军为了求援，接连派出许多人传信，不过他们是明面上的信使，只知道有限的信息。我却是暗地里的信使，知道所有的信息。” 闻言，赵鼎有些意外。 “哦，竟然是一个女子做头领。” “他一个女儿身，能服众吗？” 赵鼎的话显然不是重点，但邹静云却出言回复。 “那伙贼人打着花莲教的旗号，而花莲教又崇拜圣母、圣女，想必那位百丈夫人身为女子，想要服众也不难。” 赵鼎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随即又向信使提问。 “这伙贼人的数量应该在五万以上，为何只派出几千人围困你们，难道周炳没有占据有利地形，还是这些贼人太小瞧我赵鼎的兵。” 信使一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回话。 “周将军在晚上派出不少探子刺探敌军的军情，发现这些贼人的武器装备非常稀少且残破。” “哪怕是围攻我们的贼人中，也做不到每人一件兵器，甚至有人手持农具参与围攻。至于铠甲，就更不用说了，哪怕是那些头领也没有半领甲胄。” 得到这些信息，赵鼎已经可以肯定这位百丈夫人和她麾下的贼人究竟是什么货色了。 一群没吃没穿，没有武器装备，穷到只剩下一条命的造反者。 在历朝历代反贼中，这是战斗力最弱的一种。 如果战场放在平原上，恐怕一百名身披甲胄的骑兵就能把他们统统杀光。 “难怪金郡守请了并州兵就有信心把他们全部杀光。” “如今看来，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不过正好，他们越弱，我就越是有信心赌一把。” 看向面前的信使。 “你可知这位百丈夫人的营帐在什么地方，可有办法带我们潜入？” 赵鼎这话说完，信使瞬间怔住。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殿下竟然要潜入贼人头领的营帐里，他不要命了吗？ 赵鼎自然惜命，但信使不知道他的底牌。 有黑火药在手，赵鼎就可以在古人面前装神弄鬼，当一回活神仙。 而身上的精铁软甲，手中镔铁钢刀，再配合一身武艺。 赵鼎可以轻易在一群连刀剑都装备不起的贼寇面前开无双。 “放心好了，等我们进入营帐，该害怕的就不是你我，而是那五万贼人以及百丈夫人了。” 信使咬了咬牙，出于对赵鼎的忠诚，他决定遵从命令。 “请殿下和诸位跟我来。” “不过小路崎岖，这几匹良马恐怕要放弃了。” 几匹马而已，赵鼎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虽然这是宝贵的军用物资，但等到了陇西，只要手里有银子，想买多少马就能买多少。 一行人在信使的带路下，翻阅数座山峰，悄悄来到了鱼台峰外的贼人营地中。 幸运的是，这些贼人并不懂得行军打仗，没有在附近布下大量的明哨暗哨，大军营地更是放在了远处的山谷中。 所以一路走来，赵鼎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称得上是神不知鬼不觉。 一只巡逻队走过，信使立马抓住机会。 “附近没人了，前面那顶昏暗的帐篷就是百丈夫人的营帐。” 赵鼎也不含糊，立刻行动。 “还等什么，抓住了百丈夫人，这一战咱们就大获全胜了。” 听到这一番话，邹静云浑身热血沸腾。 他不是没有跟随赵鼎上过战场，可亲自到达一线，这还是第一次。 而赵鼎所说的，抓住百丈夫人，这一战就能大获全胜，更是令邹静云想都不敢想。 “难道打仗，打胜仗就这么简单吗？” 如果周炳战在这里，一定忍不住给邹静云一个大嘴巴子。 自古以来，行军打仗就是人类做过最复杂的事情。 别说打胜仗了，哪怕是把军队调到战场上，也不是件容易事。 能够如探囊取物般轻易获胜，即便以晋国之大，恐怕也只有赵鼎能办到了。 因为他前世服役于特种部队，他有特种作战的思维，更有相应的战术、战略计划制定能力。 而这份能力是全天下任何人都不具备的。 听到这声音，赵鼎扭头冲邹静云做了个收声的手势。 “不要惊动了我们的猎物。” 数人隐藏在黑暗中，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即便百丈夫人和几个同行者进入营帐也未能发现。 一个稚嫩的男声开口。 “三姐，咱们怎么还不冲上鱼台峰，杀了那些官军啊。” “他们整天拿着弓箭耀武扬威，气死我了。” 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回应。 “蠢蛋，把他们杀了，咱们手里就没有把柄，没办法和官军交换粮食、武器了。” “何况，他们全都装备了精钢制成的铠甲、武器，咱们怎么打得过。” “乡亲们信任我，才追随我躲进通天山，我不能辜负他们的信任，让他们白白送死。” 藏在角落里，听了这番话，赵鼎忍不住摩挲起自己的下巴。 “看来这些贼人并非大奸大恶之辈，这位百丈夫人更非恶人。” “我今日的决策果然正确，如果真派大军攻上来，岂不是把这些同胞全错杀了。” “我赵鼎可以为了自己的安危杀人，可以为了江山社稷杀人，甚至可以为了自己多得一丝一毫的利益杀人。但我不能对这些普通百姓痛下杀手，他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够艰难了。” 赵鼎心中说完这话，惊奇地发现，百丈夫人竟然在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帐篷里太黑了，我把蜡烛点着咱们再说话。” 赵鼎刚要站起来，百丈夫人竟然撞到了他的怀里。 “什么人！” 第311章 劫持百丈夫人 就在百丈夫人说完这话后，嘴唇却撞到两片柔软的肉上，浑身感到酥麻，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赵鼎也同样感到震惊。 难怪会有百丈夫人这个绰号，我身高一米八，她站起来竟然能碰到我的嘴唇，真是堪称晋国女巨人了。 百丈夫人的弟弟手忙脚乱地拿起火折子照明，想要看看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竟然敢钻进他三姐的营帐里。 而邹静云等人也不约而同地从怀中拿出火折子照明。 既然行踪已经暴露，索性破罐子破摔。 在许多微弱的光源照明下，百丈夫人终于看清对方的样子。 这是一张她见过最俊秀的脸。 “好结实的肌肉，他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想到这里，百丈夫人羞红了脸。 直到弟弟的一声惊呼才把她唤醒。 “大胆狂徒，再不放手我就要把你剁碎了喂狗。” 百丈夫人用力拍打赵鼎的肩膀。 “你这淫贼，快把我放开。” 赵鼎脸上浮现一抹玩味的笑意。 “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把你放了，岂不是让我主动躺到案板上任人宰割。” “万一等会你就召集全军把我宰了呢。” 百丈夫人一时语塞，可自己纤细的腰还搂在赵鼎怀里，得尽快脱身才是。 “那你说，到底怎么样才肯放了我。” 赵鼎也不含糊，立即开出价码。 “你做我的女人，把你麾下这几万青壮都当做嫁妆带过来，否则你一辈子也别想脱身。” 听到这个要求，百丈夫人怒喝一声。 “呸，淫贼。” “你这样的蟊贼，即便得了我的人马，难道就能指挥动他们？” “恐怕你连喂饱他们都做不到，谁会听凭你的驱使。” 其实赵鼎提出这个要求，并非因为淫心，而是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几万人纳入自己麾下。 既然百丈夫人在通天山贼寇中有很高的威望，那么娶了他，就是控制这些人马的最优选择。 赵鼎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得到这些人的效忠，但无不需要耗费极多的时间和极大的精力。 而赵鼎现在最缺的正是这些东西。 “你虽名为百丈夫人，可我看你的年纪顶多二十岁，恐怕没什么见识，还没听说过我赵鼎的名头吧。” “邹静云，给她说说，我到底是什么人，我究竟有没有资格娶她，有没有能力统御这几万人马。” 邹静云得到命令，立即站出来。 “我家殿下乃是今上第九子，敕封郑王。” “曾在岭南统领三十万楚军，大破岭南群蛮，设立安南国，为华夏拓地千里。” “如今受皇命前往荆州治理南郡，又要前往陇西安抚陇西五国。” 邹静云这话说完，百丈夫人瞬间呆住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赵鼎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这也难怪，她久居深山，消息不灵通。 一想到赵鼎做过这些事，背负了这些使命，百丈夫人瞬间意识到，这是一位了不得的男人。 她的弟弟没把邹静云的话当回事，仍冲众人怒喝道。 “那又如何，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我也要把你这轻薄三姐的淫贼剥皮抽筋。” 百丈夫人冲身后的弟弟怒喝道。 “卫度，闭嘴。” “这位郑王殿下不是寻常人，他和那些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不一样。” 赵鼎搂着百丈夫人腰肢的手更加用力几分。 “这么说来，你对我有些好感？” “放心，我赵鼎从不说谎，我今夜做出的一切承诺，日后都一定遵守。” 这句话飘进耳朵里，百丈夫人忍不住思考自己这群人的未来。 一直窝在山里不是办法，大家很快就要断粮了。 听山下的教徒说，沙河郡正在想办法从外地调兵剿匪。一旦大军来了，他们全都没活路。 我卫茜的一生才刚刚开始，绝不能这么轻易结束。 “你真能言出必行？” 赵鼎点了点头。 “我以今上第九子，当朝郑王的身份起誓。” 此话一出，卫茜瞬间多了三成信任。 在这个人生而有高低贵贱的时代，皇族的身份就是一个人最大的名片和筹码。赵鼎能以皇子的身份起誓，可见他是认真的。 但卫茜不知道的是，赵鼎是个穿越者，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晋帝的儿子，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皇族。 所以，用这个身份起誓，赵鼎没有一点心里负担。 可就在卫茜要开口提出条件时，他的弟弟卫度却忽然命围在账外的兵丁闯进来。 “把帐篷掀了，给我把这些贼人团团围住，我要他们插翅难飞。” 在他的命令下，数不清的士兵手持武器逼近赵鼎等人。 好在赵鼎手里有卫茜，令他们投鼠忌器，不敢擅动。 不幸的是，打破平衡的意外再次出现。 一队传令兵飞奔到卫度身边。 “不好了，官兵打到山上了，看样子，只要半刻钟就能杀过来。” “咱们要是不撤退，肯定要被杀光。” 说是传令兵，其实不过是些腿脚好的造反者，他们是刚刚放下农具的农民，骨子里带着对官府的恐惧。 但以银安效节军的战斗力，杀光这些人的确不是难事。 卫度慌了，他虽然狂妄，但还没到愚蠢的地步。更明白己方目前绝对没有对抗官军的力量。 否则也不会一直躲在通天山里不肯出来了。 在战斗力上，非正规军和正规军一向有着巨大的差距。 幸运的是，他很快就想到了破局之法。 “此人自称是郑王，在朝廷有着极高的地位，抓住他，官军投鼠忌器，就不敢进攻我们了。” 说罢，卫度从士兵手中接过一柄开山斧，朝赵鼎走去。 “跟我上！” 见到此景，赵鼎忍不住暗骂一声。 “真是狼心狗肺的弟弟，连你姐姐的安危也不顾了。” 没时间吐槽了，赵鼎将卫茜交到邹静云手中拘押，自己则站在前方直面卫度。 “再上前一步，我就用五雷正法灭杀你，令你形神俱灭。”赵鼎威胁道。 可惜卫度根本不相信这话，仍旧步步紧逼。 见此，赵鼎只好掏出火折子，点燃一包火药，顺势丢在面前的空地上。 “五雷正法，现！” 火药包瞬间炸开，释放一阵强烈的冲击波，令周围人全都感到战栗不安。 许多人甚至放下手中兵器，向后逃跑。 就连卫度的连上也露出恐惧的表情，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第312章 卫茜的请求 “这是仙术，是仙术。” “我们冒犯了神仙，全都要死。” 突如其来的爆炸和赵鼎口中念出的口诀，令众人误以为他真是神仙。 见到众人惊恐的表情，赵鼎很是满意。 “不愧是划时代的发明，黑火药果然能震慑住这个时代的人。” 再拿出一包黑火药，赵鼎来到卫度面前。 “今日，尔等只有臣服这一条道路。” “若是再不束手就擒，我就要再施展雷法了。” 虽然个子比赵鼎还略高些，可在卫度眼中，面前这个男人简直就是魔鬼。 卫度的腿肚子止不住地颤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方才那一幕是在是太可怕了，那阵强烈的罡风袭来，卫度差点以为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要被赵鼎打散。 卫度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愿意投降。” 可反观周围的普通兵丁，却无一人表态。 赵鼎知道他们仍然有担忧，万一自己投降后被坑杀、被变卖为奴隶怎么办。 晋国的卫所军饷银很少，所以每逢战事，就会想尽办法捞银子。 杀良冒功，倒卖军资，贩卖俘虏，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情。 赵鼎从怀里拿出一枚黄铜令牌，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这是花莲教左护法的令牌，见此令，犹如见左护法。” “我和花莲教有这样的关系，还怕我会待你们不好吗？” 果然，亮出这枚令牌后，众人最后一点疑虑被彻底打消。放下兵器，单膝跪地。 “我等愿意归降。” 这些人放下兵器后，赵鼎立即命攻山的三千银安效节军控制住这处军营。 又命百丈夫人卫茜将她营中的统兵将领全都召集过来。 正要商讨如何安顿这些人，整编进银安效节军中，周炳却不请自来。 原来是他见山下的贼兵散了，知道必定是赵鼎为他解围，所以立马从鱼台峰上下来。 “殿下，何必费这些功夫，索性全杀了就是。” “您若是不愿意动手，就把他们都送到南郡开荒，给咱们种粮食。” 见到周炳走来，卫茜的手下们感到不寒而栗。 仅仅昨天一日，他们试探性地攻了一次鱼台峰。 不料周炳这厮和他麾下兵丁凶悍异常，先是射出一波箭雨，杀伤近百人。 随后又直面十倍兵力优势的敌人，将他们杀得大败，留下数十具尸体落荒而逃。 不过周炳的提议，送他们去种粮食，倒是令很多人感兴趣。 他们本就是农民，因为承受不住一次又一次的逼捐，加征税负、徭役，这才在卫茜姐弟的蛊惑下造了反。 如今有机会重新过上太平的田园生活，他们岂能不乐意。 一个长相憨厚的中年人向赵鼎询问。 “俺们真能去种地？” 赵鼎点了点头。 强扭的瓜不甜，与其逼迫这些人加入自己的军队，还不如给他们一个选择。 “若是愿意为我效力，我自会将你们编入银安效节军中，奖赏你们官爵、俸禄。” “若是你们不愿意为我效力，我也会在沙河郡或是南郡为你们寻找一片农田，交给你们耕种，你们只要每年按时向我交租子就行了。” 赵鼎可不是来做慈善的。 我可以给你们选择，但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种着我赵鼎的田，还想一文钱不交，天底下可没这么好的事，除非你要用军功换田地。 果不其然，一听到要交租子，很多人皱起了眉头。 “殿下，我们加入您的军队，是否有编制，是不是就成了官军？” 卫茜是个有智慧的女子，她知道造反这种事，一旦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即便你想投降，想继续当老百姓，过太平日子，也不可能了。 朝廷为了将叛乱的萌芽扼杀在摇篮中，一定不会放过曾经的造反者。 如果赵鼎能听到卫茜的心声，一定忍不住冲她竖大拇指。 造反这件事，一旦开始，就必须走到头。 否则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像梁山上那群人，被朝廷当做一次性耗材，用完了就随手丢弃。 “这点尽管放心，我的银安效节军乃是朝廷承认的私军，你们为我效力，可以得到比官军更好的待遇，却不能称之为是官军。” 赵鼎的回答精准切中众人最关心的点上。 他们进山造反，自然是对官军深恶痛绝的。 如果让他们摇身一变成为官军，恐怕不少人都会心存芥蒂。 话音刚落，赵鼎又补充一点。 “我银安效节军的编制只有三万人，恐怕我要在你们并不能全部加入，只有优中选优者才行。” 令赵鼎想不到的是，说完这话，众人脸上却露出放松的表情。 正当赵鼎疑惑之际，卫茜站出来为他解答。 “我们虽然有五六万人，可很多都是妇孺、老弱，真正的青壮男子不过两万出头。” “把我们全部收编进去，您的银安效节军正好满编。” 得知这个消息，赵鼎也轻松许多。 要是卫茜的手下全是青壮，自己还真难养活和安排呢。 “既然如此，明日就出山吧。” “等我收集到了足够的物资，咱们就上路前往南郡。” “一边训练，一边行军，等到了南郡，你们这两万人也能稍微有点军人的样子，能够在守城时派上用场了。” 就在赵鼎以为一切都妥当，准备起身离开之际，卫茜却将他拦下。 “殿下，我有一事相求，请您一定要满足我。” 赵鼎皱了皱眉头，这卫茜莫不是以为自己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可以随便提条件吧。 “说说看。” 卫茜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所以毫不含糊。 “并州兵马上就要渡河来到沙河郡，我想要趁其不备，袭击他们一次。” “既让金郡守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也顺手解救那些在河道边做苦役的乡亲们。” 原来卫茜的请求是这个，赵鼎的脸色舒缓了许多。 “既然你想报复金博行，为何不干脆杀了他。” 卫茜咬着粉嫩的朱唇，摇了摇头。 “杀死郡守，乃是夷三族的大罪。在这个节骨眼上杀死金郡守，朝廷十有八九会怪罪殿下。” “卫茜虽然狂妄，却没有到愚蠢的程度。” “既然是殿下的人，我岂会乱来，给殿下惹麻烦。” 得到这个回答，赵鼎发觉自己看这个臻首娥眉的女反贼越看越顺眼了。 “好，我会派周炳从旁协助，让我们的金郡守吃个暗亏。” 第313章 犒军，周炳打赌 夜色笼罩下的郡守府中，金博行正来回踱步。 直到师爷年和传来的一个消息打断他的脚步。 “并州兵来了，他们正乘船过河，往下城码头赶过去。” 下城码头是沙河郡最繁华的一处码头之一，因为往来行商众多，此地早已成为重要的市镇。 聚集了各行各业百姓数万人，就连来修河堤的农民们也大多安置在这里。 “好，快带上银子，咱们过去犒劳他们。” 对此，年和表示不解。 剿匪一事有郑王就足够了，并州兵来沙河郡是多此一举，如今应该想办法吧他们赶回去，而不是大力犒劳。 年和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来，却引发了金博行的担忧。 “年和啊，你被四书五经荼毒太深，实在让我担忧啊。即便将来我给你买个官做，恐怕你也做不好这个官，反而要被小吏愚弄，被士绅欺侮。” “做官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当官的人，看似大权在手，其实是行走在万丈深渊之侧，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 “那些并州兵如狼似虎，若是不喂饱了他们的肚子，他们岂会心甘情愿的离开。” “即便被我们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离开，走之前也会残害下城码头的良民百姓们。” “我金博行身为沙河郡守，代天子牧民，守护这些百姓乃是我的职责。” 年和被这番解释搞得有些糊涂。 “既然如此，您为何还要征发百姓服徭役，去修河堤、挖河道。” 金博行露出苦涩的笑容。 “这是不可避免的，脏活累活总要有人去做。” “都说我是沙河郡的父母官，其实这金沙河才是沙河郡人的父母。若是这条河道荒废，全郡如何灌溉？如何通航？如何商贸。” “这也是为什么，沙河郡又被称之为金沙郡的缘故。” 此刻，年和才理解金博行的苦衷。 金博行虽然是个官僚，可他心中仍有一丝对百姓的牵挂。 所以他才会逼迫城中富户捐钱，用银子喂饱军汉们，使他们不去欺压百姓。 在金博行的眼中，那些一年进项比正四品郡守俸禄还多的富户算不上是百姓，扯旗造反的通天山群贼更算不上。 站在下城码头上，远远地望见几只船驶来。 这船刚一靠岸，便跳下百十名身穿武官常服的大汉。 这些人的出现惊吓到了码头上的其他百姓，他们无不远离此处。 金郡守迎了上去。 “请问，那位是钟将军。” 金博行口中的钟将军名叫钟胜奎，官居并州都指挥使司指挥同知，正是这上万并州兵的统帅。 钟胜奎走到金博行的面前，用沉闷的声音答复。 “我就是。” 金博行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有劳诸位前来剿贼，我沙河郡有救了。” 金博行还想再说几句客套话，却被钟胜奎打断。 “啰嗦个屁，给老子准备银子没有，若是没银子，你就自己去剿匪。” 千里迢迢感到沙河郡，钟胜奎可不是来听他啰嗦的。 有银子就罢了，若是没银子，钟胜奎立马就要发脾气。 见此，金博行只好连连道歉，又命随行仆役打开装满白银的大木箱。 银子一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借着夜色掩护，潜伏在附近的卫茜惊道。 “好多银子，这狗官竟然要用沙河郡的民脂民膏来绞杀沙河郡的百姓，真是该死。” “若是劫了这些银子，弟兄们就再也不用发愁没吃没穿了。” 目测估计一下，卫茜觉得木箱里的银子少说也有几万两之多。 周炳站出来纠正她的说法。 “卫姑娘，既然你已经是殿下的人了，就该明白。” “这些银子可以做殿下的军费，可以被殿下挥霍，却唯独不能成为你解决你们吃穿的经费。” 卫度嘟囔着嘴，忍不住抱怨道。 “银子还没到手就为分赃起哄，看来郑王的兵也不过如此。” 周炳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 心中暗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等会打起来你就知道老子的厉害了。 “既然你们姐弟不服，咱们打个赌可好。” “谁出力更大，这笔银子的用途就由谁决定。” 听到这个提议，卫茜立马一口答应下来。 “好。” 在她看来，周炳手下只有百人，自己却有三百余手下，还有上百名生活在下城码头的教徒可用，优势分明在我。 见卫茜姐弟已上套，周炳立即把自己当统帅，开始自顾自地发号施令。 “把白色的旗帜全都举起来，所有白色的衣物都脱下来挂在显眼处。” 对于这一命令，卫度是一点也摸不着头脑。 卫茜觉得周炳打仗更有经验，听他的应该不会有错。 “大家暂听周将军一次。” 得到卫茜的同意后，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好在夜色深沉，他们又穿着百姓衣物，金博行又忙着和钟胜奎攀谈，所以周炳等人的行动竟没有被注意到。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周炳竟下达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命令。 “点燃所有火把，给我照亮整个码头。” 卫茜忍不住开口。 “这样会让我们暴露，被发现。” 周炳的脸上扬起一丝笑容。 “如果他们注意不到我们的存在，我们今天岂不是白来了。” 一瞬间，四五百号人同时点亮手中的火把，强烈的火光将整个码头照亮。 但更耀眼的却是带有花莲教图案的旗帜、衣服。 见到这一幕，钟胜奎大惊失色。 “花莲教的人怎么打来了，快上船，上船。” 钟胜奎虽是军人，此刻却毫无斗志，只想赶紧逃回船上。 见到钟胜奎毫不犹豫地转身逃跑，金博行露出失望的表情。 “我大晋的军人难道都是这个样子吗？” “如此，何谈保家卫国，何谈为陛下尽忠。” 师爷年和也忍不住吐槽一句。 “望风即逃，连我等文人都不如。” “博行，把银子丢了，咱们也快逃吧。” 金博行虽然不舍，可银子和小命孰轻孰重，他还是清楚的。 他忍痛下命道。 “轻装简行，速速回城。” 不多时，码头变得空无一人，只有周炳、卫茜等人留在原地。 见到官军和郡守轻易逃离，卫茜目瞪口呆。 “想不到他们竟然这么轻易就逃了，这些银子全都成了我们的战利品。” 至于卫度，看向周炳时眼中则是多出几分崇拜。 第314章 收获三万两，金郡守发愁 “还没开打就把这些当官的吓跑，周将军真是厉害，难怪我们只能做到将他围在鱼台峰上，却拿他百十号人没有办法。” 经过今晚，卫度对周炳大为改观，心中更是埋下一颗种子，想要以周炳为师。 不过卫度脸皮薄，暂时不敢说出这个想法。 可一旦将来有了合适的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 见到发懵的众人，周炳赶紧催促。 “快把箱子抬走，难道你们想和上岸的并州兵打一仗吗？” 能毫发无伤夺取这批银子，自然没人希望多付出伤亡。 周炳话音未落，卫茜、卫度姐弟俩连忙带着其他人行动起来，手忙脚乱地将箱子里的银锭分装到口袋里带走。 不怕有人悄悄带着口袋溜走，这无异于自寻死路。 自从卫茜扯旗造反后，金博行就紧张到了极点，严令全郡各地守好交通要道，提高警惕，仔细甄别花莲教徒。 今日，所有人都穿着花莲教样式的衣物，若是被巡防的乡勇、捕快遇到，一定会被他们抓起来。 见到所有银锭都被装进口袋，周炳很是高兴，大手一挥带着众人往赵鼎约定的汇合点赶去。 而回到船只上的钟胜奎在随从的服侍下，终于手忙脚乱地穿好了铠甲。 “把我的钢刀拿来，我要把这些花莲教徒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欺负老子没着甲，我要他们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钟胜奎说完这话，却不见身边的仆役、军官有所行动，正当他感到意外之际，副官站出来解释。 “将军，那些贼人逃了。” “咱们穿上铠甲，只怕是追不上了。” 听到这话，钟胜奎气得抱起头盔就往地上摔。 “他奶奶的，让老子白忙活一场。” “给老子启程回并州，不管这沙河郡的烂摊子了，让姓金的自己忙活去吧。” 遭遇今晚之事，钟胜奎忽然意识到，通天山中的贼寇并不是好惹的。 而且方才自己隐约见到其中有不少贼人穿了甲胄，可见通天山的这些贼寇并非好拿捏的泥腿子。 “不过，不能让咱爷们白跑一趟，姓金的至少要拿出一万两银子犒赏我们。” 卫所军虽然是职业兵，可当兵却并非他们的意愿，而是户籍决定了他们世世代代都要做军人。 对于报效国家，保护百姓，他们没有一点兴趣。 只想趁战争发财，多赚些赏钱，好让家中的日子别那么难过。 钟胜奎作为这些士兵的统帅是合格的，做出这个决定后，他立马向士兵们承诺。 这次作战计划结束，但不日就会给每人发一两银子，作为行军多日的犒赏。 几个士兵坐在甲板上透气，聊天。 “钟将军人还不赖呢，没打仗也赏银子。” “谁说不是呢，若大晋的将军都像他一样就好了。” “管他打不打仗，有钱拿才是最要紧的，有了这一两银子，我又能给家里添一件家具了。” 一个老军汉笑着说。 “年轻人，有可能的花，我劝你还是把银子攒起来脱籍，然后学个手艺养活家人。” “免得你家世世代代都来当兵，不知什么时候香火就断在了荒山野岭之中。” 年轻人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有别的出路，谁会来做最底层的卫所军人。 赵鼎将汇合点设置在金沙郡城十里外的军营里，这里人烟稀少，不怕周炳等人的行踪被泄露出去。 当几十口麻袋的银子摆在赵鼎面前，饶是赵鼎也感到惊讶。 “这少说也有三万两银子，想不到金博行准备如此充分。” “只可惜，这些银子都便宜了我赵鼎。” 周炳也笑着卖弄自己新学来的知识。 “这就叫做虫子捕食儿，雀儿在后。” 钟云侃站出来纠正他的错误。 “周将军，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周炳摆了摆手，尴尬道。 “都差不多，都差不多。” 卫茜、卫度姐弟俩脸上也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刚刚投效赵鼎，便旗开得胜，有这么大的收获，他们岂能不开心。 但他们都是诚信的人，没忘了方才的赌约。 “殿下，我们在下城码头时，曾经和周将军打了个赌。” “谁在今晚的行动中发挥最大的作用，这笔银子的用途就由谁来决定。” “今晚全靠周将军足智多谋，将官兵吓退，所以，这些银子的用途应该由周将军决定，请您成全我们之间的约定。” 卫茜走到赵鼎面前，拱一拱手。 对于这种能激发下属积极性的赌约，赵鼎一向是乐于见到的。 他扭头看向周炳。 “你打算怎么用这笔银子？” 赵鼎没有规定这笔银子应该用于公事，还是私事。 换句话说，即便周炳想要把这三万两银子全拿来买酒喝，赵鼎也会答应。 不过这样一来，周炳在赵鼎心中的分量就会下降不少。 一个永远先想着私欲的人，难成大器。 这一次，周炳依旧没有令赵鼎失望，甚至超出了他的期望。 “殿下，卫茜姐弟的两万人马加入您的麾下，从此就是银安效节军的一份子了。” “银安效节军是您的主力部队，若是这两万人连铠甲刀枪都没有配备齐全，岂不是丢您的面子。” “所以我希望这三万两银子可以全拿来购置铠甲刀枪，尽快将这两万人马武装起来，令他们能够形成战斗力。” 听到这个提议，卫茜、卫度姐弟俩瞬间傻眼了。 “他竟然肯为我们着想。” 赵鼎更是忍不住为他鼓掌。 “好，好样的。” “这两万人若是能训练成军，我的实力就更加雄厚几分了，你想的很周到。” “若是金郡守知道，他辛苦筹集来的银子，全便宜我，便宜他要剿灭的人，只怕这一个月都睡不好觉了。” 金博行的确睡不着觉了。 谁能想到，通天山中那些贼人竟然胆大包天至此，敢来下城码头袭击。 可气的是，身为军人的钟胜奎竟然转身就跑，实在是没有一丝武人的气节。 这还不是最气人的。 最气人的是，钟胜奎还有脸找自己要银子，并且一开口就是一万两。 师爷年和凑过来询问。 “大人，我们要出这一万两银子吗？” 金博行没好气道。 “出，当然要出。” “若是并州都指挥使司觉得咱们不讲规矩，直接把这件事捅到朝廷上去，我可就不止是被问责这么简单了，搞不好还要丢乌纱帽。” “但更令我头疼的是，为今之有请郑王尽快解决这些贼寇了，如此一来，又要送出去不少银子。” 第315章 金郡守送银 师爷年和一想到要把白花花的银子送出去，脸上就露出心疼的表情。 金博行看出他的不舍，宽慰道。 “年和，古人说过，钱财乃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咱们是读书人，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若是不花钱消灾，你我怎么保全性命？” “只要能保住你我二人的性命，花再多银子也是值得的。” 次日，金博行东拼西凑了三万两银子，送到赵鼎的军营中。 “殿下，这是我沙河郡最后一点家底了，恳请殿下速速出手，解决通天山中那些贼寇，不要再让他们危害百姓了。” 一早赶来求见赵鼎的卫茜、卫度姐弟俩见到这一幅画面，气得咬牙切齿。 “狗官，分明是他在残害乡亲。” “我要痛殴他一顿。”卫度恶狠狠道。 见弟弟冲动了，卫茜急忙拦下他。 “不要冲动。” “我们现在是郑王殿下的人，没有郑王殿下的命令，岂能随意出手。” “再说了，金博行乃是朝廷命官，打了他，不仅会让你丢了小命，还会给殿下惹上大麻烦。” 晋国律法森严，尤其注重保护统治阶级的利益。 官员贵族杀人、伤人，可用官爵来抵消罪罚。 而平民百姓伤害官员贵族，非但自己要被处死，就连家人、朋友也会被牵连。 而且事关郡守这样的高官，刑部一定会刨根问底查个清楚，到时候赵鼎牵涉其中，免不了要被皇帝、丞相怪罪。 因此，虽然卫茜也厌恶金博行，却不愿意弟弟动手打他，甚至杀了他。 见姐姐执意阻拦，卫度只好作罢。 “这次就听三姐的。” “不过我相信殿下是个好人，如果下次我提出杀了狗官的要求，他一定会答应我的。” 卫茜对这个弟弟感到很无奈。 卫度这人长相五大三粗，是典型的有肌肉没脑子。 “下次你若得到了殿下的首肯，我绝不阻拦。”卫茜承诺道。 金博行仍在苦苦哀求赵鼎出兵，浑然不知，自己刚刚避免了一场皮肉之苦。 不过即便知道卫度对自己有杀意，他也不会惧怕，自己身边随侍的百名捕快、兵士可不是吃干饭的，哪怕武艺超群也要被群攻击杀。 这个世界可没有神奇的内功、真气。 听到金博行的请求，赵鼎摩挲下巴，陷入思考。 看来昨日在下城码头的袭击给对方造成不小的心理压力，所以他才会一早来催促我出兵。 若金博行知道昨日之事正是我授意实施的，而他又上赶着给我送银子，只怕他能气到当场吐血三升。 送上门的银子没道理不赚，既然我愿打，金博行愿挨，就成全他好了。 “金郡守，沙河郡百姓的心意我收下了。” “不过我军现在缺少粮草，若是要动员大批军士进山作战，非得拿出一批粮食给大头兵们填饱肚子不可。” 赵鼎言外之意，光有银子可不行，还得有粮食。 金博行是个聪明人，立马心领神会。 “我沙河郡乃是产粮大郡，每年出产的粮食都能溢出仓库，许多粮食更是在谷仓里放到腐烂也没人过问。” “如今有机会犒劳我大晋官军，自然是美事一件。” 说到这里，金博行觉得还不够，这些筹码只能令赵鼎出兵，却不能最大程度上调动他的积极性。 “若是殿下在七日成功剿匪，我就拿出五千石粮食犒军。” “每早一日，就多五千石粮食。”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提议，赵鼎眼睛都亮了。 “若是一日就成功呢？” 金博行暗笑道。 并州卫的一万兵一看到花莲教的旗帜就逃跑了，你同样只有一万人，能把通天山中的贼寇们打败就不错了。 一天，只怕你在白日做梦。 虽然心中充满了不信，但金博行表面上仍十分认真。 “若真如此，三万五千石粮食定当如数奉上。” 见金博行上钩了，赵鼎笑得大牙都快掉了。 正发愁卫茜这些人的口粮问题呢，没想到你送上门了。 三万五千石粮食，足够一万人吃六个月了。 拿官府的物资养活所谓的反贼，你金郡守可称得上是大晋朝第一人了。 得到金博行的承诺后，赵鼎立即将周炳、林洞唤来。 “你二人各带三千精兵，立刻进山剿匪，明天一早，我就要金郡守看到我们的战果。” 听到这一番话，林洞目瞪口呆。 他心说，您昨天不是刚降服了卫茜姐弟俩和他们麾下几万人吗？怎么今天又要我们上山。 还好周炳反应迅速，捅了捅林洞，他这才明白过来。 二人一齐拱手告退。 “喏。” 见到周炳、林洞二人领兵浩浩荡荡地往山里行军，金郡守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至于卫茜，则带着一肚子疑问来到了赵鼎的营帐中。 “殿下，那日，您使出的所谓雷法，真的是法术吗？” 赵鼎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提出了一个新问题。 “卫茜，你觉得这世上真有神仙吗？” 出乎赵鼎意料的是，卫茜的答案和她的身份大相径庭。 “虽然加入了花莲教，但我从不相信那些宗教疯子的话。” “如果这世上真有神仙、佛祖菩萨，为什么从不见他们出手救助穷苦百姓。” “即便真有神仙，恐怕他们也从不关心我们的世界，更不关心我们这些小人物的命运，既然如此，对我们而言，神仙就是不存在的。” 赵鼎点了点头，他也认同卫茜这番话，更准确地说，两人的思想相似。 “这就对了，既然这世上没有神仙，我又怎么可能使出雷法这样的法术呢。” “我所谓的雷法，其实是黑火药罢了。” “黑火药？” 卫茜露出疑惑的表情，显然从未听说，更未见过这东西。 卫茜是第三个知道黑火药的人。 赵鼎并非愚蠢，随意将自己的秘密告知他人，而是有自信，卫茜知道再多也不会危及自己。 一来，卫茜身处营中，生死皆在自己一念之间。 二来，卫茜无处可去，只能留在赵鼎身边。 “这是一种神奇的东西，一旦点燃，就可以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或将人体震得四分五裂，或将数斤，乃至数十斤的物体投射出去。” “一旦此物量产，整个世界都会感到战栗。” 火药是一项极其伟大的发明，赵鼎觉得再怎么吹嘘也不为过。 卫茜的脸上浮现惊讶的表情。 “如此神物，殿下告诉我，就不怕泄密吗。” 第316章 姐弟俩的安排，一个构想 赵鼎冷哼一声，看向卫茜。 “从这两天的观察中，我可以看出，你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虽然不知你的野心为何物，但我可以肯定，在这个大争之世，若想完成你的野心，最好也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投效于我。” “所以，如果你是个聪明人，就绝对不会泄露这个秘密，背叛我。” 听到赵鼎这话，卫茜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想不到这个身材雄伟的汉子还有这样细心的一面。 卫茜暗暗告诉自己，如果赵鼎不是皇室中人，他简直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夫婿。 可惜，自己和他永远不会有结果。 “殿下好眼力，我和弟弟带着乡亲们起义，的确是为了心中的抱负。” “但请殿下不要误会，我只是一个有理想的弱女子，而费野心家。” “我心中所愿，只是官府不要再把百姓当做牛羊，任意驱使，渴了就喝我们的血，饿了就吃我们的肉。” 末了，卫茜想起自己花莲教徒的身份，又补充道。 “我们只所以加入花莲教，并非想和那群疯子共事，只是想借助这个教派将乡亲们组织到一起。” “顺便借助花莲教的名头，令官府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听到这番回答，赵鼎感到很有趣。 似乎我遇到的花莲教徒，都不是什么虔诚的人，他们都把花莲教当做施展心中抱负的工具。 看来，天底下还是聪明人居多。 “如果那天我上山，第一时间拿出左护法的令牌，你会怎么做？”赵鼎好奇道。 卫茜已经对赵鼎放下大半戒心，这会儿索性如实说出。 “我会第一时间款待好你，甚至找些女人给你暖床，好让你放松警惕，然后让四弟一斧子把你砍成两半。” “毕竟，谁知道你是不是教中派来夺我们兵权。” “我不想让乡亲们成为花莲教的炮灰，只能出此下策了。” 赵鼎没有因为这个回答动怒，反而更加看好卫茜。 这个女人有着高大的外表，内心也出人的坚强，做事更是十分果决，缜密。 先款待教中使者，待其降低防备后，再一斧子杀了。 恐怕周炳和邹静云二人一时之间也没有这种果断，即便有，也不会像卫茜这样心思缜密。 在沙河郡已经办完了所有事，只等明天领取金郡守送来的粮食，赵鼎没事可做，索性多问些问题，进一步了解卫茜姐弟。 “卫茜，我既然吞了你的人马，不能不安排好你和你弟弟的去向。“ “我手下有许多人手、机构，或负责内务、情报，或负责军事，不知道你和卫度想做些什么。” 如果大皇子或太子处在赵鼎的位置上，绝不会这么好商量，更不会主动给卫茜姐弟俩送差事。 他们为了掌控这只人马，只会杀掉姐弟俩，彻底断绝这只人马易主的可能。 但赵鼎不是那样残暴的人，而且他有足够的自信，不出几个月，就能把这只人马变成自己的铁杆亲信，何必再滥杀无辜。 卫茜身材高挑，简直和地球世界的维密超模有的一比，而且冰雪聪明，这样的人才，留下来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卫茜沉思片刻，却先拿弟弟卫度说事。 “卫度从小好勇斗狠，再加上身材魁梧，力气惊人，从未遇到过对手。” “而且他渴望从军，当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就让他留在军中好了。”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让周将军这样的军中宿将教教他。” “毕竟，战场上不是闹着玩的，他这样有勇无谋的人难免会吃亏。” 最懂弟弟的人永远是姐姐，卫茜早就从弟弟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想法。 对于这个提议，赵鼎却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你跟我想到一块了。” “卫度的个子比我还高，浑身上下都是肌肉，如果不从军打仗，简直是浪费天赋。” “做将军的人，怎么能没有一领精良的盔甲，我这里有一件玄铁扎甲，重四十八斤，他穿着应该正好。” 赵鼎注意到，卫茜这只人马，从上到下，没有一件完好的盔甲，更不要说做工精良的扎甲了。 “另外，既然他想从军，也该有个适当的身份，暂时他在银安效节军中做一员守备吧，等将来银安效节军编制更改，我再另行安排。” 卫茜吃了一惊。 守备。 这可是比县太爷还要高的官。 想不到赵鼎这么大方，上来就给这样一个官位。 他对我也会这么大方吗？ 少女的心，总是在遇到心上人时浮想联翩。 “多谢殿下。” “我身为女子，不便久居行伍，就做些内务工作好了。” 卫茜原以为赵鼎所说的内务工作是管家、文书之类的，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在赵鼎眼中，凡是不直接对外的一切工作，都可以叫做内务工作。 卫茜说完这话后，赵鼎还真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正好欠缺一位卫茜这样有能力的人来管理。 “你已经见识过黑火药的威力了，也明白这是划时代的发明，所以我打算量产黑火药，并用黑火药武器武装一只军队。” “但在此之前，我们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比如说，控制足够多的矿场、冶铁作坊，训练足够多的工人、匠人，设计出完善的管理制度。” “这些工作过于繁琐，我不可能一一亲自处理，必须有一个得力的人来代劳才行。” 赵鼎不是个蠢蛋，黑火药的制作很简单，一旦泄密，他的敌人就可以大批量生产出来对付自己。 所以在此之前，赵鼎要尽可能多地控制原料。 如此一来，即便将来泄密，自己的敌人也不没办法量产火药，拿自己的发明对付自己。 但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赵鼎虽有耐心，却无精力。 此外，赵鼎有一个惊人的想法，打造一个封建时代的军工复合体。 这个体系将为自己源源不断的生产军火以及附属产品，成为自己麾下武力的心脏。 这同样是个很难完成的设想。 想要把各种工坊、矿场整合在一起，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对其进行有效的管理，更是难如登天。 但赵鼎相信，有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智慧和许多先进科技的自己，一定能办成。 第317章 卫茜姐弟的仇 营帐中的沉默持续了很久，但这份沉默最终给赵鼎带来一个满意的回答。 “我愿意。” 卫茜昂着头，用她秀丽的面庞直面赵鼎。 此时此刻，赵鼎觉得卫茜像极了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兵。 “好。” “我会把具体的工作整理成册交代给你，在此之前，你先回去休息吧，记得不要忘了这领铠甲。” 赵鼎打发卫茜走了。 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卫茜看到弟弟正坐在床边发呆，她走上前关心道。 “怎么不出去练你的斧子了，你不是说，练武就和读书人学习一样，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吗。” “外面到处都是郑王的兵在巡逻，我一个外人出去，总是被盘问，有时还要拜托别人帮我解围。” “这样的日子过着太憋屈了，我还不如躺在床上睡觉。”卫度很是沮丧。 听到这话，卫茜的脸上出现淡淡的笑容。 “你看这是什么？” 她将装着玄铁扎甲的箱子打开，瞬间吸引了卫度的目光。 “这，这是铠甲。” 卫度早就想弄一身铠甲穿了，在冷兵器时代，穿铠甲的人和不穿铠甲的人，战斗力天差地别。 穿铠甲的人那怕被砍几十刀，身中数十箭也不会轻易战死，甚至有机会抓住敌人的破绽反杀。 而不穿铠甲的人就惨了，随便一刀一枪，甚至是一块石头，也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但作为这个时代最具技术含量的武备，任何钢铁铠甲不仅是天价，更是官府严格控制的战略物资。 令卫度万万想不到的是，除了这一领铠甲，姐姐还给他带来了别的好消息。 “别急着高兴，我还有好消息呢。” “郑王殿下已经决定授予你守备一官，过不了多久，银安效节军改制，还会拨出一部分兵给你统帅呢。” “另外，郑王殿下考虑到你年纪轻，经验不足，特地允许你向军中宿将门请教，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拿着殿下的命令出门了。” 一连三个好消息传来，卫度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了。 在姐姐的帮助下穿上这身玄铁扎甲，立马出门炫耀去了。 路上偶遇一只巡逻队，不出意外的，卫度又被拦了下来。 “站住，什么人！” 巡逻队员可不会看卫度长得五大三粗就不敢惹他。 职责所在，哪怕卫度是一头猛虎，他们也要咬着牙迎上去。 卫度扭头，见是这些人，脸上浮现轻蔑的笑容。 哼，以前都是你们盘问我，现在该小爷盘问你们了。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我乃是郑王殿下亲封的守备，这是我的告身。” 告身乃是官员被授予官职的凭证，类似于后世的任命状。 手持这封告身，谁也不敢怀疑卫度的身份。 果不其然，见到这张绢纸后，巡逻队员们瞬间感到头皮发麻。 “该死的，三个时辰遇到这小子，他连个屁也不敢放，怎么一转眼，竟成了我们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巡逻队员们别无他法，只好硬着头皮向卫度行了一礼。 “我等不知大人身份，是我等失礼了。” 卫度心情正好，也不多计较，随便一挥手便放他们离开了。 这时，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卫度的面前。 “卫家小子，你怎么穿上铠甲了？” “铠甲这玩意重得要死，光在走路就能把人活活累死，现在又没有战事，快脱了。” 周炳刚从龙捷军的驻地回来，见卫度穿了一身铠甲，十分好奇。 卫度显摆起来。 “这可是殿下亲自赐予我的玄铁扎甲，重达四十八斤。” “一般人可穿不动这么重的铠甲，而我穿起来，还觉得有些轻呢。” 对于这话，周炳并不质疑，卫度的个子比殿下还要高一点，身材也更加魁梧，穿这样一身铠甲，简直不要太轻松。 但周炳却有别的疑问。 “这一领铠甲做工精灵，没有四五百两银子根本买不到，看来殿下对你真是厚爱啊。” “恐怕你老爹站在这里，也不会给你买这样一领昂贵的盔甲。”周炳打趣道。 卫度这个近一米九的汉子听到这句话，瞬间怔住，脑海中闪过许多可怕的回忆。 面对周炳的打趣，他一言不发，拖着沉重的身躯回到了营帐里。 一见到姐姐卫茜，他便主张要离开。 “三姐，我们不该留在这里。” “怎么了？” “大姐、二姐，还有爹，都死在朝廷手里，绣衣御史安插一个心中有反意的罪名就把他们抓到监牢里，用小刀割肉，把他们活活疼死。” “不为他们报仇也就罢了，咱们怎么能在效力于郑王这样的皇子呢。” 旧事重提，卫茜心中难免感到伤心。 但她知道，晋国如同一株建木神树，高可通天地。 而他们姐弟俩则是一对蚍蜉，撼动大树是根本不可能的。 此外，卫茜还知道一些隐情，父亲和姐姐们的死，并不能全怪罪到皇帝身上。 “弟，绣衣御史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其中充满了人渣、败类，为了得到功劳，不惜制造罪名残害忠良。” “但这是一部分恶人的过错，和皇帝，乃至郑王殿下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我们一定要复仇，这个目标应该是绣衣御史，而不是其他人。” 末了，为了让弟弟安心待在赵鼎身边，卫茜又说。 “但我们的力量太过薄弱，哪怕借助花莲教和乡亲们，在晋国面前也无异于一只奋臂螳螂。” “想要血债血偿，消灭这个充满罪恶的组织，只有借助殿下的力量。” “你想想，如果殿下做了皇帝，只要他一声令下，全国的绣衣御史就会被抓起来，成为我们的阶下囚。” “到时候想要报仇，还不容易吗？” 卫度被说服了，沉默地离开了营帐。 卫茜坐在书桌前，点燃一盏油灯，昏暗的灯光照亮她脸上苦涩的笑容。 “如果有实力，我何尝不想手刃赵家上下。” “可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我要保住弟弟的命，又要延续我卫家的香火，我必须向现实妥协。” 对金博行这样的官员而言，妥协已经成了本能。 否则你要么被污浊的官场排挤至死，或者触怒某个达官贵人，被下套弄死。 次日一早，赵鼎带人快马赶到沙河郡城下，告知通天山中匪寇已经消灭干净的消息。 金博行来不及高兴，他已经被三万五千石粮食的重担压垮了肩膀。 “这可是三万五千石粮食啊！”金博行不甘道。 第318章 惊人之举，人心齐 赵鼎嘴角上扬，露出带有弧度的笑。 “怎么，莫非金郡守给不起，甚至是不想给？” “我可是按照约定，连夜进山解决了通天山中那伙贼寇。” “如果金郡守实在不想给话，也好办，我自去找兵部、找户部要粮就是了。” “别！” 金博行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此刻他无比痛恨卫茜，心说。 “你们这伙贼子，怎么就不能有点骨气，多负隅顽抗几日呢，连给我筹措粮饷的时间都没争取到。” “大晋官场上下，所有人都能得罪，可唯独不能得罪眼前这位殿下。” “他可是有分量，能直达天听的皇子。若是这点小事被他捅上朝廷，恐怕非但我要丢官问罪，连我背后的靠山也要倒霉。” 最终，金博行只能向现实妥协，咬着牙筹措出这批粮食。 “殿下放心，既然我金博行许诺了，就一定会办到。” “哪怕去农田里一镰刀一镰刀地割，我也要为殿下运来这三万五千石粮食。” 转身回到郡守府衙，师爷年和愁眉苦脸道。 “咱们从哪里弄这三万五千石粮食啊，再向富户们索取？他们虽然是软柿子，可一旦被我们再而三的索取，最终也会爆发火气。” 金博行咬着牙说。 “开官仓，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去再说。” 听到官仓二字，年和瞬间愣住了。 “私动官仓可是死罪。” “只要不把这件事拿到台面上讲，就没人能定我的罪。”金博行冷着脸道。 浸淫官场已久，他很明白，这大晋明面上有一套规矩，实际上却运行着另一套规矩。 只要不碰触到这套实际的规矩，明面上的规矩几乎形同虚设。 当天下午，来自沙河郡官仓的粮食源源不断运进赵鼎的军营里。 运粮的车队连绵数百米，十分壮观。 邹静云见到这副画面，心情大好。 队伍虽然在沙河郡耽误了几天，但却赢得了巨大的收获。 首先是卫茜姐弟的两万青壮，以及三万多老弱。 这些人本是良民，在官府沉重的徭役、税负压迫下，才受了卫茜等人的领导起义进山。 这些人还没做过恶事，具有相当强的可塑性。 其次，前后从金郡守处得到白银数万两。 这些银子足以支撑殿下和银安效节军、龙渊等机构半个月的开销了。 最后的收获自然是眼前堆积如山的粮食，有了这些粮食，新加入的五万人就不愁粮食吃。 恰好赵鼎听闻金郡守送来粮食，也出来观看。邹静云上前兴奋道。 “殿下，咱们真是赚大了。” “人钱粮，应有尽有。” “若是能经常来一次，咱们就不愁粮饷了。” 赵鼎笑着摇了摇头。 “这样的好事怎么能天天遇到，这一次我也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便宜。” “而且养一只军队的开销大的惊人，这一次的收获要不了几天就得用完。” 说完这话，赵鼎又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 “去把那三万余老弱召集过来，今日我要正式遣散他们。” 听到这话，邹静云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些人虽是老弱，不能作战，可带到南郡，也能作为劳动力为我们建设、屯田，为何要就地遣散。” 赵鼎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有苦衷的，他何尝想不到留下这些人的好处。 但问题的关键是，留下这些人，就要凭白增加一倍的粮饷消耗。 若将他们作为劳工使用，还要分出一些兵力去保护他们，如此一来太不划算了。 还不如将他们就地遣散，节省无谓的消耗，还能安定留在银安效节军中那两万青壮的心，可谓一举两得。 若是真要用到劳工修建什么东西，就地募集百姓，或者命军兵动手就是。 大晋人口稠密，最不缺的就是劳动力。 赵鼎将自己的理由告诉邹静云，后者稍微一算便明白过来，此举的确对殿下更有利。 于是不再阻挠，尽心尽力地将这三万多人召集过来，连同卫茜等头领人物也请了过来。 “今日命尔等过来，是想让你们明白，我赵鼎从未把你们当做纸面上的数字，而是活生生的人。” “我曾向你们的百丈夫人许诺，尊重你们的意愿，给你们选择自己命运的机会。” “如今，时候到了，你们若是愿意回家种田，现在就可以领一份遣散费走人。” “若是不愿意，我就在南郡或沙河郡给你们寻一块田耕种，只要按时交租子，便可永远租赁下去。“ 对待这三万多老弱，赵鼎的态度是来去自由，听凭其做选择。 其实，此前这些老弱已经听到风声了，但谁也不相信，赵鼎降服他们之后，竟然会再花费许多金钱和精力遣散他们。 但今天亲耳听到赵鼎说出这话，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一想到历任郡守的暴政，和赵鼎的所作所为形成鲜明对比，许多人忍不住感动起来。 “能遇到殿下这样的主公，真是一辈子的福气啊。” “我们本就是罪人，殿下非但接纳了我们，还给我们发钱发地，这是何等的恩情啊。” “反正家里也没地给我继承，索性租殿下的田，给他种地好了。” 为了让所有人明白自己的政策，赵鼎又补充道。 “无论是否选择租地，都可以领取三两银子，五斗粮食的遣散费。” “若是租地，只要每年缴纳收成的十分之一即可。” 这下子，众人更加激动了。 “只要缴纳十分之一的租子，乡里的地主最少也要咱们三成的收入，租子高达四五成的也比比皆是。什么花莲圣母，咱们殿下才是真的活神仙。” “跟殿下干，种殿下的田。” 这些农民非常朴实，谁让他们吃饱肚子，谁让他们活得有个人样，他们就会发自肺腑的忠于谁。 赵鼎付出这么多，自然是有回报的。 他估计，即便现在自己要去攻打郡守府，这数万老弱也会抄起家伙追随自己。 这才是真正的一呼百应，这样的力量，远比花莲教装神弄鬼的欺骗强得多。 至于留在军中的那两万青壮，见到这副画面，虽然心中有些嫉妒，却从此笃定，殿下是个体恤下属的人，跟着他干，一定不会吃亏。 就连邹静云也不再为今日的付出而感到心痛了。 虽然一下子支出了九万两银子，一万五千石粮食。 但卫茜的人马被进一步整合到殿下的队伍中，人心已经齐了。 第319章 档案管理，学堂新规 邹静云带着赵鼎麾下的幕僚、文士们忙活了一整天，手都差点写断了，终于完成了一份军兵遣散册。 在这册重达数斤的书本上，详细记录了被遣散人员的安置措施、待遇、地点等信息。 虽然看上去很简陋，但却有着令人意想不到的作用。 钟云侃嘴唇发白，将这份册子捧到书桌上。 “殿下，下次再有这种事，我再也不参与了。” “我今日才知道，写字这件事不比干体力活轻松。” 也难怪钟云侃会有这样的感受，今日一早开启遣散工作，他手上的笔就没停过。 一整个白天的时间过去，他恐怕写了不下十万字。 赵鼎随手翻开这份军兵遣散册，笑了笑。 “日后少不了会有这样的工作，你若真想免去这份苦差事，就尽快在随军学堂里教出几个会写字的人出来。” “到时候让他们做抄写员，就不需要劳烦你了。” 钟云侃这些书生虽然各自有了新的职务，但为了尽快提高银安效节军官兵的文化素质，赵鼎仍命他们兼职在学堂里教书。 不求教会官兵高深的军事知识，甚至一丁点文化知识也不用教，只要让他们学会写字，认字就行。 赵鼎对于目前银安效节军的组织结构很不满意，一到南郡，他就要着手进行改变。 银安效节军虽然装备精良，有一定的作战经验，放眼整个晋国、楚国，算得上是不错的部队了。 但这距离赵鼎的目标还很远，他想要将银安效节军打造成天下第一强军。 在野战的环境下，哪怕被十倍的敌人攻击，也能从容应对，甚至正面击溃敌人。 要做到这点，必须从根本上改变这只军队。 首当其冲的便是建立档案管理制度，用文字记录这只军队上上下下的一切信息。 如此一来，不止是军兵们会增强对银安效节军的归属感，赵鼎也能更全面地了解这只军队，增强对这只军队的掌控能力。 而要建立起档案管理制度，令这项制度发挥作用，又非得具备大量认识字，甚至是能写字的官兵不可。 否则即便档案库的大门敞开，官兵们也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对他们又何作用。 一听到赵鼎要他去教书，钟云侃变得愁眉苦脸。 “这又是一件难事啊。” 教人认字写字罢了，又什么难的？ 赵鼎心生好奇，追问道。 “遇到困难尽管说，我会想办法解决，你们只要专心教书即可。” 见赵鼎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钟云侃索性大吐苦水。 “那些进入学堂的官兵，要么依仗自己官大，要么依仗自己资历深，没有一个人肯用心学习，一天下来还教不了五个字。” “若是敢对他们提要求，他们当场就会让我们这些教书先生难堪。” “我们站在三尺讲台上，真是进退不得，窘迫极了。” 听到这番话，赵鼎瞬间动怒。 让军中官兵和有功将士进入学堂学习，这是他定下的规矩，本意是为了他们能跟上自己势力的进步，将来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却没想到他们如此不领情，不思学习也就罢了，还敢让自己请回来的书生们难堪。 “来人……” 他刚要命人将这些家伙抓来打一顿军棍，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俗话说的好，堵不如疏，若是打他们军棍，反而会助长逆反心理，令他们和更加厌学。” “而且我此前从未立过规矩，若是不用心学习就如何如何处罚。如今忽然用刑，肯定会让军兵们觉得我言行不一。” “不如制定一个奖惩结合的规则，鞭策所有人用心学习。” 想到这里，赵鼎叫住正欲离开的钟云侃。 “慢着，帮我写一份东西再走。” 钟云侃瞬间露出见了鬼般的表情。 “不是吧，又来。” 身为读书人，钟云侃到底是逃不过写字这一劫。 耗费一刻钟的时间，一张名为随军学堂治学新规的告示书写完毕，随即交给其他人抄写，并在次日早晨张贴在军营各处。 今天告示栏外挤满了围观者。 听说殿下发布了新的告示，所有人都想知道内容是什么。 “让一让，我把钟先生请来了。” 银安效节军的兵员来源复杂， 既有南蛮奴隶，也有楚国债务奴隶、流民。如今赵鼎收服卫茜姐弟，又多出晋国良民这一来源。 但不管来自何地，是何出身，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不识字，更不会写字。 所以，哪怕再好奇，再想知道告示上写了什么，也只能请钟云侃这样的读书人来念。 钟云侃站在告示栏下，清了清嗓子。 “其实这告示的内容很简单，殿下希望给努力的人一个机会，谁学习好，就给谁升官的机会。” “首先全军所有人，上至将军，下至小卒，凡是想学习，认为自己能学会读书写字的人，都可以申请进入随军学堂学习。” “若是学习得好，或官升数级，或调往他处任用。” 钟云侃话才说了一半，便被人打断。 “以前的规矩不是当官的人和有功之人才能进入学堂学习吗？现在咋改了规矩？” “怎么才算学得好，是你小子说了算，还是咱爷们说了算？” “要是学得好了，最高能做到什么官？” 面对众人的疑问，钟云侃不忧反喜。 若是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感兴趣，我昨晚岂不是白忙活了。 “大家不要着急，一个个来，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规矩的确改了，但这不代表军官和功臣们没了进学堂的机会。” “殿下决定将每月入学堂学习的名额分为两半，一半交给军官和功臣，令一半则由所有军兵申请。” “如此雨露均沾，大家都有提高自己的机会。” 听完钟云侃这话，所有人都明白过来。 这规矩改得好，随军学堂离广大军兵更近一步，不擅长打仗的人也有机会改变命运。 “至于什么才叫学得好，你们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甚至就连殿下说了也不算。”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我们是殿下的兵，殿下就是我们的天，他的话比圣旨还管用，凭什么不算数。” 钟云侃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殿下此举，也是为了公平起见。” “就像科举考试一样，唯有考试能决定你们的未来。” 第320章 考试改变命运 “考试？” 对于这个名词，所有人都不感到陌生。 几百年来科举取士和考试结合在一起，已经令这个名词成了人们心中的龙门，谁跃过去，就能由鱼化龙。 更重要的是，从被吃的命运变成吃鱼者。 但他们从没奢望过，有一天自己也能通过考试改变命运。 几个年纪较大，涉世已深的军官忍不住感叹起来。 “殿下不仅请举人老爷来给咱们教书，还给了咱们考试的机会，他何止是把咱们当人看。” “读书人常说‘君以国士待之，自当以国士为报’。我不知道国士是什么东西，但殿下既然这样厚待咱们，要是不拼命报答，就真是猪狗不如了。” “老哥说的好，要是让我有机会进随军学堂学习，我一定拿出吃奶的劲儿学习、考试，这种不冒矢石就能升官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对了，钟先生，你还没说怎么个考试法呢，难道就像你们读书人科举一样？” 一人提出这个问题，钟云侃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细细解释一番殿下创立的随军学堂考试制度。 针对这些军兵的考试，自然不可能像科举一样，那太难了。 别说这些没读过书的大头兵考不过，就连赵鼎这个从现代世界穿越来的研究生也没底气。 科举考试的范围看似仅局限在四书五经中，但想要考取哪怕一个童生，都不是背熟了书就能办到的。 因为这几本书中的每一个字都能成为考试的题目，甚至会用几个完全无关的字拼凑成一道题目。 此外，几乎每场科举考试都会持续数天，在这段时间里，考生只能蜷缩在狭窄的号房里。 这种考试，简直是对人精神意志和体力的双重考验。 “殿下暂时没有对你们提出更高的要求，只要你们能识文断字即可。” “若是能在随机挑选的三千常用汉字中认识并写出五百个，即可通过汉语一级考试，每多习得五百字，便可再通过一级考试。” “若是学会了这三千常用汉字，通过汉语六级考试，哪怕你现在是一个大头兵，也能进入殿下的幕府中做一书吏。” 几个军汉咽了咽口水，能到殿下的幕府中做一书吏，对他们而言简直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别看他们有时在嘴上瞧不起读书人，可谁不羡慕读书人的清贵。 走访随军学堂，站在房外看到官兵们用功读书的模样，赵鼎满意极了。 邹静云站在他的左手边，一边捧着荆州地图，一边冲赵鼎道。 “殿下这项制度，虽系草创，却相当实用，能够极大调动官兵们的积极性。” “用不了多久，我军就会遍布识文断字者，受了殿下的恩惠，读了书，就会明白道理，对殿下更加忠诚。” 赵鼎回道。 “我更看重的是文化素质的提高带来的战斗力提高。” “读书识字后，这些军兵就能执行更加复杂的作战任务，更能明白自己为何而战。” 邹静云暗自摇了摇头。 为何而战？说起来容易，可要所有人接受共同的理念却难如登如登天。 “殿下还是想想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吧，离开沙河郡后，要不了多少天就能进入荆州地界。” “荆州的州治荆城郡在我们前往南郡的必经之路上，听说荆州刺史邓怀义对我们的到来怀有很大敌意。” “若是他执意阻碍我们，恐怕我们在南郡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说起这个话题，赵鼎的脸上浮现轻松的神色。 “既然他对我们有敌意，那我们就干脆留在荆城郡不走，跟他慢慢玩下去。” 听到这话，邹静云吃了一惊。 “啊，我们怎能留在荆城郡。” 见他这副模样，赵鼎忍不住捧腹大笑。 “看把你吓得，放心，我又不会跟邓怀义打起来，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 说完这话，赵鼎立马变了脸色。 “可要是邓怀义不知死活，非要与我为难，我定会将他赶出荆州。” “不要以为自己在荆州多年，树大根深，我就拿他没有办法了。” “我赵鼎身为大晋皇子，一个丈人是大晋丞相，一个丈人是楚国皇帝，这天下还真没什么人是我怕的。” “何况我此行身负重任，事关我大晋江山稳固，若是邓刺史不知轻重，我就夺了他的权，自己做荆州刺史。” 事实上，赵鼎早就有过谋得荆州刺史一职的想法。 只是顾及自己身上担子太多，迟迟没拿定注意，要不要动手。 可若是邓怀义非要与自己为敌，他赵鼎也不介意提前穿上刺史官袍。 “邓怀义不足为虑，陇西五国才是我们最大的麻烦，你这些天翻看地图，对陇西的了解有没有更上一层楼？” 晋国的交通不发达，行军旅途漫长，赵鼎只能和邹静云等人搜集信息，早早做好应对措施。 闻言，邹静云摊开手中的地图。 “殿下请看，此地名曰陇关，是我国西部有名的天险，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摧。” “谁能占据这处关隘，谁就能以极少的兵力挡住强敌。” “其西是陇西五国，其东便是荆州。” 赵鼎抬起头。 “此地可在我晋国手中？” 邹静云摇了摇头，露出遗憾的表情。 “本在我中原手中，前朝末年，天下大乱，被陇西五国趁机夺取。” 赵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难怪这五个弹丸小国敢有反意，原来是有依仗。” “不过我不信他们能做到团结一心，只要露出一点破绽，我就可以分化瓦解，拉一派打一派，让陇西重回晋国的统治。” 邹静云对此表示赞同。 “陇西五国的历史比我大晋还要长，而且有着不小的民族矛盾，看似风平浪静，其实背地里暗流汹涌。” “不错，这正是陈丞相放心将此事交给我做的缘故，若是太难办，他早就亲自上手了。”赵鼎回道。 在金郡守付出无数代价后，赵鼎一行终于离开了沙河郡，启程前往荆州。 这一次队伍中粮食充足，人手众多，行军再没了困难。 有的地方只有一座小桥可以过河，他们干脆多架几座桥，加快渡河速度。 有的地方河网密布，干脆就地买船，水陆并进南下。 如此却一点也没耽误行军，十天后一行人便抵达了荆州的州治荆城郡。 出乎赵鼎意料的是，传闻中对自己抱有很大敌意的邓刺史，竟然满脸笑意，无比亲切地欢迎自己的到来。 第321章 初见邓刺史，热情的背后 “早就盼着郑王殿下驾临荆州，主持南郡公务，如今见到殿下，欣喜之情实在是溢于言表。” 荆州刺史邓怀义握着赵鼎的手，表现得十分热情诚恳。 如果赵鼎没被邹静云提醒，恐怕真要觉得邓怀义对自己充满了善意。 邓怀义表现的越是友善，赵鼎就越不能放松警惕。 “邓刺史，您太客气了。” “鼎不过一区区少年，才识浅薄，能力也并不出众，如何能得到您的看重和期待。” “我倒是盼着邓刺史能够给与帮助，让我能做一合格的父母官。” 赵鼎和邓怀义虚与委蛇起来。 他心说，我前世三十多年可不是白活的，跟小爷耍心眼子，我迟早要你吃个大亏。 听到赵鼎这回答，邓怀义楞了片刻。 他没想到，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又是天潢贵胄，待人接物竟一点不逊色官场上的老油条。 他在心中暗骂道。 “这赵家的子孙都是一群什么怪物，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按捺住心中的不悦，邓怀义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会的，在下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助殿下成长。” 待人接物的本事可以学习，甚至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 可处理政务，主政一方的能力绝不是三年五载能锻炼出来的。 把整个南郡，甚至是半个荆州的担子压在你身上，我就不信你会不叫苦讨饶。 回到城中，将赵鼎一行人安顿下来后，邓怀义便回到刺史衙门，命人将近些日子发生的棘手事件统统罗列出来。 书吏抱来一摞文件。 “辛酉年，己亥月，庚辰日，南郡爆发饥民起义，当地驻军镇压不力，至今有千余反贼落草为寇。” “辛酉年，丙巳月，丁酉日，郏阳郡叛军作乱，百余名水兵占据要害之地，在江上打家劫舍。” “葵亥年，甲午月，辛丑日，楚军寇边，烧毁我国村庄三座，掳走二千余百姓为奴。” “凡此种种大小事，共计一十八起。” 说完这些话，书吏垂手而立，仍然对刺史将自己召来感到疑惑。 这些事一件比一件棘手，而且都要计入官员的考评中，若是不能有个结果，非但官做不下去，还要被朝廷问责。 前任郡守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宁愿辞官归隐。 在南郡这天高皇帝远的荒凉地界做官，整日担惊受怕，还不如去中州做个教书先生呢，既免于和浊世打交道，又逍遥自在。 可邓怀义却面露不满。 “不够，还不够。” “我知道那位郑王殿下颇有几分能耐，这点麻烦恐怕难不倒他，我们还要再添一把火。” 沉默片刻，邓怀义想出一个高招。 既让赵鼎无法拒绝，又能把他逼得狼狈无比。 “万寿节马上就要到了，这是陛下的诞辰，与元旦、冬至并列为三大节。” “身为臣子，必须竭尽所能献上贡品，以示忠诚。郑王如今做了南郡郡守，就是我的属官，我要他献贡品，他不能拒绝。” “否则便是违抗上官，便是对皇帝的不孝，若他还想在晋国生活，就决不能拒绝我。” 蔡贺乃是邓怀义身边的头号谋士，听到邓怀义的想法，他急忙跳出来发言。 “这份贡品一定要容易筹措，又难以完成，如此一来，郑王就会半途而废。” “到时候留下来的东西，就全便宜我们了。” 邓怀义被这话逗乐了，忍不住拍手叫好。 他是个只能占便宜，决不能吃亏的主，蔡贺的话无疑对上了他的胃口。 “说得不错。” 蔡贺被这话鼓舞，大着胆子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全说出来。 “荆州交通便利，物产也并不匮乏。若是索要某些物资，即便一时不能凑齐，郑王也能从商人处买到。” “所以这份贡品，最好是人，而非物。” 这个提议吸引了邓怀义的注意力，他的眼睛瞬间放出精光。 “细细说来。” 主公感兴趣，蔡贺自然要接着说。 “我们可以为陛下修筑陵墓的理由，以荆州之名进贡奴隶劳工一万人及其他物资。” “命郑王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交上一万名奴隶，以及南郡积欠的税负、徭役。” “这些任务叠加在一起，犹如泰山压顶，郑王即便有三头六臂也应付不了。” “到时候他放弃就职南郡，此前做的一切就都便宜我们了。” 蔡贺不愧是邓怀义手下头号谋士，两人配合，片刻的功夫竟想出一个无解的阳谋。 为皇帝贺寿而进贡，这是人臣的本分，若是反对，就会被安上不忠不孝的罪名。 若是承担下这个任务，又是无论如何也完不成的。 赵鼎想要做好这个南郡郡守，只怕比登天还要难。 邓怀义点了点头，一连说出好几个妙字。 “这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就照你说的办。” “不过，暂时不要通知郑王，让他再过几天清闲日子。” “等他接了官印，正式到南郡处理公务，再让他手忙脚乱。” 与此同时，赵鼎等人还在营地中休息，对邓怀义的算计浑然不觉。 围坐在火炉边，赵鼎拉起福全海、邹静云、卫茜等人商量起了自己的赚钱大业。 现在自己的摊子越来越大，每天都要支出千八百两银子。 此外，自己马上就要前往陇西，此行势必要采购许多中原缺少的物品，这更是要花去一笔天文数字。 因此，赵鼎不能坐吃山空，必须尽快想办法多赚银子。 “荆城郡远离前线，周围环境安定，治安良好，商队络绎不绝，很适合布局产业。” “咱们的珐琅彩作坊设置在这里最有利，还有木炭作坊、冶铁作坊、炼钢作坊，最好通通都放在这里。” 赵鼎粗略学过一点经济学知识，明白荆城郡的区位优势远胜南郡。 即便荆城郡不是自己的地盘，也要把产业布置在这里，除非是太过核心，要放在眼皮子底下守着的工厂。 听到赵鼎的提议，邹静云皱了皱眉头。 他身为进士，智商自然是这个时代的顶点，瞬间就明白了这些产业布局荆城郡的好处。 “问题是，邓刺史对殿下抱有敌意，谁能保证他不会贪心大起，一口吞掉殿下的产业呢？” 第322章 产业布局，新技术 邹静云这个问题提的好。 既然敢把自己的产业放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赵鼎自然不能没有一些可靠的应对措施。 “邓怀义身为科举正途出身的官员，所惧怕的，唯有皇权而已。” “这些产业可以统统挂靠在鼎香商号的名下，性质上就成了半民间半皇家。” “如此一来，就算借邓怀义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吞了我赵鼎的产业。” “若他真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我就用新研发出的武器送他上西天。” 赵鼎露出獠牙，一副要拼命的驾驶。 他赵鼎可不是什么白莲花、蠢圣母，敢动他盘子里的肉，就要有留下来加餐的觉悟。 “既然殿下有了准备，此事就有了可行性。“邹静云不再表示反对。 既然要将产业布局在荆城郡，那么就不能没有人留下看管，赵鼎思索片刻，敲定了两个人选。 “福总管、卫茜，我希望你们留下来。” “福总管主持酿酒作坊、珐琅彩作坊的创建，酿酒是重中之重，我对丞相大人承诺过，要拿出十万坛二锅头送到前线犒军。” “这是一件重任，非交给你我才能放心。” 管理两间作坊，其实算不上什么重任。 但福全海心知，自己年老力衰，殿下还看得起自己，愿意给几分权力，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当年那几位同僚，可是被放出宫没多久，就被他们伺候的皇子撵到庄子里看庄稼了。 究其原因，无非是皇子们嫌弃老太监说话啰嗦，看着烦心。 可怜那些老太监，在宫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只因想要侍候皇子，在皇妃死后，再续上一段主仆情缘，晚年便落得凄惨下场。 对比他们，自己的境遇简直不能再好了。 “殿下放心，有老奴在，这两座作坊一定会成为殿下的摇钱树。” 得到这番回复，赵鼎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卫茜。 “木炭作坊、冶铁作坊、炼钢作坊，由你来管理，可好。” 此前自己已和卫茜有了约定，赵鼎本以为卫茜会一口答应下来，可这一次意外出现了。 卫茜摇了摇头。 “不好。” 赵鼎楞了片刻。 “为何？” 这一次，卫茜用事实证明，她的确是个聪明的女人。 “这三处作坊，对原材料的依赖远胜于交通，与其布局在荆城郡，倒不如设在铁矿附近。” “如此一来，即便有了外界有了什么变故，作坊位于深山老林中，一时半会也不会被影响。” “另外，我相信殿下设置这三处作坊并非为了赚银子，自然不需要考虑对外销售，既然这样，就更没必要布局在荆城郡了。” 赵鼎忍不住在心中冲卫茜竖一个大拇指，不愧是我赵鼎看中的女人，果然有几分能力。 若是寻常人，恐怕只会一口答应下来，至于产业布局的优势劣势，一点也考虑不到。 但你百密一疏，忘了一个十分关键的因素。 就在赵鼎打算开口指正卫茜，福全海却抢先开口。 “卫姑娘，你年纪尚轻，恐怕不懂这工业上的事情。” “烧制木炭、冶炼钢铁，无论那一项都需要海量的人力。小到装卸货物，砍伐树木，大到分工合作。一间月产百吨木炭的作坊，恐怕要用去五六十个壮汉。” “既然殿下亲自开口，三间作坊的规模必定小不了，少说也要三百号汉子。” “要把这么多人运到深山老林里，再让他们着手挖矿、砍树，岂是动动嘴皮子这么简单。” 福全海帮赵鼎经营了好长一段时间珐琅彩作坊，对于手工业有着较深的认识。 因此，在他看来，卫茜简直是异想天开。 面对福全海的反驳，卫茜毫不退让。 “我是贫苦人家的女儿，老总管所言我自然明白。” “但事在人为，若是有办法改良一下相关技术，岂不就能减少人力，提高效率了。” “殿下曾改良过酿酒工艺，用蒸馏法发明出二锅头。也曾发明出全新的烧制瓷器技艺，名曰珐琅彩。” “我相信殿下的智慧绝不止这么一点，他若想做，就一定有办法。” 面对卫茜，赵鼎没有急着回答，反而纠正起了福全海言语中的错误。 “福总管，当日在通天山中，我已经说过，要纳卫茜为我的女人，以后就不要叫卫姑娘，改称卫夫人好了。” 听到‘卫夫人’三个字，卫茜的脸颊瞬间羞得通红。 虽然个子比许多男人还高，可她到底是个二十出头，未经人事的大姑娘。 “不过正如你所言，我还真有办法改良技艺，提高效率。” “但这些内容太过繁琐，你们听了也是无益，先出去吧，我只讲给卫茜一个人就好了。” 众人只得依赵鼎所言，依次退出房间。 唯独邹静云离开前，冲赵鼎坏笑道。 “食色性也，殿下注意身体。” 赵鼎听出了邹静云的言外之意，正因如此，感到哭笑不得。 虽然我的女人多了点，可难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荒淫的家伙？ 罢了罢了，任世人误会好了。 为了方便交谈，赵鼎换到卫茜身边坐，还没坐稳，一双粉嫩如婴儿肌肤的拳头便打了过来。 “坏人，我什么时候成你夫人了。” 感受到臂膀上传来的痛感，赵鼎心道，难怪她的外号是百丈夫人，真是人高马大力气也大。 “我这可是为你好。” “你想想，如果顶着夫人这个头衔到处行走，会得到多么大的便利，任谁见了也要恭恭敬敬。” “而且卫度在军中服役，也会因你而受益。” 一提到卫度，卫茜瞬间冷静下来。 “哼，我不想和你争辩。” “不过你要记住，我为你做事，只是为了完成心愿，若你非要强占我，我宁愿在床上杀了你。” “现在，说说你有什么办法改良技术吧。” 夫人名号的事告一段落，赵鼎也正经起来。 “我的办法，一曰铁路，二曰高炉炼铁。” 面对两个陌生的词语，卫茜露出疑惑的神色。 “铁路、高炉，这倒是新鲜。” “难不成铁路是专门修出来供铁矿、铁锭走的路？” “至于这高炉，莫非炉子修得越高，铁矿石融化的速度就越快，炼出的铁品质就越好？” 听到卫茜的猜测，赵鼎不禁感到汗颜。 卫茜的猜测不能说是八九不离十，只能说是风马牛不相及了。 第323章 铁路，离开荆城郡 修建铁路花费浩大，若是搞不好，甚至会导致一个王朝的覆灭。 赵鼎记得前世历史上，满朝末年，正是因为川蜀保路运动点燃了辛亥革命。 如果花费巨资修一条铁路，只为了运输铁矿石和铁锭，他赵鼎恐怕要亏到当裤子。 至于高炉，也并非越高越好。 难道修建得和天一样高，就可以炼制出无坚不摧的钢铁了吗？ 这不科学，也不现实。 “所谓铁路，便是用两条又窄又长的铁轨拼在一起，形成一条路。” “使用特制的车辆，便可以在这条路上行驶，不仅速度快，拉的货多，还十分省力。” “有了这条路，伐木场、烧炭作坊、炼铁作坊就用不着耗费大量的人力畜力运输了。” 听到赵鼎这么说，卫茜有些惊讶。 “把铁铺在地上，这样做的话，修建一里路，岂不是要花费天文数字般的银子。” 赵鼎摇了摇头。 “虽然前期要投入无数人力物力，可一旦这条铁路投入使用，就会给我们带来无穷无尽的好处。” “最关键的是，铁路的维护远比官道方便得多。” 晋国所谓的官道，其实不过是将泥土夯实，撒上生石灰防止长草。 一旦遇上阴雨天，这样的道路很快就会变得泥泞不堪，难以通行。 可铁路就不一样了，一旦建成，除非有人破坏，或是遇到地震、洪水这样的自然灾害。 否则任何天气都不会影响铁路的通行。 “另外，我们自己、伐木采矿、炼铁，可以把成本降到最低。” “我们所需要支出的，不过是工人的报酬和伙食罢了。” 听完赵鼎这话，卫茜似乎明白了，这铁路真乃神器。 如果能把铁路修编晋国，一定可以造福乡里，让乡亲们免于出行之苦。 “至于高炉炼铁，这是一整套很麻烦的技术，回头我写成书交给你。” “你照着书上的内容去做，自然会大大提高炼铁效率。” 赵鼎前世从未从事过钢铁行业，为何会懂得高炉炼铁的技术？ 这还要从他爷爷的教育说起。 赵鼎的爷爷是二十世纪上半叶生人，经历过一阵全民练钢铁的风潮。 身为家乡为数不多的文化人，赵鼎的爷爷自然要扛起学习炼钢技术的重任。 进过读书学习、交流学习，赵鼎的爷爷掌握了一套有效的土法炼钢技术。 虽然和当时正规炼钢厂出产的钢铁，在品质上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可若是和古人生产出来的钢铁相比，简直是天外神物。 那几年炼钢的风潮过去，赵鼎的爷爷却没忘记这份本事。 本着技多不压身的思想，在赵鼎长到十几岁后教给了他。 “对了，你选择好矿场的位置了吗？”赵鼎随口一问。 卫茜点了点头，寻来一张荆州地图，纤细的玉手指向顶山郡。 此地位于荆城郡之南，南郡之北，恰好夹在两地中间。 不过此处山脉连绵起伏，地势崎岖，所以人口稀少，经济也很差，一向在荆州没有存在感。 “好地方。”赵鼎夸奖道。 矿场设置在这里，就不会缺少木材。 而且这里地势复杂，易守难攻，自己就不需要派遣太多士兵来此守卫。 “唯一的问题是，此地并非由我管辖，设置矿场一事，恐怕要和顶山郡守商量一下才行。” 话虽如此，赵鼎却不感到为难。 且不提自己身为皇子，享郡王爵位。 单是南郡郡守的官职就足以压对方一头。 大晋律法规定，郡县分为上中下三等，如顶山郡这般，人口、经济都很差劲，也并非军事要地，便是下郡。 下郡的官员，除非治理得极其出色，否则终其一生也难升官。 而南郡的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毗邻大江，商旅繁忙，经济很不错，算是上郡。 上郡的官员，只要不出错，就能按部就班的升迁。 下郡与上郡官员升迁的可能性，也决定了二者地位悬殊。 “我是一个女子，又是一个布衣，若是去见官，恐怕人家不会拿正眼瞧我，此事只有靠殿下了。”卫茜心安理得的将任务交代给赵鼎。 心里冷哼一声，就该你去山里吃点苦头，谁让你逼我做你的夫人。 赵鼎露出自信的笑容。 “本王出马，一定手到擒来。” 多出一个前往顶山郡协商的任务，时间更加紧迫了。 次日一早，赵鼎便启程出发。 将福全海留在荆城郡，除了给他五万两银子作为启动资金外，赵鼎又留下三百军士保护他。 最后不忘叮嘱一句。 “荆城郡的产业只是我的一小部分，不值得上心，如果邓刺史要对你动手，不要犹豫，立刻逃到南郡。” 听到赵鼎这话，福全海莫名地感动。 这可是五万两银子，足够买下几千亩良田。 说放弃就放弃，殿下真是把人看得比一切都重要，也不知这是好还是坏。 就在福全海开口，想要说两句关心话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传来。 “殿下何故如此着急，干脆在我荆城郡多待两日再走也不迟，让我好好款待一下您。” 邓怀义风尘仆仆地赶来，脸上露出不舍的表情。 赵鼎心知，邓怀义巴不得自己早点离开荆州，没有白费口舌客套，反而拜托他一件事。 “邓刺史，这位福全海福公公，乃是我府上的忠仆。” “我见荆城郡人杰地灵，打算在这里置办一些产业，就交给他打理。” “还望邓刺史看在我赵鼎的面子上，多多照顾，日后赵鼎一定有所回报。” 邓刺史摆了摆手，笑道。 “殿下太客气了，有我邓怀义在，谁敢在荆州乱来。” 邓怀义格外强调荆州二字，明摆着是要对赵鼎宣誓主权。 赵鼎心中暗道，不怕别人，怕的就是你乱来。 “但愿如此。” 话不投机半句多，赵鼎急着南下，匆匆告辞。 他一转身离开，邓怀义立即变了脸色，冲蔡贺道。 “赵鼎是真傻还是装傻，送上嘴边的肉，我岂有不吃的道理。” 蔡贺咧了咧嘴。 “大人，您有所不知，这福公公以前在宫里做过太监统领，咱们最好还是不要招惹。” 听到这个消息，邓怀义立马明白，这是一块带刺的肉。 “娘的，这小子真是滑不留手。” “谁知道这老太监在宫里有没有朋友，把他逼急了八成要咬人，还是视若无睹为好。” 赵鼎万万想不到，恰恰是因为福全海的宦官身份，保住了赵鼎在荆城郡的产业。 第324章 不打不相识 南下的路很太平，官道修缮得也不错，沿途百姓听说赵鼎一行人自荆城郡出发，都冲他说邓怀义的好话。 “邓刺史是个难得的好官，我荆州父老多年没遇到他这样的青天大老爷了。” “您若再见到邓刺史，一定要代我等父老乡亲向他问好。” “只要邓刺史肯倾力相助，南郡一定会在您的治理下变得欣欣向荣。” 钟云侃骑着一匹黑马，走在邹静云身边。 “邹大人，看样子这邓刺史官做的不错，很得民心。” “我大晋的官员若个个如此，陛下也用不着费心了。” 晋国难得有邓怀义这样的能吏治理地方，这本是一件好事，可邹静云的脸上却愁眉不展。 “这未必是好事。” 钟云侃楞了片刻，旋即反驳道。 “难道把国家治理得一团糟，民怨沸腾，狼烟四起，这才叫好事吗？” “若是如此，钟云侃不敢苟同您的观点。” 面对邹静云，钟云侃不卑不亢，勇于表达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这时，赵鼎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按照朝廷惯例，每三年官员就应调动一次，或升迁贬谪，或平调到其他地方任用。” “邓怀义用尽各种借口，接连两次拒绝调动，至今已在荆州刺史的位子上坐了八年。” “明年春天，就是他第三次调动的时间了。” 邹静云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担心的地方。 “近九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更能让一个人的影响力膨胀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我们一路走来，士农工商皆称赞邓怀义的贤明。若是某天邓怀义有不臣之心，振臂一呼，整个荆州都会加入他的麾下。” “所以我才说，这并非好事。” 钟云侃惊掉了下巴。 “这……这不会吧。” 身为一个接受传统儒家教育的读书人，钟云侃很是忠君爱国。 在他这样的读书人心里，叛变君主，和天塌了没两样。 赵鼎回头，往荆城郡的方向瞪了一眼。 “但愿如此。” “可谁若要分裂国家，我就要用秦王处死商君的刑罚，将他五马分尸。” 这句残酷的话从赵鼎嘴里说出，却没一个人感到意外和畏惧。 钟云侃心中更是有些跃跃欲试，若真有这么一天，真想试着当一次刽子手。 众人说着说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顶山郡内。 恰逢夜色深沉，赵鼎决定再往前赶一段路，借住在农庄里。 至于三万大军，则由周炳领着，从水陆进入南郡。 出入顶山郡的道路大多狭窄，不适宜军队行军，若是强要行军，路上挤满人，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到达南郡。 一连赶了三里路，到达一座镇子里，他们却发现这里已经有了一只来历不明的人马。 “快保护大人，贼人攻镇子了！” 一声惊呼，将这座小镇唤醒，无数人从床上爬起来，或逃进暗室避难，或手持武器来到街道上保卫家乡。 狭窄的街道上人头耸立，借着微弱的火光，可以看到他们脸上充满忐忑不安。 “我不走，给我一把弓箭，我也要和乡亲们保卫家乡。” 高程匆忙穿上一身便装，却说什么也不肯走。 面对倔强的高程，雷答差点要哭出来了。 自己身为顶山郡的捕头之一，不能留在郡城里吃香的喝辣的也就罢了。 如今遇上贼人攻镇子，自家大人又不肯走，真是把人难为死。 难道他不知道，若是郡守遇害，随行者全都要被处死吗。 进士出身的高程自然知道这个规矩，可只有自己留下来，才能让随行的郡衙官兵用心作战，保卫这座小镇。 雷答拗不过高程，只好给他找来一把猎弓充场面。 可就在高程来到街道时，赵鼎的前锋斥候也纵马赶来。 斥候搞不清对方的身份，只知道今晚殿下要留宿此处，谁也不能挡路。 郡衙官兵和镇上的乡勇也不知对方身份，只知保卫家乡，不能后退一步。 双方就这样在黑灯瞎火的环境下交战了。 说是交战，其实并不恰当。 一方没有杀人的意愿，一方没有杀人的狠劲儿，双方不过是用手中的长枪互相拍打了一阵。 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传来，赵鼎出现在斥候的身后。 “都给我住手。” “你们是官军，不是土匪，岂能妄动刀兵。” 刚才赶来的路上，所有百姓见到赵鼎一行人，无不露出恐惧的神色。 赵鼎心想，今晚肯定是闹了个乌龙。 果不其然，双方立刻罢手，对面传来一道儒雅的声音。 “贵军是那一卫？我乃是顶山郡郡守高程，方才交战一定是有误会，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话音落地，对方分开一条两人宽的通道，一个身穿布衣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听到这句话，赵鼎心里乐道。 真是不打不相识，想不到刚进顶山郡地界就遇到了郡守。 “我是今上第九子，郑王赵鼎。” 赵鼎的声音中气十足，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高程身边的郡衙官兵以及乡勇，无不变得慌乱。 “我们刚才冲王爷动了刀兵，这可是大罪啊。” “王爷该不会治我们的罪吧，这可怎么是好。” 很快，赵鼎的话打消了他们的疑虑。 “诸位勿虑，方才黑灯瞎火的，谁也不知道谁的身份，打了就打了。我赵鼎绝不会怪罪任何人。” 赵鼎的一笑泯恩仇很快有了回报。 高程将郡衙官兵及乡勇统统解散，又将赵鼎请进旅舍内做客。 当滚烫的酒水和鲜美的肉饼下肚，赵鼎身上的疲倦顿时消散。 高程却露出难堪的表情。 “小镇物产贫乏，只有这些东西能拿来招待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赵鼎笑着摆了摆手。 “无妨。” 他前世执行任务时，渴了喝雨水，饿了吃虫子，再艰苦的条件也能安之若素。 相比之下，今晚高程的招待，简直是难得的珍馐。 “倒是你堂堂郡守，为何要来这小镇上。” “难道是在郡城待久了，想出来欣赏风景散散心。” 赵鼎露出亲切的笑容。 高程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他哪里有心情出来散心。 “殿下说笑了。” “我身为郡守，自当励精图治，治理地方，令百姓衣食富足。” “此来永安镇，乃是为了推广织机，让当地的百姓有一活路。” 第325章 贸易协定，织布机 这个回答令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大家见惯了夸夸其谈，却没有任何实际行动的官员。也见多了嘴上把百姓视为子民，实则当做鱼肉宰割的官员。 却唯独没见过高程这样，为了解决百姓衣食问题，肯亲自下乡推广织机的官员。 “此话当真？”赵鼎有点怀疑。 高程从众人的表情上看穿了他们的想法，为了证明自己，特意拿来一匹葛布。 “苑县多产葛，这种植物既不能吃，也不能观赏，却很适合拿来织布。” “若是将葛布打造成苑县的特产，苑县百姓就可以通过织布获得源源不断的收入。” “只可惜当地没有什么人才，很少有人会织布，更少有人懂得织机的制造。” 荆州地处南方，气候湿润炎热，百姓穿的衣物较少，所以织布一向不为当地人所重视。 “故我特地向邓刺史请求，送来三百架织机，还有几个老匠人。” “一旦他们在永安镇获得成功，就会形成示范效应，引得全郡百姓学习。” “这样一来，困扰本地百姓的贫困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高程的想法很不错，但他是个儒生，没有系统地学习过经济学知识。 这一番设想，只能说是读书人的不切实际罢了。 赵鼎决定给他泼一盆冷水。 “高郡守，你的想法很不错，可在我看来却如同空中阁楼，不切实际，也没有实现的可能。” 听到赵鼎这话，高程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此话怎讲。” 赵鼎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事关顶山郡几十万百姓的生计，岂能儿戏。 “我问你，这一台织机要几人操作，每日可产葛布几尺？” 高程将自己了解到的信息如竹筒倒豆子般说给赵鼎。 “一台织机仅需一人操作，每日可产葛布一尺。” “葛布虽然粗糙、劣质，但每匹的价格也在一吊钱以上。” 赵鼎用食指在桌子上敲了几下，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你顶山郡人口数十万，哪怕只有一千台织机，每日的产量也超过一百匹，每月超过三千匹了。” “这么多布匹，顶山郡本地肯定消费不了，势必要销往外地。” “可这样一来，又有了新的问题。” 开发一个新的产业不是动动嘴皮子这么简单，若是新生事物也就罢了。 像葛布这种质低价廉，又没什么竞争力的产品，要解决许许多多个问题才有打开市场的可能。 “第一，各地都有自己产出的土布，他们为何要买你的葛布，难道凭你高郡守名气大吗？” “第二，顶山郡地势崎岖，交通不便，产出这么多的葛布，你要如何才能运到外地？即便组织起运输队，恐怕运输的成本也会超过你贩售葛布的利润。” “到最后，顶山郡百姓们不仅没有赚到一枚铜板，还白白耗费许多力气，可谓得不偿失。” 听完赵鼎这一席话，高程浑身上下直冒冷汗，抖得像个筛糠似的。 “难道我从头到尾都错了？” 他开始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俗话说的好，帮人就是帮自己，赵鼎决定给予高程一点小小的帮助。 “不过相见即是缘分，我可以给你一点帮助。” 赵鼎的话传到耳朵里，高程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请殿下教我。” “在下虽人微言轻，可若有了机会，必思报答。” 其实这两个问题很好解决，自己的银安效节军不就是现成的市场吗。 自己要在顶山郡修建铁矿、铁路，只要把这铁路修得比原计划长一点，就能解决顶山郡的交通问题。 “高郡守，我们可以签订一个贸易协定。” “你顶山郡每年向我出售三万匹葛布，每匹葛布作价一吊钱。” 赵鼎话还没数完，高程就一口答应下来。 “多谢殿下，您真是顶山郡百姓的救星。” 在晋国，一吊钱即是一千枚铜钱，约合白银一两。 至于三万匹葛布，顶山郡完全有这个能力产出。 “高郡守，不要心急，我话还没说完呢。” 话虽如此，赵鼎的脸上却带着笑容。 自己隔壁有这样一位好官，日后打起交道就轻松多了。 “这个贸易协定的条件之一是顶山郡官府全力配合我，修建一条通往南郡的铁路。” ”另外，还要配合我勘探矿产，建设矿场、作坊。” 一提到筑路，高郡守便犹豫了。 “这铁路是何物？” “我郡府衙门并无权力筑路，此事恐怕要征求刺史的意见。” 赵鼎一通解释过后，高程立马改了主意。 “铁路乃是利国利民的神器，必须立马动工修建。” “哪怕是丢了这顶乌纱帽，我也要修成铁路。” 当晚，赵鼎两人签署了这张贸易协定，顶山郡的发展从此步入了快车道。 高程更是想不到，从这一天开始，他会成为整个华夏经济的掌舵人。 繁荣的商路，林立的工厂，络绎不绝的商队，在赵鼎和高程的努力下遍布华夏。 次日，为了表示友好，高程特地邀请赵鼎一起到乡间参观葛布的制作。 顶山郡之行最大的任务已经完成，赵鼎的时间变得很充裕，也不在乎浪费一天时间陪高程出去参观。 来到一户农家小院前，只见男主人正在细心地将葛藤处理干净，使之成为织布的他原料。 而女主人则在房间里手忙脚乱地织布。 她刚学会织布，还不怎么熟练，今天是第一次独自动手织布，见到郡守大人一行站在院子里外，她变得更加紧张。 接连失败了好几次，女主人终于织出了第一片葛布。 虽然这片布很薄，质感粗糙，却给这个小家庭带来了厚重的希望。 男女主人眼中充满了光明，从今天开始，他们的家庭就有了新的收入来源。 哪怕遇上水旱蝗灾，他们也不用担心饿死了。 高程的脸上更是充满了笑容，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自己施政的成果，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赵鼎却在心中摇了摇头，这种织机的织布效率，实在太低了。 不仅容易出错，而且织出来的布质量低劣。 哪怕是自己前世课本上记载的黄道婆织布机也比眼前这台先进得多。 赵鼎不禁暗想，若是我记得织布机的图纸就好了，要是能改进一下织机，说不定这个世界的资本主义萌芽就要从晋国开始了。 第326章 机器改良，洪县之行 想到这里，赵鼎冲高程说道。 “高郡守，你不觉得这台织布机有问题吗？” 高程楞在原地，不知所然的样子。 他的前半生都在读书应试，对于农桑之事没什么了解。 能想出推广织机，让当地百姓织布赚钱，还是身边官员为他出的主意。 “在下不明白，这织机不是运转得好好的吗。” 赵鼎摇了摇头，对于高程的看法很不认同。 能运转不代表没有问题，晋国这架庞大的机器也在运转，可谁敢拍着胸脯保证，这晋国上下一点问题没有？ “这些织机的效率太低了，一个妇女一整天的劳动，不过产出区区一尺葛布。” “这点产出，供应家庭所需之外，能够销售的葛布寥寥无几。” “你推广织机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恐怕只能解决百姓能不能活下来的问题，却无法让他们富裕起来。” 身为现代人，赵鼎很难对这种男耕女织的小农经济产生认同。 这种经济方式很浪漫，也很让人向往。 却存在一个致命的问题，这种经济方式产出的物质实在是太少了，无法创造强大的生产力，就无法让文明进步。 “要想一改顶山郡落后的面貌，成为全荆州，乃至全晋国最富裕的郡县。唯有打造无数座工厂，形成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利用先进的机器，每天输入海量的原材料，产出海量的产品。” “利用先进的交通方式，将这些产品销往天下。如此，何愁顶山郡不富？” 赵鼎为高程绘制出一副美好的蓝图，引得他无比痴迷。 “这真能实现吗？” 赵鼎露出淡淡的微笑。 “若高郡守有想法，不如你我携手试试。”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先发出悬赏，募集到能改良机器的能工巧匠。” 赵鼎的脑子毕竟没有装下一本百科全书，任他学历再高，也不可能知道改良纺织机的知识。 可目前又迫切地有这种需求，赵鼎只好把问题交给顶山郡百姓解决。 “殿下，改良机器，殊为不易。本地百姓中真有人能办到吗？” “若是出现许多奸猾歹人来骗取赏金，我们该如何是好？” 高程很是担忧，这可是他从邓刺史处求来的纺织机，顶山郡的山野村夫们怎么会有本事改良。 对于这种错误的观念，赵鼎没有批评，而是谆谆善诱道。 “高郡守，你要相信百姓的能力。” “他们虽是凡夫俗子，可本质上和你我没什么区别，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 “甚至他们之间有比你我更加聪明的人，只是因为后天的环境得不到教育，所以没有机会显露出来罢了。” 听完赵鼎这话，高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百姓并非牛羊，他们也有思考的能力。” “若能利用他们的智慧，天底下也就没有难事了。” 很快，悬赏告示在全郡大小交通要道张贴。 而赵鼎一行人也没闲着，连日赶路到了顶山郡南部的洪县，为矿场、木炭作坊等寻找合适的地点。 而顶山郡郡守高程也跟了过来。 推广织布机一事，自有各地大小官员负责具体事宜，身为郡守的他，只要把握好大方向即可。 听到洪县的名字，赵鼎心生好奇，于是向高程询问。 “此地为何要叫洪县？” 高程将自己了解到的信息一五一十说出。 “听当地人说，洪县位于山谷之中，每逢大雨，便会有山洪之灾。” “且当地多铁矿，甚至将许多土壤都染成了红色，而洪与红同音，故当地便唤作洪县。” 赵鼎登高望远，将整座洪县县城纳入眼底。 “好一片地形封闭，易守难攻的山谷，谁若是控制了此处，就能立刻切断南郡和荆州的联系，更能随时出兵袭击南郡脆弱的后方。” 赵鼎军事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了洪县地理位置极其险要。 战术上易守难攻也就罢了，大不了绕着走。 可战略上，此地控扼了南郡的命脉，令赵鼎不得不重视。 “洪县有多少人口？” 高程思索片刻，给出答案。 “按照郡衙户籍册上记载，洪县矿多田少，乃是南郡中人口最少的一个县，全县仅有男女人口八万有余。” 赵鼎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个数字感到不满意。 “太少了。” “洪县拥有丰富的资源，若是不开发起来，岂不是暴殄天物。” “我要对此地进行移民，建设无数工厂，乃至新的城池，高郡守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虽然洪县对自己很重要，自己势在必得。 但不管怎么说，这里毕竟是高程的地盘，若是不征求一下对方意见，实在是说不过去。 高程的回答正如赵鼎所想。 “殿下有此想法，实在是百姓之福。” “高程若不同意，还有什么脸做顶山郡的父母官。” 两个人嘴皮子上下一碰，便决定了十数万人的命运，更让洪县成为大江流域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几十年后，史书上会这么记载。 洪县，华夏现代工业的先行者，帝国最重要的钢铁基地与武器工厂。 铁路遍布，烟囱林立，工人每挥锤一次，帝国的疆域就能向外再扩张一步。 至于眼下，洪县遍地荒芜，山坡上树林郁郁葱葱，看不出一点人类文明留下的痕迹。 至于洪县县城，更是一座周长不过三里的土围子。 一行人在驿站落脚，赵鼎却不得安宁。 邹静云拍着桌子质问赵鼎，为何要将如此多的资源投入到顶山郡。 赵鼎做过初步估计，开发铁矿、建设木炭作坊、炼铁作坊、炼钢作坊、修建铁路、移民等，甚至将来的刀剑作坊、铠甲作坊、马车作坊，统统要设置在洪县。 这一切建设最少也要花出上百万两银子，甚至更多。 这一点，邹静云等人都知道。 赵鼎摆了摆手，示意邹静云稍安勿躁。 “你不如先问问我，为何不把产业设置在南郡。” 邹静云刚要开口，赵鼎抢先一步说。 “南郡地处平原，地形平坦，除了大江，无险可守。” “若是把产业设置在这里，我们要凭白分出成千上万的士兵去守卫。” “而养活这些士兵的消耗，恐怕不是这些工厂的收益所能弥补的。” “而我们所能得到的，不过是交通上的一点便利而已，等铁路建设完成后，这一点优势也会荡然无存。” 赵鼎的话有理有据，令邹静云哑口无言。 第327章 争论，吸纳死士 其实一旦铁路建成，被影响的何止是南郡一地。 凡是铁路所经之处，都会成为繁华的沃土。 相较于畜力，火车具有无与伦比的优势，不需要提供大量草料，也不需要休息。 平均速度也远胜马匹，哪怕最原始的火车，时速只有六十里每小时。 可火车能够昼夜不息的前进，一天少说也能前进两千里，这是最名贵的千里马也比不上的。 而相较于水运，铁路也拥有巨大的优势。 水运虽然廉价，可说到底晋国乃是一个内陆国家，没有密布的河网和绵长的海岸线，水运不可能成为这个国家的经济命脉。 此外，多数城池远离通航的河道，要将货物运送到腹地的城池，还要额外转运一次。 这更增加了货运的成本、时间。 邹静云被赵鼎说服了，可最后，他仍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我只怕那高程是个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 “万一他和我们不一条心，等铁路建成，忽然宣布这些设施归顶山郡所有。到那时，我们就会变得十分被动。” “如果气不过，难道要冒着被朝廷宣布叛乱的风险打过去？这不现实。” 赵鼎早就不是三岁小儿了，他的心理年龄一点也不比邹静云小，这个问题他怎么可能没考虑。 赵鼎露出淡淡的微笑，摊开一张京城送来的名单。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所有人的命只有一条。” “如果高郡守想在老虎面前发威，那得看看他到底有几条命，如果只有一条命的话，呵呵。他跳得再欢也是白费力气。” “萧玉儿和陆一并的工作很有成效，他们通过救人、施恩等办法，得到了十几个死士的效忠。” “这些就是他们的卷宗。”说着，赵鼎将书册推给邹静云。 邹静云看了这些卷宗，良久才回过神来。 “好厉害的手段，看来这些人真能为殿下所用了。” “有了这些死士，我们就又多了一张底牌。” 赵鼎却补充道。 “不要把这些人的作用看得太重，匹夫一怒的确可以流血五步，但这样的机会太少太少。” “要赢得胜利，终究依靠的是自身强大的实力，而不是刺杀、暗算这样的阴谋诡计，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 同样的手段，用在战争中和用在政治上，所带来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好比你和同事起了矛盾，难道能直接提着刀子杀过去？ 数百里之外的京城。 萧玉儿携陆一并等人暗中守在顺天府衙门外。 陆一并怀着忐忑的心看向萧玉儿。 “萧夫人，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蒋越和我们无冤无仇，干嘛要诬陷他家人，还指使京师的无赖混混到他家打砸。” 萧玉儿摇了摇头，在他眼里，陆一并天真的像个三岁小儿。 “你跟我提厚道？别忘了你做的是什么活儿。” “如果做事处处都讲究厚道，我们龙渊干脆关门大吉好了。” “像救人、施恩这样的机会，一年能有几次？即便侥幸碰上了，也遇不到合适的人选。” “殿下对我说过一句话，面对困难，有机会要上，没有机会创造困难也要上。” 萧玉儿一行今日所为，便是人为地制造困境，将看中的人选吸纳进龙渊，成为一员死士。 但今日萧玉儿和陆一并的争论，说明部分人对此有不同的看法。 陆一并不甘地询问道。 “难道做人做事，就非要不择手段才行。” “我们身为大丈夫，就不能用堂堂正正的手段达到目的吗？” 出于对读书人的尊敬，萧玉儿没有动怒，而是幽幽地来了一句。 “我不是什么大丈夫，行事何必顾忌世俗的规矩。” “而且，殿下最缺时间，你等得起，他等不起。” “殿下的两位兄长花了十几年培植自己的势力，如果殿下不使用一些非常手段，如何能比得上他们？” 陆一并怔住了，楞在原地。 是啊，他只考虑到了自己的感受，却没有考虑到殿下的实际情况。 不等他有所回应，萧玉儿又说道。 “您是文曲星下凡的举人老爷，想必以您的智慧，一定能看出如今的局势。” “远的不说，只说京城这一亩三分地。是个人都能看出太子和大皇子之间的矛盾，等到陛下无力控制局面的那一天，你觉得他们会放过殿下吗？” “如果我们现在不尽快积蓄实力，等到敌人攻击之日，我们就只能伸出脖子任人宰割了。” 这一通话说完，陆一并彻底被说服了。 “我明白了，是我陆一并太傻太天真。” “萧夫人，从今以后，我陆一并一定为您马首是瞻，再不敢忤逆。” 萧玉儿点了点头，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能借机敲打一番陆一并，算是此行的意外收获。 连文曲星老爷都向自己低头，以后龙渊再没几个人敢不服自己了。 就在两人谈话之际，顺天府衙门的大门忽然打开，从中滚出一团黑红色的肉球，随即大门重重地闭上。 这团肉球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露出人形，面带痛苦的神色。 “天道不公，为何要为难我蒋家。” “我蒋家从来本本分分，不敢丝毫逾越法度。” “如今却因为我父亲在店里挂了一张百兽图，你们就污蔑他不敬大皇子，判他绞监候，天理何在！” 蒋越刚从地上站起来，一群不速之客来到他的面前。 为首者坏笑两声。 “蒋兄，你家铺子卖的炒货害我兄弟吃坏了肚子，按道理是该对簿公堂的。” “不过我看你家最近遭了难，不好意思落井下石，你私下里赔我十两银子，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听到这话，蒋越露出痛苦的表情。 “还讲不讲道理了，你们接二连三地勒索，难道非要让我蒋家家破人亡不可。” “我家的积蓄全拿来贿赂官差了，哪里有钱赔偿你们。” 听到没钱二字，这群青皮无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 “没钱就没有道理，兄弟们，给我打。” 谁能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在顺天府衙门门前动手打人。 蒋越却对此毫不意外，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以他现在落魄的处境，衙门里的黑犬不过来踢两脚就算走运了。 就在蒋越抱头蹲地，准备捱打时，一个伟岸的身躯拯救了他。 “都给我住手，不要命了吗。” 第328章 蒋越的牺牲 陆一并挡在蒋越身前，避免了一场殴打发生。 众青皮无赖见他忽然站出来，十分不爽。 “敢挡大爷的路，不要命了。” 这时，青皮中的一人忽然认出了陆一并。 “这位好像是冀州公馆的举人老爷，常在兴庆坊教书。” 蒋越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猛地抬起头。 “陆先生，多谢您相救。” 作为一个小商人家庭，蒋家虽没有财力供应后代应试科举，可为了提高孩子的能力，让他传承好家业，蒋父还是出钱送蒋越到附近的学堂读了两年书。 不过蒋越小的时候，蒋家的生意很差劲，没有财力供他读书，直到蒋越十五六岁时，这个想法才得以实现。 巧的是，蒋越就读的学堂，恰好请了陆一并做教书先生。 以陆一并的才学，教授蒋越这等人识字，可谓绰绰有余。 陆一并没有理会蒋越，而是怒目相对众青皮无赖。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不滚开。” “难道要我递上名帖，请顺天府衙门的老爷派差人把你们统统流放三千里才甘心？” 作为举人，陆一并拥有许多特权。 不需要递上状子，就可以直接见到各级官员并报案就是其中之一。 听到陆一并的威胁，众青皮瞬间落荒而逃。 “我们这就滚，这就滚，千万不要流放我们。” 流放这种刑罚，比鞭刑、棍刑还要痛苦。 流放者不仅要徒步走上千里，一路上风餐露宿，渴了喝雨水，饿了吃泔水。 到达流放地后，还要在当地官府的监管下服苦役，那日子，连耕田的老黄牛看了都摇头。 待青皮无赖离去后，陆一并将蒋越扶起来，亲自为他掸去衣服上的尘土。 “你这是怎么搞得，为何会和这些无赖扯上关系。” “难道我在课堂上说过的：亲贤人，远小人。你都忘了一干二净？” 蒋越冲着陆一并痛哭流涕，将自家的遭遇一股脑袋地倾诉给了陆一并。 之后更是跪在地上祈求陆一并的帮助。 “先生，只要您能救我父亲出来，我这辈子就给您当书童，给您当牛做马。” 陆一并听了却直摇头。 “这件事，我也无能为力。” 这话从陆一并的口中说出，蒋越的希望瞬间破灭了。 陆先生是自己认识的地位最高的人，如果连他也无能为力，还有谁能帮自己呢？ 难道我蒋家从此就要家破人亡，我和父亲就要天人永隔了吗？ 可紧接着，陆一并又给了他更大的希望。 “虽然我帮不了你，但我却能找到一个人，他一定能解决你的困境。” “但这不是没有代价的，你也许要付出很多东西。” 蒋越擦干眼泪，咬紧牙关。 “我不怕。” “只要能救父亲出来，让母亲不再落泪，哪怕上刀山我也不怕。” 陆一并瞟了他一眼，眼中露出浓浓的深意。 “好孩子，既然如此，跟我走吧。” 龙渊在京城中设立的某处秘密据点。 院落中布置了亭台花园，看上去就像寻常的深宅大院一样。 陆一并将蒋越引到萧玉儿面前，随后垂手立于一旁。 “你父亲被人陷害，关进了监牢里。你母亲也被气得躺在病床上。至于你家的财产，更是被歹人夺了个一干二净。” “现在你蒋家可谓是家破人亡，可怜到了极点。” 萧玉儿的话再一次刺痛了少年的心。 蒋越紧握双拳，面露不甘道。 “只要能救我蒋家，我愿付出一切。” 萧玉儿嘴角上扬，露出淡淡的笑容。 “如果我要你的命，要你做一位死士呢？” 听到这个要求，蒋越露出意外的表情。 自己也许见到了了不得的大人物。 可一想到自家悲惨的遭遇，蒋越一咬牙一跺脚，下定了决心。 “我这条命没这么廉价，我要卖一个好价钱。” 萧玉儿明白，眼前的少年豁出去了。 “从今天开始，你和蒋家有了一个新的身份。” “你们因奸人陷害，家道中落，在京城郊外购买田地，务农为生。” “但在暗地里，作为龙渊的死士，你要定期接受龙渊的训练。” “一旦龙渊有需要，你随时都要献出生命。” 萧玉儿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一旦自己开了口，为了保密，蒋越只有两条路，无条件答应，或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毫无意外，蒋越做了一个对自己和他人都有利的选择。 当天傍晚，蒋家三口人带着大包小包行李，在夕阳余晖的指引下，离开了京城。 蒋母做梦也想不到，丈夫竟然能活着回来。 “这一切好像做梦一样。” 蒋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出来的，但眼下他只想过太平日子。 “别去想了，反正是件好事。我们一家到城外种地，照样能过上好日子。” 蒋越什么也没说，只是勉强笑了两声。 他不想让两位老人知道，为了家人团聚，他究竟做出多么大的牺牲。 蒋越在心里暗自说道。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父母赐儿性命，儿理当舍命来报。” 与此同时的龙渊据点中。 萧玉儿正躺在摇椅上做针线活绣花，身旁还有一名下属在向他汇报。 “大人，按照这个速度，本月结束前，我们就能积攒下二十名死士。” 萧玉儿点了点头。 “不错。” “他们的资料都形成档案了吗？他们的把柄要永远抓着，一刻也不能放松。” “若是没有家室的，就想办法给他们说一门亲事，增强对这些死士的掌控力。” 下属回应道。 “是。” 可就在即将转身离开前，他却忍不住向萧玉儿提问。 “大人，形成这些档案，凭白耗费不少力气，可不可以免去这项工作。” “您是殿下的夫人，这天下之大，您唯有依靠郑王殿下才能活下去，难道他对您还不放心，非要看到这些档案资料才行吗？” 萧玉儿怒斥道。 “糊涂，这是殿下的命令，岂容你们非议。” “况且，形成档案资料，对我们管理和掌控这些人也有莫大裨益。若是用到时，我们却忘了这些死士的软肋是什么，又如何命他赴死？” 下属连连告罪，却仍大着胆子提问。 “属下明白了。” “可像蒋越这等人，手无缚鸡之力，连我们的线人都不如，这样的人，真能做一名合格的死士吗？” 萧玉儿的这位下属之前从未从事过相关工作，所以才有许多问题。 这一点，萧玉儿心知肚明。 “死士未必是此刻，只要他在合适的时间、地点，发挥一丁点作用，就可以给我们产生意想不到的收益。” “即便他真手无缚鸡之力，殿下也有办法让他在一眨眼的时间里杀死一个最强壮的武士。” 第329章 以骑防御，江宁铁骑 作为赵鼎的枕边人，萧玉儿有资格得知火药的存在。 这是个女人依附于男人生存的时代。 一个女人，无论她有多么大的本领，只要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或是父兄，或是丈夫，她就会被夺走一切，连自己的身子也保不住。 尤其是失去贞洁后，想用自己的身体换取靠山也成了虚妄。 所以赵鼎不担心萧玉儿会泄密，更不担心她会背叛自己。 现在，赵鼎唯一关心的是，在顶山郡建立自己的工业，在南郡建立自己的军事基地。 作为新任南郡郡守，赵鼎抵达南郡后，并未立即召见下属，而是带着一行轻骑出城视察地形。 漫步江边，赵鼎扭头看向玄甲骑百户彭健。 “江边的地形十分开阔，土地也不泥泞，倒是很适合骑兵作战。” 彭健身着一袭黑衣，骑在一匹黑马上，冲赵鼎点了点头。 “殿下所言甚是。” “若是楚军在此登陆，我玄甲骑人马俱着甲，以逸待劳。趁着敌人还未建立工事、阵型，一百人就能击破数千敌军。” 对于彭健的话，赵鼎没有丝毫怀疑。 在冷兵器时代，玄甲骑这样的重甲骑兵就像坦克一样，具有强大的冲击力。 在平坦的地形上，哪怕再多的敌军也阻挡不住。 听到一百人、数千敌军这两个数字，赵鼎若有所思。 他灵光一闪，想出一个绝妙的点子。 “如果组建一只上万人的骑兵队伍，再将之分散到南郡各处防御。” “将来楚军入侵登陆，我们就可以利用骑兵强大的机动性和冲击力，在最短时间内将他们赶下江。” “这样一来，就用不着在南郡修建无数的碉堡要塞，用不着编练规模庞大的步兵，更能够节省下海量的银钱。” 从各方面看，这都无疑是一个好点子。 维持一只万人的骑兵队伍，会减少许多人力需求，而这节省下来的人力，统统可以投入到工业、农业生产中。 而更大规模的工业、农业可以供应更多的物资，更好地保障赵鼎麾下军队的战斗力。 既想防御住楚军的登陆，又想维持住后方正常的生产。 这对于人口并不稠密的荆州而言，恐怕是最好的办法了。 可彭健听到这话，却整张脸都黑了。 “殿下可知，训练一名玄甲骑要花费多大的代价吗？” 不等赵鼎回答，彭健抢先开口。 “先从装备说起，每名玄甲骑要装备长枪一杆、战刀一口、铁仗一柄、弓箭一副、铁甲一领、马铠一副。” “光是这些东西，就要耗费上百斤钢铁，还要再用去几十两银子的工费。” “再算上水壶、箭囊、马鞍、马鞭等零零碎碎的东西，一名骑兵在装备上就要花去白银三四百两。” 事实上，像骑兵这样的技术兵种，装备上的花费不算什么，人也不算什么，最昂贵的胯下的战马。 “还有战马一匹，这战马非得选用西疆的上等良马不可，体格较之寻常马匹大了一圈，一匹马的价值就超过了三百两。” “此外还需要骑乘马一匹，驮马一匹，共需白银五十两。” 彭健的说法其实相当保守，汉地不产良马，想要获得可堪一用的战马，只能向羌人、胡人，乃至更遥远的西疆购买。 “即便殿下有的是银子，能买尽天下间所有的东西，可您无论如何也买不到时间。” “一个士兵，进入军营，从学会各种兵器的使用，再到学会骑术，学会配合作战，成为一名合格的新兵，在天资聪颖的前提下，最少也要两年时间。” 听完彭健这一番话，一旁边骑马便喝酒的周炳咂了咂舌。 “都说这玄甲骑是银子堆出来的，现在一看，简直是金子砸出来的。” “难怪老子在边军时总是穷得当裤子，感情军费都被这些大爷花去了。” 话虽如此，但周炳却并不厌恶玄甲骑，相反，他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许多次和胡人的野战中，若非玄甲骑冒着枪林箭雨发起冲锋，他们这些步兵早就在胡人的围攻下死得一干二净了。 训练玄甲骑是如此艰难，但赵鼎仍未皱眉，相反，他的脸上充满了笑意。 彭健心有不悦，怒道。 “这是军国大事，殿下不要太儿戏了。” 赵鼎打了个哈哈，递过去一壶二锅头。 “今日出游，放松一下，不要总是板着脸，像个铁人似的。” “谁说我要训练玄甲骑了，我只说自己要训练骑兵，可不一定是玄甲骑这样的重甲骑兵。” 周炳也来凑热闹，他提醒道。 “若是轻骑，只可袭扰、追敌、侦察，万万不可用来冲阵啊。” 彭健皱了皱眉，实在想不明白赵鼎要做什么。 “莫非殿下要将岭南时用过的战车复原，再用一次？这简直是白日做梦。” 彭健的话不是没理由的，每一个兵种都有他适宜的作战环境。 战车这种古老的兵种能够发挥作用已属难得，想要再用一次可没那么简单。 “楚军不比南蛮，他们装备了大量盔甲、长枪，战车冲击进去，只怕连三排人都冲不散。” “一旦被楚军的甲兵围住，失去了速度，这些战车就成了待宰羔羊，还不如放弃战车加入步兵的战阵。” 赵鼎摇了摇头，露出淡淡的笑容，一副我自有高见的样子。 “我的确有再次使用战车的想法，但绝不是在这里。” “南方多丘陵，像南郡这样平坦的地形少之又少，即便编练了战车兵，也只能局限于少数地方使用。” “我的想法是，为轻骑披上铠甲，给他们发一件相隔数十步就能洞穿敌人重甲的神器。” “如此一来，不需要他们拥有冲阵的力量和勇气，就能击破敌人的战阵。” 听见这话，彭健吃了一惊。 “天下还有这等神器，若真如此，我等玄甲骑不就成了送死的靶子吗。” 玄甲骑的确厉害，可他们的优势在于骑枪冲锋。 若是有人能在接触前将骑兵打落马下，就算玄甲骑的骑枪能把天捅一个窟窿也无用武之地。 见彭健提起兴趣，赵鼎嘴角微微上扬。 “不错。” “我将此神器命名为三眼铳。” “而装备了此物的骑兵则名为江宁铁骑。” 第330章 三眼铳，彭健的想法 将火器的存在透露给彭健，赵鼎并不担心他会泄密。 即便泄密，他也只会告诉自己的大舅哥陈庆知。 彭健作为玄甲骑的百户，且长期追随陈庆知在北地作战，有着丰富的骑兵作战经验。 自己如果想要建立一支强大的骑兵军团，少不了需要彭健的帮助。 让他越早知道火器的存在，就能越早训练出合格的江宁铁骑。 “取名江宁铁骑，是希望凭借他们，能够平定大江南北，让天下重归一统。”赵鼎解释道。 此江宁并非地名，而是蕴含了赵鼎个人的期盼。 “好名字，但愿我们这些人入土前能见到这支骑兵完成自己的使命。”彭健也觉得这名字不错。 “至于殿下所说的三眼铳，这是何物？” 赵鼎耐心解释。 “这三眼铳形似铁仗，但头部有三根短铁管，既可以发射弹丸，也可以作为破甲武器。” “用火药作为动力，催动三枚弹丸以极高速度飞向敌人，这三枚弹丸的速度极快，可以五十步的距离内，在一眨眼的时间内穿透敌人的铠甲。” 听到这话，彭健吃了一惊。 “这岂不是比最好的劲弩还厉害。” 赵鼎点了点头。 “不错，但火铳的最大优势并非威力，而是无需训练。只要点燃引线，哪怕三岁顽童也可取敌上将性命。” 火药在最初发明的几百年里，威力一直不怎么样，使用起来也很麻烦。杀伤效率也很低，甚至不如普通弓箭。 但火器一直没有退出历史舞台，反而在战争中承担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正是因为火器具备一个巨大的优点，哪怕没经过训练，也能杀人。 自然，火器只是入门门槛低，真想手持火器在战场上大开杀戒，照样要经过艰苦的训练。 彭健忽然意识到，这种兵器的出现，也许会彻底改变战争。 “我打算将这支骑兵的人数暂定为五千，另外再将玄甲骑扩充到一千人。” “而这些骑兵的统帅，全由你来担任，不知你可有信心担此重任？”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就看接下来彭健愿不愿意了。 彭健吃了一惊。 这可是六千骑兵，殿下竟然愿意全都交到自己手上，这是何等的信任啊。 赵鼎从彭健脸上的表情看穿了对方的内心，笑着说。 “不要惊讶，你离开大舅哥处，为我做事，我岂能不给你加官进爵。” “否则别人还以为我赵鼎是个把官印棱角磨掉也舍不得赐人的铁公鸡呢。” 见赵鼎这么说，自己再推辞就太不识抬举了，彭健咬了咬牙关。 “末将愿担此重任。” “不过，殿下要给我足够的权力和物资，否则我只能训练出五千九百名骑马步兵。” 骑兵的训练方法和步兵有很大不同，而赵鼎麾下众人，唯有自己懂骑兵。 为了确保能训练出一支能战的骑兵，彭健必须把权力揽到手里，防止他人干涉。 赵鼎也不含糊，立刻开口答应。 “好，我现在就举荐你为游击将军，玄甲骑、江宁铁骑统帅。” “每年可支配军饷一百万两白银。” “非本王亲命，除彭健外，任何人不得干涉玄甲骑、江宁铁骑两军的训练与调动。” 面对这场泼天富贵，彭健没有丝毫动容，反而冲赵鼎抱怨起来。 “殿下莫非忘了战马？这五千九百人需配备五千九百匹西疆良驹，另外还需要上万匹驮马。” 赵鼎自然不会忘了这件事，没有马的骑兵，还能叫骑兵吗。 “过些日子我会代表朝廷出使陇西，届时会在当地购买马匹。” “就算散尽家财，我也会把这些马买回来。” 士为知己者死，赵鼎如此赏识自己，彭健心中早就感动得说不出话了。 他立即翻身下马，冲赵鼎单膝跪地。 “末将一定不负君命。” 回城的路上，周炳冲赵鼎抱怨起来。 “殿下，这下子，您走南闯北赚来的银子，恐怕全都要扔到这两支骑兵身上了。” “我什么时候才能指挥千军万马，当一回大真正的将军呢。” 眼看彭健也成了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周炳心里岂能没有羡慕嫉妒，他也想扩充自己手下的武力，做一个真正的大将。 可这一次组建江宁铁骑，扩建玄甲骑，让周炳觉得自己离愿望又远了一步。 “钱是王八蛋，花完了再赚。” “要是现在不把钱花出去，难道等日后别人上门来抢？” “钱的事情你们这些为将者永远也不用操心，我赵鼎既然有花钱的能耐，就有赚钱的能耐。” 话虽如此，可赵鼎却再一次为钱而发愁了。 银子这东西，赚起来难，花起来却比流水还快。 令赵鼎不禁想起一句古诗。 “我的余额真是飞流直下三千尺，马上就要见底了。” 面对周炳的微词，赵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我不是说过吗，兵贵精，不贵多。” “你手下的龙捷军，个个都要有以一当十的能力。” “等咱们从陇西回来，等咱们的炼钢作坊、火器作坊建立起来，我会让龙捷军脱胎换骨，顺便把龙捷军扩充到三千人。” “你要是还嫌手下兵少，等我改编银安效节军后，就分一部分兵给你管理。” 听到这话，周炳欣喜若狂。 “殿下这话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周炳回道。 “我回去后一定狠狠地操练那帮大头兵，给殿下打造一支真正的精锐。” “彭健的骑兵算什么，我的兵就算没有马，也要比他们更厉害。” “楚军要是敢登陆南郡，我就在野战里冲了他们的军阵，顺便把船也抢了。” 听到这话，赵鼎不忧反喜。 不怕军兵个个如狼似虎，只怕军兵个个畏手畏脚。 “好，要的就是这种精神。” “你要是比彭健还厉害，以后你龙捷军每年也有百万两军饷。” 回到玄甲骑的营地后，赵鼎的话一直在彭健的脑海中盘旋。 他也在思考，究竟怎样才能建设好江宁铁骑这支新锐骑兵。 “三眼铳，是这支骑兵不同于其他的特点。” “江宁铁骑的战术，应该围绕三眼铳来进行，但近战肉搏能力也不能轻视。” 如果赵鼎站在这里，听到了彭健的话，一定会惊讶于他的天资聪颖。 竟然无师自通，这么快就抓住了江宁铁骑这种半冷兵器半热武器军队的核心。 第331章 彭健战法，修码头 “像玄甲骑这样的传统重骑兵，在接敌之前会先抛射几波箭羽，打击敌人士气、扰乱阵型。” “但马弓力小，难以破甲。面对身披重甲的敌军，大多时候为了节省体力，并不会选择射箭。” “若要冲破敌人的军阵，非得提起长枪冲锋不可。” 在思考江宁铁骑如何使用之前，彭健先对玄甲骑的作战方法进行了回忆。 江宁铁骑作为一支半冷兵器半热武器的骑兵，玄甲骑的经验对其有很大帮助。 “如今有了三眼铳，破甲不再是难事，可怎么才能最大程度上打击士气，摧毁敌人的军阵呢？” 彭健陷入了沉思。 骑兵是最宝贵的兵种，每一名骑兵都要起到足够大的作用。 而在战场上，最重要的事莫过于摧毁敌人的军阵。 一旦敌人乱了阵脚，不知该如何作战，步兵就可以趁机杀过去。 忽然，彭健灵光一闪，想到了胡人的骑射战法。 “骑兵迅速突击到敌人军阵前，却不冲击军阵，只以三眼铳射击。” “如此循环往复，用不了多时，敌军前排的战线就会崩溃。” “如果此刻以玄甲骑为矛头，步兵紧随，一定能像筷子捅豆腐一样捅穿敌人的军阵，杀他们一个大败。” 这一夜，彭健以一己之力，发明了本位面华夏最重要的骑兵战法。 数年后，天下重归一统，新皇更是以彭健的名字命名这种战法。 彭健预料不到这件事，也不会去关心。 他现在的头等大事，还是征募合适的兵员进入军中，从训练骑术开始。 次日，南郡城外一片原野上，几百个兵丁站在上面，俨然将此处当成了自己的校场。 一列又一列士兵走过彭健面前，换来的却只有摇头。 “还是不行。” “这些人能成为优秀的步兵，却很难成为合格的骑兵。” “你看他们五大三粗的身材，恐怕不等披甲就要把战马坐垮了。” 听闻这话，周炳怒了。 “我好心给你送来精兵，你却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兵。” 周炳深知江宁铁骑和玄甲骑两只军队对于赵鼎的重要性，所以对此事极为上心。 彭健一提出要征募新兵，周炳就把军中的精兵送过来，任其挑选。 可二人忙活了半天，竟没有一人入得了彭健的眼。 彭健想了想，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这些人已经接受过步兵的训练，若是再来做骑兵，反而不好。” “不如从平民中选拔新兵，挑选出一块璞玉，再进行雕琢，更容易成为精锐的骑兵。” 听到这话，周炳摇了摇头。 “别痴心妄想了。” “殿下虽然为南郡郡守，却也不能随便募兵。” “卫夫人手下那些兵之所以能加入银安效节军，并非因为殿下无视朝廷，而是在朝廷眼中，卫夫人和她的五万多人早已和死人无异。” 彭健傻眼了，难道募兵还没开始就要结束。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赵鼎既然开口要扩军，就自然有办法寻到合适的兵员。 当彭健二人站在赵鼎书桌面前时，赵鼎二话不说甩出一本册子。 “此前我们遣散了通天山的老弱病残，其中也许有适合做骑兵的人，你可以从中挑选。” 翻开这本册子，只见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个人信息，从姓名、年龄、身高、性别、住址、特长，无所不包。 随手翻了两页，竟真让彭健看到了几个合适做骑兵的人。 彭健欣喜若狂，越看这本册子越爱不释手。 “殿下真是高瞻远瞩，我今日才明白您为何要费那一番功夫。” “有了这些档案，我们随时能够找到为我们做事的人才。” “一旦军中伤亡过大，也可以从中迅速募集，补充兵力。” 闻言，赵鼎点了点头。 “不错，这正是我的目的。” “不止于此，日后军中一切事物，上至官兵信息，下至一粒粮食，一根草，都要形成档案，以便管理。” 听到彭健两人这话，周炳才回味过来。 有了这本不起眼的册子，就有了招到好兵的可能。 “快把这册子给我看看，我也要挑人扩充龙捷军。” 这种好东西彭健自然不愿意放手，二人争吵，差点为此打起来，直到赵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给我立正站好，瞧瞧你们这样子，像个军人吗？” “周炳，你别心急，你现在认识的字还没一箩筐呢，就算把这册子给了你，你能看懂？” “不瞒你们说，等随军学堂的第一批学院完成学习，书吏的空缺补足了，我就要对军中将领进行汉子教育。” “谁若是连汉文一级考试都通不过，连五百个字也不认识。甭管他是多大的官，统统摘了军帽给我做卫兵站岗。” 听完赵鼎这话，周炳再也没心思争抢了。 万一通不过汉文考试，给殿下当卫兵站岗是小，没了喝酒的自由才让人头大呢。 感到压力山大的周炳哭丧着脸。 “殿下，这字实在是太难学了，能不能特事特办，给我降低一点要求。” 作为赵鼎的心腹，周炳觉得自己一定会得到更加宽容的条件。 但事实证明，这一次周炳想多了。 “你的提议很合理。” 赵鼎也知道对成年人来说，学习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但提高军队的文化水平刻不容缓，否则自己怎么对这个时代的其他军队形成降维打击呢。 “但在我这里行不通。” “三军将领一视同仁，想要保住自己的官位，就必须通过汉文一级考试。” “想要升官，起码也要通过汉文二级考试。” 殿下的命令如泰山压顶，周炳是推也推不得，逃也逃不得。 “唉，一手提刀，一手提笔。” “我老周到底是杀人的屠夫，还是之乎者也的酸臭腐儒？” 产生这种疑惑的不止是周炳，更有南郡上下大小官员。 “什么！您要在江边建设一处码头。” 听到高赵鼎这一命令，南郡同知、通判等人的下巴都差点落地。 同知孙又可连忙摆手拒绝。 “殿下，这万万不可。” “修了码头，一旦开战，岂不是便宜楚军登陆。” 孙又可忽然有种想法，听说殿下去楚国当过驸马，这一去一回，莫不是被楚人偷梁换柱了？ 否则怎会做出这种形同资敌的举动。 第332章 码头的必要性，南郡公务 他们那里明白赵鼎的用意。 南郡位于大江沿岸，地理位置极佳。 若是利用这份交通优势，大力发展商贸，一定能成为荆州最富庶的地方。 可官员们为了减少楚人的骚扰，为了自己的仕途，竟选择毁掉所有码头港口。 不准百姓下水捕鱼，不准商贾走水路来此贸易。 总之一句话，所有人都要离江边远远的。 若是有人贸然上岸，定是楚人无疑，尽管杀掉便是。 可这样一来，也造成了南郡百姓长久的贫苦，也造成南郡税收极其稀少。 而赵鼎身为南郡郡守，岂能看着治下百姓一个饿得皮包骨头，看着府库空得能跑马。 但无论赵鼎怎么说，南郡同知孙又可及其他官员始终坚决反对。 “此举太过冒险，我等无法同意。” 同知虽然算不上郡守的副手，也算是地方上的高官。 如果这些中下层官员团结起来反对郡守的命令，赵鼎想要建设码头的想法恐怕真的要落空。 “我身为郡守，难道还命令不了你们？” 赵鼎佯装发怒，实则是想看看孙又可等人究竟有什么底气。 果不其然，他们露出了自己的底细。 “郡守虽贵为一郡父母官，可南郡情况特殊，为了防范楚人，从来没在江边建设过什么东西。” “如今殿下做出这等惊人之举，除非得到刺史大人的赞同，否则我们难以配合。” 赵鼎心说：有意思，我堂堂郡守，在自己地盘上进行建设，竟然还要得到刺史的同意。 莫非这邓怀义要把荆州所有权利都揽在手中，做一个名副其实的荆州王？ “这件事我一定会得到刺史的同意。” “但我奉劝你们想清楚一件事，自己究竟在何处为官，吃的是谁家的饭。” “养一只鹰犬尚且知道为主人看家护院，莫非为人者，尚不如鹰犬？” 此话一出，孙又可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 待赵鼎转身离开之际，暗暗骂了句。 “竖子猖狂！” 这个距离，常人绝对听不到孙又可的声音。 可赵鼎不是寻常人，在楚国得到许多奇遇后，他的身体素质暴涨，即便在这样的距离上，也能将孙又可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可就在他要发作时，一匹快马接连闯过多到大门，来到了郡守府议事厅前。 “郡守大人何在？” “我受刺史大人命，特来传递紧急公务。” 盯着马背上的骑士，赵鼎叹了一口气。 来者不善，只能先将孙又可放在一边，日后再处理。 “我便是郡守，邓刺史有什么公务要处理？” 赵鼎本以为邓怀义会交给自己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但事实证明，他太天真了。 像邓怀义这样的老狐狸，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对付他，就不会保留余力。 郡守府后门，一辆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门前，上面装满了各种文书、卷宗。 信使清点一番，随即来到赵鼎面前。 “大人，这些是南郡多年积攒下未处理的公务，另外还有几件紧急的大事要做。” “临行前刺史大人叮嘱，年关将近，务必在六部封门前完成这些公务，否则来年的考评，必将给南郡一个最下。” 听完这话，孙又可等人几乎要笑出声。 官员升迁，除了人脉背景，最看重的就是考评。 寻常官员若是得到一个最下的考评，恐怕马上就要被罢免官职。 即便赵鼎贵为皇子，不怕丢官，这次考评之后，他的面子也丢尽了，在朝廷上下没有一点威信可言。 赵鼎忍不住在心中暗骂。 好啊，好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倒要看看这些公务能不能把我赵鼎压垮。 翻看了好一会儿，赵鼎终于理清头绪。 这些公务虽然重达千斤，但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非是民间争田夺水，某个衙门公帑不足，城墙需要修缮罢了。 真正重要的只有三件事。 其一，南郡水多田少，野生动物泛滥成灾，百姓动辄逃往外地做流民。 荆州要求赵鼎遏制这种现象，哪怕就地处死这些流民，也不准流往他郡。 其二，南郡百姓多被楚军掳掠为奴，晋国颜面荡然无存，已成天下人的笑柄。 荆州要求赵鼎不计一切代价，救回这些被掳掠的奴隶。 其三，天子圣诞将至，荆州为贺寿进贡，要求各地进献奇珍异宝无数。 考虑到南郡人口稀少，财政困难，只要进贡青壮奴隶一万人即可。 见赵鼎皱了皱眉头，信使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怎么？殿下莫非是感到为难。” “我可代殿下传信于刺史大人，要求减少公务。” 赵鼎摆了摆手。 “无需劳烦。” “只要替我告诉邓刺史一声，准许我在南郡自由建设，我便可以将这些公务全部完成。” 信使早已在脑海中想象出一万种拒绝的场面，可他唯独想象不到，赵鼎竟会全盘接受。 难道他疯了，这可是历代郡守都解决不了的难事啊。 “好，小人一定转达。” “殿下尽管放心，这种小事刺史大人一定会答应。” 当信使转身上马，赵鼎也看向身后的一众属官，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 “既然邓刺史如此看重南郡，我们更加不能辜负他的器重。” “从今日起，再有质疑和拒绝本郡守命令者，一律从重治罪，绝不姑息。” “你们之中有任何人觉得我做得不对，大可以脱下这身官服离开，我绝不阻拦。” 既然时间紧，任务重，赵鼎也顾不得和他们客套了，直接撕破脸皮。 你们爱在我手下干就接着干，要是谁不想干，甚至想和我作对，趁早滚蛋。 等我赵鼎发怒，提着刀子砍人时，后悔就晚了。 毕竟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赵鼎一发怒，瞬间把孙又可等人吓得打冷颤。 可即便是如此，他们仍觉得赵鼎在南郡待不了多久，竟没有一人选择离开。 默认也是一种选择，赵鼎见此不再说什么，一转身就走了。 这三件大事自己要亲自处理，其余的小事，要交给邹静云、周炳他们办。 见赵鼎的身影远去，孙又可等人这才缓过来。 孙又可后怕道。 “我刚才好像被一头猛虎盯上了，只要我敢乱动，立马就会把我吃掉。” “这种感觉真是太可怕了，我这辈子也不想再体验了。” 第333章 邹静云的策略，汉儿不为奴 回到自己的军营中，赵鼎将邹静云等人全都召集到一起。 众人围坐在一起，中间摆满了各种公文。 “邓刺史给咱们出了难题，若想在荆州安生待下去，就得先把这些差事解决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各自看看，有没有能办的差事。” 赵鼎没有客套，邹静云等人本就是自己的手下，他们之间的依附关系，甚至超过了郡守和刺史的关系。 自己能给他们一个选择的权力，已经称得上是相当开明了。 作为赵鼎麾下文臣之首，同时也是文化程度最高的人，邹静云当仁不让地钻进了这堆公文之中。 可在这之后，邹静云却并未作出选择，而是表达了一番自己的观点。 “这一桩桩差事看似麻烦，其实无外乎两件事，一曰内政，一曰守御。” “本郡之所以流民不断，既是因为当地自然条件不佳，不利于耕种。也是因为楚军带来的压力，令当地不敢发展商贸和渔业。” 闻言，赵鼎点了点头，这也是他的看法。 “殿下既然主政南郡，就该奖励耕战，投入人力物力开垦荒地，兴修水利。” “如此，百姓生活安定，衣食无忧，就再也不会想着逃往外地做流民了。” “至于那些贼寇，大多是为生活所迫，无奈之下才去打家劫舍。” “若是见到地方上人人都能过上安稳日子，官府又主动招降，他们一定会主动放下兵器，安心做一顺民。” “这样一来，大部分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在邹静云看来，南郡之所以会有种种问题，无非是穷闹得。 若是口袋里有钱，锅里有粮食，谁会愿意逃离家乡，或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当贼寇。 赵鼎忍不住鼓了鼓掌。 “言之有理，那此事便交给你。” “除此之外，又有谁能为我分忧，救回百姓，得到奴隶？” 这是两件十分棘手的差事，没有一个人敢点头答应。 一些需要剿灭匪徒、叛军的差事倒是被周炳等人拿了去，招募新兵之后，正好需要练兵，让他们见见血。 一名从京城跟随赵鼎的举子倒是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其实想要得到一万名青壮奴隶再简单不过，殿下治下的南郡有的是人。” “或用金钱诱惑他们，或用武力威逼，只要把治下的青壮百姓掳到荆城郡，这件差事就算了结了。” 末了，他还十分贴心地提醒赵鼎。 “至于朝廷上的风险，这无需担心。” “在大多数官员眼中，天下百姓皆是皇帝的牛羊。” “难道有人会因为牧羊人进贡了一批养肥的牛羊，便将这牧羊人治罪吗？ 这名举子说完话，赵鼎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所有熟悉赵鼎的人都知道，这是赵鼎要发火的前奏。 唯独这名举子还傻站在赵鼎面前，以为殿下在考虑自己的提议。 他心说:今日献计有功，他朝平步青云。我也能当一回官了。 可下一秒他便笑不出来了。 只见赵鼎起身，一教便把这举子踹翻，在地上连着滚了三个跟斗。 “混账东西，把自己的同胞视为牛羊，你也配称炎黄子孙？华夏后裔？” “你们都记着，我赵鼎和这大晋朝廷上的衮衮诸公从来不是一类人。” “他们习以为常的事，我不会做，更不愿做。” 自从穿越以来，赵鼎见过了太多残酷的画面。 大小官吏以欺压比自己地位更低的人为乐，一个又一个特权阶级爬在万民的身上吸血。 这让他难以再保持初心，做一个混吃等死的闲散王爷。 “陛下虽任命我为南郡郡守，但只要我想，有一万个办法不来任职，可我到底是来了，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看到敌军入寇，将我大晋百姓当成畜生一样蓄养、杀死。” “谁若是想残害百姓，尽管投靠邓怀义，或者是太子、大皇子。总之不要来我赵鼎帐下，因为难保那天我动了怒，就会把你一刀劈死。” 赵鼎声如洪钟，就连营帐外的卫兵也听得一清二楚，账内众人就更不用说了。 穿越到这个世界，赵鼎渐渐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他觉得既然命运让自己从战场上来到了这个世界，自己就该发挥点作用，如此既不辜负命运选中自己，也对得起自己前世所受的教育。 打烂这个旧世界，创造一个新世界。 邹静云忍不住发问。 “殿下说得好，这正是圣人的遗愿，也是我等读书人最高的追求。” “可如果不这么做，眼下的问题该如何解决呢？” “一万名青壮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便能从商人手中买到，也要花上百万两银子。” 此前在楚国时，邹静云曾替赵鼎购买过奴隶，作为兵员加入银安效节军。 彼时赵鼎有驸马这层身份在，奴隶商人们看在这层身份上，几乎以成本价出售。 可如今赵鼎回了晋国，失去了驸马这一层身份，楚国的奴隶商人还会给他面子吗？肯定会按市场价出售。 晋国没有发达的奴隶贸易，想要买到这么多奴隶，只有到大江南岸的楚国才行。 赵鼎忍不住在心中吐槽：又是上百万两银子的开支，就算我有点石成金的魔法，也不可能迅速变出这么多财富。 不过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不可能收回来。 赵鼎咬紧牙关。 “先拿出二十万两银子到楚国，把被掳走的南郡百姓都赎买回来。” “这关乎我大晋的颜面，必须先办完。” 同时，赵鼎在心中咒骂起了晋帝。 你这老不死的，从登基开始就征发百姓建造陵寝，现在大限将至，又加紧征发劳力。 若是把这些人力物力省出来，只怕我晋国能在北方修第二道长城了。 心中咒骂之余，赵鼎明白，身为皇子，哪怕做戏给天下人看，自己也必须尽孝尽足了。 但我华夏百姓不应该像老鼠一样，窝在阴暗的地宫里挖土。 “汉儿不应为奴，但陇西有的是人，我们大可以从羌人哪里得到足够的奴隶。” “如果他们不愿意，我就发动战争，既可以掳掠人口，也可以趁机敲打他们。” “这天下，仍是我大晋当家做主。” 第334章 分田地，沈丘之行 清晨，天刚蒙蒙亮，五百名很有威望的乡中长者便自发赶到了沈丘县城。 新任郡守竟派了一个进士老爷来给他们分田地。 围坐在县衙前的空地上，一众长者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这郡守大人到底是发了哪门子疯，竟然想给我们发田地，还要我们给那些当兵的种田。” 一个头戴包巾的老人开口。 “虽然都是些荒地，可不管怎么说，多少也能有些产出，让咱们的日子更宽裕些。” “这些土地本属于官府，如今郡守大人肯赐给咱们，我们子子孙孙都感激不尽啊。” 一个褐衫老者颤颤巍巍地开口道。 “要我说，这未必是件好事。” 其他人纷纷被这言论吸引了目光。 褐衫老者见状，这才接着说。 “听我那在郡衙里当差的侄子说，邓刺史给新郡守下了命令，一定要在今年结束前完成许多件大事。” “安抚流民、剿匪、赎回被掳掠的百姓。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要花费数不清的银子。” “咱们南郡的府库空得能跑马，当官的从不肯用私房钱补贴公事。新郡守要办的这几件任务，所需的银子肯定会从我们身上榨取。” “诸位千万要小心啊，切不要为了几亩荒地而送了家财。” 闻言，一众老者纷纷摇头晃脑起来。 只觉得自己赴约是中了官府的圈套。 许是上了年纪，一些老人变得多疑、糊涂，甚至脑补出了鸿门宴的可能。 “快把马车赶过来，咱们这就回乡。” “此地不可久留。” “万一郡守的使者和咱们谈不妥，派衙役下狠手，咱们这群老骨头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沈丘县令见此，急忙赶来阻拦，面对这些长者，他只能陪着笑脸。 “诸位长者勿走。” “既是来会见邹长史，怎么好不告而别。就算真的要走，也要见一面再走啊。” “况且邹长史马上就来了，你们现在走，岂不是让他扑个空。” 沈丘县令暗骂道：邹长史马上就来了，这个时候你们走，我这两天岂不是白忙活了。 可惜他弄巧成拙，一听到邹静云要来了，众长者立马慌了神，恨不得背生双翼飞回去。 “不了，不了。” “邹长史有什么命令，派人张贴告示，传与乡里就是，我们就不留了。” 说话间，许多长者已吩咐子弟赶马车离开。 沈丘县令见到这一幕，一咬牙一跺脚，竟做出惊人之举。 “所有衙役、弓手、捕快，统统给我抄家伙，封锁此地。” “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 沈丘县令此举，令这些长者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为了活命，为了逃离这场鸿门宴，他们竟不惜和官府冲突。 “不要管眼前的衙役，法不责众，县太爷拿我们没办法。” 一眨眼的时间过去，县衙前的广场上竟出现了一场意想不到的闹剧。 数百名青壮护卫着这些长者，拼尽全力想要突破官差的封锁。 反观官差，既不愿伤害乡亲，又不愿违抗县令的命令，只能站在原地苦苦支撑。 一名衙役摸了摸从头上流下的鸡蛋液，忍不住苦笑一声。 “这叫什么事啊。” 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传来，沈丘县令瞬间容光焕发，喜上眉梢，小跑着迎了上去。 “邹大人来了，我的差事终于结束了。” 马车停在沈丘县令面前，坐在车里的邹静云掀开帘子。 在看到县衙前的这场闹剧后，他给了沈丘县令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又看向随行的骑兵们。 “维持秩序，让他们都罢手。” 随行护卫的骑兵一共有三十人，虽然不是玄甲骑这样的精锐，却也是斥候这样的精兵。 三十名骑兵得到命令，立即策马上前。 高大的战马闯入人群，所过之处，无人不感到胆寒。 面对这种庞大的生物，常人会从生理和心理上同时感到恐惧。 “谁敢擅动，就来吃爷爷的刀子。” 五百长者及青壮慑于恐惧，停下了一切动作，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命运的审判。 场面平定下来，也到了邹静云露面的时候。 “诸位父老乡亲，今日请大家来此，乃是为分田一事。” “为什么大家放着唾手可得的田地不要，执意回家呢？” “难道官府在尔等的眼中，就像择人而噬的猛虎一样吗？” 到底是年轻人胆子大，一个驾车的青壮鼓起勇气。 “回大人，我们误以为您只是把分田当成借口，实际上是想为新郡守弄钱，于是就想回去。” “可县太爷非不准我们走，情急之下，我们就和官差们起了冲突。” 听完这话，邹静云回头看了沈丘县令一眼，暗骂道。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这一次定要罢了你的官，换一个靠得住的人。” 虽然相较于赵鼎、周炳，邹静云的性子十分平和，但他毕竟不是泥捏的，若是被人触怒，肯定会爆发火气。 如今沈丘县令差点坏了大事，邹静云要是还狠不下心处理他，真就是妇人之仁了。 回头看向五百长者们，邹静云故作轻松道。 “诸位实在是有些坐井观天，你们可知新郡守是何人，可知新郡守做过那些事？” “告诉你们，新郡守乃是今上的九皇子，封为郑王，每年享俸禄一万两白银。” “而且殿下曾到楚国做驸马、统帅，从南方的蛮人手中获得了不少战利品，还得到了许多楚皇的赏赐。” “殿下的财力富可敌国，许多小国君主的生活连殿下的妾室都不如。” “殿下财力如此雄厚，又怎么可能看得上你们手中那三瓜俩枣呢。” 邹静云这话说完，长者们瞬间明白过来。 自己太愚蠢了，郑王殿下天神一般的人物，怎么会为了自己手里那点银子费这么大功夫。 又是制定分田政策，又是设下鸿门宴。 见他们沉默不语，邹静云心知是被自己说服了。 邹静云知道，之所以会酿成今日这场误会，不仅仅是因为沈丘县令处置不当，更是因为这项政策的宣传力度不够，不能让百姓们了解清楚。 可这实在难以做到。 虽然印刷、造纸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但印刷纸品的成本仍旧居高不下。 想要在短时间内把印刷品分发到各处，就更困难了。 想到这里，邹静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要是有一项技术，能够让信息在瞬息间传到百里之外就好了，不知能省下多少时间和麻烦。” 邹静云怎么也想不到，其实这项技术，赵鼎也略有了解，如果条件成熟，他未必不能实现。 第335章 功田制，免了你的官 就在邹静云浮想联翩之际，一名老者上前询问。 “那这分田地的政策，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总不可能让我们白白得到这些土地，却什么也不用付出吧。” 老人有着更丰富的经历，自然比年轻人更有智慧。 天上不会掉馅饼，这是他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 邹静云点了点头。 “不错，想要得到这些土地，的确要付出一点代价。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凡天下无主的土地，都属于朝廷。” “我南郡荒地虽多，可每一寸土地都归朝廷所有，即便殿下也不能随意赠予他人。” “所以殿下打算将这些土地以极低的价格出租给南郡的百姓，头三年开荒，一分租子也不要。” “开荒完成之后，这些土地每年只需缴纳年收成的一成作为租子即可。” 听到邹静云这话，在场的人全都吃了一惊。 “天哪，只要一成收入作为租子，郡守大人是要赈济我等吗。” “我家乡最仁慈的地主，也会收取四成的收入作为地租。” “若能多租几亩地，等开荒完成，恐怕咱的饭碗里也能装上白面馒头了。” 租佃制作为一种基本的土地制度，在晋国广泛存在。 可不论天南地北，都从未见到赵鼎这样低廉的地租，也难怪人们如此惊讶了。 见到这副场景，邹静云脸上浮现笑意。 看来今日这事能成。 就在他想趁热打铁之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老朽吴烛材，是圣崇五年的秀才，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饭还多。” “你们不要被低廉的地租给诱惑住了，问题的关键不是地租，而是这些土地开荒后，还能不能由我们租种下去。” “而日后郡守大人缺钱了，这一成的租子又是否会更改。” “即便这位邹大人今天能给我们保证，可你又拿什么保证将来不会变呢？ 吴烛材问的好，这也是赵鼎绞尽脑汁才解决的问题。 邹静云担心老人家摔倒，上前搀扶一把。 “我家殿下早已想好了对策，今日分地，正式定为功田制。” “所谓功田，便是将土地奖赏给有功将士，增加他们的收入，供他们生活。” “但这份功田并不直接交给将士们，而是作为一份固定收入，每年交到他们手上。功田收入的具体分配是五五开，五成地租交给殿下，五成地租交给那些有功将士。” 从楚国回来后，关于军队建设，赵鼎想过很多。 想要激励一只军队作战，荣誉是最好的兴奋剂，可无论如何也少不了物质上的奖励。 毕竟你总不能让将士们的妻儿老小忍饥挨饿、缺吃少穿，否则将士们怎么能放心打仗呢？ 但赵鼎目前手中的银子几乎都花出去了，留在手中的也计划好了用处，暂时没有更多银钱来作为物质奖励。 于是赵鼎只好把主意打到南郡的土地上。 作为一个穿越者，赵鼎深知土地兼并带来的祸患，也明白封赏过于优厚会打击将士们作战的积极性。 所以他并未简单地制定一个分田标准，而是通过精心谋划，推出了功田制度。 对有功将士奖赏土地，但他们只拥有这片土地的收益权，也就是每年五成租子。 而这片土地实际上归于租赁土地的百姓，开荒、耕种也由他们负责。 这项制度一旦实施，南郡的大片荒地就会被利用起来，贫穷的百姓们有了赖以为生的土地，生活上的困难得以解决，也就不再会背井离乡成为流民。 广泛分田，还能激励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刺激他们生育子女、豢养牛羊，将更多土地有效利用，加速当地经济发展。 而三军将士的利益也会和这片土地进行一定程度的捆绑。 若有朝一日，外敌来犯南郡。 不需要赵鼎做任何的战争动员，他们就会自发披挂铠甲，手持武器，上阵杀敌。 在邹静云看来，功田制的出台是一举两得的善政。 既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愈演愈烈的土地兼并，也笼络了三军将士的心。 从此之后，谁反对赵鼎，就等于要夺走三军将士全家赖以生存的饭碗。 邹静云深入浅出地讲解了赵鼎的功田制，众人听了个大概，立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但他们不是为这项制度所具备的历史意义而欢呼，而是为了那堪称做慈善的一成租子。 百姓们就是这样，他们朴素的价值观只知道谁对自己好，谁便是值得拥护的人。 吴烛材老人心里仿佛有把火在烧，只想早点分到土地。 “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分地呢？” 邹静云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诸位勿虑，既然殿下开了金口，这功田制就一定会推行下去。” “等我统计清楚沈丘县的无主荒地后，就会按人头分田地。” 按人头分田地，虽然过于平均主义，却是最可行的方案。 赵鼎手下没有足够多的人才，只要识字就能做一书吏，即便是这样的人，赵鼎手下也不过三百。 所以他没有能力，更没有这个精力去甄别地主，只好按照人头分地了。 反正那些地主本身就拥有极多的土地，按人头分到的一两亩并不会加剧土地兼并。 一旦功田制大范围实施，各乡地主甚至有可能遭遇土地抛荒，无人租种的尴尬境遇。 转身回到县衙，大门刚一关上，沈丘县令便迫不及待地说出自己的心声。 “邹大人，好好的土地租给泥腿子们，岂不是糟蹋了。” “我们只要比地主少收一成的租子，那群贱民就会心甘情愿地为我们开荒种田了。” 沈丘县令很眼热这笔财富，历任县令之所以没有做出这样的举动，是因为头顶没靠山，心中没胆子。 如今有郑王殿下这座大树，自己若是不趁机捞几笔，岂不是白当一回县令了。 邹静云冷着脸，挥了挥右手。 一名骑兵上前，二话不说便将沈丘县令踹翻在地，把他疼得哀嚎不止。 沈丘县令倒在地上的同时，耳边传来邹静云冷冰冰的声音。 “我邹静云讨厌蠢人，更讨厌不知分寸，又碍事的蠢货。” “我会请殿下罢免了你的官职，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沈丘县令了。” 当沈丘县令被扔进柴房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邹大人做事真是痛快，这样的狗官就该扒了他的官袍，让他知道什么叫厉害。” 第336章 一日一操，老兵的想法 邹静云出发已有四五日，赵鼎觉得是时候看看这项制度的成效和反响。 一位伟人曾经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自己设计的功田制度比较完善，初衷也是好的。 但未经实际施行，谁知道人们对这项制度是赞美多，还是痛恨多呢。 不过在出发前往沈丘县之前，赵鼎却先来到了军营中，他要带上第一批被赐予功田的将士，去沈丘看一看属于他们的田地。 郊外的军营中，银安效节军的将士们正在军官的带领下进行操练。 林洞跟在赵鼎身边，向他讲解现行的操练制度。 “殿下，如今我军共有战兵三万人。根据您的建议，以八千老兵为骨干，以老带新的办法进行训练，每名老兵都分配了两到三名新。” “这种办法大大加快了训练速度，从沙河郡得到的新兵，如今已渐渐有了军人的样子，知晓了我军的军纪法规。” “再过上几个月，刀枪练得差不多了，他们就能上阵杀敌。” “和朝廷的正规军相比也许差了不少，可若是仗着刀枪铠甲之利，去平定叛乱、镇压暴动，一定没问题。” 想要建设一支强大的军队，需要的不仅仅是投入，更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银安效节军那八千老兵之所以能成为精锐，是因为在岭南战场追随赵鼎打了不少胜仗。 生死之间磨练了他们的能力，胜利确保了他们能活下来。 可这两万多名新兵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未逢大战，他们只能靠日复一日的训练形成战斗力。 “现在军中几日一操？”赵鼎询问。 林洞不假思索道。 “朝廷的卫所军是十日一操，边军是五日一操，而我军目前是三日一操。” 每三天进行一次操练，相较于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军队而言都足够刻苦了。 可对于经历了现代军事训练的赵鼎而言，这点强度简直像是过家家。 赵鼎摇了摇头，露出失望的神色。 “之前忙于行军、政务，疏忽了银安效节军的训练，可从今日开始，不能再懈怠了。” “否则将来天下有变，我不能靠一群武装青壮保护自己。” “从今日开始，银安效节军每日一操，训练行军、布阵、武艺等。” 林洞吃了一惊。 “每日一操？这花费太大了，我们恐怕支撑不起啊。” 人活着就要消耗体力，进行剧烈的活动，就要消耗更多。 而且光吃粮食远远不够，只有大量吃肉才能保证力气不下降，甚至有所增长。 “殿下，三万人每日操练，每人吃一两肉，每日就要耗费三千斤肉食。” “就算咱们有钱买这些肉食，可又从何处买呢？” 南郡这样偏僻的地方，不像都城有着发达的商品经济，在这里，很多时候即便有钱也买不到想要的东西。 赵鼎楞了片刻，他竟忘了这件事。 古代没有先进的养殖技术，每天补充蛋白质，这是地主老爷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但话已说出口，而且提高银安效节军的战斗力迫在眉睫，赵鼎不可能改变自己的想法。 “我自有办法解决肉食，哪怕是派人去打猎、捕鱼、养鸡、养猪，我也要我的将士们吃上肉。” “你无需多虑，只要和周炳他们好好操练将士就是。” “现在去看看我们的大功臣吧。” 见赵鼎如此固执，林洞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他心想，吃肉是件难事，听说就连边军也做不到日日吃肉，恐怕殿下要不了多久就得改变主意。 “喏。” 坐在营房里，几个老兵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说是老兵，其实年纪最大的才二十五岁，只是打过仗罢了。 “二合，殿下赐了你五十亩功田，现在你可是兄弟们里最富裕的。” “什么时候买处宅子，娶个媳妇儿，让兄弟们跟着乐呵乐呵。” 用赐予这个词其实并不恰当，赵鼎分功田，第一项就是将功田和勋章结合在一起。 换句话说，从今以后，凡是得到了勋章的人，都有可能得到功田。 名叫陈二合的老兵憨笑道。 “那些功田都是荒地，还要过上三年才能见到收益。” “而且咱们只能拿到收成的零点五成，我那五十亩功田只有两亩半的收成罢了。” 一个老兵凑到陈二合的身边。 “这两亩半可是旱涝保收的收益，只要你不犯罪，一份功田可以传三代，就算你孙子也能得到这份收益。” “而且两亩半不少了，要是你再种上几亩地，日子过得比小地主还宽裕呢。” 赵鼎设计功田制的初衷是为了激励将士作战，同时又不影响国家经济，不加剧土地兼并。 所以这功田只能传三代，三代过后就会被收回。 若是在这期间，享受这份功田的人犯了任何罪，都会被立刻收回功田。 这样一来，百年之后朝廷也不怕没有田地作为物质奖励，激励将士们继续作战。 陈二合刚想感慨两句，营房的门帘却忽然被人掀开。 “里面好生热闹，尔等在聊什么，让我也听听。” 陈二合等老兵见到这张熟悉的脸，立马起身行礼。 “参见殿下。” 赵鼎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一边自顾自地找地方坐下，一边招呼他们不要拘谨。 “今日我来请你们去沈丘县看看属于你们的功田，今天是你们的好日子，不要拘谨。” “跟我聊一聊你们对于功田的看法，若有人能建言献策，我少不了要再奖励他几亩田地。” 听到又有奖赏，众人的眼睛瞬间亮了。 可他们惧怕赵鼎的威严，不敢做出头鸟，便让陈二合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殿下，我觉得这功田制千好万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保障，谁知道这份功田能不能传到子孙的手里。” 听到陈二合这话，众袍泽忍不住为他捏了一把汗。 二合简直是不要命了，这话也是能说出来的？ 赵鼎却并未被触怒，而是和颜悦色的询问。 “你是担心这份功田会被人巧取豪夺，还是会担心自己娶不上媳妇儿？” 听到这话，陈二合的袍泽们忍不住笑了。 想不到宛如天人的殿下也有这般风趣的一面。 陈二合摇了摇头。 “都不是。” “我是担心，殿下今天在这里可以保证功田发到每一个将士的手里。” “可是将来呢？如果皇帝下了命令要废除，这份功田还能落到我们手里吗？” “要我说，只有殿下当了皇帝，这份功田才能真的传给子孙后代。” 第337章 猪婆龙，立威信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士兵面前一向如沐春风的赵鼎，竟然会发火。 赵鼎指着陈二合的鼻子怒道。 “帝位的归属乃是国家大事，就连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和我都不敢妄言，你一士卒，岂敢胡说。” 陈二合显然被吓到了，跪在地上战栗不安，连一声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 其他老兵也紧随其后，跪在地上祈求赵鼎宽恕。 一时间，营房内的温度降到了极点，就连呼一口气也会变成冰霜。 赵鼎自然不会和陈二合这样的小人物计较，而他之所以发怒，也是出于许多原因。 转身离开营房前，赵鼎向林洞传达了最后一个命令。 “将功臣都集结起来，立刻出发前往沈丘县。” 望着赵鼎离去的背影，过了许久林洞才松了一口气。 “殿下说这话，意味着什么？” 领着这帮有功将士出发前，林洞偶遇到了彭健，忍不住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他，听取他的意见。 彭健思虑片刻，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殿下既然没有处罚那名士兵，就说明他内心对做皇帝并不反感。” “也许是觉得自己实力还很弱小，没有资格和那两位对抗，所以他暂时不希望天下人将他和皇位联系在一起。” 彭健的分析八九不离十。 他毕竟活了三四十岁，又长期生活在汉地，面对这种事，他远比林洞有头绪。 赶路的队伍里，林洞骑在马背上，心里想的全是彭健的话语。 “如果殿下真的敌不过太子和大皇子，就算拼死，我也要把他护送到安南国。” “到了哪里，整个安南国都会归顺他，成为他的臣民。” “殿下依旧可以登基，可以做皇帝。” 林洞不明白这晋国皇位背后代表什么，他只知道，殿下想要做皇帝。 那么拼上自己的性命和整个百越民族，也要把殿下推到皇位上。 坐在马车里赶路的赵鼎心很乱。 说他从没有坐皇位的心思，那是假话。 可他从不觉得这能成为现实，自己经营势力，扩充武力，只为自保。 但今日陈二合的一番话让他幡然醒悟。 “这天下很大，能容得下千千万人生活。” “可这天下又很小，小到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笑到最后。” “如果我不向那个至高的位子发起冲击，那么我所建立的一切都将被他人夺走，我留下的一切痕迹都将被泯灭。” “我赵鼎穿越到这个世界，成为了大晋国的皇子，最后却像从没来到这个世界一样。” 赵鼎握紧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 “我不甘心，我不能放手。”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我赵鼎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上，即便不能打造一份万世基业，让千秋万代称颂我。起码也要保住自己的痕迹，证明我赵鼎真的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 “就算不为了我自己，也要为了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而努力下去。” 这一瞬间，赵鼎的眼前浮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如果我被打倒，谁来修缮母妃的陵寝，谁把她抬到宗庙里，享受千秋万代的香火供奉？” “如果我不存在，陈绣、项敏、林灵儿、方采莲、萧玉儿、卫茜，谁来保护她们？” “还有陈绣肚子里的孩子，难道一出生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吗？” “银安效节军千千万万的士兵为我而战，许多人已经付出了生命，只留下孤儿寡母在这个世界上。我不能倒下。否则这些义士的血就白流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来到沈丘县。 未下车，便听到邹静云及当地官吏的恭迎声。 “别来这套需的，告诉我功田制推行的怎么样了，百姓们反响如何。” 两人一边向县衙走去，邹静云一边汇报。 “分的功田都是无主荒地，不涉及产权问题，所以进度很快。” “不过四五天的功夫，全县的功田已经分得差不多了。” “平均每人分了两亩功田，总计是十九万四千有奇。” “沈丘县往年的平均产量是每亩产麦三百斤，粟米四百斤。等免税期过后，预计每年能给我们提供近三百万近精粮。” 听到这个数字，赵鼎脸上立马出现笑容。 “我就说南郡是一块宝地，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光是沈丘一地便能增加这么多收入，若是全郡都推行功田制，那还了得。” “光是这些功田的收入，每年就足以养活十万大军吃饭了。” 邹静云点头称是，末了，又提醒道。 “殿下，其实制约南郡粮食增产的并非土地。一是人口，二是迷信。” 听到邹静云这话，赵鼎有些迷惑。 他知道南郡人口稀少，可这迷信从何说起呢？ 邹静云在赵鼎身边多年，轻易看出了他的心声。 “南郡水多地少，广泛栖息着一种名叫猪婆龙的生物，当地百姓没见识，误以为是被贬谪下凡的真龙，于是祭祀、崇拜。“ “若是要增加良田面积，令南郡更加富裕，非得将当地的水排干净不可。” “就算不增加新的田地，这些猪婆龙栖息在荒地里，也会影响功田的垦荒，影响将来的收成。” 听了这话，赵鼎心想。 老子费了那么大力气设计出功田制，打算把南郡所有荒地都利用上。 结果却要因为一群鳄鱼而导致计划破产。 岂有此理，老子在岭南几十万人都杀了，还怕拿你们这些猪婆龙没辙？ 办，必须解决了这些碍事的畜生。 “猪婆龙必须消灭殆尽，否则南郡百姓的生活怎么富裕起来，我麾下将士的肚子怎么填饱？”赵鼎斩钉截铁道。 沈丘县的县丞是个胡须发白的老汉。 听到赵鼎要搞大动作，颤颤巍巍地跑过来阻止。 “殿下，万万不可。” “下官年少时也曾想过移风易俗，可当地百姓距离天子遥远，不服王化。” “若是一个没有威信的人来此，他们一句话也不会听。想要让他们听从命令，捕杀猪婆龙，就更没可能了。” 就在县丞说完这话后，赵鼎却出乎意料的笑了。 原因无他，心里有了底气。 手握三万多兵马，自己武德充沛，算是有了威。 如今只要立起一个诚信的人设，让南郡百姓们相信自己就行了。 “我就不信，明明有填饱肚子的机会，他们却偏偏要选择饿肚子。” 第338章 立诚信，幸运儿 但赵鼎并未立刻做些什么，而是带着人奔向城外新划分的功田中。 一些农民拿到功田的租赁契约后，便扛起自家的锄头、镰刀来忙活了。 现在这些功田虽然还是荒地，但并非寸草不生。 恰恰相反，这些土地上长满了各种杂草、藤蔓，其间甚至有许多野菜艰难地生长着。 农民们一边扛起锄头锄草，一边在荒地中寻找可以食用的野菜，哪怕汗水湿透衣物，手上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停滞。 因为找到越多的野菜，他们就有了可以代替粮食充饥的食物，可以将粮食留存下来。 将来如果遇到荒年，或许他们便可以靠着这些存储的粮食活命。 而这一切完成后，他们仍没有时间休息。 拿起筐子、背篓，又返回了田间，将散落在地上的野草全部捡拾起来。 这些野草也很有用处，拿回家可以喂养猪羊牛，节省许多饲料。 面对着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赵鼎心中有千言万语。 “将士们，看到了吗，这片土地便是你们的功田了。” “你们在战场上立下的每一寸功劳都有回报，会变成这些良田，接连供养你家族三代人。” “可一旦南郡被敌人夺走，这些功田就会成为镜中花、水中月。” “现在大声地告诉我，如果有人要侵犯南郡，你们会不会拼上自己的性命保护这片土地！” 陈二合等有功将士不假思索，异口同声道。 “我等必定用性命扞卫南郡。” 这声音震天响，正在劳作的农民们无不侧目而视。 许多帮着父母干农活的少年更是投来崇拜的目光，在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我也要参军当兵，保卫家乡。” “活着能吃军粮，减轻家里负担。若是立功了更可以领到功田，让子孙两代人都衣食无忧。死了也不怕，听说郑王会包揽一切后事。” “天底下还有比当兵更幸福的事吗？” 赵鼎此举，不仅让将士们亲眼见到属于自己的功田，更加坚信跟着他会有光明的前途。 还在南郡百姓中树立起了极佳的正面形象，他郑王殿下的兵来南郡，为的是保卫一方平安，而不是和卫所军一样鱼肉乡里。 当赵鼎需要募兵时，南郡的少年们会成为他最坚定的支持者。 做了这些，此行的目的已然完成。 但赵鼎没忘了猪婆龙，这种与民争地的畜生必须铲除。 眼前灵光一闪，赵鼎有了主意。 他来到田间地头，冲那些正在劳作的农民们大喊一声。 “谁能从我身边跑到那棵大树下，然后再回来，我便赏赐他白银十两。” 听到赵鼎这话，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好端端地这是要做什么？ 唯独邹静云看出了赵鼎的深意。 “殿下真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啊。” “既然没机会确立一个诚心的形象，那就主动创造一个机会。” “今日之后，南郡上下都会认为殿下是一个言而有信，说一不二的人。” 而林洞仍是一头雾水。 “花十两银子让人跑一圈，在别人眼中就是个有诚信的人了，这是什么道理？” 邹静云知他出身南蛮，没有接受过任何教育，于是亲自为他解释。 “这是古圣贤的做法，上古之时，有一位出身卫国的士子，前往其他国家做相邦。” “一开始全国上下都不喜欢这个外地人，也不相信他说的任何话。” “直到有一天，这位卫国士子张贴告示，谁能在城门口扛木头走一圈，就赏赐黄金。” “有人好奇试了试，果真得到了赏赐。从此当地百姓都知道，这位新相邦是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君子。” “你也许不会相信，可当你亲眼目睹这一幕后，你就会明白殿下的高明了。” 虽然所有人都搞不明白赵鼎的用意，可还是有胆子大的人敢于尝试。 “你真能给我十两银子？” 赵鼎不厌其烦地回答。 “千真万确。” 说罢，从下人的手中接过十两白银。 财帛动人心，在白银的诱惑下，这人开跑了。 在奔跑途中，他脑海里忽然冒出很多想法。 他该不会是戏耍我吧？天底下那有这么好赚银子的机会，干脆放弃吧。 可当他抵达终点后，他又觉得，自己已经跑了一半，若是现在放弃，之前不就白跑了。 于是他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再坚持坚持吧，就算真被人耍了，自己也没有任何损失。 咱们庄稼人的力气一向不值钱，休说跑上这几十丈，即便再跑上几百丈远，我也没有任何损失。 当他回到赵鼎身边后，赵鼎立刻将银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这十两银子是你的了。” 感受到手中沉甸甸的分量，他十分激动。 全家人辛苦两三年也未必能赚到这么多银子，如今自己只是跑了几百步便轻易得到。 激动之余，出于庄稼人的小心谨慎，他又询问起来。 “您就不需要我再做些什么？” 赵鼎的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如果我现在要求你做其他事，岂不是把自己说过的话又收了回来，我赵鼎还不至于做这么愚蠢的事。” 看到这人手中白花花的银子，周围的农民们没有一个不眼热的。 所有人都在想，如果刚才我主动一点就好了，兴许现在手捧白银十两的人就是我了。 但他们绝对想不到，从赵鼎来此的那一刻，他们所有人就成了今天最大的幸运儿。 当那人领了赏金，正欲离开之际，赵鼎又向所有人宣布。 “一刻钟内，捉一只猪婆龙交与殿下者，每只可得赏银五两，生死勿论。” 听到这番话，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天啊，殿下竟然要杀猪婆龙，这可是真龙的后裔啊。” “五两银子，足够我全家一年吃喝不愁了。” “殿下言而有信，如果抓来一百只猪婆龙，他肯定也会买账的。” 很快便有第一个人抄起农具奔向最近的河水、水塘。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其他人也不甘落后。 毕竟一只猪婆龙就值五两银子，若是抓上几十只，立马就能变成小地主。 就连林洞也坐不住了。 “殿下，这猪婆龙光是听名字就知道不好惹，为了百姓安危，是否要出动兵士猎杀。” 赵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猪婆龙不过是身长数尺的小鳄鱼罢了，那些农夫扛起锄头一下就能解决一头。动用兵士猎杀，简直是大材小用。” “我们只要站在这里等待一刻钟的时间结束，届时眼前就会出现堆积如山的猪婆龙尸体。” 林洞只好耐心等待，看一看百姓们究竟能给殿下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第339章 悬赏猪婆龙，没钱了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猪婆龙的尸体在赵鼎的面前堆积成一座小山，把所有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别看这玩意儿长得奇怪，好歹身上有几十斤肉呢。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意外之喜。 一人为了讨好赵鼎，竟活捉了一条猪婆龙来。 既然他人诚心，赵鼎就不客气了。 “这条猪婆龙正好关在郡守府里当宠物，至于赏金，我说过了，勿论死活皆是五两。” 赵鼎金口一开，谁敢顶嘴。 虽然费了好大力气才捉回来一条活的，可那人仍旧笑得差点背过气。 能讨好这位郑王殿下，南郡几十万乡亲的父母官，就算倒贴钱也有的是人愿意，何况自己还能赚五两银子。 就算财神爷来了也要夸我会做生意会做人。 将发放赏金的任务交给了邹静云，片刻功夫后，他带着一串数字回到赵鼎身边。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竟花出去五百多两银子。” “您日后还是注意点为好，咱们库房里的银子一天比一天少，马上就要见底了。” 五百多两，即便在寻常官僚家庭中，也够数年的开销了。 可赵鼎却连眼皮子也不眨一下。 他现在的财政困难不是节省几百两银子就有效的，非得找机会大赚几十万，甚至几百万两才行。 赵鼎不厌其烦地笑了笑。 “钱是王八蛋，花完了再赚。” “倒是今天不能让我白花了银子。” “林洞，带上几个会烹饪的将士，咱们一起把这些猪婆龙烤了吃掉。” 赵鼎早就嘴馋了，前世生活在地球，野生鳄鱼肉可是相当稀罕。 猪婆龙这种小型鳄鱼更是上了名单的保护动物，吃一口就要蹲大牢。 如今穿越过来，倒是有机会敞开了吃。 林洞自幼生活在岭南的崇山峻岭中，是个天生的猎人，处理这些猎物自然不在话下。 可就在林洞带着一帮将士忙活时，赵鼎竟撸起袖子加入其中。 “殿下，您乃万金之躯，怎么能做这种粗活的，让我们来就好了。” 一听到这话赵鼎就不乐意了。 “银安效节军的将士既是我赵鼎的兵，也是我赵鼎的袍泽兄弟。” “我和袍泽兄弟们一起生火造饭，你却非要阻拦，是要隔绝我和袍泽之间的情谊吗？” 见赵鼎问罪于自己，林洞倍感压力，只好默默地跟在赵鼎身边帮忙。 这时，赵鼎看到那些领了赏银的百姓还没走，站在原地一副惊讶的表情，于是冲他们打了招呼。 “诸位若是不愿走，就留下来一起吃吧，这猪婆龙肉可是美味至极啊。” 一个农家汉子走到赵鼎身边，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殿下，这肉吃不得啊。” “传说猪婆龙是真龙的子嗣，因为犯了错才被贬下凡间。若是惹怒了他们，将来龙王爷兴风作浪，把南郡搞得颗粒无收可怎么办。” 赵鼎轻蔑地笑了两声。 这是农民式的狡猾。 我吃肉不对，难道你杀鳄就对？从你们接受悬赏，猎杀猪婆龙的那一刻，你们就已经上了我赵鼎的船，现在想下来，晚了。 “你们方才猎杀猪婆龙，难道就不会触怒龙王爷？” “反正已经得罪了，干脆就往死里得罪。你们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肉，今天把肉送到嘴边，难道你们还要放弃？” “本王乃今上第九子，我才是真龙之子。这些猪婆龙即便是真龙后裔，难道还能大过我不成？” “今天本王要吃猪婆龙，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 赵鼎这话说完，随行的将士立刻爆发热烈的喝彩。 “殿下说得好。” “天上地下，不管什么龙也大不过我家殿下。” “吃几条猪婆龙算什么，就算是龙王爷下凡，我们也要捉了给殿下吃。” 农民们或许是被这股气势所感染，或许是被散发的肉香所吸引。 总之，他们最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吃肉。 就在众人捧着肉块大口大口地啃咬之际，赵鼎对众人宣布了一件重要决定。 “从今日起，本王在军营中无限制收购猪婆龙的皮肉，每头猪婆龙一两银子。” “谁若是害怕，担心龙王会下凡怪罪，就让龙王来找我好了。” “看看是他这个躲在乌云背后的胆小鬼厉害，还是本王这个真龙之子厉害。” 赵鼎今日所作所为并非无心之举，而是为了树立威信，破除百姓的迷信。 一旦他们发现杀了猪婆龙、吃了猪婆龙肉，却无任何不好的后果，反而能从郑王那里领到赏银。 很快，整个南郡的猪婆龙就会遭到百姓的疯狂猎杀。 到时候就再也没有东西能阻挡赵鼎利用整个南郡的土地。 若无战争的威胁，赵鼎甚至有信心在三五年内把南郡变成全华夏最富庶的地方。 但现在，赵鼎还需为自己的财政困难而头疼。 自从那一日赵鼎在沈丘县发出告示后，一连三日，南郡百姓都没有看到龙王爷降下灾殃。 有智慧的人猜测，兴许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龙王爷，即便你把他的神庙拆了，把他的神牌当成劈柴烧了。 所谓的龙王爷也不会对你吐一口唾沫。 而更多的人则是认为，跟龙王爷一比，还是郑王殿下更厉害。 于是乎，整个南郡的百姓都被赵鼎的悬赏所吸引，整日整夜地在田野中捕杀猪婆龙。 没几天功夫，军营里便出现了几座由猪婆龙尸体堆积成的小山。 林洞望着这些小山，忍不住感叹道。 “难怪殿下担保可以解决肉食问题。” “这么多的猪婆龙尸体，足够三军将士吃到吐了。” 可代价却是赵鼎的存银只剩下了十万两，而他竟还觉得意外。 “怎么可能只剩下十万两了！” 邹静云冲赵鼎苦笑两声。 他这个郑王的大管家可真不好当。 “殿下，咱们从京城出发后，在沙河郡遣散老弱、购买田宅，花去了十几万两。” “在荆城郡命福总管筹办珐琅彩作坊和酿酒作坊，又花去数万两银。” “在顶山郡，命卫夫人筹建铁矿场、炼铁作坊、火器作坊、火药作坊等等，一次性支出高达五十万两。” 其实这五十万两并没有花完，绝大多数都放在卫茜手中作为启动资金、运营资金。 “而您又命彭将军组建江宁铁骑、扩充玄甲骑，承诺每年军饷百万两。” “如今又悬赏南郡百姓猎杀猪婆龙，得到猪婆龙后还要花大力气储存，又要花去十几万两银子。” “您说，这银子怎么可能不只剩下十万两。” 第340章 财政危机的解决办法 赵鼎忍不住咂舌道。 “经营一方势力的花费真是惊人，照着个速度发展下去，一年千万两白银也未必能撑得住我的开销。” 邹静云附和道。 “是啊殿下。” “不管开源还是节流，我们都得赶紧想个办法。” “银安效节军全是募来的兵，如果军饷不能及时供应，定会士气大跌，造成兵士逃亡的现象。” 在华夏大地上，募兵制和征兵制出现的频率最高，被使用的次数也是最多的。 相较于征兵制而言，募兵制得来的士兵更加强壮、悍勇。 缺点也很致命，募兵制花费高昂，往往只能维持一只小规模的部队。 若是长期维持数十万的募兵，就连一个统一的大帝国也很难支撑下去。 在楚国时，赵鼎能维持住手上的近万银安效节军，很大程度上是楚国后勤支持的缘故。 但赵鼎脸上却毫无惧色。 “不怕。” “银子怎么花出去的，我就能怎么赚回来。” 邹静云放下手中的账册。 “这么说来，殿下已然胸有成竹了？” 赵鼎将自己的谋划娓娓道来，连邹静云都沉浸其中。 “想赚银子，靠从老百姓身上收税是万万行不通的。” “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 “唯有工商才是富国强兵之道，所以我的策略一曰商贸，二曰工业。” “首先我要在南郡建立几处码头，既能供商贾往来，也能让我们出口特产，进口紧缺物资。” 说到此处，邹静云忍不住打断赵鼎。 “殿下，我怎么不知南郡有可以出口的特产。” 赵鼎早就猜到他会有这一问，笑道。 “以前没有，可从我来之后就有了。” “南郡的猪婆龙，活体可以卖给天下各处的富商官宦，作为豢养的珍禽异兽。” “猪婆龙坚硬的皮也有妙用，腹部的皮比较柔软，可以制作成各种奢侈品。背部的皮比较坚硬，鞣制后可以为我军将士制作盔甲。” “如此一来，收购猪婆龙的开销，不仅能抵消，还能为我赚回许多银子。” 邹静云忍不住拍手称快。 “好计谋，这才是一石二鸟之计。” “我现在才明白您为何非要将这猪婆龙斩尽杀绝不可。” 接着赵鼎又说起其他进项。 “另外，顶山郡的葛布可以通过南郡的码头销往天下各处，从这些货物的销售、运输中，我们也可以抽取不少税收。” “这又是一株大大的摇钱树。” “虽然铁路还没有修通，两地之间的运输是个大问题，但我们可以先修建一条土路临时使用。” “有了这条土路，将来修建铁路就方便多了，运输物资、人员，派遣军队保护，都不是难事。” 得知这两条财源的存在，邹静云乐开了花，可他很快就发现一个新问题。 “殿下，这两株摇钱树足够我们供养银安效节军，甚至扩充更大规模的军队了。” “可缺银子已成燃眉之急，我们现在就要拿出十万两甚至更多的银子，一刻也等不得。若是等到这两条财源产生收益，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修路、修码头，说起来容易，可到底还是要花银子。 而眼下既要派人到楚国赎回被掳去的百姓。又要派兵四处剿匪，平定南郡治安。还要功田制下的百姓分发垦荒农具、种子，修建水利。 总之一句话，现在就要银子。 即便如此，赵鼎仍没有感到为难。 “大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不成。” “咱们没钱，可有的人家里钱多到没地方花，甚至要把银锭融成银缸埋起来。” “他们的钱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交给我，如此一来还能生点利息。” 几乎是一瞬间邹静云就意识到了赵鼎在说谁。 不是别人，正是在晋国中地位最低下的商人群体。 靠着经商，他们积蓄了大量的财富，却无处可花，只能埋在自家院子里藏着。 一来，晋国官场上上下下都喜欢拿商人当肥羊，缺钱了就宰一刀。 二来，商人的经营领域有很大限制，想要投资，几乎只有买田这一个选择。 三来，商人们的钱若是花在吃喝玩乐上，一辈子也花不了多少。 于是乎，哪怕商人们个个积累了富可敌国的财富，也只能深埋在地下，从生到死也不曾看一眼。 邹静云皱了皱眉毛。 “这些人怎么肯把银子拿出来给您用。” “您是官，他们是民，万一您把银子一口吞了，他们可没处说理去。” 想要得到别人的信任，从古至今都是一件难事。 想让人心甘情愿把银子交到你的手上，那就更难了。 但对于赵鼎而言，这是个问题，也算不上问题。 “财帛动人心，只要我许诺高额的利息，总会有人心动的。” “只要这第一批人拿到了利息，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心动，然后拿着银子踏破我的门槛。” 经历了今日的对话，邹静云对赵鼎更加佩服了。 “殿下实在是高明，有您这样的人主政南郡，南郡何愁不富啊。” “既然这是您的商，那您的工又打算怎么做呢？” “虽然卫夫人在顶山郡忙活了一阵，可那些作坊不像能赚大钱的样子。” “与其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福总管呢。” 邹静云毕竟是个古人，不知道工业的强大之处。 钢铁是一切工业的基础，只有钢铁工业发展好了，工商业才能蓬勃发展。 而且若是论赚钱能力，工业一点不比商业差。 “你是不是觉得那些钢铁作坊、木炭作坊之流，赚的都是辛苦钱，累死累活也挣不了几两银子？” 不等邹静云点头，赵鼎接着说道。 “若是真这么想，你就大错特错了。” “一座小型木炭作坊，用工三十人，日产木炭万斤，每日便可盈利百两。” “若是改进工艺，扩大生产规模，做到日产木炭十万斤甚至更多，每日的利润换成粮食，足够让一只大军吃喝不愁。” “而这些，和工业真正的力量比起来，只是九牛一毛。” 工业的魅力在于它能创造真金白银的价值，能够稳定地产出收益。 和烟囱林里的工厂区相比，一切商业都是小打小闹。 “想看看我要怎么做吗？跟我去一趟顶山郡吧。” 第341章 招工，动手了 在顶山郡的洪县，邹静云见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几乎全县的劳动力都被卫茜雇佣，或是上山伐木、采矿，或是到河道上加固河堤，修筑水坝。 千千万万的青壮像一只又一只黑色的蚂蚁，在土地上埋头苦干。 可以说，整个洪县都成了一片巨大的工地。 路过河道时，邹静云忍不住拉住一个当地百姓打探消息。 “这位兄弟，洪县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们又为何要修筑水坝，是当地官府组织的吗？” 听到官府二字，行人立马打开了话匣子。 “官府？官府的大老爷们会这么好心，为咱们百姓解决水灾的问题？” “就算偶尔碰上一个心善的父母官，也没银子办事。” “这座水坝是卫大人命我们修建的，听说他来头大得很，背后是京城里的王爷。” “手里的银子更是多到能堆成一座有一座金山，否则怎么会有闲钱办这种事。” 修筑水坝是件耗资巨大的工程，即便是地方官府也有心无力，除非得到朝廷的支持，否则断然办不成。 可朝廷每年都要为修缮大河河道花费数百万两白银，防止水灾危机京城以及生活在大河流域上的千万子民。 又哪里有精力来管洪县这种犄角旮旯般的地方呢。 “说了这么多，差点把正事耽误了。” “卫大人在前面招工，我要赶紧过去，你们要是想来的话就赶紧过去，晚了可就没机会了。” “对了，千万要准备好心意。” 说完，这位行人便飞奔而去。 赵鼎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的眼光果然不错，卫茜是个能办事的人。” “只有解决了水患，洪县才能成为一处安全的后方，才能建设起更大规模的工业。” “走，过去看看招工的结果如何。若是有困难，我就让顶山郡的高程郡守帮个小忙，代为募集几千名工人。” 来到招工处，赵鼎却发现了惊人的一幕。 只见一人坐在摇椅上，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掂量青壮们送来的心意。 凡是心意足够多，足够重的人，便会被他当场手下，在名册上写下名字。 反之，就会被他直接赶出去。 “这岂不是公然索贿吗，难道卫茜手下个个都是这种混账？” 赵鼎气昏了头，竟忘了卫队在驿站留守，身边只有几名携带短兵的侍从，直接冲上前大声质问。 “给我站起来！” “卫大人让你来招工，难道就是让你来索贿的不成？” “给我老实交代，这些天收了多少贿赂，乖乖吐出来，我还能饶你一命。” 马贺头一次见到有人二话不说上来就开骂。 且赵鼎要他吐出所有贿赂，他怎么肯。 这样一来，他这些天岂不是白干了。 马贺冷笑一声，从摇椅上站了起来。 “弟兄们，有人想捣乱，看来这今天的招工只能到此为止了。” “没轮到的人也不要觉得自己运气不好，记住了，都是这个蠢货害的。” 与此同时，方才和赵鼎一行人偶遇的路人见到赵鼎，出于好心，上前提醒。 “你不要命了，他可是我们洪县的地头蛇，现在又做了招工队长，得罪了他，你就完蛋了。” 赵鼎冷笑一声，什么也没说。 别说小小的洪县，放眼整个天下，还没有他赵鼎惹不起的存在。 看到赵鼎脸上轻蔑的表情，马贺气极了。 自从自己当上这个招工队长，每天被上百号人巴结恭维，早已在心里形成一种思维。 只有自己轻蔑别人的份，岂有他人轻蔑自己的份。 “弟兄们，谁把他给我扔到河里喂鱼，我今天就招谁。” 见到马贺抛出的诱惑，几乎所有人都心动了。 几十号青壮向赵鼎逼近，今日势必要送他下河。 值此时机，侍从们无不摩拳擦掌，想要上前护主。 可就在即将掏出怀中匕首的同时，赵鼎将他们拦了下来。 “好久没动手，骨头都快生锈了，今日就亲自动手一次吧。” 听到赵鼎这话，包括邹静云在内，没有一个人担心他的安危。 毕竟大家都见过赵鼎在岭南战场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模样。 只是许多人在心里懊悔，错失了一个在殿下面前立功的好机会。 这下赵鼎不仅激怒了马贺，更激怒了这几十个青壮。 赵鼎只有一人，而他们却不下五十，哪怕是一人吐一口唾沫也能把赵鼎淹死了。 一人忽然大喊“兄弟们上。” 随即站在前排的十几名青壮冲到赵鼎面前。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反击。 既然对方动手，赵鼎也就不客气了。 凭借极佳的身体素质，赵鼎以鬼魅般的速度，虎象般的巨力，几乎在一个呼吸的时间里便将数人打得倒飞出去。 纵使有人能侥幸将拳头打在赵鼎身上，可对赵鼎而言，却好似一团棉花，不痛不痒。 片刻功夫过去，招工处的空地上，赵鼎站在最中间，脚下躺满了哀嚎不已的壮丁，马贺同其他青壮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仿佛活见鬼了一样。 “快，快去禀报卫大人，这是个怪物，只有调军马来才能打败他。” 此刻，马贺已经失去了一身的傲气，只想把卫大人这尊靠山搬过来，快点解决掉赵鼎。 但马贺万万想不到，就在他说完这话后，他心心念念的卫大人竟然来了。 却不是帮他干掉赵鼎，而是来索他马贺的命。 “马贺，枉我信任你，将这招工队长的职位交给你，没想到你竟私收贿赂。” “还敢蛊惑百姓围攻殿下。” 听到殿下二字，马贺浑身上下瞬间没了力气。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这次恐怕完了。 打完了人，赵鼎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用眼角的余光看了马贺一眼，随即对他的生命做出判决。 “这样的人，欺上瞒下，漠视生命，就让他自己尝尝丢掉小命是什么滋味吧。” “吊死在工地上示众，有敢贪污索贿者，绞立决。” 晋国的刑罚中，死刑只有凌迟、斩首、绞刑三种。 前两种刑罚常用于罪大恶极者，比如犯下十恶不赦之罪，谋逆、造反。 对于常人而言，绞刑已经是十分残酷的刑罚。 绞立决，即绞刑立即执行已经足够震慑大多数人了。 卫茜摆了摆手，命人去处理掉马贺，随即来到赵鼎的身边。 “殿下怎么忽然想到来我这穷山恶水里了。” “我还以为你到了南郡就把我忘了呢。” 第342章 汉赵公司第一款产品 卫茜的抱怨不是没有理由的。 对于下属而言，赵鼎是一个很好的领导者，能做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一旦相信你拥有一定的能力，就会赋予你相应的权力和职责，并且不对你的工作频繁询问，只要你能在最后交出令人满意的成果即可。 于是卫茜来到洪县后，赵鼎从未主动向她写过一封信，以致于卫茜觉得赵鼎早把她给忘了。 女人天生就喜欢得到他人的关注，在乎，一但失去了这些东西，便浑身不自在。 赵鼎面带笑意回道。 “怎么可能，我忘了谁也忘不了卫大人。” “你给人这一身男装，英姿飒爽，给人只可远观的感觉，看上去比我还像一个王爷。” 说来奇怪，项敏也经常穿男装，可两人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若是不在赵鼎身边，项敏就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霸气，令人只能俯首称臣，不敢顶撞。 而卫茜身材高大，穿上男装后反倒有种亭亭玉立，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气质。 寻常人不明白这背后的原因，而赵鼎这个经历过现代生活的地球人却清楚。 其实说来说去还是身高的原因，那些T台上的模特，个个一米七八，脸蛋精致，是绝佳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令人忍不住观赏。 见他调侃自己，卫茜小脸一红，忍不住给了他一拳。 “都怪你把我一个人撇在深山里，当地民风剽悍，我若以女子样貌示人，怎么可能使唤得动他们。” 赵鼎楞了片刻，他记得自己不仅给卫茜留下了足够的银子，还留下了许多人手，她用不着对当地人委以重任。 可为何还是要任命马贺这样的人做招工队长呢？ 当赵鼎提出这个疑问后，卫茜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都怪我当初太贪心，想要看看洪县除了铁矿以外还有没有别的矿藏，于是派遣大量人手，四处搜寻。” “结果在当地百姓的帮助下，不仅找到了几处小型铁矿，还找到了一处巨大的露天煤矿。” “说是露天煤矿有点不严谨，因为这煤矿是在我们大量采伐树木后，一场山洪冲走土壤，然后才暴露出来的。” 听到这个消息，赵鼎吃了一惊。 洪县不仅有铁矿，还有煤矿分布，想不到这等偏僻的地方竟是天赐的工业区，自己运气还真是好。 前世地球历史上，德国之所以能迅速崛起，正是因为鲁尔工业区生产煤炭、钢铁。 这种两种矿藏若能相伴，便再好不过。 若不能，便要凭白多付出一大笔运输费用，令产品的成本居高不下。 如今洪县有了煤矿，自己也不用再担心把当地的树木砍伐殆尽后从何处寻找燃料了。 “这处煤矿的储藏量有多少？品质如何。” 这是赵鼎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有了这一处煤矿，他从商人手里借银子就更有把握了。 “听匠人们说，这处煤矿的储量极大，不下万万斤。至于质量就有点差劲了，是劣等的褐煤。” 听到褐煤二字，赵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褐煤是最低劣的煤矿，又称之为柴煤，燃烧时会释放大量烟雾。 前世自己姥爷家冬天取暖烧得就是这种煤，到了新世纪，气候变暖，姥爷一家人宁愿挨冻也不愿再烧褐煤了。 不过这些褐煤能解自己的燃眉之急已经足够了。 如果将来工业发展需要，自己大可以派遣军队到海外进行殖民，把此方世界最肥沃、最富裕的土地都变成汉人的殖民地。 想清楚这些后，赵鼎拉起卫茜说起了正事。 “我看洪县这边建设的已经差不多了，我想设立一个公司，将洪县的资源都利用起来，尽快产生利润。” 听到这个陌生的字眼，卫茜眨了眨眼睛。 “公司？这是何物。” 赵鼎不厌其烦地为她解释。 “所谓公司，其实就是商号、商行。” “但公司远比它们高效、正规得多，其次…………。”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赵鼎才将公司制度讲解清楚。 卫茜更是为这种崭新的制度所深深吸引。 “你真是天才，连这东西也想得出来，真不知道你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听到卫茜的夸奖，赵鼎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 自己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当然是地球人五千年智慧的结晶了。 “这家公司命名为汉赵公司，经营范围没有限制。” “至于注册资本、股东大会、公司章程这些东西，因为法律的缺失，暂时就免了。” 既然提出了创立公司，赵鼎就不得不精心设计一番。 “首先，设立总经理一人，负责公司日常经营、管理。另外设立监事会，有监事数人，负责对公司重大经营事务进行监督。” “在公司的组织形式上，我们采取事务部制结构，根据行业不同，分别设置运输部、资源部、生产部，由总经理直接领导。” “运输部下设公路处、铁路处、航运处。资源部下设林业处、铁矿处、煤矿处。生产部下设火药处、钢铁处、兵器处。各处均由各部门长官领导。” “至于具体的规章制度，我草拟一份大纲，之后由你和各部门主管、工人进行增删。” 做完这些，汉赵公司的设计便完成了。 不夸张地讲，运用了现代社会先进知识的汉赵公司，绝对拥有这个世界最先进的生产关系。 若是再配上赵鼎零星回忆起来的现代科技，汉赵公司的生产力马上就会爆发式增长。 等火药兵器量产并列装后，赵鼎甚至有信心凭借南郡一地之力对抗一整个国家。 但赵鼎毕竟不是傻子，他永远也不会这么做。 他有更简单的办法，何必舍近求远。 “最后，我要求生产部立刻开始进行一项产品的生产。” 这才是赵鼎今日的最终目标。 尽快生产产品并销售出去，让自己的资金压力得到缓解。 卫茜正沉浸于公司制度的新鲜感之中，一口答应了赵鼎的要求。 她却不知，完成一项产品的生产，要涉及多少个部门、多少道工序，这绝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办到的。 但卫茜是个心有傲气的女子，既然当初答应了为赵鼎做事，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敢闯一闯，何况眼前这小小难题。 第343章 偶遇高程，建设织布厂 可是当赵鼎将设计图纸以及原理告知后，她却感到十分意外。 “制造这种寻常百姓家用的东西能赚几个钱？对你来说不是白费功夫吗？” 在他眼里，赵鼎一向是个重视利益的人，若是一件事没有足够的利益，他是不肯白费力气的。 可今天赵鼎所做的事却有些打破她的认知。 赵鼎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在嘲笑卫茜的无知。 “你不明白，越是面对平民百姓的生意，能赚到的利润就越大。” “别看这炉子功能简单，只有取暖的功能，我们的成本只有五钱银子，可售价却能达到一两，换言之我们能从中赚到一倍的利润。” 卫茜咂了咂舌，她想不到如此寻常的一件东西，背后竟然有这么大的利润。 “可平民百姓未必有能力消费这东西，即便有这个意愿，恐怕也很难形成普遍的风潮。” 卫茜也许不像赵鼎那样懂得许多大道理，可她了解这些生活在这片黄土地上的同胞。 他们是最吃苦耐劳的民族，只要生活条件还在容忍能力之内，就一定不会将银子用于个人享受上。 “别的地方我不敢保证，可南郡和顶山郡的老百姓一定有这个能力消费。” 赵鼎为何有这个自信？只因他在南郡花出了好几万两银 子收购猪婆龙，南郡百姓的腰包瞬间宽裕不少。 而顶山郡在高程推广织布机后，也会因葛布的生产变得富裕起来。 至于两郡之间的洪县，那就更了不得了。 洪县本来就人口稀少，现在汉赵公司在这里大规模地建设，几乎将全县三分之一的男丁都吸纳进来。 这些人一来做工，有了工资，便有了消费能力。 “至于怎么才能让百姓们来购买这炉子，便是我要将同一个炉子设计出两种外貌的原因了。” “你看这顶大炉子，做工精致，布满了各种纹饰，只售价十两，那些乡间的财主们一定眼睛都不眨就会买走。” “一旦这些财主们大范围购买，就会引得百姓效仿。他们买不起十两的炉子，就只好买一两的小炉子了。如此，便不愁销售了。” 听到赵鼎这些话，卫茜才回味过来，为何这设计图纸前后看上去不一样，原来竟是两款产品。 惊讶之余，卫茜更佩服赵鼎的智慧。 能想出用财主形成吸引效应，吸引百姓来购买，赵鼎这样的人不居于高位，谁还有资格。 “不过，我只能动动脑筋，出两个点子，具体的生产、运输、销售却是要麻烦你来。” 有些时候，赵鼎会感到愧疚。 自己上下嘴皮子一碰，把一个又一个 点子甩下就走。 让卫茜等人付出辛苦血汗去实现，等到完成之后，自己又来享受成熟的果实。 这个甩手掌柜当得真是不要太爽。 可他没办法，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想要做更多的事就必须适当的分权，将事情交给别人来做。 能把合适的事情交给合适的人来做，赵鼎觉得自己已经比天下大多数人要强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因为赵鼎的合理安排，一切都在走向正轨，变得越来越好。 不等赵鼎前往顶山郡城找高程，他倒是先来找赵鼎了。 一进入赵鼎的房间，高程便惊讶道。 “郑王殿下，许多日不见，您怎么来洪县了，而且此地还多出一个什么汉赵公司。” 赵鼎请他坐下，随后解释道。 “我来是为了将手底下的生意整合到一起，这样一来既方便管理，运营起来也正规得多。至于结果，便是你看到的汉赵公司了。” “原来如此。” 高程没有深究公司是何物，而是向赵鼎开口寻求帮助。 “有外地客商找我购买葛布，承诺可以按照每匹一两的价格购买，而且每匹布还能给我一钱银子的好处费。” 高程话还没说完，赵鼎就忍不住打断他。 “最近我的人发现楚人在不断往北调兵，你可得小心点，千万别把 物资卖给了楚人。” “万一坐实了资敌的罪名，不仅你要抄家灭族，整个顶山郡的百姓也要跟着倒霉。” 华夏人一向最讨厌叛徒，喜欢用最残酷的刑罚处置他们。 赵鼎难得碰上高程这么一位心系百姓又有能力的郡守，不想见到他一个跟头栽倒，再也爬不起来。 高程摆了摆手。 “您放心，我还不至于蠢到这个份上。” “我派家中老仆去打探了，这些人来自我晋国北方，不是冀州就是沧州，总之一定是晋国人。” 听到这个回答，赵鼎才放下心来。 “这就好。” “晋国生产葛布的地区不少，即便那些人买葛布是为了造反，也牵扯不到你的头上。” 赵鼎万万想不到，今日的对话竟然会一语成真，在不久的将来应验。 “下官今日前来，为的还是改良织布机。” “您之前叮嘱我，要运用百姓的智慧。于是我张贴告示，赏银百两，终于找到一位能工巧匠。” “他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动，竟能让织女同时纺织两匹葛布，令织布效率大.大提高。” 几乎是一瞬间，赵鼎就在脑海中幻想出了这台新机器的模样。 更加宽大的机体，几乎是将两台织布机拼凑到一起，虽然简单，却十分有效。 若是能将无数台织布机 组合在一起，再用蒸汽做动力，恐怕一个人的生产力就能比得上之前几十个人。 此时此刻，赵鼎竟有了开设织布厂的想法。 “可惜我顶山郡没什么能工巧匠，所以没办法大规模制造这些织布机。” “下官便想着来求助殿下，借助您的工人来制造新式织布机。此事若成，便能造福顶山郡十数万百姓。” 凭借着对赵鼎的了解，高程觉得自己的请求一定会被答应。 可这一次，他失算了。 “高郡守，我倒有个好主意。” “干脆我在顶山郡建设几家织布工厂，雇佣妇女们来此织布，雇佣青壮们为我获取原料。” “如此一来不仅效率大.大提高，还能加速织机的推广。” 赵鼎打算亲自参与葛布的制造了。 高程推广织布机的办法十分稳当，缺点则是效率太低。 想要让全郡百姓接受织布机，并成为当地织布产业中的一员，恐怕要三五年时间才能办到。 而且织布机的出现仍旧将妇女束缚在家种，做不到解放和发展生产力。 赵鼎思前想后，认为自己既然来到了顶山郡，就应该干一票大的，让这片落后的土地焕然一新。 而自己也能从中收获民心，收获数不清的利润。 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机会，错过了就再难遇见。 第344章 高程妥协，花莲教起事 听到赵鼎这个提议，高程惊愕不已，楞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 显然他对这个提议感到十分意外。 像赵鼎这样尊贵的人，怎么能涉足商贾之事，与民争利呢？ 之前赵鼎说要修铁路、开矿，高程可以说服自己，郑王殿下这是为苍生福祉、为军国大事谋划。 可如今，他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了。 “殿下，您怎么能如此，这样一来，百姓们的生路岂不是要被您夺去，我高程白忙活一场，到头来为您做了嫁衣裳。” 说这话时，高程气得浑身发抖。 “呵呵。”赵鼎冷笑一声。 “你以为造福百姓就那么简单吗，给他们找一个饭碗，让他们用一年的辛苦换取一点点银钱。” 高程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显然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难道不是吗？” 在他看来，自己能为当地百姓寻来织布机，令他们纺织葛布谋生，已经足够为天下官员做表率了。 若是这还不够，难道要他将高家的万贯家财全都捐献出去不成？ 人活一世，无非求名。 他高程可以为了名声做出这种行为，可他的家人又要如何生活呢？ 赵鼎心说，看来今天很有必要教育教育高程。 “你错了，大错特错。” 赵鼎一边说，一边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你引入织布机，改良织布机，无非让农家多织几匹布，一年多赚二两银子。这种脆弱的小农经济，扛不住任何天灾人祸。” “若是有商贾恶意压价，囤积居奇，顷刻间就能令当地百姓家破人亡。” “不要觉得这不可能，这件事比你想象得还要容易。” “若是有商贾来高价收购葛根，顶山郡百姓必会只顾眼前利益，将当地葛藤挖掘殆尽。” “等到当地没了制作葛布的原料，他们便可以来贩售原料，无论价格多高，百姓们都只能捏着鼻子答应。” “可若是设立工厂，形成一个强大的经济体。商贾们便做不到这件事，反而往往会因收购不到足够的葛布而来求我们，让我们有机会赚取更多利润。” “你说，到底是男耕女织好，还是设立工厂好。” 高程无言以对，他想反驳赵鼎，却发现对方每一句话都无懈可击。 可自己难道真的做错了吗？男耕女织、田园牧歌的生活可是连古圣人都向往的。 但赵鼎根本不给高程反驳的机会，他接着说道。 “人活一世无非名利二字，你既然肯入仕做官，肯定免不了俗。” “但你的作为只能为自己赢得一时的好名声，却无法让百姓世世代代记住你。” “唯有按我的方法来发展经济，才能让百姓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一代人的生活胜过一代人。” 赵鼎的话勾动了高程内心的欲望。 他的确免不了俗，更不是什么圣人，寻常人做官为的是银子。 而他这种人出身不凡的人做官为的是名声。 他肯费力气将织布机引入顶山郡，又派遣工匠、织女培训他们，为的便是顶山郡十余万百姓能日夜称赞自己。 如今有一个让百姓世世代代记住自己的机会，他岂能不动心。 “这真有可能吗？” 高程的提问意味着他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 赵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说道。 “自然。” “设立织布厂，顶山郡百姓都会因你而得到就业机会。随着铁路的连通，顶山郡葛布行销天下，所有人都会知道顶山郡有你这样一位好郡守。” “日后织布厂发展地越来越好，自然能拿出银子改善当地交通，修桥铺路，让大山不再成为阻碍。” “届时免不了要立碑，你作为当地父母官，名字定然会刻在首位。立碑记功，你的名声就能传颂千年甚至万年。” 听完赵鼎这些话，高程内心的贪欲再也按捺不住。 “好，承蒙郑王殿下看得起，我一定帮您把这织布厂建起来。” 见他终于答应，赵鼎的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 “无需太过操劳，你只需要让百姓们别对织布厂产生抗拒心理即可。” “至于织布厂的设立、经营，会由汉赵公司的人来做。” 并非是不相信高程的能力，而是他身份特殊，既然做了大晋朝的官，最好还是不要参合太多生意上的事情，免得将来说不清。 而且织布厂的建设少不了要动用大量资源、工匠，由汉赵公司来负责能省下不少协调成本。 赵鼎在顶山郡待了几天。 这期间，外地来的客商将新近产出的数千匹葛布统统运走，令当地百姓着实发了一笔小财。 赵鼎对此没有丝毫眼热。 等到织布厂建起来，每售卖一批葛布都会产生惊人的利润，不是当地百姓发的这笔小财所能比拟的。 离开荆州后，这批终于脱下自己的伪装。 商队头领冲身边人道。 “这是最后一批葛布，这些年我们积攒下的布匹已经足够制作军装、旗帜了。” 他身旁的趟子手露出狰狞的笑容。 “上月劫了一只商队，抢了几百匹锦绣。等到教主在沧州起事后，正好用来奖赏有功将士。” “我们一鼓作气，先打下沧州城，再攻进顺天府，一定能夺了晋帝的皇位。” 他们正是花莲教主韩龙派出来收购布匹的教徒。 想要举行武装叛乱，必须要先准备好充足的物资，其中布匹又是最重要的一项。 没有布匹，就无法给军兵们制作御寒衣物，辨明敌我的军服，乃至旗帜、营帐等等。 如今最后一批布匹收购完成，花莲教发动武装叛乱的日子也到了。 沧州，某处花莲教秘密基地中。 一个身穿道袍，身材瘦削的男子站在祭坛上，却什么也不做，只是闭目养神。 “教主，太子送来最后一批兵器了，各项物资准备得也差不多了。” 直到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来到耳边，韩龙才缓缓睁开眼睛。 “好。” “如今天时地利都站在我花莲教这边，晋国朝廷内部离心离德，各皇子明争暗斗不休，我们又得了人和。” “再不起事，更待何时。” “姬仲！” 听到教主呼唤自己名字，这汉子瞬间精神抖擞，朝他单膝跪地。 “右护法姬仲在此，谨遵教主法旨。” “我封你为无上将军，领我圣教万千勇士，踏平晋国的顺天府。” “姬仲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韩龙转身面向祭坛下的千千万万名教徒。 “我花莲圣教现世的时机来了，统一天下，建立地上天国，便可迎接花莲圣母下凡。” “到那时，死者可以复生，生者可得永生。你我护教者人人可享亿万载寿元，与天地同寿，与日月齐光。” 第345章 姬仲的谋划，沧州城危 祭坛下的教众听到教主的发言，无不精神振奋。 他们虔诚信仰花莲圣教多年，更有甚者献出了自己的财富、家人，为的不就是今日。 如今等到了这天，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圣教万岁，扫平天下，迎圣母下凡。” 这只是开始，韩龙又装模作样弄了一场法事，用各种手段显现神迹，用以鼓舞人心。 让教众们相信胜利站在他们这边，而晋国是座轻轻一推就会轰然倒塌的破房子。 做完这一切，韩龙对姬仲下达了今天最后一个命令。 “去整军备战吧，三日之内，我要看到沧州城上插着圣教的旗帜。” “而我，要好好规划一下圣教的未来。” “圣教的天下一定是最幸福，最美满的人间。” 姬仲得令后回到军营中，冲副将下达出兵的命令。 “把兵器、铠甲都发下去，让将士们带足三日的干粮，行军时昼伏夜出，我要在两夜一日内抵达沧州城下。” 很快，花莲圣教的大军开始缓慢移动。 这只军队的规模十分庞大，站在附近的山丘上竟一眼望不到头。 而他们所装备的刀剑弓弩、铠甲，无不是精钢所制。 再配上高昂的士气和杀敌心切的心情，这只军队的战斗力恐怕远在晋国的卫所驻防军之上。 姬仲望着这只属于自己的大军，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十年辛苦终于有所回报 。” “韩龙，你这教主还有些用，就留你再当一段时间教主。” “等我扫平天下，光复大周，你就可以上天见你的花莲圣母了。” “不过眼下夺取沧州城的任务倒是件难事，沧州城的驻军少说也有一万。再配上各种城防工事，即便三万人也拿不下来。” “韩龙竟然想让我用这五万人，三天的时间拿下沧州城，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 “不过也好，若是沧州城轻易便能拿下，我如何找借口向他要更多资源呢。” 姬仲是花莲教的老人了，但他从未相信韩龙编撰出的教义，更不相信所谓的花莲圣母。 他之所以肯陪这群宗教疯子玩，无非是想借助他们的力量实现自己光复大周的心愿。 大周乃是上古时代，一个统一了天下的王朝。 但古往今来从没有不灭的王朝，大周在建立六百年后终于灭亡。 幸运的是，姬姓皇族保存了下来，只可惜家族的规模越来越小，到姬仲这一代，也许过不了几百年就会灭亡。 为了挽救家族，姬仲立誓一定要推翻晋朝，光复大周。 “我姬仲的体内也流淌着高贵的血统，我为何不能做皇帝。” 加入花莲圣教并成为右护法后，姬仲距离这个目标一日比一日近，今日更是让他看到了成功的曙光。 姬仲的策略很成功，从花莲教的据点前往沧州城下，虽 然用了两夜一日的时间，可这一路上却未惊动任何人。 时至今日，沧州城内的那些老爷还沉浸在太平富贵的生活之中。 看到沧州雄伟的城墙厚，姬仲的副将一脸激动。 “圣教军果然有圣母庇佑，我们一路行军没有惊动任何人，今夜攻城，一定能打官军一个措手不及。” 姬仲忍不住吐槽。 “哪里有什么圣母，分明是官府不得民心，许多百姓见到我军非但不报官，反而拿出酒肉犒劳我们。” “即便地方郡县官员遇见，也不闻不问，这是因为他们早就被圣教掌控了。” 既然脱离了韩龙的掌控，姬仲自然不肯昧着良心装出一幅狂信徒的模样。 非但自己不要做信徒，他还要改变这只圣教军，让他们重新变成正常人。 见副将不言语，姬仲也不恼怒。 改变一个人的思想是一个长期过程，他不急于一时。 姬仲能被任命为右护法，统领花莲圣教全部军队，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可不会蠢到命人就地建造冲车、抛石机，慢慢地攻破城门。 “现在是晚上，城门已经关上了。” “若是强攻，非但一时半会拿不下来，还会惊动城内的卫所军。等他们登城，咱们就更难攻城了。” “派几个身手矫健的弟兄进城，联络我们的内应。让他们找一段城墙，放下吊篮，策应我们攻城。” 不多 时，在夜色的掩护下，几名士兵利用特制的工具攀登上了城墙。 沧州地处晋国的腹地，极少面临战争的威胁，承平日久，守城官兵也变得十分松懈。 按照晋军的规定，每晚都要派遣一定数量的士兵在城墙上巡逻，并设置不固定的哨位。 可沧州卫却只派了规定数量三分之一的士兵上城墙，而且这些士兵要么是在喝酒赌钱，要么就是在呼呼大睡。 值守军官看到了，非但不加以制止，反而参与其中。 于是乎，姬仲派来的手下竟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潜入城中。 等那些守城官兵发现有人潜入后，已经有数十名圣教军乘坐吊篮登上城墙。 而他们的身后则是成千上万的圣教军，他们抬着数十架云梯冲锋，誓要杀进城中不可。 当城墙上突然出现数十道火光，所有守城官兵都惊呆了。 “谁点的火！” 回应他们的不仅有声音，更有冰冷的刀子。 “圣教万岁，沧州城是我们的了！” 炽热的鲜血从官兵的胸膛中迸发，没能浇灭圣教军的杀意，反而令其熊熊燃烧。 圣教军平日里的苦练终于有了回报，堂堂大晋官军，竟完全不是这群宗教疯子的对手。 许多人反应迟钝，甚至连武器都来不及取便被圣教军杀死。 即便有人及时拿到武器，也因忘了披甲，与敌人交手两下便被杀死。 不 过眨眼间的功夫，沧州城墙上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 留守在城墙上的数百官兵很快被杀伤殆尽，有些人不敢直面敌人兵锋，竟选择从城墙上跳下去，不用说，只有一个死。 和同袍们相比，他们的死状更加惨烈。 但他们的死亡终究还是有些价值。 兵营中的官兵被这阵声音惊醒，他们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纷纷披甲拿刀冲了出去。 在各级军官和指挥使的统领下，他们还能在街道上摆开军阵，勉强抵挡圣教军的进攻。 可如今沧州城已被姬仲的圣教军围住，这些卫所军的抗争注定要失败。 唯一不确定的只是时间问题，也许一时半会就会被杀败，也许能撑上一两日。 这谁也说不准。 沧州都指挥使杨勇臣亲手砍翻一名逃兵，冲自己的军队鼓舞士气。 “弟兄们再撑一会儿，我已派出信使，很快就会有援军来救援我们。” “刺史大人去打开府库了，只要奋勇杀敌，堆积成山的金银都会奖赏给你们。” “若是丢了沧州城，咱们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活不了，还不如拼一把。” 说完这些，杨勇臣带上亲兵组成了督战队，亲手砍翻一切胆敢后退的士兵。 望着眼前潮水般涌来的敌军，杨勇臣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如今这沧州城究竟能不能守住，只能看天意了。 第346章 初战告捷，沧州城陷 战斗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圣教军和官军各自损失惨重。 双方不约而同地选择暂时后撤，重整队形，激励士气，而后再战。 圣教军把守城墙，俨然将城中的官军当做囊中之物。 姬仲更是亲自坐镇鼓楼上，为所有圣教军打气。 反观杨勇臣，也不敢闲着。 一会儿跑到伤兵营，为伤兵亲自敷药、换药。 一会儿从家中取出财物奖赏给在战场上作战勇敢，表现好的将士。 如此才堪堪维持住士气，让残存的九千官军不至于一哄而散。 幸而夜色深沉，圣教军和官军互相看不清对方的实力，出于谨慎起见，姬仲没有下令强攻。 转眼的功夫，雄鸡一唱天下白，在阳光的照射下，官军的数量被姬仲看得清清楚楚。 所有秘密一览无余。 而杨勇臣的手下也带回一个坏消息。 “刺史大人自尽了。” “我们虽然打开了府库，可里面的刀枪铠甲尽已腐朽。” 听到这个消息，杨勇臣如遭晴天霹雳。 没有充足的武器，他拿什么以少击多，又凭什么守住沧州城。 如今吃刺史大人自尽，恐怕自己不久就要步他的后尘了。 鼓楼上，一众圣教军的军官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初战告捷，马上就能歼灭这只官军，谁能不高兴呢 。 一位副将找到姬仲，主动请战。 “将士们刚吃完清早饭，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儿。” “请将军派我出战，要是一战不能杀穿这些官军，我自愿降成您的马前卒。” 以多击杀，又占据了地利，围攻身陷重围的敌军。 副将觉得自己如果失利的话，干脆一头撞死在柱子上算了。 出乎意料的是，姬仲不仅拒绝了他，还拒绝了所有人。 “古人云哀兵必胜，如今城内这只官军身陷重围，看不到一点生还的希望。” “如果此时进攻，他们一定会拼个玉石俱焚。” “我军初战，如果折损太多兵马，之后还怎么攻占全沧州，乃至打下京城。” “要知道，圣教只有我们这一只军马，而晋国却有无数只像沧州卫所驻军一样的军队。” “你们心里只有自己的功名利禄，难道就不能为圣教的未来着想一下？” 众人无不被姬仲这话点醒，纷纷羞愧于自己急于进攻的想法。 和城内这只官军拼个两败俱伤，对晋国朝廷而言不过是拔去一根汗毛，可对于圣教而言却是伤筋动骨。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姬仲的真实想法与这话南辕北辙。 “不让韩龙意识到官军的强大和威胁，他又怎会无条件地支持我统军作战。” “可若 是在此役中伤亡过重，韩龙又会觉得我难当大任。” “思来想去，唯有放你们这些幸运儿一马了。” 来到众将面前，姬仲下令道。 “命守南门之军向两翼后撤三千步，只在北门留下几十小卒即可。” “三位副将，你们各领五千兵马从北门、西门、东门出发，向城中之敌进攻。” 当观察到圣教军的动向后，杨勇臣麾下将士瞬间陷入了慌乱之中。 杨勇臣迟迟不发话，场面乱作一团。 “贼军动了，他们人数远胜于我，难道今日我们要葬身于此？” “都指挥使大人，您快下令吧，弟兄们和贼寇拼了，哪怕一换一也够本了。” “天杀的贼寇，朝廷不会放过你们的。” 在场的将领们有的想要拼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有的在疯狂咒骂贼寇，甚至有人战栗不安，显然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惧怕极了。 终于，杨勇臣发话了。 “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南门没有敌军，把守城门的敌军数量也很少吗。” 但凡是明眼人都能发现，可无人提及不是没有原因的。 围三缺一是古代战争中常见的策略，看似薄弱的缺口，背后往往隐藏着致命的陷阱。 在场众将虽然战阵经验不丰富，可好歹也是大晋朝的高级将领，岂能看不出来 。 一位指挥使冲出来说。 “大人，万万不可上当。” “这是敌人在诱骗我们，等我们杀出南门，一定有更多的敌军等着我们。” “到时候失去了复杂的城市地形，我们在平原上会被轻易杀光。” 可惜他的话毫无作用，杨勇臣仿佛着了魔一般，非要出城不可。 “不。这是陷阱，也是我们的机会。” “贼人一上来便攻陷沧州城，显然所图甚大。恐怕这一城乃至整个沧州都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 “在朝廷调集军队征讨之前，我们要在沧州牵制敌军，阻止他们占领沧州全境。”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戴罪立功，从失地失职的罪人变成大晋国的功臣。” 杨勇臣的提议瞬间吸引了众人的兴趣。 如果有生的可能，没人想去死。 可他们身为沧州城的卫所驻军，肩负着守土之责，保护刺史等高官的责任。 如今他们失职，那一项任务也没完成，就算逃出沧州城也是一个死。 可现在杨勇臣让他们看到了在规则之内求生的机会。 如果逃出沧州城后，成功牵制了贼人，或许朝廷真会看在他们立此大功的份上留他们一命。 很快便有人下定决心。 “都指挥使大人，我们跟你干，一起杀出去！” “杀出去！” 生死危机关头，人的反应速度往往比平时快许多。 杨勇臣想不到这么短的时间内众将就能和自己统一思想，大喜过望的他没忘了整军出兵。 为了尽可能地活下来，这九千将士放弃了一切金银财宝、女眷，把所有负重都用来携带刀枪剑戟、弓弩铠甲。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能从这场战事中活下来，美人、银子都会有。 可若是不能从这场战事中活下来，就算拥有再多的美人、银子，也会在转眼间失去。 行军至南门，先锋部队轻易砍翻了留守的几十名圣教军，将城门大开着。 出了城，杨勇臣仍没有放下心来，而是紧张兮兮地盯着四周。 “注意四周敌人的动向，一旦发现敌人踪迹，立马向我报告。” “趁着敌军没有反应过来，全军加速向南，我们在砀山郡收集物资，巩固城防，死守到朝廷大军来援。” 当沧州城即将消失在地平线上，杨勇臣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儿子、女儿、妻子、小妾全都在城中，可他并不担心他们的安危。 因为早在大军出发前，他便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人。 死在自己的手中，总好过被贼人羞辱至死。 他唯一可惜的是，自此之后，无论结果如何，沧州城都要成为鬼蜮了。 第347章 改进暖炉生产 荆州，洪县。 汉赵公司的总部中，一队壮汉拉着两车铁炉子向卫茜报喜。 “卫大人，炉子铸好了，请大人同郑王殿下查验。” 闻言，卫茜放下手中的账册，不再对赵鼎一一赘述。 “总之，汉赵公司目前的产能就这些。” “煤炭每日三千斤，木炭每日五千斤，钢铁每日一万斤。” 在决定设立纺织厂后，赵鼎并没有离开。 他既然说过要生产一种炉子来赚钱，在见到盈利之前就不会轻易离开。 和卫茜走出房间，赵鼎仔细检查两副炉子。 一副售价一两的简化取暖炉，一副售价十两的精雕取暖炉。 无论售价如何，两幅炉子的做工都属上乘，完全达到了赵鼎的预期。 “这两幅炉子的工时各自是多少？”赵鼎看向一名领头的工匠。 这名工匠想不到竟有机会和传言中的郑王殿下面对面交谈，高兴得差点背过气。 “殿下，这副小炉子要用学徒工三十个工时，工匠十个工时。那顶大炉子就麻烦了，要翻一倍的时间。” 听到这个数字，赵鼎的脸瞬间就黑了。 耗费这么多工时和材料，自己还有得赚吗。 他亲自绘图设计，可不是为了当财神爷到处送钱。 “必须想办法给我缩减至五分之一。”赵鼎厉声喝道。 此话一出，周围的工匠战栗不安，全都跪了下去。 卫茜见状，上来劝他。 “殿下不要动怒，打造这些炉子并不容易，需要人力不断地捶打，许多人工作一天后累得手都抬不起来。” “那些大炉子上的花纹更是麻烦，需要老工匠们花费许久才能雕刻出来。” 赵鼎亲自设计了这些炉子，他岂能不知。 但他忽然想到一点，既然人力难以长时间从事重复性劳动，何不利用机器。 自己在楚国时，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为银安效节军提供大量板甲，靠的就是水力锻锤。 而以自己的经验来看，板甲并没有前世的小说里吹的那么厉害。 防御力的确比扎甲稍高一点，可面对劲弩，照样是被射穿的命。 前世欧洲历史中就常有这样的例子，只要拿上十字弩，哪怕是一个老农，抬抬手就能取了骑士的命。 既然如此，自己何须担心水力锻锤技术的传播导致自己失去军事科技上的优势呢。 恰恰相反，等自己的火铳大规模生产出来后，敌人大规模装备板甲，反而是浪费了资源。 赵鼎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既然心中有了决断，那么就说干就干。 水力锻锤的技术并不复杂，赵鼎的教学当场就令几个老工匠明白了原理。 华夏人在各方面的科技都有着深厚的底蕴，大多数时候只需捅破一层窗户纸便会有飞速的进步。 待这些工匠回到生产部，兵器处后，水力锻锤技术将迅速在汉赵公司中普及。 随着工匠们的频繁使用，也许很快就会有聪明人改进这项技术。 解决了炉子生产的问题，赵鼎看向卫茜。 “有没有从公司的员工中挑出足够忠诚的人？” “记住，火药是我最大的秘密，在我决定让天下人见到火器的威力之前，不能让外人得知火药的存在。” 说起火药二字，卫茜皱了皱眉毛。 她曾在通天山中亲眼见过此物的威力，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差点把人吓得魂飞魄散。 可此物的制备太过繁琐了，不仅工序繁多，还要对原材料进行提纯。 而且无论制作还是储存都很危险，一个不慎就会将工厂炸上天。 但最艰难的还是寻找到足够的原材料。 木炭不值钱，遍地都是，如果有需要，卫茜随时可以把木炭的产量提高到每日一万斤。 可硝石、硫磺就难办了。 在整个荆州范围内都找不到这两处矿产，卫茜只能从商人的手中零星购买。 目前囤积的原材料甚至不足以制造一百斤火药。 卫茜将这些难题说给赵鼎后，就连他也感到为难。 原材料上的限制很难通过科技的提高来解除。 前世地球上虽有德意志法本公司发明了奇迹般的合成燃料与合成橡胶技术，可还从未听说有技术能合成硝石与硫磺。 所以哪怕赵鼎十分清楚各种火药、炸药的制作，也必须老老实实探到矿才能大规模生产。 不过赵鼎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寻找矿产的办法。 “你可以多向那些商人打听打听，他们手中的硫磺与硝石是从何而来。” “这两种矿石不是什么天外来物，而是大地所产出的。既然能有人开采到小块的硫磺硝石，一定是偶然间寻到了矿脉。” 惊讶于赵鼎竟有这样的发散思维之余，卫茜说。 “我还真的打听过这件事，那些商人说他们手中的硫磺、硝石，或是从楚国贩运而来，或是从陇西收购而来。” “至于我晋国，极少有这两种矿石，即便有，品相也十分差劲。商人们甚至认为贩运这两种矿石还不足以弥补牲畜饲料的消耗。” 得知陇西与楚国产出这两种矿石，赵鼎非但没有气馁，反而欣喜若狂。 “太好了，想不到陇西竟是一块宝地。” “等我在南郡安排完所有工作，我就立刻奔赴陇西。” “能不能把这五个国家拉回晋国这边不要紧，关键是要得到他们的矿石。” 赵鼎十分清楚，和硫磺硝石相比，陇西五国的价值微乎其微。 因为一旦实现火药的大规模生产后，自己就可以打造世界上第一只火器军团。 这只军团将拥有超越时代的武力，即便一万人的战斗力也是陇西五国倾国之力也比不上的。 应用水力锻锤技术后，不过数日时间，生产部的仓库便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铁炉子。 巧合的是天气也逐渐变冷，这炉子的用处瞬间显现出来。 上谷县，大陈乡。 寒风瑟瑟，让人忍不住发抖。 陈家三少爷终于游学归来，可他没有第一时间向老爷展示自己学习的成果，反而带着下人在老爷房间里安了个稀奇古怪的炉子。 当陈老爷听到这个消息后，气得直接从第六房小妾的床上爬起来，拄起拐杖就要打这个不孝子。 “我送你读书是为了让你应试科举，做人上人，不是让你来玩弄这些奇技淫巧的。” 这一次，三少爷出人意料地没有躲闪，反而站在原地笑道。 “爹，你不觉得这屋子里变得十分暖和，而且没有烟雾、异味吗。” 第348章 陈三少爷的收获 听到儿子这话，陈老爷楞了片刻。 忽然觉得浑身上下被热气环绕，整个人仿佛回到了三伏天。 “好热，你做了什么？” 陈老爷一边将皮袄脱下交给仆人，一边走向自家老三。 陈三少爷笑着指了指身后的炉子。 “爹，这是我从汉赵公司花十两银子买来的暖炉，装了它，即便在冬天也暖如春日。” “儿子想到爹常被风寒所困扰，所以一回家就马不停蹄地将这暖炉安到您的房间里。” 陈老爷指了指这暖炉。 “这暖炉怎么效果这么好，能让整间屋子都暖起来，又没有烟雾、废气。” 陈老爷不是没有用过暖炉。 只是乡下工匠粗笨，他们造出来的暖炉要么保暖效果极差，要么总是冒出一大团烟雾，差点把人呛死。 他还从未见过效用像三儿子带回来的这顶暖炉一样好的。 陈三少爷笑着解释道。 “爹，这是汉赵公司出产的暖冬炉，就连主政南郡的郑王殿下也爱用此物，效果自然出类拔萃。” 听到连郑王这样的大人物也爱用这东西，陈老爷喜不自胜。 “好，好，好。” “老三孝心可嘉，从今天开始，你就利用读书的闲暇帮我打理家务吧。” 说是打理家务，实际上是要陈三帮助他管理陈家两座磨房， 三座鱼塘，数百亩良田，以及依附于土地上的佃农们。 可以说，从这一刻起，陈三少爷在家中的地位更高了。 距离继承家主之位也更近一步。 当陈三少爷从老爷房间迈步走出，他的两位兄长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陈老大恶狠狠道。 “这小子真是走运，整天读书混日子，惹父亲生气。没想到买回来一炉子就让父亲开怀大笑，还让他管家。” 陈老二转动眼珠子，心中有了想法。 “这汉赵公司究竟是什么东西？” “要是我也能带回一些新奇的东西，讨得父亲欢心，说不定父亲就会看好我，把管家的权柄交给我。” 这一幕不止发生在大陈乡陈家，更发生在千千万万个荆州地主家庭中。 晋朝以孝治天下，只要能行孝道，哪怕其他方面堪称废物，也会引得周围人称赞。 于是乎，为了讨得父母开心，做一个人们心中的孝子。 汉赵公司被无数公子哥们铭记于心。 一旦将来汉赵公司出售新产品，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来抢购。 陈三少爷既然买了暖冬炉，下人们当然不会跟着白跑一趟。 他们也各自买了售价一两的简化版炉子。 陈小禾正是其中之一。 一回到家，他便马不停蹄地按照说明书上的教程，将暖炉 安装好。 陈母见到儿子在忙活，忍不住询问。 “儿啊，你这是在忙啥呢。” “哪里弄的这么大一坨铁，要花不少银子吧。” 陈小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笑着对母亲说。 “我在安暖炉呢，装了这东西，咱们家冬天里就像春天一样暖和。” “别看这东西大，价格可便宜呢，只要一两银子。” “我跟着陈三少爷从郑王殿下的汉赵公司买来的。” 陈母虽然是农家妇女，可活了一大把年纪，起码的见识是有的。 “郑王殿下用这么低的价格卖炉子，十有八。九要赔本，他这是在帮咱们老百姓过冬啊。” 在晋国，钢铁的价格不算很高，可钢铁制品的价格就非常高了。 以陈母的眼光看，即便做工粗糙，这炉子的成本无论如何也不会低于一两。 事实上，大多数人都有这样的想法。 这也是为何陈三少爷义无反顾地买下这些炉子的原因。 就算转手把这些炉子卖废铁也有得赚，自己为何不买。 但他们万万想不到，得益于高炉炼铁和水力锻锤两项技术。 汉赵公司生产钢铁的成本只有绝大多数炼钢作坊、炼钢厂的一半，加工成本也是如此。 所以即便定价再低，赵鼎也有得赚，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但赵鼎不 想学地主老财，用尽办法从百姓手里扣银子。 百姓手中的银子都被自己赚完了，谁来消费？ 货币只有在流通中才称得上是货币，若是贮藏起来，不过是一堆没用的废铁罢了。 陈小禾冲母亲点了点头。 “嗯，这位殿下的确是个好人。” “洪县那边年年发大水，如今汉赵公司在那边修建了水坝，想必来年不会担心洪水了。” “南郡那边，这位殿下分了许多荒田给百姓，只收一成的租子，简直是菩萨降世。” 陈母劝儿子道。 “这样的人才是贤王。” “我儿，将来就算这位殿下造反，咱们也要跟着他。” 虽然没读过书，但陈母却很明白事理。 谁对老百姓好，谁对老百姓坏，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 陈小禾点了点头，露出坚毅的眼神。 “要是真有机会，我一定为这殿下效死力。” 随着这两款暖炉行销荆州各处，赵鼎的影响力开始真正地深入这片土地。 随着汉赵公司的不断壮大，逐渐掌握这片土地的经济命脉。 早晚有一天赵鼎回成为荆州的无冕之王，休说刺史邓怀义，哪怕是晋帝亲临也改变不了这点。 但赵鼎的目标远不止于此，荆州，不过无心插柳罢了。 南郡郡守府中。 赵鼎、邹静云等人 又开了一次关于财政的会议。 邹静云激动道。 “殿下，多亏了您设计的那些炉子，汉赵公司终于有盈利了。” “照这个盈利水平，我们可以勉强维持下去。只是您就不要想扩张军队，或者建设项目了。” 可惜邹静云的话赵鼎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大手一挥便拿出一万两银子给银安效节军建设一批营房。 “银安效节军的弟兄们是我安身立命的本钱，我不能亏待了他们，如今冬天了，他们许多人还住在帐篷里。” “钱的事情不要担心，我们的财神爷马上就要到了。” 赵鼎此去顶山郡，除了组建汉赵公司，设计暖炉，建设纺织厂。还派遣许多人邀请各地商人来南郡进行商业投资，为了邀请到更多的人，他还拜托了高程。 高程满脑子都是让当地百姓致富，让自己的名声传于后世。 对于赵鼎的提议，连考虑都不考虑一下就答应了。 说是商业投资，其实是赵鼎要借贷银子来加速自己的发展。 不过若是那些商人真愿意来南郡经商，赵鼎也不介意向他们传播一下近现代商业知识。 就在这时，一位客人造访，全府上下，就连邹静云都吃了一惊。 “启禀殿下，樊郡乌奇效持拜帖求见，称是收到了您的邀请。” 第349章 乌奇效的来意，商人的误会 邹静云忍不住道。 “这乌奇效出自樊郡，是楚国赫赫有名的大商人。” “传闻他家资超过数百万，是楚国最富有的商人之一。” “只是如今晋楚两国关系紧张，随时有爆发战争的可能，他怎么会来南郡？” 邹静云想不通这个问题，赵鼎也想不通。 “唤他进来，一问便知。” 乌奇效一介商贾，赵鼎不怕他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举动。 在下人的带领下，乌奇效走进赵鼎的书房，一见面便先行了个大礼。 “小人乌奇效，参见驸马殿下。” “殿下离开楚国，一路上可平安，可遇到什么困难。若有机会，小人愿捐献家财白银百万报效殿下。” 邹静云忍不住咂舌。 “好大的手笔，一见面就呈上白银百万，他想要做什么？” 面对送上门的银子，赵鼎没收下。 “我逃离楚国，来到南郡整军备战，俨然是你楚国的敌人。你为何还要渡江来见我，难道你觉得楚国没有获胜的希望，迟早会被晋国征服，所以提前来表忠心了？” 乌奇效站起身，狂妄地笑了一声。 “世人皆言商贾重利轻义，是狼心狗肺之辈，我乌奇效发自肺腑地认同这句话。” “只要能让我 赚到钱，管他晋国还是楚国，统统不能阻挡我的脚步。” “殿下作为晋国的皇子、楚国的驸马，能征善战，又满脑子新发明，放眼天下，只有跟着您才能赚大钱。” “所以我来了，带着殿下需要的银子来了。” 听到这番话，赵鼎暗自窃喜。 真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自己钱包刚好空了就有人来送银子。 不过乌奇效的银子可不好拿，商人的原则是一切都要等价交换。 乌奇效送给自己百万两银子，自己又能送给他什么呢？ 冲邹静云使了个颜色，他心领神会，冲乌奇效开口。 “你想要什么？特权、官身、爵位，还是土地？” 乌奇效没想到赵鼎两人会像商人一样这么直接。 大喜之余，狮子大开口道。 “我要楚国同荆州之间的贸易特权，只有我乌家的商队能直接同晋国贸易。” “此外乌家商队在荆州享有治外法权，不得我的首肯，任何人不得审判乌家商队成员。” “另外我还要租借两处港口，四处码头，一万亩土地。晋国户部员外郎的身份，再要十个云骑尉以上的勋爵。” 来之前乌奇效做足了功课，他知道赵鼎在南郡花了许多银子，现在正是 缺钱的时候。 他有自信，不管自己提出多么苛刻的条件，赵鼎都会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可这一次，乌奇效失算了。 赵鼎缺银子不假，可他不一定非要从乌奇效的手中获得。 “送客。” 他连开口还价都懒得提，乌奇效便被下人带出府外。 离开前，乌奇效自信满满道。 “殿下，我在南郡等你的答复，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答应我的条件。” “不过那时我也要更改我的条件了。” 囤积居奇，攫取巨额利润，这是商人的本能。 乌奇效自信只有自己能为赵鼎提供大量白银，所以他打算做一次囤积居奇的奸商。 至于得罪赵鼎，也许会被他绑架、杀死，乌奇效并不担心。 在楚国时，乌奇效曾派出不少人打探赵鼎的信息。 他早已得知，赵鼎是一个行事堂堂正正的君子，也许在战场上会使用各种阴谋诡计取胜，但在生活中，他绝不会使用下三滥的手段。 因此他可以放心地狮子大开口，放心地留在南郡等候消息。 如果他在南郡出了意外，恐怕第一个着急的反而是这位殿下。 见赵鼎拒绝了乌奇效，邹静云心急道。 “殿下，为何不答应他。” “左右 不过是付出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与我们并无损失啊。” 赵鼎摇了摇头，说出自己的理由。 “首先，我赵鼎有的是办法搞钱，用不着一介商贾在我面前蹬鼻子上脸，像施舍一样给我钱。” “其次，乌奇效索要这些特权，无异于在荆州打造一个独立王国。” “以后在荆州到底是他说了算，还是我大晋国说了算？” “何况我只是南郡郡守，还不是荆州刺史，没权力答应他这些条件。” 其实赵鼎的打算不止于此。 之所以拒绝乌奇效不仅是因为赵鼎接受不了这些条件，还是为了晾一晾他，让他认清形势。 正是这一天，受赵鼎邀请，各地商人陆续来到南郡。 偌大的南郡驿站没两天就坐满了，大厅里挤满了各地富商。 “不知这郑王殿下到底要做什么，竟然邀请这么多人来到南郡。” 一个身材臃肿的商人抱怨道。 以他的体型，这一路上可是遭了不少罪。 “这位仁兄，谨言慎行，对方到底是大晋国的王爷，咱们老实听命就是。” “听说这位殿下很有做生意的头脑，他发明出来的珐琅彩、二锅头风靡全国，如今受他邀请，说不定有新的发财机会呢。 ” 许多人的态度更加乐观，因为赵鼎以往的经历证明，他是一个有商业头脑的人。 但靳云霍却不怎么想，他来自顶山郡隔壁的田屏郡，对赵鼎邀请众人的缘由略有耳闻。 他坐在角落幽幽地来了一句。 “听说郑万殿下可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要借钱。” “诸位也不想想，借钱给他这样的天潢贵胄，可曾有收回借款的例子？” “偏生不借还不行，若是不借，下一次上门的就不是请帖，而是他郑王殿下的大军了。” 靳云霍能说出这话不是没有原因的。 当初顶山郡的衙役手持刀枪上门送信，还将自家门子二人打伤。 靳云霍岂能不怀疑赵鼎的目的，岂能不对他心有怨言。 此话一出，瞬间惹了众怒。 许多人本就赶路辛苦，本以为能和郑王殿下一起做买卖赚钱，没想到竟成了上门的肥羊。 甚至有人摔碎茶杯，起身怒吼。 “爷们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他郑王要是想抢银子，我宁肯把钱送给楚国人。” “不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帮贵人整天趴在咱们身上吸血，现在还要痛宰一刀。咱们可不是赚辛苦钱的小商贩，要是反抗，也能崩掉他一颗大牙。” 第350章 赵鼎的诚意，借款百万两 这些声音瞒不过有心人的耳朵，很快便被乌奇效派来的手下探听到。 坐在旅店的房间中，乌奇效贼眉鼠眼地笑了起来。 “我原以为驸马殿下是在世神仙一样的人物，任谁见了都惧怕，都忍不住臣服于他。” “没想到连一群晋国的小商贾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可见他根本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厉害，不过是岭南大胜，助长了他的威名而已。” “等着吧，等驸马殿下和这群商人谈崩了，就是我乌奇效再次见到驸马殿下的时候。” 乌奇效很有信心。 论文才，论武力，论模样，论威望，他方方面面都比赵鼎差得远。 可唯独讨价还价这件事，放眼整个楚国也没几人比他强。 奴仆在一旁露出谄媚的笑容。 “老爷，您这次一定会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 “要是襄樊都督史朝威大人打过来，也一定会请您为大军后勤提供帮助。” “到时候咱们乌家就会赚到金山银山一样多的财富，成为天下最富有的家族。” 奴仆的恭维之语没能令乌奇效露出笑颜，反而令他皱起眉头。 乌奇效将手中的暖炉扔到地上，撇了撇嘴道。 “就凭史朝威手下那些臭鱼烂虾，就算占尽天时地利也不可能打进南郡。” “楚军想要打进南郡，非得公主殿下出马不可。” “那时候，咱们才可以尽情地大发战争财。” “成千上万的晋国百姓沦为奴隶，土地、城郭变成我们的庄园，一想到这幅画面就令人浑身舒爽。” 来自晋楚两国的商人抱着各自的想法争吵的同时，赵鼎也没闲着。 为了表示对这些人的尊重，他不惜自降身价，亲自前往驿站相见。 路上照例由周炳护卫，可他却再一次抱怨起来。 “殿下也太屈尊降贵了，给那些商人一一发请柬，邀请他们来南郡也就罢了，如今竟亲自过去见他们。” 对此赵鼎并不感到意外，每个社会都缺不了士农工商四大阶层，可几乎所有人都用这一句话来划分四大阶层的地位，认为商人是最末等的。 可事实上，按照历史的发展，要不了多久商人就会形成一股独立的政治势力登上历史舞台，并成为改变世界的最重要的一股力量。 赵鼎希望早一点看到华夏文明的资本主义萌芽，可又害怕这一切不在自己掌控中。 在这些商人的身上忙前忙后，为的正是这个目的。 赵鼎回道。 “你觉得那些商人全是钻到钱眼里的禄蠹，可你不明白，正因为他们心中有这份贪婪，会让他们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我屈尊降贵不是因为我想不明白，而是因为我要掌控这股力量，并让它为我所用。” 二人说话间的功夫，队伍来到了驿站。 听到一众商人口中说出想要和赵鼎对抗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周炳的眼神变得十分可怕，仿佛一头要吃人的老虎。 反观那些商人，见他跃马扬刀闯进来，个个吓得战栗不安，几乎不能站立。 “敢非议殿下，活得不耐烦了。” “老实告诉你们，今日殿下请你们来，为的是送你们一场富贵。” “你们若是不想要这场富贵，尽可以离开，只是当你们子孙后代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切不要后悔。” 周炳这话令他们恐惧，更令他们心中升起一股贪欲。 到底是什么样的富贵？ 可还不等他们询问，赵鼎已经走进来回答他们了。 “你们大可以放心，我赵鼎不是一个鼠目寸光，整天只想着杀鸡取卵的人。” “请你们来固然有借款的心思，但更多的是给你们一个做生意的机会。” 靳云霍站出来冷笑一声。 “呵，这话新鲜。” “我等商贾在天下何处不能做生意，偏偏要来到你郑王的地盘上？” “难道我们个个都没有做生意的脑子，非得靠着您的庇佑才行。” 靳云霍这话意在讽刺。 商场如战场，大浪淘沙存活下来的商贾，几乎个个都是人精，哪怕在夹角旮旯里也能抠出三分利润。 对他们而言，在南郡做生意和在别处不会有太大差别。 但靳云霍想不到的是，这正是赵鼎下一个要回答的问题。 只见赵鼎拍一拍手，便有数名仆人将火车、蒸汽机、水力锻锤等物的设计图纸举起来。 “这便是原因，也是我赵鼎的诚意。” “此物名曰火车，行走在钢铁轨道上，以煤炭为食，日夜不息，每个时辰可行走上百里，载重超过数十万斤。” “只要有此物在，三日内，你们便可将商品销往大晋各地。” 介绍完了火车，赵鼎又接连介绍起了蒸汽机、水力锻锤等技术，令一众商贾大开眼界，恨不得立马见到图纸上的实物。 赵鼎并不担心将这些技术传递给商人们会对自己造成恶劣的影响，也不担心这些技术会流传到楚国、晋国各地，会令敌人凭借技术革新得到生产力上的优势。 封建王朝之所以是封建王朝，就是因为存在了太多古板守旧的制度、人物，容不下一切打破常规的因素、 如果这些技术流传过去，恐怕非但不会被当权者加以利用，反而会封锁起来不准任何人接触、了解。 但赵鼎不一样，他从一开始就不以封建统治者自居。 相反，他只会鼓励新技术的出现，鼓励商贾们发展工商业，不懈地提高自己领土的生产力。 最关键的是赵鼎从未向任何人透露火药技术，这是跨时代的兵器，也是赵鼎最大的底气。 介绍了这么多，赵鼎可不是来白费口舌的。 到最重要的收获环节了。 “今日请你们来，的确有借款的想法，火车的建设耗资巨大，我个人的财力难以支撑。” “我希望你们能够向我借款共一百万两白银，利息每年百分之十。” 听到这个数字，驿站内满座哗然。 他们中的许多人虽是地方上的富商，累世经商，积攒了海量的财富。 可即便如此，许多人也没见过百万两之巨的银子。 因为这些钱财实在是太多了，即便花莲教起事，前后十数年花去的银钱也不过一百余万。 一旦某个人拥有了如此多的财富，就会拥有反抗朝廷统治的力量。 而大晋朝廷绝不会允许这种人存在。 至于赵鼎，他是个例外。 第351章 千金市马骨 一位商人忍不住惊叹道。 “用这么多银子，每年要付出十万两银子的利息，殿下负担的起吗。” 这话有点瞧不起人的意思，但赵鼎并未动怒，而是露出笑容。 “这自然是个问题，可一旦你们来南郡创办商行、企业，为我提供源源不断的税收，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直至此刻，商人们才明白赵鼎的真正意图。 原来不仅仅是要把他们的钱留下，还要把他们的人给留下。 换作在其他地方，这些商人早就拍桌子骂娘了。 毕竟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也许不敢动手，可若是逼急了定会骂上两句。 可在南郡，他们不会这么做。 因为赵鼎带来的新技术让他们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发财机会。 有火车在，他们就能把商品销往天下，哪怕只是销售筷子、勺子这样的日常杂货，也足以让他们轻易赚得盆满钵满。 试问，谁会和自己的财神爷吹胡子瞪眼睛呢。 一位商人怀揣着好奇心，问道。 “殿下可是要鼓励我等在南郡经商？” 在场许多人都认为，赵鼎必定是这个想法。 商贾虽是社会上最末等的阶层，可因为商贾在发展经济方面的巨大作用，偶尔 会有官吏选择鼓励工商。 赵鼎身为皇子，思维不同于寻常腐儒，会有鼓励工商的想法也属正常。 可接下来赵鼎的举动就让他们大开眼界了。 只见赵鼎摇了摇头，否决对方的说法。 紧接着又将自己发展资本主义，促进社会进步的理论说给众人听。 “总之，一旦你们这些商人的力量发展壮大，华夏文明就会更进一步，我们的国家也会变成一个人人不愁吃穿，人人有钱购买商品改善生活的社会。” 许多人被赵鼎这番话听得入了迷。 “殿下，这岂不是传说中的大同社会？” 这些商人们不懂得高深的儒家经典，可他们却知道，若是能做到让天下人不愁吃穿，即便称不上是大同社会也差不多了。 赵鼎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心说，大同社会那有那么容易建设，我赵鼎只是穿越者，不是外星人，没那么大本事。 “那样的社会还很遥远，等我们从封建社会进步到资本主义社会，下一步才是大同社会。” “我们肯定看不到那一天，但我相信，我们的子孙后代一定能看到这一天的实现。” “到那时，也许整个星球都要臣服在华夏文明的脚下。 ” 赵鼎的设想令人心神向往。 任何一个对国家、民族有哪怕一丁点热爱的人都希望看到这幅画面。 也正因如此，在场的商人们无不对赵鼎好感大增。 就连刚才说赵鼎坏话的靳云霍也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为自己诋毁赵鼎而感到后悔，恨不得穿越到一刻钟前掐死自己。 赵鼎今日所为，全无私心，只为天下计。 他们却坐在驿站里怀疑赵鼎的动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的就是他们自己。 可就在靳云霍想要悄悄溜走，趁无人注意之时离开，却被赵鼎叫住了。 “这位兄台，你可愿为天下苍生，为华夏的进步出一份力，来我南郡投资实业，打造一份属于你自己的事业？” 靳云霍万万想不到，赵鼎竟会主动邀请自己。 “殿下，难道您不记恨我说了您的坏话？” 睚眦必报的人常见，宽宏大量的人却少见。 靳云霍是纵横商场多年的老人了，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更深知这一点并非虚言。 事实上，赵鼎的确讨厌这种背后说自己坏话的人。 但靳云霍罪不至死，而且南郡的发展八字还没一撇呢，自己正是需要千金市马骨的时候，更加不 能随意处置靳云霍。 但这不代表赵鼎就会一笑泯恩仇了，这种小角色何须自己亲自出马对付。 只要将他的名字交给邹静云或者萧玉儿，后者自会想出一百个办法替自己惩罚对方。 以自己的身份亲自动手，那才叫愚蠢。 “记恨你又有何用？”赵鼎反问道。 “你们不过是因为信息差，所以产生了误会，而这误会又随着我的出现而消弭。” “既然没有造成任何负面影响，对我而言毫无危害，我又何须记恨于你。” “说句难听的，你在我眼里只是个小人物，用不了两天我就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说来也奇妙，赵鼎越是表现得瞧不起靳云霍，他反而越安心。 靳云霍明白，即便日后赵鼎仍然记恨，也不会要了自己的命。 想明白这些问题的靳云霍如蒙大赦，急忙向赵鼎表态。 “殿下的容人之量犹如东海，可囊括百川之水。” “如今有幸在殿下治下经商、生活，实在是毕生的福分。我靳云霍发誓，从今日起，只在殿下治下经商，再不去往他处。” “此外，我要拿出我拓城郡靳家的全部家资，共计白银五万两，来投资南郡，兴办实业。 ” 赵鼎千金市马骨的行为很快得到见效。 有了靳云霍做表率，余者皆仿佛吃下一颗定心丸，纷纷表示要在南郡投资经商。 可随即他们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殿下，我们来此经商，除了您的庇佑，能否得到官府的保证呢？” 为了便于赵鼎理解，他们又解释道。 “就是让官府发布一张告示，或者发布些其他的文件，保证我们在此经商的利益。绝不随意改变税率，利用种种手段巧取豪夺我们的产业。” 这些商人长期以来被大晋官府欺压，养成了强烈的危机意识。 他们十分渴望权力能为他们出头，保护他们的利益。 老实说，这一点赵鼎还真没考虑到。 此前他想的是，能让商人们产生安全感的唯有自己手中的武力。 毕竟如果自己手上没有强大的武力，不等官府巧取豪夺，他们的产业就要被楚军作为战利品夺取。 但今日临时起草一份文件也不迟。 赵鼎毕竟是现代人，接受过共和国的教育，知道封建时代的商人需要一份法律来保护他们的利益。 “我正有此意，打算出台一部《民法典》。” “开篇第一句话便是，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第352章 百万两到手，合同与专利 “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听到这话，满座商人皆哗然。 这句话浅显易懂，哪怕是连三字经、弟子规都没读过的人也能明白。 便是要将对私有财产的保护凌驾于一切权力之上，乃至于最神圣的皇权。 许多人想到了这一点，却不敢开口。 毕竟在晋国这样的国家中，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对皇权不敬，一旦触怒统治者，他们的九族都要被处以极刑。 他们不敢开口，赵鼎身边却有的是人有这个胆子。 “殿下，若是陛下有旨意，要剥夺某人的财产，您也要保护吗？”邹静云出口询问。 赵鼎神色肃穆。 “不错，在我赵鼎治下，无论任何人都不能打破这一条铁律，除非有人因犯罪而遭到惩罚。” 赵鼎深知保护私有财产对于促进资本主义萌芽的重要性。 前世地球历史上，拿破仑之所以能纵横欧陆，正是因为颁布了这样一部法典，所以能得到国家上下的拥护。 自己要出台的这部《民法典》也是抄袭了拿破仑那本法典。 得到赵鼎肯定的答复，靳云霍忍不住发出颤抖的声音。 “殿下，您简直是我等商人的活菩萨，唯有上古之时的管子能够与您并列。” “将来我等个个积攒了亿万 财富后，定要为您大造生祠，让大江南北的百姓都称赞您的贤名。” 商人们最害怕的是什么，不是商场上残酷的竞争，更不是尔虞我诈的交易。 而是对自己能否保住手中财富的不确定，也许今日这些钱财尚能由自己使用，或许明日就会有一官差上门贴封条。 如今赵鼎颁布《民法典》无异是为商人们解除了最大的担忧，让他们能睡个好觉，再也不用为失去财富而担惊受怕。 他们觉得建立生祠还不足以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更不足以令赵鼎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们。 于是有人提议道。 “我们来此创建新的商行后，一定先将三成干股赠予殿下，以图报效。” “若是殿下建设军队有需要，我们随时可以捐献家财。” “你们拿这些俗物来，岂能入殿下的法眼，我这里有一匹西域贩运来的汗血良驹，可负重三百斤日行千里，请殿下笑纳。” “还有我，我家有扬州瘦马二十人，都是未开苞的处子，愿献给殿下……” 众人的声音此起彼伏，吵得赵鼎头都大了。 赵鼎露出满意的笑容，冲众人摆了摆手。 “扬州瘦马就不必了，好男儿志在四方，岂可沉溺女色。” “至于其他人的心意，我就暂且收 下了，尤其是这汗血良驹，我正想在南郡开辟一处马场呢，有了这匹神驹，就能改良我汉地的马种了。” “不过诸位的股份我坚决不能收下，否则天下人还以为我要侵吞你们的家产呢。” 有些东西自己能收，有些东西却是碰也不能碰，否则便会惹来无穷的麻烦。 比如那二十名扬州瘦马，一来自己不喜欢这种干枯、年幼的女子。二来自己府中已经有太多女人，实在是吃不消了。 至于那些商人送来的干股，虽然充满诱惑力，却是带毒的鱼饵。 若是收下了，即便自己有心解释，也会被人误会自己的动机，用心。 干脆就不要碰。 只要能把这些商人弄到南郡投资，发展产业，就等于在手中攥着一只下金蛋的鸡，能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财富。 与之相比，三成干股实在是九牛一毛。 商人们很快商定了借款的事宜，按照赵鼎的意思草拟了一份合同，并凑出一百万两白银的银票给赵鼎。 凭着这些银票，赵鼎可以到天下各处钱庄提取现银。 目的达成后，赵鼎没有久留，很快便回到了府中。 至于驿站中的商人们，也各自回到房间，为接下来迁移产业，甚至是整个家族做准备。 靳云霍的房间里， 靳家大管家一边算账，一边像个小媳妇似的抱怨。 “这位郑王殿下是个贤明的人，打着灯笼也难找。” “可唯有一点，规矩太严了些。” “一声令下就要咱们改变千百年来经商的习惯，从此以后无论雇佣帮工、下人，还是与人借款、交易，统统都要拟定合同。” “还说什么，若是无这份合同，就算被人骗走一座金山，衙门也不会管这案子。” 靳云霍理解管家的心情，任谁也不想改变习惯。 可这合同实在是一件奇物，将商人们的来往标准化、书面化。 从此以后，不仅商人之间的交易便利许多，商人们对于自家生意的掌控力也会再上一个台阶。 其实，这合同正解了靳云霍的燃眉之急。 靳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就连靳云霍也不知道此时此刻有多少处磨房、油坊、染坊、布庄在做生意，更不知道各支在做什么。 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他的儿子就更别说了。 等到自己百年之后，儿子继承家业，面对这一团乱麻般的生意，他该如何理清头绪，接管家业呢？ 现在有了答案，靠合同。 只要将所有合同保存下来，他的继承人立马就能知道靳家有多少生意，各处生意都在做什么，各处生意又有多 少人手。 就连赵鼎也想不到，他这一无心之举，竟让许多个商业家族解除了继承危机。 在不远的将来，有许许多多商业家族的继承者因此感激赵鼎，其中不乏纵横大江南北的豪商巨贾。 “其实我真正头疼的专利制度，想要用殿下发明的蒸汽机、水力锻锤，就要给他交一份不菲的专利费。” “等于让我靳家为他打工，他反而坐收好处，不用承担一丁点风险。” “这样做，还不如让让给郑王殿下三成干股呢。”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止靳云霍一个。 许多商人都无法忍受缴纳专利费。 在他们眼中，这种坐享其成的行为，比之他们将货物贩售到各处获利更加可恶。 这并不奇怪，许多大商人如同后世企业的高管，不接地气，不明白这些专利的重要性。 如靳家大管家这样具体负责经营事务的人便能理解专利制度乃是一大善政。 于是他向靳云霍劝道。 “老爷，您可不知这技术的重要性。” “在我老家，许多人为了学到一技之长，经年累月地为师傅当苦力。” “为了学到师傅的独门绝技，甚至不惜陪师傅睡觉，甚至让他走后门。” “咱们现在花几个钱就能得到这等犀利的技术，分明是咱们赚了。” 第353章 建设港口，乌奇效气急败坏 管家一番解释，成功说服了靳云霍，令其对专利制度大为改观。 靳云霍抚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自顾自地说。 “如此看来，分明是郑王殿下在用自己的独门绝技来帮我们做生意。” 管家跟着说道。 “不错，如果郑王殿下亲自动手做生意，凭借这些技术能够以极为低廉的成本生产产品，可以在市场上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无人是对手。” “可他却偏偏要将这些技术分享给我们，这实在是善政啊。” 靳云霍忍不住感叹起来。 “能够在郑王殿下治下做生意，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只可惜他现在只是南郡郡守。” “若是有朝一日，殿下能够御宇天下，就是我们商贾大兴的世道了。” 在赵鼎的刺激下，一个疯狂的梦想浮现在所有商人的脑海中。 将赵鼎推上那至高无上的位子。 一旦他成了君临天下的皇帝，千百年来商人作为待宰羔羊的命运就会得以改变。 众人拾柴火焰高，何况是掌握了巨大财力的商人们。 他们一旦结合起来，向着一个目标前进，所能迸发出的力量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任何国家都无法匹敌的。 除了赵鼎穿越前地球上的华夏。 听闻赵鼎成功借款百万，许多人开始打起这笔银子的主意。 冯梦舞的亲哥哥，冯远征亲自来到赵鼎面前，声泪俱下。 “殿下，您当初可是说好了，要让我做您的水师统领。” “如今来了南郡许多天，却连一艘渔船也看不到，我什么时候才能为您建成一只水师，挥师南下呢。” “以前没银子也就罢了，如今有了银子，您必须给我拨款。” 冯远征一直跟随冯家老爷子镇守江陵卫，防备楚军入侵。 但他不满足于留在陆地上挨打，等着敌人进犯，更想驾着属于晋国的楼船巨舰，渡江南下。 坐在书桌后的赵鼎露出苦涩的笑容。 因为他知道，这笔还没捂热的银子又要花出去了。 防守南郡，他打算依靠陆军。 可是防守水上商路，势必要有一只水师不可。 否则将来商人们来到南郡投资发展，自己如何保护他们？ 如果不能在武力上保护商人们的资产，任凭他赵鼎舌灿莲花，也不会有人支持他的。 “银子可以给你，但这笔银子怎么花，你要听从我的吩咐。” 能得到赵鼎的拨款已是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了，冯远征此刻又怎敢讨价还价，当即向赵鼎保证道。 “殿下说要怎么用，我就怎么用。” 得到这个回答，赵鼎露出满意的笑容。 只要手下人百分之百听从自己的话，自己就能凭借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吊打一切军队。 “首先，你要亲自监工，在南郡建设三处港口，其中两处为商业港口，一处为隐蔽的军港。” 听到这个命令，冯远征愣了片刻。 “殿下，您当初不是跟本地官吏保证，只要建设一处码头吗？” 码头和港口虽说都可供船舶停靠，可区别却大得很。 相较于码头，港口可以停泊更多船只，即便是大风大浪袭来也不惧。 而且港口的装卸能力更强，可以承担更频繁的贸易往来。 此外，港口大多具备干船坞，可以维修、建造船只。 如果码头是一处村庄的话，港口就是一座要塞。 一提起南郡本地的官吏，赵鼎便嗤之以鼻。 “哼，我何须向那些只想着头上乌纱帽的蠢货作保证。” “当初的话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 “现在我兵精粮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谁说不字也没用。” 听到赵鼎这话，冯远征精神为之振奋。 这才是他心目中气吞万里如虎的殿下，只有拥有这样的精气神，他们才能在殿下的带领下横扫楚军。 “若是殿下没有其他吩咐，我这就去召集人手，建造港口。” 冯远征已经等不急了，他要建设晋国在大江中的第一处军港，成为晋国水师第一人。 “目前你只需建造港口，至于战船由我来解决。”末了，赵鼎幽幽地来了一句。 不出意外，这次赵鼎迎来了冯远征的反对。 “殿下，战船是水师的核心，您没有长期指挥水师的经验，恐怕不知道该怎样建造战船，建造什么样的战船。” 不是冯远征看不起赵鼎，水师和陆军不同，这是一个极具有技术含量的兵种。 哪怕是战船上的一根铁钉，都要经过千锤百炼。 赵鼎笑了笑，他的确不懂水军，可他懂技术啊。 只要能利用蒸汽机建造出十九世纪的蒸汽船，他的水师就可以靠着速度吊打一切楚军战舰。 “不用多虑，等到战舰下水的那一天，你自会来感激我。” 冯远征怀揣着许多疑惑走了，他很想知道殿下究竟会为自己制造什么样的战舰，但这个谜题恐怕一时半会是解不开的。 但好在今天得到了三十万两白银的拨款，收获巨大。 足够自己建造三处港口之余，招募几千名志愿从军的青壮，并训练成军了。 和冯远征的喜悦不同，乌奇效的脸上阴云密布。 他怎么也想不到，刚才还闹翻天的商人们，竟然这么快就决定借款一百万两给赵鼎，而且纷纷要来南郡投资。 只可惜赵鼎进入驿站后，里里外外便被赵鼎的军士们严密控制起来，自己的手下探听不到一点有关消息。 一想到这里，乌奇效便忍不住催促管家。 “还没有探听到消息吗？我们收买的人呢？” 管家低下头，露出尴尬的表情。 “老爷，不知为何，许多商人在见到郑王后，或立马收拾行囊回家，或立马前往郡守府。” “我们收买的下人都被这些商人带走了，所以暂时得不到联系。” “不过方才郑王殿下却送来了一件礼物。” 乌奇效倍感意外。 “哦，什么礼物？” 商人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赵鼎送来的礼物绝非善意。 但出于好奇心和尊重，他还是决定看看。 管家只好满足自家老爷的好奇心，从背后拿出一架小船模型。 “这是郑王殿下派人送来的船，考虑到老爷您是楚国人，不便在晋国买船，所以特地准备了一艘。” “这艘船现停在郡城南边的河面上，如果老爷您想回襄樊，随时可以乘船回去。” 听到这一番话，乌奇效愤怒到了极点。 他攥紧了拳头，恶狠狠道。 “欺人太甚，莫非他以为我输定了。” “给我派人联系襄樊都督史朝威，我要送他一份大礼。” 第354章 襄樊都督要玩把大的，驯服宝马 数百里外的襄樊都督衙门，史朝威正百无聊赖地与门客喝茶下棋。 作为晋楚前线的楚国将军，他却像楚国腹地的守城官兵一样悠闲。 因为楚国兵弱，不敢轻易北上。 晋国兵强，却无战舰渡江。 虽然偶尔有些小的摩擦、冲突，可大的战事已经几十年没有发生过了。 就连史朝威就任襄樊都督后，也从未率兵打过一场规模超过一千人的战斗。 但今天，他出兵的机会来了。 接过乌奇效派人送来的书信，史朝威皱了皱眉头，冲信使训斥道。 “你家老爷真是越老越像个老顽童，晋国乃是敌国，他怎么能以身犯险呢。” “如果被晋人抓了，向乌家勒索金银，你乌家岂不是在资敌。” 被史朝威这么一训斥，信使顿时吓得匍匐在地面上。 “我家老爷他，他并非胡闹，而是为了我大楚。” “老爷他探听到大批商人抵达南郡，向驸马借款百万两，若是都督能掳掠到这些商人，或是劫走驸马的百万白银。” “此消彼长之下，我大楚的胜算就更多了几分。” 打开信件，见里面的内容果真和信使所说分毫不差，史朝威脸上的怒气瞬间收敛了。 “起来吧，你家老爷这番美意，我不会辜负。” 接着又看向一旁的管家。 “带他下去，赏银十两。” 与史朝威对弈的门客不禁食指大动，心说。 都督难得大方一回，看来是动了富贵险中求的心思。 等他从南郡回来，我等门客少不了要受奖赏。 门客与史朝威相处日久，他的猜测果然正确。 只见史朝威扔掉手中的棋子，匆匆起身奔向议事厅。 “召集军中诸将，本都督是时候活动一下筋骨了。” 是夜，襄樊都督府灯火通明。 人来人往，不断将史朝威的命令传递到军中，或是将军中情况反馈到史朝威处。 总之，忙活了一天一夜，史朝威终于做好了出兵的准备。 得益于襄樊地处前线，长期保持战备状态，否则史朝威绝不能如此迅速完成准备。 第二天深夜，三千楚军乘风破浪，径直奔向南郡。 史朝威站在船头，信心溢于言表。 通过乌奇效通风报信，他知道大量晋国商人正在南郡上下活动，购买田地建设房屋、作坊，雇佣帮工。 若能将这些人掳掠到楚国，这一夜的收获何止数十万白银。 而对付这些商人，史朝威认为简直是手到擒来。 副将新神不宁，觉得自家都督是不是自信过了头，忍不住提醒道。 “都督，万一驸马殿下得知您出兵，派遣军队来攻怎么办？” “他麾下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咱们可打不过。” 史朝威敢来南郡，自然是有准备的。 他用力拍了一下副将的脑袋，随即笑道。 “你怕个锤子。” “赵驸马手下都是些步兵，行军速度慢得很，等他们出城来战，咱们早就把人抓走溜掉了。” “而赵驸马麾下骑兵数量太少，对我们造不成威胁，所有不用担心。” “总之，今晚就是我们的收获日，让弟兄们都打起精神。等回了襄樊，人人都升官，人人都有赏。” 大江虽然宽阔，可到底是一条江而非一片海。 不过两刻钟的时间，楚军就上了岸。 “根据乌奇效的消息，那些商人全都集中在城南十五里的归庄，打算将哪里发展成一处市镇。” “我军人人衔枚，熄灭火把，不得惊动任何人。” 史朝威部迅速向归庄行军，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竟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斗。 赵鼎从未放弃过对乌奇效的关注，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 就在这一晚，龙渊部属在南郡的探子向赵鼎传递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殿下，乌奇效一直在和楚军秘密联系，我们截获了其中一封信，证明楚军将要进犯归庄。” 看到信上的内容后，赵鼎的困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此刻，他不禁为自己决定成立龙渊的决定而感到庆幸。 若非如此，恐怕今晚自己就要被那伙胆大包天的楚军抄了后路。 但仅仅有这份情报还不够，归庄距离兵营有四五十里的路程。 如果紧急调动银安效节军，显然是来不及。 唯有骑兵具备强大的机动性，能够及时保卫归庄。 “把那匹汗血良驹牵来，我要亲自带着骑兵上阵。” 侍从低下头，惶恐道。 “殿下，那匹汗血良驹的性子太烈，已经踢伤了两个训马师，您还是换一匹马吧。” 听到这话，赵鼎皱了皱眉，他可没工夫骑普通的马慢悠悠地赶路。 不就是一匹马吗，能有多厉害，难道还能反过来骑在人背上不成。 “我来亲自驯服这匹马。” 马厩中，几位马夫面对这匹通体纯黑的汗血良驹束手无策，为难得头都大了。 这匹马体力惊人，性子更是野得厉害，谁敢靠近就攻击谁。 或用牙咬、或用头撞、或用蹄子踢，总之哪一样都能要了人半条命。 见到赵鼎亲至，几位马夫立刻开口求饶，他们还以为赵鼎是来兴师问罪的呢。 “殿下恕罪，我等无能，实在驯服不了此马。” 赵鼎毫不在意，挥一挥手便让他们下去了。 “这匹汗血良驹不是凡马，常人驯服不了也是理所当然。” “你们辛苦一天，是时候休息了，传我的命令，让厨房给他们做顿夜宵，要有酒有肉。” 万万没想到自己没办成差事也有赏，几位马夫不禁感激涕零。 望着马厩里的汗血良驹，赵鼎忍不住想象，这匹马能有几马力。 要是华夏大地上的马都是这种马，北方胡人就再也没肆虐的机会了。 “好马，给我乖乖的听话，将来保你有上百房妻妾，上千个子孙后代。” 赵鼎一边用言语安抚，一边走过去抱住这匹马的脖子。 汗血良驹正惊讶于赵鼎异于常人的速度，感受到脖子上传来巨大的力量，立马变得不安起来。 它疯狂地摆动身体，想要将这讨厌的人类甩掉。 可忙活了好一阵，却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身旁的人类仿佛脚下扎了根钉子，愣是纹丝不动。 趁着这个机会赵鼎为它装是辔头、马鞍，直接骑了上去。 即便如此，这匹马仍没被驯服，载着赵鼎一路狂奔。 府邸中的侍卫见了想要拦下，却统统被赵鼎阻止。 “不要拦我，我要去城外的军营中，你们等着我的捷报就好。” 第355章 一分为二，史朝威亏大了 汗血良驹的速度远胜寻常凡马，赵鼎只用了平常一半的时间就赶到了玄甲骑的军营中。 这处营地比之刚来南郡时扩大了不少，也用砖石、木头修建了很多马厩营房。 因为彭健接下组建江宁铁骑的任务后，便抓紧征募新兵、购买马匹、扩大营地。 如今这片骑兵军营中已经有超过五百个会骑马的士兵了。 赵鼎来时，彭健恰好在亲自巡营。 验证了赵鼎的身份后，索性将他迎进来。 “殿下何故深夜来我这里？” 赵鼎没时间废话，匆匆将作战任务交代下去。 “可靠消息称，楚人将袭击归庄。” “哪里聚集了许多晋国商人，不容有失，你速速带上所有会骑马的人，跟我杀过去。” 这一次彭健迟疑了。 “怎么？你怕了？” 未免误会，彭健迅速答复。 “末将从没怕过，只是担心战场上刀枪无眼，会伤到殿下。” “如今夜色深沉，如果殿下出了意外，我们也来不及救援。” “而且军中除了玄甲骑，皆是没有经验的新兵，战力孱弱。” 面对彭健的担心，赵鼎轻蔑一笑。 “你也去过楚国，知道那些楚军的战斗力有多弱。” “当初我驾着战车冲击数万蛮军的大阵尚且无惧，何况今日。” “今日出征，便是江宁铁骑建功成军的第一役，让敌人的鲜血 见证你们的问世吧。” 此话一出，军兵们大为振奋，恨不得立马提刀杀出去。 从军多日，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赵鼎的大名，在彭健等老兵的引导下，心中难免产生崇拜之情。 如今有机会近距离追随赵鼎作战，简直是梦寐以求的机会。 何况赵鼎待下一向优厚，伤了，军队请医师治疗。还会额外给与奖赏、勋章，如果伤好后不能继续作战，便会把你遣散回家，又要额外给一笔遣散费。 死了，军队不仅派人埋葬，还要给家属一大笔抚恤金，另外再视战功、官职赏赐功田，作为抚恤之用。 种种因素之下，这些新兵面对人生中的第一次战斗，非但没有一丝畏惧，反而跃跃欲试。 即便是透过夜色，彭健也能看到他们脸上的狂热。 即便在陈庆知大将军麾下，他也很少看到这一幕。 这一刻，彭健忽然有些期待，自己手下这些刚学会骑马的新兵蛋子能在殿下的带领下打出什么样的战果。 和鬼鬼祟祟行军的史朝威不同，行走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赵鼎和麾下的骑兵们自然没有顾忌。 数百骑发出的隆隆的马蹄声和嘶鸣声很快便来到了归庄附近。 听到这股声音后，史朝威部瞬间军心大乱。 “是晋军的骑兵，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完了，完了，咱 们两条腿的，怎么跑得过这些四条腿的骑兵。” “莫非这是一个陷阱，没有什么金银财宝，只有刀子和弓箭。” 就连史朝威也不禁怀疑，自己的判断究竟出了什么错误。 可旋即，他便镇定下来。 “南郡的晋军只有一百骑兵，我们有三十倍的人数优势，不可能失败。” “全军列阵，都给我把盾牌举起来。” “只要我们结成严密的军阵，晋军骑兵就奈何不了我们。” 这年头普通士兵的夜视能力普遍不佳，因为缺乏营养的缘故。 楚军士兵看不清来袭的晋军有多少，为了活命，只好根据都督的军令结阵。 见到楚军结阵后，赵鼎不忧反喜。 “正合我意，若是你们四散逃命，凭我那些刚学会骑马的江宁铁骑，还真拿你们没办法。” 五百余江宁铁骑刚刚学会骑马，勉强能够跟在玄甲骑的身后冲锋。 要他们散开猎杀逃命的楚军，恐怕他们反而会一个不慎栽倒，甚至被楚军步卒反杀。 既然如此，双方还不如来一场硬碰硬呢。 “把弓箭扔了，用刀枪斩碎这些楚人。”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玄甲骑、关宁铁骑，用敌人的鲜血塑就你们的威名吧。” 赵鼎骑在马背上，发出接敌前的最后一道军令。 听到这话的玄甲骑纷纷将弓箭收起来，夹起骑枪。 被 擦得锃亮的枪尖，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可怕的寒光。 没人怀疑这杆骑枪的威力，在战马的高速冲锋加持下，它能像筷子捅豆腐一样刺穿楚军的盾牌、盔甲。 站在最前排的楚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任他们接受过再多的训练，此刻面对骑兵，也会心生恐惧。 但他们毕竟是史朝威精挑细选出来的，没有脆弱到不战而逃的地步。 只要还有一丝获胜的可能，他们就会咬牙坚持下去。 一阵狂风吹来，令乌云遮蔽了月亮。 晋军骑兵也如这阵狂风压在了楚军军阵上。 赵鼎采取了传统的骑兵阵型，楔形阵。 整只军队犹如一个三角形一样，深深地刺入楚军中。 而这三角形从头到尾，依次由赵鼎、玄甲骑、江宁铁骑组成。 汗血良驹不愧是上好的宝马，驮着赵鼎依然能高速冲锋，并且接连撞倒数名楚军步卒。 在停止冲锋后，又接连用蹄子踹倒数名围过来的楚军。 眼看越来越多的楚军重整阵型围上来，赵鼎意识到必须采取有力措施。 “不要停下来，随我继续向前。” “要么擒杀敌军大将，要么彻底冲出敌人的军阵。” 话音落地，旋即再度向前冲锋。 不过这次赵鼎不敢再浪费战马的体力了，而是手持骑枪，将面前一切挡路的敌人都挑开。 彭健领着玄甲骑 ，紧紧跟随在赵鼎身后，始终保护着他的后方、侧翼，令赵鼎得以安心发挥自己的实力，不断向前冲杀。 至于最后方的五百江宁铁骑，倒也没沦为气氛组。 赵鼎和玄甲骑在冲锋的过程中，只击杀了一小部分敌人，大部分敌人只是受伤倒地。 若能得到妥善的救治，要不了十天半个月就能重返战场。 不过江宁铁骑随后而至，立马将他们踩踏成了肉酱，成功帮助赵鼎和玄甲骑补刀。 眼看着楚军即将被晋军骑兵杀穿，士气也一落千丈，史朝威几乎要崩溃了。 这次出征，他忘记了一件事。 襄樊都督府节制下的军队多是水师或轻步兵，较少装备重甲、长枪。 这些轻步兵面对晋军重骑兵，所能做的几乎只有挺起胸膛，用自己的身躯迟滞敌人的脚步。 但这不能怪他，谁让大部分楚军没有对骑兵作战的经验呢。 俗话说得好，兵败如山倒。 随着楚军被赵鼎杀穿，残存的楚军被一分为二，瞬间军心尽失。 留在史朝威身边的楚军没了斗志，只想裹挟着自家都督逃往船上。 被晋军分割，和都督失去联系的楚军只觉得落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除了投降，脑海中再没别的想法。 见到这一幕，史朝威仿佛被抽干全身力气。 他有气无力道。 “完了，我亏大发了。” 第356章 战果，商人们的担忧 眼见大势已去，副将忍不住在史朝威的耳边提醒道。 “都督，兵败如山倒。乱兵撤下来，就连咱们也抵挡不住。” “为今之计，唯有趁早上船，渡河回襄樊才是上策。” “今夜晋军早有防备，简直是提前埋伏好了一样，非战之罪啊。” 听到副将这话，史朝威仿佛吃了定心丸一样。 一咬牙，一跺脚，史朝威干脆将自己身上的将军铠扒了下来，轻装前行。 “撤。” 可这次史朝威只带上了十几名骑马随行的军官，残留在身边的上千名将士竟全被他撂下了。 史朝威也没办法，如今正是深夜，战场上又到处都是喊杀声，根本无法有效指挥。 如果自己想组织起溃军且战且退，从容撤退到战船上，只怕最终他也会倒在晋军的马蹄下。 所以史朝威干脆丢下他们自生自灭。 反正这些都是朝廷的军马，自己吃了败仗，再伸手向朝廷要兵员、武器、装备就是。 史朝威离开后，这些楚军彻底失去了主心骨，成了没头的苍蝇，在南郡的土地上到处乱撞。 出于保存实力起见，赵鼎并未下令追击。 直到次日，他才调银安效节军来，在当地乡勇的帮助喜爱，进行拉网式地搜索，力求不放过一个 楚军逃兵。 赵鼎来到南郡的日子不长，可在南郡父老心中的影响力却如日中天。 功田制、杀猪婆龙、广邀商贾，这一件又一件事，南郡父老们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所以，当赵鼎要求乡勇们助战时，除了乡勇，各乡镇的青壮们也自发上阵。 手中没有弓弩就用打猎的猎弓，手中没有刀枪就用钉耙这样的农具凑合。 总之，不到半天的时间里，南郡这片土地上就动员出了两万多百姓。 结果自然是喜人的。 两万多乡勇，上万名银安效节军，就像一张细密的渔网，将所有楚军逃兵都抓了回来。 归庄外，临时战俘营中。 一位书吏将战俘名单呈递给赵鼎。 “殿下，我军共抓获了战俘二千一百一十人有奇。” “其中重伤八十四，轻伤四百五十一。” 商人们借住在归庄，从昨夜开始就提心吊胆，如今听到这个数字，终于能松一口气。 劫后余生的他们不忘利用好这个近距离接触赵鼎的机会，凑上来恭维道。 “殿下犹如神兵天降，顷刻间就打败了来犯的楚军，我看放眼整个晋国，也没几人比殿下更强。” “又殿下在，即便天下大乱，我南郡也可成为一方世外桃源啊，真是人生中一 大幸事，哈哈。” “只可惜有大江阻隔，否则冲进郢都，擒获楚国皇室，对殿下而言还不是手到擒来。” 赵鼎难得没有拒绝这些人的恭维。 因为他知道，商人们需要强大的武力保护平安，这比一切新发明、新技术还重要得多。 宣扬自己的威名，夸耀自己的武功，对南郡的工商业发展很有好处。 可经历昨夜一役，许多商人难免会意识到，南郡是前线，再怎么也不如后方安全。 于是便有人对赵鼎提议派兵保护。 “我等都有意愿在归庄买地置办产业，不知殿下可否派遣些军队来保护我们，若是不可，能让我们修筑城池防御也是极好的。” “修筑城池？不行。” 赵鼎连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这个要求。 倒不是不重视商人们的安全，而是因为赵鼎觉得没必要。 在他的认知中，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劳民伤财修筑一道城墙，未必能保住归庄，反而会阻碍工商业的发展。 至于派兵保护的提议，却又被赵鼎手下的将领们驳回了。 周炳、彭健等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只有日复一日的训练才能保证军队的战斗力，若是将军兵派来保护你们，日子一长，军队就垮了。” “若真如 此，将来谁为殿下南征北战？” 赵鼎认真思考片刻，发现的确如周炳等人所言，不能派兵来保护。 既不能筑城，又不能派兵，难不成自己要让人轻而易举摘走自己培育出的果实？ 不可能！ 经过认真分析，赵鼎认为之所以会发生楚军夜袭归庄的事情。 既有乌奇效刺探军情，为楚军通风报信的缘故。也有自己未能利用好南郡民力的原因。 若是能让南郡几十万百姓都成为自己的耳目，为自己传递军情、警戒敌人，谁还能偷袭自己的腹地？ 说白了，归庄距离江边有不短的距离，只要能确保沿途村庄提前发出预警，自己就能提前派兵堵截，而不需要火急火燎地抽调精锐骑兵冒险。 可自己该如何令南郡数十万人为自己所用呢？ 非但要为自己所用，还要尽可能少地花钱。 很快，赵鼎便有了办法。 前世地球历史上，***刚刚建国，也就是自己爷爷年轻的时候。 国家为了防御四面八方的敌人，建立了广泛的民兵制度。号称：十亿人民十亿兵，万里江山万里营。 自己没有***的雄才大略，可模仿出一套山寨版还是不难的。 心中有了对策还不算完，要先给商人们吃一颗定心丸。 于是赵鼎转身冲商人们保证道。 “不出数日，一定让你们再无后顾之忧。” 等回到府邸，邹静云听说赵鼎对商人们的保证，忍不住劝谏。 “天上那有这样的好事，既让人为你做事，又不用支付足够令人心动的酬劳。” “恐怕到了最后，这件事只会草草收尾，而您留下的制度，也会成为一个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 “我劝殿下不要将这事想得太好，万一这项制度被歹人利用，我南郡乃至荆州的局面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邹静云会有这样的回答，赵鼎并不意外。 他没在二十世纪生活过，没有见识过百姓的力量被动员起来是多么的可怕。 即便意识到，邹静云这种古人也只会感到畏惧，想要将这股力量消弭于无形之中。 但这一次，赵鼎一意孤行，说什么也要做。 “银安效节军和江宁铁骑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训练完成，在这段时间内我们不能没有足够的自保力量。” “既然一时半会提高不了质量，那我们就把数量提上来。” “将南郡的所有男子编为民兵，忙时耕种，闲时作战。” “只要花费银安效节军十分之一的代价，我就可以凭空多出三万武力，何乐而不为。” 第357章 民兵，接受雇佣？ 不管邹静云是否相信，在赵鼎的大力推行下，民兵制度的确在南郡广泛建立起来，并发挥了连赵鼎都意想不到的作用。 归庄作为一个乡镇，也以本乡青壮为骨干，在银安效节军老兵的培训下建立起了一只三百人的民兵队。 别看这只队伍人数不多，撒在归庄上就像一根针撒进大海里。 可这只队伍的装备和战斗力却很像样子。 虽然是民兵，可他们仍装备了五十口牛尾刀，一百杆长矛，一百五十杆竹矛，令有藤牌三百张。 这既有当地乡绅捐资的贡献，也有汉赵公司以成本价销售的原因。 在赵鼎充足的财力供应下，汉赵公司无时无刻不在扩充自己的产能。 然而一时半会儿却寻找不到足够的途径将这些产能销售出去。 正好赵鼎建立了民兵制度，武装这几万人成了南郡的大问题。 民兵队与汉赵公司对赵鼎而言，几乎是左手右手的关系，索性命汉赵公司以成本价出售兵器给这些民兵队。 在这些兵器和教官的帮助下，归庄民兵队渐渐有了军队的影子。 说句不客气的，恐怕将南郡衙门的捕快们派来，一时半会儿也难击败这只民兵队。 一天，归庄民兵队长蔡舟正带着几个乡亲前往练兵场训练 ，路过集市，竟见到几个青皮流氓纠缠一贩售草鞋的妇女。 “婶子，你这草鞋合脚不合脚。” “要是不合脚，能不能给我们量身定做，我们这就把鞋脱了任你摸。” 听到这些话，妇女将头低下，几乎要埋进双腿之间。 这几个流氓要自己摸他们的脚，毫无疑问触犯了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 只可惜此刻她的男人正在开垦新租到的功田，无暇分身来解救自己。 就在妇女无助到几乎要哭出声时，蔡舟来了。 “你们这些混混，大天白日的，竟敢调戏良家。” “爷爷们要是袖手旁观，岂不违背了殿下设立民兵队的初衷。” “弟兄们，抄起棍子给我狠狠地打，只要别打出人命就好。” 几个混混猝不及防之下，竟忘了逃跑。 他们怎么也想不通，以前遇事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蔡舟，怎么忽然充满了正义感。 等他们想明白后已经晚了，婴儿胳膊粗细的棍子如雨点般袭来，把他们打得哭爹喊娘。 蔡舟见打得差不多了，便招呼弟兄们停手。 “够了，留这些杂碎一条生路。” 几个混混来不及感谢，立马从蔡舟面前溜走，只怕他下一秒就改变主意，令自己接着挨打。 卖草鞋的妇女当即表 示感谢。 蔡舟却摆了摆手，不想接受这份感谢。 “这是我们份内的事情罢了。” “殿下设立民兵队，让我们吃上了皇粮，每月又能拿几钱银子的饷银。” “若是连这等泼皮无赖都不敢出手教训，将来还怎么保卫家乡。” 这一幕被许多人看在眼里，不少人因此改变了对待民兵队的态度。 比如说从外地来到南郡投资发展的商人们。 靳云霍便是其中之一。 他坐在马车里从头到尾旁观了这场一边倒的斗殴，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这些民兵武力不强，为人倒是十分正派，比咱们雇佣的镖师、趟子手强多了。” “若是结成军阵，使用殿下发给的军中制式武器，民兵队的战斗力甚至要超过镖师们。” “要是运送货物、出行，能雇佣这些民兵作为护卫就好了。” “只可惜，他们是殿下的兵，我既使唤不动，也容易遭殿下猜忌。” 靳云霍忍不住摇了摇头，对于不能使用这些民兵而感到遗憾。 与靳云霍相对而坐的靳家大管家却是旁观者清。 他放下手中的账本，与自己老爷相对而视。 “老爷，您既然想雇佣，就去雇佣好了，何必畏首畏尾。” “这些民兵名义上接受殿下节制，可实际 上算不得是殿下的兵马。” “一来，殿下将这些民兵的指挥权下放到乡三老的手中，而不是亲自掌握。” “二来，殿下只为这些民兵提供了基本的军粮和微薄的饷银，并命这些民兵平时耕种，闲时训练。可见殿下没把这些民兵当做真正的军队。” “既然如此，您提议雇佣民兵作为护卫又有何不可。” 管家的话说到了靳云霍的心坎里，成了令他做出行动的最后一根稻草。 说干就干，靳云霍来不及去视察自己刚买下的土地，直奔归庄乡三老处。 乡三老是一个十分古老的职位，说是三老，其实只有一人。 乡三老本是负责本乡教化之人，随着朝廷对基层的控制力衰退，乡三老渐渐成为了一乡之地的掌控者。 当初靳云霍购买土地打算建设工坊，就是找乡三老作为中间人。 可当靳云霍踏进乡三老的家门，他才发现自己来晚了。 归庄的乡三老姓王，是一个总是拄着拐杖佝偻着背的小老头。 “靳老爷，我归庄只有三百民兵，哪里禁得起你们瓜分啊。” “如果你昨天就来，我一定能留下十人给你，可你今日才来，只剩下我这老头子一人了。” 听到这话，靳云霍吃了一惊。 “怎么有人胆 子比我还大。” 王老头摇了摇头。 “当初殿下设立民兵制度时说过，要我们自谋生路，靠他发下的禄米、饷银，三百汉子全得饿死。” “所以将这些民兵租出去给你们当护卫，本就在规则之内。” “接受雇佣得到的银钱，不仅可以改善民兵们的生活，让他们减少耕种劳动，又更多时间训练。多余的钱财还可以拿来给当地修桥铺路，救济老弱，扶危济困。何乐而不为呢？” 这一刻，靳云霍的心中充满了愧疚。 他们这些商人，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甚至有人认为，殿下设立民兵制度是为了在抵挡楚军时有炮灰可用。 如今看来，他们全都错了，殿下是真的为南郡百姓的生计着想，想要改善他们的生活，这才是真正的父母官啊。 甚至就连父母也很少为子女考虑这么多。 其实，赵鼎也是刚刚得知商人们有雇佣民兵的需求。 “雇佣民兵？不知是利大还是弊大。” 赵鼎知道接受雇佣可以给民兵们带来许多收入，可他打心眼里觉得，雇佣兵不适合在华夏大地上出现。 在西方漫长又黑暗的中世纪里，雇佣兵们总是活跃在战场上，他们仿佛是文明的破坏者，每到一地，便有新的战争爆发。 第358章 夸张的战报，主帅人选 似乎是看出了赵鼎心事，邹静云上前劝道。 “既然当初决定让他们半耕半战，自己养活自己，现在就该给他们自己选择的机会。” “若是不允许他们接受商人的雇佣，咱们的民兵制度和朝廷的卫所制度又有什么差别呢。” 其实差别还是很大的。 首先，加入民兵者不需离开家乡，平时生活、训练都在家乡中。 既不需要承担背井离乡之苦，也不用为朝廷种地。 “如果您实在担心，咱们就把商人们支付的佣金攥在手里，无论商人雇佣多少民兵充当护卫，都要事先经过我们的同意。” “此外，在任务结束前，这些佣金都要暂存在我们这里，直到任务完全结束，民兵们返回家乡，才由我们分发这些佣金。” 听到邹静云的提议，赵鼎瞬间来了兴趣。 自己做中间商，把钱拿在手里，简直是一石三鸟之计。 无数商人们支付的佣金，会让自己获得充裕的现金流，不再为缺少银子周转而发愁。 此外，商人们必须通过自己才能雇佣民兵，不仅增强了自己对商人们的约束力，还能增强自己对民兵们的控制力，一定程度上掌握他们的经济命脉。 人们往往倾向于感激直接给自己发钱的人。 所以民兵们接受雇佣后，不会感激雇主们，只会感激赵鼎。 想到这里，赵鼎忽然理解前世看过的许多小说中总是有佣兵行会出现。 既是为了赚取钱财，也是为了解决许多闲置劳动力的就业问题，顺便提高对他们的掌控能力。 想到这里，赵鼎决定同意商人们雇佣民兵充当护卫。 “也罢，既然民心所向，我也只有同意了。” “让商人为我养兵，减少钱粮的消耗，这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美事。” 就在赵鼎解决民兵一事后，周炳却忽然寻了过来。 “殿下，战俘营已经修建完毕，那些受伤的战俘也都得到了妥善治疗，不知您打算怎么写战报？” “是如实撰写，还是夸大一些。” 按照晋军惯例，每一战后都必须向兵部提交战报。 既是朝廷为了提高对军队的掌控力，也是军队夸耀军功，请赏请功的好机会。 而将战功夸大，更是几乎没一只军队都会做的事，就连驻守北地长城的陈庆知也不能免俗。 因为兵部一向有打折扣的习惯，只有在战报上夸大，军队最后才能获得与实际相符的军功、奖赏。 但赵鼎却对战报不感兴趣。 一来自己贵为皇子，地位已经达到了顶点，再往上一步不过是把王爵换成亲王爵位，得不到什么实惠。 至于奖赏，赵鼎可不觉得兵部会因为自己小胜一役，就成千上万地奖赏。 既然如此，何必劳心费力亲自关注战报呢。 “你看着写就是了，若是拿不定主意就和彭健商量一下。” 回到军营中，周炳却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和彭健此前都是大将军的兵，来了郑王殿下处效力，要是不能立下大功，岂不是丢他二位的脸。” “以前在楚国打的仗不能算数，今天我们为晋国打仗总该算数了吧。” “干脆这一次就把以前积欠的军功都拿回来。” 此前在岭南作战，赵鼎并非没有奖赏他们金银财宝。 可身为军人，周炳的志向绝不是富贵二字，他更想追求功名，凭借手中的战刀，让世人记住自己的威名。 恰好这时军中书吏们受命来到他的营帐中。 “将军，战报该如何撰写，请您示下。” 周炳默不作声，在面前的白纸上写下一行文字。 败敌三万，生擒三千，斩获刀枪盔甲无数，楚襄樊都督史朝威仅以身免，余下战绩……。 赵鼎当初立下的规矩是有成效的。 迫于免职的威胁，军官们或主动或被动的学习了不少汉字，就连周炳现在也会写几百个大字。 虽然十分潦草，可对于一个武将而言已经足够了。 在书吏们的润色加工下，没过多久，一篇工整的战报便新鲜出炉。 得到赵鼎的授权后，周炳胆子也大了起来，竟直接派人将这封战报以最快速度送到京城兵部。 丙辰年注定是一个动荡之年。 南郡这边派信使送出战报的同时，京城里也在为出征沧州而紧锣密鼓地做准备。 惊闻花莲教造反，晋帝立马决定出兵平叛。 首先抽调驻扎在京城中的禁军作为主力，又将中州等处的卫所兵调来助战，其中精锐者充为战兵，羸弱不堪者作为辅兵。 七拼八凑下，数日功夫便集结了近十万人马。 按照惯例，平叛军的各级军官应该由京城中的大小勋贵出任，他们也是晋国中最富有军事经验的一批人。 但平叛军的主帅该由何人出任，却引起了相当大的争执。 以户部、工部、刑部、吏部为首的文官集团一致认为祁国公宋彦威是最佳人选。 “祁国公正值当打之年，作战经验丰富，有三次带兵剿灭叛贼的经验，治军很有章法。” “若以他为主帅，官军定可轻而易举杀尽花莲教贼人。” 工部尚书刚说完这话，就有几个年轻勋贵站出来反驳。 “祁国公年事已高，不适合在外奔波。” “大皇子年富力强，武艺超群，又通晓兵书，他才是最适宜的人选。” 文官、勋贵们各执一词，为支持自己心仪的人选而吵得不可开交。 晋帝拿不定主意，只好将这一事拖到明日再议。 太子东宫。 太子坐在椅子上，脸上阴云密布，而王行知就站在他的面前。 “王护法，当初你说花莲教训练士兵、购买武器，只为了自保。如今沧州事变，你该如何解释。” 太子一直知道花莲教的存在，甚至一直在为其提供帮助。 如今花莲教忽然集结重兵攻下沧州，不禁让太子有种被人戏耍的感觉。 王行知从太子这话里感受到了威胁的意思，如果自己的回答不能令对方满意，恐怕自己就要长埋地下了。 虽然脊背上冷汗直流，可王行知仍然表现出镇定的模样。 “殿下，圣教起事并非要与您为敌，而是要为您解决最棘手的敌人啊。” “偃王与京中勋贵关系密切，又一直在军中培植心腹势力，是您最大的威胁。” “一旦陛下龙驭宾天，偃王肯定不会坐以待毙，要么选择在京城里发动军事政变，要么潜逃出京，在地方上起兵与您为敌。” “如果能提前消耗掉偃王的势力，甚至让他死在战场上，您岂不是就能永远高枕无忧了。” 听完王行知这话，太子心动了。 自己所畏惧的人，无非大皇子一人，如果能削弱他的实力，自己继位之路就再也无人可以阻挡。 为此，哪怕付出许多代价，太子也心甘情愿。 “说下去。” 第359章 平叛军出发，姬仲的策略 对于太子的反应，王行知丝毫不感到意外。 经过多年的相处，王行知十分了解太子的心性。 他出生不久就被封为太子，可朝野间却总有质疑的声音，认为其他皇子更适合入主东宫。 三十年来，保住太子之位，登上至高无上的皇位已成他的执念。 为了这一目标的实现，他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如果太子指使文官集团推举偃王作为平叛军主帅，相信陛下一定会顺水推舟，让偃王做统帅。” “我圣教教众战斗力不俗，数量更是超过百万。” “一旦偃王进军沧州，就会遭到圣教军的打击，时间一长，偃王的势力必然在战争中消耗不少，而朝野上下也会对他没能取得大的战果而感到失望。” “如此一来，偃王必然出局。” “即便事情的发展没有按照我们的设想来，我也可命圣教军不惜一切代价，围杀偃王。” 考虑到这些年来，花莲教的确给了自己不少银钱上的帮助，太子决定听一回王行知的建议。 但太子怎么也想不到，这番建议根本代表不了花莲教的意志，而是王行知一人自作主张。 得到太子肯定的答复后，王行知独自回到了自己在东宫外的住所。 “放在以往，我绝不会坐视朝廷集结重兵进攻沧州，危害我圣教大业。” “可今时不同往日，我要为郑王殿下效力，而非那群邪教疯子。” “大皇子是个难得的帅才，又在勋贵、军中很有威望，他留在京城，迟早会成为殿下的威胁。” “不如趁圣教起事，借助圣教军之手削弱他，最好是二者两败俱伤，给我家殿下创造一个摘桃子的机会。” 直到灯中油燃尽，房间顿时漆黑一片。 王行知才发觉自己为殿下前前后后考虑了许多，却还没为自己的后路着想。 自己总不能真的一直跟在太子身边吧，自己出身花莲教，来历又不清楚，不可能得到文官集团的认可，从而成为太子的从龙功臣，进而掌握更大权力。 “我要静待时机，否则不但会遭到太子的追杀，还会过早暴露殿下的实力，遭致他人的敌视。” 次日，随着太子的发力，朝堂上的气氛变得无比和谐，无论文武，全都推举大皇子为帅，统领平叛军前往沧州。 得知这个好消息的赵岐马不停蹄地前往皇宫接受虎符、帅印，生怕下一秒父皇就反悔。 将这些东西统统交给赵岐后，晋帝喋喋不休道。 “你能当上平叛大军的主帅，多亏了太子的推荐，否则朕绝不会轻易做出决定。” “你领兵平叛后行事千万要小心谨慎，万万不要把自己置于险地。” “父皇百年之后只希望看到你们兄弟和睦相处，一文一武互相扶持，把我大晋国打造成一个更伟大的帝国。” 上了年纪后，晋帝变得越发慈眉善目，面对子女们总以劝导为主，而非训斥。 很可惜，但这只能是他的一厢情愿。 面对利益，父子之间也会大打出手，不惜杀死对方，何况并非一母同胞的兄弟呢？ 太子、大皇子、赵鼎，这些人之间的关系更像仇敌而非兄弟。 就连晋帝的贴身太监魏高华也忍不住摇头。 “陛下老糊涂了，这么做岂不是放任他们斗争。” “如果真想让太子稳稳当当的继位，就该把诸皇子全部囚禁起来，废除所有权利力，不给他们一丁点希望。” 但魏高华不能将这话说出来。 虎毒不食子，晋帝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种举动。 等到大皇子赵岐离开，晋帝坐在御座上幽幽道。 “北有老大，中有太子，南有小九。” “我给了你们太多东西，也给了你们机会，即便到了黄泉之下，你们也不该怪我这个父亲太偏心了。” 接着他又看向魏高华。 “我这三个儿子个个都不是凡人。” “朕有预感，等他们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能，无论是北方的胡人、南方的楚人，还是西方的羌人、东方的夷人，统统要匍匐在我大晋国的皇座下称臣。” “到那时，天下只有一个帝国，便是我大晋国。” 虽然魏高华觉得扫平四方的强敌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仍顺着晋帝的话附和道。 “陛下，会的。” “我大晋国天命所归，合该一统天下。” 但魏高华没有说出下一句话。 “如今晋国形势犹如三王争霸，将来坐在皇位上，接受天下万民朝拜的究竟会是何人呢？” 在晋国这架庞大的战争机器全力开动后，平叛军很快就完成了出征的准备，在赵岐的统帅下启程上路。 大军在官道上行军扬起的烟尘，远在数里外就能看到。 如此大规模的军队移动，自然瞒不过花莲教的眼睛。 姬仲得到消息后，在砀山郡外的军营中来回踱步，徘徊许久。 直到副将闯进营帐，将今日的战报汇总给他。 “将军，我军今日攻城，三面齐攻，共出动士卒八千余人。” “经过一日的苦战，当场阵亡二千三百余，重伤一千余人，轻伤两千余人。” 攻城战最为困难，圣教军今日可谓损失惨重，一天下来便折损了三千余人。 那些重伤员即便养好了伤，也很难回到前线作为战兵了。 但姬仲却没有因这份战报上的数字而动容。 这些天在沧州的战斗让圣教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姬仲早已习以为常。 各地不断有人组织义军反抗圣教的统治，让姬仲意识到眼下绝非推翻晋国的最好时机，因为他并未完全失去人心。 可如今圣教军已经攻下沧州大部分地区，自己无路可退，只有一直打下去，打到京城为止。 “官军想要剿灭我们，得看他们牙口够不够硬。” “护教军组织的怎么样了。” 姬仲看向副将。 所谓护教军，是一只由狂热信徒组成的炮灰部队。 姬仲不想浪费宝贵的圣教军，所以要求教主韩龙组建了这么一只军队。 说是军队，其实大多时候对敌军造成不了什么威胁，只能用来消耗敌人的箭矢罢了。 但对姬仲而言足够了。 “这几日圣教上下努力，已在沧州各地动员出十余万教众，如今护教军的兵力几乎是圣教军的两倍。”副将回答。 别看护教军的兵力多，论战斗力恐怕连圣教军的十分之一也不到。 听到这个数字，姬仲的脸上浮现久违的笑容。 “很好。” “每万人为一营，日夜交替袭击进入沧州的官军。” “在官军抵达砀山郡城下之前，我要他们精疲力尽，如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 第360章 加速行军第一次遇袭 听到姬仲这个疯狂的决定，副将瞬间愣住了。 “将军，护教军仓促武装起来，既没有接受过训练，也没有作战的经验。” “把他们派去袭击官军大部队，岂不是让他们送死。” 姬仲冷哼一声，没有动怒。 “不肯为圣教而死，何必加入护教军，何必加入圣教。如果拒绝，足见他们不忠于圣教，该死。” “若他们终于圣教，岂能违抗我的命令？我可是为了他们好，为圣教而死，才能早日升入天国。” 姬仲的主张简单来说便是，要你死你却不死，实在该死。 要你死你便去死，那就去死号了。 副将被姬仲这番歪理绕糊涂了，只好下去传令。 他第一个找到的人是砀山郡的教众白重礼。 他本是砀山郡的大财主，为了组建护教军，不惜散尽家财，足见他对花莲教的忠诚。 当白重礼接到姬仲的命令后，立刻傻眼了。 “梅将军，您这分明是要我去送死啊。” 作为姬仲的副将，梅禾兴无能为力改变这一命令。 “不是我要你去送死，是无上将军要你们去送死。” “但你们的死是有价值的，你们的袭击会让官军一日比一日虚弱，到那时无上将军就可以率领圣教军轻易击破官军，彻底占领整个沧州。” 白重礼咬了咬牙，他连家族时代积攒的财富都可以献给圣教，如今把命也献出去又算得了什么。 “好。” “我会执行无上将军的命令，去袭击官军大部队。” 末了，白重礼恳求道。 “只求将军们能看在我散尽家财帮助圣教征募护教军，如今又带着弟兄们送死的份上，能多拨付给我们一些武器、盔甲。” “就算是死，也让我们死的更有价值些，能多杀死几个官军。” 梅禾兴不忍他们白白葬送性命，终于答应了这一请求。 但决定权并不在梅禾兴的手中，由于护教军数量众多，姬仲最终只决定为每万人提供盾牌三千，长矛两千杆，战刀一千柄。 至于盔甲、弓弩，全都拿来装备圣教军了，根本没有存货提供给护教军这样的炮灰部队。 事实证明姬仲的选择是最理性，最实际的。 盔甲、弓弩这样的兵器只有集中在精锐部队手中才能发挥更大作用。 交给炮灰们使用，不过是白白增加敌人的战利品罢了。 白重礼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但事实证明他是一个勇敢的人。 收到姬仲拨付的武器装备后，他就马不停蹄地领着麾下上万护教军奔赴沧州西南部。 没两天他们便撞见了向砀山郡方向行军的平叛军主力 部队。 大皇子赵岐作为主帅，自然也在队伍之中。 他骑在一匹纹饰奢华的战马上，任何人一眼看到就知道他是一个大人物。 “马副将，我们距离砀山郡还有多远，杨勇臣哪里还能撑住吗。” 话音未落，大皇子身后的队伍中立刻有一将军骑马赶到他身边。 “殿下请看，我们刚刚进入沧州，距离砀山郡还有三百里的距离，如果按照每日四十里的速度行军，八日后就能和包围砀山郡的贼军交战了。” 听到这几个数字，大皇子赵岐忍不住皱了皱眉。 “速度如此慢，我何日才能大破贼军，班师回朝。” “传令下去，加速行军，五日后我就要在砀山郡下和贼军决战。” 大皇子赵岐知道自己为何坐上平叛军主帅的位置，他知道这是太子想借机削弱自己的势力，但这又何尝不是自己的机会。 如果能在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内平灭掉花莲教这伙叛贼，自己就能在晋军中建立起仅次于陈庆知的威望，获得用武力夺取从太子手中夺取皇位的实力。 这个诱饵充满了诱惑力，令大皇子赵岐不得不全力以赴。 这一次出兵作战，他不仅带上了晋帝调遣的五万禁军、十万卫所军，还将自己所有门客、侍卫、私兵也带上了 。 再加上出任各级军官的勋贵们带来的私兵，平叛军的兵力多达十八万。 如果以这份实力还不能打败花莲教反贼，他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可就在大皇子赵岐幻想自己打完胜仗，从太子手中夺得皇位时，天边忽然出现一只身着白衣白甲的军队。 就在行军队伍出现骚动的同时，前方的斥候回来了。 “启禀殿下，前方出现一只人数上万的反贼，他们挡在了我军的必经之路上，似乎是要与我军大战一场。” 赵岐没有慌慌张张的出兵，而是先问清楚了敌人的装备、精锐程度。 从斥候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后，赵岐的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一群连军阵都不会结的蚁贼，就算聚集上万人又有何用，不过是给我的大军送军功罢了。” “派五千步卒在正面交战，三千禁军铁骑趁机绕到侧翼发动冲锋，另外把我军的卫所轻骑兵散开。” “一旦发现敌军出现溃散的迹象，立马以五百人的规模结队冲击、绞杀，不得放走一个反贼。” 那么多年读兵书、练武、寻访名师，赵岐的身上真有几分用兵的本事。 一眨眼的功夫就制定出了合适的战术计划。 晋军和护教军不约而同地向对方行进，直到两军距离五百步才 停下。 白重礼穿着一身粗糙的盔甲站在队伍的中央。 头一次近距离见到如此多的官军，他的心脏止不住地狂跳，紧张到浑身上下冒热汗。 反观他周围的护教军们，脸上却出现了狂热的表情。 他们都是狂热的教徒，早就盼着有一日能为圣教的事业出份力，如今有幸上战场，若不是顾忌军法，恨不得立刻提刀杀出去。 “将军，下令吧，官军的数量只有我们的一半，咱们人多，耗也能耗死他们。” 一个刚被提拔为军官的年轻人冲白重礼提议道。 白重礼心说，对方虽然人数少，却全是武装到牙齿的精锐。 我手下这些护教军冲过去，就像鸡蛋碰到石头一样，不是冲锋，简直是送死。 但一想到姬仲的命令和对圣教的信仰，白重礼心一横豁出去了。 拔出腰间的长剑，大吼一声冲了出去。 “随我冲杀过去。” “圣教万岁！杀敌方可上天国。” 在白重礼身先士卒的激励下，余下的护教军无不精神振奋。 一时间，田野上喊杀声直冲云霄，就连战场后方的大皇子赵岐也听得一清二楚。 “一群蚁贼，没几分实力，气势倒是挺足的。” “不过是无用功罢了，一刻钟后你们的尸体就会变成滋养沧州土地的肥料。” 第361章 白重礼之死，朝会 禁军作为晋国上下最精锐的几只部队之一，不仅官兵待遇极高，较之寻常军队官衔也高出许多。 率领这五千禁军步卒在正面发起进攻的便是一位姓李的游击将军。 他身披两件盔甲，手提一柄加重战刀却健步如飞。 见到护教军主动发起进攻，他也不甘示弱。 “弟兄们，在京城憋久了，没想到连这些蚁贼也敢造反。” “今天就让这些反贼知道，我们禁军是无敌的。” “殿下就在后面看着呢，谁若是不奋力杀敌，死战到最后一刻，就算你侥幸在战场上活下来，我也要剥了你的皮。” 得益于晋帝时常从边军、卫所军中抽调精锐充实禁军，这只拱卫京畿的大军并未腐化堕落，而是一直保持着血性。 对内十分强调纪律性，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将军一声令下也要往前闯。 再加上朝廷每年拨款大笔银子厚养，士卒个个身强体壮，整个禁军上下极具战斗力。 面对李游击的威胁，五千步卒无一畏惧，反而充满斗志。 “禁军将士无孬种。” “为大晋，为陛下战斗到最后一刻。” 说完，全军随着李游击的脚步冲锋，战场变得地动山摇。 两军距离不过五百步，一眨眼的功夫双方就冲撞到了一起。 虽然人数占优势，可刚一接敌，护教军便显出颓势。 护教军的士卒多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贫寒百姓，身体羸弱。 和禁军士卒这些彪型壮汉交战，一个照面的功夫便有数十人被撞飞出去。 周围的禁军士卒见敌人倒下，二话不说就冲上去补刀。 护教军士卒想要挽救同伴，杀死这些大胆的禁军士卒，却发现连破开敌人战甲的防御也很难做到。 他们只好用自己坚韧不拔的意志和对圣教的狂热信仰坚持下去。 可这股精气神到底是有泄掉的时候。 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几十上百护教军士卒被砍伤倒地，让白重礼看了心疼不已。 这些人都是他砀山郡的乡亲们，本以为追随圣教能干一番大事业，没想到竟如野草一般倒在这里。 可白重礼来不及为他们的死而感伤了，禁军铁骑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白重礼甚至隐约能感受到战马的嘶鸣声。 “两翼的士卒快将长矛举起来，不要让敌人的骑兵冲进来。” 可惜战场上太过混乱，到处都是喊杀声，许多人都没听到白重礼的声音。 最终只有几百人仓促举起长矛御敌，可这只护教军的侧翼很长，他们哪里防御得过来。 禁军铁骑稍微调整一下方向，照样冲进了护教军的队伍里。 给护教军造成大量砍杀、踩踏伤亡还在其次，更大的影响是护教军士卒见到高大的战马，忍不住心生恐惧，士气第一次大幅度跌落。 在禁军铁骑冲锋之后，护教军瞬间方寸大乱，阵型变得无比混乱，许多人为了逃避铁骑的砍杀，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 与此同时游走在战场外围的轻骑们迅速抓住时机，从四面八方到处突击。 护教军士卒们只觉得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敌人，自己插上翅膀也逃不走。 一个个再也无心作战，或麻木地站在原地等死，或不顾一切地逃跑。 只有少部分人仍有斗志，不甘失败，用自己手中的刀枪和铁蹄硬碰硬。 结局自然是毫无悬念，负隅顽抗者当场被杀死，逃跑者苟延残喘，片刻后也被追兵从背后砍翻在地。 见到这一幕如同屠杀的画面，白重礼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我为圣教付出了一切，但愿圣教真能领我到那天国享乐。” 说完，白重礼觉得再无指挥作战的必要，不顾身旁军官的劝阻冲到一线。 “我是这只大军的统领，有胆的就来取我性命吧。” 说完这话，趁着敌军惊讶的间隙，避开铠甲防御的部位，他一剑刺中一名禁军步卒的脖颈。 同袍迸发的鲜血激发了周围禁军的血性，他们共同将矛头对准白重礼。 正欲杀之而后快时，却被马游击拦了下来。 “这可是一条大鱼，如果能生擒就是大功一件。” 他冲白重礼喊道。 “这位将军，若是你愿投降，我马千里一定保证你性命无虞。” “如果你愿意弃暗投明，说不定朝廷还会放归你回家乡。” 白重礼没有回应，反而自嘲起来。 “这尘世间没什么好留恋的，白莲圣母的天国才是我的归宿。” “如果我投降于你，岂不是前功尽弃？” “我虽战死，但圣教的事业一定会实现。” 说完，白重礼便举剑冲杀过去。 禁军士卒们自然不会坐视他攻击自家将军，不等白重礼冲到马千里的面前，便有五根长枪刺穿白重礼的身躯，将他重重地钉在地上。 白重礼死后，余下的护教军也被绞杀殆尽。 大皇子赵岐目睹了这场战斗的全过程，被白重礼的行为所感动。 “这样的人竟为反贼所用，实在是可惜。” “找几个俘虏问清楚他的信息，然后刻碑厚葬。” 身为一军之后主竟能有这样慨然赴死的勇气，难怪赵岐会有这种英雄惜英雄的感受。 但赵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白重礼的死只是一个开始，而非结束。 当天晚上，大军扎营入睡之时，又一只护教军来袭击。 他们挑选了一个很好的时机，本以为能杀个措手不及。 可他们在前往营地的半路上就被巡夜队伍发现，到了营地外更是发现，整个营地都被壕沟、木栅栏给围了起来。 这些想要偷袭的护教军士卒想要就地取材，填平壕沟，砍毁木栅栏，却被提前做好准备的官军用弓弩攒射。 一场偷袭结束，己方损失惨重，而对敌军造成的损失却和白重礼所部相当。 唯一值得夸耀的战果便是打断了官军的休息，令他们在次日的行军中变得更加疲惫。 姬仲的计谋成功奏效了，连日行军再加上日夜不停地作战，等到了砀山郡城下，尚有战斗力的官军已不足五分之一。 但这一举动也正好遂了大皇子赵岐的心愿。 每一日的战斗都能败敌数万，杀贼、缴获、俘虏无数。 不过几天时间过去，大皇子赵岐竟在军中有了常胜将军的绰号。 虽然他不给将士们休息时间，可跟着他一直有军功可捞、伤亡率又小，再加上赵岐时常对士卒们嘘寒问暖、大力赏赐。 官军行军到砀山郡时，赵岐在军中的威望反而越来越高，更加受到将士们爱戴，无论这些将士来自何处。 而晋帝的桌案上也堆满了赵岐的战报和请功的奏章。 巧合的是，周炳为赵鼎撰写的战报也在此刻送到了晋帝的桌案上。 晋帝当即决定召开一次临时朝会，这可是双喜临门的好事。 可对于太子而言，这无异于索命的恶鬼。 第362章 晋帝的奖赏，太子起杀心 晋帝拿起一张战报，脸上的笑容怎么也停不下来。 “众卿家，这是九皇子赵鼎的战报。他在南郡挫败了楚人的进攻，大败襄樊都督史朝威三万人马。” “杀敌无数，俘虏军资器械堆积如山，光是生擒的俘虏就超过两千人。而其自身的损失还不到一百人。” 听到这些数字，大殿内的文武全都吃了一惊。 两军交战，杀敌不易，想要打出一个漂亮的战损比就更加困难了，而俘获敌人的士兵更是难上加难。 毕竟人非草木，而是拥有自我意识的生命。 一旦战败，士兵们肯定不会束手就擒，而是想尽一切办法逃回家乡，或是逃回己方军营。 一场战役下来，往往被俘虏的敌军士兵只占敌军总人数的十分之一。 一场战役就俘虏两千名以上的敌军，说明郑王当日打败的楚军绝对超过两万人。 本以为郑王能在岭南大胜是借助了楚国强大的国力，没想到仅凭南郡一地，也能打败楚人，看来这郑王殿下真有两把刷子。 一瞬间，赵鼎的形象在众文武的心中高大了许多。 他们开始正视赵鼎的能力，甚至有人认为，赵鼎是陈庆知、大皇子之后晋国第三名将。 说完赵鼎的战绩，晋帝又拿出了另一份战报。 “大皇子在沧州的战绩更加耀眼。” “虽然杀败的敌人只是一群反贼，可毕竟数量庞大，多达十余万人。而且一连战斗十余役，却无一败绩，十分难能可贵。” 晋帝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补充两句，大皇子留在京城的党羽就迫不及待跳出来为他请功。 一名就职于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手持笏板，从队列中站了出来。 “如今国家许多地方不太平，都在动兵。” “既然大皇子立下如此大功，就应该立刻奖赏，以示陛下赏罚分明，更能激励我大晋将士奋勇杀敌。” 此人的出现犹如一根发条，让太子积攒了足够行动的能量。 太子站出来没有立刻表态反对，反而称赞对方的话。 “这话说得极是。” “但平叛军才刚开进沧州，便大肆封赏是不是太早了。” “不如等到平叛战争结束后，朝廷再行封赏。既能给其他将士积攒军功的时间，又能给朝廷一个筹措物资的机会。” 太子这话不仅仅是出于嫉妒，更是目前朝廷的现状。 今年秋和胡人在长城一线决战，早就将朝廷积攒多年的物资消耗一空。 大皇子领平叛军出征，更是令本就不富裕的朝廷财政雪上加霜。 如果要封赏功臣，一时半会朝廷还真拿不出银子，就连粮食、布匹这种可以用来赏赐的物资也不够多。 如果国家的统治者是一个绝对理性的人，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采纳太子的建议。 可惜的是，晋帝本就是一个感性的人，年纪一上来，又多了三分老糊涂。 而且拖着不封赏，势必引起军队的抵触，甚至导致战斗力下降。 所以晋帝不仅要封赏，还要把官帽子如同粗布麻衣一样批发出去，毕竟手里没钱，只有官帽子可用。 “太子言之有理，但今时不同往日。” “赵岐、赵鼎俱是朕的儿子，如果立下大功却不封赏，世人还以为我们父子关系不和睦呢。” 说完这话，晋帝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独自做出了决定。 “郑王赵鼎守土有功，加之大败楚贼，理当厚赏。” “今，特晋赵鼎为亲王爵位，食邑二千户。兼荆州都督诸军事，加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 听到这话，金殿上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亲王爵位，都督一州军事，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赵鼎几乎达到了人臣的极点。 不久前他才被陛下贬到南郡做郡守，没想到这么快就重获晋帝的重视。 皇帝的心情真像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 但除了太子，也无人嫉妒赵鼎。 不靠朝廷拨款一钱一文就练出数万大军，又能一战大败襄樊都督史朝威，能做到这一点，给个都督、柱国也不算夸张。 至于位居百官之首的陈丞相，也没有流露出一丝反对的情绪。 在他看来，赵鼎早就该坐上这个位子了。 以他的能力，越早掌握大权，对晋国就越有利。 “特晋赵岐为亲王爵，食邑二千户。兼沧州都督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使持节。” “考虑到花莲教叛贼众多，准其自行征募兵员补充，设卡征收商税。” 朝会结束后，太子东宫里又多出许多具满身鞭痕的死尸。 这些尸体生前或是东宫婢女、太监、歌妓，或是厨子、侍卫。 可不管他们平日里是否兢兢业业，老实本分，最终都成了太子泄愤的工具。 王行知被太子召进东宫，当看到庭院里堆积的尸体，就连他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太子真是个疯子，在他眼里众生到底是生命还是草芥？” 随着王行知脚步的深入，清冷的东宫寝殿里，传来太子的声音。 “想不到你真有胆子过来，你戏耍了我一次还不够，还想当面嘲讽我愚蠢至极吗。” 王行知明白，今天太子真的动了杀心。 庭院里的那些尸体既是太子泄愤的工具，也是用来警告自己的标志。 一旦自己不能平息太子的怒气，他的下场将和那些尸体一样，被活活鞭打而死。 “殿下，我花莲教实行军政分离的制度，所有军队全都由姬仲指挥，休说是我，就连韩龙教主也不能越过他指挥作战。” “大皇子击败的十几万人马，不过是姬仲将军抛出去的诱饵罢了。” “一旦平叛军渐渐变得轻敌，成为骄兵，我圣教就会全力以赴，一击打断他的脊梁骨。” “令大皇子此前积攒的所有威望荡然无存，在天下人面前丢尽脸面。” “而在朝廷中，陛下却将希望全都寄托在大皇子身上，一旦大皇子战败的消息传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陛下盛怒之下，大皇子绝对会吃一个大亏，甚至失去权力，被圈禁在府邸中。” 其实王行知也不知道姬仲的战略是什么，他不过是凭着自己的认知瞎猜罢了。 随着沧州燃起战火，沧州和京城的通讯便被完全隔断，即便王行知贵为左护法也联系不上。 寝殿内静得可怕，太子听了这番话后一言不发。 而王行知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远远地站在殿中等待命运的改变。 他在心中对自己说。 “如果太子不相信我这番话，或许今日就是我王行知生命的终点。”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的理想永远无法实现。” “好在有郑王殿下在，我死之后，也许他会为我复仇，会替我实现理想，把晋国变成一个天下大同的国家。”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在王行知的感受里，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长。 不知多少次寒风吹过这座寝殿后，太子终于开口了。 第363章 谋士崔乾，随手救一少年 “看在花莲教为我贡献许多的份上，我可以免你一死。” “但如果下一次再让我听到平叛军大胜的消息，我就要把你乃至整个花莲教从世界上抹除。” 太子说完这话，便放王行知离开了。 他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没功夫把时间全浪费在发火上。 等到王行知离开寝殿，太子的身后却出现一个人影。 如果王行知在这里的话就会认出此人的身份，东宫卫队步兵校尉之一，实际上太子的头号谋士，崔乾。 崔乾露面后还未开口，太子便抢先问道。 “你为何不让我杀了他？” “这样的阴谋家早就应该除掉他。” “别以为每年给我送银钱数十万，美女上百名，我就不会下杀手。惹了我赵炳，没人能活在这个世上。” 崔乾露出阴狠的笑容。 “殿下，杀他一个卒子有何用。” “我们应该趁着京城空虚的机会，尽快掌握政权才是。” “只要您提前登上大宝，君临天下，赵鼎和赵岐就算立下再多的功劳又有何用？” “生米已煮成熟饭，难道还能再变回生米不成？” 崔乾的目光十分狠辣，行事更加不择手段。 诸皇子想要成为下一任皇帝，首先要做的应该是讨得皇帝欢心，成为国之储君，或者在传位遗诏 上添上自己的名字。 而崔乾却想打破这一规则。 既然目标已然确定，那使用什么手段就不重要了。 就算背上恶名也无所谓。 听完他这话，太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难怪连你也力主让赵岐领兵出征，原来你的心思在这里。” “幸好我在大军出征后向父皇建议，紧急征募新兵编入五城兵马司，以充实京畿防卫力量。” “这一部分人马都听我的号令，再加上我直接掌控的京营，还有东宫的卫兵，我麾下兵马超过八万，已是京城实力最强者。” 盘点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兵马，太子顿时变得信心满满。 平叛军一出征，抽调走了京城不少军队，如今京城内外的军队不满二十万，且掌握在各方手中。 而自己一人手中就有八万大军，可谓兵强马壮。 崔乾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再过一两个月便是新年，照例，陛下要到城外山上的万年寺拜天祈福。” “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殿下千万不能错过。” 太子起身整理了整理衣袖。 “不愧是我最倚重的谋士，想法与孤不谋而合。” 崔乾露出阴狠的笑容。 “无毒不丈夫，殿下注定要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二人相视一笑，再无话说。 王行 知从东宫离开后，正好在后门撞见下人们在装运尸体。 他本想加快脚步，远离这个是非地。 可就在这时，他竟见到马车上一个少年张了张嘴唇，分明是昏迷过去而非被打死。 几个下人见到王行知，心知他是太子殿下的宾客，急忙行礼。 “王先生好。” 王行知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把这个少年交给我。” 听到这个要求，下人们顿时犯了难。 太子殿下在东宫里打死人，这是见不得光的事，要秘密处理掉。 可王行知是太子的宾客，他们又得罪不起，一时间进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不知大人要这具尸体何用？” 面对疑问，王行知的回答证明了他不愧是花莲教的左护法。 “自然是带他回教中祭坛作为祭品了，怎么，你们也想跟我回去？” 王行知这话一出口，下人们顿时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们不曾接触过花莲教，却听说过这是个十分邪恶恐怖的组织。 要是被王行知带回去，还不知道被人家怎么折磨呢，兴许比十八层地狱都厉害。 众人连连摇头，露出畏惧的神色。 “不敢，不敢。” “您要这具尸体，抬走便是。” 不一会儿，马车夫将这少年拖到马车上，又载着王行知离开了东 宫。 经过一天一夜的悉心照料，这少年终于醒来。 王行知闻讯而来，站在少年床边。 “你也算命大，被我偶然遇见，否则定被下人们给活埋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忍见你白白死去，所以决定再救你一次。” “说罢，你的家乡在何处，我派人送你回去。” 可王行知说完这话后，少年却做了一个惊人之举。 只见他艰难挪动身躯，立起身子，在床上冲王行知跪了下去。 少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 “我叫王连当，是犯官之后，父亲被问罪处决后，家产被充公，全家男女老少也被没为官奴。” “我和兄长被分到了东宫为奴仆，半年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在东宫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本以为能在这深宫里苟活下去，也许有一天能再见到家人们。” “没想到上个月兄长失手碰倒一个凳子，便被太子用鞭子活活打死。” “昨日我与其他人列队服侍太子，什么也没做便被拖过去用鞭子毒打。” “如今我回不了家乡，只想今生能向太子报仇。” 大人物的一个喷嚏，落在小人物的身上往往就是一阵狂风。 王连当的经历绝非个例，每时每刻都在晋国大地上发生。 面对王连当的痛哭流 涕，王行知却回以冰冷的面庞。 “我虽是花莲教中人，但我可不是什么圣母。” “你要送死，自己去好了，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王行知能做到左护法，自然不是什么脑残。 他会偶尔发一发善心，却不会无条件、无限制地提供帮助。 而面对向太子报仇这样敏感的话题，他更是会打起十二分精神。 这少年看似可怜，说不定就是某人派到自己身边的细作。 王连当见王行知如此态度，咬了咬牙，决定用自己仅有的一切做交易。 “大人，我知道我的力量很弱小，就像一只蚂蚁似的。” “但只要我不断成长，总有一天我这只蚂蚁也能从太子的身上撕下一块肉。” “只要您肯帮助我，我甘愿将这条命卖给您，甚至用我的灵魂作交易也好。” “今生今世，肝脑涂地，只求您能助我。” 王连当的话可谓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但王行知依旧是冷冰冰的样子，好似他是一个冷血动物。 “你的私事，与我何干？便是横死当场，我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这一刻，王连当心死了。 “我本以为死里逃生，是上天赐予机会。” “呵，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这条贱民，生得无价值，死得也无价值。” 第364章 王连当的考验 王行知没有那么绝情，立刻将他赶出去。 这少年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身体孱弱，别说立刻京城了，只怕一从自己的府邸出门就会晕倒在大街上。 一方面王行知找来教中负责打探消息的手下，命他们调查王连当的身份、来历。 另一方面，王行知又找到了萧玉儿，打算借助龙渊的帮助，进一步对王连当的身份进行调查、核实。 从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的那一刹那，王行知就做出了决定。 如果这少年在欺骗自己，自己二话不说就杀了他。 如果这少年没有欺骗自己，真如他所说，肩负着血海深仇，给他一个机会又何妨。 坐在茶室中，听完王行知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讲明白，萧玉儿的脸上浮现轻蔑的笑容。 “所以护法大人同情心滥发，反倒要殿下来买单。” “这算盘打得真响，恐怕远在沧州的韩龙教主也忍不住拍手称赞。” 王行知没有因这话而生气。 萧玉儿为赵鼎管理龙渊，自然不肯轻易浪费龙渊的资源。 所以今日自己必须给出一个让萧玉儿信服的理由。 “萧夫人，这少年心性坚定，又肩负血海深仇。” “只要在他身上投入一些资源，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我们手中一把利刃。” “我不是为了个人的私情，全是为了殿下的事业啊。” “若你不相信，大可以将此事告知殿下，由他来做决定。” 萧玉儿摆了摆手，从侍女手中接过暖炉。 “不必。” “万两银子的小事，不值得惊动殿下。” “京城传来他在南郡的战报，想必殿下正为战争而发愁呢。” “我龙渊有不少死士可用，为何要花费这么大代价投资一个普通的少年。” “如果他身上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还是算了吧。” 在萧玉儿看来，死士这种人多多益善。 但如果要耗费太多代价，还不如算了呢。 “您想怎么做？” 王行知意识到，萧玉儿有意给王连当一个展示能力的机会。 “让他把头伸进水缸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起来。” “如果他能撑下去，说明他已不怕死，基本具备做殿下死士的资格。” 死士，最要紧的就是一个死字。 如果做死士的人怕死，不敢直面死亡，就算能力再强也称不上真正的死士。 听到萧玉儿这提议，王行知楞了片刻。 “现在可是冬天，让他把头伸进水缸里，光是冻也冻死他了。” “王护法，这少年和你没什么关系，还轮不到你替他做决定，他的命运应该由他自己掌握。” 萧玉儿说完这话，将王连当召到茶室之中。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面对这个挑战，他竟连眉毛也没眨一下。 “好。” “反正早就该死了，能多活两日已经赚了。” “就算今天淹死在水缸里，我也绝不后悔。” 众人移步到中庭里，早有下人受命搬来一个与王连当胸口齐高的水缸。 京城还没有到最冷的时候，所以水缸里的水没有完全冻结，大大小小的冰块与接近零度的冰水混合，摸一下就让人感到刺骨的疼痛。 “开始吧。” 萧玉儿一发话，王连当就把头埋进了水缸里。 因为高度的缘故，王连当只要脖子稍微一用力，就能浮出水面。 而且周围并无任何人按着他的手臂、肩膀、脑袋，用武力强制逼迫。 可以说王连当拥有随时终止这场挑战的权力。 但自从他将头颅埋进水缸之后，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窒息感也越来越痛苦，他却从未尝试过浮出水面呼吸空气。 王行知有点着急了。 少年来历清白，值得用一用。 如果就这么死了，自己前前后后岂不是白忙活。 “萧夫人，我看差不多了吧。” 萧玉儿仍旧盯着水缸里的王连当，对王行知的话选择性忽视。 直到一名下人传来惊呼声。 “他的手臂从水缸边上落下了，应该是被淹得失去知觉了。” 萧玉儿这才不再犹豫，下令将王连当救出来。 萧玉儿冲王行知点了点头。 “这少年的确可用。” “我可以从龙渊的经费里给你拨款一万两白银。” “但你把他安排进五城兵马司后，要将他的身份信息交给龙渊，从此他接受我和你的双重领导。” 她萧玉儿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王行知沉默不语，只以点头回应对方。 在王行知从龙渊拿到银子回府后，王连当也在医师的救助下醒了过来。 毕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体状况正值巅峰，不怕折腾。 “你很不错，同时入了我与萧夫人的眼，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殿下的死士了。” “我会花银子给你伪造新的身份，帮你买一个官。” 听到这话，王连当兴奋极了。 自己所作之事终于有了回报，报仇之事终于看到了希望。 兴奋之余，王连当竟又冲王行知跪了下去。 “多谢大人，小人永生难忘大人的恩德。” 王行知摆了摆手，不想接受他的跪拜。 “你若真想感谢我，就干脆认我为义父好了。” “正好我没有孩子，你也没了父亲。” 王行知并非真想要个儿子，而是只有这样，自己才有理由大力栽培他。 一个连死也不怕的少年，此刻却犹豫了。 他不是没父亲，只是死了。 如果认别人做义父，自己岂不是违背了父亲教诲的忠孝二字。 “你不必有顾忌，我不是要霸占你父亲的地位，你做了我的义子，仍然可以时时祭拜你父亲。” “而且你我二人同姓，做我的义子也用不着改姓。” 得到这一承诺，少年不再犹豫，很是干脆地改了口。 “义父在上，请受义子一拜。” 二人完成身份上的转变后，王行知又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他听。 不过这一次却引起王连当的疑问。 “义父要把我安排进五城兵马司里做军官，是要我在军中笼络心腹，带兵杀进东宫干掉太子吗？” 王连当十分激动，恨不得立马就穿上官服做军官。 可他却遭到王行知劈头盖脸的痛骂。 “愚不可及。” “你以为五城兵马司负责京师城防、治安、捕盗，人数又多达数万，这就是一只强大的军队了？” “且不说五城兵马司是一只战斗力比盗匪强不了多少的军队。就算真有战斗力，你以为笼络军心后，他们就会跟着你去杀太子？” “听到你这话后先将你绑了，再送到太子面前邀功还差不多。” 第365章 王行知的用意，朝廷的奖赏 “那您为何要将我送到五城兵马司中？” 王连当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既然不能用武力向太子复仇，自己来此又有何用。 王行知要将他安排进五城兵马司中，自有他的深意。 “你要做的不是什么杀人越货之事，而是在五城兵马司中增强自己的影响力，避免此军完全沦为太子的私兵。” 王连当仍是不解。 “这与我报仇又何关系？” “太子贵为国之储君，无论走到何处、在做何事，都有成百上千人护卫。” “即便饮食、行乐，也会有专人事先检查，凭借你的力量，就算过一万年也损害不了太子的一根寒毛，就连我也不例外。” “想要实现你心中的夙愿，唯有为郑王殿下效力。他若是除掉了太子，也算为你报了仇。” 王行知从来没想过帮助王连当刺杀太子。 刺杀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对付太子这样的贵人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 非但不会伤害到对方，还会激怒对方，引起对方的疯狂报复。 王连当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从始至终都是一枚棋子，并没有因为拼命得当赏识，就有机会攥住自己的命运。 “我明白了， 我会为义父，为郑王殿下效死力的。” “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如果不能满足我这个要求，我宁愿重新把头埋进水缸里淹死自己。” 王行知没有感到意外。 要人卖命不是件简单的事，如果自己三言两语就有这么大的威力。 那么花莲教教主的位子早就该自己坐了，岂会轮到韩龙。 “你说。” 王连当的要求很简单，也很让人为难。 “如果郑王殿下取得最后的胜利，不论太子是死是活，我都要亲手砍下他的脑袋。” 太子虽然和郑王殿下互相敌视，可两人毕竟是兄弟，王行知也不清楚赵鼎到底有没有杀心。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对这个新收的义子做出承诺。 “活的太子我不能决定，但若是死的太子，我还是可以做出这份承诺的。” “大约五日后，我就会给你买回来一个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官衔，手底下管着三四千人。” “你进入五城兵马司后，不仅要笼络本部军心，更要在军中广泛交友，获得统兵将领们的友谊、信任。” “如果军中同样有人反对太子，你可将他的名字告诉萧大人。她自会派人联络，将其纳入我方。 ” 听完这一番话后，王连当不再犹豫，立马向王行知叩头，紧接着又向荆州方向叩了三个头。 “您和郑王殿下给了我新生，给了我复仇的希望。” “我王连当甘做一马前卒，即便斧钺加身，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王行知吩咐他继续卧床养病，不要外出，接着走向院外。 当他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但愿如此。” “留下王连当这枚棋子在京城，我在京城就显得可有可无了。” “我看是时候离开京城，去一趟沧州了。” “如果能从教主韩龙手中得到一些信息，兴许就可以给殿下送一份大礼。” 其实赵鼎已经被接二连三的喜讯冲昏头脑了。 当朝廷封赏的使者来到南郡，赵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不过打了一场小小的胜仗，击溃了三千楚军而已。 竟能得到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这样的殊荣。 顾不得接受手下们和南郡官民士绅的祝贺，赵鼎将周炳等人拉到自己书房中。 “周炳，你到底在战报上写什么了，怎么父皇降下这么厚的赏赐。” “如果将来此事被人知晓，恐怕大晋朝野上下 都会攻讦我。” 面对赵鼎的质问，周炳支支吾吾道。 “我也就稍微夸大了一下数目，这也是咱们晋军的惯例。” 听到这话，赵鼎差点把口中的茶水喷出来。 三千便三万，这也叫稍微夸大，简直是在吹热气球，直接上天了。 就在赵鼎将要发火之际，邹静云出面阻拦，令周炳免去一场劈头盖脸的痛骂。 “殿下，如今朝廷的封赏使者已来了南郡，您再怎么后悔、动怒也无济于事。” “何况这份封赏解决了您最急需的问题，您推辞不得。” 赵鼎楞了片刻，他还真不觉得自己需要这一连串的头衔。 但既然邹静云这么说了，自有他的道理。 “你说说看。” 邹静云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殿下可曾想过，我们为何要追随您。” “这个我们指的不仅仅是我和周炳、彭健，还有您麾下的大军们。更有南郡千千万万的百姓、士农工商四大阶级。” 赵鼎稍加思考，作出回答。 “你们中或许有人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将大晋变成一个理想的国家。” “但绝大部分人还是为了功名利禄，觉得跟随我有希望实现这一切。” 赵鼎 看得很清楚，他从不相信一个人凭借自身魅力能够虎躯一震，就令人纳头来拜。 “不错，正是如此。” “可殿下固然能用金钱满足他们的欲望，能从吏部给他们买一顶官帽子，可在名义上，他们从来不属于您，更不是您的手下。” “如今朝廷恩赏您开府的权力，您可以自己设置官署、官位，独自形成一方势力，直到这一刻，我们才真正属于您。” “如果没有这项开府的权力，您始终要矮太子和大皇子一头。” 邹静云的话指出了开府之权的重要性。 更让所有人意识到，阴差阳错之下，周炳竟真办了件好事。 赵鼎摆了摆手，决定不再追究。 “周炳，这一次就算了，日后再写战报，绝不允许出现这种夸大的成分。” “不仅仅是你，各军战报务必实事求是，不得有半点水分。而且所有战报必须先交到我这里，经过书吏、幕僚的检查，才能发往兵部。” 为了避免此类事情再发生，赵鼎给他们立了个规矩。 众人毫无意外的接受了这个新规矩，却对赵鼎提了个小小的要求。 “殿下，如今您要开府，也该给我们一个官当当了。” 第366章 改革官职，改变军队编制 面对手下人的要求，赵鼎没有丝毫介意。 事实上，即便他们今日不提出这个要求，自己也早就想对麾下势力来一次整合了。 邹静云、周炳、彭健、福全海、冯远征、林洞、卫茜，这些人虽依附于自己，名义上却分别属于不同的机构。 如今自己得到了开府的权力，给他们分别授予官职，既能笼络人心，也能增强凝聚力。 而自己仅需要支出一些官服、官印，这简直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按照我大晋的制度，开府之后，一般可任命长史、丞、参军、主簿等官职。” “但我认为这些官职权责划分不清晰，也不够简洁明了，应该加以改革，诸位以为如何？” 赵鼎在征求众人的意见。 毕竟这种改革十分少见，万一引起众人反感，自己就画蛇添足了。 出乎赵鼎意料的是，众人的意见出奇的一致，仿佛早已私下商量好了。 “这是殿下的官署，殿下要怎样便怎样，我等绝无二话。” 邹静云更是站出来补充道。 “新的事物该有新的气象，这是属于您的官署，而非朝廷的官府，殿下对这些官职做出改革，反而是件好事。” 得到众人的支持后，赵鼎心中凭白增添了几分底气。 “好，既然此事乃众望所归，我就不再犹豫了。” “传本王之命，即日起，郑亲王府下设总管一人，负责府邸内日常事务，暂由福公公担任。” “再设总理一人，负责协助本王处理一切政务，由邹长史充任。” “此外，府中再设一参谋部，长官为参谋长，下辖十名参谋，书吏若干。负责为本王制定行军布阵的策略、计划，为本王处理日常军务。” “军务上再设立后勤部、工程部，各设置部长一人，副部长二人。其中后勤部负责为全军提供后勤，直接管理辎重部队、运输部队。工程部负责为大小工程提供设计方案，监督施工，并组建专业的工兵部队。” 赵鼎说完这些话，听得所有人都一阵心痒痒。 如此多的部门，让许多人凭白得了做官的机会。 如果赵鼎得知他们的心声，一定会嘲笑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自己今日要进行一场全方位、深层次的改革，绝不会仅止于此。 “另外，无论银安效节军还是玄甲骑、江宁铁骑、龙捷军，统统要改变组织架构。” “首先，每十人为一班，每三班为一排，每三排位一连，每三连为一营，每三营为一团，每三团为一旅，每三旅为一师，每三师为一军。” “每一级皆有一名军事主官，两名副官。主官称为班排长，副官便在前加一副字 ，以此类推，无论那一级皆是如此。” “不论这三军各自有多少人数，掌军者皆为军长，享受同等待遇。” 平心而论，赵鼎设置的这些编制偏小了，即便是一个军，也才两万多人。 对这个时代而言，这样的编制有些不合时宜。 但赵鼎明白，随着自己的到来，这个世界很快就会进入热武器的时代。 在热武器的时代，人数的优势没多大用处，这样小规模的编制反而更有利于使军队作战，使精英化，适应新的时代。 而且熟悉的编制也便于自己指挥。 周炳忍不住发问。 “殿下，那我们究竟能拿多少薪俸呢？” 他是个喜欢吃喝的俗人，所以对金钱很是敏感。 赵鼎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最低级的军官副班长，每年可领二十四两银子。最高级的军长可领一万两银子。” 听到一万两银子，周炳立马笑得合不拢嘴。 这些银子全都拿去买酒买肉，恐怕能吃到死。 这时，邹静云忍不住出口劝谏。 “殿下，这样一来，您每月要额外支出不少银子，咱们的财政恐怕支撑不住啊。” “如今汉赵公司靠着生产炉子的收益，勉强能给工人们发薪资而已。您招来的商人们也才刚刚在南郡扎下根，还不能为您 提供大量商税。” “如今您又大刀阔斧地改革官职，咱们哪里有银子支付薪俸呢。” 如今赵鼎麾下的兵马不少，银安效节军、龙捷军、玄甲骑、江宁铁骑，编制人数加在一起接近四万。 如果算上即将成立的水师，人数就更加庞大了。 如此多的兵马，光是每月支付的薪俸就是一笔很大的数目，再加上赵鼎习惯厚养士卒，力求人人成为精兵。 即便不算上军官，每个月为每名士兵支付一两银子的薪俸，一个月的总支出也要几万两之多了。 面对这些数字，赵鼎却是神色淡然。 “邹静云说的不错，钱财上的确有点压力。” “但你不要忘了，我马上就要启程奔赴陇西，等到了羌人的地盘上，何愁没银子赚。” “更何况，如果我赵鼎不愿拿出真金白银，他人又凭什么为我效力。” “所以这银子必须花，而且花得越多越好。” 既然赵鼎有这个自信，邹静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尽力为他处理政务，让他有充足的精力去搞钱。 军队编制上的调整结束后，赵鼎又设置起了新的官职。 “为了发展工商，增强我们的经济实力，我要再设置一商务部，专门负责招商引资，为商人们提供贷款，稽查税务。商务部的长官为商务总长。” “另设置一工业部，负责管理我们的工匠，发展技术，培养工业上的人才，管理工业部下属的工厂。工业部的长官为工业总长。” 赵鼎是读过书的人，深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因此再怎么重视工商业、农业的发展也不为过。 忙活了半天，开府一事终于下了定论。 赵鼎的股肱之臣们个个都心满意足，只盼着能跟在赵鼎的身后更进一步。 可赵鼎的敌人们就笑不出来了，尤其是荆州刺史邓怀义。 他坐在书房中，猛地将一方砚台掷了出去。 “我本以为陛下将他贬到荆州，是存了让他自生自灭的心思。” “但我万万没想到，仅仅一战，竟会让他重获圣上的恩宠。” “更让他成了荆州都督，真不知这荆州日后到底是我说了算还是他说了算。” 门客们听到房间里的动静，急忙跑过来安抚。 “邓公，您身体不好，万万不可动怒。” “大夫们说了，大喜大悲最伤身体，您要是折腾个两三回，恐怕就要倒在病床上了。” 由不得门客们不担心。 他们吃邓怀义的薪俸，自然盼着他长寿健康，好让自己这碗饭能吃得长久。 邓怀义也知道自己不是年轻人了，现在身体状况很差劲，要是再因赵鼎而动怒几次，怕是真的要一命呜呼。 第367章 邓怀义的算盘 邓怀义坐在一张雕饰繁复的八仙椅上，清了清嗓子道。 “诸公觉得，我日后该如何对待郑王？” “难道真要坐视他在荆州做大，而渐渐蚕食我的权柄。” 邓怀义是个很有领地意识的人，否则也不会放弃高升的机会进入朝廷六部任职，而选择留在荆州。 苦心经营多年，他早已将荆州视为自己的私人领地。 此前赵鼎被封为南郡郡守就引起了他的敌视，如今赵鼎又被封为荆州都督，邓怀义岂肯罢休。 门客中有人揣摩到了邓怀义的心思，顺势说道。 “如今郑王凭借军功得了朝廷的赏识，邓公想要压他一头，也唯有在军功上下功夫。” “我建议邓公以御敌防盗之名，广募荆州豪杰组成一支大军，再从荆州都指挥使司下辖各卫所抽调精兵组建一只备寇军，直属于您。” 邓怀义顿了顿，道。 “此计甚好，唯独有一点让我担心。” “如果朝廷提防我，猜忌我，我该如何？” 能坐上刺史这样的高官，邓怀义可不是个蠢人。 他很清楚自己和赵鼎之间的差距，别看自己在官场上沉浮多年，掌控荆州也有许多年，可谓树大根深。 可在官面上，自己始终低赵鼎一头。 只因赵鼎是晋帝的亲 儿子，而自己只不过靠着父租余荫才得以入仕。 门客干笑两声，将原因和盘托出。 “如果放在以前，在下还真不敢提出这样的建议。” “可如今晋国内外交困，四处都有战事，形势危如累卵，朝廷一定会主动采取措施。” “而且郑王与太子、大皇子不睦。郑王如今成了荆州都督，眼看着要在荆州做大，两位贵人一定不希望看到荆州落入他的手中，必定会扶持邓公您。”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明白不过了。 邓怀义捋着胡子哈哈大笑两声，直奔书房写信去了。 利用好诸位皇子之间的矛盾，他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他赵家人之间自相残杀到最后，只会便宜他邓怀义。 这封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出，不过几日的功夫就送到了东宫里。 见到这封信上的内容，太子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邓怀义这老狗，真以为自己很聪明吗。” “如果不是看他把荆州治理得井井有条，荆州又直面楚国兵锋，乱不得，早就把他拖到京城一刀宰了。” 听到太子这话，崔乾忍不住凑了过来。 “殿下，既然他想要您的支持，索性就成全他。” “只要我们手里牢牢掌控住天门关，不管何人拿下荆州，笑到最 后的人都一定是我们。” 天门关是荆州北部最重要的关隘，是通往京师的门户。 此关隘地势险要，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摧。 偏偏又卡在交通要道上，不管商旅还是大军往返南北，都必须经此路过。 太子深知此地的重要性，所以早早就渗透进了天门关，把天门关守将及一应军官都换成了自己人。 太子沉思片刻，觉得崔乾的话很在理。 “就依你所言。” “替我写几封公文，把邓怀义想要的东西都给他。” 崔乾应声称是，正欲转身却被太子拦下。 “最近为何不见王行知来见我？莫非他以为我会出尔反尔，食言杀他。” 太子不解，虽然花莲教起事、大皇子报捷一系列事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搞得很僵，但自己和花莲教仍然存在一定程度的合作。 崔乾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几位绣衣御史却手持一封文书飞奔而来。 “殿下，监视王护法的兄弟全被杀了，等我们冲进王护法家调查，只见所有仆人都被遣散，院子里只留下这样一封书信。” 直属于皇帝的绣衣御史却为太子奔走做事，崔乾早已见怪不怪了。 太子是国之储君，早晚要登基继承大统，很多人都把他视作半个皇帝，愿意为他效 力。 绣衣御史不是个例，天下文武群臣大多有同样的想法。 看完了书信上的内容，太子立刻撕碎，面色变得阴云密布。 “好，好得很。” “真以为没了花莲教我就会失去一大助力吗，白日做梦。” “我倒要看看你花莲教最后能闹成什么样子，还能反了天不成？” “崔乾，我们一大收入来源断了，是时候寻一颗新的摇钱树了。” 崔乾虽然没能看到书信里的内容，但通过太子的言语、表情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无非是花莲教主动中断合作，并撤回所有在京高层罢了。 这种举动表示花莲教认为自己翅膀硬了。 “殿下，听说偃王在沧州为了弥补军用不足，选择了沿途设卡征收厘金。” “商人不事生产却坐拥万贯家财，产业跨州连郡，几乎比肩王侯，衣食住行处处僭越，目无法纪。” “我想征收一点厘金很合理，若遇到敌对势力的商人，也能趁机拿下。” 征收厘金的提议一出口，瞬间吸引了太子的目光。 他的确眼馋商人的家产，可碍于朝廷颜面，不好大张旗鼓地操作。 征收厘金这种小事难以引起注意，用来敛财再合适不过。 而且诸皇子、王公贵族往往名下都有商队，如 果将来谁与自己作对，便可趁势命厘金关卡拿下。 “此计甚好，就派京营去执行这一任务吧。” “本宫投入那么多银子，也该让我看到成效了。” 成为京营节度使只是掌控这只军队的第一步，想要真正控制这只军队，还要花费大量的心思、金钱邀买人心。 太子近来不少支出就是花在了这上面。 成效自然也是很显着的，通过收买、利诱、换将等手段，京营中几乎三分之一的军官都成了东宫的人。 这也是太子敢于命令京营去设置关卡征收厘金的底气。 只不过太子征收厘金是为了弥补收入来源不足，大皇子征收厘金却是真的揭不开锅了。 沧州砀山郡的野外，数万官军扎下大营，与围城的圣教军对峙。 虽然一路上连战连胜，可平叛军却没有什么收获。 大皇子赵岐反而要为了治疗伤兵、收拢掉队士兵、购买补给而每日支付上万两白银。 长史褚应向他汇报最近的收支状况后，赵岐终于忍不住了。 “不能再等了，以少击多就以少击多吧。我平叛军俱是大晋精锐，不惧这群贼寇。” “明日五更天埋锅造饭，将士们吃完就发动决战。” 平叛军进入沧州十余日，这场战争才真正拉开帷幕。 第368章 赵岐的无奈，砀山决战 听到偃王做出这样的决定，褚应立马表示反对。 “殿下，您可是知兵的人，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咱们一路上强行军，大部分士卒都因种种原因掉队。跟着您打到砀山郡下的这些士卒也都成了强弩之末。” “如果不修整一段时间，平叛军根本恢复不了应有的战斗力。” 褚应说的全是事实，绝无半点虚假。 可惜赵岐早已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歼灭花莲教的全部军队，收复沧州全境。 一旦达成这个目标，他就会获得足够的政治资本，能够和太子堂堂正正的掰一掰手腕。 “褚应，我知道你全是为我着想，可你不在我的位子上，怎么能体会到我的压力与艰难。” “大军十余万人出征，每日耗费粮草无数，加之军队开拔、作战都要发银子激励将士，我每天都要花掉成千上万的银子。” “偏偏朝廷今年财政艰难，国库里空得能跑马。” “能把这只平叛军送到沧州战场上，已经尽了父皇和群臣们最大的努力了。” “难道你忍心看到我把时间全都白白浪费掉，然后面对朝堂上衮衮诸公的指责吗？” 大皇子赵岐的话犹 如一把又一把钥匙，终于解开了褚应内心的抗拒。 褚应沉声道。 “殿下，褚应一介文人，战场上的事情帮不上忙。” “明日大战，只盼殿下能得胜归来。” “若是不能得胜，也请殿下千万要珍稀生命，哪怕丢下全军也要逃回来。” “只要您还在，平叛军就有主心骨，就能拿下沧州回师京城。” 赵岐没有因为褚应这句丧气话动怒，而是意味深长道。 “褚兄，若我有不测，你可自取我这方大将军印。” “你追随我多年，我不能给你高官厚禄，也给不了你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权柄。” “我所能给你的，唯有身后这些大军。” “只盼你能帮我照顾一下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女。” 赵岐身为大皇子，年龄远在诸皇子之上，已到不惑之年，自然生育了几个子女。 而他所担心的，仅此而已。 说完这话，赵岐不顾褚应的反应，自顾自地前往军中召集诸将，为明天的战事做准备。 天微微亮，砀山郡的城头上挤满了晋军。 沧州都指挥使杨勇臣走上城头，众士卒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感受到将士们炽热的目光，杨勇臣开口道。 “弟兄 们，围城马上就要结束了，偃王殿下传令，今晨发动决战，我沧州军从城内出击，打贼寇们一个措手不及。” “内外夹击之下，贼寇一定会大败，到时候我们不仅能重返沧州城，而且人人都会升官领赏，衣锦还乡。” 听到杨勇臣这些话，守城将士们的士气再次被激励起来。 他们跟随杨勇臣退守砀山郡是为何？不正是盼着能打回去吗。 卫所军驻防一地，轻易不会更改。 因此卫所军的将士们往往也将家眷安顿在驻地周围，有钱的就住城里，没钱的就住乡下。 但无论居住在何处，他们的家眷都沦落在花莲教的统治区内。 “杀敌报国！” 不知何人高喊一声，引得其他人纷纷效仿。 一时间城墙上喊杀声直冲云霄，就连生活在围城营地中的圣教军也被惊醒。 “这些该死的官军被围杀了那么久，怎么还有精神叫嚷。” “床弩、投石车准备，给我杀一杀他们的锐气。” 就在士卒们手忙脚乱地同时，内外晋军也动了。 大皇子赵岐领着不足三万人的平叛军，他们虽然疲惫，却仍努力迈着整齐的步子。 单单是这一点，他们就称得上是精兵。 至于从砀 山郡里走出来的沧州军，模样就更惨了。 不仅队伍散乱，更有许多士卒打着绷带，浑身上下都是污泥。 就连这只军队的指挥者杨勇臣也不例外，他身为一军主帅，不敢不以身作则。 进入砀山郡守城后，他一直和衣而睡，从来不敢脱下甲胄。 即便这两只军队的状况都很糟糕，可姬仲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杨勇臣的沧州兵也就罢了，大皇子赵岐麾下可是大晋朝廷最精锐的部队之一，禁军。 姬仲以最快的速度将全军集合起来，在正面一字摆开五个大方阵，每个方阵都在一万人上下。 而在背面，则是以拒马、长枪兵、刀盾兵、弓弩手依次展开。 在战场的中央，也就是姬仲坐镇的中军，则布置了一万身穿精良铁甲，武装到牙齿的铁人军。 这是姬仲的总预备队，一旦正面战场或是背面战场的交战落入下风，立马派出这只预备队，起到挽救战局乃至一锤定音的作用。 看到姬仲摆开的阵型，大皇子赵岐露出轻蔑的笑容。 “哪里来的野路子，竟然胡乱布置阵型。” 赵岐看过不少兵书，却从未见过此等阵型。 因此他便认为姬仲是在乱来。 若是让姬仲听 到这话，一定会笑掉大牙。 殊不知，夫兵形如水，变化无常。 呆板地以书本上的阵法来行军布阵，才是乱来。 不管阵型如何，双方都充满了信心，今日之战，除非一方完全落败，否则双方都不会停下手中的屠刀。 大军在旷野上摆开阵型后，大皇子赵岐终于下令全军进攻。 事先和杨勇臣联系过，要他配合自己内外夹击。 赵岐觉得这可以弥补自己的兵力劣势，甚至让自己在战场上占据一定的优势。 所以他不顾一切，竟直接命令大军向圣教军的防御阵地上发起攻击。 营地里存放着大量用以攻城的器械，姬仲自然不肯放着生灰。 见敌军冲来，立马命士卒以攻城器械发动攻击。 这些床弩、投石车，虽然威力不佳，可巨大的弹丸、弩矢砸在军中，仍旧给晋军造成了很大的士气打击。 见攻击的确奏效，令敌人阵脚大乱，姬仲反而命令撤下攻城器械。 “把战场空间留给步兵。” “今日乃是我姬仲和官军的决战，击败这两只晋军，我们就可以掌握战争的主动权。” “甚至从沧州出发，打到青州、兖州乃至扬州去。” “今日一战，众将士不可余力。” 第369章 官军大败，赵岐逃了 圣教军的确做到了不遗余力。 此战双方兵力对比是，圣教军八万人，晋军四万余人。 双方兵力对比悬殊，所有人都感到胜券在握，只要接敌，立马就能凭借兵力优势摧毁晋军。 但他们忘记了一点，晋军的披甲率接近百分之百，而且都是训练多年的职业士兵。 这些人的作战素质远非圣教军这些训练没几天的新兵蛋子可比。 这也是为何圣教军围城多日，却始终不能拿下砀山郡的缘故。 以圣教军的战力，若无内应帮助，加之敌军轻敌大意，攻城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冷兵器时代，敌我两军的距离往往很接近，一是为士兵体力着想，二是双方采用的兵器决定了不需要有太长的距离。 因此，没过多久晋军便同圣教军撞在了一起。 剽悍的士卒举着刀盾闯进敌人的军阵，如同一头野猪横冲直撞，直到被人砍断脖颈才不甘地放下手中武器。 至于赵岐手中的禁军骑兵，这只部队要作为预备队、护卫队使用，所以暂时还不能派到战场上。 战况很快陷入了焦灼态势。 虽然圣教军为这一天做了很多准备，可面对斗志高昂的晋军，这一切仍显得太脆弱。 杨勇臣手下的沧州兵前赴后继，不惜用性命做代价，也要搬开拒马 ，为身后的同袍打开一条进攻的通道。 看到这一幕，饶是杨勇臣这样沉浮官场多年的官员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弟兄们，我杨勇臣对不住你们。” “我把你们从沧州城带出来，却不能把你们带回去。” “亲兵随我来，本将要亲手装殓这几位义士的尸体。” 杨勇臣的举动赢得了士卒们的感激，他们不惜顶着圣教军猛烈的箭雨向前冲锋。 还好圣教军的箭矢质量不佳，往往把一个身穿铁甲的士卒射成了刺猬人也没死。 但接下来的战斗对于沧州兵而言仍十分艰难。 因为他们要面对三倍于己的敌军。 好在杨勇臣还有些智慧，见正面硬冲难以突破敌人的军阵，便想到了从侧翼突击的办法。 杨勇臣部仅有万余人，很轻易地便调整好了作战方略。 而圣教军在背面摆开了三万多人马，人数一多，指挥就变得困难起来。 再加上姬仲坐镇中军，精力全都放在大皇子赵岐的身上。 圣教军来不及改变兵力部署，只能眼睁睁看着杨勇臣以多击少，从自己的侧翼突击过去。 见此情形，大皇子赵岐大喜过望，误以为是杨勇臣成功打败了圣教军的后军。 为了扩大战果，索性将三千禁军铁骑派出去，绕到圣教军的两翼发动袭 击，策应杨勇臣部。 可事实证明，赵岐高兴得太早了。 禁军虽然精锐，可兵力实在太少。 猝然杀出去，很快就陷进了圣教军的方阵之中。 而两侧的方阵又立马包抄过来，几乎将禁军步卒围死。 看到这一幕画面，赵岐目眦欲裂。 “不好，我的禁军被围起来了，这群泥腿子贼寇想要吃掉他们。”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赵岐遭遇围攻的同时，刚刚从圣教军侧翼杀出来的杨勇臣，又遭到五千铁人军的攻击。 这些铁人军装备精良，又经受了长期的军事训练，战斗力几乎可与禁军相提并论，再加上以逸待劳的因素。 几乎是刚一接敌，杨勇臣部沧州兵便被击溃。 局部崩溃不打紧，可怕的是因此而产生的连锁反应。 杨勇臣部本就归心似箭，恨不得插上翅膀逃离砀山郡城这鬼地方。 如今突出重围来到外界，又遭遇一只精兵追击，上上下下立刻丧失了斗志。 许多人为了加快逃命的脚步，甚至将盔甲、刀枪丢在地上。 不得不说，这的确给他们的逃命带来了帮助。 追击而来的铁人军或被绊倒，或被财物所引诱，纷纷放弃追击下去。 盔甲毕竟无比珍贵，随随便便一套就要几十贯钱。 赶来袭扰的禁军铁骑遇到杨 勇臣部溃兵，只好绕开他们，继续前进。 不巧被铁人军撞上，禁军铁骑一开始仗着马力冲锋，占了不少便宜，给铁人军造成数百伤亡。 可随着周围的圣教军越聚越多，禁军铁骑们意识到，没有友军的协助，遑论击破圣教军的侧翼，就连返回大皇子身边也成了件难事。 于是他们只好调转马头，趁圣教军将自己围死之前逃出去。 这一转身的功夫，便被铁人军造成不少伤亡。 得知这一切消息后，大皇子赵岐立马瘫倒在地，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今日战败，我平叛军元气大伤。” 两万多禁军步卒尚在圣教军的包围之中，他们一死，自己如同失去了左膀右臂。 事实上不仅仅是这些禁军步卒，就连大皇子赵岐也有危险。 姬仲为这一天谋划了许久，岂能轻易放过他。 “铁人军全部出动，目标大皇子赵岐。” “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算把你们全都折进去，也要把人给我带回来。” 一声令下，铁人军再度出动。 这一次得知目标是敌军主帅，他们个个斗志昂扬，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一旦能杀死或抓住赵岐，必定是这场战役的头功。 到时候赏银千两，官升三级都不算什么。 好在褚应留守 在军营中，见到战场上形势万分危急，顾不得自己文官的身份，竟冲到军营中将所有留守将士召集在了一起。 “诸位，你们都是殿下的将士，殿下有难，你们不能袖手旁观。” “随我杀出去，救回殿下。” 说完这话，褚应一把火将营帐点燃，不给将士们一点选择的机会。 眼见营地即将被烧毁，他们只好追随褚应杀出营外。 褚应收拢了上千兵将，在战场上左冲右突，一路上遇到挡道的溃兵，全都立斩不赦，终于在铁人军寻来之前见到了大皇子赵岐。 褚应翻身将自己的马让给了赵岐。 “殿下，快上马。” “今日败局已定，咱们应该回后方整军再战。” 坐在马背上的赵岐望了望陷入重围的禁军步卒，又望了望陷入一片火海的营地。 忍不住叹了口气，悻悻道。 “大势已去，这营地再也用不上了，烧的好。” 今日这场战役，最终以圣教军惨胜告终。 为何说是惨胜，一是因为圣教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伤亡人数与晋军相差无几。 二是因为圣教军缺少骑兵，没能追杀逃离战场的溃兵。 一旦这些溃兵被晋军收拢，立马就会形成新的战斗力。 但不管怎么说，胜了就是胜了，圣教军这一役还是有不少收获的。 第370章 梅字营，对备寇军下手 最大的收获自然是挫败了官军的攻势，杀尽他们的锐气，从此将战争的主动权掌握在手中。 其次便是杨勇臣部逃出围城防线，等于是将砀山郡拱手相让。 苦攻多日不下的坚城，最终竟不费吹灰之力落入手中。 还有数万晋军溃败，一路上丢弃无数盔甲武器、辎重，即便剔除损毁的部分，余下的物资也足够姬仲再武装三万人了。 但许多人仍旧高兴不起来，因为今日的胜利是以千千万万教众的牺牲为代价。 副将梅禾兴忘不了那位护教军头领白重礼。 明知是送死，可为了圣教的未来，仍旧义无反顾地上阵，将万余家乡子弟都带进了战争这座无情的血肉磨房中。 似乎是看穿了梅禾兴的心事，姬仲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往日之事已然发生，再怎么后悔也是无用。” “你我只能珍稀前人打下的基础，趁着机会扩大战果。” “如今沧州大半落入我们手中，但官军的实力仍然十分强大，正好教主希望我们向青州、兖州、扬州方向进攻。” “我打算遣一得力干将，施行坚壁清野的战略，将沧州的物资全部集中起来，顺便将青壮征募到军中，以便扩充我军实力。” “你若愿往，我便升你做偏 将军，领一梅字营与本将策应。” 姬仲很看好这个年轻人，只因他总是有着幼稚的想法，又对花莲教有着狂热的忠诚，所以没能得到重用。 如今战事渐渐好了，姬仲也有心扩大势力，索性将他放出去独自领兵，也许三五月下来，他就会成长许多。 即便仍旧行事幼稚，总不至于在身边碍眼。 这一次梅禾兴终于成熟了，没有拒绝，而是果断地接下这个任命。 “愿为将军效力。” “我一定会做好这件事，巩固圣教在沧州的统治。” 收拾完行礼，带上几名亲随，梅禾兴便离开了军营。 路上，他忍不住询问自己的内心。 “我是为了高官厚禄而接受姬将军的命令吗？” “非也。” “我是为了百姓，为了圣教。” “只有我亲自出马，才会保证没有酷吏害民，保证物资都运进圣教的仓库中。” 梅禾兴的确是个有才干的人，离开军营不久，就利用征缴到手的物资组建了一只人数过万的梅字营。 这梅字营官兵上下个个都对花莲教无比忠诚，每日操练之余，还会口颂韩龙教主编撰的教义。 在这份信仰加持下，梅字营异军突起，成了沧州地区第三强大的武力，甚至在接下来的战争中起到了决定性 作用。 但这都是后话了。 一场大战结束，双方都折损不少力量，不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和修整，绝不可能发动新的战役。 而在遥远的南方，战争的阴云再次落下。 这些日子襄樊都督史朝威的心情很不好。 出兵失利，被迫以荆州流民、奴隶换位俘虏尚在其次，最要命的是楚国的细作探听到了晋国封赏赵鼎的消息，并带回郢都。 楚皇得知此事后，立即问责史朝威，为何擅自出兵，又落得大败。 若非史朝威极力解释，加上朝中有人担保，只怕这襄樊都督的官帽早就被摘了。 憋着一肚子火的史朝威既不敢再向南郡动兵，也不敢怪罪乌奇效的情报不准确。 人家毕竟也是冒着生命危险传递的情报，只是谁能料到赵鼎的支援如此迅速。 于是乎史朝威豢养的门客们便倒了霉。 平日里无论做什么，一旦遇到史朝威便会被痛骂一顿。 门客们左思右想，觉得这股怒火必须发泄出来，而且解铃还须系铃。 趁着下棋的功夫，一位门客提出建议。 “都督，您老这么憋着会伤身体的。” “我有一计，可泄都督心中怒火，可找回都督丢失的东西，不知都督愿不愿意听。” 史朝威颇为好奇。 “请讲。” “解铃还须系铃人，当日您被晋军打败，如过您再打败晋军一次，失去的东西不就全夺回来了。”门客收捏棋子，脸上露出自得的笑容。 史朝威面露苦水。 “你说得轻巧，本都督自知不是驸马爷的对手，上次料定他来不及支援才敢冒险。” “如今他肯定有了防备，若是再进犯南郡，恐怕我的人头都要留在那里。” 门客笑着解释。 “都督误会了。晋乃是大国，全国上下兵马超过百万，难道只有赵驸马的兵是晋军不成？” “听说近日荆州刺史邓怀义新设置了一支备寇军，此军新近设立，一定很渴望战功。” “若是我军进攻荆州，这只备寇军肯定会像一只闻到鱼腥的猫扑过来。” “到时候都督只要利用水师的机动优势杀败他们，丢失的面子不就寻回来了。” “届时不仅郢都会有嘉奖，您的都督之位也会更加稳固。” 史朝威笑而不语。 作为一个军中宿将，邓怀义的备寇军能有几分战斗力，他用脚指头都能猜到。 一个文人，不懂兵事，为了争权夺利偏要组建一只新军。 这只备寇军不是邓怀义手中的尖刀，分明是自己的战功。 想到这里，史朝威满心都是战事，连棋也顾不得下了。 “大江两岸，我所惧者唯赵鼎一人而已，邓怀义是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在我面前上蹿下跳。” “襄樊出兵一万五千人，带足粮草辎重，乘船北上，深入荆州境内。本都督要教一教邓怀义什么叫做战争。” 邓怀义组建备寇军不是什么秘密。 自从太子决定提供一臂之力，推动朝廷批准备寇军的设立后，此事就登上了官府的邸报。 赵鼎虽远在南郡，可他在京城里毕竟还有一座王府和无数下人，所以第一时间就收到了这封邸报。 看到邸报上的内容，赵鼎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啊，邓刺史这是眼红我的战功，想要来分一杯羹了。” 周炳更是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这老儿莫非以为打仗就是数字游戏，只要人多就能赢？他手下五万备寇军，恐怕连我三百龙捷军都敌不过。” 唯独邹静云皱了皱眉头。 “殿下，咱们还是要防着点，万一邓刺史借口备寇军需要兵员，从我南郡征募青壮呢？” “咱们现在鼓励工商发展，又不断往汉赵公司投入，而且铁路也在动工，可以说南郡已经迎来了第一波用工荒。” “如果青壮被邓刺史挪走，对咱们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啊。” 此刻，赵鼎终于重视起这个问题。 第371章 邓怀义的命运，陇五城 “以邓怀义的秉性，很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如果他屡次三番为难于我，可见并非出于公务，而是实实在在地私信作祟。” “不过他如今还是朝廷任命的刺史，我不好在明面上动手，只能命萧玉儿暗中潜伏死士到他的身边。” “一旦邓怀义再为难于我，即刻命死士取他性命。” 赵鼎想出了一个自认为还算不错的应对措施。 通过暗杀的手段，可以将此事的影响降至最低，也可以适当地警告一下太子。 既然皇帝敕封我为荆州都督，那么荆州这块地盘，你就不该伸手进来。 非要伸手进来，就别怪我不顾情面，斩了你的手。 邹静云点了点头，道。 “殿下这主意不错。” “我们的时间有限，任务却无穷无尽，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此人身上。” “将此事交给龙渊来处理再好不过。” 话虽如此，实际上邹静云还存了个心思。 那就是看看龙渊到底有多大作用。 如果殿下花费白银百万两，龙渊却连一个没有兵权的刺史都杀不掉。 不能说明邓怀义有防护意识，只能说龙渊实在太废物。 总之，堂堂一任刺史的命运，就这样在赵鼎等人的言语中被决定。 而接下来，才是赵鼎 今日最重要的任务。 迎接自己的首任商务总长，张合。 当初张合与自己初相识于京城，一直以来给自己帮了不少忙。 借银子，买粮食，打探消息。 而他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官爵。 如今自己有了开府的权力，终于能满足张合这个愿望了。 不同于以往，开府之后，自己所任命的官员全都是朝廷命官，拥有一定的品级。 “殿下，张大人来了。” 听到张合来府的消息，赵鼎起身出门迎接，二人在庭院中相遇。 赵鼎紧紧地握住张合的手，道。 “难为你天南海北的跑。” “刚来到荆州，就要替我去楚国赎买奴隶。” “事情办得怎么样？乌奇效有没有耍心计？” 张合顾不得为自己完成身份上的蜕变而高兴，他还要向赵鼎复命呢。 “启禀殿下，这躺差事办得很顺利，乌奇效不敢耍心眼。” “被掳去楚国的南郡百姓统统被我赎了回来，总计是四千四百人有奇，一分银子也没花，乌奇效知道自己暗中勾结楚军来攻，殿下不会轻易放过他，所以主动出了这笔银子。” 听到这个消息，不止是赵鼎，几乎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四千多名奴隶的赎金不是笔小数目，省下 这笔钱，就等于白赚了一大笔。 “至于殿下委托我买的一万名奴隶，数目太大，一时凑不齐这么多。” “不过乌奇效和楚国的奴隶商人们说，可以从陇西即刻发一批奴隶到南郡，只是要先预付一笔定金。” “在下想，以您在楚国的威名，恐怕无人敢吞掉这笔银子，所以便自作主张支付了定金。” 对于张合的先斩后奏，赵鼎没有丝毫怪罪，相反还有点高兴。 “无妨，用羌人代替楚人，于我华夏子民而言也是件好事。” “我正好要启程前往陇西，路上还能护送这些商人一段呢。” 在赵鼎心中，楚人也是华夏人，能不伤害还是尽量不要伤害的好。 听到赵鼎马上要启程，众人心中一惊。 张合忍不住询问道。 “为何这么快就要启程？” 赵鼎早知他们会有这种反应，从口袋中掏出一封信，道。 “这是陈丞相写给我的信，信上说。沧州花莲教造反，晋国内外震动。” “陇西五国不臣之心昭然若揭，绣衣御史甚至报告，陇西五国正暗中将大军调集到陇关。” “一旦给他们时间做好战争的准备，陇西五国与楚军夹击之下，荆州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我南郡自然也不能例外。” “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再推辞了，必须立刻动身。” 事实上，赵鼎已经派出使者知会陇西五国，命他们做好迎接的准备。 而陇西五国也在为此事而犯难，到底该如何对待赵鼎这位名义上的天朝上国的使臣，实则是自己的敌人。 对此，五国持有不同的看法。 陇五城，一座位于陇西五国交界处，由五国共同管理的城池。 此城位居交通要道，可谓是陇西地区的心脏部位。 天南地北的商贾往来于此，摩肩接踵，每年都会创造数十万的商税。 以至于五国各自都希望独占此城，又不希望他国独占此城，只好以共同管理的形式统治此处。 久而久之，此城也就成了陇西地区的商业中心、外交中心，每次各国之间的谈判、协商，都会选择此地。 陇五城的宫殿中，来自五国的使臣齐聚一堂，为赵鼎入关一事吵得不可开交。 第一个发言的是陀国。 此国乃是汉人国家，上层多与晋楚两国贵族联姻，因此在政治立场上始终偏向晋国。 国君甚至萌生过放弃国家，举家搬迁至京师的想法。 只是后来臣子们劝谏，便不了了之了。 “赵鼎乃是晋国的亲王，比我五国国君还要高出一等的存在 。” “若是不以礼相待，世人恐怕要笑话我陇西五国不知尊卑呢。” 听到陀国使臣这话，三江国使臣拍案而起。 “你陀国还有没有一点骨气。” “我陇西五国个个都是独立的存在，凭什么因为赵鼎是晋国亲王，我们就要以礼相待。” “我羌人只尊重强大的勇士，没人会看得起他这等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废物。” 听到三江国使臣这话，陀国使臣气得头发差点竖起来。 可一想到三江国使臣浑身上下都是腱子肉，又只好把怒火与不甘咽进肚子里。 好在同为汉人国家的垣国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好了好了，今日我等来陇五城，是为了商讨一个合适的应对之法，而非来这里骂街。” “郑亲王到底值不值得尊重，这个问题无关紧要。” “真正重要的是，我们是否具备进攻晋国的实力，而如今晋国到底是外强中干，还是如百年前一样，强大到横扫天下。” 垣国使臣的话勾起了众人的回忆。 百年前，晋国立国之初，北扫胡人汗庭，南征楚国郢都，西入陇关剑指羌国，东伐农民军百万之众，大有不可一世之态。 当年若非晋帝暴毙，只怕陇西五国和楚国早就成了晋国的州府县。 第372章 观摩操练，主动出击 关西国站出来表态。 “不管用什么样的规格接待郑王，我国只有一个要求，郑王入关只准携带一百名侍从。” “若是队伍中多出一人，就决不许他入关。” 对于关西国使臣这一要求，四国使臣齐声赞成。 关西国掌握陇关之险，某种程度上决定了陇西五国的生死。 因此，他们都不愿见到陇关出现意外，落入晋国或是羌国之手。 最重要的几点讨论出结果后，各国使臣终于决定结束商讨，回国复命。 在践行宴上垣国使臣举杯。 “诸位，郑王入关是件头等大事，决定了我五国今后之命运。” “望诸位千万上心，一定要把各自国家最强大的一面展现出来，如此，我们才有登上天下棋盘，做一棋手的资格。” “而非趟在棋盘上，任人把玩。” 垣国使臣说完这话，众人应声称是。 他们何尝不明白，天底下一切的道理都是虚妄，唯有力量才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就在陇西五国暗中达成共识，合力对付赵鼎这位天朝使臣的同时。 楚国的襄樊都督史朝威趁着江上泛起大雾，从南郡的眼皮子底下深入到了荆州之中。 巧合的是，为了增强备寇军的水战能力，邓怀义将这只军队转移到了荆江边上。 这条江水从荆城 郡发源，一直流入大江，是大江最重要的一条支流。 邓怀义身披官袍，站在水寨中面对新征募的备寇军，脸上写满了得意二字。 他忍不住对身边人说。 “难怪那些年轻人总想投笔从戎，上战场做一名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 这时，一名备寇军的军官来到邓怀义面前。 “大人，全军上下已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在江上操练。” “好，全军即刻开始操练。” 邓怀义大手一挥，成千上万名新兵便登上船只，向江心移动。 虽然一时间没有制造不出足够的战船，只能将渔船、商船、粮船作为兵船，可这些年轻人仍然无比激动。 终于吃上官府的饭了，任谁能不高兴呢。 就连那些浪迹荆州的游侠、豪强们也不能免俗，纷纷在邓怀义的号召下，自带干粮、兵器加入了备寇军。 他们自然不是为了吃饭这么简单，更多的是为了得到一个做官的机会。 在晋国，做官有很多种途径。 第一等自然是科举入仕，第二等便是荫官，第三等则是买官。 以这三种方式入仕，既可以做文官，也可以做武官，只是条件过于苛刻，常人出生时没有条件，究其一生也很难靠这三种方式入仕。 唯有从军立功，最容易做官。 既不需要 你有个好爹，也不需要你有多么高的天赋，只要跟着统帅多打几次胜仗，积攒的军功就足以让你做个小军官了。 只是有一点，若是遇上无能的统帅，还没活到做军官的时候，就已经在战场上被人杀死了。 邓怀义难得来一次军营，上下军官们为了表现自己，硬是把日常操练搞成了一场大阅兵。 上上下下或在陆地上操练刀枪，或在校场上表演两手绝活，或是在江中演练水战，几艘战船上的弩炮发射，将弩箭重重地砸入水中，激起一片浪花，三军将士看了都忍不住叫好。 邓怀义文官出身，从来没有带过兵。 今日入军营，见到这副热闹的场景，非但不觉得军官们在胡闹，反而觉得这才是一只军队有战斗力的表现。 他依着栏杆远眺，忍不住道。 “儿郎们再加把劲儿，让天下人看看我荆州军人的风采。” 没过多久，驻防荆江两岸的士兵发现楚军逆流而上，急忙赶来报告。 “大人，我们在江边发现楚军了，他们的人数大约有一万，乘船逆流而上，看样子是奔着您的方向来了。” 听到这话，邓怀义瞬间就慌了。 脑海中浮现许多想法。 难不成身边有人是楚军的细作，把我入营观摩操练的消息透露出去？ 可我今 日入营乃是临时起意，即便身边真有人是细作，楚军也不可能那么快得到消息啊。 邓怀义的思考很快便被一众军官打断。 他们一听楚军的数量只有区区万余，心中立刻燃起斗志。 得益于邓怀义花了大把银子广募兵勇，备寇军足有五万之众。 哪怕备寇军的战斗力再差劲，五个打一个总不至于战败吧。 “大人，楚军来的好，我手下的儿郎们正好有一身的力气没地方发泄呢。” “邓大人，就用楚军的血来锻造备寇军吧，这只军队创建之初的目的，不正是抵御楚军吗。” 一时间，军营中上下群情激奋，无不主动请战。 邓怀义仍旧在犹豫，如果这一战胜了，自然是好的。 可若是不能战而胜之，接下来自己麻烦就大了。 见邓怀义在犹豫，一个中层军官忍不住冲过来道。 “大人，郑王以区区数千之众，尚敢与楚军交锋，难道我备寇军五万大军，竟不敢出营作战吗？” “如果真是这样，恐怕以后我军就废了，成了一只没有斗志没有战心的废物军队。” 眼见他将自己与赵鼎作比较，邓怀义瞬间怒从心起。 赵鼎近来做了不少事，在荆州的影响力越来越大，长此以往，荆州到底能不能是自己说了算还是未知数。 “好，全军出击，定要为我击退楚军。” 邓怀义还没有被冲昏头脑，他深知一只新成立的军队战斗力一定不高。 所以只设置了一个退敌的目标，而非要求众将歼灭这部楚军。 但史朝威很快就会让邓怀义感到后悔。 他好歹也是个襄樊都督，以他的手段，只要备寇军离开营寨、城池，就有的是办法吃掉这只军队。 很快，备寇军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以水陆并进的方式向南行军。 因为大部分兵将从未接触过楚军的缘故，得知要作战，他们都很有斗志。 “想不到这么快就要打仗了，不知道我能杀几个楚军。” “杀小兵可捞不到什么军功，要是能生擒一两个楚人军官，那就赚大了，少说也能让老子连升三级。” “听说楚人是乘船来的，想要活捉一个军官可没那么容易，难不成你要飞到敌船上？” “用不着，等我们的战船把敌舰击沉，跳进水里捉人就行了，哈哈。” 行军的队伍里遍布着这样的话语，充满了轻松欢快的气氛。 如果赵鼎或、大皇子赵岐在场，一定会气得把马鞭抽断。 不怕一只军队是骄兵悍将，只怕一只军队过于轻敌，甚至把打仗当成了砍瓜切菜。 这只会增加敌人的胜率，让自己最终输得更惨。 第373章 追击，贺光自刎 两军相距不远，又互相向对方移动，备寇军不过行军一个时辰，就与史朝威部遭遇了。 史朝威部下皆是楚国的正规军，接受了长期的军事训练，一看他们进退有度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更别提船队里密密麻麻的弩炮、投石机、拍杆了，备寇军的战船甚至不敢靠近。 可军官们早已在邓怀义面前夸下海口，如今想退缩也晚了，只好硬着头皮杀上去。 就在军官命令弩炮开火之后，令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楚军的战船傻傻地往弩箭上撞，多艘战船的甲板瞬间被弩箭砸出多个大洞，木屑横飞，甲板上的士兵们也乱作一团。 随即楚军战船立刻调转船头，向南狂奔。 见到这一幕，备寇军将士全都傻眼了，自己到底是该追击，还是不该追击呢？ 以这只大军的统帅，备寇军指挥使贺光看来，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如果我击退了这只楚军，兵部只会例行公事，稍微嘉奖一番，甚至不会给我一百两银子。” “毕竟击退敌军这种消息难以证实，而且晋国每天都在发生无数这种事。” “可要是我能追击上敌军，并斩获一些首级、辎重，这就成了可以载入史册的大捷。” “不仅邓大人会高看我一眼，更放心让我来掌控备寇军。说不定就连陛下也会从此记住我的名字。” 一些中层军官却觉得这么做太冒险。 “邓刺史的意思是只要击退敌军即可，大人自作主张，难道不怕邓大人怪罪吗？” 贺光冷笑一声，命手下将这些持有异见的军官推入囚室。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等我大破敌军，报捷于京城，再告诉邓大人也不迟。” “听我号令，全军追击，定要将这些进犯家乡的楚人一个不留，全部杀死。” 贺光一声令下，备寇军再度启程。 可怜这些士卒，操练了一天，又经过一个时辰的急行军，早已疲惫不堪。 如今在贺光命令下，又要追击敌军。 那些底层士卒们听到这个命令，恨不得把贺光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 贺光对此浑然不知，更毫不在乎。 只要赢了这一仗，他就是晋国冉冉升起的一颗将星。 天下的女子都会向他倾诉爱慕之情，无数的富商会主动向他贡献财富，皇帝也会将指挥千军万马的权柄交到他的手上。 可惜贺光的美梦很快就要结束了。 史朝威方才只是佯装不敌败退，丢下几艘破损的空船便往南走。 行至一 处茂密的芦苇荡里，就将战船藏匿在此处，只等备寇军追过来，就给与致命一击。 史朝威在做战前动员，他站在船头面向全军将士。 “弟兄们，洗刷耻辱的时候到了。” “用你们手中的刀枪，斩下那些晋人的头颅，等回去了。我会在襄樊为你们举办庆功宴，用银子和官帽子把你们砸晕。” “别的也不用我老史多说了，今天只有一个字，杀！” 史朝威今日是铁了心，要把胸中的怒火全都撒在备寇军身上。 “我打不了赵鼎还打不了你了。” 备寇军是一只毫无战争经验的军队，行至这片芦苇荡时，丝毫没有警惕心，只觉得楚军可能还在向南逃。 毫无防备的备寇军经过时，立马被埋伏在芦苇荡中的史朝威部拦腰斩断。 一半的船队和统帅失去了联系，瞬间方寸大乱，不知该战还是该逃。 就在他们犹豫之际，楚军的战船已经冲过来了。 因为没有火器的缘故，这些战船最倚重的攻击方式便是船首的撞角，还有甲板上的弩炮、拍杆。 其中，威力最大的当属撞角。 数十吨乃至数百吨的木制战船以高速撞击，任何挡在面前的敌人都会被撞得粉碎，这种威力甚至比原始火炮更加强 大。 不过缺点也很明显。 楚军战船使用撞角，将数十艘备寇军战船撞沉后，便失去了速度，只能慢吞吞地前进。 不过对于楚军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备寇军的战船本来就少，方才一轮袭击，更是折损殆尽。 备寇军剩下的船只几乎都是征集来的民船，勉强有运兵的能力，若要和正规战船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再加上刚才那一轮撞击，瞬间撞沉数十艘战船，给备寇军将士带来了巨大的士气打击，让他们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 很快便有数艘备寇军的船只举起降旗，放弃抵抗。 贺光看到这一幕，焦急万分又无可奈何。 自己能耐再大，也不能飞越楚军勒令他们不准投降。 眼见自己的袭击成功让备寇军陷入混乱和颓势，史朝威精神大振，指着贺光的座舰道。 “前方乃是敌军统帅的座舰，活捉这只晋军的统帅，我要把他送到郢都，交给陛下做礼物。” 史朝威一声令下，周围的楚军战船立马放弃原有目标，纷纷向贺光的方向扑去。 看到这些如狼似虎的楚军杀来，贺光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命运。 他摘下头盔，把腰间的宝剑拿出来把玩，用一种自嘲的语气说。 “呵呵，想不 到我贺光也是卫所军的老人了，第一次和楚军交手，竟然就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邓公，我对不起你。荆州父老，我对不起你们。” 亲兵见贺光有死志，急忙将他拦下。 “将军，您不能轻生啊。” “您要是死了，我们也不能活。” “不如让我们护送您杀出去，只要到岸上，咱们就还有本钱再战。” 贺光挥舞手中宝剑，将自己的亲兵拦在一丈外。 “我身为大晋的将军，不能被楚人捉去受辱，今日唯有一死。” “诸位若是想逃避军法从事，就去南郡投奔郑王吧。” “跟着他，你们才能打胜仗。” 说完这话，贺光再不犹豫，立刻拔剑自刎。 临死前，过往经历的一切犹如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浮现。 回顾自己一生，无论仕途、生活，贺光都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唯独有一件事，便是今日兵败，葬送了数万荆州儿郎的性命。 贺光的亲兵抱着尸首，来不及痛哭，便将这艘座舰凿沉了。 他们的将军有这等赴死的勇气，已经超过世上绝大部分将领了，他值得用一艘战船陪葬。 匆匆杀来的楚军只见到一艘正在沉默的战船，忍不住骂了一声。 “真晦气，煮熟的鸭子飞了。” 第374章 史朝威的战术，赵鼎离开 好在备寇军的数量足够庞大，即便丢了贺光这条大鱼，楚军将士们仍有目标可寻。 如今备寇军主将已死，军阵也被拦腰斩断，由于水陆并进的缘故，更是被分成了岸上、水中两部分。 整个军队上下简直混乱到了极点，既得不到长官的有效指挥，又得不到友军的掩护。 一些备寇军将士已经萌生逃意，渐渐来到了战场的边缘，只要没有被敌人盯上，片刻功夫就能消失在荆州茫茫无际的大泽之中。 这个时候是砍下敌人首级，收获军功的最佳时机。 因为此时敌人无法组织起大规模的队伍进行反击，即便楚军再怎么嚣张，备寇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的重兵集团将自己碾碎。 可史朝威却击鼓号令，将一部分军队集中起来。 这些士卒不明所以，气冲冲地将刚斩下的头颅抛在地上，鲜血从头颅中渗出，很快就把甲板染成了暗红色。 “都督干嘛要我们回来，再砍几个脑袋我就能升官了。” 骄兵悍将自古是最难对付的一群人，钢刀在手，杀心自起，一言不合就敢杀人。 即便史朝威是他们的长官，也不得不耐心解释。 “愚蠢。” “你们眼睛里只盯着这几颗人头，以为能换顶更大的官帽子，或是更多的酒肉。” “ 殊不知，兵部的老爷们嘴皮子最是厉害，白的也能说成黑的。要是他们不想酬功，上下嘴唇一碰就能把这些人头说成是杀良冒功得来的。” “到时候你们非但不能升官发财，反而要被秋后问斩。” 史朝威这番话顿时把众人吓住了。 大家不是第一天当兵，和兵部或多或少打过一些交道，几乎没人不被兵部的文官老爷刁难过。 为了保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军功，有人问向史朝威。 “都督，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只要能升官发财，我们全听都督您的。” “对，您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见众人被自己说服，史朝威心中大悦。 看来上次兵败并没有折损老夫的威望，襄樊驻军还是听我话的。 “集结三千兵卒上岸，在北方拦截、追击敌军。” 史朝威之所以没有选择在南方部属军队，一是害怕赵鼎再度出现，到时候被前后夹击，自己派出去的兵马又要被歼灭了。 二则是担心陷入崩溃、混乱的备寇军发现自己无路可逃，于是奋起反击作困兽之斗。 史朝威的战术很成功。 三千兵卒弃船上岸，如同进了羊群的野狼一般大开杀戒，疯狂向南追击。 那些备寇军士卒不敢与之作战，拼了命地向南跑。 看到这样 滑稽的一幕，荆江上的楚军全都笑得肚子疼。 “简直是牧羊犬在驱赶一群绵阳，晋人难道只有这等战斗力吗，活该被我楚国掳走做奴隶。” 与楚军截然不同的是，备寇军将士中弥漫着一股悲哀的情绪。 一个军官脱下身上的皮甲，仿佛认命一般坐在甲板上，等待着楚人的宰杀。 他自言自语道。 “我们轻而易举地被打败，好似猪狗一样被人屠杀。” “难道我晋人真的孱弱至此，到了不堪一击的地步吗。” “今日楚人入侵没有占领土地的打算，如果他日，楚人要霸占我们的土地，强占我们的妻儿，谁能阻拦呢？” 面对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 他们心中虽然有一个答案，却觉得这答案太大逆不道了。 他们吃邓刺史的粮，当邓刺史的兵，怎么能仰慕邓刺史讨厌的人呢。 唯独这名军官说了出来。 “只有郑王。” “他带领楚军打败过南蛮，带领晋军打败过楚军，只有他才能带领我们保卫家乡，保卫自己的妻小。” “如果郑王今日在这里，也许我们所有人都不会白白死去，甚至可能会拿着敌人的首级领赏。” 此话一出，瞬间引起许多人想象。 如果今日的战斗是赵鼎来指挥，会不会真的不一样。 与 此同时，正坐在马车里手捧书卷的赵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啊欠，谁又念叨我呢。” “算了，先把此次陇西之行要采买的物资做一个清单。” “良马公母各百匹，硝石一万斤，硫磺一万斤，发展龙渊分部一处……” “唉，身居高位真不容易，要做的事简直多如牛毛。” 赵鼎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看向邹静云，仿佛是在寻求他的赞同。 邹静云却幽幽地来了一句。 “您出门就出门，干嘛非得把我带上，也不怕南郡的公务没人处理。” 赵鼎抿了一口茶水，回道。 “怕什么。” “军事上有彭健、周炳、林洞、冯远征，他们四人各自掌握一军，加在一起兵员超过四万人，就算全荆州的驻军加起来也打不过。” “而且临走前我给了他们见机行事的权柄，若是敌人实力不强，以他们的能力足以应对，便准许他们自行处置。” “若是敌人实力实在太强，或是局势过于复杂，便来禀报我处置。” 赵鼎觉得，其实自己早就该怎么做了。 自己堂堂一个亲王，总不能任何事情都亲力亲为，连调动一兵一卒也要亲自过问，那还不得累死了。 适当的放权不会对自己的权力、地位造成威胁，反而会调动下属的积极性 。 “至于政务，各级官僚可不能白吃我大晋的俸禄，他们若是渎职，自有人替我处理。” “若是有较为复杂，需要协调多个机构的政务，我便交给顶山郡的高程来处置。” 邹静云露出好奇的表情。 “他如何能心甘情愿为您处理政务。” 赵鼎回道。 “铁路已经开始动工修建了，汉赵公司内部的试验铁路也已经完工，不过仍有许多小问题需要解决。” “如果高程不肯为我做事，我把铁路少修一截。顶山郡百姓响应号召织出来的布，最终却只能烂在家里，肯定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高程。” “事关百姓福祉，关乎自己身前身后名，高郡守岂能不兢兢业业地为我做事？” 这一刻，邹静云觉得自家殿下实在是太有心机了。 可如果有的选，他恨不得天下的达官贵人拥有这份心机，起码他们会把老百姓的生活当做一个问题，为之付出行动。 而非冷漠到家门口饿死了人也熟视无睹。 “原来如此，难怪出了城您却要车队往北走。” “竟还是为了铁路的问题，您建设矿场、伐木场、炼铁厂，做了那么多，难道还不足以把这铁路捣鼓出来吗？” 邹静云忽然觉得，这铁路也太麻烦了，有这功夫还不如直接挖一条运河呢。 第375章 主动支援，战斗结束 赵鼎回道。 “你以为铁路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吗，这可是工业时代的核心。只要有了他，我华夏就能从古代进步到工业时代，什么胡人、羌人、蛮人，从此我华夏和他们就不在一个维度上了。” “这样的镇国神器，无论耗费多少心血，耗费多么大的努力建成都是值得的。” 赵鼎还记得，前世地球十九世纪，美国正是靠着铁路才得以完成西进运动，一举吞并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如果自己能把铁路修到草原上，也许困扰华夏千年的一大问题就将彻底解决。 赵鼎二人结束谈话，各自翻起了书卷。 就在他们赶路的同时，荆江上的战事仍在继续，不过因为赵鼎留下的后手而迎来了转机。 冯远征是第一个发现备寇军和楚军交战的人。 虽然赵鼎的命令是让他督造码头、军港，但冯远征手握数十万两银子的经费，他可不会闲着。 一早就花重金将南郡的渔民、水手募集一空，连人带船都买了过来，当做自己的第一批兵员。 每日或是将他们集中起来学习军规军纪，或是在军港边的空地上进行搏杀操练，再要么就是把她们派出去沿江岸巡逻，体现一下这只部队的存在感。 而今日，一只由三艘渔船组成的巡逻队发现了战场后，迅速将情况报 告给了冯远征。 冯远征第一时间想请示赵鼎，却得知他已启程离开，只好召集林洞、周炳、彭健几人一起来商量。 而他们几人也不含糊，得知楚军人数不多，而备寇军人数极众。 再加上南郡的兵力，明显是晋军占优势，这种情况下应该抓住机会，主动出击。 楚军酣战多时，体力消耗得有些大了，攻势明显放缓。 而备寇军将士们看到这一幕，急忙拉开与敌人的距离，为自己赢得了喘息之机。 趁着这个时机，周炳他们决定出击。 不过在这之前，周炳却拦下了冯远征。 “冯远征，这一战你不用出马，水师的力量太孱弱，进入战场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咱们只要出兵击退岸上的楚军，把备寇军给救下来就好了。” 众人深知，楚军水师强悍，己方如果硬要和战船对抗，绝对占不到什么便宜。 可冯远征却犯起了倔。 “我晋国立国百年，坐拥百万大军，水师的数量也不下十万。” “可我们却始终避免和楚军水师交战，只能困守在军港、陆地上挨打。” “这样一来，即便我们晋国的国力再强，军队再多，又有何用呢？还是保护不了我晋国的利益。” “所以我发誓，如果有一天我拥有一只水师，一定要为这只水师立下一个准 则，见敌必战。” 周炳见拗不过他，只好和他作个约定。 “你可以见敌必战，但你不能忘了，我们所有人指挥的军队都属于殿下。” “你把南郡的渔民、水手、船只搜罗一空，才建立起这一两千人的队伍，如果一战全折损掉，就算殿下饶得了你，我也饶不了你。” 登船之前，冯远征道。 “我明白此战的目标，在于支援友军，把他们从绝境中救出来，而非和他们一起消灭这只楚军。" 说完这话，冯远征便领着麾下水师乘风破浪，直冲楚军而去。 周炳、林洞、彭健三人也不含糊，各自领着兵马去支援岸上的备寇军。 彭健领着玄甲骑和尚未成军的江宁铁骑利用速度优势，迅速从侧方绕到北面，和登陆的楚军交战。 “备寇军的士卒，躲得远一点，不要被我军的战马伤到了。” 楚军为了追击南逃的备寇军，早已放弃维持阵型，甚至连碍事的甲胄也脱下了。 反正备寇军早已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只顾着往南逃，好似被狼追逐的羊群一样。 步兵对抗骑兵本就是件难事，失去了阵型、长柄武器的加持，更是天方夜谭。 再加上楚军接连战斗了几个时辰，又是佯装败退，又是弃船上岸，又是追击敌军的，早就把自己搞得精疲力尽了。 几乎是一个照面，岸上的楚军就被打得败退。 只有少部分意志坚定的人能够留在原地作战，绝大部分人都选择转身逃跑。 他们知道，一旦逃回船上，这些晋军的骑兵就奈何不得他们了。 骑兵再厉害，难道还能把四根马蹄变成四根船桨不成。 可他们忘了一点，两条腿的永远也跑不过四条腿的。 选择转身逃跑，不过是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敌人，好让敌人更加轻易地屠杀罢了。 见到这一边倒的战况，彭健不禁撇了撇嘴。 “这种堪称屠杀的战斗，真没意思。” “草原上的胡人才堪称是真正的对手。” 江面上，冯远征也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战果。 见到这股几乎可以称为是武装渔民的晋军水师后，史朝威没有选择用楚军的艨艟巨舰碾压过去，而是选择集结部队，立刻南撤。 “他们打着郑王的旗号，一定是赵鼎的部队。” “今日的战果已经足够多了，咱们要见好就收，万万不能再败一次。” 史朝威的部下虽然没和赵鼎交过手，却或多或少听过他的威名。 再加上如今接连战斗了半天，体力耗尽，巴不得赶紧撤退。 结果让冯远征傻眼了。 一路驶向包围圈，突破包围圈和备寇军水师会和后，清点人数，竟发现自己只损失了五条船 ，八十号人。 而且这些船都是在路上被楚军的弩炮、投石击中沉没。 而当自己进入包围圈后，所有楚军瞬间解除了包围，一股脑地南撤。 全然不顾这只新加入战场的晋军水师战斗力只有他们数十分之一的事实。 那名认了命，坐在甲板上等待屠刀的军官瞪大了双眼，不看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郑王真的来救我们，楚军也退了。” “奇迹，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弟兄们，我们活下来了。” 虽然楚军在史朝威的带领下退了，可这还不算结束。 晋军要打扫战场，埋葬尸体。 最重要的还是备寇军三万多残存将士去留的问题。 放任他们自己决定，这显然不可能。 且不说这只军队的统帅贺光已经阵亡，备寇军群龙无首。 一旦放任他们离开，恐怕不等回到荆城郡，就全成了逃兵。 正好周炳也不打算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 自己一行人风尘仆仆的赶过来，总要捞够本再赚一些才行。 否则殿下回来恐怕还要怪罪自己不会做事呢。 于是周炳大手一挥，便将这三万多备寇军残兵败将全部带走了。 “都跟我走，回南郡，管你们热馒头吃。” 听到热馒头三字，备寇军将士连邓刺史也顾不上了，如同被勾了魂一样跟随周炳等人南下。 第376章 平山军，汉赵钢铁厂 张合并非孤身一人南下，他作为一个粮商，手上既没有权力，也没有金山银山，除了粮食，什么也给不了赵鼎。 所以此行自然尽己所能地收购了一批粮食带给赵鼎，作为见面礼。 他这一来，大.大改善了赵鼎麾下众人的饮食结构。 今日自然是便宜了备寇军这群残兵败将，让他们人人吃上了热乎的白面馒头。 不过这馒头可不是白吃的。 周炳将备寇军残部安置在银安效节军以前使用的临时营地中，暂时不打算让他们离开了。 又通过龙渊在南郡的分部，将这一消息传递给赵鼎。 一来二去，等到赵鼎接到消息，已经是第二天午后了。 赵鼎来到洪县，在卫茜的陪同下视察汉赵公司的各处产业。 卫茜对最近产能的提高做了一个简短的汇报。 “经过不懈的努力，现在汉赵公司共有六千余名员工，全都按照殿下您的意思，签订了正式的劳动合同。” “公司财务部会每个月给他们按时发放工资，如果在工作中受伤，还会支付汤药费乃至丧葬费。” “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如此大费周章能有什么好处呢？” 卫茜提出一个疑问。 作为汉赵公司的负责人，她为了实现赵鼎制定的种种制度，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如果这些制度不能带来明显的好处，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了。 赵鼎不厌其烦地解释道。 “汉赵公司不 是一家普通的企业，而是我赵鼎经济上的左膀右臂。” “实施这些制度看似会带来成本的上升，但我更看重的是由此产生的人心归附。” “我不希望为了蝇头小利而让汉赵公司降低效率，变得不能如臂指使。只要能让工人们踏实地为我工作至死，就算为他们发放更多的福利又如何。” 这一刻，卫茜隐约察觉到，赵鼎创建汉赵公司所图不在小。 赚银子只是顺手为之，也许他真正的目的是收获人心，为自己的王图霸业而奠基。 就在卫茜还想说些什么之际，龙渊的信使突破重重关卡，来到了赵鼎面前。 “启禀殿下，龙捷军统帅周炳报告，日前与楚军交战，成功掩护三万余备寇军撤出战场。” “现在这三万余人已被安置在南郡，周将军请求您的下一步指示。” “具体战况，伤亡情况如下……” 得到这个消息，赵鼎楞了片刻。 邓怀义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备寇军，一出军营就被楚军埋伏，并且折损过半。 这些备寇军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落到我赵鼎的口袋里。 邓怀义啊邓怀义，你真是白忙活一场。 赵鼎脸上露出浓浓的笑意。 “想不到我刚出门，他们就给我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如此大功，不赏不足以酬功。念在周炳、林洞、彭健三人各自军职颇高，短期内不宜再升，暂且每人赏赐葛布百匹，白 银千两好了。” “至于冯远征，想不到真是虎父无犬子啊，竟有如此勇气。即日起，正式创建蛟龙军，军长为冯远征。” 听到这消息，卫茜的脸上也浮现淡淡的笑意。 “恭喜殿下了。” 她明白，既然加入了赵鼎的势力，那么他越强大，对自己就越有利。 赵鼎却摆了摆手，说道。 “别急着恭喜，先让我恭喜恭喜你吧，卫夫人。” “这三万余备寇军不能还给邓怀义，否则就是放虎归山。” “我打算把他们编成一只工程兵团，名曰工程军，首任军长由你来担任。” 接着，赵鼎又详细说了一番自己对平山军的设计。 “工程军虽名为军队，却不承担任何作战任务，只以工程建设、后勤运输为主，全军士卒待遇比照辅兵。” “而他们的第一个工程，便是修建一条从顶山郡郡城直通南郡港口的铁路。” 赵鼎正愁没有足够的人手修建铁路，结果备寇军就送上门了，可谓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赵鼎乐得真想给邓怀义写一封感谢信。 听到赵鼎这话，卫茜连连摆手。 “我一个女人，怎么能去当一只大军的统帅呢。” 赵鼎反驳道。 “那你以前怎么还能领着五万人进通天山占山为王呢？” 卫茜解释道。 “以前还不是被狗朝廷逼得没办法，所以才站出来领着乡亲们进山寻一条活路。” “如今在你手下 ，能管管汉赵公司就足够了。” 赵鼎拉住卫茜娇嫩的玉手，说了句心里话。 “在我赵鼎这里，不分年龄性别，用人只看能力。” “我在楚国还有一个女人，名叫项敏，是楚国的公主，如今更是成了皇太女，这你是知道的。” “她能指挥千军万马，做一个大将军，凭什么你就比她差了？” 他这话成功激起了女人的好胜心。 卫茜点了点头，答应赵鼎。 “既然你相信我，我就试一试，可咱们得先说好，如果我管得不好，你不能怪罪我。” 见卫茜答应了自己，赵鼎满心欢喜。 “不着急，咱们慢慢来。” “能力是需要一点一点培养的，今年你能管三万人，也许明年你就能管好三十万人。” “我赵鼎有这个本钱，更有这份耐心。” 谈完了这些，赵鼎一行人又马不停蹄地来到了钢铁厂。 既是为了看看钢铁产能，更是为了看看那条试验铁路的作用和问题。 和许多人的猜测大相径庭的是，钢铁厂的厂长胡维汉不是一个浑身长满肌肉的汉子，反而是一个手不释卷的书生。 胡维汉来自赵鼎的幕府，厌倦了随军学堂的教书生活后，他主动来到汉赵公司。 正好汉赵公司处于高速扩张期，缺乏人才，卫茜就让他试着当了钢铁厂厂长。 没想到胡维汉还真有几分管理的本事，虽然不懂技术，却能把钢铁厂管理得井 井有条，产量一天比一天高。 胡维汉走在赵鼎身边，靠着强大的记忆力对答如流。 “启禀殿下，目前钢铁厂共有三座高炉，另外还有三座高炉在建。” “产能已经达到了生铁每日一万斤，粗钢每日六千斤。而且产能正在有序提高，并无任何生产问题。” “预计明年，汉赵公司钢铁厂就可以达到钢铁生产每日三万斤的规模。” 听到这番话，赵鼎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到。 来南郡两个月，我已经给汉赵公司上百万两银子的经费了，花这么多钱还不能把厂子办好才怪。 即便胡维汉的工作成绩有目共睹，可赵鼎仍旧不大满意。 “钢铁是文明的象征，是从古至今最强大的力量。未来，华夏对钢铁的需求是永无止境的。” “也许你们认为现在的产能已经足够修建铁路，甚至供应整个荆州的需要了。” “但我要告诉你们，如果有一天，我们的道路、房屋、载具统统都要使用钢铁打造，汉赵公司这点产能连塞牙缝的都不够。” “明年，你们的目标不是三万斤，而是每日十万斤钢铁。" 十万斤钢铁看似很多，实则不过五十吨钢铁罢了。 赵鼎知道，这点产量连前世地球冀省许多乡镇都不如。 听到赵鼎这番话，胡维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赵鼎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立即移步去看那条修建在工厂中的试验铁路了。 第377章 陇关遭为难 走到试验铁路旁，赵鼎问向两个负责管理铁路的工人。 “这条铁路的铁轨看上去像个样子，枕木铺得也很整齐，你们使用之后有什么感受，觉不觉得需要改进？” 两个工人做梦也想不到竟有机会当面和赵鼎对话，兴奋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殿下，好，太好了。” “我们是说这铁路好。” “十几个汉子也扛不起来的重物，放在货车上，再通过铁路运输，轻轻一推就能运到目的地，省了不知多少力气。” “如果没有这铁路，只怕我们炼钢厂一半的人手都要派去做运输工。” 炼制出一块合格的钢铁，要经过许多道工序。 首先便是将原材料送到进料口，冷却成锭的钢铁再送往铁匠处，经过锻打剔除杂质，而后还需要经过质量检验，确保没有问题才可使用。 铁路的存在的确让这些运输环节便利许多，节省了大量劳动力。 “不过这铁路却有一个大问题，就是无法转向。而且总是需要人力来拖着走，若是能自己动就更好了。” 面对工人们的问题，赵鼎早有准备。 “铁路转向容易做到，只要将铁轨稍微弯曲，然后与普通铁轨拼接到一起即可。” “真正困难的是造出能够适应这种弯曲转向，又不 使火车侧翻的轮子。” “至于给车增加动力，只要在一辆车上加装一台蒸汽机，蒸汽产生的动力就会令火车不断向前。”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还是我亲自来吧。” 火车的相关技术看似简单，其实蕴含着无数先进的科学知识，赵鼎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只能通过实际操作来教会这些人。 “胡厂长，把工厂里所有打铁的能手，还有管理、使用铁路的人都集中到一间空厂房，我亲自教他们。” 在这间空厂房里，赵鼎将有关火车、铁路的全部知识，一股脑全都教给了这些工人。 不敢说让他们人人都变成专家，可也能保证火车的制作不出大的问题了。 次日傍晚，赵鼎从厂房里走出来，里面立刻传出如雷的鼾声。 这两天学习了太多的知识，工人们早已精疲力尽。 接过卫茜递来的披风、暖炉，赵鼎嘱咐道。 “从今天开始，在汉赵公司下成立一个铁道部，这些人就是铁道部第一批骨干。” “火车的制作、使用、管理、维护，全都由他们负责，任何人不得插手。我看胡维汉是个精干的人，把他调过去做部长吧。” “最后一件事，一定要做好保卫工作，不要让有关铁路的一切秘密泄露出去，更不要 让这些人逃出去。” 卫茜点了点头，答应道。 “我这就派人把他们的家人控制起来，再请萧姐姐从龙渊调人手过来，每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盯着他们。” 她亲眼看到赵鼎前前后后为铁路付出多么大的心血，岂能不知此事的重要性。 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女人为自己打理家业，赵鼎感到如释重负。 “铁路一旦修通，我的财政就会得到极大的改善，那些商人也会看到利益来支持我。” “这是我赵鼎的一小步，却是改变华夏文明的一大步。” 见他有如此雄心壮志，卫茜忍不住道。 “你是个做大事的人，能在你背后提供支持，有时候我真觉得三生有幸。” “要是当初你没把我从通天山里带出来，只怕我早就被郡守请来的大军杀死了。” 赵鼎握住卫茜的芊芊细手，四目相对。 “跟我说这话做什么，真是见外了。” “你是我赵鼎的卫夫人，是我的贤内助，我不仅要拯救你，还要把你带到天下间最尊贵的地方，此生才不算白活。” 卫茜从赵鼎的手中挣脱，犹如被猎人惊扰的兔子一般离开他的视线。 “呸，坏人，谁要做你的女人了。” “我还有公务没有处理，先走了。” 对此，赵鼎没有见 怪，只是讪笑两声。 随即找到邹静云和自己的卫队。 “走吧，时间不等人，我们连夜赶往陇西，预计两三日就到了。” 既然已经看到了汉赵公司这段时间发展的成果，也解决了铁路的问题，赵鼎自然没什么好留的。 不仅仅如此，还因为龙渊的信使传来消息，陇西五国正在集结兵力，暂不知意图。 为了避免可能发生的战争，赵鼎必须尽快赶过去。 凭三寸不烂之舌也好，凭万夫不当之勇也罢，总之是要陇西五国安安稳稳地继续做大晋的臣属。 这不仅仅是岳父陈丞相的要求，也是赵鼎发展南郡所需要的。 可当赵鼎来到陇关城墙之下时，他却发现这份安稳没那么容易得到。 陇关守将乃是关西国的大将，出自候莫部落的候莫陈荣。 身为羌人，他痛恨汉人，更痛恨骑在关西国头上做君主的晋国。 一听说赵鼎要代表晋国入关的消息，他便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给这晋国皇子来一个下马威。 让他知道知道，羌人是比晋人更优秀的民族，晋国不配做关西国的宗主国。 巧的是，赵鼎顾及自己使者的身份，更是在队伍中打出晋字与郑字大旗，主动表明身份。 候莫陈荣站在城楼上看到这只队伍后， 大喜过望，立马命令手下关闭城门。 “我倒要看看这晋国皇子怎么进城，除非他今天跪在地上求我，哈哈。” 许多商队遭此无妄之灾，只好在城门附近徘徊，期待着羌人开启城门。 赵鼎一行人来到城下，见城门紧闭，不知是何缘故，索性直接亮明身份，要求开门。 “陇关守军听好了，我家殿下乃是晋国的郑亲王，代表天子前往陇西安抚五国，若是你们耽误了行程，当心你们的项上人头不保。” 候莫陈荣从城墙上探出丑陋的脑袋，坏笑一声。 “今日城中遭贼，为免这贼子逃出去，我便下令关门了。” “你这使者想要进城，就站在外面等着吧，等老子什么时候抓住了小贼，就允许你进城。” 一听这话，赵鼎就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抓贼自有官府、衙役、捕快来负责，关你一守关的统兵大将何事。 再说了，陇关乃是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的商队不知有多少，把他们挡在门外损失的商税可比一小贼能偷走的金银要多得多。 候莫陈荣关城门，分明是要自己难堪。 面对候莫陈荣的为难，赵鼎却丝毫不惧，嘴角微微上扬，浮现一丝笑意。 “既然你想玩，我就陪你玩玩，但愿你不要输不起就耍赖。” 第378章 一力降十会，出口恶气 赵鼎策马一人来到城下，与候莫陈荣四目相对。 面对候莫陈荣眼睛里释放的凶光，赵鼎不紧不慢道。 “我本以为陇西五国个个都是称霸一方的存在，所以才引起朝廷的重视，甚至派遣我一亲王做使者。” “今日一见才知道并非如此，区区一小贼，竟能把屯驻上万大军的陇关搞得鸡飞狗跳，堂堂大将不得不命令城门紧锁。” “连一小毛贼都对付不了，陇西五国何谈与我大晋为敌，我看你们只能生生世世做我大晋的臣仆了。” 候莫陈荣的额头上青筋暴起。 “你！” 他想反驳赵鼎，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辞。 所谓的小贼不过是自己杜撰出来，用以阻止赵鼎入关的借口罢了。 “哼，本将也是为了你的性命着想。” “就凭你这小身板，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入关后只怕十几岁的少年也能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更别说贼人强盗了。” “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免得将来晋国把脏水泼到我关西国的头上，我劝你还是在关外老实待着，等五国凑出一只护卫队来护送你为好。” 两人一见面，候莫陈荣就对赵鼎感到厌恶。 不仅仅是对方的身份，更是因为对方的模样，实在谈不上 霸气二字。 赵鼎身着一袭素色长袍，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没有一点粗鲁的样子。 在晋人乃至楚人眼中，这是才貌无双的公子哥，可在尚武的羌人眼中，这简直是一草包、小白脸，也难怪候莫陈荣会心生厌恶。 听到候莫陈荣这话，赵鼎的卫士们个个捧腹大笑。 “说我家殿下弱不禁风，连少年也打不过，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我家殿下杀过的人，足以堆成尸山血海，比你这陇关城墙还要高。” “难怪羌人一日不如一日，原来只会说大话，搏天下人一笑，这等卖笑的手段可比青楼里的艺伎更高明啊。” 见候莫陈荣屡次三番为难赵鼎，卫士们心里早就憋着一股子火气，趁着这个机会，索性把心声全都吐露出来。 他们追随赵鼎南征北战，见识过许多大场面，可不会被候莫陈荣吓到不敢言语的地步。 候莫陈荣愤怒到极点，一巴掌拍在青砖上也不觉得痛。 “娘的，敢当着面骂老子，活得不耐烦了。” “给我点齐军马，出城杀光这些汉狗。” 一声令下，驻守陇关的羌兵立马行动起来，或从马厩中牵出战马，或从武库中取出兵器、盔甲，一时间陇关城变得好不热 闹。 与此同时，停留在陇关外的商队纷纷慌乱起来，仓促行动，命队伍逃离这里。 他们离家千万里做生意，为的是求财，可不能把性命白白丢在这里。 赵鼎一脸淡定，冲城墙上的候莫陈荣道。 “这位将军，陇关以东皆是晋土，擅自动兵，你就不怕陛下龙颜大怒，发兵百万灭你关西国？” “不要怀疑，光凭我荆州备寇军、南郡兵，加在一起十万大军就足以灭了你国。” “简单点说，勿动，动则晋军灭国。” 候莫陈荣果然怕了，穿戴盔甲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他是武人不假，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脑子。 能被派遣到陇关这样一处军事要地的将领，岂能是凡夫俗子。 可候莫陈荣又顾及自己的面子，恨不得直接跳下去教训一下赵鼎的卫队。 就在他进退维谷之际，赵鼎给了一个建议，让候莫陈荣大悦。 “这位将军，不如咱们将对将，比试一场。” “既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自保能力，也看看到底是晋人强，还是羌人更强，如何？” 候莫陈荣用实际行动做出回应，没过多久，只见陇关城门大开，一队羌兵抬着许多见武器、盔甲走了出来。 候莫陈荣紧随其后道。 “自己随便挑吧，免得别人说我候莫陈荣欺负你。” 此刻，正在加紧时间收拾东西，打算逃离陇关的商队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们觉得看完这场比试再作决定也不迟。 出乎候莫陈荣意料的是，赵鼎竟然挑了一杆硬木长枪。 “看来你也是行伍中人啊。” “不过用枪容易，想要用好却难如登天。” 枪乃百兵之王，是战场上使用最广泛的武器。 自古以来就有月棍年刀一辈子枪的说法。 候莫陈荣观赵鼎面相，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就算从娘胎里练枪法，也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很快，候莫陈荣就发现自己失算了，赵鼎的枪法的确不怎么样，可他却有一身巨力，足以一力降十会。 赵鼎手持长枪，用力向下拍打。 许多次候莫陈荣躲闪不及，只能举枪硬抗，巨大的力道从枪身传来，把他震得小臂发麻。 候莫陈荣苦笑道。 “这赵鼎真是怪胎，人看起来不是十分的魁梧，力气却大得惊人。” 赵鼎如法炮制，接连数下打击，早已耗尽候莫陈荣的力气。 眼看候莫陈荣精疲力尽，赵鼎索性把长枪从他手中挑飞，缴了他的械，随即用枪尖指着候莫陈荣的眼珠子，厉 声质问道。 “汝今日可知我强汉不是你羌人能犯的。” “再有下次，就不是一对一单挑这么简单的了，我会亲自统领千军万马，踏平你关西国。” “起身，把城门给我打开，日后不得为难来往路人，也不得为难我晋国的商队。” 赵鼎没有因为候莫陈荣是陇关守将就给他面子，区区一个羌人，方才比斗中没有一枪杀了他就算客气了。 另一边，候莫陈荣自知不敌，只好照做，放赵鼎等人进关。 沿途羌兵见到赵鼎，无不低头，无人敢直视。 与他一同进关的商队商人步宣闻兴奋道。 “殿下方才的打斗太厉害了，真是为我们汉人出了一口恶气。” “这候莫陈荣把守陇关，不知有多神气，平日里根本看不起汉人，甚至把我们当做按时出毛、出奶的牛羊，生存的意义就是为他羌人缴纳赋税。” 步宣闻的同伴，一个上了年纪，胡须花白的老人却满脸惊恐。 “殿下今日大打出手，看似出了一口恶气，却未必是件好事啊。” “您难得来一次陇西，可候莫陈荣这些羌人却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惹了他们，您可以一走了之，我们这些商人却要承受他们的欺凌，永无止境。” 第379章 忠勇军，攻沧州城 这一刻赵鼎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也许会在无意间给他人带来困难。 可难道因为这个缘故，自己就要低头做人，忍受羌人的欺凌吗？ 绝不可能。 他赵鼎不是忍气吞声的主，谁敢欺负他，就要打回去。 “老人家，忍气吞声只能换来一时的平安，得到的却是永无止境的欺压。” “我们汉人要活得有尊严，有地位，关键不在于妥协、委屈求全，而是亮出自己的拳头，让任何人都不敢来欺侮。” “陇西五国如跗骨之蛆，爬在我晋国身上已有百年之久，今日我赵鼎入关就是为了拔除这颗钉子，让他们永远产生不了威胁。” “如果你们仍旧担心不能在陇西安稳地做生意，那就去南郡吧。” 即便是离开南郡，赵鼎仍旧没忘了招商引资。 只有更多的商人主动加入，更多的资金被投入进去，南郡工商业发展才会更加迅速。 “我在南郡建设码头、港口、官道，又开办了许多工厂，很多荆州商人都在那里投资做实业。” “只要你们肯去，我以王爵做担保，绝不侵夺你们的资产，相反，我还要用我麾下数万大军来保证你们的财产、性命安全。” “选择南郡会成为你们今生最正确的决定，蓬勃发展的市场会让你们赚的盆满钵满。” 赵鼎的话 犹如蜂蜜，令人趋之若鹜。 商队中的商人们果然心动了，追着赵鼎询问南郡的模样。 是否真如他所言，汇聚了无数商人，又真的有无数商人在此投资。 若他们前往南郡经商，该做什么生意为好。 也是赵鼎亲民的形象给了他们勇气，否则他们是绝对不敢靠近赵鼎三丈以内的。 万一被赵鼎的侍卫误会，被当成刺客当场杀死，死了也白死。 就在赵鼎与商队并肩赶路的同时，候莫陈荣始终用凶恶的眼神盯着他们，直到他们消失在天际线上为止。 赵鼎入关乃是陇西之地的头等大事，候莫陈荣唤来信使，要将这一消息立刻禀报国主。 除此之外，他更是用许多笔墨宣扬赵鼎的威胁。 此人若是不除，只恐陇西全都要沦为晋国奴仆，连藩属国的待遇也争取不到云云。 无独有偶，赵鼎的陇西之行遇到了一点波折，大皇子赵岐的平贼战争也迎来了转机。 上次砀山郡城下之败，给赵岐的威望带来了很大的打击，朝野上下有许多人选择放弃支持他。 可因为这场战争的重要性，朝廷问责两句之后，反而拨付了更多的军粮、军械、兵员。 还给了赵岐就地补充兵员，征召青壮从军的权力。 经过十余日的修整，赵岐在沧州中部的荷野郡建立起了一座 大兵营。 将逃窜在乡野间的残兵败将全部收拢回来，加以精兵补充，禁军的数量维持在了四万左右，其他正规军也有五万之多。 可这点兵力比起疯狂拉壮丁，扩充军队的花莲教比起来，还是捉襟见肘。 再加上沧州大地上到处都是流民、灾民，看着也心烦。 赵岐索性派出兵将，把这些人全都强拉进军营里，裁汰老弱，组成一只炮灰部队，号曰忠勇军。 并将这只军队交给自己的亲信，禁军出身的指挥使牛星。 然而忠勇军人数超过五万，军械武器却连一万人也武装不了。 战斗力恐怕比姬仲组建的护教军强不了多少，是一只彻头彻尾的炮灰部队。 但对于赵岐而言，有总比没有好。 目前圣教军已经趁着大胜的威望尚在，开始进犯冀州、青州、兖州、扬州等地，如果放任姬仲四处扩张，要不了多久晋国就会陷入一场灭国之难。 因此赵岐必须尽最大的努力，用最快的速度结束这场战争。 具备了再次发动战役的实力后，赵岐把目光放在了沧州城上。 这是沧州的首府，更是沧州的经济、军事、政治核心，一旦能拿下此城，这场平叛战争几乎就可以划上句号了。 但赵岐和他的幕僚们深知，沧州城不是那么好打的。 且不说圣教军留守了 一万人作为城防驻军，更在城池内外修建了大量陷阱、防御工事，几乎打造得如同铁桶一般。 光是姬仲率领的圣教军主力部队就是一个大威胁。 只要官军围城，他们随时会出现在官军的后方袭击。 因此，赵岐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为此，他将自己的幕僚、将军们都召集到了一起。 褚应第一个站起来开口。 “我提议将大军分为两部分，一部分领兵攻城，吸引敌军的注意力。” “另一部分则藏匿起来，待姬仲出现后，全军出击将其击破。” “一旦这只强大的野战兵团被击败，那么花莲教这群叛贼就再无发动大战的实力，只能困守在一座又一座城池中的等死。” 杨勇臣紧随其后。 “褚先生所言极是，唯一能对官军造成威胁的，无非是姬仲部圣教军。” “一旦在城外击败他们，不仅可以获取战略上的主动地位，更可以趁势拿下坚城，可谓一举两得。” 忠勇军牛星表示反对。 他知道，围城部队就是诱饵。 大皇子肯定不舍得派出精兵，一定会将自己派过去承担着个送死的任务。 “我不同意。” “万一姬仲不出现，难道就要让将士们白白拿命去填沧州城的壕沟？” 赵岐敲了敲桌子。 “大敌当前，所有人都要服从指挥 ，没有白白送死一说。” “牛星，不要耍脾气，忠勇军是一只新创建的军队，如果不经过血与火的磨练，永远成不了大器。” “本王派你去做忠勇军的指挥使，正是看中了你的悍不畏死，用兵如泥。” “怎地，大敌当前，难道你要退缩？” 面对赵岐的斥责，牛星急忙起身道歉。 “殿下明鉴，我绝无此意。” “不就是一座坚城吗，我打就是了。” “但您要给我足够的物资和兵员，还要允许我一件事。” 赵岐想不到牛星答应的这么干脆，大喜过望之余，立马同意了。 “但说无妨，本王一定答应。” 牛星并无什么高见，只不过是把用兵如泥进一步发扬光大，成了用民如水。 “把沧州的老弱病残都给我征集过来，让他们负土填壕沟，站在前方给大军挡箭。” “如此，末将手中人力超过十万，才能将沧州城围死，让叛贼误以为是官军主力出动，才能将姬仲引诱出啦。” 闻言，帐中文武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太狠了。 照牛星这么个法子折腾，大战过后，沧州百姓恐怕十不存一啊。 大皇子向来以宽仁待人，他怎么会同意牛星的请求呢。 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 赵岐以宽仁待人不假，可这份宽仁并非出于本心，而是他的包装。 第380章 拉壮丁，扩编 “忍一时之痛，换取万世太平，本王同意了。” “褚应，你要全力配合牛将军，务必要达成我军的战略目标，围困沧州城，将姬仲引出来。” 为将者，不可妇人之仁。 从这一点讲，大皇子赵岐是一位合格的将军。 如果能创造出几份过得去的战绩，也称得上是当世名将了。 军令如山，任谁也不敢违背。 一时间，朝廷占领区的官吏、军兵们都在疯狂地拉壮丁，为了完成上官分派的任务，甚至不惜将六七十的老翁和十余岁的孩子也送上战场。 妇孺的啼哭声日夜不觉，在乡野间连绵千里。 接近沧州城的地区尤甚，赵岐为了防止土地得而复失，人口被姬仲所利用，竟不分男女老少，把沧州百姓统统抓进了军营中。 铁匠、木匠编入修械所，为大军修补武器、铠甲、军械。 妇孺中，幸运的人派去浆洗衣物，不幸的则被充为军妓，为官军发泄兽欲。 为了阻止这幕人间惨剧的发生，许多地方大儒和地方官员求见赵岐，可他却统统不见，甚至把人乱棍打出去。 赵岐的长子，也就是偃王世子赵应贤。 见了这一幕，忍不住劝父亲道。 “父亲，您亲手创造这处人间炼狱，难道良心就不会痛吗。” “做 了这件事，恐怕天下百姓都会站起来戳我们的脊梁骨，儿子不忍见父亲陷入骂名，请父亲收回成命。” 换做别人，赵岐早就一刀砍过去了。 真当他这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大将是泥捏的不成。 可身旁说话之人是自己的亲儿子，赵岐连斥责一声也舍不得。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贤儿，成王败寇，只要胜了，做任何事都可以被世人谅解。” “可若是败了，哪怕行得正坐得端，也要忍受万世骂名。” “为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功名，更是为了你们着想。” 赵应贤愣了愣神，不明白父亲话里的意思。 “父亲作为皇子，受封亲王，我们作为陛下的皇孙，个个都能受封郡王、郡主，父亲何必为我们做打算。” 听到这话，赵岐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作为自己的长子，也是晋国皇室的皇长孙，赵应贤只比九皇子赵鼎小了一岁，可两人的本事却天差地别。 一想起赵鼎如今的成就、势力，几乎与自己分庭抗礼。 赵岐只觉得自己这三四十年全白活了，赵应贤这二十年也白活了。 “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晋国每代都会陷入夺位之争，为了皇位不惜手足相残。” “父皇是如此，我和太子、赵 鼎也是如此，无论我们谁胜了，都不会放过对手一条生路，哪怕是一根野草也要连根拔起，何况后代。” “如果为父不能尽快打败花莲教，获得巨大的声望，掌控数十万大军，我们就不会有和太子对抗的实力。” “最终，我们全家都要被人绑到菜市口，引颈受戮。” 赵岐不想死，甚至想在夺位之争中笑到最后。 如此，就只有让沧州百姓替他去死了。 “反之，若是能打败太子、赵鼎，登上皇位，我家子孙就能世世代代安享荣华富贵。” “将来你更是可以入主东宫，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贤儿，我知道你是个文弱的人，可是面对东宫的位子，我不相信你不动心。” 经过一番心理斗争，迫于利益和道德的分量，赵应贤终究没能坚持住自己的想法。 “父亲，儿子明白了。” 见到赵应贤终于成熟一些，赵岐高兴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交给他一个重任。 “如今军队规模越来越大，为父处理政务有些力不从心，需要你的帮助。” “我打算上表朝廷，任命你暂代沧州刺史，为我管理后方，提供物资。” 赵应贤没有被意外之喜吓倒，反而跃跃欲试。 “父亲，我一定做好这件差事 ，为您分忧。” 赵岐哈哈大笑起来。 “好，太好了。” “上阵父子兵，有你为我做管家，父亲一定能早日破贼。” “走，用午膳去。” 隆冬腊月，赵岐父子在温暖的营帐里用膳的同时，千千万万个沧州百姓却在饿着肚子做工。 为了把戏做足，忠勇军指挥使牛星决定在沧州城外修建一圈防御工事和军营。 这项工程十分浩大，需要数万人辛苦干上一个月。 所需的建筑材料倒不是问题，土木都可以就地取材。 为了加快施工进度，牛星和亲兵们亲自提着鞭子站在工地上。 “都他娘地快点，一个个别有气无力的。” “谁若是动作慢了，等会儿就送他去填壕沟。” 说罢，牛星叉着腰看向沧州城。 “殿下这次发了狠，你们这群叛贼马上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沧州城内，留守的圣教军不敢犹豫，接连派出十几波信使出城报信。 此举正中官军下怀，所以牛星非但没有拦截，还暗令手下给他们行个方便。 在城外修建了许多无人看管的小型物资储备点，任这些信使使用，以便他们能尽快把消息传到姬仲处。 沧州与兖州的边境上，一只人数超过五万的大军忽然停止移动。 姬仲握着手上的信 封，脸上充满怒气。 “娘的，朝廷的实力实在太雄厚了，刚吃完败仗，又能重整旗鼓杀过来。” “传令将士们后军变前军，向沧州城的方向行军。这兖州我们不去了。” 听到姬仲的命令，一名副将露出惊愕的表情。 “将军，作为先遣部队的五千弟兄已经深入到了兖州，正陷入兖州官军的围困中。” “咱们若是不去救援，恐怕他们要全军覆没啊。” 面对副将的劝谏，姬仲脸色铁青。 “战争当前，要以大局为重。” “既然担任先遣部队，他们就要有全军覆没的准备。” “古人云，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与其杀到兖州去，破坏朝廷的统治，不如先将沧州彻底占据。” “况且沧州城是我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不容有失。” 将领们拗不过姬仲，只好不情愿地踏上征程。 姬仲不是省油的灯，得知赵岐竟将沧州百姓抓去当炮灰，他干脆也学了起来，只是稍有不同。 姬仲将有斗志的信徒编为护教军，而将不信者统统编入教仆营。 从边境到沧州城，一路上疯狂掳掠人口，竟让他将本部统帅的兵力扩充到了十五万人之多。 虽然其中绝大部分人没有什么战斗力，可用作炮灰消耗敌人的体力也足够了。 第381章 王行知入城，梅字营进军 饶是兵力膨胀到这个程度，姬仲仍然没有掉以轻心。 他深知大晋朝廷底蕴深厚，可以输十次，百次。 可自己呢，背后除了韩龙和一帮子神棍什么也没有。 只要输一次，自己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为此，姬仲决定先派遣一只小部队到沧州城外围，一边作战，一边打探虚实。 姬仲始终怀有私心，他自然不可能把手底下的精锐派出去。 可若是把护教军和行军路上搜集的炮灰派出去，一个照面就会被打败，起不到探清敌人虚实的作用。 就在这时，传令兵带回一个消息，令姬仲想起自己还有一些兵力可用。 传令兵快步奔入营中，单膝跪地。 “将军，梅字营传信，他们被官军击退，正在往沧州城方向撤退，请我军予以支援。” 姬仲摩挲下巴，很快作出决定。 “我军最近扩充太快，各种物资紧缺，无力予以支援。” “但沧州城陷入重围，恐有失陷之危，命梅字营立刻攻进去，待其在晋军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我军立刻顺势冲杀进去，大破敌军。” 待传令兵出营后，姬仲面朝一张巨大的沧州地图，背着手喃喃自语道。 “我看这沧州城，还是不救为好。” “韩龙刚把总坛移到沧州城中，此刻必定也在城中，由他做诱饵 ，吸引敌军来攻。” “而我军游走在沧州城外，趁其不备发起攻击，定能战而胜之。” “即便不胜，也能借晋军之手除掉韩龙，他一死，教中地位最高之人就是我了。” 姬仲决定玩一把大的，成与不成，自己坐拥十几万大军，都不至于落入太差的境地。 而韩龙对此还浑然不知，既沉浸于和友人重逢的喜悦，又沉浸于敌军围城的恐惧之中。 韩龙和王行知两人是多年的朋友，又是同乡，关系莫逆，不是姬仲可比的。 沧州总坛的一间密室中，韩龙与王行知面对面地交谈。 “行知，这些年辛苦你了，若非有你在京城为我四处奔走，我绝不可能攒下这么大的家业，更不可能在沧州掀起惊天波涛。” “可惜我准备了那么久，仍旧不具备反抗朝廷的力量。” “如今沧州城陷入重围，我怕是命不久矣啊。” “我死无所谓，倒是苦了你，没有过上一天大权在握的日子，刚回来就要受兵戈之苦。” 在韩龙眼里，王行知是最忠诚的属下，最可靠的战友。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王行知竟早就成了赵鼎的人。 归根结底，并非韩龙个人魅力不足，而是在王行知看来，赵鼎成功的概率更大。 “教主，如今大势未去，您千万不能先丧了志气啊 。” “我们在城外还有几十万大军，只要他们回援，一定能将你我救出来，甚至把官军赶出沧州。” “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们就要和狗朝廷对抗到底。” 此行回到沧州，王行知是为了给赵鼎搜集更多资源，所以他宁肯彻底毁灭花莲教，也绝不会便宜其他人。 韩龙似乎被王行知的话所激励，猛地喝了一大口浊酒。 “好。” “只要有你在身边，我绝不会轻易言弃。” “不过姬仲是个有野心的主，让他掌握兵权，我心难安。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让你独自领一军作战，为我圣教开疆拓土。” 对于带兵打仗一事，王行知从不感兴趣，不过韩龙执意如此，他只好应承下来。 谁知第二天，韩龙就将城中三万青壮武装起来，编成一只护教军，交给王行知统帅。 见识过大晋禁军和赵鼎麾下兵马威严的王行知，初见这只护教军，只觉得哭笑不得。 就凭这群从未接受过一天训练，手上拿着竹枪，身上穿着布衣的炮灰，想要抵挡官军的进攻，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当王行知看到梅字营如砍瓜切菜一般突破官军的防线，进入沧州城后，他又觉得这场战争并非没有希望。 当日下午，接到姬仲军令的梅禾兴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指挥兵马向沧州城 进发，哪怕麾下兵将对此多有异议。 “沧州城外围了十几万晋军，而且他们还修建了防御工事，此时杀过去，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堂堂圣教右护法，气量未免太狭窄了。看不惯梅将军直说就是，何必派这么一个送死的任务呢。” “要我说，这是乱命，不该遵守。咱们在城外骚扰敌军，破坏他们的军粮、辎重，这才是对教主最大的帮助。” 面对众人的议论纷纷，梅禾兴回以怒喝。 “荒唐，无上将军的军令也是尔等可以违抗的。” “就算真的打败了晋军，战后军法、教规也要索你们的命。” 梅禾兴并非蠢材，他深知众将士所言句句在理。 可他身为圣教的军官，岂能看着教主身陷陷阱而不救援。 这有违梅禾兴做人的底线，更有违他曾经对教主韩龙发过的誓言。 “愿舍我身，护我圣教。圣教不灭，魂灵不死。” 哪怕知道这一战也许会折损许多弟兄，丢弃许多宝贵的物资，梅禾兴仍然咬牙下达了行军的命令。 “全军放弃辎重，只携带粮食和兵器，用最快的速度杀过去。” 好在梅字营本就在沧州城外五十里处扎营，梅禾兴下令后，不过两个时辰，梅字营就和牛星的忠勇军交战。 战事刚一打响，无数忠勇军就围了过 来，驱使着炮灰进攻。 战场上到处都是晋军的旗帜，一眼望去，简直无边无际。 梅字营的兵将们看到这一幕，瞬间产生了退缩之意。 如今并未和晋军混战在一起，想撤退的话还来得及。 梅禾兴见此，不得不站出来亲自鼓舞士气。 “将士们，前面就是沧州城，圣教总坛就在其中。” “我们身为圣教的军人，护教而死是我们最大的荣誉。” “今日一战，教主在城头上将会看得一清二楚。难道你们愿意被教中兄弟骂为懦夫，就连死后也落入地狱，永远得不到解脱吗。” 梅字营上万军士，多是花莲教的信徒，听到梅禾兴这番话，果然被激励了士气。 见此，梅禾兴不敢犹豫，立即将全军压上，往城门的方向杀过去。 梅字营好歹也是梅禾兴精心组建的部队，军士皆是从沧州教徒中挑选出来的青壮。 再加上得到教中支持，全军装备了三成铁甲，七成皮甲，堪称是一只可战之兵。 那些被晋军驱使而来的炮灰哪里敌得过，只一个照面就被杀得大溃。 就连在他们身后督战的忠勇军也被溃兵所影响，士气大落，不敢前进。 看到这一幕，忠勇军的将校们气得面色铁青，恨不得立马带领军中精锐上阵，就这时，牛星却出面将他们拦了下来。 第382章 牛星的十二时辰 “愚蠢，那些炮灰死多少都无关紧要，可若是你们手下的精兵折损，我忠勇军的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真的杀败了这伙贼军，挫败了他们入城的想法，又有什么用呢？” “不如放他们入城，送他们入这十死无生的绝境，只要殿下击败贼军主力，不管沧州城里有多少贼军，都会被我们杀光。” 碍于牛星的身份地位，众将不敢多言，只好放任梅字营入城。 梅禾兴怎么也想不到，堂堂官军竟然如此轻易被他们击败。 不过他没时间追击，扩大战果了。 眼下最重要的任务是入城，支援总坛，保护教主。 “各级军官，收拢军兵，不要追击敌军，全速入城。” 沧州城的城防军见梅字营来援，请示王行知与韩龙后立刻开门将其迎了进来。 韩龙想不到教中还有梅禾兴这等忠勇双全的人物，将他召至面前，亲自嘉奖。 梅禾兴一入房间，便喊道。 “教主万寿无疆。” 韩龙走过去，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得很。” “你能来支援，足见忠心十足。” “如果不是大难临头，我一定要把各地教众召集过来，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英雄风采。” 梅禾兴回道。 “教主谬赞了，属下早已发过誓言，要为圣教的事业献出一切，今日所作所为，不过 是履行曾经的誓言罢了。” 韩龙叹了一口气，有些后悔。 如果自己早一点重用梅禾兴这样忠诚的属下，也许今日的局面会好上很多。 “你不要谦虚了，古人云：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臣。” “沧州城被围，多少人巴不得我死在乱军之中，好让他们有机会染指教主之位。我也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想在城破之前，尽可能地给官军造成打击。” “只可惜官军人数多达数十万，财力、物力更不是我圣教可以比拟的，也不知我的行为，到底有没有意义。” 也许是觉得这个话题太丧气，韩龙又说。 “听说你的梅字营在突围时损失惨重，我在城中征集青壮，给你补充兵力可好。” 梅禾兴摇了摇头，拒绝韩龙的好意。 “教主，您有所不知。” “兵贵精不贵多，盲目征召百姓入伍，并不会增强多少战斗力，相反，还需要我们拿出大批物资养活。” “与其让他们上战场送死，还不如让他们在后方为我军生产物资呢。” 话虽如此，梅禾兴更是动了恻隐之心，不忍心再见到成千上万的百姓妻离子散，甚至丧命在战场上。 见梅禾兴的态度很坚决，韩龙也不好强迫。 毕竟他不是个军人，贸然插手军事，未必是好事。 至于王行知，见梅禾兴入城，索性将自己手下的护教军 交给对方管理。 沧州城这个烂摊子，他实在是懒得管。 只想尽快找到花莲教中各级头领的名单、花莲教资助人的名单，以及花莲教藏匿的宝藏。 一旦得到这两份名单，便捏住了成千上万人的把柄，可以令他们为殿下做许多事。 若是得到了宝藏，更是可以让殿下的财政宽裕许多，也许一两年时间内都再也不需要为资金而发愁。 就在王行知在城中四处奔走的同时，姬仲也得到了斥候侦察的结果。 为了确保没有埋伏，姬仲派出数百名腿脚利索的士卒，充作斥候，为大军侦察情报。 这数百名士卒几乎将沧州城方圆三世十里的情况都打探了个一清二楚。 除了围城营地中人数多达十余万的忠勇军，附近再无别的晋军。 姬仲稍作分析，得出了结论。 “看来官军并非想要迅速拿下此城，而是想要做出攻城的态势，逼我主力部队回援。” “这种情况下，官军的主力部队会在何处做何事呢？” “我明白了，官军的主力一定是去兖州、青州、扬州支援了，他们想把我军困在沧州一地，以便围剿消灭。” 想到这里，姬仲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赵岐，花莲教众如野草，烧了一茬还能再长一茬。就算你杀光了我的护教军又如何，只要我手底下的圣教军精锐还在，就仍有再战之 力。” 说完，姬仲便在仆役的帮助下穿戴盔甲，下令大军即刻向沧州城方向进军。 “既然官军要保兖、青、扬等州，那沧州就归我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我今日就要灭了这忠勇军。” 当眼前出现成千上万的圣教军，牛星没有害怕。 他来沧州的使命就是与这只大军纠缠，将他们留在此地，好为赵岐的主力部队争取灭敌的机会。 而且数日以来，忠勇军修建的防御工事都是对外的，为的就是应付圣教军的进攻。 如今这一天终于来到，牛星岂有畏惧之理。 “全军备战，弓弩手入营寨防御。步兵结阵，和敌人来个硬碰硬。” 牛星没忘了那群为他做苦力的沧州百姓。 “把那些炮灰全都拉过来，一人发一根竹枪，让他们上阵给我拖住贼军。” 这些炮灰多达十万人，虽然战斗力趋近于无，可人数一多起来，倒显得很有气势。 就连姬仲的圣教军也差点被他吓住。 好在姬仲很快反应过来，这些只不过是凑数的炮灰罢了，只要正规军一冲，他们就会崩溃，然后疯狂逃命。 果不其然那，圣教军冲杀进入，砍瓜切菜，如入无人之境。 等到这些炮灰退去，便只剩下牛星的三万忠勇军尚坚守在阵地上。 忠勇军虽是正规军，可兵员多是新兵，战斗力比起炮灰部队强不了多 少。 不过这些炮灰的存在并非完全没有意义，为了彻底驱散他们，花了圣教军足足一日的功夫。 次日，圣教军才重整队伍，冲着忠勇军杀过去。 俗话说得好，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姬仲没有隐瞒自己的实力，一开始就把主力部队派了出去。 正面是一万圣教军，两翼各有一万护教军掠阵。 面对敌人的凶猛进攻，忠勇军很快就支撑不住。 望着摇摇欲坠的军阵，牛星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自己受命来到沧州城下，若是任务执行得好，日后少不了封侯拜将。 可要是任务失败，败得一塌糊涂，大皇子也一定饶不了自己。 一咬牙一跺脚，牛星发了狠，提着腰刀，带着亲兵组成一支督战队。 “敢有逾越此线者，斩。敢有后退者，斩。敢有违抗军令者，斩。” 话音刚落地，督战队已经斩下十几颗人头。 他们的努力很快就起到了作用，忠勇军的将士们终于能留在军阵里作战，不再满脑子想着逃跑了。 但牛星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 即便野战输了还可以退守营寨，也撑不过十二个时辰。 若是十二个时辰内赵岐不能带着大部队来支援，自己就要全军覆没了。 想到这里，牛星顺手砍下一颗逃兵的人头，一边凝视赵岐大军的方向。 “殿下，早点来，否则我老牛就白死了。” 第383章 赵岐来援，梅禾兴出战 忠勇军的抵抗之顽强，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在牛星血腥屠戮所带来的压力之下，普通士兵知道，自己唯一的生路便是战下去，直到偃王殿下来援。 否则就算侥幸逃出这片战场，也会被官军骑兵抓到，以逃兵的罪名枭首示众，甚至连家人也会因此被下狱。 所以他们只能围绕自己的长官，结成一个又一个坚韧的战阵。 第一排的士兵倒下，后方的士兵立刻补上空缺的位子。 就连许多高级军官也不例外，一旦前面的士卒倒下，不顾亲兵的阻拦也要把自己填进战阵，巩固战线。 忠勇军的军官多是牛星从禁军带出来的亲信，这些人深知自己的利益和牛星高度绑定在一起。 如果今日之战失败，没能拖延住贼军进攻的脚步，牛星要被问责，他们也落不到好。 也许最好的下场就是脱掉这身将军铠，进入炮灰部队赎罪。 忠勇军的坚韧，就连姬仲也忍不住称奇。 “好一只忠勇军，他们果然对得起这个名字。” “真不知道赵岐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他们如此卖命。” 其实赵岐并没有什么高明的手段，只不过是将古老的连坐制度捡拾起来。 一人犯罪，全家坐牢。 一户有罪，全村都要受惩罚。 人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是人就会有自己在乎的亲人、爱人。 用 这些人作为人质相要挟，足以确保大多数人心甘情愿赴死。 其实，赵岐能做到这一点，还多亏了长子赵应贤为自己管理民政，通过普查与搜集资料的手段，迅速掌握了沧州民人户籍。 否则即便想要处罚逃兵，也找不到他们的家人。 “罢了，既然这些人执意留在此处寻死，就成全他们好了，也好让城墙上的韩教主看看，我姬仲的大军是所向无敌的。” “全军降低攻击强度，派两万护教军迂回到忠勇军身后，将其围死，我要确保这只军队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 姬仲虽敬重忠勇军的勇武，却不断算给他们留一条生路。 在战场，用尽全力杀光对方，才是对敌人最大的尊重。 殊不知，正是姬仲这一想法，给了赵岐集结军队支援的机会。 沧州城西南一百里外的一处原野上。 天色渐渐地暗了，乌云密布，正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官军行走过的土地变得十分泥泞，运载辎重的马车甚至会陷入泥坑中，任凭十几个大汉拖拽也纹丝不动。 一些将领觉得自然条件不再适合行军，于是找到赵岐。 “殿下，您一向待士卒宽厚，军中也时常称颂您的宽仁。如今夜雨连绵，不适合行军，士卒更是叫苦不迭。” “我等以为，应该寻找一片干燥的高地，就地扎营，让将士们得到 休息。” 放在以往，赵岐一定二话不说同意这个请求。 可现在不一样，战争的时机转瞬即逝，如果自己不抓紧时间赶到战场上，牛星和忠勇军的血就全白流了。 平日里自己可以处处迁就士卒，展现自己的宽厚仁慈，以获得军人们的效忠。 可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仁慈，那就不叫宽仁，而叫愚蠢。 赵岐咬了咬牙道。 “就算把腿跑断了，也一定要在六个时辰内赶到沧州城。” “如果辎重陷入泥潭，就干脆丢弃掉，军中伤兵也留在原地。” “这一次敌人没有防备，只要强行军杀到沧州城下，我们就能赢得战争的胜利。” 赵岐太需要一场辉煌的胜利了。 不仅仅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声威，更是为了激励全军将士，让他们在沧州之战结束后，有动力杀向兖州、青州、扬州。 如果放任花莲教的军队在三州行动，要不了多久，沧州的局面就会在另外三州重演。 冒雨行军的后果是十分糟糕的。 花了六个小时赶到沧州城下后，足足有三万余人掉队。 军中的工程武器、粮食、辎重，也全都抛弃在道路上。 此战若不能战胜姬仲，平叛军立马就会陷入缺粮的危机。 好在大浪淘沙之后留下的都是精锐。 仍旧跟随在赵岐身后的八万官军中，有三万余禁军，三万余卫所军，还有 两万补充兵。 凭借这些军队，赵岐在兵力上并未落入下风，战争的天平开始倾向他。 一赶到战场，赵岐便将禁军派出去作为矛头冲锋陷阵。 而将卫所军派到两侧，保证禁军两翼安全。 补充兵们则被派去解救牛星。 忠勇军为赵岐拖住了姬仲的脚步，杀伤了大量敌军，功劳甚大，于情于理赵岐都该派兵救援。 若是不救援，恐怕全军将士都会产生兔死狐悲之感，令士气大孙。 而派兵救援倒也算不上浪费宝贵的兵力。 忠勇军身陷重围，却没有溃散，说明仍保存了一部分兵力、战斗力。 若是将他们救出来，赵岐的手下就会立马多出一只可用之兵。 当无数信使飞奔入营，报告己方遭遇官军猛攻的消息时，姬仲脑子都懵了。 “我明明把忠勇军围死了，怎么可能有官军猛攻我军？你们怕不是在说笑吧。” 可越看信使脸上焦虑的表情，姬仲越确信，他们没有说笑。 姬仲想起自己昨日派兵侦察了沧州城周围数十里的情况，没有发现官军一兵一卒。 而今日忽然冒出大股官军，说明他们是从更远处赶过来的。 而从昨日自己攻击忠勇军到现在，只过去了一夜的时间而已。 一想到一夜的时间里，官军行军百里，姬仲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 “大国底蕴，果然不是我和韩 龙苦心经营十余年能比的。” “能做到如此迅速的行军，足见晋军仍有相当强大的战力，而赵岐也有出色的统帅能力。” “这一战，我恐怕不能胜利了。” 虽然心生绝望之情，但姬仲仍旧组织军队进行反击，不断将护教军派上去填补战线。 哪怕这些人不能取得什么战果，能消耗敌人的体力与箭矢也是好的。 赵岐的补充兵很快就与忠勇军里应外合，将围攻忠勇军的圣教军、护教军打败。 牛星看到久违的偃字大旗，忍不住痛哭流涕。 “我没有辜负殿下，殿下也没有辜负我。” “此生能够遇到明主，我牛星活得值了。” 然而牛星来不及向赵岐倾诉心声了。 韩龙一直在城门楼上观察战场，登高望远，轻易发现了战场形势的转变。 为了扭转不利的局面，为了能从姬仲手中夺走军事上的话语权，他找到梅禾兴，命他将全城的兵马都带出去作战。 梅禾兴虽然知道这无异于以卵击石，搞不好还会送命。 可出于忠诚，他仍旧义无反顾地披挂出征了。 临走前，他只给韩龙留下一句话。 “教主，我军出城后一定要紧闭城门，千万不可给官军趁乱入城的机会。” 花莲教的军队大多实力孱弱，靠着城墙勉强能与官军抵抗，如果失去了城墙的屏障，城池失陷只是时间问题。 第384章 城破，韩龙逃走 韩龙来不及答应他，梅禾兴已直扑敌军而去。 虽然忠勇军与补充兵们刚经历一战，体力消耗不少，却也不是梅禾兴手底下这帮武装平民能挑战的。 梅禾兴手下的护教军们个个手持竹枪，捅在敌人身上却连一道白印也留不下。 反观晋军士卒，反手一刀就送护教军上了西天。 二者一生一死，最大的区别既不是战斗经验，也不是体力与力量，而是有没有一身质量上乘的盔甲。 梅禾兴稳坐中军，看着士卒们几乎送死一样的进攻，为他们感到心痛。 可任凭近十万人如何冲击，牛星这只部队都如溪水中的礁石岿然不动。 当赵岐注意到这只大军的存在后，立刻将最后一只预备队派了出去。 “杨勇臣，这是你将功赎罪的最好机会，此前本王已经给你把兵力补充到了一万，今日就让本王看看你有没有辜负我的器重吧。” 杨勇臣不敢怠慢，立刻出兵。 上次在砀山郡被姬仲打的大败，要是不能捞些战功赎罪，恐怕战争结束之日，就是自己赶赴刑场之时。 光是丢失沧州城与砀山郡城两地的罪过，就足以让他人头落地了。 更不要说屡次吃败仗，令无数将士丧命。 所以这一次，杨勇臣必须全力以赴，不留半点余力。 为了增强军心士气，增强全 军的战斗力，这一次杨勇臣选择身先士卒。 三百名武装到牙齿的亲兵将他团团围住，形成了大军的矛头。 这些亲兵平日里吃双俸，武器、盔甲用的是全军最好的，行军时拥有优先骑乘驮马、马车等特权。 他们明白自己的使命就是用性命报答将军，所以今日一战，无一人退缩。 至于剩下的普通士兵，得知连杨勇臣都亲自上阵了，岂敢不用心作战。 言而总之，杨勇臣这只沧州兵如泰山压顶一般袭来，每分每秒都会杀掉数十上百个敌人。 梅禾兴手下的护教军自知敌不过这只大军，纷纷向后退却，无人敢与之对战。 可越是这样，恐慌的情绪在军中蔓延的速度就越快。 发展到最后，竟有许多士卒不听梅禾兴的号令，向城门方向跑去，打算逃入城中。 糟糕的是，城中留守的军队素质太差，见到己方军队逃回来，竟忘了梅禾兴的命令，只想着尽快帮友军逃回来，竟主动打开城门。 城门开启的瞬间，杨勇臣瞬间变得像一只见到了耗子的猫，双眼放光。 “弟兄们，敌人打开了城门，有种的，和我一道趁乱杀进去。” “听闻邪教教主就在城中，抓住了他，我们就是这场战争的头功。” 头功二字勾起了人们心中的贪欲，沧州兵出奇地一致 ，决定追随杨勇臣杀进去。 牛星见此也不甘落后。 “弟兄们，咱们为这场战役付出了太多鲜血和性命，万不可让别人捷足先登。” “再加把劲，和我一道杀进城里，抓住那邪教教主，弟兄们人人有赏银，人人有官做。” 牛星、杨勇臣两部加在一起尚有两三万人。 虽然战斗力只比一般的卫所驻防军强一点，可无论如何也是正规军人，远非梅禾兴手下的武装平民可比。 再加上头功的的刺激，令两军作战时争先恐后。 不一会儿的功夫，梅禾兴带出城的护教军竟大半被击溃，漫山遍野都是逃兵，数都数不过来。 军官们明白，大势已去，于是找到梅禾兴，主动提议。 “将军，咱们快突围，和无上将军会师吧。” “只要手上还有兵，圣教就有东山再起的本钱。” 梅禾兴断然拒绝了手下的提议。 “我们生是圣教的人，死是圣教的鬼。” “面临今日这一劫难，岂可退缩。众将士听令，随我入城，救援教主。” 随着溃兵、晋军入城，沧州城顿时乱做一片，火光四起。 到处都是趁乱抢劫的散兵游勇，一些规模较大的溃军，甚至把主意打到了花莲教各处分坛的主意上，想要趁机抢一把大的。 花莲教总坛。 来来往往的武装教徒正抓 紧时间修建防御工事，企图为保卫圣教做最后殊死一搏。 大部分教中高层则是来到韩龙身边，苦口婆心的劝道。 “教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组织一批忠心的教众，一定能护送您杀出城。” 面对众人的苦口婆心，韩龙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不住地摇头。 “尔等无需多言。” “今日一劫，乃是我的命数。即便我逃出沧州城，也免不了被姬仲挟持做傀儡的下场。” “与其苟活，倒不如轰轰烈烈地赴死。” “祭坛上的柴火、油脂准备好了吗？我要送自己去见花莲圣母了。” 就在姬仲缓缓走向祭坛之时，总坛的教徒们忽然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 “梅将军回来了，太好了。” “梅字营果然是忠诚的，教主没有看错人。” 得知梅禾兴回来了，韩龙决定暂缓自焚，自己应该先接见一下这位忠臣才是。 一见到韩龙，梅禾兴就力劝他离开这里。 “教主，沧州城没救了，您一定要走。” “我手下还有两万多人，就用我们的命为您争取机会吧。” 韩龙自嘲道。 “走，我又能走到何处。” 王行知忽然站了出来。 “教主可往南方。” “楚国与晋国长期处于敌对状态，得知教主起兵反晋，楚人一定会将您奉为座上 宾。” “在楚人的支持下，我们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王行知的提议得到众人一致认可。 花莲教的高层们也愿意去楚国避难，即便没有机会东山再起，起码保住性命不成问题。 经过一番思考，韩龙最终还是拗不过众人的意见，决定南下。 不过在临走前，他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 “如果总坛守不住，就一把火烧了，付之一炬也不能给晋军留下任何东西。” 梅禾兴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韩龙一行人离开没多久，牛星与杨勇臣同时杀到总坛，对此地展开猛烈攻击。 到了这一刻，双方都无路可退，只有彻底击败对方。 也正因此，战斗血腥都了极点，为了争夺每一处庭院、每一个房间，都会有无数战士倒下。 但战争的天平毫无疑问倾向了晋军，牛星与杨勇臣顺利地来到了祭坛，见到了高坐于祭坛之上的梅禾兴。 他们怒道。 “逆贼韩龙何在，速速归降，饶你不死。” 梅禾兴从怀中掏出火折子，脸上洋溢着笑容，对杨勇臣二人道。 “你们永远抓不住教主。” “圣母，我来了。” 说完这话，便将火折子丢进油脂堆中，祭坛上顿时燃起冲天大火。 牛星与杨勇臣被这一幕惊住，他们想命人救火却发现为时已晚。 第385章 战争结束，收编降兵 面对着熊熊大火，牛星和杨勇臣二人四目相对，牛星自言自语道。 “想不到贼人中竟有这样的英雄，城陷之日，自焚殉道。” “如果他不是效力于邪教韩龙，想必成就不会在你我之下，更不会早早殒命于此。” “我看他一死，余下的叛贼全都没了斗志，索性劝降他们好了。” 杨勇臣既不敢得罪牛星这位大皇子跟前的红人，又不想让战火在城中肆虐，毁灭这座城市，于是顺水推舟，同意了牛星的提议。 “如此甚好。” 官军招降纳叛的口号一喊出来，立马就有护教军余部放下手中武器。 被强行征召来的士卒早已逃走，留在总坛战斗的无不是忠诚的教徒。 可他们实在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只看到身边的战友越来越少。 与其顽抗，不如先想办法活下来。 教义中的圣母遥不可及，自己的小命却是攥在官军手里。 至于梅字营，经过多场战斗，只剩下了五千余众，而且人人带伤，已无再战之力。 梅禾兴在梅字营中威望极高，他一死，梅字营的残部也无心作战了。 花莲教总坛中，犹如一夜北风吹来，成了白色的海洋。 白旗招展，令人眼花缭乱。 想不到这次招降如此轻易，牛星和杨勇臣欣喜若狂。 “牛将军，咱 们还不能放松。” “城中仍有不少乱兵在活动，我们要尽快控制住城墙和各处城门，将城中乱兵清理干净，而后迎接王爷入城。” 牛星附和道。 “合该如此。” “忠勇军将士听令，留五千人马看守降军。” “其余部众以营为单位在城中散开，凡有趁火打劫、作奸犯科、劫掠者，就地处决。” 忠勇军这样临时成立的军队，在建制上和卫所军有很大不同。 为了便于管理，以每五百人为一营，一军的营数并不恒定。 沧州城中战斗结束后，赵岐在城外野战中也取得了喜人的成果。 在卫所军的掩护下，禁军势如破竹，无坚不摧，接连攻破多处圣教军的军阵。 姬仲看着战场形势变得越来越不利于自己，却无可奈何。 自己手上已经没有预备队可用，而双方也已陷入厮杀混战之中，想要重新部署军队是绝不可能的。 经过帐下军官统计，战场上仍在坚持战斗的己方军队，只剩下了不到四万。 为何姬仲的军队损失如此之大，如此之快。 并非晋军的战斗力彪悍，犹如屠夫一样收割生命。 而是姬仲强征来的炮灰部队意志太过脆弱，稍一承受伤亡，便疯狂逃命。 偏生姬仲没有组织太多督战队，遇到这种情况只能眼睁睁 地看着他们逃亡。 所以战斗才到一半，军队的损失就超过了六成。 望着喊杀声冲天的战场，姬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唉，想不到我姬仲隐忍多年，今日竟败到这步田地。” “来人，牵马。” 姬仲心知这场战争已没有胜利的可能，但他不打算为圣教军、护教军陪葬。 他身上海肩负着振兴家族，光复古国的重任，绝不能倒在这片旷野上。 亲兵统领将亲兵全都召至姬仲帐前，见他一出来，立刻跪倒在地。 “将军，我等乃是将军亲兵，将军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哪怕是天涯海角，刀山火海，我们也追随到底。” 姬仲冲众人点了点头，艰难地露出笑容。 他还是有些手段的，能做到令亲兵绝对自己忠诚。 “带上金银细软，我们南下找教主。” 思来想去，姬仲觉得背靠大树好乘凉，还是要利用花莲教这块招牌。 否则以他的能力，练兵打仗尚可，筹集军资就难了。 当姬仲携亲兵离开两刻钟后，圣教军的士兵才发现他们的将军消失不见。 可他们顾不上愤怒了，因为在这段时间里，又有万余护教军被击溃。 还在坚持作战的花莲教战士已不足三万。 面对这一处境，幸存的几位高级将领聚在一起商量， 共同做出一决定。 “再打下去毫无意义，我们应该给弟兄们找一条活路。” “如今之际，唯有投降了。” “不可。我们和官军血战那么久，双方各自有几万条人命在手上，如今投降，官军怎么可能不杀俘呢？” “试试吧，要是偃王可以亲自做出承诺，我们投降之后性命还是有保证的。” 战场上，方才还疯狂厮杀的圣教军忽然大踏步地后退，并打出白旗。 看到这一幕，所有晋军都懵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将领去请示赵岐，听到这消息后，就连赵岐也楞了片刻。 “投降？” “我原以为这些邪教疯子要奋战到最后一刻呢。” 赵应贤侍立在父亲身旁，用手在脖子比了一个杀的手势。 “父亲，斩草务必除根。” “要是今日留下这些人的性命，将来也许花莲教就会死灰复燃。” “咱们今日率大军出征就成了白费力气。” 赵岐身边大多数人也是这个想法。 他们千里迢迢从京城杀过来，为的不就是消灭这群反贼吗。 再说了，要是没有这些反贼的人头，他们拿什么立功封侯。 一位都指挥使级别的高级将领走到赵岐面前。 “殿下，此时万不可有妇人之仁啊。” 听到这话，赵岐拍案而起。 “糊涂，难道 你们的见识连牛星也不如吗。” “本王出征至今，折损了太多精兵。没有这些大军的支持，我凭什么和太子平起平坐。” “现在反贼要投降，正好把他们收编进入我军。” “这些人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一旦修整完毕，战力不比禁军差多少。” 赵岐始终在忧虑，战争结束以后，自己要不要交出兵权，回到京城。 交了，自己就要回到原来的处境，处处被太子压一头。 若是不交，就等于撕破脸皮，立马就要和京城打一仗。 可无论交与不交，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钱只有一个，大军的支持。 要达成这一条件，自己必须要有一只数量庞大，战斗力出色的军队。 在赵岐看来，花莲教降兵就是最好的兵员。 一来，这些人投降后无处可去，想要活命只能效忠自己。 二来，这些人的战斗力有目共睹，是可靠的军队。 力排众议后，赵岐命人在城外修建一座巨大的战俘营。 而后一连在沧州城修整了十余日。 这些天，他既在向朝廷邀功请赏，更在不断将战俘打散，编入忠勇军。 做完了这一切，赵岐手下可战之兵一跃达到十万之巨。 而他也将目光放在了兖州、青州、扬州，如能趁乱夺取这三州之地，他就有了自立的本钱。 第386章 遇刺，尉郦公主 今日的陇五城比以往更加热闹。 大街上摩肩接踵，挤满了行人。 他们并非为了来做生意，或是采购物品，而是为了一览赵鼎这位上国亲王的风采。 毕竟从名义上讲，陇西五国仍然是晋国的藩属。 在一处沿街的二层酒楼里。 一位白衣公子放下手中的酒杯，淡淡地来了句。 “不过是一个富贵王爷罢了，竟能令陇五城全城空巷，难道他有这么大的魅力？” 几个饮酒大汉扭头，见一毛头小子也敢高谈阔论，忍不住教训道。 “小子，老实告诉你，这位郑王爷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他在岭南、在荆州都打过仗，见过的敌人怕是比我陇西五国的百姓还要多呢。” “不知你喝了几两马尿，敢说出这样放肆的话。要是等会儿亲眼见到他，恐怕你要吓得晚上尿床哩，哈哈。” 白衣公子面露怒色，将手中瓷杯掷出。 随着瓷杯破裂声传出，几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壮汉冲出来，将这些酒客通通扔下楼。 一个黑衣女子走到白衣公子身边，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公主，咱们这次出来不是说好了吗，千万不能惊动国主，否则我们这些下人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您 倒好，喝了两杯小酒，又在酒楼里惹事。” “这次您一定要答应我，见了那郑王之后，一定要回到行宫里。” 白衣公子身份高贵，乃是垣国公主，尉郦。 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好，我答应你。” “桃花你真是多嘴，我辛苦出宫还不是为了你好。” “你是我的贴身宫女，将来我迎娶驸马后，少不得要把你派出去做试婚宫女。要是不挑一个人品、才貌俱佳的人，岂不是要委屈死你。” 听到尉郦这话，桃花的脸羞得通红，再不敢多言语了。 不久，酒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 尉郦探头一看，竟是郑王的队伍来了。 不过尉郦并不熟悉晋国文化，也不认识赵鼎，所以分辨不出谁是赵鼎。 “桃花，这些人年纪看上去都差不多，到底谁是郑王呢？” 桃花顿了顿，回道。 “听说郑王打过不少仗，想必是个不喜富贵的武人。” 桃花此话一出，尉郦顿时有了灵感。 “本公主射一箭不就知道了，若是能挡住，必定是赵鼎，若是挡不住，就说明是个寻常人。” 听到这话，桃花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能与郑王同行者，一定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万一被伤到，肯 定会成为陇五城的大新闻。 到时候国主定会知道此事，甚至会被郑王怪罪。 公主是掌上明珠，或许会被处罚，但罪不至死。 可他们这些下人就倒霉了，私自帮助公主出宫已是死罪，纵容公主胡闹，更是错上加错。 “公主，不可！” 可惜桃花刚要出手阻拦，尉郦已弯弓搭箭射了出来。 当这根箭矢凌空飞来，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桃花在心中祈祷，千万不要伤到人，更不要把事情闹大了。 邹静云则是在后悔，如果我据理力争，要殿下坐马车里就好了。 负责护卫赵鼎一行人的是陇五城的卫兵统领，来自三江国大族的铁力勒。 饶是以他的身份，此刻也在脑海里想好了请罪信该如何写。 靠着在战场厮杀许久的本能，一瞬间的功夫，赵鼎抬手便将来袭的箭矢斩断。 道路两旁的围观群众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拍手叫好。 “郑王 看到赵鼎轻松化解危机，所有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而尉郦却满意地点了点头。 “果然不负盛名。” “这人有点意思，我这一趟没有白来。” 铁力勒万万想不到赵鼎还有这样的本事，震惊之余，急忙赶过去询问情况 。 “殿下，您无恙吧。” 赵鼎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不过是一根冷箭而已，想取他赵鼎的性命，还差得远呢。 不过他赵鼎可不是泥捏的，敢偷袭自己，就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 “铁将军，带上你的兵，给我冲进去把人抓回来，生死勿论。” 铁力勒不敢怠慢，立刻召集百余名甲士，冲进了尉郦所在的酒楼里。 可当铁力勒看清袭击者的样子后，瞬间呆滞。 “尉郦公主，怎么会是你？” 尉郦笑道。 “怎么，郑王要你把我请过去？” 铁力勒顿了顿，道。 “不。郑王命我等把你抓回去，勿论生死。” 尉郦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不懂怜香惜玉的家伙。” 铁力勒深知尉郦的性子，更深知此事重要性，一个搞不好，就是陇西五国与晋国的外交事故。 但他出于爱慕之情，仍旧选择帮助尉郦一次。 “尉郦公主，你们快从后门离开吧。” “等下回去复命，我就说刺客动作太快，已寻不到踪迹。” 尉郦明白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默认了铁力勒的建议，悄悄从后门离开。 至于铁力勒，则是两手空空地回去复命。 “启禀殿下，末将无能，没把人带回 来。” 对此，赵鼎并不意外。 陇五城说到底还是陇西五国的地盘，自己怎么可能命他们抓自己人呢。 但赵鼎可不会轻易放过此事。 若能将袭击事件利用好，说不定能为自己争取许多利益呢。 “铁将军，不管结果如何，袭击事件发生在陇西五国的地盘上，你们五国难辞其咎。” “替我给五国国君带一句话，若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大可以带兵出关，在荆州真刀真枪地干一场。何必使出这种下作手段。” “如果五国国君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此事传到京城，一定会引得陛下震怒。” 说罢这话，赵鼎便自顾自地走了，留下铁力勒一人在原地发呆。 许久，他才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 “我陇西五国又摊上大.麻烦了。” 陇五城外，垣国行宫中。 五国国主齐聚一堂，共同为赵鼎遇刺一事商议。 垣国国主刚一路面，就遭到了其余四国国主的集火。 “今日之事，全由尉郦公主而起，垣国应该承担全部责任。” “不错，还没有探清晋国的虚实，我们万万不可主动挑起战火，应当赔礼道歉才是。” “垣国君，请你主动一点，不要逼我们从你身上割肉。” 第387章 诚意，比武招亲 面对众国君的咄咄逼人，垣国国君的脸上泛起了苦涩的笑容。 今日之事，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可他没办法，谁让他生养了尉郦这样一个刁蛮公主呢。 “罢了，权当是代表陇西五国向大晋朝廷示好了。” “只望我这女儿千万不要再胡闹了，等我在陇五城找到合适的驸马后，立马就差人押她回国。” 陇五城作为五国交汇之处，风云汇聚，每逢大事就会聚集许多青年才俊。 垣国国君正是有这一打算，所以才将女儿带过来。 垣国国君清了清嗓子，对众国君回道。 “我垣国愿献良马五百匹，以向晋国赔罪。” 几位国君在心里盘算片刻，虽然陇西五国都盛产马匹，可地盘太小，产量不算高。 垣国国君肯拿出五百匹良马，足见诚意满满。 陀国国君起身发言。 “有这五百匹良马，我等在添上一些财物，应该就足以换取郑王殿下的谅解了。” 这时，三江国国君也起身道。 “不过赵鼎要向我们证明一下，他有资格接受我们五国的歉意。” “听闻他在陇关击败了关西国的候莫陈荣？看来他有两把刷子，不如在陇五城设下擂台，请他上台对战。” 关西国国君听到这话，立马 来了兴致。 候莫陈荣为赵鼎所败，他也想看看这赵鼎到底有多强大。 若是能趁机打败赵鼎，洗刷羌人的耻辱就更好了。 “这些财物的诱惑力不足，恐怕吸引不到什么高手上台，最终若是败了，丢的还是我陇西五国的面子。” “听闻垣国的尉郦公主也在，不如就在擂台旁建一红楼，替尉郦公主比武招亲好了。” “如此，还可顺便解决尉郦公主的终身大事。” 此话一出，瞬间得到了四国国君的赞同。 陇西民风尚武，本就有比武招亲的习俗。 况且尉郦公主又不是自己的女儿，她最终嫁与和人，与自己何干？ 拿来做擂台赌注再好不过。 至于垣国国君却是犯了难。 羌人生性野蛮，常在荒原、深山中历练，个体武力远胜汉人。 若是在陇五城设下这么一处擂台比武招亲，自己的女儿八成要便宜了那些野蛮的羌人。 “诸位，事关小女婚姻大事，还请容我思量几日，再作答复。” 卅国国君不满垣国国君这副推辞，拍案而起。 “现下郑王就在城中，不早点解决袭击事件，我们如何向他交代，如何向大晋天子交代？” “如今天下到处战争阴云密布，我们没有时间磨蹭，更没有机会 左右摇摆。” “若是把晋国得罪死了，我们就只好彻底倒向楚国。那时，楚国人能给我们开出多高的价码可就不一定了。” 三江国国君起身附和道。 “卅国国君所言极是。” “我看垣国国君不像那不明事理之人，莫非是对汉人青年没有信心，害怕宝贝女儿被羌人娶走？” 三江国国君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令垣国国君看了，有种吃了苍蝇的呕吐感。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尉郦忽然从大殿两侧的屏风后冒了出来。 “父王，不就是比武招亲吗，我答应了。” 垣国国君没想到女儿会忽然出现在殿上，刚想出言喝止，却见到三江国国君几人拍手叫好。 “妙，太妙了。” “尉郦公主不愧是女中豪杰，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三日后擂台完工，还请尉郦公主不要忘了登上红楼招亲。” 垣国国君想要反悔，可诸国君早已离开。 他一脸埋怨地看向女儿。 “你不该随意出言，如果真嫁到了野蛮的羌人国家，你该怎么办呢。” “听闻三江国宗室里，有一身高八尺有余的壮汉，名曰淳于虎，轻轻一抬手就能击飞数个大汉。” 尉郦低下头，满脸不忿。 “不就是一傻大个吗，我就 不信我汉人中没有青年才俊能胜过他。” “我们汉人占据中原，向天下四处扩张，灭亡了一个又一个民族与古国。我就不信小小的羌国能阻挡住我们的脚步。” 垣国国君对女儿的言语感到无可奈何。 汉人的确是天下间最强大的民族，可他垣国不过是割据一方的小国，面对羌国还真是束手无策。 “罢了，罢了。” “幸有郑王赵鼎在，以他的武艺，取胜应该不难。” “你若嫁到晋国，大不了这国君之位我不坐了，且去京城做一富家翁。” 垣国国君深知，面对晋国这样的大国，既不可过于疏远，也不可过分亲近。 远则被侵攻，近则被吞并。 总之，尉郦若嫁给赵鼎，一定会成为晋国掌控垣国的借口。 陇五城中的宫殿，暂时成了赵鼎下榻之处。 当比武招亲这一消息传来，赵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我不去。” 他身边的女人已经够多了，不想再拈花惹草。 况且，令陇西五国老老实实地臣服于晋国，靠的不是下半身，而是强大的武力。 邹静云这次却一反常态，力主赵鼎参与其中。 “殿下，那可是好几百匹良马，还有价值上万两的财宝。” “就算这些都入不了您的法眼， 难道整个垣国也不够吗？” 赵鼎来了兴致，目光看向邹静云。 “此话怎讲？” 为了更好地辅助赵鼎，邹静云一路上做了不少功课。 他深知，陇西五国看似铁板一块，同气连枝。实则内有嫌隙，只是碍于外部力量的压迫，这些嫌隙被迫隐藏起来。 可只要一有机会，他们之间的矛盾必定会爆发，甚至演变成战争、屠杀。 这种情况下，这种情况下，只要稍一挑拨，就能将五国分化瓦解。 “殿下，您此行的任务是确保晋国对陇西五国的统治，不令五国生出反叛之心，甚至倒向楚国。” “可陇西五国团结在一起，就算朝廷发兵数十万，一时半会也奈何不得。” “既然难以对其造成威胁，我们就应该把他们分化瓦解掉，然后一个个对付起来就容易了。” 赵鼎两世为人，岂能看不懂邹静云的心思。 “拉一个打一个，以垣国为突破点，其余四国定会人人自危。” “届时，诸国或将主动投诚，或将反叛。可总好过五国结成同盟，共同抗拒我晋国。” 邹静云笑了笑，道。 “殿下所言极是，正因如此，您非但要上擂台，而且一定要获胜。否则垣国凭什么跟您站在一起，甚至听您调遣呢？” 第388章 说服，尉郦的心 行商们难得在陇五城多驻足几日。 不仅仅是因为陇西五国的达官贵人汇聚于此，有许多做生意的机会。 更是想看看，到底谁能在擂台上笑到最后，迎娶尉郦公主，成为垣国的乘龙快婿。 听闻垣国国君最疼爱这个女儿，早就为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其中最有价值的便是一处牧场，每年能产出近千匹良马。晋楚两国多次重金求购而不得。 在擂台附近的客房里，住满了来自各国的青年才俊，他们无不想登台搏一搏。 从身份上讲，成为公主的驸马后，立刻就从被统治者成为了统治者的一员。 不过他们知道鱼跃龙门希望渺茫，这个机会基本上是给各国的公子王孙们准备的。 俗话说的好，穷文富武。 习武不仅要食用海量药材、肉食，还要聘请名师教导，若是练习弓箭、骑射，各个需要广阔的场地。 而平民们连一日三餐都不能保证，手捧书卷从早读到晚就是极限，想要专门练习武艺，无异于奢谈。 因此，在陇五国，几乎是出身越高贵，个人的武力也就更强。 可即便如此，为了增加取胜的几率，三江国仍不惜用尽一切手段。 三江国相邦古耐不惜亲自出 面，早早将本国的青年才俊说服，如遇到淳于虎，必须立刻认输，不得消耗其体力。 关西国为了挽回羌人的颜面，也同意古耐的计划，威逼本国青年，必须向淳于虎认输。 这些青年不敢与三江国王室作对，且自知武力敌不过淳于虎，无一例外纷纷答应了。 唯独铁力勒出身三江国大族，又对尉郦公主仰慕已久，是个变数，古耐只好亲自出马，将对方约出来单独聊一聊。 陇五城，三江国行宫。 一进入偏殿，铁力勒便向古耐低头行礼。 “末将铁力勒，参见相邦。” 古耐的脸色如微风和煦，冲他招了招手。 “我等你好久了，快坐在我面前喝杯茶吧。” 见古耐如此客气，铁力勒反而浑身上下不自在。 对方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邦，自己有何资格与之平起平坐呢？除非对方有求于自己。 可碍于相邦的命令，铁力勒只好乖乖坐下。 古耐一边为其斟茶，一边回忆道。 “还记得你百日宴那会儿，捧在怀里如猪仔一般大小，近二十年过去，竟长成了这般高大的身躯，我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高兴啊。” “你再奋斗个一二十年，在国中有了一定地位，你父 亲也可放心吧家族交到你手中了。” “不过年轻人最大的问题便是心浮气躁，非得娶一个好妻子，由她好好治治不可。我有一外甥女，年龄合适，样貌也周正，你看了一定满意。” “我洙城古家与你铁家是百年的交情，有了这门亲事，亲上加亲，你父母一定欢喜。” 铁力勒知道古耐是为自己好，可他始终忘不了尉郦莞尔一笑的模样，天上仙子下凡也不过如此。 “伯父，难道我连一个争取的机会也不能有吗？” “你们希望羌人娶了汉人的公主，由我来娶和淳于虎来娶又有什么区别呢。” 见铁力勒如此不识大体，古耐动怒了。 “黄口小儿，你可知何为国家？此事乃是国君钦定。国君的意志就是整个国家的目标，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实现。” “在这个目标面前，你区区一人的幸福又算得了什么。” “就算你不听我言，也无非是被淳于虎斩于擂台上罢了。” “老实告诉你，我早已聘请晋国的能工巧匠，打造了一批暗器，并在上面淬了剧毒，沾之即死。” “若非我与你父亲交好，我才不会管你的死活呢。” 铁力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武 人比试最讲究一个堂堂正正，古耐是自己的长辈，他怎么会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呢。 此刻，铁力勒只觉得，在整个国家面前，自己就像一只小蚂蚁。 哪怕对方轻轻吹出一口气，自己也会被刮到十万八千里外，然后重重地摔死。 最终，他终于向现实低头。 “相邦大人，我服从陛下的旨意。” 得到这份回答，古耐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才是铁家的子弟。” 离开行宫后，铁力勒并没有回到自己在陇五城中的住所，而是飞奔到垣国行宫。 在熟人的帮助下，他成功见到了尉郦公主，并将淳于虎可能会用暗器伤人的消息告知。 铁力勒自知此生无望亲近尉郦，可他也不希望那个满脸癞疮的淳于虎得逞。 配得上天鹅的人，也该是天马、神龙一样的人物。 铁力勒走后，侍女桃花火急火燎道。 “公主，怎么办啊，这样一来，您岂不是铁定要嫁给淳于虎了，就连我也不能自保。” 尉郦瞪了她一眼道。 “你着什么急，淳于虎好歹也是三江国宗室，难道还配不上你？” “倒是他使出这样歹毒的手段，实在可恶，算不上是大丈夫，就算他淳于虎貌比潘安 ，才比宋玉，武比项羽，我也不嫁。” “你莫着急，陇五城中有一人，一定可以在擂台上打败淳于虎。” 桃花楞了片刻。 “公主说的是谁？” “不急，等下我把父王的西域蚕丝宝甲偷出来，你替我交到赵鼎的手里。别忘了嘱咐他，在擂台上小心对手的暗算。” 没多久，尉郦成功偷取到这件宝甲，又派身边亲信侍卫护送桃花离开。 当所有人离开后，尉郦一人坐在宫殿中，自言自语道。 “你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无坚不摧，想必擂台上的表现也不会差，希望你一定要登台，一定要战胜所有人。” 尉郦早就对赵鼎有所了解，得知他许多战绩，因此仰慕他。 虽然知道赵鼎身边有很多女人，但尉郦不在乎。 赵鼎的爵位是大晋亲王，丝毫不比自己父亲差。 父亲身为一藩属国王，尚且有一位王后与无数王妃，赵鼎凭什么就不能有许多女人呢。 最关键的是，在陇西这块贫瘠的土地上，尉郦从未见过比赵鼎更加英俊的男人。 如果自己非要嫁人的话，除了赵鼎，天下间没有第二个选择。 桃花在侍卫的护送下，一路狂奔，终于在日落关闭城门前入城，见到了赵鼎。 第389章 善意的提醒，赌坊 还未见到桃花，赵鼎就已知道对方的身份。 “派一个侍女来向我赔礼道歉，这可太没有诚意了。” “就算你家公主拿出宝物赔罪，我也未必会原谅她。” 一见到赵鼎，桃花便感到战栗不安。 这可是比自家国君还要尊贵的人物，要是不小心触怒对方，自己乃至家人恐怕都留不了全尸。 “殿下息怒。” “公主派我来此，是为了提醒殿下，淳于虎可能会在擂台上使用暗器，您千万要小心。” “如果您体力充沛的话，最好穿上这件西域蚕丝宝甲，它质地轻柔，却十分坚韧，能够抵挡利器的劈砍。” 接过这件宝甲，赵鼎上手试着撕扯。 发现这件宝甲的确神奇，以自己的强大的力量，竟也不能损伤。 惊异之余，赵鼎向桃花问起了擂台规则。 他虽然和人比试过不少次，可还从没登上过这么正式的擂台。 而且又在陇西，难免规则与晋国有所不同。 桃花思量片刻，回答说。 “我陇西尚武，规则与西域大同小异。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比试者可自行携带武器、装备，不加以任何限制。” “而且禁止车轮战，无论比试者是否愿意，都不能连续登台。” “在登台前，还要签下生死契，擂台上刀剑无言，如果死在擂台上，不能追究对方责任。” 听到桃花的话，赵鼎瞬间明白了。 这哪里是比武，简直是斗富啊。 穿铁甲的人 自然比穿皮甲的人更有优势，穿皮甲的人自然比穿纸甲的人更抗打。 好比现代社会中的赛车，穷人开一辆十万块的家用汽车，自然敌不过开超跑的土豪。 至于签生死契，不过是免除权贵们的负担罢了。 即便他们杀了人，也没人敢报复。 而普通人就不一样了，如果杀了权贵，即便官府不追究责任，权贵的奴仆往往也会舍命报复。 “不过这样正好，比财力，他们怎么会比得上我。”赵鼎的嘴角露出笑容。 为了路程的安全起见，从南郡离开时，他带上了几套常用的盔甲，还有精钢炼制的兵器。 有这几样东西在，不怕自己会输。 收下蚕丝宝甲，赵鼎命人送客。 “替我转告你家公主，这点东西远远不足平息我赵鼎的怒火，想要我宽恕她，除非交出她最宝贵的东西。” 听到这话，桃花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离开的路上，她仔细回忆赵鼎的话，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最宝贵的东西，不就是哪里吗。” “郑王看上去斯斯文文，没想到这么坏。” 次日，擂台在陇五城中宫殿前的广场上设立。 尉郦公主的红楼也在一旁，她将全程观看擂台上的搏斗，为自己的真命天子暗地里加油喝彩。 陇西五国的国君也难得齐聚一堂，一派和气地谈天说地。 广场周围更是热闹非凡，没有资格接近擂台的平民聚集在附近远眺。 或是想 瞻仰尉郦公主的芳容，或是想见识见识陇西的大人物们，但绝大多数人还是为了今日的赢家而来。 陇五城是一座因商贸而兴起的城市，城中市民也多具有商业头脑。 难得遇到这样的盛会，他们岂能错过这个赚钱的机会。 于是在商人的主导下，一座又一座赌坊将目光放在擂台上，为每一位选手押注、设置赔率。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赵鼎和淳于虎。 万宝坊。 陇五城中最大的赌坊，集吃喝玩乐于一体，汇集了五国的权贵富豪。 而今日，他们抛弃温软如玉的美人，抛弃琼浆玉液，只为一赌谁能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赌徒们将赌桌围得水泄不通，争执声响彻云霄。 “我押郑王一千两，他可是名声在外的大将军，本事一定小不了。” “我也押郑王一千两，恐怕这是我和郑王这等人物最接近的一回了。” “放屁，淳于虎可是三江国宗室子弟，为了他，三江国一定会倾尽全力，我看这次他赢定了。” “这位仁兄说的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是我们陇西五国自家的事，凭什么让赵鼎一个外人赢去。” 赵鼎和淳于虎的支持者势均力敌，双方互不相让，也让很多人产生犹豫，不知该不该下注。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褐袍的男子站了出来。 “我押淳于虎，一万两。” 当一万两银票重重拍在赌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 引过去。 他们倒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而是少见如此果决之人。 有的人好奇，忍不住询问。 “这位兄弟，你就这么有自信淳于虎能赢？” “要是他输了，你这一万两银子可就全打水漂了。” “听兄弟的，少押点，你还能有余钱在陇五城玩乐几日，然后回家。” 褐袍男子连笑数声，令此人动怒。 “我好言相劝，你笑个锤子。” 褐袍男子不紧不慢道。 “我笑你们既无勇，也无谋。” “赌桌之上畏首畏尾，岂能赚大钱。” “我有一好友说过，风浪越大鱼越贵。不肯冒险，就别想发财。” “而且，你们难道不知淳于虎的经历？他三岁屠狗，五岁搏虎，十二岁就打遍三江国无敌手。” “而且淳于虎十年如一日地磨炼武艺，早已达到了挥斧劈山的境界。再加上三江国给他装备神兵利器，又使出种种令人不齿的手段。” “我敢打包票，哪怕淳于虎闭着眼睛也能赢。” 一位三江国权贵痛心疾首道。 “这位仁兄所言极是，可恨我是三江国人，竟在下注时犹豫。” “我这就变卖家产，倾其所有支持淳于虎。” 褐袍人的话令所有人恍然大悟，他们或出于冒险精神，或出于民族主义，或出于地域主义。纷纷改变了立场，转而下注淳于虎。 先前押注赵鼎的人见此形势不禁后悔。 找到赌坊工作人员，企图讨回赌资 。 “这位大哥，不知我现在改主意押注淳于虎还来得及吗？” 赌坊工作人员的脸色冷若冰山。 “你说呢？” 下一刻又变得如沐春风。 “不过客人若是缺银子，万宝坊提供贷款服务，若是客人多押注胜者，也许能把先前亏损的银子赚回来。” 这些赌徒听到这话，立刻签字画押贷款。 甚至不惜以家族产业为抵押，只求能立刻得到银子，重返赌桌，好下注淳于虎。 他们自认为已经输了，而输红眼的赌徒为了挽回本钱，往往会变得不择手段。 就在万宝坊中众人陷入癫狂之际，褐袍人却悄悄离开了。 他在一处僻静无人的小巷中更换衣物，改头换面，避免被人认出来。 “殿下真是高明。主动引导舆论下注淳于虎，我们就可以操控赔率，从而大赚特赚。” “只是可惜了那一万两银子，竟要下注到敌人身上。” 几名侍卫一边为他更换衣物，一边询问道。 “邹大人，我们接下来还要去别的赌坊吗？” 褐袍人正是邹静云，他受赵鼎之命来此。 邹静云摆了摆手道。 “不必了，其他地方自有龙渊的人出马，我该回去复命了。” 与此同时，城中各处赌坊的老板也注意到了赌坊内失控的赔率与癫狂的赌徒。 不过他们只觉得这是正常现象，而且赌徒们押注越多，自己就能从中抽水赚更多，所以非但没有阻拦，反而在推波助澜。 第390章 上擂台 邹静云回到宫中，只见赵鼎正在侍从的帮助下穿戴盔甲。 “殿下，计划进行的很顺利，赌徒们都上钩了。” “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如此行为，无异于明目张胆地掠夺民财，将来若是传出去，恐会为您招来骂名啊。” 赵鼎笑了笑，挥手屏退左右。 “骂名？我赵鼎连人山人海一样的大军都不怕，难道还会怕这不痛不痒的声音。” “退一万步说，即使我真的畏惧，也用不着担心。” “你说这陇五城中有多少汉人，又有多少羌人？” 邹静云思量片刻，给出了一个大约的数字。 “应该各有五成吧。” 虽然陇西五国中有三个都是汉人国家，但汉人更擅长农耕，被束缚在土地上，很少会离开家乡。 羌人文明落后，则没有这种顾虑。 “这就对了，既然陇五城的人口是汉羌各半，那么赌徒的比例也是如此。” “从赌局中捞钱，即便那些羌人骂声盈天又如何，非我族类何必在乎。” “至于另一半汉儿，他们本王不会白拿他们的银子。我会还他们一个富饶、和平的陇西，永远为他们消除外患的威胁。” “你说，本王付出这么多，拿他们一点银子，难道有错吗？” 邹静云点了点头。 “殿下无错。” 和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人相比，赵鼎的道德水准已经高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而且利用赌局赚钱的手段合理合法，陇五国乃至晋国都没有相关立法限制此类行为。 穿戴整齐后，赵鼎起身打算上场。 临走前，他拍了拍邹静云的肩膀。 “帮我把银子看好，咱们能在陇西搅动多大的风云，能在日后创下多么大的基业，就看这一次了。” 擂台上血迹斑斑，仿佛在说自己乃是一处夺命的凶地。 在赵鼎出场前，擂台上已经发生了多场搏杀。 比试者们用尽了刀枪剑戟这类武器，给敌人造成了致命的伤害。 就连淳于虎也用手中的流星锤，轻易击碎了两个倒霉蛋的脑瓜子。 当赵鼎露面后，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三江国国君冷笑一声。 “哼，今日定要你殒命于此。” “你死后，陇西必然陷入大乱，我才好从中获利，甚至掌控陇西。” 淳于虎坐在备战席上，目放凶光。 “尉郦是我的女人，谁也不能跟我抢。” 这些声音太过遥远，没能传到赵鼎的耳朵里，即便听到了，他也不会搭理。 一个合格的武人，在登上 擂台，与人交手之际，就应该进入全神贯注的状态。 一名来自陀国的青年高举长剑，向赵鼎冲了过来。 这种水平的对手，根本不值得赵鼎浪费力气。 他用枪稍微一挑，便将对方的武器击落。 对方也很识趣，知道自己没有再战的能力，干脆利落的认输了。 古耐坐在国君身边，捋起花白的胡须。 “这样下去可不妙啊，若是不能大.大消耗赵鼎的体力，甚至击伤他。等淳于虎与他决战时，胜算就小了。” 于是古耐凑到国君耳边说了一阵话，又找到三江国、与关西国的青年们，与他们密谋了一个计划。 接下来，擂台上的形势完全变了。 大部分人遇到淳于虎的第一时间就会举手投降。 半天下来，淳于虎最消耗体力的事不是战斗，反而是上上下下擂台。 至于赵鼎就惨了。 三江国与关西国，乃至许多被古耐收买的青年，全都手持铁仗、鞭锏，向赵鼎发起疯狂的攻击。 即便不能击破赵鼎的盔甲，对他造成伤害，也尽力挥舞手中的兵器，招架赵鼎的进攻，最大程度上消耗他的体力。 赵鼎接连被人如此针对，即便武力再高，也有点支撑不住了。 看到这一幕， 垣国国君与尉郦变得十分焦急。 难道这场比武招亲，真的要落入三江国的操纵，最终令淳于虎胜利吗。 就连赌坊的伙计们见了，也不禁摇头，转身回去再次将赵鼎的赔率上调。 其中万宝坊甚至将赵鼎的赔率上调至了一赔三点五。 换句话说，只要此刻下注一万两，最后若赵鼎获胜，就可以赢得三万五千两之巨。 但越是如此，人们越不敢下注。 唯独赵鼎提前派出去的亲信手下们还在各处赌场疯狂地下注。 好在他们分散在各处，所以虽然总押注金额十分巨大，可并未引起他人的好奇。 尉郦站在红楼上，依靠着栏杆远眺。 她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改变自己的命运。 只见尉郦冲破侍卫们的阻拦，从红楼上奔了下来，冲着自己父王和四位国君大声喊道。 “难道你们羌人都是一群胆小鬼，只敢用人海战术对敌吗。” “就凭你们今日的行径，可见你们都是一群卑鄙无耻的混蛋，就算淳于虎最后真的胜了，我也不会嫁给他，而是吊死在我的红楼里。” 三江国国君怒了。 很少有人敢当面羞辱他，更从未有女人敢指着鼻子骂他。 如果尉郦不是垣国公 主，他早就命骑兵冲过去把她的人皮割下来做灯笼了。 垣国国君担心女儿的安危，起身阻止。 “尉郦，快回红楼去。” “赵鼎既然上了擂台，就要接受别人的挑战，除非他肯认输。” 淳于虎今日一直坐在备战席上观战，他本就觉得自己骨头都要生锈了。 加之受到尉郦言语的刺激，淳于虎的胸膛里怒气冲天。 “没有人能瞧不起我淳于虎。” “我这就上台打败赵鼎。” 淳于虎一个箭步跳到擂台上，顺势将赵鼎的对手丢了下去。 古耐见到这一幕，刚想命人阻拦，却发现已经迟了。 “这个呆子，枉我为他花费了那么多心血。” 淳于虎举起手中重达四十余斤的流星锤，冲赵鼎叫嚣道。 “所有的挑战者都是不堪一击的废物，唯有你赵鼎做我的对手。” “我想和你交手，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和我交手，一决胜负，谁胜了，谁就能立刻迎娶尉郦公主。” “二是被我的流星锤砸死在擂台上，让你的家人来给你收尸。” 赵鼎讪笑道。 “不必给我选择，今日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下擂台。” 淳于虎仰天大笑。 “正合我意。” 第391章 暗算，淳于虎死 淳于虎不再废话，用力挥舞手中的流星锤，直扑赵鼎而来。 赵鼎仗着力大无穷，手持长枪硬抗了下来。 这一击迸发出刺耳的金铁碰撞声，令擂台周围的观战群众忍不住捂起耳朵。 而三江国相邦古耐看到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多。 “早知就该直接派刺客暗杀，让他登台，变数实在太多了。” “不，能和淳于虎分庭抗礼，恐怕天下间没有刺客得手。” “罢了，如今擂台上激战正酣，我也不好出手阻拦。” 就在古耐后悔的同时，擂台上的战斗也突生异变。 赵鼎靠着精妙的身法和敏捷的速度，接连躲过淳于虎的流星锤。 重锤砸在擂台地面上，击打出许多裂纹，可赵鼎仍旧毫发无损。 淳于虎即便天生神力，也支撑不住这样强度的体力消耗，甚至开始喘起流汗。 反观赵鼎，虽然多次战斗消耗了不少体力，可面对淳于虎这样蠢笨，只靠力量取胜的敌人，仍旧表现的游刃有余，甚至有余力挑衅对方。 “淳于虎，再斗下去你没什么胜算，还是认输下场吧。” 淳于虎生于三江国宗室，从小就受到众星捧月的待遇，他岂能受得了赵鼎的羞辱。 一想到尉郦国色天香的模样，淳于虎的内心便躁动不已。 一咬牙，心一 横，索性将相邦古耐交给自己的暗器拿出来。 “皇叔说了，尉郦公主是我的，垣国也是我的，谁也不能夺走。” 淳于虎观察过了，经过接连的战斗，赵鼎的盔甲早已损坏殆尽。 如今赵鼎身上只有一袭锦袍，此外什么也没有。 而自己的暗器是数柄无比锋利的飞刀，只要丢出去，可以轻易洞穿赵鼎的躯体。 淳于虎虽然蠢笨，可使用武器却很有天赋。 佯装被赵鼎击落武器，左手的流星锤落地，顺势从怀中掏出淬毒的飞刀，向赵鼎的方向掷去。 得到尉郦的提醒，赵鼎心中早已有了防备。 可面对淳于虎突然释放的暗器，他还是防御不下来。 三枚飞刀，有两枚被赵鼎挥枪击落，最后一枚却是射入了赵鼎的胸膛。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 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有人使用暗器，难道不怕为天下人所不齿吗。 淳于虎单手持锤，冲赵鼎大笑道。 “哈哈，你中了毒，命不久矣。” “现在认输，还有机会找人医治。” 就在淳于虎自信赢定了，赵鼎却用手将夹刺入体内的飞刀夹了出来。 眼睁睁看着赵鼎竟有余力将飞刀取出，淳于虎惊呆了。 “怎么可能，你没中毒吗？” 赵鼎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想不到这件蚕丝宝 甲真的有效，要是没穿，恐怕我今天真要阴沟里翻船。” 既然淳于虎暗算人的手段已经使尽，赵鼎也就可以放心搏杀了。 铁枪如龙，以一副势不可挡的气势刺向淳于虎。 流星锤本就笨重，加上淳于虎丢掉一柄，防御起来更加捉襟见肘。 赵鼎深知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 既然淳于虎想取了自己的命，擂台上又有了机会，自己就不该手下留情。 赵鼎催动全身力气，猛地挥出手中的长枪，打在流星锤的锤柄上。 淳于虎吃痛，虎口隐隐有撕裂感，只好将流星锤丢下。 相邦古耐见状，知道淳于虎败了，没必要再抵抗下去。 没能在擂台上干掉赵鼎已经很可惜了，若是淳于虎也折在擂台上，今日就亏大发了。 “快认输！” 可惜赵鼎已经起了杀心，再度将铁枪挥出去，不过这次挥击的目标却是淳于虎的脖颈。 淳于虎还没来得及将认输二字说出口，枪尖已经在他的脖颈上划开一个大口子。 咽喉被隔开，淳于虎浑身的力量都被抽干，重重地倒在地上。 大股大股的鲜血从脖颈里迸发出来，片刻的功夫就将整个擂台染红。 看到这一幕，古耐忍不住闭上眼睛摇头。 伤成这样，就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倒是三江国国君怒发冲冠， 拍案而起，冲着赵鼎怒吼道。 “他明明要向你认输，你为何还要杀了他。” 赵鼎一摊手，装作无辜道。 “他说了吗？我可没听到。” “退一万步说，即便他真的认输，我也不会放过他。淳于虎在擂台上使用暗器伤人，这种行为太卑鄙了。” “他既然有用暗器伤人的打算，就应该有被人反杀的准备。” “三江国国主，你若想替他报仇，不如登上这擂台，和我比试一场。我保证，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大晋朝廷都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面对赵鼎这话，三江国国君怒不可遏，却感到无可奈何。 就凭他这副老朽的身体，恐怕连赵鼎的一根指头也打不过。 气昏了头的三江国国君只好让自己的武士们出手。 “给我杀了他！” 数十名三江国羌人武士结成战阵，严丝合缝地将赵鼎包围起来，不给他一点生机。 垣国国君大手一挥，三十名随侍卫兵冲到三江国国主面前，随时准备拔刀杀人。 垣国国君终于硬气了一回。 “淳于木，你不要太嚣张跋扈了。” “赵鼎打败所有挑战者，已是最终赢家，他现在是我垣国尉郦公主的夫君。你若是敢对他动手，我现在就命武士将你斩杀。” 此话一出，陇国与卅国也表态支持。 “三江国 今日失了智。” “不管你们有何恩怨，都不该在陇五城中动刀兵，这会影响大家的收益。” 面对众人的压力，还有近在咫尺的垣国武士，三江国国君只好作罢，放弃当场杀死赵鼎的想法。 他气呼呼地令武士们撤出来，将淳于虎的尸首带出陇五城。 末了，又转身放了句狠话。 “我三江国不会善罢甘休的。” 关西国国君见他离开，也紧随其后。 垣国国君走到赵鼎身边，苦口婆心地说道。 “方才擂台上胜负已分，殿下何必再下杀手呢。” “这些羌人最是野蛮，喜欢破坏规矩，即便签了生死契，他们也不会放弃复仇。” “淳于虎是三江国国君最疼爱的子侄，为了帮他打熬身体，几乎将国库内三分之一的珍稀药材都拿了出来。” “为了给他复仇，三江国一定不惜发动战争。” 垣国国君对赵鼎的关心不是没理由的。 比武招亲已然结束，最后仍站在擂台上的人是赵鼎，尉郦的驸马自然应该是他。 不过顾忌赵鼎的尊贵身份，垣国国君可不敢让赵鼎做驸马。 可不管怎么说，垣国国君已经认清了事实，自己的女儿一定要嫁给赵鼎，即便最多是个侧妃。 既然双方有了姻亲关系，就称得上是自己人，垣国国君自然会为赵鼎考虑。 第392章 收获赌资，发钱发甲 面对战争的威胁，赵鼎脸上毫无惧色。 “要战便战，我堂堂大晋郑亲王，难道还怕他一个羌奴不成。” 赵鼎的话很有气势，可在三位汉人国君听来，却是那么的逞强。 垣国国君轻咳一声，解释道。 “殿下，只要陇关还掌握在关西国手中一天，您的大军就进不来。” “如此，就算晋军再多，对于陇西的局势也毫无帮助。” 陇国与卅国国君也是摇了摇头，不看好赵鼎的前景。 这些羌人一旦动怒，要么达到目的，要么被打疼不可。 总之，在陇西招惹了羌人，往往没有好果子吃。 红楼上，尉郦始终紧紧盯着赵鼎，为他的每一次转折而担心，为他每一次胜利而兴奋。 赵鼎注意到这位有些任性的公主的存在，对垣国国君说道。 “既然尉郦公主要嫁给我，我和垣国就成了姻亲，不知可否从您手中借一千人马。” “大丈夫的恩怨应该在战场上瓦解，既然三江国想取我性命，本王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听赵鼎之意是要亲自上阵，垣国国君慌忙阻止。 “万万不可。” 为了赵鼎，他已经得罪了三江国与关西国。 如果赵鼎死在战场上，他又会因此得罪大晋朝廷。 这样一来，自己的生路岂不是全被堵死了。 但赵鼎却很有自信。 “不必担心，我自会平安归来，娶了尉郦公主。” 见赵鼎意志坚定，垣国国君无可 奈何地答应了。 “好吧。” “不过我会帮此行携带的三千人马都交给你，并为你争取两天时间，让你和将士们好好磨合磨合。” 赵鼎本想着，一千人虽然有些冒险，但也足够了。 没想到这位新老丈人如此给力，令自己的兵力瞬间翻了两倍。 “多谢。” 垣国国君看向陀国、卅国国君，苦笑一声。 “两位老友，请助我一臂之力，下令封闭陇五城，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今日之情，垣国定会报答。” 陀国、卅国国君摆了摆手。 “举手之劳，何必报答。” “郑王殿下乃是今上子嗣，我们理当为之效力。” 得到陀国与卅国的支持后，垣国国君立即将陇五城各级官员召集，向他们传达命令。 陇五城的管理实行投票制，秉持着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 既然垣国、陀国、卅国三位国君在此，陇五城的官员们没有不服从的道理。 当出城集结军队的三江国国君淳于木看到城门紧闭，立马明白这是垣国国君的动作。 他冲城门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道。 “我就不信你们能一直躲在城中。” “大不了回国调兵，索性将陇五城攻下来，再趁你们三国群龙无首之时，吞并你们的国家。” 关西国国君来到淳于木的身旁。 “赵鼎那小子早晚要出来，咱们一定要杀了他，再把脏水泼到陇国、卅国的身上 。” “如此一来，他们就只能跟我们一条道走到黑了。” “如果这还不够，大不了把垣国瓜分掉，分一份利益给他们。” 淳于木点了点头。 “如今晋国内忧外患不断，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这是我们独立的最好机会，若是错过，恐怕就要永世为奴为仆了。” “我们是羌人的子孙，岂能永远被汉狗臣服、羞辱。” 二人说完，便带着身后多达八千之多的羌兵就地扎营。 只要赵鼎一出城，就会撞上他们，想逃也逃不了。 巧的是，赵鼎根本没有逃跑的想法。 得到垣国三千兵马后，赵鼎没有急着操练他们，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准备，反而把他们派遣到了城中各处赌坊。 自己在擂台上辛苦搏杀，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 一位赵鼎的亲信卫士，手持押注的凭证，带着百十名兵卒来到万宝坊。 “看好了，这是五万两押注郑王殿下的凭证，现在郑王殿下获胜，按照一比三点五的赔率，你们万宝坊应该赔给我十七万五千两银子。” 看到这一幕，万宝坊坊主瞬间目瞪口呆。 原来押注郑王最多的人竟是他自己。 可面对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万宝坊坊主不敢有任何小心思，只能如数支付银两。 与此同时，全城所有赌坊都被赵鼎派人上门索要赌资。 这一场赌局下来，赵鼎大赚特赚，得到了足足二百万两银子。 面 对堆积如山的银两，赵鼎选择先花出去一部分。 他将垣国兵卒都召集至城中校场，随后又将十万两银子摆在他们的面前。 面对这些异国他乡的军队，赵鼎深知，想要收服他们，令他们为自己效死绝非一件容易事。 “垣国国君把你们借给了我，但我并不把你们当成可以随意操控的工具，我尊重你们的意志，敬重你们的勇敢。” “明日我将出城与羌兵大战，我需要你们的帮助，需要你们和我并肩作战。” “这十万两银子，你们每人可以分得三十多两，足够你们过上几年快活日子了。” “来人，分银子。” 赵鼎一声令下，侍卫们便抬着银子步入人群，随着手掌感到银子沉甸甸的分量，这些垣国士卒感受到了赵鼎的心意。 突然，一名军官将手中的银子丢在地上。 “我等寸功未立，没有颜面拿这份银子。” “殿下还是收好这些银两，等我们得胜归来再论功行赏吧。” 此话一出，其余士兵也觉得不该拿这些银子，于是纷纷丢弃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感到颇为意外，赵鼎也不例外。 “好。” “你们都是真正的勇士，值得我赵鼎敬重。” “快派人买上几百坛好酒，我要敬他们一杯。” 赵鼎豪爽的举动赢得了垣国士兵的认可，而垣国士兵的行为也赢得了赵鼎的敬重。 双方共同饮尽杯中美酒，此刻 情感也得到升华。 为了增强这些士卒的战斗力，确保他们能和自己大胜敌军，赵鼎又将卫队携带的备用盔甲拿了出来。 这是汉赵公司产出的一百套板甲，全都选用上好的钢铁，经过水力锻锤千锤百炼造就。 赵鼎从垣国士兵中挑出一百个彪形壮汉，将盔甲亲自交到他们的手上。 这些士卒并非蠢笨之人，他们能从这副盔甲沉重的分量感受到，这绝不是寻常货色。 一想到赵鼎能将这样珍贵的盔甲交给自己，他们便大为感动。 要知道，一套好的盔甲价值可比宝马。 放在陇西这样盛产良马的地方，一套精良的盔甲甚至能换两匹马，就连垣国的将军们也舍不得穿这样贵重的盔甲。 “殿下，吾等一定在战场上为您冲锋陷阵，用羌人的脑袋来报答您的知遇之恩。” 在垣国士卒眼中，这样一套做工精良的盔甲，价值绝对超过一百两银子，而且有价无市，是宝贵的战略资源。 能将这样的铠甲交予自己手中，足见郑王殿下对自己等人的看重。 可对赵鼎而言，这些盔甲不过是炼钢的副产品罢了。 他的炼钢厂已经把钢铁的价格压到了极低的程度，前期炼制的钢铁，不过是试手而已，只为接下来铁路的建设与火铳的制造能更加顺利。 再搭配上水力锻锤，板甲的制作几乎没什么成本，甚至比晋楚两国广泛装备的皮甲还要便宜。 第393章 密谈，身先士卒 赵鼎只从这些士卒的脸庞上看到了一行字。 军心士气可用。 趁着城门紧闭的机会，赵鼎索性率领这些垣国兵卒演练起了阵法。 俗话说的好，临阵磨枪，不利也光。 虽然此刻操练并不能增强将士们的战斗力，可能够增进统帅于士兵们的默契度也足够了。 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是战场上最可怕的一幕。 这一日，陇五城中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甚至在家中也不敢大声喧哗。 陇国国君与卅国国君悄悄寻了一处僻静的宫殿，在此商议。 陇国国君先开口说。 “三江国的羌人动怒不是没有缘由的，一个淳于虎的分量远远不够。” “郑王动兵也并非无缘无故，我看他是想挑动羌汉之争，令我三国彻底倒向晋国。” “如今天下进入大争之世，谁若是站错了队，势必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卅国国君对此心知肚明，所以不肯过多赘述，干脆直入主题。 “羌人也好，汉人也罢，帮谁都不要紧。” “最关键的是要和胜利者站在一起，这样，即使被人秋后算账，我们也能保全家族富贵。” “若是郑王胜了，说明晋国仍然无比强大，一个王爷就能打服我们，我们要出兵出粮助战。” “若是羌人胜 了，我们就只好向楚国投诚了，赵鼎这位晋国王爷、楚国驸马的分量应该足够了。” 二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道。 “如此，明日我们各自将军队带出城外，谁若是胜了，就出兵助战。” 当晚，全城人都难以入眠。 他们迫切地想知道，即将到来的战斗，究竟会是什么结果。 尉郦也不例外，但她不相信赵鼎凭借区区三千垣国兵卒，就能打败两倍多的羌兵。 所以她悄悄来到赵鼎的寝殿。 “郑王睡下了吗？” 侍立在寝殿外的宫女刚要开口回答，赵鼎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从殿内传出。 “尉郦公主深夜无故入我寝殿，恐怕不是贵女所为吧，莫非还记着当日袭击我的事，想要亲自道歉？” “这就不必了，你马上就会成为我的新妇，届时好好在床上教训你就够了。” 听到这话，尉郦的脸颊瞬间变得羞红。 “你这坏人，人家担心你的安危，你却乱说话。” “我尉郦只会嫁给活人，若是你明日死在战场上，可别指望我给你守寡。” 看到她胡言乱语的样子，赵鼎莫名觉得好笑。 几天前这个少女还差点一箭杀了自己，结果今天就议论起了要不要给自己守寡。 “你也觉得明天的战斗很凶险？对我没有信心？” 明日就 要出城作战，赵鼎不能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 尉郦垂头丧气道。 “信心从何而来？” “你的兵卒不到敌人的一半，双拳难敌四脚，怎么可能战胜，除非天上的神仙下凡来帮你。” “羌人的目标是你，不如你和我趁夜逃回垣国，父皇发动全国甲兵防御，羌人一定奈何不了你。” 尉郦虽然粗通武艺，却并未系统学习过军事知识，在她看来，打仗拼的就是人数。 这话对也不对。 人数更多的一方，自然有更多获胜的希望，但人数较少的一方，也并非毫无胜算。 “逃走就不必了，这不是我赵鼎的风格。”赵鼎摆摆手拒绝。 “倒是你不能白来一趟，不如和我打个赌可好。” 尉郦诧异于赵鼎在这种紧要关头还有闲心打赌，又有些好奇。 “赌什么？” 赵鼎就等着这句话了。 他早就看中了陇西五国丰富的马场资源，以及众多的驯马师、养马人。 如果能把这些人带回南郡，自己的马政就会如虎添翼。 “听说你们垣国养了不少马，就赌驯马师和养马人好了。” “若是我赢了，你就赔给我驯马师与养马人各一百名。” “若是我输了，恐怕就要被羌兵杀死，然后挫骨扬灰，也没什么东西好赔给你的了。” 听到这 句不吉利的话，尉郦急忙呸、呸、呸。 “不要说丧气话，你一定会活着回来的，我会一直等着你。” 赵鼎耸了耸肩，对此表示无关紧要。 从寝殿回去的路上，尉郦心事重重。 她不想做一个还未完婚就死了丈夫的寡妇。 半路上途径一座寺庙，尉郦十分霸道地要求僧侣们开门，然后在寺庙里为赵鼎烧香祈福。 “不管是菩萨还是如来，只要能保佑赵鼎平安归来就好。” 天刚蒙蒙亮，赵鼎已经和士卒们吃完了酒肉，来到城外布阵。 而两国国君也急忙催动羌兵出营。 双方在城外空地上对峙，在冲锋的号角吹响前，所有人连大气也不敢喘。 羌兵以骑兵为主，夹杂少量刀盾兵、弓弩兵。 而垣国兵则以重装步兵为主，未披铁甲的士兵则个个手持强弓，背了一壶箭。 一旦壶中的箭矢用完，他们就会换上战刀，成为近战轻步兵。 就在战场上一片寂静之时，赵鼎忽然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三千余甲士冒着箭羽向羌兵大阵冲去。 卅国国君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吐槽道。 “都说赵鼎这小子知兵事，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重步兵体力有限，把他们的体力都浪费在冲锋的路上，等下陷入鏖战，他们就只能站着等死了。 ” 陇国国君就站在卅国国君身旁，听了他这话，忍不住摇了摇头。 “未必。” “羌兵以骑兵为主，如果放任羌人发挥骑兵机动性强的优势，在战场上放风筝，用不了多久郑王的军队就会大乱。” “一旦军阵陷入混乱，骑兵就会趁机杀进来，如同砍瓜切菜般取敌人性命。” “用重步兵率先发起冲锋，将敌人的骑兵留在阵地上，这恰恰是最好的战术。” 卅国国君感到受教，不再妄自议论，专心致志地观看战斗。 三江国国君淳于木没想到赵鼎敢主动进攻自己，愤怒的他立刻下令反冲锋。 双方很快纠缠在一起，陷入厮杀之中。 赵鼎也不例外，在一众卫士的保护下，组成了一个小小的战团，在前线上左冲右杀。 靠着一身杀气与凛冽的枪法，楞是让羌兵们不敢近身，令战场中央出现了一小片空白。 看到这一幕，三江国国君与关西国国君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好恐怖的战力，淳于虎败在他手上，一点也不冤。” “咱们已经得罪了此子，如果今日不能杀了他，将来肯定要被他疯狂报复。” 二人对视一眼，决定将身边最精锐的亲卫统统派出去，只为了围杀赵鼎。 一时间，战场的焦点全都聚集在了赵鼎身上。 第394章 战胜，筑京观 两位羌人君主的亲卫全都骑着通体黝黑的骏马，身穿一身亮银色的铠甲，与周围普通羌兵有着明显的区别，一眼就可以看出其精锐的身份。 赵鼎明知这些人是冲自己来，想要实施斩首战术，他却偏偏迎头撞上去。 因为他深知，自己作为军队的统帅，代表了这只军队的精气神。 一旦自己表现出畏战的态度，全军将士都会被影响到，从而形成连锁反应，甚至令战局出现不可逆转的颓势。 长枪指向前方，赵鼎纵马一跃。 “将士们，前进，没有敌人能够阻挡我们。” “谁若是活得不耐烦了，就让他们变成滋养大地的肥料。” 身着板甲的垣国兵卒们见到这一幕，无不被赵鼎的勇武所激励。 身为统帅尚能身先士卒，勇往无前，他们这些普通士卒岂可落后。 “弟兄们，快冲到殿下身旁。” “咱们穿了殿下赐予的宝甲，不惧这些羌兵手中的破铜烂铁。” 话音一落，百名身穿板甲的士卒立刻在战场上展开了冲锋，他们个个身强力壮，犹如横冲直撞的坦克。 许多羌兵试图阻拦，却连刀也没挥出去就被撞倒在地。 看到这一幕，关西国国君 立马慌了神。 他不是没和垣国打过交道，可他从未见过如此勇猛善战的军队。 “赵鼎这家伙究竟给他们喂了什么迷魂汤，能令他们如此疯狂。” “淳于兄，我看咱们今日的愿望注定是要落空了，若是不抓紧时间离开，甚至有被赵鼎斩杀的风险。” 三江国国君淳于木握紧手中的缰绳，脸上尽是不甘的神色。 “这怎么可能。” 未几，他又想出新的法子。 “我们可以用重金贿赂陇国与卅国，请他们来助战。” “四国合力，一定能将赵鼎斩杀与此地。” 光是听一听这个想法，关西国国君就觉得不靠谱。 下一刻，事实验证了他的想法。 只见陇国与卅国两国大军从一处山丘后现身，迅速加入战场。 看那架势，不像是来帮场子，反倒像是来围歼羌兵的。 “陇国与卅国前来助战，请郑王殿下带我们走向胜利。” 两国大军的声音传入战场，瞬间令垣国兵卒士气大振，他们知道，有了这股生力军的加入，胜利近在咫尺。 他们即将赢得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战争，一场足以决定陇西局势的战争。 也正因此，这些疲惫的垣国兵卒顿感身 体的疲劳一扫而空，更加卖力地战斗起来。 反观羌人个个面如死灰。 他们以两倍的兵力攻击三千垣国兵就已经够吃力的，现在又多了六千汉军，胜利几乎没有一点可能。 三江国国君与关西国国君调转马头，打算抛下军队逃离，却发现逃生的道路已被敌军彻底堵死。 等到他们再度转身，试图集结军队突破包围时，正好迎面撞上携精兵杀来的赵鼎。 赵鼎手提一杆亮银长枪，身穿一领黑铁盔甲，此刻已统统被羌兵的鲜血染成了黑红色，加之仍在不断滴血的枪尖，显得格外恐怖。 三江国国君与关西国国君瞬间慌了，饶是两人身居高位，也从没见过杀气如此恐怖的人。 “赵鼎，你……你不能杀我们。” 赵鼎轻蔑一笑，令周围的亲卫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哦，为何？” 二人见赵鼎发问，误以为寻到了一丝生机，急忙向赵鼎解释自己的作用，以求能在赵鼎枪下留命。 “留我们一命，我们可以带领残兵投降，减少您的伤亡。还可以率领我们的国家臣服于您，为您提供兵员、赋税、马匹。放了我们，我们永世不敢与您为敌。” 听到这 个回答，赵鼎忍不住仰天大笑。 “无胆鼠辈。” “杀了这些残兵，何须费我赵鼎的力气。再者，杀了你们，你们的王国照样会臣服于我。” 话音落地，赵鼎举枪便刺。 一刹那的功夫，淳于木两人便跌落马下，胸膛出现一个酒杯粗细的窟窿，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陇国国君忍不住唏嘘。 “想不到和我们明争暗斗那么多年的两位国君，竟然如此轻易葬送掉性命，这世道真是风云变幻，令人捉摸不透啊。” 卅国国君却是念着战场上的羌人残兵，觉得这些人是极好的奴隶。 “殿下，如今羌酋已然伏诛，是不是可以劝降战场上的羌人残兵了。” 如果换做别人，恐怕十有八。九会答应。 毕竟战俘是上乘的劳动力，用做修建工程、农业生产再好不过。 可赵鼎毕竟不是寻常人，自然也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不过是几千残兵罢了，都杀了吧。” “用他们的尸首堆成京官，羌人才会恐惧我们的武力，向我们臣服。” 陇国国君忍不住发问。 “殿下，杀了这么多人，羌人肯定会愤怒到极点，甚至动员全国与我们作战，又何谈臣服呢 ？这不是明智之举啊。” 陇西五国人口不多，三千青壮放在任一国家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面对陇国国君的问题，赵鼎摇了摇头。 “夷狄畏威而不怀德。” “只有打疼了，他们才会乖乖臣服。” “我大晋统治陇西百年，之所以令羌人逐渐做大，令西部的羌人产生巨大威胁，正是因为不敢动兵，不敢痛下杀手的缘故。” “今日我赵鼎就要做一回血腥的屠夫，让陇西人头滚滚，陇西乃至更西方的土地才会永远归我汉人所有，臣服在我大晋的统治之下。” 战斗仍在继续，孤立无援，甚至得不到指挥的羌兵开始崩溃，试图向敌人投降。 可当他们意识到敌军不接受俘虏，势要将所有羌人杀死后，他们又不甘地拿起武器反抗。 可惜这终究是蝼蚁之举，起不到任何作用。 最终，赵鼎用六千余颗人头筑起了两座京观，又在每座京观前刻下一方石碑，石碑上的内容无非是宣誓汉人、大晋对陇西的统治。 可就是这两方石碑，令千百年后的游人一看到就忍不住发抖。 因为每座石碑下都堆满了累累白骨，而石碑上所刻文字，更是用人血染红。 第395章 宴会，得兵权 当赵鼎携大胜之威回城，全城军民紧张不安的心终于能平静下来，一部分心思活络的人，甚至从家中拿出彩旗，站在街道两侧为赵鼎摇旗呐喊。 就连垣国国君也不得不亲自出面，迎接赵鼎回城。 因为赵鼎本就地位尊贵，如今又拥有大胜之威，更加难以应对。 垣国国君满脸热情地凑到赵鼎身边。 “殿下此次大胜，可是涨了我汉人的威风。” “不知殿下此役斩首多少，生擒多少，缴获物资多少？” 赵鼎神色淡然，一点也不因这小小的胜利而自满。 “没有俘虏，所有羌兵都被我斩首了，垣国君若是想看，就请去城外寻那两处京观好了。” 听到赵鼎的回答，饶是位高权重的垣国国君也忍不住战栗。 那可是六千多条人命啊，他竟然全杀了。 此刻，垣国国君忽然觉得，眼前之人宛如人间凶兽。 垣国国君楞在原地说不出话，赵鼎却忽然问道。 “不知国君可为我凯旋将士准备了庆功宴？今日一战，士卒们体力消耗太大。” 听到这一问，垣国国君急忙回答。 “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城中宫殿里。” 来到宫殿中，赵鼎将垣国国君支走，却将陇国与卅国国君留在一间密室中商议。 陇国国君与卅国国君摸不着头脑。 他们和赵鼎无亲无故， 有什么好私下里商量的呢？ 就在二人捉摸不透之际，赵鼎忽然开口了。 “我找二位的目的很简单，既是为了我大晋，也是为了两位国君的利益着想。” 陇国、卅国国君心想，来都来了，就听一听郑王要做什么好了。 “殿下但说无妨，若是有什么吩咐，我二人一定尽力去完成。” 赵鼎用眼角的余光将二人打量一番，心所，不愧是当了几十年国君的老狐狸，这一番话加上矫揉造作的表情，还真有三分忠臣的样子。 可惜你们毕竟是独立于大晋朝廷之外的政权，如果涉及到你们的核心利益，恐怕你们才不会和我一条心呢。 “如今三江国、关西国国君已死，两国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状态之中。” “但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太久，仇恨会化作燃料，催动两国的羌人动员起来复仇。” “在他们完全动员一切力量之前，就要出兵打垮他们。所以我希望两位国君能动员起码三万披甲战兵，向三江国、关西国不计代价地猛攻。” 陇国、卅国国君不是白痴，他们一听到这话，就觉得赵鼎是在驱狼吞虎，自然不可能答应赵鼎。 二人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殿下，并非我二人有不臣之心，实在是羌人势大，我们难以抵抗。” “平日里能勉强防御住羌人的 侵略就很不容易了，何谈发动大军猛攻他们，请恕我们做不到。” 说完这话，二人都怀着忐忑的心。 郑王会因此降怒于我们吗？若真降怒，该以何种措施弥补呢？ “既然二位国君不肯出兵，就全当我没说过这话，等我回到京城，请父皇下令，发动大晋五十万大军远征就是。” 赵鼎搬出晋帝作为靠山，陇国、卅国国君立马慌了神。 要是等赵鼎真的带晋军回来，只怕他们两国也要面临亡国灭种的危机。 二人急忙摆手，冲赵鼎解释。 “殿下不要误会，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 “我们愿意各自出兵两万，为殿下助战。只是我们国中的兵卒羸弱不堪，恐怕不能承担主攻任务，只能为殿下提供一些辅助。” “殿下想要一战就消灭两大羌国，最好还是把荆州的兵马调过来。” 得到两人的承诺，赵鼎内心狂喜。 他从来没指望两国能够给自己提供什么帮助，万万没想到，在自己施压之下，二人竟愿意为自己提供四万兵力。如此一来，自己兵力不足的问题就可以大.大缓解。 但这并非赵鼎今日真正的目的，他的胃口远不止于此。 赵鼎摇了摇头，显然对二人的回答并不满意。 “陇关尚在关西国的控制之下，我做不到调兵入关，除非我们先将 陇关拿下。” “而拿下陇关，单凭你们两国的四万兵马远远不够，我还需要更多兵力。” 面对赵鼎进一步的要求，陇国、卅国国君急得几乎要抓破头皮。 很快，他们就想出了一个祸水东引的法子。 “殿下如今娶了尉郦公主，就是垣国的女婿，您若是统领垣国兵马作战，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赵鼎装作很感情趣的样子。 “哦，此话怎讲。” 陇国国君将脑海中的想法一股脑地全掏了出来，最后竟和赵鼎敲定，通过胁迫的方式，逼垣国国君交出权力。 当夜庆功宴上，宾主尽欢之际，陇国国君忽然起身。 “诸位，今日虽然赢得了一场胜利，但我们面前还有更大的危险。” “三江国与关西国的羌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迟早要动员全国兵马，来杀光我等。”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尽快出兵消灭这两大羌国。” “我和卅国国君商量好了，各自出兵两万，交给郑王殿下统帅。” 接着，陇国国君看向垣国国君。 “垣国与郑王殿下有姻亲关系，想必不会像我们一样吝啬，而是会将全国兵马都交出来吧。” 面对这一话题，垣国国君顿时犯起了难。 “对羌人作战，已成注定，自己若是不肯参与，就是和汉人同胞们对着干。可要是将 军队都交出去，自己的命捏在谁的手上，自己说了就不算了。” 还好赵鼎及时出面，打消了垣国国君的疑虑。 “我赵鼎担保，永远部队垣国宗室动用刀兵，若是垣国宗室担心安全，大可以迁居京城、荆州。” “我晋国随时欢迎垣国宗室做客，更欢迎你们定居。” 赵鼎当众说出这话，无异于立下禁锢自己的誓言，更给了垣国国君信心。 垣国国君起身，向赵鼎举杯。 “既然如此，本王就再也没有顾虑了，只求郑王殿下爱兵如子，不要让我垣国将士白白死在战场上。” 其实当垣国国君落座的那一刻，他已经看到了大殿周围的刀光剑影。 他之所以没有捅破此事，一是不想撕破脸皮，让大家都难堪。二是不想破坏和赵鼎的关系，令垣国宗室与女儿以后的日子难过。 至于这些埋伏起来的刀斧手是谁布置的，垣国国君觉得这不重要。 事实上，赵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当宴会结束后，他便将陇国国君与卅国国君召至身前，面色冷淡道。 “我不管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若是不经我同意便自作主张，再有下次，你们会知道结果如何。” 一想到今日赵鼎刚在城外杀了几千人，两位国君就忍不住战栗。 再有下次？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们也不敢了。 第396章 得兵权，出征 宴席结束后，垣国国君将相邦李成派过来，将国内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他，以便赵鼎掌控垣国。 李成知道赵鼎势大，而且很有可能成为陇西的新主人，自然不敢怠慢。 “殿下请看这张地图，上面详细记载了垣国三府一十六县的人文地理，军事要地，单凭这一张地图，殿下挥兵垣国就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另外，微臣这里还有两本账册，一本兵员册，详细记载了垣国各只军队的人数、装备、驻地情况。另外一本户口册，详细记载了各地的人口数量、税负数量、特产产出情况等。” 赵鼎不是来做统治者的，他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集结一切力量，用最快的速度打垮两大羌国。 “说重点，可为我征战之兵有多少。” 赵鼎举手抬足间不怒自威，令李成汗流浃背。 “拱卫王宫的宫卫军一共有五千余人，国君已将三千人的指挥权交给殿下，若是剩下的二千余人也征调出来，极易引起国内动荡。” “不过垣国内驻守各处军事要地的塞防军倒是可以全部动用，一共有两万人，全都是披甲精锐。” “至于卫戍地方的乡勇、巡兵，微臣建议还是不要用了，他们战力低下，即便征调出来作战也 不会取得什么战果，反倒白白浪费粮食。” 见李成对答如流，赵鼎很是满意。 “不错，你倒像是个能干的。” “本王攻取陇西之后，倒是可以将治理此地的任务交给你。” 李成万万想不到，第一天面见赵鼎，就有这么大的惊喜。 “承蒙殿下赏识，微臣一定尽心尽力，万死不辞。” “好了，你下去吧。” 赵鼎不需要李成做得多么出色，他只需要有人为自己看守这处后方，令陇西不出大的乱子即可。 他从未指望陇西为自己提供多么大的财税帮助，南郡的工业区、商业区即将形成，自己亲手打造了一只会下金蛋的鸡。 经过估算，南郡未来一年的财税，将会和整个荆州的财税收入持平。 一旦功田的免税期过去，自己的收入还会迎来爆发式的增长，恐怕能比肩晋国的半壁江山。 得到垣国的最高权力后，赵鼎马不停蹄地命邹静云在陇五城收购军事物资，以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短短一两日的功夫，陇五城的物价就被赵鼎拉高许多。 尤其是粮食，足足涨了一倍还要多。 陇五城的居民们没有见到太平盛世的美好，反倒先见到了乱世的残酷。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只要打开了陇 关的通道，来自中原的商队就会源源不断进入陇西，届时，陇五城乃至陇西的物价都会迎来一波大跳水。 不知多少囤积居奇的奸商会崩溃到精神失常，最终投水自尽。 但赵鼎用不着关心这些问题，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他当前唯一要关心的是，誓师出征后，如何带领这群多国联军攻城。 可就在赵鼎即将出城集结军队之时，尉郦却找上了门。 她哭得梨花带雨，冲赵鼎问道。 “我父王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为何要夺了他的权力，令他变成一个傀儡。” 面对这个未过门的女人，赵鼎不知说什么是好。 于情于理，自己做得的确过分，可事急从权，自己没得选择。 如果自己磨磨蹭蹭，就等于给羌人机会，给他们充足的时间，好让他们集结军队，从西部的羌原请来援军，然后将陇西的汉人都杀个干干净净。 赵鼎做不到看着百姓死于战火，这有违一个军人的精神，所以他只能行非常手段。 面对尉郦，赵鼎神色冰冷。 “当一个人面对国家大事，他就不该有任何感情，若为私情而失去理智，因此而受害的人成千上万，就算一座王宫也装不下。” “更何况，此事经过你父亲同意， 他并未反对。” 尉郦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 她明白，自己父亲尚无可奈何，自己更做不了什么，亲自找赵鼎，无非是让自己的心情更加痛苦。 “好，你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是世人眼中的大英雄，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而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无论怎么说，怎么想都是错的。” “可我请你不要忘了你我二人之间的婚约，请你念在我尉郦的份上，一定要善待我尉家，不要让我们落入其他人的魔掌。” “我会劝说父亲和宗室里的长辈们，尉家甘愿放弃垣国，前往荆州定居生活。” 尉郦的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可这番话的内容对赵鼎而言却颇为有益。 若是尉家真能彻底离开，陇西就会减少一大土着势力，更能为其他家族做一示范，令自己后续的统治更加容易。 为了让尉郦安心，赵鼎承诺道。 “我会保留你尉家的护卫，家产，并在荆州为你们营建一座新的王府。” “记住，我从没有强迫你们。尉家为大晋镇守陇西百年，令此地没有完全沦落于羌人之手，变得腥膻难闻，这一点你们是有功的。” “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会再为你尉家寻一块土地，准许你们分邦建国。” 得到赵鼎的承诺 后，尉郦的心情好多了。 垣国不可能永远存在，能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已经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自己需要做的只是说服宗室的老人们，相信在财富的诱惑下，他们不会不答应。 解决了尉郦的麻烦后，赵鼎继续前往城外军营。 三国大军，共计八万人集结于此，旌旗招展，几乎遮天蔽日。 面对这些将士，赵鼎心中说不出的痛快。 自己在花费白银数百万，才勉强建立起三万人的军队，没想到刚来了陇西，就接手了八万大军。 虽然这八万大军称不上精锐，只是比晋国的卫所军强一线，但也足以称为正规军了。 陇国国君一脸谄媚地看向赵鼎。 “殿下，可以誓师出征了。” 赵鼎却一反常态地摆了摆手拒绝。 “不急，我还没有决定此役的目标呢。” 听到赵鼎此话，陇国国君楞了片刻。 心说，不是早就说好了要打陇关，放晋军入关吗？怎么忽然又变卦了。 赵鼎看出了陇国国君的疑惑，解释道。 “我们如今兵强马壮，只进攻一个区区陇关太小题大做了，我要兵分两路，一路攻取陇关，一路攻灭三江国。” “陇国君以为如何？” 陇国国君被赵鼎的意图震惊到了。 “这也太冒险了吧。” 第397章 兵分两路，等下去 赵鼎早就知道他会做出此等反应，来不及嘲笑，直接解释道。 “兵者诡道也。” “陇关是最重要的战略要地，如果不能拿下陇关，就等于把我们困在了绝境之中，羌人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们会加强陇关的防御，而对国内的防御懈怠。” “我们若是利用这一点，兵分两路，既可以攻击陇关，又可以进攻两大羌国，令其顾此失彼。” “这样做，远比将八万人挤在陇关好得多。” 陇国国君仔细一想，赵鼎这话还真有道理。 陇关之所以成为最重要的军事要塞，不仅仅是因为历任政权对其加固、修整，更因为其独特的地形。 关隘前后的土地十分狭窄，攻城时战场上最多只能容纳五六千人。 要是多了，不管来多少敌军都是送死。 也正因如此，八万人全都派去攻打陇关，和兵分两路，派四万人去攻打陇关的效果是一样的。 还不等陇国国君思考完毕，赵鼎又向他抛出一颗诱人的果实。 “战争结束后，陇西仍旧面临着巨大的军事威胁。” “我可以做主，允许陇国搬迁到羌原上，整片羌原都可以成为陇国的封地，到时候，你将拥有比整个陇西更广 阔的土地。” “前提只是你臣服于我，为我领兵进攻三江国。” 听到这话，陇国国君的双眼瞬间就直了。 天下的土地早已有主，千百年也遇不上扩张的机会。 虽然他明知这是带毒的饵，吃下之前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可陇国国君有这个自信，有赵鼎的支持，再加上汉人先进的科技，对付羌原上的羌人并不算难。 如果真征服了这片土地，自己就会多出数以百万计的奴隶和牛羊，成为西域最富有的人。 一咬牙，一跺脚，陇国国君答应了赵鼎的提议。 “好，我答应你。” “不过我需要你的帮助，给我提供一千套板甲，否则我很难在战争中取得巨大优势。” 陇国国君是个识货的人，当日赵鼎在城外战斗，被他全程目睹。 陇国国君亲眼看到，那些身穿板甲的垣国兵卒，个个都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犹如狮虎一样横冲直撞，锐不可当。 那些羌人扑上来，用手中刀剑疯狂攻击，却发现敌人刀枪不入，最后只能带着不甘和绝望死去。 如果自己拥有一支全用板甲武装起来的军队，岂不就成了陇西军事力量最强者。 面对这个要求，赵鼎连 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不过区区一千套板甲而已，以汉赵公司的产能，一周时间足以。 至于陇国获得板甲后会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说实话赵鼎从没想过这一点。 南郡兵工厂得到自己的帮助后，在火铳的发明上取得了很大的进步，已经完成了试验性的制作。 接下来只要继续投入资源，就有源源不断的火铳列装军队。 虽然只是比较原始的火门枪，可面对上这个时代的军队已经足够了。 赵鼎很有信心，无论什么样的盔甲，也绝挡不住一枪，就连自己的板甲也是如此。 因此，给陇国一千套板甲，并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更不会成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我答应你，等陇关一打开，我就派人将一千套板甲送到陇国。” 得到赵鼎的承诺后，陇国国君再不犹豫，立即按照赵鼎的命令，带上陇国、卅国联军前往三江国。 他们要在三江国大闹一场。 若是能将三江国的野战部队全部歼灭自是最好。 即便不能，也要牵制住三江国的军队，令他们无瑕支援陇关，对赵鼎造成威胁。 陇关。 候莫陈荣巡视城墙的次数更加频繁了。 而且一直 穿着盔甲，即便躺在床上睡觉时也不曾脱下。 时间一长，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可陇关的守军将士们却无一人嫌弃，因为他们也是如此。 自从赵鼎在陇五城外击败三江国、关西国联军，并斩杀两位国君，将所有首级筑成京官的消息传来，陇关就进入了戒备状态。 所有武库打开，一切能用的武器都发入军中，令士兵任意取用。 各级将士全都穿着盔甲，除非受了伤病，否则不允许脱下。 候莫陈荣甚至征发了上千名奴隶，紧急加固城墙，修补防御工事。 虽然候莫陈荣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临阵磨枪，可他还是希望能增加自己守城成功的几率。 对候莫陈荣来讲，最近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关西国的援兵到了，足足两万人。 其中一万是久经战阵的老兵，还有一万是临时征发的羌人青壮。 虽然这些羌人青壮是临时征发来，可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战斗力。 羌人大多从事游牧业，而且有着习武的传统，成年男子几乎个个都能弯弓搭箭。 再加上羌人传统的部落制度，部落头人与国君对麾下子民有着较强的控制力，所以羌人轻易能做到全民皆 兵。 这也是两大羌国能长期对三大汉国造成压力的一大原因。 可就在候莫陈荣得到援兵的第二天，赵鼎就率领军队出现在了陇关的视野中。 这个速度远远超出候莫陈荣的想象，更超出了候莫陈荣的预估。 他本觉得，赵鼎在陇西没有根基，调不来军队，若是要在陇西大杀四方，势必要将荆州的军队调过来。 所以这段时间里，候莫陈荣一直重点强调荆州一侧的防御，而忽视了陇西一侧。 当看到赵鼎大军出现的那一刻，候莫陈荣怒不可遏。 “该死。” “我一定要守住陇关，不仅是为我争回颜面，也是为国君复仇。” 再次面对这座雄关，赵鼎深感攻城之难。 动辄六七米高的城墙，加上护城河、铁蒺藜，足以消耗掉成千上万条人命。 也难怪古代战争史中，常有围绕某做城池展开的大战。 邹静云见大军迟迟不动，忍不住探听赵鼎的打算。 “殿下，咱们该怎么攻城？” “要是久攻不下，很容易被羌兵夹击。” 赵鼎虽然是穿越者，却也没攻城的好办法。 “等。” 邹静云楞住了。 “等下去？我们要等什么，等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第398章 抬棺攻城 赵鼎白了他一眼。 “当然是等周炳他们带兵过来了。” “两面夹击，再加上火药武器，一定能轻易攻下陇关。否则，只靠着这些垣国士卒，强攻不知要付出多么大的伤亡，而且未必能起到效果。” “我们只要牢牢困住陇关，就可以围点打援，不断消灭羌人的援兵，如此一来，我们仍然能达到最终的战略目标。” 羌汉矛盾积蓄多年，随着赵鼎杀死两位羌人国君，已经达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 一座陇关绝不是赵鼎的目标，消灭整个陇西，乃至羌原上的羌人才是赵鼎的最终目的。 但这并不容易实现，需要稳扎稳打，慢慢来。 当垣国兵卒在床弩等重型武器的射程外扎下营寨，并断绝粮道、水源，在营地安心生活下来，却迟迟不肯派兵作第一波攻击，候莫陈荣渐渐感到疑惑了。 以他之见，敌军气势汹汹，又占据兵力优势，应该抓紧时间攻城才对。 可事实摆在眼前，令候莫陈荣不得不相信，赵鼎似乎真的没有攻城的打算，只是在城下修建一圈又一圈的防御工事，把自己死死地围住。 候莫陈荣派出侦察兵，发现这些工事十分坚固，用料扎实，不像是某种阴谋诡计。 既然赵鼎不着急开战，候莫陈荣也乐意过几天太平日子，在兵力和敌人达到平衡之前，他觉得自己总是吃亏的一方。 殊不知，正是因为他这种心理，给他招致灭顶之灾。 当周炳率领南郡兵马赶来驰援，无论再坚固的城墙也不能保护候莫陈荣，令他守住陇关。 另一边，率领联军杀入三江国的陇国国君正在放肆地进攻，任何试图阻止他们的三江国军队，都会被数倍于己的敌军击溃。 国君死后，三江国的中枢爆发一场权力之争，王后家族与国君家族关于继承人的人选产生了矛盾。 许多兵力被调到国都中参与内斗，而不是保卫国家。 留守地方的军队也因不能及时得到中枢的指挥而变得迟钝，往往联军已经完成战斗，撤出当地，三江国军队才能开过去。 陇国国君占据了巨大的兵力优势，可以说无论如何也不会输。 正因如此，他的心态变得狂妄起来，将军队分散成两部分，一部分重步兵派出去围攻城池，另一部分轻装步兵与骑兵则派到乡野中劫掠羌人的财产、人口。 围城是件很麻烦的事情，需要搭建云梯、弩炮、冲车、攻城塔楼、隧道等等，需要耗费大量的劳动 力和时间，因此重步兵们暂时还不能拿出什么成绩。 可轻步兵与骑兵们则取得了极大的战果。 他们利用机动优势，深入乡野，轻易打败了那些手持猎弓、弯刀的羌民。 羌人虽然有全民皆兵的能力，可即便如此，普通百姓的战斗力也不及正规军队十分之一。 将他们的全部财产都充为战利品，尤其是可移动的东西，牛羊就地宰杀吃掉，俘虏人口统统运往国内，或卖给奴隶商人，以换取军费，或被陇国国君留下自用。 而等三江国与关西国平定内部矛盾，一直联合对外出兵作战，赵鼎的援兵也开到了陇关，这座保护了陇西千百年的重要关隘即将再次陷落。 官道上，林洞与周炳并驾齐驱。 “周哥，你干嘛要带那么多火药，殿下不是说，这些东西要放在铳管里使用才有威力吗？可你部又没有装备火铳，我们的三眼铳全都在彭健那里。” 自从江宁铁骑组建开始，赵鼎就着手令兵工厂生产三眼铳。 这种火铳属于较为原始的火门枪，因此生产难度不大，即便使用泥范浇筑也可。 但因为工匠与机器不足，眼下火铳产能只能满足江宁铁骑的需要，至于周炳的龙捷军，那是想 都不要想。 周炳虽为自己没有火铳而感到不忿，可一提起这些火药，他便志得意满起来。 “这你就不懂了吧，火药威能莫测，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 “将大量的火药集中在一起点燃，世间没有任何一物能抵挡住爆炸的威力，这是殿下的秘密武器，有了这些东西，何须火铳。” 当天抵达陇关城下后，周炳与林洞便组织起了第一次攻击。 成千上百名悍不畏死的士卒冒着箭雨冲到城下，出乎候莫陈荣意料的是，这些人竟没有携带任何攻城器械，只是对着城墙拼命挥动镐头。 候莫陈荣感到摸不着头脑。 可是从军多年的他立刻感觉到了危险，不管这些晋军在做什么，一旦让他们成功，自己就完蛋了。 于是候莫陈荣立即命人将擂石、滚木砸下去，为了弥补此物的不足，甚至将城中的民房也拆掉。 效果立竿见影，晋军被乱石、巨木砸伤，立马传来哀嚎声。 等到候莫陈荣再次探出头，只见城下躺满了被砸死、砸伤的晋军士卒，简直成了乱葬岗。 林洞与周炳无奈，只好再次派人冲到城下，将士兵们救回来。 当这个消息传到赵鼎耳朵里，他意识到，自己的战术似乎 太简陋了，到处都是破绽。 士卒们冲到城下后，要先在城墙上凿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洞，然后将火药埋进去，点燃后还要迅速逃离。 若是一次不能将城墙炸塌，还要往返多次作业，自然给了敌军还击的机会，平添许多伤亡。 赵鼎毕竟不是神仙，他前世从事爆破作业，与现在攻城爆破完全不一样，所以考虑得不够周到。 不过这一次的失败给了赵鼎经验，要炸就干脆利落点，不要给敌人反应的机会。 当林洞与周炳第二天发动攻击的时候，数千人的组成一面大网，向陇关扑去。 而这张大网的核心，也是大网的最前部，竟是几十名抬着棺材、手持大盾的士卒。 看到这一幕，陇关的羌兵们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见过将领抬棺作战，以表明死志，却从没听说有人抬着棺材攻城的。 怎么，嫌自己死得太慢，干脆先把身后事准备好。 林洞与周炳冷眼看向陇关。 棺材里装满了火药，重量足足有几千斤，根据殿下的说法，足够把整座城门楼炸上天。 这一次羌人完蛋了，老天爷来了也救不了他们。 只是可惜了那些抬棺的勇士，点燃引线后，他们恐怕没有机会活着回来。 第399章 爆破城门 候莫陈荣毕竟是久经战阵的将军，一见到这些抬棺的猛士冲来，心中立刻升起一股危险感。 虽然不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棺材里装的又是什么，可直觉告诉他，一旦让这些人冲到城门下，一定会发生些不好的事情。 “给我集火这些抬棺人，把他们统统射死。” 候莫陈荣一挥手，附近的弓弩手立马将箭头对准抬棺人。 精钢所制的箭头瞬间射来，几乎将抬棺士卒都射成了刺猬。 那些抬棺士卒都身穿重甲，普通箭矢即便射穿盔甲，也难对他们造成伤害。 可如此多的箭矢插在身上，凭空增添了百斤的重量，令士卒们被迫倒在冲锋的路上。 后方的士卒见到棺材落地，立马冲上去接替。 与此同时，赵鼎也在陇关西侧组织了一场规模浩大的攻城，令陇关的防御倍加艰难。 见到这一幕，候莫陈荣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这些棺材对于攻城战非常重要，对于自己无比危险。 可对于披甲战士们而言，箭雨的伤害并不强，最终在一波又一波士卒的接力下，棺材还是被运到了城门楼下。 随着引线被点燃，陇关的沦陷进入了倒计时。 候莫陈荣看到这一幕，几乎把心提到了 嗓子眼。 “快给我把那些火熄灭。” 士卒们带着恐惧的神色。 “将军，城门下是死角，我们没办法把水泼进去。” 候莫陈荣怒道。 “不管做什么都好，哪怕是用擂石滚木把火焰砸灭也好，我要立马看到火焰熄灭。” 守卫在城门楼里的士卒决定使用自己手中最强大的武器，被煮得沸腾的金汁从管道里倾泻而下，瞬间将引线浇灭，也令此处变得臭不可闻。 守城用的金汁，要先经过高温熬煮，直到沸腾便可用作守城武器。 攻城的敌军一旦被这些金汁浇到，皮肤立马就会因高温而溃烂，紧接着又因为碰触到了含有无数病毒的金汁而中毒，十之八.九的人会不治身亡。 看到滚烫的金汁浇下，那些抬棺的士卒并未惧怕，看到了引线熄灭，反而立马转身回去重新点燃。 可就在他们再次点燃之际，滚烫的金汁却又浇了下来。 这一次，士卒们没有转身逃命，而是站在原地，用自己的身躯保护引线。 候莫陈荣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喃喃自语。 “连命也不要了，值得吗？” 候莫陈荣不知道的是，在这些士卒看来，死亡是值得的。 他们的君主赵鼎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的付 出，会用勋章和荣誉祭奠他们，用丰厚的金银、功田赡养他们的家人。 在哄的一声中，陇关城门楼被炸得粉碎，候莫陈荣也变成了一滩稀烂的血肉。 这场猛烈的爆炸也彻底摧毁了陇关守军的斗志，他们都以为是神仙降下了惩罚。 林洞和周炳抓住机会，迅速将全军调入城中，将投降的羌兵关入俘虏营，将顽抗的羌兵就地斩杀。 战争结束后，赵鼎没有处理陇关，而是将所有军队整合到一起，并将四万垣国兵卒的指挥权交给了周炳。 一跃成为赵鼎手下拥兵最多的将军，周炳心中满怀激动。 “我周炳竟然也有今天，我没有看错人，追随殿下是我一生最正确的决定。” 在攻下陇关之后，赵鼎没有忘记自己最初的目标，彻底掌控陇西。 他将军队分成两部分，周炳领四万人马赶往三江国，既是为了和陇国君并肩作战，彻底拿下三江国，也是为了挡住羌人西逃的道路。 而这场战争最关键的一战，则是爆发在关西国，由林洞、彭健率领的大军，与关西国在国都外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野战。 在这场战斗中，林洞的银安效节军难得没有发挥主要作用，反而成为了大军的后勤部 队，携带成千上百吨的粮草、火药，为江宁铁骑提供后勤支持。 发射火铳需要大量铅弹、火药，为了保持火铳能够稳定地击发，往往还需要专业的工匠进行维护。 因此，以江宁铁骑自身的后勤能力，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不过江宁铁骑的战斗力证明他们对得起这份后勤资源消耗。 成千上万的江宁铁骑在战场上狂奔，与善射的羌人骑兵在旷野上对射。 羌人骑兵的准头极佳，往往十发九中，不是射在骑兵的驱赶上，就是射在战马的身躯上。 可惜的是，羌人骑兵的攻击简直像挠痒痒一样，江宁铁骑人马都身穿铁甲，对于箭矢有着极佳的防御力。 这一点，羌人骑兵早就预料到了，因为他们也身穿铁甲，深知甲胄对弓弩的防御力有多么惊人。 但数不清的箭矢攻击，总会让江宁铁骑变得遍体鳞伤，并且因为箭矢重量的缘故，速度越来越低。 等到江宁铁骑疲惫不堪，彻底停下脚步，就是羌人骑兵一拥而上，将其歼灭的时候。 羌人骑兵打得主意很好，可他们疏忽了一点，江宁铁骑正在主动靠近他们，当二者的距离达到百步左右时，江宁铁骑们夹着三眼铳，冲着羌人骑 兵疯狂地开火。 得益于更好的钢铁质量与工匠水平，赵鼎麾下军队所使用的三眼铳，质量比起前世明朝军队所列装的三眼铳还要好。 这些三眼铳的最大射程达到了一百五十步之远，不过由于结构较为原始的关西，往往只在几十步以内有准头，若是超过五十步，就只能看运气了。 好在羌人骑兵与江宁铁骑的距离足够近，而且羌人骑兵的队形非常稠密，所以江宁铁骑根本不需要瞄准，就能命中至少一名敌军。 砰砰砰，一眨眼的功夫，战场上就升起了大片的烟雾，这是黑火药燃烧后所产生的。 至于羌人骑兵，则因为火铳的缘故，被纷纷击落下马。 偶尔有侥幸者，也会因为地面情况过于复杂，而不慎摔倒。 这一刻，羌人变得无比恐惧，他们从没见过威力如此大的武器，在这种武器面前，他们无坚不摧的盔甲，简直成了孩童手中纸糊的玩具。 但周炳和林洞没有因为羌人的震惊而犹豫，他们立刻按照赵鼎的意志，下令全军出击。 银安效节军放弃了保护辎重，像一群饿狼似的扑向关西国的国都。 而江宁铁骑也在加快骑马、装弹的速度，誓要将所有羌人骑兵斩杀在战场上。 第400章 陇西的管理，兵变包围 这场战斗的结果是毫无悬念的，赵鼎占据了兵力优势、装备优势，而且携大胜之威，将士们士气高昂。 可饶是如此，在保卫国都的战斗中，羌人还是对赵鼎造成了近万人的伤亡。 也让赵鼎看到了，羌人这个民族，虽然不如汉人，却也有几分本事。 为了纪念在这场战争中阵亡的将士，赵鼎照例在此地修建了公墓，又将羌人的武器、盔甲熔炼成勋章，颁发给战争中有功的将士。 关西国被征服后不久，三江国也传来捷报，三江国国都被周炳亲自攻破，三江国的王族与王后家族尽皆自焚而死。 对于这个消息，赵鼎没有感到很开心，因为陇西仍然存在两个强大的国家，只有把陇国打发走，这片沃土才能真正属于自己。 再次见到陇国国君，对方显得十分疲惫。 这也难怪，经历了那么多天的战斗，就算是个铁人也会感到金属疲劳，何况陇国国君多年深居宫中呢。 “殿下，战争取得了胜利，我们彻底清除了羌人的存在。” 面对赵鼎，陇国国君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 虽然战前已和赵鼎有约定，但他也摸不准赵鼎的想法，不知赵鼎会不会信守承诺。 “很好，如今该我兑现 承诺了。” “我会将三江国的俘虏、缴获兵器尽数交给你，另外再给你五十万两白银，帮助你进攻羌原。” “不过你要将陇国迁移到羌国，不能再留在陇西了。” 对于赵鼎这样的决定，陇国国君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 赵鼎的行动大.大超出了他的想想，陇国国君本以为双方实力相差悬殊，赵鼎能不抢夺他的战利品就算好的了。 万万没想到，赵鼎竟然肯将战利品都移交给自己，简直是财神下凡。 赵鼎这样做不是没有目的。 汉地空间狭小，人多地狭，时间一长就会激化矛盾，令国家充满战争的威胁。 与其定期发动战争，消灭自己的人口，还不如把他们统统赶出去，令他们自谋生路。 把陇国国君赶去进攻羌原，便是赵鼎的一次尝试。 如果的确可行，将来少不了要将手下的军头、贵族派到海外开拓殖民地。 战争结束了，赵鼎也该恢复陇西的生产了。 在他的计划里，这里将成为重要的硫磺、硝石产地，粮食产地、兵员产地。 为了完成这个计划，赵鼎将陇西五国原有土地、人口进行了一次统计调查与整合。 陇西目前拥有十一府九十五县，良田三百四十五万 亩，人口二百零四万。 为了便于统治，赵鼎将行政区划重新划分，根据人口与产出，划分为三大行政区。 陇外行政区，此地依靠山脉，土地贫瘠，人口稀少，但矿产资源与林业资源丰富，是陇西最重要的资源产地。 为了更好地把持这些资源，赵鼎干脆命卫茜在此处开设公司分部，由汉赵公司直接进行经营。 陇北行政区，此处地形复杂，夹杂丘陵、山地、高原，但总的来说以高原为主，适宜放牧，陇西传统的大牧场也多坐落于次。 同样，赵鼎将此处的牧场收归自己所有后，交给了汉赵公司管理。 以公司化管理，未必会有更高的效率和质量，但下限一定比官府经营要强一些。 最后就是人口稠密、土地肥沃的陇南行政区了，陇西五国历史上爆发的冲突与战争，往往是围绕此处展开。 在这里，赵鼎没有设置汉赵公司分部，而是委任官吏统治。 就在赵鼎苦心经营陇西的同时，晋国京城正爆发一场巨大的危机。 年岁越高，晋帝对于死亡就越发恐惧，于是他出宫来到万寿寺，在这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祈福活动。 名义上是为了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真正的 目的只有少数人知道，他还不想死。 大皇子赵岐带领大军出征后，京城中的禁军数量变得非常少，只剩下一两万人。 而这些禁军又要驻守在皇宫及各处皇家园林中，所以晋帝此行只携带了三千兵马。 不过万寿寺就在京城旁边，附近有许多卫所拱卫，城中还有五城兵马司等军队，所以晋帝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可就在晋帝抵达万寿寺后，一只军队也悄悄发动起来。 为了确保自己的目标能够实现，太子赵炳索性将京营全部动员起来，并且承诺此事过后，人人都可升官发财。 崔乾站在太子身边，面带笑意地欣赏大军行军。 “殿下，有着五万人马，太上皇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我看您已经可以尊称您为陛下了。” 面对崔乾的恭维，太子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 “你倒是性子直爽。” “做皇帝可没这么容易，就算我逼父皇拿出玉玺和诏书，世人也未必认可我这个皇帝。” 崔乾摆了摆手，不认可太子的话。 “您做了几十年太子，您的地位早已深入人心，这世上没人比您更有资格做大晋皇帝，只要您的诏书传出去，天下人都会向您俯首称臣的。” “陈 庆知的大军已经从暴风雪中恢复了元气，不断强化长城的防御。如果大皇子犯上作乱，您只要一封诏书就可以命陈庆知勤王。” “大皇子就算有天纵之才，也不可能比陈庆知厉害，到时候，您只要踏踏实实坐在帝位上就足够了。” 听到崔乾这话，太子楞了片刻。 “坐这帝位，真有这么容易？” 崔乾笑而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换做别人，就算武力再高，也绝对做不安稳帝位，可换做赵炳就不一样了。 太子本就有着除皇帝外最高的地位，加之嫡出、稳坐东宫多年带来的合法性，任何接受传统文化熏陶的人见到太子的第一面，都会产生臣服之心。 这并非太子本人有着独特的魅力，而是中华文化中君臣父子观念深入人心所致。 京营的驻地在京城附近，距离万寿寺不远。 晚上，京营成功在禁军反应过来之前将万寿寺团团围住，得益于巨大的兵力优势，禁军不敢贸然作战，只能不断收缩防御范围，最终将所有兵力都收缩到了万寿寺中。 当禁军统帅将这个消息告知晋帝时，他正在念经祈福，得知太子率领京营把自己围了起来，晋帝手中的佛珠落地，瞬间摔了个七零八落。 第401章 禅位 “他，他怎么敢。” 晋帝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太子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在他心里，太子一向仁善，断然做不出违背道德、礼法之事。 而发动兵变，包围皇帝，可是十恶不赦之首。 禁军统领心知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跪在皇帝面前，祈求他离开此处。 “陛下，末将听说寺庙里有一条密道直通山外，末将这就把您送过去。只要您能活着回到京城，一切乱臣贼子都是土鸡瓦狗。” 晋帝心中重燃生的希望，做了半辈子帝王，他更珍惜自己的生命。 可当晋帝唤来万寿寺的方丈，询问通道是否安全，能携带多少卫士后，他却愣住了。 原来这处通道极其狭窄，仅能容纳一人通过，即便首尾相继进入，一次性也不过容纳十数人。 而且此处通道极其狭窄，如果中途有一两人倒下，恐怕所有人都要被活活困死在里面。 晋帝心生恐惧，活到他这个年纪的人，已经不愿再冒任何风险了。 “把寺庙山门打开，请太子进来吧。” 晋帝心生一股无力感，做了几十年的君王，从没向任何人低头，难道今日竟要对自己的低头不成。 禁军统领慌了神。 他心里清楚，在如今这种 形势下，太子绝不会孤身一人进寺。若要保证他心甘情愿入寺，除非他们这些禁军统统放下手中兵器，放弃抵抗。 还没有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就要向对方投降，禁军统领从没这么憋屈过。 可是形势比人强，就算负隅顽抗到最后，胜利也一定属于太子。 当晋帝下令全军放下武器，打开山门后，太子立马命京营士卒将禁军统统绑缚下山，自己则带着亲信卫士来到寺庙中，和晋帝见上一面。 这场见面的双方乃是大晋朝廷地位最高的两人，因此，无论谈话的内容是什么，都堪称最高机密。 而且太子也不希望别人得知皇家内部的消息，这有损皇家的威严，因此他将所有卫兵都安排在殿外，只携带了崔乾一人。 至于安全问题，太子毫不担心。 卫兵事先已经将整座寺庙搜了一遍，确保此处没有任何危险，甚至连一根铁钉也不存在。 厚重的殿门缓缓推开，晋帝睁开双眼，却显得十分疲倦。 “老四，朕不是没想过有一天大晋会再上演这一天，可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迈出这一步的人竟然是你。” “你可知道，你从出生之日起，便贵为大晋的皇太子，即便你什么也不做，朕 这个位子也迟早是你的。” 太子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 “是我的？” “您在皇位上坐着的日子是不是太久了，想要登上皇位从来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我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管，别说登上皇位了，就算能活着看到其他兄弟登基的一日也不可能。” “我的兄弟们或狼子野心，或阴狠奸猾，再要么就是大权在握。老大、老九，你给了他们权力，给了他们自立的机会。” “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一定会壮大自己的势力，等您驾鹤西去，他们就会带着百万大军兵临城下。您说，到时候我是交出皇位，换一束白绫，还是负隅顽抗，把自己的身躯和京城烧成灰烬呢？” 晋帝沉默了，他并非想象不到这一幕的发生，而是不愿去相信。 “根据礼法，根据我大晋的规矩，这皇位的确应该由我这嫡长子来继承，可没有强权保证的礼法就是一张白纸，一点作用也没有。” “别忘了，难道您也是嫡长子？” “我承认，我的能力不如我这两位兄弟，如果等到您驾鹤西去，我再和他们竞争，那一切就都晚了，我只能成为这一方棋盘上的看客，甚至是棋子。” “可我不甘 心，我赵炳乃是嫡长子，是天命所归的继承人，谁也不能从我手中夺走皇权。” “您已经变得老眼昏花，不能助我顺利登基，所以，还是提前将权柄交出来为好。” 太子的话犹如一柄柄利刃，刺入晋帝的心脏。 可悲的是，太子的话没有错。 这些年，晋帝的身体状态每况愈下，精力一日不如一日，他甚至有七八年没临幸过后宫妃子了。 而在政务上，晋帝也全依靠陈丞相，军事上则依靠陈庆知，可以说晋帝早已将国家的权力交出去了。 幸好陈家父子极为忠诚，否则这天下早就乱套了。 而晋帝又出于对子女的疼爱，不断赏赐众人，给了许多人不切实际的幻想，令太子的地位受到了一定威胁。 想到这里，晋帝不禁心生悔恨，眼角落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是为父错了，为父治国数十年，非但没能给你留下一个强大的帝国，反倒给你制造了一堆烂摊子。” 晋帝渴望用泪水挽回父子间的亲情。 可太子仍旧脸色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把玉玺交出来，我要在传位诏书上加盖。” “从今日起，你便是太上皇了，我会在宫中给你划一片区域居住。” 晋帝不情不愿地 命身边的小太监把玉玺交出去，接着便被人抬上了马车，送往宫中。 从大殿走出去，崔乾面露悔意。 “陛下，您为何不狠下心来，留着太上皇始终是个麻烦。” “若是他被别人得去，您继承皇位的合法性可就全没了，到时候天下人非但不会响应您的号召，反而会群起而攻之。” 太子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说得倒是轻巧，他到底是我的父亲。” 说完，太子转身离去，他还要回皇宫接管朝廷，安插心腹、排除异己。 崔乾站在寺院里，忍不住骂道。 “真是妇人之仁，做了皇帝，便是人世间的真龙，岂能有凡人的感情。” “罢了，这皇位能不能坐稳，说到底还是要在战场上见真章，有陈庆知在，平定天下的几率并不小。” 当夜，太子在皇宫召见群臣，直接罢黜了五分之一的官员，其中不乏有三公九卿之流的高官。 一时间，京城变得人心惶惶，留任的官员或四处奔走，向太子的心腹送礼、巴结，或是主动辞官，决心回家乡躲避风浪。 就连陈丞相也不例外，他年事已高，早就不想在朝堂上劳心费力了。 但赵炳可以将任何人罢黜、贬官，却唯独不能允许陈丞相离开。 第402章 致仕，军团南下 第402章 致仕，军团南下 陈丞相是四朝老臣，在朝廷中极有人望，放眼天下也有极高的威望。 如果自己一登基，陈丞相便主动辞官离去，岂不是说明自己不得人心，是一位暴君。 赵炳不希望天下人有这种想法，所以极力挽留陈丞相，不允许他致仕。 两人经过一番拉扯，陈白慕明白自己想走没那么容易。 “陛下，臣这把老骨头，已经不能处理任何政务了，眼睛也变得浑浊不堪，就连拳头大小的文字也看不清楚。您到底如何才允许我乞骸骨归乡，就明说吧。” 见陈白慕如此直接，赵炳也明说了。 “为朕召郑王入京。” 陈白慕摇了摇头。 “郑王远在陇西，消息断绝，做不到。” 赵炳又提出条件。 “为朕召陈庆知入京，还有他麾下所有军队。” 陈白慕摇了摇头。 “庆知麾下兵马俱是大晋的军队，只要有圣旨或是兵部的公文，随时可以调遣，我却是连一兵一卒也调不动。” 赵炳知道陈庆知是一个忠诚的人，但他没想到竟忠诚到这种地步，只听朝廷的命令，连自己老子的话也不听。 对于陈白慕的话，赵炳还是相信的，这位老臣从不说谎。 “既然如此，就为朕选择一继任者吧，丞相之位关乎国家能否有序运转，十分重要。” 这一次，陈白慕迟疑了。 赵炳看似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实际上是希望获取自己多年来积攒的政治声望。 如果自己挑选的继任者不合赵炳心愿，自己仍然走不了，直到赵炳对继任者满意为止。 换句话说，用自己一辈子积攒的政治声望换取平安离京，这值得吗？ 不久，陈白慕给出答复。 “就让韦盈德接替吧。” 韦盈德本是东宫辅臣，品级不高，但能力尚可。可若是将他放在丞相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上，他的能力就十分不足了。 好在此人对赵炳十分忠心，从不自作主张，堪称一个应声虫。 不出陈白慕所料，赵炳对这个人选很满意。 “好，不愧是先皇的肱股之臣，果然有眼光。” “朕这就去寻一寻你致仕的折子。” 离开皇城时，陈白慕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 自己一生的时光和心血都倾注在这里，今天却要离开，很有可能此生都不会再踏入皇城了。 陈白慕曾经幻想过，等到致仕那天，自己一定会是无事一身轻。 可事实恰恰相反，他只觉得心脏上压了一颗万斤巨石，每走一步都会令心脏产生莫名的痛苦。 从皇城到马车，不过百步的距离，陈白慕却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管家阿福忍不住问了一句。 “老爷，您没事吧。” 阿福是陈家的家生子，从一出生就预定好了，要做陈白慕的随从，父母是陈家的奴仆，他也是陈家的奴仆，他的后代生生世世都要服务陈家。 陈白慕读书，阿福做书童；陈白慕做官，阿福做长随；陈白慕定居京城，阿福又做管家。 可以说阿福的一生，都用在伺候陈白慕了。 陈白慕拍了拍阿福的肩膀，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回家吧。” 回到丞相府后，陈白慕立即命人将府邸的牌匾收起来，又派阿福将这处宅子低价变卖。 丞相夫人一回家，就见到家中下人在慌张地收拾物件。 “你们在做什么！” 丞相夫人的出现，令所有人的动作停下来，他们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陈白慕的到来，才令这一现象得到改变。 “我们该回家了，女儿还等着我们照顾呢。” 陈夫人楞了片刻。 回家？他们的家不就在这里吗。 突然，她意识到，丈夫口中的家，指的是陈家的老家。 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官员致仕后，都会选择回到原籍生活，无论他们的致仕是否体面。 陈夫人感到不解，在京城生活了几十年，陈白慕的权势稳如泰山，为何要离开。 直到陈白慕将近来朝廷上发生的许多大事一一告知，陈夫人才恍然大悟，这京城，怕是已经变天了。 “也好，绣儿再过几个月就要临盆了，我们也该回去好好照顾一下。” 随着陈白慕的离开，京城中再也无人能阻挡赵炳。 清除了朝中的反对势力后，赵炳将目光放在天下四方。 只占据一座京城，绝对称不上是皇帝，甚至连个军阀也算不上。 他首先昭告天下，宣布自己登基的好消息，并将自己身边的亲信派遣到各处州郡，充任处置使、观察使，接受地方各级官员的投诚。 虽然官员们对这一消息感到惊讶，太上皇仍然健在，怎么会传位于太子。 不过得益于赵炳将消息封锁，无人知道传位过程中的内情，因此各级官员很快就心安理得地叩拜起了这位新君。 几乎是一瞬间，大晋二分之一的国土投入赵炳麾下，只剩下荆州、沧州、兖州等处尚未表态。 其中最牵动赵炳心神的，自然是统领边军的陈庆知。 赵炳没有派遣处置使、观察使，而是下了一道军令，命陈庆知挥师南下，即刻占领兖州全境。 接到这一封命令时，陈庆知尚在巡视各处军营，监督加固防御工事。 将领们纷纷劝说陈庆知作壁上观，等到赵炳和他的兄弟们分出胜负再南下效忠。 即便不可，也要借着手中的大军，向朝廷索要大量军用物资。 可陈庆知却力排众议，坚决执行命令，将所有军队集结起来，挥师南下。 他是一个忠臣，绝不允许用任何行为挑战自己的忠诚。 虽然在与胡人的战争中损失不小，但陈庆知目前仍有二十万军队，全都是骁勇善战的精锐。 他们只用了五天时间，就完成集结，再用五天时间，从长城一线抵达了大河岸边，只要收集到足够多的船只，他们就能渡河抵达兖州。 而大皇子赵岐刚刚借助追击花莲教余孽的名义占据了兖州，他绝不容许任何人侵吞自己的地盘。 但赵岐也不希望与陈庆知开战，因为他知道，这是一只实力远胜自己的军团。 所以赵岐一边派人将附近的船只全部烧毁，阻止陈庆知渡河，一边派出使者，与他谈判。 如果顺利的话，赵岐很快就能打进京城，成为新的皇帝。 第403章 离间计，谁来牵头 使者驾着一只小船，在陈庆知军团的瞩目下横渡大河而来。 小船一靠岸，使者就跳到岸上，左手持旌节，右手持书信。 军兵们见了，心知这不是寻常人，不敢擅动，只能先按照使者的要求，将他送进军营里。 反正他只有一人，掀不起什么风浪。 军团将士们仍旧按照既定计划行事，该搜集船只的搜集船只，该训练的训练，一切都如平常。 只是当陈庆知得知赵岐的使者入营后，内心却不似平日那样古井不波。 并非陈庆知动了背叛朝廷，为赵岐做事的念头，他陈庆知早已将一生献给国家，否则也不会甘愿在边远苦寒的长城一线戍守多年。 他的内心在为是否杀掉使者而挣扎。 自古帝王多疑，尤其是面对统兵大将。 作为一个具有智慧的忠臣，他应该第一时间杀掉使者，向朝廷表明自己的忠心。 可作为三军将帅，他要为手底下将士们的性命负责，确保战争能以最小代价取得胜利。 如此，就不该杀掉使者，以免激怒敌军，令他们变得同仇敌忾，更难对付。 权衡再三，陈庆知觉得还是见一见为好。 也许自己的举动会误导赵岐，拖延他在大河以南进攻的脚步。 二人的会见地点是一处空间格外大的 毡帐里。 在押送使者入帐的路上，陈庆知安排了上百名顶盔掼甲的大汉，并叮嘱他们不时挥舞手中的兵器，好给使者一个下马威。 陈庆知此举并非小肚鸡肠，而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给使者带来压力，令其慌乱之下说出重要的信息。 但陈庆知大.大高估了他人的胆子。 这名使者被关押进军营，本就担惊受怕，如今一路上又被百十名壮汉拿着武器恫吓，当场就吓得尿裤子了。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尿骚味，陈庆知皱了皱眉头，冲侍卫们挥一挥手。 “把他带下去吧，等处理干净了再来见我。” 接见使者只是陈庆知军务中的小插曲，随后他又将斥候们收集来的水文状况汇总，期望发现结冰的河面，或是河水极浅的渡口。 令人失望的是，陈庆知忙活了小半天，最终竟一无所获。 沧州兖州地处大河下游，此处河面宽阔，气温也高一点。 即便河面结冰，也远远达不到行军的程度。 陈庆知皱了皱眉头，双手伏在桌案上。 “赵岐以为这就能拖住我吗？” “大军正在砍伐树木造船，只要再有五百艘船，这条大河对我而言就不算阻碍，到时候我仍然可以在兖州战败他。” 面对生死危机，赵岐的脑筋转得飞 快。 他觉得派遣使者这招并不高明，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尤其是面对陈庆知这样的聪明人。 这个时候，褚应再次站出来。 “殿下，我们应当在京城散播流言，陈庆知已和您达成协议，明面上在大河两岸对峙，暗中遣兵攻击京城，事成之后，您为天子，陈庆知为天下兵马都元帅。” 赵应贤起身提出异议。 “褚先生，您这计策也太简单了吧。” 赵应贤早看褚应不顺眼，区区一个谋士，在父亲眼里的重要性不亚于自己。 “伪帝又不是智力残缺，怎么可能看不出这是流言。” “再说了，就算他看不出来这是流言，难道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们看不出来吗？” “我看这流言计分明就是白费力气。” 听到赵应贤这话，褚应毫不动怒，微笑着解释。 “殿下，您此言固然有理，但却忽视了极为重要的一点。” “我并非以流言攻击陈庆知，恰恰相反，我的目标从来不是他，而是伪帝。” “只要能离间伪帝和陈庆知的关系，我们就能在战争中获得喘息之机，获得更多挪腾闪转的余地。” “而且流言一真九假，令人难以分辨，如此效果才更好。我们的使者在陈庆知的军营里待了两天，他们究竟谈论了什么 ，达成了什么协议，就连我们也不知道，京城中的伪帝自然更不可能知晓了。” “如此一来，伪帝必然怀疑陈庆知，而陈庆知又无论如何无法自证清白。” 赵岐忍不住拍手叫好。 “妙，实在是妙啊。” 赵岐将这一离间计交给褚应实施，但他也没闲着，一边与陈庆知隔河对峙，一边将新训练的军队派到青州、扬州作战。 这两州位于大晋的腹地，极少面临战争，正因如此两地的守军数量也极少，平均一座县城还不到一千人。 但这两州的资源却超乎寻常的多，只要拿下这两州，自己就能再次扩军，并将战火燃遍南北。 就算最终不能打入京城，逼迫赵炳退位，也能割据半壁江山，自己称帝做皇帝。 赵岐的战略大体上是正确的，青、扬二州具有重要的地位，几乎是赵炳的左膀右臂一般的存在。 夺取这两州，此消彼长之下，战争的形势就会发生逆转。 可赵岐疏忽了一点，他没有考虑到赵鼎的存在。 不久前，赵鼎还只是区区一个南郡郡守，实控地盘顶多能加上顶山郡。 当赵鼎驱使军队消灭陇西五国中的两国，并夺取垣国的军权后，他就获得了统治荆州的资本，尤其是前任荆州刺史邓怀义偶然风寒 逝世后，整个荆州只有赵鼎能做主说了算。 荆州刺史衙门。 距离刺史邓怀义感染风寒病逝已经有三天了，衙门的官员们尽心尽力为这位刺史治丧，并出钱出力，将邓怀义的家人统统接过来吊丧。 官场上的下属、同僚能做到这个份上，可谓有情有义了。 但荆州官员们不能总把精力花费在这件事上，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务要处理。 比如说，是否选择效忠新帝。 在绝大多数人看来，赵炳既然是太子，那他登基称帝就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如果不是邓怀义感染风寒而死，早就该由刺史牵头，写一份祝贺的奏折呈递到御前了。 现在既然邓怀义病逝，朝廷又来不及派遣新的刺史，就该另寻一人牵头做决定，众官员们推举荆州别驾担当此任。 可荆州别驾一听到这话，就好似见到瘟神一般，脸色煞白。 开玩笑，眼下晋国到处都是战火，大皇子手握重兵，不肯向新帝低头。九皇子身为荆州都督，又跟新帝不对付。 若是大皇子笑到最后，自己少不了一个逆臣的罪名。 若是九皇子回荆州，自己恐怕连被定罪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上刑场了。 因此，这个大任是万万不能承担的，还是交到别人手里比较好。 第404章 自成一派，荆门关 荆州别驾连连摆手。 “不可，不可，我德薄才浅，如何担当此任，还是换人吧。” 听到荆州别驾这话，余下的官员们都愣住了。 整个荆州，除了邓怀义之外，就数别驾的官位最高了，如今你推辞不做，我们上哪里找一个比你还德高的人呢？ 有人忽然想起，赵鼎也是荆州官员，而且级别与邓怀义相同。 赵鼎的名字一出，立马得到许多人的支持。 这些官员不在乎谁做代表，甚至不在乎支持谁，他们只有一个诉求，那就是不当出头鸟。 这种随众心理往往会令人错失很多机遇，可他的好处也显而易见，能让人避免许多杀身之祸。 但由于邓怀义生前与赵鼎不对付，所以那些忠于邓怀义的官员立马跳出来反对，毕竟邓公尸骨未寒。 双方争执不下，吵嚷声几乎要把房顶掀翻。 荆州别驾见状，决定暂时将争议搁置，等赵鼎回来再做决定。 从陇西出发，赶往南郡的路上，赵鼎忽然被几名骑手拦住去路。 赵鼎纳了闷，我这身后可是几万大军，你们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敢来拦我。 可当这些人解释来意，并掏出荆州别驾的亲笔信后，赵鼎立马意识到，这是一个 巨大的机遇。 如果能把荆州各级官员都绑在自己这艘战船上，荆州就会成为自己的地盘，自己就瞬间有了和赵炳、赵岐抗衡的资本。 想到这里，赵鼎立马决定改变方向，直奔荆城郡。 而大军尚在行军路上，赵鼎已带着三百名亲卫来到了荆城郡。 自己离开荆州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荆州发生了什么，自己一概不清楚。 在会见荆州诸官员之前，自己要先了解一下。 从何人口中获取信息，自然是自己最信任的福全海了。 久别重逢，再次见到赵鼎，福全海显得很是激动。 他手捧一册账本，恭恭敬敬地交给赵鼎。 “殿下，这是我这几个月的账本，每一笔交易都清清楚楚地记录在上面，总的盈利数字是十万三千八百余两。” 赵鼎接过账本，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搁在一旁。 放以前，自己听到十万两白银兴许还会两眼放光。 可如今自己已经统治陇西，拥有广袤的土地和二百余万子民，区区十万两白银，对自己而言不算重要了。 况且，账本放在那里，自己的银子也不会丢，福全海是值得信任的。 “福公公，我想知道一些事，邓怀义堂堂荆州刺史，为何会偶感 风寒，突然去世。” “是不是他得罪了什么人，被暗杀了？” 赵鼎还以为是龙渊的人下手了呢，他记得自己离开南郡前，交代过龙渊布置杀手，若是邓怀义再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举动，就出手解决他。 福全海尬笑道。 “殿下，这恐怕都是您的原因。” 经过一番解释，赵鼎这才明白，邓怀义的死，是自己间接造成的。 之所以说间接，是因为邓怀义听到备寇军战败，余部被收入南郡编为工程兵团，自己的心血统统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邓怀义急火攻心，又气又恨，这才染了病，丢了命。 所以说赵鼎是害死邓怀义的凶手，并不过分。 对此，赵鼎笑了笑。 “算这老家伙走运，不疼不痒地走了。” “三番五次与我作对，早就该死了。真以为在荆州做了几年官，这荆州就成了他的？白日做梦。” 得知赵鼎入城的消息后，荆州大小官员急忙把赵鼎请到刺史衙门，希望他拿个主意，到底是表态效忠大皇子赵岐，还是效忠新帝赵炳。 赵鼎被请到衙门里，不像个拿主意的领头人，反倒像个传话的发生筒。 好消息是，这两派的人数并不多，大多数人的态度模棱两可， 只想做一根墙头草。 面对这种情况，赵鼎觉得自己的野心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我谁也不效忠。” “他们能称王称帝，我赵鼎为何不能自成一派势力。” 听到赵鼎这话，官员们忍不住提醒。 “殿下，荆门关还在朝廷手中。” “只要这座关隘尚在一天，我们就只能困在荆州挨打。” 荆州与中原连通的道路不止这一条，但这一条却是最平坦，最有利于大军作战的道路。 若是走水路，只要朝廷军在两侧的山崖上设置落石，在河水中设置铁索，就能轻易将运兵船队消灭殆尽。 众官员纷纷投来不看好的眼神，赵鼎明白，如果不拿下这座关隘，这些荆州官员恐怕不会心甘情愿追随自己。 也罢，反正自己有火药这一超越时代的强大武器，能够轻易攻破坚城，这道堪称天堑的关隘对自己而言真不算什么。 “若我能拿下这座关隘，诸位是不是就觉得我有争夺天下的可能了呢？”赵鼎发问。 荆州官员们不敢相信赵鼎竟会有这样的想法，那可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摧的荆门关啊，要是拿下这座关隘，立刻就能威胁到京畿。 这样重要的关隘，新帝一定会布置重兵，派遣 得力干将镇守，不会让人轻易拿下的。 但面对赵鼎的追问，他们不得不给出一个答复。 “然也。” 赵鼎嘴角上扬，心说，就让你们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这个实力。 次日，赵鼎的大军终于来到荆城郡外。 足足六万余人，其中三万余人是赵鼎本部兵马，另有三万人是垣国的兵卒。 荆州官员们见到这六万余人，无不感到震惊，赵鼎怎么突然之间就拥有这么庞大的军队了。 而且看军容和穿戴，并不像强征来的壮丁，而是实打实的正规军。 他们这才明白，赵鼎扬言要攻打荆门关的底气何在。 这一刻，许多人忽然改变了想法，觉得赵鼎真有可能做到。 就连福全海也因此得益，一些官员想要趁赵鼎尚未崛起投资他，听说福全海是抚育赵鼎长大的太监，便想走他的门路。 一时间，福全海的住所变得门庭若市，银子、珠宝多到用大皮箱也装不下。 不出意外的，这些财物最终全落到了赵鼎的手里，成了他扩充军队的军费。 福全海毕竟是个太监，没有后代，他不需要为任何人考虑，唯一在乎的只有赵鼎。 毕竟他小半生都在伺候赵鼎，对他早已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第405章 陇西行省，高程 不出意料，次日福全海就将所有财物交到了赵鼎手上。 “殿下，这是账目，一共三万多两银子，全都在这里了。” 听到这个数字，赵鼎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意外。 他并非为区区三万两银子而感到震惊，而是没想到就连一向以吏治清明闻名的荆州，官员们也有这样的家底。 看来邓怀义治下的荆州并不如表面上那样河清海晏，也许百姓的生活还算过得去，但官吏们的贪腐却从未得到制止。 而邓怀义也正是靠着默认官员贪腐从而得到他们的支持与爱戴。 这一点赵鼎还是能够理解的。 大晋朝官员俸禄并不高，上至丞相，下至胥吏，往往俸禄只够自己和家人日常生活，至于豢养仆役、人情往来，乃至是正常的公务需要，统统要自己想办法。 寻常人觉得这不算什么，千百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赵鼎却不一样，站在现代人的视角，他认为大晋朝的行政制度早就应该改进了。 不过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解决的。 如果将来自己能打败赵岐和赵炳，夺取大晋的皇权，或许就能做到。 “殿下，您真的要去打那座荆门关吗，是不是太冒险了。” “太子已然登基，成了天下的统治者，您若是对他动兵，既没有 足够的实力，也名不正言不顺。” “不如咱们就割据荆州一隅，做个逍遥自在的大王好了。” 福全海内心很不希望赵鼎去冒险。 虽然他是一个身体残缺不全的太监，但他却知道晋国的国力是多么强大，几乎每一州都有动员十余万大军的潜力。 赵炳继承了皇位，几乎所有晋国官员都表示效忠他这位新帝，这也就意味着，大晋国十三州中，起码有十州站在他这一边。 如此庞大的力量，是任何势力都无法与之对抗的。 虽然许多荆州官员向自己赠送财物，以示对赵鼎的支持，但福全海明白，他们不过是多头下注，以期能笑到最后罢了，这种人他在宫里见得多了。 面对福全海的劝告，赵鼎讪笑一声。 “如果有机会，谁不想做一个躺平的废物，整日里混吃等死。可在生活的压力面前，所有人都没得选，只能被迫走上一条自己并不喜欢的道路，做着自己并不喜欢的事情。” “如果凡人个个都有机会选择自己心中所想之事，恐怕我们根本没生活在现实世界，而是生活在乌托邦中。” 说完这些话，赵鼎忽然意识到，自己用了很多现代社会的词语，以福全海的见识和文化水平未必听得懂。 “总之，战端是否开启，并非我能决定 的，而是他赵炳。” “赵炳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既然他做了皇帝，就一定会恢复对晋国全境的统治，他的土地，只能多不能少。” “况且我们之间早就有了矛盾，我们之间是你死我活的状态，如果我一天不死，他的皇位就有一天会受到他人的威胁。” 听了这么多，福全海心中已经了然。 这场战争恐怕早就已经打响，就像后宫妃子们争宠一样，从来都是没有硝烟的。 在进攻荆门关之前，赵鼎还要在荆城郡待上一段时间。 在进攻的同时，他还要修桥铺路，以便后续军队行军。 为此，他需要从南郡调集大量物资和钱财，才好将这场战争继续下去。 等待物资抵达的时间里赵鼎也没闲着，他一边遥控指挥陇西，将原有官吏打乱重新安置，一边将顶山郡的高程找来。 “高程，我想交给你一个重大的任务，不知道你有没有信心承担。” 突然见到赵鼎，高程是又喜又悲。 喜的是赵鼎给顶山郡百姓带来了生机，让他们生活在贫瘠的山地中也能填饱肚子。 悲的是赵鼎给顶山郡的社会带来了太多变数，人在饿肚子的时候只有一个烦恼，可在吃饱了之后就会有无数个烦恼。 面对这些烦恼，高程感到十分棘手，有时恨不 得撂挑子不干。 “殿下，您就直说吧，到底是什么任务。” “先说好，我不是你的属官，所以我有拒绝的权力。” 面对高程不配合的态度，赵鼎并未动怒，只是干笑两声。 在治理地方上，高程算是个能吏。 几个月来，顶山郡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许多乡村都引进了织布机，通过生产葛布获得了大量钱财，生活变得富裕起来。 即便没有引进织布机的乡村，也因高程雇佣村民修桥铺路，改善交通条件而获益。 如果不是因为赵炳突然登基产生的混乱，恐怕高程早就在吏部的考评中获得了一个优。 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正因如此，赵鼎才需要高程的帮助，需要他为自己治理陇西。 在自己率军攻破三江国与关西国后，陇西最顽固的钉子已经被拔除了，剩下的汉民虽然尚武，却易于接受官府的统治。 总之，只要高程愿意去陇西就职，这片土地就会焕发勃勃生机，成为自己安全、富庶的大后方。 但问题显而易见，高程没那么容易答应自己。 “陇西已被征服，我根据地理条件、资源情况等，设置了三处行政区，既便于统治，又能减弱原有五国的影响力。但这还远远不够。” “我想把陇西变成和中原一样富庶 的地方，这样我们就拥有了向西拓展生存空间的桥头堡。” “可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陇西的条件和中原大不相同，想要让陇西的人口和经济得到大幅度的增长，非得派遣一能吏管理不可，思来想去，可用之人唯有你而已。” 赵鼎此话所言不虚。 在陇西生活的那段日子里，他了解到了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陇西的西方是羌原，羌原的西方是西域，而在西域的西方，传闻有更广阔的土地。 数不尽的黑色石头裸露在地表，几乎堆积成山脉。 一口又一口黑色的水井不断喷涌，永无休止。 赵鼎知道这是什么，更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 这是一个强大的工业国崛起的底气，这是足以掌控一个时代的关键资源。 上一世，自己的祖国因为缺少了这些资源而经历了长达数个世纪磨难，国家被欺凌，国民被屠杀，没有一日能够喘息。 就是因为缺少了这些资源，处处都要被人掐着脖子。 这一世，赵鼎不希望华夏和自己后世子孙再陷入想通的境地中。 高程不明白这些资源意味着什么，但他已被赵鼎的情绪所感染，不禁陷入开疆拓土，扬国威于域外的心思。 出将入相，这是每一个男人的梦想，高程虽是文人也不能免俗。 第406章 陇西行省第一次攻城 将思维从幻想中抽回来，高程的脸上多出三分清明。 他看向赵鼎，神色凝重道。 “如果我去了陇西，殿下将委任何等官职与我，又能为我提供何等支持。” 由不得高程不多问。 一个官员能有多么大的成就，不仅仅取决于自己的能力，更取决于自己手中的权力，还有上级提供的支持。 否则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雄伟的抱负，也要在现实面前低头，整日处理琐碎的公务。 高程不愿做这样的官，如果赵鼎提供的条件不如自己心意，他宁愿不去陇西。 “我打算在陇西设置一行省，全称名为陇西行中书省，由你出任丞相。” “你除了征聘属官的权力外，还有维持一只三千人丞相护军的权力，可随时动用这只护军镇压叛乱。” “此外，我允许你将全省百分之五的税负截留，作为投资之用。” 行省制乃是后世历朝历代设省的雏形，虽然有许多不完善之处，但对于目前的晋国而言已经足够先进了。 况且行省制加大了地方政府的权力，正好适合陇西这种新收复之地官员们便宜行事。 亲耳听到赵鼎做出这些承诺，高程心中的欣喜不能用三言两语来形容。 他不仅从中看到了巨 大的权力，更看到了赵鼎对自己的信任。 “既然殿下相信我的能力，那我就尝试一次。” 高程决定了，去一趟陇西。 自己身边有三千护军，就算干得不好，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反之，若是干得好，将来史书上少不了要给自己浓墨重彩地添上几笔，这可是几辈子也挣不来的荣幸啊。 华夏是一个重视历史的民族，古今不知多少王侯将相都将载入青史做为一生之追求，若能在史书中有一列传，更是无上之荣耀。 千里求官，若不为财，就只能为名了。 高程求的自然是这个名。 高程答应下后，赵鼎却没急着送他走马上任，而是将他发回顶山郡，令他招募三千山民作为护军。 一来这些山民常年在山中打猎，与野兽搏斗，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 二来这些山民多多少少受了高程的恩惠，对他心怀感激之情，将这些人招募作为护军，一定会为高程效死力。 高程得知赵鼎的用意后，心中大为感动，就差当场纳头便拜了。 只是赵鼎不希望别人磕头，他只需要你做好事情。 送走高程后，赵鼎也到了启程的日子。 汉赵公司的商队从洪县出发，送来了大量钢铁兵器、盔甲、火药 、火铳，其中最多的就是钢刀、钢矛、板甲了，足够武装一万五千多人。 由于钢铁产能极大的富余，赵鼎又不允许汉赵公司随意外销钢铁，他们就只好将熔炼好的钢锭统统制造成这些产品了。 并非因为工人们闲着没事干，费力做这些东西，而是因为汉赵公司有规定，每生产一件产品，相应的工人就可以获得一些奖金。 因此工人们的生产积极性非常高，恨不得路边捡一块废铁也拿回厂房打出一把刀。 好在工厂有相应的规章制度，不允许使用来路不明的钢铁，更不允许故意生产残次品。 因此汉赵公司的产品质量有保障，数量更是十分庞大。 得到这些军用物资后，赵鼎首先给垣国军一半的人完成了换装，如此一来他们的战斗力大.大提高，就能够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发挥更大作用了。 至于火铳，由于数量稀少的缘故，一部分被赵鼎补充给了江宁铁骑，一部分则被赵鼎交给了自己的亲卫。 装备了三眼铳后，哪怕自己的亲卫身穿棉衣，手持一把匕首，也有了正面斩杀甲士的能力。 当这只庞大的军队出现在荆门关时，守关的将士全都惊呆了，除了在京城，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披甲率如此之高的军队。 这样的军队从何而来，难道是天兵不成？ 很快他们的将军就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大家不要慌，这些都是赵鼎的兵卒，他们不过是穿了一身样子货来唬人罢了。看我一箭射穿他。” 当士卒为将军抬来一张五十石的铁胎弓后，站在城墙上的士卒们顿时士气大振。 自家将军能拉这样的硬弓，什么样的盔甲射不穿，城墙下的军队以为他们穿的盔甲很好看，不过活靶子罢了。 可就在将军弯弓搭箭，一箭射出后，他们却全都傻眼了。 只见这只箭矢精准命中一名兵卒的胸膛，想象中的洞穿胸膛、鲜血迸发的一幕没有发生，反而是这只箭矢被盔甲弹开，落在了地上。 城墙上的众人不是新兵蛋子，他们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对方的盔甲实在是太硬、太厚了。 此刻，他们不禁感到脊背发寒。 如果眼前的敌军来到平地上和自己战斗，自己手中的武器能对敌人造成有效的伤害吗？ 若是豁出命，或许有一线机会。 可话又说回来了，所有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谁又想用自己的小命换敌人身上一道伤痕呢？ 对于荆门关，赵鼎并不熟悉，所以这次他采取了稳 扎稳打的策略。 先派出一部分军队做试探性攻击。 若是敌人的抵抗意志顽强，战斗力强劲，就改变战术。 反之，就别浪费时间了，干脆一股脑压上去，无脑冲锋。 第一批攻击部队由一千名银安效节军和三千名换装后的垣国军参与。 十人一队，抬着长长的云梯冲锋，将云梯成功搭在城墙上，他们就获得了一份最低等的军功，可以获得一定的银钱和功田奖励。 因此，这些云梯队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似的，疯狂往前冲。 而这样的队伍，一共有五六十只。 得益于身上坚固的板甲，箭矢没有造成太多伤害，最终一共有四十四只队伍抵达城下。 可最终成功搭起云梯的却只有二十九只队伍。 城墙上的守军毕竟不是蠢猪，他们发现手中的弓弩威力不够，立马就换成了滚木、热油、擂石、金汁。 一旦赵鼎的士兵靠近城墙，他们就将手中的武器不要钱似的丢下去。 在重力和臂力的作用下，哪怕是一颗小石子也爆发强大的杀伤力。 许多将士没有倒在冲锋的路上，最终却倒在了城墙根下。 但后续的将士没有被这一幕吓倒，攻击仍在继续，他们依次攀附城墙，像蚂蚁爬树一样发起攻击。 第407章 爆炸弩矢 他们的勇气和意志堪称晋国境内的一流军队。 只可惜在眼前这道雄关面前，这并没有什么作用。 城墙上的士兵甚至只需要不时抬手扔下几个石块，就能阻挡一整队士兵从云梯爬上去。 周炳见状，气急败坏道。 “娘的，一道城墙就能把咱们挡死不成。” “龙捷军抬着梯子跟我上，给攻城的弟兄们打出一条安全通道。” 周炳振臂一呼，龙捷军的将士们就要出发。 好在赵鼎及时阻拦，避免了这只精锐部队的浪费。 “站住。” “今天不过是试探性进攻罢了，荆门关的城墙超过五丈，就算身手最敏捷的士兵也要在云梯上浪费几十个呼吸的时间，你以为带着龙捷军上阵就能有好结果吗？” 在登上城墙之前，攻城部队面对守城部队的攻击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攻城部队在路上花费的时间越多，就会被敌人造成更大的伤亡。 赵鼎深知这一点，所以不会盲目把军队派出去送死。 周炳停下脚步，用通红的双眼看向赵鼎。 “要是不增兵，咱们连将士们的尸首都夺不回来，岂不是让他们白白送了性命。” 赵鼎明白，在守城方猛烈的远程攻击下，想要夺回阵亡将士的尸首是痴人说梦，除非派出大军上阵。 但 赵鼎知道，尸首就在那里，不会消失也不会毁灭，可要是现在增兵上阵，注定会增加更多的牺牲。 “只要城破，咱们就可以把阵亡的弟兄们全都抬回来，甚至可以让俘虏为我们挖掘公墓。” “可要是把兵力白白浪费掉，导致最后不能攻下关隘，他们的性命才是白白浪费了。” 说完这些，赵鼎便回到攻城营地中，见军中的工匠全部召集到一起。 他全城观摩了今日的战斗，并总结出了几点攻城失败的原因。 首先，守城方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远程武器、投掷武器，对攻城军队造成巨大伤亡，而攻城伤亡只能用坚硬的脑门硬扛着。 如果在攻城过程中，己方可以使用远程火力压制城墙上的守军，攻城军队就可以大.大减少伤亡。 其次，己方攻城的手段太过单一，不能对守军造成较大的压力。 其实晋军的攻城手段非常丰富，军队训练的操典上都明明白白地记载着。 可因为各种攻城器械搭建难度高，耗费资金多，耗费时间长的缘故，绝大多数军队在攻城时更喜欢单一使用云梯，令军队蚁附攻城。 这样做的好处很明显，能够节省成本，减少攻城前的准备，最大程度发挥人数优势。 缺点却只有一个，伤亡过 大。 在人力资源丰富的晋国，这点伤亡完全可以承受。 但赵鼎承受不了。 手下的军队无不是他费尽心思打造出来的，就连垣国军也是自己以身体的代价才弄到手。 为了减少伤亡，赵鼎决定建造一些新奇的攻城武器。 原始的床弩、投石机作战效率低下，杀伤率低，准确率就更低了。 但如果能与火药结合在一起，这些问题就统统不是问题了。 站在一众工匠面前，赵鼎要求他们尽快打造出自己设想出来的弹药。 “将火药绑在弩矢上，在发射前点燃引线，确保弩矢射中目标后就可以爆炸，这样一来弩矢就能产生爆炸伤害，如果射不死人，也能炸倒一大片。” “另外，将火药装进陶罐里，点燃，再用投石机发射出去，落地就能震倒一大片人。” “有这两件神兵利器在，敌人一定不敢露头，届时我军将士就可以轻松攻城了。” 听到赵鼎的奇思妙想，一众工匠忍不住拍手叫好。 一旦完成新弹药的制作，床弩和投石机就会爆发出无比强大的威能，弩矢和炮弹犹如天降鬼神一般收割性命。 得益于赵鼎在军中携带了大量物资的原因，工匠们立马就开始着手制造。 经过几次小小的失败，他们终于将赵鼎想 要见到的东西打造了出来。 站在一台床弩边上，赵鼎下达了试射的命令。 随着一名工匠点燃引线，两名操作员立即手忙脚乱地将弩矢发射出去，若是晚了，恐怕就要当场被炸死了。 担惊受怕之余，操作人员不免手忙脚乱，最终弩矢竟偏离靶子两丈多远。 虽然准头不怎么样，可他们仍然给赵鼎带来了意外之喜。 引线的燃烧速度超过了人们的预计，火药竟在即将射中目标前爆炸，弩矢因此四分五裂，变成了成百上千块细小的碎片。 而这些碎片仍然有着极高的速度和极强的威力，能够深深地射入靶子周围的土地里。 不难想象，如果这些碎片出现在战场上，恐怕无数敌军都会被活活扎成刺猬。 赵鼎也很高兴，想不到改造后的爆破弩矢威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只是这种威力并不可控，因为技术较为原始的因素，弩矢究竟是半空中爆炸还是落地后爆炸，谁也说不好。 但这已经足够了，赵鼎不禁有些期待第二天的攻城战斗，也许自己能因此一举拿下荆门关也说不定。 次日一早，赵鼎命全军提前埋锅造饭，在凌晨发动进攻，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只可惜这场进攻的结果差强人意，荆门关守军从未懈怠 ，一发现赵鼎军队来攻，立马就登城防御，给赵鼎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好在赵鼎并不指望这次袭击能一蹴而就，他真正的秘密武器是爆炸弩矢和投石机的火药炸弹。 在第三次进攻过程中，赵鼎下令全军的远程武器一齐开火，无论是床弩、投石机还是弓弩手，全都瞄准城墙上的守军。 以期用这强大的火力压制守军，令他们无瑕对付攻城部队。 不出意料的，赵鼎研发的新式武器给守军带来了巨大的伤亡，近半数弩矢在半空中爆炸，破碎的木片、箭头如暴风一般袭来，瞬间造成了数百人的伤亡。 如果这种攻击多来几次的话，恐怕守军就要不战而溃了。 至于投石机，却没能给赵鼎带来理想的效果。 因为精准度过于低下的原因，投出的弹丸鲜少有砸中城墙上方的，大多不是砸中城内房屋，就是砸在城墙前的地面上。 可惜的是，这次攻击后就再也没这么大的战果了。 守军为了防御这些威胁，将城中的木板、门板搜集一空，然后放在头顶上。 如此一来，他们就不再惧怕爆破弩矢和普通弓弩的威胁了。 若是攻城部队杀来，他们也可从容放下这些盾牌，抄起武器还击。 一时间，攻城战斗再次陷入了低谷。 第408章 京州西路招讨使 由于赵鼎仅仅攻击了荆门关一面的缘故，在攻城战斗打响的第一时间，守城军队就派出信使，将这一十万火急的消息告知京城。 得知这一消息，刚坐上皇位不久的赵炳立刻感到头皮发麻。 东有偃王赵岐，西有郑王赵鼎，他这皇位坐得可真不稳当。 一旦落败于他二人中其一，自己这皇位乃至性命就走到了尽头。 作为一个能狠心兵变夺位的人，赵炳自然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含糊。 他立即找来崔乾和韦盈德等几位心腹来到御书房中，共同商议如何退敌。 可等众人来到房间后，还不等崔乾和韦盈德提出想法，赵炳就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有陈庆知对付赵岐，朕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 “所以，我们现在要把全部力量都拿来对付赵鼎，争取在一个月之内攻占荆州全境，在三个月内攻占陇西全境，彻底灭亡赵鼎这伙叛贼。” 见赵炳的口气如此狂妄，崔乾和韦盈德忍不住擦了擦汗。 崔乾心知，如今朝廷虽然军队数量众多，仍有正规军不下五十万，可进是些二三流部队，战斗力低下，派不上用场。 韦盈德则忍不住为户部捏了一把汗。 前些日子赵岐出征沧州，为了平定花 莲教叛乱，已经将国库搜刮一空，甚至连皇帝的内帑也动用了不少。 如今再要向西动兵，朝廷该从哪里出银子呢？总不能凭空变出来吧。 既然不能变出来，就要绞尽脑汁地搜刮民间和官府的财富，毫无疑问这是件很得罪人也很费脑筋的事情。 可众人都知道赵炳脾气坏，不敢第一个出面劝谏，只好将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 感受到自己身上炽热的目光后，崔乾叹了口气，到自己出面的时候了。 谁让自己协助赵炳一手策划了兵变夺位的计谋，如今的自己俨然已经是新帝身边第一红人了。 可表面光鲜，内里的心酸只有崔乾自己一人知道。 如果新帝真的如表面那么重视自己，丞相之位恐怕就不会落到韦盈德身上了。 事实上，自从赵炳登基后，崔乾获得的封赏只有布帛百匹，以及一宜城侯的爵位了。 崔乾知道，新帝绝不是忘了自己，而是在传达一个信号。 我能做皇帝，绝不是仰仗你的帮助。我能重用你，也能冷落你，想要荣华富贵，就得记着臣子的身份。 摇了摇头，将这些复杂的政治斗争抛诸脑后，崔乾针对赵炳不切实际的想象开口了。 “臣闻荆门关城高墙厚，足有 数丈之高。而且屯驻了一万多军队，附近还有数个卫所，总计不下五万人。” “只要我们将兵力源源不断地投入这道关隘，并在荆门关通往京城的道路上广修要塞，就可以将其拖死在这里。” “等到陈庆知将军解决了东部的威胁后，自然可以挥师向西，为朝廷收复疆土。” 崔乾的计策并不复杂，总的来说就是一个拖字。 靠着体量庞大的优势，利用荆门关这座坚城和赵鼎对耗。 虽然朝廷现在没有银钱，可天下各处卫所的军队、军户远超百万，再加上数以千万计的子民，不怕拖不死对方。 总的来说，崔乾的战略是正确的，唯一可惜的是，赵炳现在很难听得进去。 如果他真愿意一直听崔乾的话，恐怕早就会授予崔乾更加重要的官职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他始终在东宫做一辅臣。 赵炳并未动怒，他目放精光，扫视眼前数人。 自从做了皇帝，他变得含蓄很多，从不随意吐露自己内心的想法，更不随意将自己的心情表达出来。 因为他发现皇帝是个高处不胜寒的职业，一旦坐了这个位子，所有人都会远离你，你再也看不到他们的真面目，心中真正的想法。 现在赵炳不 清楚，崔乾的话，究竟代表他个人的意志，还是众人的想法。 好在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自己可以命令别人开口，从而打探他们的想法。 “韦丞相，你怎么想？” 恍惚间听到皇帝的召唤，韦盈德顾不上擦汗，急忙起身回答。 “臣以为此言实为上策，可救朝廷于水火之中。” “但臣还有一点补充，若能大开捐官、捐功名之路，令士绅踊跃捐资，则朝廷府库充盈，才有余力施行这一策略。” 韦盈德竟和崔乾持有相同看法，这令赵炳很难不多想。 而接下来每个人的回答都大相径庭，明里暗里支持崔乾，更令赵炳的内心生出怀疑的种子。 但他并未表现在明面上，甚至开口表态支持崔乾。 “军国大事十万火急，片刻不得犹豫。” “既然崔爱卿有如此高见，又能力出众，正适合为朕分忧。” “朕决定派你做京州西路招讨使，全权负责对郑王的战事，爱卿意下如何？” 京州西路是赵炳发明出来的行政区，凌驾于晋国原有的州郡县之上，是赵炳为了强化对地方州郡控制力度而做出的措施。 每一路的统治面积都远超一州，甚者有囊括两三州者，京州西路就是这样的存 在。 至于招讨使，名义上是皇帝派出的使者，实际上却是负责一路地区军政大事的最高长官，上马治军，下马管民。 赵炳能将这一重任委任给崔乾，可见对他的重视。 就连崔乾也愣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沉寂多日，赵炳竟会给自己这样一份惊喜。 自己到底是该接受，还是该谦虚一番然后拒绝呢。 沉思片刻，崔乾做出选择。 “吾皇厚爱，臣岂能拒受，唯有以粉身碎骨之志报效君恩。” 崔乾并非是一个不知道隐忍的人。 但他更清楚，如果当着众人的面拒绝，只会令赵炳震怒，甚至是猜忌。 与其多生波澜，倒不如干脆点接受下来，自己出马也好扭转局势。 不过崔乾也想到了，事情不会怎么简单，如果赵炳真能放权，恐怕早就给自己一高官做了。 他的想法很快得到了验证。 在崔乾走马上任的同时，赵炳做出了许多京州西路的人事调动。 涉及的面非常广，既有民政也有军政，而且无一例外都是关键的实权职位。 得知这一消息后，几乎是瞬间，崔乾就明白了。 虽然自己上任京州西路，但赵炳仍不会放弃对此地的关注和干涉，恐怕自己只能做一个傀儡招讨使。 第409章 崔乾的手段，京州西路官场震动 出于对国家的忠诚和施展抱负的雄心壮志，崔乾出任京州西路招讨使后还是做了不少实事。 京州西路的首要之务自然是军事，防御赵鼎的进攻。 而要做好防御，必然少不了充足的兵员和坚固的要塞。 兵员的问题好解决，从京州西路上百个卫所中挑选精壮、剽悍之士即可，这些军户从小习武，是最优质的兵员。 只要能满足他们物质上的欲望，再做到论功行赏，让他们看到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希望，这些人就会为朝廷卖命。 但想要修建出足够多，足够坚固的要塞就不是一件容易事了。 大晋朝廷仍然存在着徭役制度，这是一种免费征发百姓，使用其劳动力修建各种大型工程的制度，历史极其悠久。 但修建要塞不是三五天就能完成的，朝廷必须给这些征发而来的壮丁们提供食物，好让他们有力气干活，让他们不萌生逃亡的心思。 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便将崔乾难倒了。 粮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要么从官府仓库中征集，要么从百姓和商人的手中购买。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如登天。 去年经历两次战争，晋国大半官仓已经耗了个一干二净，连耗子也不屑光顾。 而崔乾这位官居正二品的招讨 使口袋里一个子也没有，自然也买不了粮食。 好在崔乾心思活络，很快就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点子，抄家。 任何一个稳定的政权都不缺乏贪官污吏，晋国自然也是如此。 上至六部尚书，下至衙门小吏，崔乾敢拍着胸脯保证，没有一个人不贪污，没有一个人不收贿赂。 只要自己肯抓，就一定能抓到人，然后抄家。 只是这样一来，晋国官场必然震动，会对整个国家的吏治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但崔乾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旦京州西路沦陷，那么京城就彻底暴露在赵鼎的威胁下了。 在京州西路招讨使就职后，沙河郡郡守金博行是第一个被叫过去私下见面的。 收到这一消息后，金博行十分兴奋，一大早就起来整理衣冠，来到崔乾下榻处侯着。 虽然崔乾的年纪比金博行要小，但金博行并不以为耻，官场从来是官高者为先，只要官职高，就是值得尊敬的大人物。 照常起床梳洗后，崔乾终于将金博行唤进室内。 当听说金博行于门外等候了一个多时辰，崔乾的面色竟舒缓许多。 “你在沙河郡干了多久？” “回大人的话，将近四年了。” 崔乾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四年，按照官场的规矩，是时 候挪一下位子了。” 听闻此话，金博行心中狂喜不已，难道自己终于要提拔了。 自己已经是从四品的郡守了，再往上升，要么是正四品大郡的郡守，要么就是进入州一级。 无论如何，官帽能变高，权势能变大，总归是一件好事。 “招讨使大人一路上舟车劳顿，卑职这里有些茶叶钱，还请大人买上几两好茶，润润嗓子。” 所谓茶叶钱，无非是贿赂而已。 可金博行的手刚要从袖子里掏出银子就被崔乾喝止了。 “我原以为你是个懂事的，没想到如此愚蠢。” “我今日寻你来，可不是要你这几两银子。” 金博行被这声怒喝搞得头脑发蒙，站在原地呆若木鸡，难道到手的机会要飞了？ “朝廷要防御西寇，可偏偏国库空虚，缺少军费。我打算找京州西路各级官员募捐些银子，一来能缓解朝廷燃眉之急，二来能表显我等人臣的忠心，实乃一举两得。” “你身为京州西路官员，必定清楚其他官员的情况，我要你将他们这些年来积攒的财富都写在这张单子上，不要求数字确切，但一定要真实。” 崔乾口中所谓募捐，不过是变相逼官员们吐出银子罢了。 若是他们识抬举，这场募捐就假戏真做。可若是有 些人不识抬举，那就别怪他崔乾以贪腐之名将其拿下了。 金博行面色惨白，抖得好似筛糠一样。 这哪里是写名单，分明是要索自己的命。 得罪了京州西路的各级官员们，自己岂不是自绝于官场，以后岂能有活路。 为给自己寻一线生机，金博行苦苦哀求。 “大人，臣下不过区区一郡守，怎么能够知道那么多同僚的信息。还望大人看在我为朝廷效力一生的份上，饶了卑职一次，小人日后一定夹着尾巴做人。” 面对这番言辞，崔乾完全听不进去。 他猛地一甩袖子，用鼻子眼看向金博行。 “今日寻你来，就是知道你有这份本事。若是你不肯同本官合作，日后是什么日子，你自然明白。” “反之，若是你乖乖听话，我可以对你以往贪腐之事既往不咎，并且推你一把，助你到京城做一个三品的太仆寺卿。” 话说到这个份上，金博行很清楚，装傻充愣是绝对躲不过去了。 二人沉默良久，金博行终于挪动沉重的身躯，走到了那张单子前。 “峡城郡守，三万两。洲河卫指挥使，一万五千两。梁州别驾，五万五千两。西遥郡守……” 金博行在单子上写下的数字正是这些官员贪腐所得的大致收入，只是这 个数字极不准确，比真实数据低了许多。 崔乾对此并不知情，即便知情也不会在乎。他要的只是金博行的一个态度，以及要挟京州西路诸官员的一个把柄，至于这个把柄的真实性有多少并不重要。 自己堂堂京州西路招讨使，说你有罪你就是有罪。 崔乾终于感受到了权力任性的快感，随着指使绣衣御史逮捕几位冥顽不化的官员，绝大多数京州西路官员都向他屈服，乖乖交出了积攒多年的银钱。 至于绣衣御史为何会听他命令，这并不难实现。 崔乾事先上奏赵炳，承诺会将搜刮来的银钱上贡一部分，苦于国库空虚的赵炳自然乐得派遣绣衣御史帮忙。 他们的日子好过了，金博行的生活倒是变得举步维艰起来。 一些官员得知名单是由金博行亲笔撰写后，立即对他展开了报复。 只是碍于金博行郡守的身份，这些报复并未上升到杀身之祸的程度，只是往金博行门前泼脏水，威逼金博行的下人逃离等，给金博行的生活制造麻烦。 但金博行深知，京州西路诸官员的手段远不止于此，一旦寻到机会，他们就会剥去自己身上的官服，把自己投入监牢，狠狠地折磨一番。 想到将来身陷囹吾的样子，金博行就忍不住后悔。 第410章 辞官逃亡 年和来了，来的悄无声息，手上沾满了灰尘。 金博行身边的仆役、随从，大多因威胁而不得不离去，如今年和仍留在他身边，却也不得不干起仆人做的粗活。 但年和从无怨言，金博行这位同窗好友给了自己做师爷的机会，让自己一个名落孙山的学子也能和大晋朝廷的官吏们谈笑风生，年和很感激他。 “博行，实在不行就辞官吧。朝廷里充满了脑满肠肥的禄蠹，你我在这样的环境里，就像白鹤陷入淤泥，停留的时间越久，就越难抽身出来。最终只会被这摊烂泥所吞噬，成为它的一份子。” 金博行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年和，你在说什么？” “我苦读诗书一二十年，为的不就是做官吗，如今攀上崔招讨使的门路，眼看着就能进京城做大官了，我怎么能放弃。” “就算辞官，也要等我七老八十实在干不动了再说。” 金博行仍然对崔乾抱有幻想，认为过不了多久对方就会提拔自己。 可接下来，年和的话却深深刺激到了他。 “你以为崔招讨使真的会信守承诺吗？他不过是把你当做一工具，用来对付京州西路的官员们，顺便用你来吸引他们的火 力而已。” “就算你真的被提拔到了京城，做了什么太仆寺卿，又能如何呢？京州西路的诸官员们都是久居官场的老狐狸，尤其是刺史和别驾们，他们有的是办法把你从太仆寺卿的位子上拉下来。” 现实犹如一桶冰冷的井水浇在金博行的脸上，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 金博行意识到，此事如果应对不当，也许自己不仅仅是丢官这么简单，甚至会把自己和年和的性命也丢掉。 毕竟自己可是坏了官场的规矩，一瞬间成为了整个京州西路官场的敌人。 “难道真的只有辞官了吗？” 金博行的语气充满了失落的情绪。 “非也。” “天下何其之大，晋国也并非只有一位君主，难道我们只能效忠于他不成？” “听闻郑王攻取了陇西之地，正是缺少官吏的时候，你我若是去投奔他，一定能得到重用。” 年和知道金博行这位朋友毕生最大的希望就是做官，将目标放到荆州，无异于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荆州？可朝廷眼下正与郑王交战，我们怎么能突破战火的封锁到荆州呢？” 金博行并未立刻反对，这就意味着，他的内心是愿意去郑王麾下做官的。 “ 军队只会在开阔地形交战，我们可以穿过山林间的小路到达荆州，只要到了荆州，咱们就有机会继续做官。” 年和的话点燃了金博行的斗志，令他跃跃欲试。 几乎一整夜，二人都在商量如何抵达荆州，如何在郑王麾下得到任用。 他们没有立即起身西行。 这件事急不得，他们二人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旦在路上遇到任何危险，例如贼人借道、黑店宰客，就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这一行必须充分准备，带足银钱，带上忠诚可靠的卫士，还有家眷。 若不是自己身份为文官，金博行还打算将京州西路的军队驻防情况也偷偷带走，好在赵鼎面前邀功。 一切准备工作完成后，他们二人终于出发了。 趁着夜黑风高天，将郡守大印悬挂在房梁上，坐着吊篮悄悄溜出城外。 在城外更换快马与马车，一路向深山狂奔，在京州西路与荆州之间的大山中穿梭多日，遭遇了数次猛兽袭击，甚至有一侍卫在睡梦中被猛虎叼走啃咬后，他们终于来到了荆州。 多亏了金博行充分的准备，否则就算没葬身在深山之中，恐怕来到荆州地界后，也会因为缺少银钱买粮食而活 活饿死。 只是经历了这些后，金博行却没能受到想象中的欢迎，甚至没有被赵鼎委任任何职位。 他满脸不忿地对年和道。 “郑王实在是不把人当回事，口口声声称爱慕贤才，如今看来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 “我金博行堂堂郡守，曾与他有过一段交情，如今穷困来投奔他，竟还要通过劳什子考试才能做官，简直是在羞辱我。” 听到金博行这话，年和急忙劝道。 “这正是郑王爱慕贤才的表现啊，给所有人一个考试的机会，能力出众者就可以做官，这远比令达官贵人子弟们走后门强多了。” “况且郑王不是说了吗，由于你身份特殊，这次考试只是一个形式。若是成绩出众，自然可以授予一个高位，若是成绩不理想，也有一个郡守的位子给你保底。” “更何况郑王还赏赐你我不少财物与宅邸，待我等不薄，博行何故出言怨恨。” 经过友人的提醒，金博行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我知错了，这几日我一定苦读书经，争取考一个好成绩，让郑王殿下见识见识我的能力。” 在接手荆州后，赵鼎获得了一些低级官员的主动投效，对于这些上赶着表示忠 心的人赵鼎一个也没用。 他用人不仅仅要求忠心，更要求具备能力。 因此，赵鼎特地从幕府中选拔一批儒士、书吏，组织一场考试，用考试选拔有能力的人才，根据实际情况授予他们新的官职。 金博行、年和虽然与赵鼎相识，也免不了要经过这么一道程序，否则赵鼎说过的话岂不成了虚言。 三日后，考试准时在荆城郡贡院中举行。 此地本是秀才应乡试考取举人功名之处，但因为乡试暂未开启而闲置，于是被赵鼎挪用做考场。 这场考试并不如乡试那样漫长和折磨，毕竟应试者大多已经有了官身，而且赵鼎只是单纯地想考察一下他们的才学，而非要从中选拔一小部分人，淘汰大部分人。 又过了两日，考试结果出来，金博行与年和全都名列前茅。 赵鼎亲自接见了这些人，并且给他们安排了新的官职。 金博行与年和各自成为了陇西某地郡守，其他应试者也获得了从县丞到别驾不等的官职，只不过在陇西，他们的官职名称会不大一样。 得到这些人后，官吏缺乏这一问题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而王行知一行人也乘船来到了荆州，给赵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第411章 王行知的理由，水手闹事 王行知一行人自从沧州兵败后一路向南逃亡，恰好姬仲也被赵岐击败，失去了自己的大军，于是赶来加入王行知等人的队伍中。 由于教主韩龙常年坐镇总坛，不常外出走动的缘故，他对于外界的风土人情、自然地理一概不知。 至于姬仲，由于常年练兵的缘故，和人打交道的能力远不如王行知。 所以领路这一任务自然交到了王行知的手中。 姬仲自然不负众望，靠着在京城混迹多年的经验，成功躲过了沿途官差的搜捕，在没有惊动官府和地方驻军的前提下，一路乘着牛马、车船来到了荆州。 不得不说，这一路上能如此轻易，很大程度上也得益于赵鼎与赵岐。 因为他们二人发动的攻势，给朝廷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为了弥补兵员和税收的不足，赵炳将权力下放一部分，命令各级地方官府尽力征发青壮与物资，以弥补军用不足的问题。 正因如此，官府的精力很大程度上被牵制了，自然无暇来追捕王行知一行人。 事实上他们也明白，王行知一行人能在晋国搅动一番风雨，建立起规模庞大的花莲教，肯定不是好对付的。 与其为此耽误时间，导致完不成上峰交代的任务，还不如将此事胡乱 应付过去，总不会有人来追究自己的责任。 望着荆江宽阔的水面，韩龙站在船头，忍不住自言自语。 “离开了晋国，我韩龙从此便是鸟上青天，鱼入大海，再不受羁绊了。” “再给我十年时间，我一定能创造一个比花莲教更加庞大的势力。” 韩龙有这份底气，做了许多年的教主，一方面接受信徒们的供奉，一方面派出武士装作土匪打劫，他积攒了海量的财富。 本来这份财富是要用做建立政权、扩充军队之用，可惜大晋朝廷发兵速度太快，而姬仲兵败的速度又过于惊人，所以这份财富并未消耗太多。 韩龙有把握，只要把这些财富中的一小部分拿出来，他就能在楚国获得一席之地，加上自己对付晋国的经历以及蛊惑教众的经验，甚至有希望成为楚皇的座上宾。 这时，王行知来报，船队补给物资消耗将近，需要靠岸补给。 韩龙一向不喜欢处理这些庶务，摆一摆手将王行知打发了，任由他去处理这件事。 王行知带领水手下船时凑巧被姬仲撞见。 越看王行知的脸，姬仲越觉得对方心里有鬼。 可他既说不上究竟是什么，也不好直接向韩龙告发。 毕竟自己作为军队统帅，亲手葬送了 花莲教绝大部分军队，又心怀不臣，韩龙早就对自己不满了，现在过去告发无异于是往枪口上撞。 想到这里，姬仲摇了摇脑袋，径直往船舱走去。 罢了，反正自己的境遇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比此时更坏，自己只管坐看潮起潮落好了。 王行知带着水手们在岸边的市镇里大肆采购物资，他们的行为一如往常，并未引起他人的警惕。 趁着这个机会，王行知悄悄找来一名心腹，把他派往荆城郡寻找赵鼎，自己要送一份厚礼给他。 送走这名心腹后，王行知却发起了愁，此地距离大江只有三四百里了，若是今日启程南下，最慢三两日的功夫就会离开荆州。 问题是，一旦离开荆州，即便殿下收到了自己的消息赶来也完全来不及了。 就在王行知为此烦恼之际，却忽然在路边一处酒馆见到几个正在闹事的水手。 他们喝多了酒，便仗着身强力壮的优势拒付酒资，还在酒馆里摔了许多器具并大吵大骂，引得左邻右舍都来围观。 “老子走南闯北，见识的酒多了，唯独没见过你这破酒，才吃了两碗就头昏脑涨，一定是在酒水里掺了药，要加害我等。” “弟兄们，抄起板凳跟他干了，咱们赚钱不容易，可 不能被他们夺了去。” “你们这群汉子好生不讲理，我这酒烈，早就跟你们说了不可多饮、不可速饮，你们却偏要大口大口地吃，凭什么来怪我？” “就是就是，胡老汉卖酒为生不容易，你们这群外乡人还要来欺负他，简直没天理了，我这就去报官，让镇上的巡检大人来抓你们。” 说完这话，一人便小跑着离开了街市。 这些水手会闹事，王行知是能够理解的。 荆州是赵鼎的地盘，自然少不了有二锅头的存在，这种酒十分烈，喝不了几碗就会酩酊大醉。 可自己身边的水手来自北方，并未接触过二锅头，所以才会有被害的想法。 可听到巡检二字，王行知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他一边派心腹手下佯装醉汉，加入那些闹事水手的行列，一边派人告知韩龙自己遇到了麻烦。 巡检乃是大晋王朝最低一档的官员，品级为正九品属县令管辖，负责维护市镇的治安，偶尔也可断案充当法官。 总而言之，一旦被当地巡检盯上了，他们想要脱身就不容易了。 巡检一直在市镇中办公，因此很快便带领着一班皂吏、弓手来到酒馆外。 凭着多年为官的经验，他觉得这些醉汉一定武力不俗，所以命 手下们提前将棍棒拿出来，若是对方敢闹事，立即棍棒伺候。 巡检的本意是好的，可却因此激怒对方。 醉汉们不甘被动挨打，竟想到了劫持人质的主意，一个箭步窜到酒馆馆主胡老汉的身边，右手发力捏死他的脖颈。 余者则手持长凳冲出酒馆，和皂吏们来了一场短兵相接的战斗。 巡检好久没见过如此大胆的贼人了，当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就差用眼睛杀人了。 “大胆贼子，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本镇父老，统统给我上，只要不把人打死了就由我担着！” 巡检为官多年，逮捕贼人无数，在百姓中极有威望，此话一出周围的镇民全都行动了起来。 货郎将扁担抽出当做棍棒使用，渔夫擎着一根竹竿就要冲锋，手头没有家伙的路人只好从路边胡乱捡一块砖头。 王行知下船后便将水手们散开采购物资，此刻水手们散步全镇各处，酒馆附近的水手发现同事被围攻，义不容辞地出手相助，镇民们见了便响应巡检号召抄起家伙围攻。 斗殴形成连锁反应，迅速在整个市镇上蔓延，等到王行知派去传递消息的水手登船时，韩龙目瞪口呆地望过去，市镇一成一锅乱粥，自己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 第412章 和巡检司谈判，登船 水手们虽然年轻力壮，可到底人数太少，很快就在斗殴中落了下风，一个接一个地被镇民和皂吏们揍成猪头，然后统统绑缚起来。 好在镇民和皂吏们下手有分寸，只是把人打成轻伤，并未造成任何死亡。 但巡检可不会轻饶了这些在自己地盘上捣乱的水手，一边将这些人统统押回自己的衙署，一边派人去请这些水手的头人，自然是韩龙和王行知了。 韩龙顾忌自己的身份，加之不擅长处理庶务，只好全权委托给王行知了。 不过韩龙还没蠢到家，临行前给了王行知一个嘱咐。 “务必要将水手全部救回，尽快带回船上，以安定人心，尽快启程。” 离开沧州后，失去了庞大的教众基础，自己的手下死一个就少一个，因此韩龙现在很珍惜人手。 来到巡检司，王行知被请到巡检面前就坐。 或许是因为官小的缘故，这位巡检并没有什么官人的气质，更无当官的臭架子。 可相应的，他的作风也粗犷许多。 见面第一句，他就向王行知要求贿赂。 “一个人给我十两银子。” 王行知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巡检紧接着补充道。 “别给我说拿不出来，我知道你们这些商人有的是钱 ，要是不拿钱，就别想放人，没有这些水手，我看你们的船队怎么启程上路。” 说完这话，巡检抱着茶壶大口大口地饮了起来。 似乎是吃定王行知这伙人，他脸上没有一丝着急的样子。 巡检的直白让王行知准备好的腹稿统统失去了作用，意外自己怎会遇到这样的人，转念一想，晋国上下有哪一个官员不贪的呢？怕是比神龙、凤凰还难见吧。 但王行知此行的目的恰恰是困住这些水手，令他们不能返船，所以今日巡检发财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 “十两太多了，五两可好？我们以后绝不在此地闹事。”王行知淡淡道。 巡检大怒，拍案而起。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今天连老子身上也捱了两板凳，我没管你们额外索要汤药费已经算厚道了。” “既然你觉得十两不合适，那我就再加十两，一直加到你向我求饶为止。” 听到巡检这话，王行知再不犹豫，转身就走出了巡检司。 这般猖狂的姿态和要价，就算韩龙在此也不会同意。 果不其然，回船后王行知将他二人的交流告知，韩龙对此也无话可说，只好等到第二天再上门去谈。 好在此前上岸购买的物资补给大多已经送到 了船上，船队中众人的生活倒是不成问题。 次日，仍旧是王行知上门谈判。 不出意外的，巡检仍然没有松口。 他知道王行知一行船队采购了大量物资，必定是富户，因此打定了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主意。 加上小镇生活节奏慢，巡检不急于一时，且耐心耗下去，看谁耗得过谁。 就这样，一连数日王行知都没有谈出什么结果来。 巡检觉得水手们吃了自己太多粮食，反倒要价更高。 直到一天小镇外出现大批军队，当地县令亲自找到巡检，将他带出去叩拜大人物。 这位大人物，自然是王行知心念已久的赵鼎了。 一接到王行知的书信，赵鼎便马不停蹄地赶过来，连战事也顾不上管了。 韩龙拥有的财富太惊人，很难令人不心动，再加上自己现在缺乏银子，自然着急赶过来了。 别看赵鼎在陇西靠着赌自己和淳于虎的胜负收获了近二百万两银子，可随着陇西的征服与荆州官员的臣服，自己的地盘一下子大了许多，用钱的地方也变得多了。 首当其冲地自然是官员的俸禄了。 按照大晋朝廷的相关制度，官员的俸禄是按年发放，每年初根据是官员否有过错、功绩，考评 的等级来发放。 本来这笔银子应该由吏部和邓怀义头疼，可因为邓怀义病死，自己接管了荆州，又主动出兵攻击荆门关，这笔官员俸禄只能算到赵鼎头上了。 两地官吏数量不少，哪怕每人只发十两银子糊口，也要花去赵鼎数万两之巨的白银。 更何况官员的俸禄不可能这么低，哪怕最低一级的巡检也有十二两，正七品知县年俸五十两，郡守、别驾级别的官员俸禄就更高了，一人顶得上千百个寻常小吏。 单单是官员俸禄支出这一项，就要花去赵鼎五十余万两之巨。 而花钱的地方可远不止这一项，其中的大头自然是陇西的移民开发与建设。 陇西地广人稀，要想充分利用此地，势必要将内地汉人移民过来。 汉人是一个安土重迁的民族，想要他们移民过来，要么用刀子和强权威胁，要么用巨大的物质利益来诱惑。 赵鼎不是什么暴君，自然不可能用刀剑逼迫百姓移民了，那就只有利诱这一条道路了。 移民的奖励与发放的耕牛、种子、农具，移民运输的费用，凡此种种，加在一起早已超过了百万两之多。 虽然可见的是，要不了两三年陇西就会生机盎然，成为一片汉儿乐土 ，可现实却是赵鼎再一次遭遇了财政危机。 幸运的是，王行知的到来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船队里的水手全在巡检司里关押着，赵鼎不怕韩龙驾船逃跑，索性直接领着军队穿过市镇，强行登船。 当见到赵鼎的那一刻，韩龙正坐在房间中打坐，脸上的表情十分淡然。 “想不到我竟以这种方式见到郑王殿下，真不知是幸事还是祸事。” “若不是有人出卖，恐怕我如今早已来到楚国，成为了楚皇的座上宾，许多年后甚至有和你赵鼎分庭抗礼的实力。” 听到这话，王行知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难道他早就发现了？不应该啊，我行事明明十分谨慎。 王行知不知道的是，他实在是想多了，韩龙深居简出，怎么可能发现他的动作。 只是当军队出现在市镇上那一刻，韩龙就明白过来了。 此前从购买物资补给，再到水手闹事打架，最后巡检扣押勒索，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巧合，而是王行知有意为之。 只是韩龙不明白，王行知肯在战火纷飞的时代逃离京城主动回到圣教的大家庭中，又为何会选择背叛自己？ 难道他不知这只是暂时的低谷，自己马上就要如鸿雁一般一飞冲天吗？ 第413章 姬仲的想法，赵鼎支持 当一个又一个问题摆在王行知面前时，他并未慌乱，更没有语无伦次。 离开韩龙，离开花莲教这个想法早就在他心中种下了种子，甚至早于和赵鼎的相遇。 在莽山中的遭遇，不过是让王行知心中这颗种子发芽，从而长成树苗乃至参天大树。 “韩教主，这是我最后一次称呼你为教主。” 王行知走到韩龙面前，虽然已经沦为阶下囚，但赵鼎并未折辱此人，没有给他戴上枷锁和脚链，甚至连身上的华服也没有扒去。 “我不得不承认，你蛊惑人心的能力的确很强，有时候就连我和赵炳也忍不住沉浸其中成为你的信徒，可你只是给我们画了一张诱人的大饼，能看到甚至能摸到，却永远也吃不到。” “没有人会永远被你愚弄，他们早晚会有清醒过来的一天，只不过是早晚的区别罢了，幸运的是，我王行知就是那种早早清醒过来的人。所以我选择不再效忠你。” 听到王行知这话，韩龙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 想他一生自以为举世无双，可以将天下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没想到最后却连身边的亲信也控制不住。 王行知口口称称自己蛊惑人心的能力无比强大，可在韩龙听起来却无异于讽刺。 如果自己真有那么强大的能力，就应该编织出一个 又一个美梦将他禁锢才对，何至于今日自己反被束缚成为阶下囚。 见韩龙无话可说，王行知自觉无趣。 “殿下，此人身怀花莲教最大的秘密，知晓花莲教所有宝藏的位置，只要动刑逼问，这些财富就可以帮助殿下建立不世之功业。” 王行知话虽如此，赵鼎却丝毫没有动刑的打算。 韩龙好歹也曾是一教之主，掌握百万人命运的大人物，岂会因为区区酷刑而向自己低头。 要知道，如果不是凭着血统，越是身居高位的人意志就越坚定，寻常手段在他们身上几乎不可能奏效。 “韩龙，虽然你是个神棍，但我想你也应该明白一个道理，世上所有人生而有贫富贵贱的差别，唯有一点是平等的，那就是性命，无论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都只有一条性命。” “如果你想活着，甚至想得当大展拳脚的机会，就乖乖把宝藏的位置交出来，我赵鼎以人格信誉为担保，绝不卸磨杀驴。” 韩龙仍旧不言不语，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赵鼎知道自己必须拿出点真家伙才能获取韩龙的信任。 他命人取来一副巨大的天下地图平铺在甲板上。 “韩龙，你看，这一块是荆州，这条长长的江水便是大江。” “顺着这条大江一路东去就可以抵达东海，东海之东并 非虚无，不仅散步着无数岛屿，更远方甚至会有大陆的存在。” “我可以给你一些士兵、舰队、人口，你可以带着他们前往海外占据那些岛屿、陆地生活，你继续做教主也好，建制称帝也罢。有着大海相阻，从此你我互不为敌，永世不见。” “而你所需要付出的，仅仅是花莲教埋藏起来的宝藏而已。” 这一次韩龙心动了，瞪着地图出神，久久不能言语。 “如果我也交出财富，是不是能换取同样的条件。” 一个身着蓝色劲装的男子忽然从甲板下爬了上来，这便是姬仲。 大军登船的那一刻，姬仲意识到不妙，本打算换上衣服，仗着水性好逃离，却不想被赵鼎的话吸引了兴趣。 得知男子的身份后，赵鼎也没有为难他。 “一人一个价码，你毕竟没有教主尊贵，只要给我一百万两银子就好了。” 赵鼎漫天要价，本想着对方能坐地还价做成这桩生意。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姬仲竟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 “姬护法，你怎会有这么多财富？”王行知楞了。 大家都是护法，为什么你如此阔绰，我久居京城，经手教中无数大事，才不过积攒了几万两的财富而已。 面对王行知的提问，姬仲没有言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也同 样如此。 姬仲在光复祖先帝国的道路上从来不是孤身一人。 姬家好歹也曾为皇族，虽然如今没落了，可家族仍有不少实力，并且始终为了富国而积攒实力，因此姬仲才有拿出百万两银的底气。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殿下要将海外的地图给我，好让我能够寻找到陆地，带领族人繁衍生息。” 起初，赵鼎脸上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可当王行知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一阵后，这种表情就从赵鼎的脸上消失了。 原来姬仲是想夺取海外的土地复国，毕竟相较于晋国、楚国，海外无非是有些猛兽、野人，好对付得多。 姬仲的想法正与赵鼎扩展民族生存空间的想法不谋而合。 为了鼓励姬仲这种想法，赵鼎决定给他一点小小的帮助。 “如今战乱四起，到处都是流民，我可以为你招募上万男女，由你带领他们到海外生存。” “另外，我再为你建造巨舰三十艘，每艘船都可以运载货物、人口三千石，另外还有一百规格稍小的船只，这些船都是尖底船，可以在大海中航行。” 建造舰船的技术要求很高，这是姬仲家族乃至整个花莲教都不具备的，如今得到赵鼎在舰船和人口方面的支持，姬仲差点高兴地笑晕过去。 一旦有了这些船，便可轻易在 大海上漂泊数个月，何愁不能寻找到一块能够安身立命的陆地。 见姬仲已经答应了赵鼎，韩龙也不再犹豫，将自己掌握的宝藏大半都交到赵鼎手中。 既然这华夏待不下去，能够到海外做一土皇帝也未必是坏事。 韩龙不愧是教主，听到他献出宝藏的价值，赵鼎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大小一十三处宝藏，或以金银为主，或以珠玉为主，或以铜铁为主，总而言之，统统是具有实际价值的硬通货。 其中恰好有一处设置在荆州某座深山里，虽然规模稍小，价值也超过了一百万两。 得到这些财宝，赵鼎高兴之余对他二人的态度也产生了变化，不再将他们视作自己的俘虏，而是看作座上宾。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建造巨舰和招募流民、准备物资要花费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在这段准备时间中，他们统统要暂时居住在荆城郡，并不得擅自外出。 赵鼎此举并非食言，而是想令他们老老实实待着，然后去海外建立领地，给华夏文明做一备份。 这样一来，即便将来这片土地上的华夏文明没落了，海外也会有继任者扛起大旗。 赵鼎如此行为，可谓是彻底断了二人的后路，逼他们只能前往海外了。 幸而这并不是件坏事，他们便安心在荆城郡暂住了下来。 第414章 八万民兵，疲敌之计 目前赵鼎得到了花莲教宝藏一处，获得价值白银百万的财物。 此外姬仲的家族履行约定，正不断将财物送到赵鼎处，以达到百万之数，虽然这个过程并不迅速，但不管怎么说，赵鼎势力的财政状况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暂时没有了财政破产的风险。 但这只是小问题，赵鼎还有更大的麻烦没有解决，比如说军事上的威胁。 根据龙渊在楚国情报网传来的消息，楚国人已经完成了一切战争准备，集结了战兵、辅兵近五十万人，打算趁着冬季最冷时渡过大江对晋国发起全面进攻。 届时，无论是大江上游的荆州，还是大江下游的扬州，统统都会陷入战争的泥潭里。 在晋国已然爆发内战的这种情况下，战争的形势不容乐观。 就连晋国内部的有识之士也认为，要不了一个月时间，晋国就会被迫向楚国屈服，轻则割地赔款，重则称臣纳贡，永为楚国邦国。 这种声音遍布晋国各处，却未能引起晋国官僚们的重视。 原因无他，败给楚国他们尚且能活下来，甚至出任楚国的官员统治一方。 可若是败给了内战中的敌人，他们八成就要因为效忠伪帝、伪王而被推上断头台了。 但赵鼎 和他们不一样，他心中有一份不甘低头的傲气。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有着远超这个时代知识水平和能力，他做过的许多事堪称这个时代难得一见的奇迹，他凭什么要向别人低头？ 因此，赵鼎不得不同时维持两条战线，在北方动用大军攻打荆门关，力求突破阻拦直捣京城。 在南方，他要沿大江一线布置军队防御，最高目标是阻止楚军登陆，甚至在局部反击。最低目标则是守住荆州南部一众郡县，尤其是南郡，千万不能被楚军夺取。 平心而论，这个目标很难完成，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可能。 楚国很重视荆州方向的进攻，特命襄樊都督史朝威担任西路军统帅，统帅十二万人发动进攻。 虽然这十二万人中绝大部分是楚国内陆的驻防军队，战斗力低下，甚至从未见过血，可毕竟数量摆在这里，威胁甚大，毕竟蚁多咬死象。 为了增加自己的胜算，赵鼎特地派遣身边的书吏、幕僚到南郡等地进行第一次民兵登记造册，将所有民兵都统计上来。 为了增强这些民兵的战斗力，赵鼎又将荆州、陇西武库打开，将里面的武器大半发放出去，将民兵统统武装起来。 此外，赵鼎又制定了 新的民兵津贴标准，凡是参与军事训练的脱产民兵，每人每天都可以领取五十个制钱。 这份待遇不可谓不丰厚。 一个制钱也就是一个铜板，而一千五百枚制钱足以在晋国大部分地区换到一两五钱银子甚至是二两银子。 而晋国的卫所兵一个月也才一两银子的收入。 得益于丰厚的物质激励，再加上保卫家乡的情感，这些民兵们的积极性被极大地调动起来，士气一日比一日高昂，军事素质更是有了日新月异的变化。 有时就连周炳看了也会感到吃惊，觉得这些人不是民兵，应该称之为官军才对。 而这样的民兵，赵鼎一共有八万人。 随着民兵制度在整个荆州的推行，这个数字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长。 只可惜相应的，赵鼎的财政支出也在不断增长。 好在有着韩龙提供的宝藏，赵鼎的财政还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预计等到陇西的开发结束，以及荆州缴纳夏税，赵鼎的财政就会进入正轨。 楚国西路军的攻击是在一个阴雨天展开的。 史朝威深知这种天气绝大部分军队都会待在营房休息，变得懈怠，如果此刻渡江，就算一头撞上赵鼎的精锐部队也不会遭受太大损失。 更何况他选择的登陆点乃是距离南郡近二百里的芦荡郡，几乎没什么风险。 登陆之前，史朝威十分老练地派遣数队斥候上岸，先摸清敌军布防情况再说。 在得知芦荡郡没有什么驻军后，大喜过望的史朝威立刻发布出击的命令。 此行他携带了三万人，而在对岸，也就是楚国的岸边还有两万在待命。 他先将这三万人分做十个部分，分别派去占领芦荡郡的各处县城、市镇、码头、交通要道、军事要地。 等这一切做完了再将军队重新集合，然后攻打芦荡郡城。 这种分兵的战术不仅具有很高的效率，而且具备不小的安全性。 即便敌人设下了埋伏，一部中伏，另外九部也可从容支援或是紧急撤退，不至于令大军损失过于惨重。 可即便如此，赵鼎的准备还是给史朝威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史朝威麾下一部在行军过程中途径数座村庄，躲在家中避雨的村民们见到外面的军队打着楚旗后不仅没有畏惧，反而将这一消息大肆宣扬。 不多时，村庄里的民兵小队们便集结起来，向着行军路上的楚军发起了进攻。 虽然这只民兵小队仅有百余人，装备也不如楚军，可他们的突然出现仍旧 给楚军造成了极大的打击，尤其是在心理上。 楚军将士大多打着雨伞行军，头埋得低低地，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情况。一听到喊杀声便丢掉雨伞，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混乱中许多楚军士卒不慎跌倒摔伤，甚至有人不慎撞在友军的刀剑上，因此而负伤者不下百人。 带队的一名游击将军好不容易将派遣亲兵击退这只民兵小队，将队伍重新整理好。 再次上路，没过多久便又遇到了一只赶来袭击的民兵小队。 无奈的楚军只好放弃快速行军的想法，转而采用战斗行军的方式，衣不卸甲、刀不离手，时刻警惕着四周。 效果是显着的，再无民兵小队能够袭击他们，许多民兵甚至在百步开外便被军中弓箭击退。 可代价同样是巨大的，军队的行军速度变得无比低下，本应在三个时辰内抵达的目标，最终竟有军队花费五倍的时间尚未抵达。 得知这一消息后，史朝威的内心再次变得悲观起来。 如果照这样的速度打下去，赵鼎很快就会得到消息调兵前来击败自己。 仗着兵多将广、物资充沛，史朝威决定用疲敌之计。 等到赵鼎军队的精力被消耗殆尽，便是他们被自己尽数屠戮之时。 第415章 火车南下，原始的动力 改变战略思想后史朝威紧接着也改变了部队的调动和部署。 不过他并没有将派遣至芦荡郡各处的军队召回，而是命他们就地寻找交通便利之处，一旦发现晋军大部队来攻立马撤到江边登船。 而另一方面，史朝威则是从屯驻后方的军队中抽出五万羸弱不堪战斗的士兵，将他们派往荆州沿江各处实施袭扰战术。 此外，史朝威又将全军的精兵都抽调过来与自己本部军马集合在一起，以此作为西路军的总预备队。 史朝威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便是希望借助一部分军队作为诱饵令赵鼎上钩，等到赵鼎这条大鱼即将咬钩时再将鱼竿抽回来，紧接着又放出其他鱼钩引诱。 如此一来，为了保住来之不易的地盘，赵鼎必然会四处奔走，渐渐变得精疲力尽。 而他史朝威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一群没有价值的卒子，这些卒子甚至不属于自己，是从楚国内陆地区调集而来的兵丁。 当楚军的身影出现在芦荡郡后，当地官员根本没有勇气发动乡勇、民兵与之对抗，只能龟缩在城中，不时派出信使向赵鼎求援。 本来在楚军四散各处，分守交通要道的情况下这些信使绝不可能离开芦荡郡，更不可能活着报信。 不过在史朝威改变战略意图后，信使们就有了 机会。 没过多久，第一波信使抵达荆城郡，见到赵鼎并将郡守的亲笔书信交给他。 “殿下，芦荡郡在南郡之西，与南郡本可成掎角之势互相防御，若是丢失此城，南郡的防御压力就会陡增不少。”邹静云忧心忡忡道。 这个道理赵鼎自然省得，但眼下大军正在攻击荆门关，根本抽不出身防御。 若是仓促将军队调到南边，且不说要花许多日子，光是后方空虚容易引诱敌人进攻这一点就令赵鼎难以承受。 赵鼎听说伪帝将京城西部许多州郡设置为一京州西路，并且派遣了一员得力的臣子做招讨使。 那名招讨使靠着威逼官员交出贪腐贿赂之资的办法获得了不少银钱，得以弥补军需，扩充军队。 要是他见到自己把围攻荆城郡的军队全部撤出去，不跟打鸡血似的出城攻击荆州就怪了。 到时候自己顾头不顾腚，可就成了一笑话。 看出了赵鼎内心的为难，邹静云出言建议道。 “殿下，我们不是修建了一条铁路吗，若是用这条铁路运兵，定能以极快的速度往返荆州南北。” “只要您的大军能迅速击败楚军，然后登车北上，我们就可以在京州西路招讨使反应过来之前继续围攻荆门关，不令他们得逞。” 邹静云的建议很有道理，赵鼎也 想起了铁路的巨大作用。 “铁路的修建如何了，我把邓怀义的三万多备寇军都编成了工程兵团，修建速度应该日新月异才对。” 邹静云早有准备，将卫茜撰写的一份报告递到赵鼎面前。 一接过这份报告，赵鼎的脸上就浮现凝重的神色，等到阅读完毕，他才露出喜色。 只因这份报告上内容对现在的自己无异于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在工程兵团与民夫们日夜不休的努力下，南顶铁路已经完工大半，马上就能通车了。 之所以修建速度如此之快，一是得益于赵鼎前期充足的准备工作，提前布局炼铁厂和伐木场等，为后续铁路的建设准备了海量资源。 二是人力资源极为充足，卫茜手中有三万余人的工程兵团，还有从当地征发的民夫、工匠，以及汉赵公司自己的员工。铁路修建过程中人数最多时将近五万，这也难怪这么快就能修建好。 三是采用了两端同时修建的办法，令修建速度大.大加快，更加充分地利用手中的人力资源。 虽然原因有很多，但归根结底还是赵鼎付出了海量的银钱所致，若是赵鼎手中没有充足的银子，恐怕现在还在为建立伐木场和炼铁厂而头疼呢。 完工的日子将近，赵鼎索性立刻将铁路派上用场。 他从 荆门关下的攻城营地中抽调了将近五万人，其中银安效节军更是整建制被调了出来，此刻留在攻城营地里的士兵仅剩下不到一万的垣国兵卒，可谓空虚至极。 好在有铁路的帮助，要不了多久赵鼎就会带着这些军队返回，不给京州西路招讨使崔乾一点趁虚而入的机会。 虽然有铁路，但从荆门关到顶山郡这段路还是要步行的，好在士兵们都有长途行军的经验，加之赵鼎体恤士卒，将士们并不以之为苦。 可当他们抵达顶山郡后新的麻烦又出现了。 原来汉赵公司没有料到赵鼎这么快就会将铁路派上用场，实际上也没有那么强大的产能，所以如今可用的蒸汽火车头仅有三四台而已，并且每台火车头的马力都不大，仅有三四百马力而已。 好在运输用的平板列车足足有五十列之多，一趟就能运载两三千名士兵。 可没有火车头牵引，有再多的平板列车也是无用，难不成还能让这些平板列车自己走不成？ 赵鼎还真想到了一个让列车自己走的办法。 这个办法是从纤夫拉船和火车早期发展史上得来的灵感。 简单来说就是在车头和每一列平板列车上绑缚绳子，使用畜力或人力牵引、推拉，虽然效果差强人意，可好在能达成赵鼎的意图，令火车 跑起来。 于是乎一幕奇景出现了，一列长长的列车以比马车快不了多少的速度行驶，车上满载着全副武装的士兵，而车下则是喊着号子加油干的纤夫与牛马们。 经过一夜的时间与无数次的更换人手，列车终于在第二天拂晓时分抵达了南郡城外的火车站。 这是晋国历史上火车第一次投入实用，虽然使用过程很不堪，但的的确确产生了巨大的作用，尤其是对赵鼎而言。 就在火车驶入车站的同时，一伙楚军的散兵游勇摸了过来，他们乘船抵达南郡多日，本想劫掠村庄、市镇，却发现到处都有民兵守卫。 偶尔有防御薄弱的地方也被友军捷足先登，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深入南郡寻找机会。 看到火车站的第一时间，他们意识到这绝不是寻常的地方，可越是如此就越激发他们心中的凶意。 拉了一路车的纤夫们早已没了力气，看到楚军杀来也只是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任凭命运对自己做出审判。 好在列车上的晋军将士跳下车来与之对战，轻易将他们杀戮在车站附近。 能被赵鼎带到南方，又是第一批乘坐列车的将士本就是精锐。 再加上乘坐了一夜的火车，休息了一夜，养足了精力，随时都有作战的能力，能杀败这些楚军也就不足为怪了。 第416章 第一次胜利，向后撤退 列车抵达南郡后立刻就要返回顶山郡，将剩下的将士们运过来，对于这个时代的铁路工人们来说，调转列车行驶方向可是个难题。 好在南郡地方官员早就接到了命令，在此地准备了大量工具、工人，辅助蒸汽火车头完成了调头工作。 如果仅此而已就想令列车重新奔驰可远远不够。 换上一帮新征发来的牲畜、纤夫，伴随着滚滚白烟升空，列车再一次出发了。 不过这一次显然要轻松许多，速度也快了不少。 毕竟返程的列车是空载，车上并无几千个大汉的负重，行驶起来自然容易。 第一批运抵南郡的军队并没有闲着，临时将本地驻防军队和民兵合并过来增加作战兵力，然后就在南郡大地上到处寻找楚军的踪迹，寻求野战的机会。 楚军以为赵鼎的主力部队此刻尚在荆门关下，一个个无比大意涣散，甚至有人为了取暖而将甲胄脱下换上一身抢来的锦袍。 因此，当这只晋军与之遭遇后，战斗几乎呈现一边倒的架势，还没到拼命的地步，那些楚军就疯狂向后逃跑，只恨爹妈少生了一双腿。 随着越来越多晋军抵达南郡，这样的战斗也变得多了起来，几乎每一天都有四五场。 在战火中南郡民兵获得了历练和宝 贵的军事经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称得上是一位真正的士兵。 唯一可惜的是，没有经过整编和正规军事制度建设的他们仍然称不上是一只军队。 若是在小规模冲突中，他们的战斗力或许能将楚军小部队打得丢盔弃甲。 可若是在规模超过两三千人，甚至是上万人的宏大战场上，这些民兵的战斗素质就显得很不够看了。 他们身处晋军将领指挥之下还好，若是将这些民兵聚集在一起而后命他们独自作战，恐怕就会酿成一场令所有荆州人感到羞耻的惨败。 不过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了，经过连续多日的战斗，楚军已经被晋军从南郡驱逐出去了，甚至连南郡西部芦荡郡的楚军也在逐渐撤退。 看到这个架势，赵鼎心生不妙。 虽然自己打了不少胜仗，可却并没有对楚军造成伤筋动骨的伤害，他们还不至于因此大踏步地撤退。 唯一能对此迹象做出解释的便是楚军在施行新的战略计划。 南郡野外某处军营中，赵鼎手持马鞭冲着地图指指点点，他的身边则是一众军中将领。 “楚军大踏步的后撤，收缩进攻范围，看似是惧怕我们，实则不然。楚军吃准了我们两线作战的劣势，知道我们在同一时间只能将兵力集结于 一地。” “只要他们暂时撤退，我们就会迫于北方的压力不得不重返荆门关战场。届时楚军的机会来了，他们又可以横渡大江来侵扰荆州。” “他们可以失败无数次，可我们只要输上一次就全完了。” 冯远征愤懑不平道。 “这些楚人最难对付了，明明没什么战斗力，可借助战船的机动力总是让你打得过却追不上，追得上却打不过。” “以前我朝不是没有发动过对楚的作战，可每一次都是被他们的水师牵着鼻子走，最后要么大败而归，要么悻悻而归。我看咱们这次大抵也要如此了。” 听到冯远征这话，众人全都点头认同。 楚国作为一个立国百年的大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否则晋国开国太祖早就把他灭掉了，何苦留之给自己子孙出难题。 但赵鼎不能接受这一现实，这意味着自己的失败。 他并非是一个心胸狭窄，容不下一丁点失败的人，可问题是这一次战争太重要了，若是败了他便是死无葬生之地，所以他必须全力以赴，必须彻底胜利。 可胜利不是动动嘴皮子就会飞到你手中的，他必须想出一个天衣无缝的战略计划才行。 进过深思熟虑，赵鼎决定撤出南郡。 这个命令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殿下，南郡及周围的郡县仍然有残留的楚军，若是不一口气把他们杀个心惊胆寒，恐怕我们一走他们就要来危害荆州南部，危害百姓们啊。” 可惜赵鼎已经定下决心，谁也不能说服他。 当天下午，大军便回到南郡火车站，分批次登车北上。 为了加快行军速度，赵鼎又命一半军队以步行的方式行军。 两天时间后，晋军彻底走了个干净，一个人也没有留下。 随着晋军的撤退，南郡的武力出现了真空，楚军的小股部队立即填补进来，并且派出大量游骑、斥候侦察，以免赵鼎是假撤退、真埋伏。 经过足足三天时间的侦察，这些楚军终于能肯定，赵鼎麾下的晋军已经全部北上了。 史朝威认为自己的战略计划成功了，兴奋地一口干掉一大碗酒水。 “好。” “全军按照原定计划再次出击，分别进攻荆州各处，本都督亲自率军进攻南郡。” 以南郡为首的荆州南部再次陷入战火中，大批大批的楚军占领了乡村、城镇，作为自己驻军的地点，并在这里设置哨卡强征百姓财富。 勇于起身反抗保卫家乡的民兵被楚军以优势兵力群起而攻之，最终成了门板上的碎肉，为荒郊野岭的野狗加了一顿大餐。 敢于反抗 的人落得如此下场，令其余百姓全都生活在恐惧之中。 今日楚兵以反抗为名屠戮，谁知他日会不会以通敌、间谍之罪抄家杀人呢。 史朝威对此一清二楚，可他非但没有制止，反而十分鼓励这种行为。 在他看来，只有经过残酷的镇压后，这些晋人中的硬骨头才能被剔出来，剩下的顺民才有可能效忠大楚。 至于赵鼎将来得知此事会不会动怒杀他，史朝威丝毫不担心。 频繁调兵往返南北，恐怕赵鼎麾下的军队早就变得疲惫不堪，走路的时候也会睡着。 若是赵鼎突然杀过来，那不是打仗，是送死。 况且南郡距离荆门关的距离起码在五百里以上，就算赵鼎想来，一时半会儿也过不来。 总而言之，史朝威已经做好了彻底占领荆州南部的准备。 他甚至在想，如果赵鼎和京州西路在战争中损耗过大，乃至于伤了元气，兴许自己还有最后摘桃子的机会呢。 如果自己能独自攻下荆州，再占领空虚的陇西，然后北上夺取京州西路，恐怕天下人都会传颂自己史朝威神将的威名，就连楚皇也要视自己为国之柱石。 说不定自己还可以娶一个楚国宗室女，步赵鼎的后尘做一回驸马呢。 想到这里，史朝威简直做梦都能笑醒。 第417章 南方突袭，三段击 可惜冰冷的现实很快就给了史朝威当头一棒。 就在他以为大局已定，自己高枕无忧，可以从容地展开攻城战斗，彻底将南郡等地收为己有之时，赵鼎的大军却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条钢铁长龙行驶的广阔的原野上，不时发出刺耳的鸣笛声与长长的白色烟雾，仿佛是神龙的怒吼声与头顶的怒气。 寻常楚军将士见到这一幕，根本来不及思考就被吓得落荒而逃。 “救命啊，铁龙降世要惩罚我们了。”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蛟龙或是大蛇？” “浑身是铁，一定不是凡物，若是被其吞了，恐怕连骨头渣滓也留不下。” 在他们逃走后，火车从容地降低速度，停靠在小块平原上，无数身材高大的将士跳出车厢，在火车两侧摆开防御阵型，保护火车从容撤退。 其实行驶中的火车是十分脆弱的，只要在铁轨上放几块大石头、铁锭，甚至是将铁轨拆掉一截，重达千百吨的火车就会发生脱轨事故。 只可惜那些楚军将士们没有这份见识，愚昧的思想让他们误以为对方是下凡的神龙，根本生不出反抗之意，这才给了晋军下车列阵的机会。 这 一次火车调头的速度快多了，几乎不需要什么人从旁协助就能启程北上。 只因为汉赵公司新生产出了几台蒸汽火车头，弥补了军用的不足。 虽然这些火车头的马力一如既往的小，却也足够了。 将他们装在列车的尾部，令列车首尾都具备动力，不仅大.大增强了列车的动力，更令列车具备了前进、后退的能力。 与其说是后退，倒不如说是能向两个方向前进的能力，因为后退的速度与前进是一模一样的。 相应的，火车的运行速度也快了不少，只过了一个晚上的功夫，在南郡的晋军数量就达到了一万之多。 而且这些人全都在火车上吃饱喝足、养精蓄锐，可堪一战。 可惜的是，史朝威想不到这一点。 此前楚军派出去的斥候并不少，可是散落在南郡大地上就显得很少了，偶尔有几名斥候见到铁轨，却搞不清这是何物，更没见过行驶在铁轨上的火车。 南郡城外的攻城营地中，史朝威站在一众将领面前显得意气风发。 “诸位，赵鼎又率晋军回来了，这一次我们可不怕他们，非要与之硬碰硬不可。” “他们能以这么快的速度行军 抵达南郡，连我也没收到消息，一定是日夜兼程的缘故。这种行军方式对士卒的体力、精力消耗极大，他们现在一定精疲力尽，全无作战之力。” “我敢肯定，只要我们大军压过去，这些晋军就会轻易溃败，然后任由我们屠杀。” 史朝威的话同样是诸楚军将领的心声，他们凭着多年积累的作战经验判断，现在的晋军或许不至于脆弱到一触即溃的地步，但也好不了多少。 这个时代的步兵行军全靠两条腿，日夜不停地走下来，能坚持下来就堪称毅力惊人了，更不要说在行军过后立马投入战斗，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只有万中无一的人能做到。 况且对面晋军的人数实在太少，就算个个是百战余生的精锐，说破天双拳也难敌四手。 “战！咱们楚军也该扬眉吐气一回，在战场上正面击溃晋军一次。也好让陛下看一看，咱们三路大军中究竟谁才是好汉。” 虽然料定自己占尽了优势，可是楚军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史朝威将手中能够调集的兵力全部集结起来，就连辅兵也一人发了一身纸甲、长矛，以备作战使用。 此次楚军倾巢而出，人数 多达八.九万，声威浩大，在战场上移动，简直像是一面黑云席卷过来。 而与之对敌的晋军仅仅只有不到两万人，在原野上形成一个小小的阵地，如同大海中的一叶扁舟。 但没有一个晋军士卒的脸上露出惧色，他们握紧手中的武器，沉默得如同一座座雕像。 赵鼎的百战百胜带给了他们信心，这一次也一定能取胜。 此外，他们还装备了汉赵公司新生产出来的火铳，没道理害怕面前的楚军。 可望着无边无际的敌军，饶是周炳也不禁生出惧意。 他握紧刀柄，仿佛只有这样心中才能稍增底气，他看向赵鼎，沉声道。 “殿下，您的战术真的可行吗？” “这可是四倍于己的敌人，就算是十万头猪恐怕也能把我们踩死了。” 实话说，赵鼎也不确定自己的战术能否成功，毕竟历史上不是没有热武器军队被冷兵器军队击败的例子，而且自己的火器又如此落后。 可赵鼎仍旧给自己和周炳加油打气，因为他知道，如果连他们这些高层心中都没有底气的话，低下的士兵恐怕就要军心大乱了。 “我们掌握了更加强大的生产力和更先进的技术 ，而且我们的士兵更加精锐，富有作战经验，如果连我们也不能做到以少胜多，恐怕这世界上就没人能做到了。” “今日一战，拼的不是杀敌人数，而是一口气。谁若是泄了气，被对方杀怕了，那才是真的输了。” 赵鼎话音刚落，只见楚军大阵开始了缓慢地移动。 这只军队的移动非常困难，毕竟人数实在太多了，想要协调好又不出大的乱子实在是太考验一个人的指挥能力，偏生史朝威又不是什么天纵之才，也没接受过良好的军事教育。 好在楚人的军队毕竟是一只正规军，士兵们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而且设置了各级军官，他们起到上传下达和协调指挥的作用，能够帮助统帅更好地掌控一只军队。 此外每一处军阵的左右都挤满了友军，各部军阵互相掩护，这给了每一名楚军极大的心理安慰。 有这些友军在，就算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对面的晋军，这场战斗的胜利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因此，楚军尚能保证缓慢的行军，一步一步杀过去。 鼓声如雷，踏步声也如雷鸣，这些声音环绕在整个战场上空，令一切飞禽都不敢飞越此处。 第418章 沉得住气 很快楚军的前锋就来到了晋军面前一百五十步远，此刻所有楚军都主动将脚步放慢，把全身的力气都放在持盾的左手上。 根据长久以来积攒的战斗经验看，这是弓弩最大抛射的射程，一旦进入敌军一百五十步范围内就有很大概率要被弓弩攒射。 好在弓弩虽有致命性，可穿透性却不足，只要手持一张盾牌顶着，哪怕敌人手持百石强弓也难射死自己。 可这些楚军担心的箭雨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砰砰地响声。 “这是什么声音？” “不像是弓弩射击，倒向是平地惊雷。” “不知怎地，我这心总是有点慌。” 楚军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被火药爆炸的冲击波驱动的铅弹便径直飞来，紧随这阵砰砰声之后。 虽然赵鼎军队装备的全是较为原始的火门枪，射速很慢，射程、精确度及威力也不尽人意，但面前是人山人海的楚军，只要晋军士兵不把枪口对准天上就没理由打不中。 果不其然，这阵弹丸袭来后，楚军前锋第一二排的士兵立即应声倒地，战场上瞬间布满了受伤的躯体和哀嚎声。 此刻楚军士卒们没有感到同仇敌忾，反而是产生了恐惧的心理。 不怪他们懦弱， 实在是友军的死亡太过诡异。 没有任何预兆，只是在一阵砰砰响声过后便倒地，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手段？ 感到恐惧的士卒哀求自己的长官，企图撤出战场。 “张老大，这仗没法打了，咱们快撤出去吧。” “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就倒了，咱们这不是打仗，分明是送死。” 名叫张老大的军官乃是一名步军校尉，身为楚军中层军官的他岂能不明白对方的诡异，接着进攻就是送死。 可身后的友军如排山倒海一样杀来，己方若是企图撤出战场，不会得到一条逃出生天的道路，迎接他们的只有身后友军无情地践踏与屠戮。 更不用说没有得到统帅军令便擅自撤退乃是死罪，史朝威不可能放过他们其中任意一人。 “往前是九死一生，可若是后退便是十死无生了。” “弟兄们，咱们今天没得选，只能把命豁出去了。” 听到张老大这话，一众军士不禁心生绝望，只能不情不愿地迈着脚步向前，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 赵鼎毕竟是穿越者，他可不会满足于制作火枪，他还要将先进的战术带过来使用，比如三段击。 “第一排退后，第二排上前。” 赵鼎将大军摆成一个倒品字形 ，尽可能地将军队散开的同时，又将各只部队大致分成三排。 三排士兵手持火铳依次射击，第一排射击完毕立即退后装填，第二排、第三排重复如上操作，循环往复，可令全军火力不间断地释放。 不夸张地说，只要火药、铅弹与士兵的体力足够，他们能站在这里射上一整天。 但这显然太过理想化了，单是火药燃烧后释放出的烟雾就能把人呛死。 “射击！” 第二排士兵就位，赵鼎立即下令射击。 火铳再次喷出炽热的烈焰，送出致命的弹丸。 一阵砰砰响声过后，又是千百名楚军丢掉了小命。 而这些性命换来的东西不过是大军整体前进了十余步。 每一个楚军都不是木头人，他们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思维和感情。 此刻面对晋军的火铳，他们全都心生恐惧与无力感。 以往他们还能凭借身强力壮、武艺超群在冲锋的道路上存活下来，甚至突入敌阵砍几颗首级。 可如今，即便你个人的实力再强大，面对这些火铳也无济于事。 史朝威虽然坐镇后方，可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一线，各级军官也不短地将信息呈报，以便他能及时掌握军队。 可正因如此，史朝威明白楚军的 军心斗志正在动摇，甚至一步一步走向崩溃。 若是不能做点什么及时挽救，恐怕自己就要再次败于赵鼎之手了。 这一次若是战败，恐怕自己就没有活着回楚国的希望了。 西路军虽然称不上是楚国最精锐和重要的军事力量之一，可毕竟是十几万正规军。 自己一个普通将领葬送这么多军队，任何一个帝王也咽不下这口气。 想到这里，史朝威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该死。” “为什么他总有制胜败我的办法。” 气愤之余，史朝威好生动脑想了一番。 要扛着晋军火铳射击的压力冲锋，这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在精锐的将士也会像靶子一样被击倒。 若是能令晋军放弃火铳之利，这一战兴许还有的打。 可要怎么令晋军放弃使用火铳呢？动嘴皮子吗？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史朝威密令左右两翼以及中军的高层将领，命他们约束部队停止行军，在保持建制的前提下缓慢后撤。 至于前军，则命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撤下来修整。 这一命令发布后，战场上的楚军顿时表现出了兵败如山倒的样子，数不尽的楚军向后逃窜，一步也不敢停。 但只有楚军的高级将领知道，这不是 什么溃败，而是史朝威的诱敌之计。 若是晋军产生了乘胜追击的念头，左右两翼的楚军就可立马投入战斗，将其绞杀。 果不其然，一些晋军产生了追击的念头。 “殿下，咱们追上去吧，这是扩大战果的好时候。”林洞兴奋道。 在今天以前，他从未想过胜利如此简单，简直是唾手可得。 周炳也站了出来。 “干脆把骑兵派出去，一个冲锋就能把楚军全干掉，这些溃兵脑子里只有逃跑，绝不敢回过头来反击。” 赵鼎却摇了摇头，拒绝两人的提议。 “一旦派出骑兵追击，咱们就失去了机动部队，一旦遇到突发情况就会难以应对。” “况且眼前溃逃的楚军看似不少，可最多也就一两万人，不值得我们动用这么大筹码。” “只要我大军仍停留在此，就会像一颗钉子似的把南郡死死固定在手里，令楚军不敢轻举妄动，若是他们试图绕过我们，我就可以派出骑兵袭击，让他们顾得了头顾不了尾。” “总之我们要沉得住气，我们的背后就是铁路，可以借此获得源源不断的补给。只要耗下去，先撑不住的一定是楚人。” 赵鼎的话给众人打了一剂强心针，只要撑下去就一定会获胜。 第419章 史朝威的大麻烦 但这份胜利来的并不容易。 见赵鼎不上钩，史朝威只好先派出亲兵将溃兵们收拢起来，稍作修整之后再派上战场。 好在此前遭遇的伤亡并不惨重，所以溃兵们对于重上战场的抵触不太强烈。 史朝威如今彻底没办法了。 赵鼎占据本土优势，随时随地能获得兵员、物资补给，自己绝对耗不过对方。 不过史朝威想到了一点，赵鼎和新晋帝不对付，两人已经在荆门关打了起来，根据自己掌握的信息，赵鼎始终没能将荆门关拿下来。 可如今赵鼎却将大军调集到南方，难道他不怕京州西路的晋军压力骤降后突然南下，将赵鼎治下心腹地区给搅个稀巴烂？ 史朝威决定验证一下这个想法，他传出军令，全军就地扎营，暂缓进攻。 起初，赵鼎一方没有什么异常，只觉得楚军是不堪沉重伤亡，决定暂时休息一下。 可到了第二天楚军仍然没有发动进攻，赵鼎一方就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们乘坐火车迅速南下，是为了抓住楚军主力决一死战，可不是来这里僵持的。 如果僵持的时间短了还好，若是僵持的时间一长，谁知道荆门关会生出多少变故。 为此，赵鼎决定给楚军施加一点压力，逼迫对方尽快展开决战。 银安效节军刚 刚换装火铳，还不大适应这种新式武器，做不到在行军过程中战斗，因此不适宜派出作战。 唯有江宁铁骑是最适合的，征服岭南之后赵鼎手中的马匹一下子变得非常多，他便将一部分马匹分配给江宁铁骑，令其做到一人双马。 如今的江宁铁骑有着极为精良的装备和坐骑，放眼天下也是一只相当奢华的部队了。 所以赵鼎很有自信，这只部队能给自己带来期望的战果。 五千名铁骑缓缓步入战场，向着楚军营地的方向前进。 一天的时间根本不足以修建出一处坚固的军营，现在的楚军营地与其说是军营，倒不如说是一处野炊营地。 没有围墙的保护，没有了望塔的警戒，到处都是散乱的帐篷、木料，以及为了修建营地而忙碌的军汉们。 当江宁铁骑来袭的时候，楚军根本来不及应对，当场就有百十人被火铳打死。 余下的楚军逃往后方，或为武装自己，或为向长官通风报信。 总之他们的离去给了江宁铁骑制造破坏的机会，彭健带领这群骑兵，亲手用火把毁掉了这片未完工的营地。 当楚军气势汹汹地杀回来，此地只留下一片火海，至于江宁铁骑早已不见了踪影。 一整天下来彭健都在使用这种游击战术，游走在战场 边缘，不断地突袭守卫力量薄弱的楚军营地，尽一切可能焚毁这些楚军努力的成果。 一天下来还真让彭健捞到了不少战果，足足杀伤上千名楚军，焚毁九处营地，甚至有一处营地囤积了楚军刚刚转运过来的粮食，足足五六千石，统统被彭健一把火烧光了。 可惜的是，即便如此史朝威也没有动怒，更没有生出决战的念头，只是将更多军队派到营地外围修筑防御工事，抵御可能的袭击，并且组建多只巡逻队，防备江宁铁骑的再次袭击。 这些措施的成效十分显着，江宁铁骑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屠戮、焚烧了。 一计不成，赵鼎再施一计。 得知楚军劫掠乡里，对南郡的农村造成了极为严重的破坏后，赵鼎将五百名亲卫化整为零派遣到了乡村中，用武器、银钱、赵鼎的委任状获得了幸存者的信任。 在亲卫的作用下，这些幸存者被统合起来，组成了一只又一只大小不一的游击队。 他们为了向楚人复仇，开始到处破坏道路，袭击楚人的运输船。 这些零散的袭击给楚人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偏偏这些游击队伍又十分熟悉当地的地理环境，总是如同泥鳅一样令人抓不住。 史朝威马上就遇到了另一个大.麻烦。 这些游击队造 成的破坏令军中物资日益短缺，部分军队甚至因此生出不满的情绪。 史朝威不是没想过派出军队进入乡村劫掠以获得物资的主意。 可问题是，此前自己派遣入南郡的军队已经在当地劫掠了不少物资，留给自己的不多了。 此外自己此行携带的军队数量实在是太多，九万多人每日消耗的粮草数量是一个天文数字，从农村地区零散劫掠来的物资根本不够用的。 自己想要解决补给问题，要么撤退，要么打下南郡郡城，没有更多选择。 晋国和楚国的税收体制大同小异，都是采用实物税，即根据百姓从事职业收取相应的产出作为赋税。 农民以谷物为税，猎户以毛皮为税，樵夫以木柴为税……，三百六十行，行行缴纳不一样的实物为赋税。 总而言之，晋国的物资并不集中在民间，而是集中在官府的官仓中，以及权贵、商人们的府库里。 所以史朝威只有打下城市才能解决自己的燃眉之急。 可话又说回来了，若是目前要攻打南郡郡城，又绕不开前方的赵鼎。 否则一边攻城，一边与赵鼎鏖战，这滋味儿可不好受。 楚军再一次被集结起来，他们回到原先的战场上，严阵以待。 不过这次史朝威采用的战术和战法相较以往 有了很大不同。 为了发挥己方人数优势，史朝威将军队尽量部属成一个弯月，一旦开战楚军就会从三个方向同时发起攻击，给晋军造成巨大的压力。 这个想法是正确的，赵鼎兵力远远少于对方，楚军如此一来会给晋军造成无比巨大的压力。 可赵鼎这些天并没有闲着，火车一趟又一趟地运输兵力与物资，几乎将赵鼎手中的全部力量都集中在了一起。 现在赵鼎的手中有五万步军，五千余骑兵，兵力是楚军的一半还多。 仗着火铳的威力，赵鼎有绝对的信心大败楚军。 伴随着一声声鼓响与旗帜挥舞，楚军发动了全线进攻。 九万人行进在战场上，光是脚踩地面的声音就如同滚滚雷声。 可晋军并不害怕，他们严阵以待多日，为的就是今天的决战。 这一次赵鼎毫不吝惜物资，敌军刚进入二百步的范围内便命火铳手开火。 这个距离上火铳射出的铅弹难以造成致命伤害，可能够给敌军造成一定的混乱也不错了。 火铳一刻不停地射击，很快整个战场就被烟雾笼罩在了一切，战争双方都凭着顽强的意志在坚持作战，非要将敌人杀个大败不可。 在付出巨大的伤亡，不下一万五千人倒在战场的代价后，楚军终于来到了晋军面前。 第420章 全线反击，局势大变 这是苦尽甘来之时，这是胜利曙光出现的时刻。 楚军上下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再加一把劲，打垮面前的晋军，他们就能赢得最终胜利。 甚至是擒获郑王赵鼎，结束整场战争，令荆州与陇西臣服于他们剑下。 无独有偶，赵鼎一行人也变得神色凝重，只因这场战役来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火铳手接连不断的射击给楚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更令楚军的士气跌落到了极点。 如今楚军的振奋分明是回光返照，若是己方能一鼓作气将其打败，接下来的战斗就成了追逐残兵、收获战利品。 反之己方则会陷入苦战，甚至要付出全军上下的性命来换取赵鼎逃生的机会。 “火铳手撤下修整，步兵上阵，向着敌人的方向冲锋。” “两翼骑兵换装骑枪与马刀，向敌人发动反冲锋。” 赵鼎迅速做出指挥命令，而后更是做出一惊人之举。 “挑十个勇士把中军大旗扛起来，我要和我的将士们在一起战斗。” 彭健与周炳脱口而出反对的话。 “殿下万金之躯，怎能以身犯险。” 以前他们能接受赵鼎亲自上阵，是因为那些对手实力太弱，与之对战没什么风险。 可今时不同往日，面前的楚军人山人海， 又有一股回光返照的精神，一个不慎就会伤到赵鼎。 “正因为今日的战斗凶险，我才要亲自上阵，如果不能和自己的将士们在一起战斗，他们又凭什么战斗到最后一刻呢？” 冷兵器时代的战斗，最重要的便是军队的意志。 而一只军队意志的代表，往往就是这只军队的统帅，统帅的行为与思想会极大地影响这只军队。 假如统帅畏战，不敢上前，军兵们自然不会效死。 反之统帅亲临战阵，军兵们必然大受鼓舞，始终战斗誓死不退。 彭健、周炳等人实在是拗不过赵鼎，只好答应了他，不过为了确保安全还是和赵鼎作了一个约定。 “殿下可以上阵，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到一线战斗，我等战死之前，还轮不到殿下挥刀作战。” 这一次赵鼎没有再固执己见。 大规模作战中保证指挥畅通非常重要，而自己一旦亲临一线战斗，自然会失去指挥的能力，对于整个军队的战斗而言反而会起到副作用。 自己携中军大旗上阵只是为了激励士气，可不是为了搅乱己方战斗。 战场上空风云变幻，不时有狂风怒吼声传来。 战场中的形势也在急剧变化着，晋军放弃防御阵地，主动发起反冲锋的架势令楚军怔 了片刻。 他们想不到人数处于劣势的晋军竟然有这样的勇气。 这一刻，楚军上下忽然理解了晋军之所以能够接连战胜己方多次的原因，能有这样的斗志和勇气，想战败也是件难事。 好在这些楚军也不是泛泛之辈，能被史朝威部署在军阵中央、后方的士兵，自然不可能是炮灰。 这些堪称精锐的楚军怀着一鼓作气克敌的斗志，丝毫没有因晋军的动作而犹豫，如猛虎下山般朝对手扑去。 两只军队犹如两股来势不同的洪流猛烈撞击在一起，无数士卒犹如水滴一样被溅射到半空中，而后重重落下，盔甲、衣物虽无破碎，里面的内脏却已成了浆糊。 这些人的死还算是痛快，接下来战死者无不要在战场上与敌人对砍数十刀，往往被砍倒后躺在地上呻吟半天才能死去。 激烈地交锋无处不在，仰仗着兵甲之利，晋军始终占据了微弱的优势。 周炳单手持刀，在亲兵的护卫下大杀四方，往往杀了七八个楚兵后手中的战刀就会卷刃。 时至如今，周炳已经不知用过多少把刀，又缴获了多少次敌人的武器。 他的双眼被鲜血覆盖，变得十分可怕，犹如一台只知劈砍的杀戮机器。 但站在上帝视角，两军步兵 的交锋却是十分缓慢。 虽然无时无刻有士卒死去，可马上又有新人填补进来，令战线始终稳固没有大的变动。 想要一举扭转战局还得看骑兵的表现。 骑兵从大军两翼同时发动冲锋，其中右翼由彭健亲自统领。 这些骑兵没有放弃苦练已久的三眼铳，临阵时仍然携带着，只不过在接近敌军射击后便立刻换上骑枪。 三眼铳的骑射本就对楚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和骚乱，骑兵又以骑枪冲锋，更是扩大了这份战果。 在陷入敌阵、速度降低后，晋军骑兵又换上马刀，在混乱的敌军中大肆劈砍。 这些骑兵突入敌阵，犹如群狼扑进羊圈里，造成大量伤亡的同时更对敌军造成了恐慌的情绪，而且随着战斗的持续，这种恐慌还在不断传播。 虽然楚军两翼的兵力远多于晋军骑兵，甚至是晋军骑兵的七八倍，可在这些精锐的骑兵面前，仍旧难以组织起有效的反抗。 楚军的两翼很快就出现了松动，变得摇摇欲坠。 史朝威暗道不妙，如果放任这些晋军骑兵冲击自己的两翼，即便自己最终赢得胜利，也会损失过重。 忽然，史朝威看到一面熟悉的旗帜。 赵鼎的中军大旗竟然就在自己面前三百步。 “把我的 亲兵全部组织起来。” 史朝威知道赵鼎有些托大了，他决定抓住这次机会，让赵鼎再也没有托大的机会。 史朝威的一千亲兵很快就被召集到了他的面前。 “诸位，今日一战，我有一个艰巨的，甚至可以说是送死的任务交给你们。” “前面就是晋军的中军大旗，只要砍倒了这杆旗，晋军就会以为主帅已死，从而溃败。” “为了减少同袍弟兄们的伤亡，为了完成朝廷交代的重任，本将决定亲自出击，在此之前，我还需要一批死士的帮助。” “愿意去的，每人五十两银子，不愿意去的，本将绝不勉强。” 强扭的瓜不甜，强逼的兵会反水。 出乎史朝威意料的是，这些亲兵接过银两后，竟全都将其抛在了地上。 “追随将军乃是为了报国，而不是为了银钱出卖自己。” “我们不要钱，我们只要将军带我们走向胜利。” “银钱再好，也得有命花。还是留着等老子回来花吧。若是老子回不来了，就请将军拿去分给战死的弟兄们。” 看着这一个个大义凛然的面庞，史朝威莫名觉得有些感动。 可他来不及说什么煽情的话了，战机转瞬即逝，若是赵鼎的中军大旗移动，自己就白忙活一场了。 第421章 处决逃兵，射到脚了 史朝威与一千亲兵个个手持陌刀，在战场上犹如横冲直撞地巨兽，所到之处晋军的战线立刻出现巨大漏洞。 并未赵鼎手下的晋军作战不力，而是史朝威的亲兵个个都是耗费巨量资源培养起来的，不仅人高马大，而且战斗经验丰富。再加上不要命的打法，他们的攻势自然不是寻常晋军能够抵挡的。 两个楚军亲兵挥舞陌刀，将一晋军甲士死死压制住，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能。 史朝威拖刀走来，趁着那名晋军甲士格挡的间隙，一刀斩下去，连盔带头颅全被斩成两半，花白的脑浆与殷红的血水横流。 但战场的恐怖没能阻挡任何一人的脚步，晋楚两军的将士们时刻不停地向前，企图将对方赶出战场，赢得胜利。 “弟兄们都加把劲，马上就能砍断晋军的中军大旗了！” 史朝威手指向前方，赵鼎的中军大旗就屹立在那里，犹如一身处惊涛骇浪中的孤岛。 史朝威的意图没能瞒过赵鼎以及他身边的将领们，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史朝威的意图，并且做出了应对措施。 几个参谋军官找到赵鼎，企图劝说他撤往后方。 “殿下，敌人来势汹汹，您应该退后了。” “若再不退后，怕是就要和这股楚军直面上了。” “殿下是军队的主心骨，绝不容有失。” 面对众人的劝告，赵鼎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我赵鼎今日就站在这里，哪里也不会去，诸位若是觉得我赵鼎手中之剑不敢斩人，就请试一试吧。” 此话一出，诸位参谋军官瞬间感到脊背发寒。 作为赵鼎幕府中的军官，他们很清楚赵鼎的经历，更清楚这位绝非手段柔弱之辈。 论杀人数量，恐怕整个大晋皇室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他。 赵鼎的态度之所以如此坚决，也是有苦说不出。 自己手中的部队大致可以分为嫡系与非嫡系。 其中嫡系部队自然是银安效节军、玄甲骑、江宁铁骑这些，而非嫡系则是以垣国军为主的原陇西地方军。 这些非嫡系部队之所以肯为自己效力，一来是因为自己统治了陇西，成了他们新的君主，二来则是自己舍得花钱，肯提高他们的待遇。 可这些理由远远不足以令这些非嫡系军队为了自己把命豁出去。 一旦自己流露出撤退的意思，这些非嫡系军队绝不肯继续卖命，只会迅速地崩溃，然后转身逃命。 一旦这些非嫡系军队溃退， 立马就会形成连锁反应，令自己的嫡系军队士气大落，并陷入楚军的重围中。 到那时候，战争的局势就会变得彻底无法挽回，赵鼎只能眼睁睁看着楚军接连攻下一座又一座城池，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面对这样的未来，赵鼎但凡有点男儿的血性就会选择做些什么来改变。 可在大规模战争中，一点点伎俩起不到什么作用，最简单的办法反而是最有效的。 比如说赵鼎将自己的位置尽可能转移到前线，用自己的存在和中军大旗来激励全军将士，号召他们奋勇直前杀敌。 所以，赵鼎不想动，也不能动。 事实确实如此，在史朝威千余亲兵的压力下，逐渐有晋军意志崩溃，失去了作战的意志，甚至转身逃跑。 好在这些人多数是垣国军，而非赵鼎亲手打造的银安效节军。 面对这些逃兵，赵鼎没什么好说的，唯有长剑一柄。 一剑砍翻两名逃兵，赵鼎将他们的头颅割下来示众。 “本王在此，三军将士不得退至本王身后，敢有犯者，如此二人。” 用杀戮来威胁军队作战是一种很低效的手段，有时候甚至会适得其反，但如今的赵鼎已经没了办法，只好用这种手段 。 处决逃兵的效果立竿见影，少数内心动摇的士兵立马打消了逃跑的年头，咬紧牙关支撑下去。 这是一场意志的较量，双方军队谁能支撑到最后一刻，谁就会成为最终的胜利者，收获一切战争的果实。 可由于赵鼎的位置过于靠前，一线士兵不多，楚军还是很快就杀到了赵鼎所在的位置。 赵鼎将身旁的卫士、亲兵统统派出去阻挡，只要拖延一段时间，后方的预备队就会赶来，把耗尽力气的史朝威亲兵赶出去。 为了起到激励之作用，赵鼎站在一辆马车上，好让周围的将士能看到自己。 不过这也给了史朝威机会，他命人取来自己常用的弓箭，瞄准了赵鼎。 “终于让我抓到机会了，只要射死你，今日的战事就能结束了。” 此时此刻，史朝威比任何人都更想结束战斗。 无他，只因楚军的伤亡实在是太惨重了，晋楚两军的战斗犹如一台巨大的绞肉机，无时无刻将千百个年轻的生命充作燃料，再将尸体与血液作为废弃物丢出来。 照这个样子打下去，就算最终胜利了，恐怕西路军也成了残废。 自己作为统帅难辞其咎，最轻的惩罚也是到郢都向楚皇认罪。 嗖的一声，箭矢如流星般射来，精准命中赵鼎。 这一次，赵鼎倒了，从马车上倒了下去。 随从们急忙扑上来查看伤势，又用躯体组成一道人墙，避免再次被楚军射击。 “殿下，您没事吧。” “您醒醒，您若是倒在了这里，我们也不活了。” 随从们见赵鼎闭上双眼，忍不住默默流泪。 就在所有人认为大事不妙之际，赵鼎却忽然爬了起来，将胸前的箭矢折断。 “多亏了这身精心打造的板甲，要不然老子今天就在阴沟里翻船了。” 此刻赵鼎有些感激自己当初做的决定，建设板甲工坊不仅能给将士们提供更加优质的装备，还能保自己一命。 若自己方才穿的是传统扎甲，恐怕早就被史朝威射穿心肺了。 推开身边的随从，赵鼎再次登车。 他冲着史朝威的方向振臂高呼。 “史朝威，你这小儿眼歪手残，明明瞄准了我的胸膛，怎么能射到本王的脚尖呢？哈哈，依我看楚军不过如此。” 赵鼎这话不仅仅是对史朝威的讽刺，更是对晋军的一剂强心针。 堂堂楚军统帅的本事只有这点，想必其他楚军也不怎么样，晋军上下瞬间再次有了战胜敌人的信心。 第422章 史朝威之死 眼看着赵鼎站起来、拔出刺入身体的箭矢，史朝威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清楚自己方才这一箭究竟有多大的力道，就算面前是一头剽悍的野猪也该被钉死在地面上了。 可赵鼎却好端端地站了起来，还亲手将箭矢拔出，怎么看也不像受伤的样子。 史朝威不知赵鼎如何做到的，他只觉得这也许是一场神迹。 不单单是史朝威这么想，就连他手下的亲兵们，乃至千千万万个普通楚军士卒也是如此。 这一次史朝威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 这一箭没能射杀赵鼎，摧毁晋军的领袖和士气，反而令己方士气大落，萌生退意。 到了这个时间，后悔也来不及了，史朝威只好勉励士卒继续作战，争取早点杀到赵鼎面前。 箭矢不能取赵鼎的性命，但钢刀一定可以。 晋军这边也没闲着，或在长官的督促下，或是自发行动，无数普通晋军士卒迈着大步奔到了赵鼎前方，用自己的身躯与盔甲组成一道钢铁长城，护卫赵鼎的安全。 这些晋军士卒全都目睹了刚才赵鼎中箭又起身的一幕，或相信赵鼎拥有天神眷顾，不会受伤害，或以为史朝威真如赵鼎所言是个废物。 可不论如何，这些晋军士 卒都有了高傲的心态，面对楚军时挥刀也多了几分力气。 眼看着聚集到自己身前的晋军士兵越来越多，赵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有这些士兵在，史朝威做梦也别想靠近自己身边三丈。 “史朝威，现在后悔还来得你，你若是肯向我投降，仍不失封侯之礼。”赵鼎跨越人海冲史朝威喊话。 这些话史朝威听在耳朵里却疼在心里。 他堂堂楚国北伐军西路军统帅，统辖兵马十余万人，反被区区数万之众的赵鼎压着打，甚至有了失败的迹象。 但史朝威是不可能向赵鼎偷袭的，作为一个武将，他有自己的底线和傲气。 其实赵鼎也明白这点，史朝威不会投降，即便投降，自己也不会接受。 因为史朝威的军队在荆州做了太多恶事，强征粮草，掠夺银钱，逼民为奴，种种罪行罄竹难书。 但他仍然要隔空喊话，为的正是动摇楚军的斗志，好让接下来的战斗更加轻松。 赵鼎隔空喊话之后还不算完，又命亲兵奔走在战线上，将自己方才的话说给对面的楚军听。 等到史朝威发觉不对，想要挽救时，赵鼎劝降史朝威这一消息已经在楚军中传开了。 楚军上下听不到统帅回绝劝降的消息，纷纷变得人心惶惶 ，就连战斗时也收了三分力。 心里想的是，万一等会儿统帅答应投降，自己却把敌军砍死，自己岂不是就没了活路。 史朝威睚眦欲裂，额头上青筋暴起，如果怒火有实质，恐怕他早已将头顶的空气点燃。 “赵鼎，你手段卑鄙，枉为一军之主。” 面对史朝威不痛不痒的指责，赵鼎笑了笑。 “成王败寇，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难道为了你一句夸奖，我就要把手脚绑缚起来与你战斗吗？” “在战争中，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伤害。” 恰好战斗初期那批承担射击任务的银安效节军恢复了体力，赵鼎便将他们召至前线，令他们站在箱子、马车、马背等高处，居高临下对楚军射击。 一时间，火铳击发声响彻晋军上空，无数致命的铅弹砸进楚军的脑袋里、胸膛里。 无处不在的危险令楚军备受打击，谁也不知死神何在，又何时会降临。 在以上诸多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很快就有部分楚军失去了战斗意志，选择转身逃跑。 可惜战场上太过拥挤，到处都是友军，为了得到一条逃生的道路，这些逃兵变得丧心病狂，不惜对友军拔刀。 他们自然不会有好下场，没过多久便被周围的楚军群起而 攻之，消灭在了战场上。 可这只逃兵造成的连锁反应却未消除。 兵败如山倒，只要有一块石头松动，乃至拔出，整座大山就会轰然倒塌。楚军就是这样一座大山。 无数楚军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失去了继续战斗的意志，选择转身逃跑。 晋军来不及为这难得的胜利欢呼，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追了上去。 在他们看来，这不是什么逃兵，而是一个个行走的军功。 只要砍了他们的脑袋，就能从郑王殿下手中换取能够作为家业的功田，能够过上富裕生活的金银，乃至成为人上人的官爵。 因此，这些晋军变得更加疯狂，就连深入敌军可能遭遇围攻的风险也视而不见。 史朝威看到这一幕，立马变得面如死灰。 作为一位久经行伍的老将，他已经能够预测到这只军队的命运了。 一路逃亡，直到追兵的身影消失在天际线上，或是追兵好似狼入羊群一般疯狂砍杀，直至筋疲力尽为主。 按照他对晋军的了解，后者发生的可能性更大。 一些楚军将领也猜测到了这点，为了逃生，决定拉上史朝威。 “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咱们退到大江边上登船，晋军就奈何不得我们。” 史朝威自嘲般地笑 了笑。 “逃？怎么逃，就靠两条腿？” “此地离船舶停靠处还有数十里地，这数十里的距离会令我军丢掉起码一半人的性命。” “经此一败，我西路军元气大伤，再无独立作战的能力。我作为西路军的统帅责无旁贷，唯有用性命来赎罪。” 拒绝了逃亡的提议后，史朝威在亲兵的簇拥下寻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土地，在这里，他面朝郢都，用一把短剑了解了自己的性命。 亲兵们为了保护他的尸首不被人破坏，生生用手掌挖出一处两立方米的土坑，将他安葬在其中。 随着晋军发起全线进攻，这些亲兵难免被击退，踏上逃亡之旅。 而这处埋骨地也被赵鼎发现。 一些军官提议把史朝威拉出来鞭尸，或是将他斩首，以显示赵鼎的功绩，却统统被赵鼎拒绝。 虽然史朝威的尸体成了自己的战利品，但赵鼎却没有侮辱尸体的想法。 战争是一场高风险高收益的赌局，任何一个敢踏入其中的人都是勇士。 作为自己曾经的对手，尊重史朝威就是尊重自己。 况且赵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追击败兵，并抢在败兵之前夺走楚军的舰船。 一旦将他们的舰船夺到手中，楚军败兵就成了瓮中之鳖，只能任自己拿捏了。 第423章 义军佯攻，龙捷军放火 南郡南部，一片沼泽地里聚集了大.大小小十余艘平底渔船。 外人见了也许会认为这是渔民们劳累一日后在此休憩、娱乐，可作为赵鼎幕府中一参军的侯行文却知道，这些渔船里满是赵鼎授意下组建的游击队伍。 一登上船，侯行文便遭到众人的热烈欢迎。 “我等恭候侯参军多时了，侯参军一路上可还太平，有没有受到义军兄弟们的款待。” 所谓义军，便是赵鼎授意南郡民兵组建的游击队伍。 这些义军依靠熟知南郡人文地理的优势，不断袭击楚军的后勤与补给队伍，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侯行文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噤声。 “我此行不是为了和大伙寒暄，而是有一项要紧的任务交代给你们。” 作为赵鼎麾下的参谋，侯行文等人不仅肩负着辅助处理军务的任务，往往还要为赵鼎奔走四方做些要事，比如今日深入沼泽传信。 这伙义军的头领乃是一个虬髯壮汉，听说侯行文带来了任务，神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长泽乡义军为保卫家乡，愿赴汤蹈火，请侯参军详细说一下究竟是什么任务吧。” 侯行文见状也不磨蹭了，干脆利落地说出自己的目的。 “殿下 要夺取楚军的舰船，阻止他们难逃，即便不能夺走船只，也要将那些楚军舰船焚毁。” 听到这一命令，在座的义军纷纷感到头皮发麻。 那可是楚军的战舰啊，上面驻守了成千上万的正规军，个个武装到牙齿。 平日里他们这些义军不要说招惹了，就连看也不敢看一眼，生怕被艨艟巨舰上的床弩钉死在土地里，就像被钉子扎在墙上的蚊虫一样。 可饶是如此，长泽乡义军头领童蒙还是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他们这些义军能苟活到今日，并且杀死楚军为乡亲们报仇，全是得益于郑王殿下。 若不是郑王殿下建立民兵制度，发放津贴、指派教官来训练他们，他们这些义军岂能有一身的武艺。 在说了，在楚军侵略荆州之后，若不是有郑王殿下派人送来委任书，这些义军永远是一盘散沙，形不成强大的军队。若不是郑王殿下派人送来武器盔甲，这些义军不可能有匹敌楚军后勤部队的战斗力。 种种因素的存在令童蒙无法抗拒赵鼎的命令。 好在赵鼎并没有让这些义军去送死的意思，他们在这次计划中承担的角色是辅助者，以佯攻来吸引楚军的注意力与火力，破坏、夺船任务自有周炳 带领龙捷军去执行。 因为本就驻守在南郡各处的缘故，义军们的动作速度比楚军逃兵快得多，当天晚上就在南部完成了集结，并见到了周炳。 周炳将义军头领召集到一处，对他们做战前的布置。 “童蒙，你带上元乡、上缸乡义军，一共一千五百人，从楚军水寨的西南方发起小规模袭击，若是楚军为防御你而将兵力调集到西南方，你就点燃这只烟花向我报信。” 周炳手中有烟花不是什么稀奇事，汉赵公司既然有批量生产火药与三眼铳的能力，自然也不缺乏烟花的生产能力。 这种东西虽然没有杀伤力，却可以作为传递信号的道具，极大地改变了通讯手段落后的现状。 “侯行文，你带领陈冠乡等五处义军，在烟花升空的第一时间向水寨正门发动攻击。” “周塘乡……” 制定完以上计划后，周炳正欲回到龙捷军中做最后的战前准备，却被一些义军头领给拦了下来。 “将军，您只带了这些兵，如何能将水寨攻下？莫不是在诓骗我等去送死？” 不能怪义军头领们担心，佯攻说起来轻松，可毕竟也是一场战斗，若是楚军发力轻易便能将他们杀得大败。 面对他们的怀疑， 周炳轻蔑一笑。 “我这些弟兄的本事可大得很呢，只要能创造出合适的机会，就能轻易覆灭掉这只船队，彻底葬送楚人南归的希望。” “总之，你们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便可，若是战事不顺，战果不佳，你们大可以向郑王弹劾我，甚至是扒了我的官服，可在此之前，你们必须听从我的命令，不得阳奉阴违。” 周炳浑身上下散发着自信，令义军头领们觉得可以暂且相信一次。 童蒙的动作很快，他先是在楚军水寨外插了上百只旗杆，装作己方人多势众的样子，然后再向水寨的西南角行军。 水寨中的楚军果然被这手段诓骗到了，他们不敢赌童蒙部的真实人数，只能尽力增强水寨西南角的防御。 水寨中的楚军早已得知前线兵败、史朝威自杀的消息，若是水寨有失，西路军就彻底完了，可以说现在是西路军最危急的时刻也不过。 虽然童蒙为了佯攻计划做了不少的努力，可毕竟楚军与义军的战斗力有着本质差异，义军一旦来到水寨木墙下，便被猛烈的箭雨射得动弹不得。 看着身边一个又一个弟兄惨死在利箭之下，童蒙心中萌生退意，不过他没有忘了周炳的嘱咐，在临撤退前 点燃了手中的烟花。 烟花腾空而起，在空中爆炸，耀眼的光芒与绚丽的色彩哪怕在几千米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烟花爆炸后其余义军马不停蹄地开展了佯攻，令各处驻防楚军感到压力备增。 偏生楚军又因方才童蒙部的袭扰而将部分机动兵力调到了水寨的西南角，如今大股义军袭来，水寨的防御变得更加难以支撑。 但双方心知肚明，战斗继续下去，义军绝没有胜利的希望，因此楚军在将所有军队集结到寨墙后尚能抵挡住进攻。 如此一来正中周炳下怀，楚军水寨中力量空虚，给了他冲进去大肆破坏的机会。 周炳没有采取什么阴谋诡计，只是命军中的爆破高手将炸药堆积在寨墙下，然后轰的一声把楚军寨墙炸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三百龙捷军从这一缺口鱼贯而入，冲入军营中到处放火，不一会儿的功夫楚军营寨就成了一片火海。 看到这一幕，楚军再无斗志，只想尽快救火，以免自己守住了营寨，最后却成了烤猪。 只可惜浩大的火海不是那么容易扑灭的，想要彻底灭火，恐怕楚军上下要忙活几个时辰。 更何况周炳已经带领龙捷军摸到了楚军水寨最核心的部分，船队停泊处。 第424章 焚烧殆尽，战后损失与缴获 好在楚军并非没有准备。 作为重要的战争兵器，舰船上时时刻刻都有辅兵在洗刷甲板，修补船上的漏洞。 而为了看管这些辅兵用心工作，又有不少战兵在此担任守卫。 见到有敌人袭击营地，这些战兵与辅兵迅速在长官的命令下更换盔甲、刀枪，紧张不安地站在船头准备迎击敌人。 可在看到周炳一行人的出现后，他们却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区区几百号人也敢闯进军营里大闹，真当他们楚军是泥捏的。 “弟兄们，下船列阵，让这些晋军有来无回。” 随着长官一声令下，无数楚军如蚂蚁一样涌到岸上。 周炳大致估计了一下，目之所及的楚军超过了两千人，也许其中有不少是战斗力低下的辅兵，可再怎么说也是能提刀枪的壮汉。 如果按照常理来讲，周炳和他的龙捷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战而胜之。 但幸运的是，龙捷军装备了一批新式武器，赵鼎亲自设计下令生产的原始手榴弹。 这种武器是以陶瓶为容器，装填大量黑火药，重量高达三斤，只有身强力壮的大汉才能在全副武装后携带数枚。 这才是周炳的秘密武器，是他胆敢孤军闯入敌营的底气。 楚 军刚一靠近，周炳便下令点火。 “点燃引线，三个引线后一齐投掷出去。” 三百龙捷军点燃引线，陶瓶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随后重重地砸入楚军的军阵中。 面对这些陶瓶，楚军一时感到摸不着头脑。 敌人不射弓弩，反倒扔这些瓶子是何意，能有什么作用。 就在楚军发愣之际，这些瓷瓶却毫无征兆的爆炸了，剧烈的爆炸瞬间将爆炸中心的楚军炸成了碎片。 而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又将许多楚军震倒，这些被震倒的楚军无一不内脏破碎，口吐鲜血，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活不久了。 这些原始手榴弹的爆炸威力之所以如此强，并非因为赵鼎的技术先进，汉赵公司的加工能力强，而是因为装药量足够大，一个瓶子里最少也有两斤的黑火药，威力自然强大到不可思议。 不过场面虽然惨烈，楚军的死状也无比凄惨，但事实上楚军的伤亡数字并不大。 手榴弹的爆炸范围只局限在一小块范围内，即便三百颗手榴弹一齐爆炸也造成不了多大效果，顶天有五百人死伤。 不过这些手榴弹爆炸给楚军造成的心理压力却大得惊人。 他们头一次见识到如此惊天动地的 爆炸，内心的恐惧无以言表，有的人甚至当场尿了裤子。 经此一炸，楚军再无斗志，瞬间作鸟兽散。 “快放火，把船炸沉，然后我们乘船离开。” 水寨中的战船多如树叶，周炳深知以自己这点人手是绝对开不走的，唯一的办法只有将船烧毁，以免留给楚军溃兵。 由于水寨中的战船距离极为靠近，所以龙捷军的放火速度非常快，烧完一艘船后就能紧接着烧下一艘船。 一艘艘战船燃起熊熊大火几乎将天空烧成了红色，尚在寨墙处坚守的楚军和在营地中救火的楚军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可他们对此无可奈何，只能默默流泪。 周炳很快完成了他的任务，将楚军水寨中的战船焚毁殆尽，只乘着一艘大船逃离此地。 从这场大火点燃开始，这场晋楚之间的战争告一段落。 虽然南郡还残存着数以万计的楚军逃兵，但他们失去后勤与指挥后只不过是一盘散沙而已。 有组织的民兵就能将他们逐一捕杀，逐渐消灭。 战争结束后最重要的就是清点损失与缴获，好将死伤士兵抚恤。 而这项工作自然是由赵鼎手下的文职军官们来做。 经历了长达三天的战后清理，参谋 们终于将准确的数字呈递到赵鼎面前。 侯行文捧着一沓厚厚的文书、账册到赵鼎面前。 “殿下，我军将士的死亡数字在这里，包括战兵、辅兵、民兵，一共四万八千人有余。” “按照战兵三十两，辅兵二十两，民兵十两的标准，我们一共需要支出八十一万两银，三十一万余亩功田。” 伤亡数字是一个令人难免感到心痛的东西，即便是赵鼎也不例外。 想一想，几天前这些人还好端端地活着，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有家室的人也许还在和妻儿老小过着其乐融融的生活。 可一但遭遇战争，他们一个个殒命在这片土地上，成了墓冢里的枯骨。 幸运的是他们的死是有价值的，他们的家园因此得以保全，自己也会给他们一笔丰厚的抚恤金和许多功田，令他们的家人过上几年衣食无忧的日子。 伤亡数字之后就是喜人的缴获了。 这一次仍旧是侯行文向赵鼎汇报。 “我们俘虏了一万八千余名楚军，等到南郡的楚军逃兵彻底清理干净后，我们预计还能再增添几万名俘虏，这些人都会成为我们免费的劳动力。” “此外，我们更是得到了堆积如山的楚军物资，刀枪 剑戟、弓弩标枪，加在一起不下二十万件。至于铁扎甲、硬皮甲、纸甲、藤甲也由五六万件。” “最宝贵的还要属楚军遗留下运输用的驮马、驴骡，这些大牲口足有上万头。而粮食也有近两万石。” 作为一路大军，史朝威的部队自然携带了数之不尽的辎重，只不过其中绝大部分都在战火中被摧毁了，否则赵鼎现在的缴获数字还会更大。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没有使用种种策略打击西路军的后勤补给，赵鼎也不可能赢得这么快。 虽然赢得了一场胜利，但赵鼎还没有得到喘息之际，他必须尽快将军队抢运到北方，荆门关下。 一旦京州西路乃至伪帝赵炳察觉到自己军队调集到了其他方向，他们难免会转守为攻。 如果真是那样就糟糕了，荆州一众地方官员跟赵鼎可不是一条心的，他们不过是迫于赵鼎的军事压力才暂且臣服。 一旦伪帝赵炳的军队杀过来，他们肯定会俯首称臣，上演一出城头变幻大王旗的好戏。 火车再一次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了，令四五天的路程大.大缩短，两天后赵鼎就带着自己的军队来到了荆城郡。 也正是这座城市中，赵鼎得知了一个坏消息。 第425章 神捷军，赵鼎的秘密 原来早在两天前，伪帝的军队便尽数出关，大肆攻占荆州北部诸郡县。 用攻占这个词也许并不恰当。 事实上这些军队没有付出任何代价，最大的伤亡也就是行军路上有几个倒霉蛋摔倒了。 各郡县长官一听说朝廷官军杀了过来，立马出城数十里迎接，箪食壶浆，令人大有宾至如归之感。 这种行为毫无疑问是对赵鼎的背叛，彻底站在了赵鼎的对立面。 但赵鼎没功夫声讨这些人，他当前第一要务是组织军队，挡住官军南下的步伐。 不得不说，崔乾是一个能力出众又心狠手辣的人。 他通过威逼利诱，命各卫所交出了手上的精锐兵士，将这些军队编组成了一只战斗力强大的野战兵团，人数超过八万，号曰神捷军。 要令这样一只规模庞大的军队行动起来，乃至于出征作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是这些人出身卫所，早已沾染了晋国内地军人习气，军队开拔要银子，军队出征要银子，临战事又要一笔赏银，可谓事事都讨银钱。 若没有银钱，即便你是再大的官，他们也顶多挥两刀、放两箭意思意思。 若放在平时也就罢了，即便崔乾没有银子，也能从朝廷里要来。 可如今朝 廷国库空虚，已经到了靠内帑过日子的地步，又哪里有钱支援呢？ 崔乾刚刚从京州西路各级官员身上勒索来的银钱也不可能用在兵痞们身上，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个道理他不可能不懂。 于是为了控制住这群军汉，崔乾在军中实行严刑峻法，凡违抗上官命令者，第一次鞭笞五十，第二次杖刑一百，第三次立斩不赦。 接连砍下几十颗人头后，军队变得人心惶惶，无人敢再提开拔费与其他银子的事，只能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凭崔乾指挥。 但崔乾心知，靠强权与血腥只能控制住这些军汉一时，控制不了一世。 一旦这些军汉意识到他们手中的武力足以决定整个国家的走向，他们就会变得嚣张跋扈起来，将以崔乾为首的一众高官砍成肉酱。 因此，崔乾还是尽力筹措了一批银子，用以发放给军人家属，解决他们生活困难的问题，也让军汉们意识到，他们的软肋在崔乾手中。 如此一来，这只神捷军就初步有了战斗力，具备出关作战的能力。 可就在崔乾想要用这只军队施展报复，纵横疆场时，赵炳却派了一不知名的小将，将他的兵权夺走。 崔乾很想痛骂赵炳是一个愚蠢的昏君，他 的胡闹会毁掉自己一手创建的大好局面。 可他一旦说出这句话，恐怕等待他的不会是赵炳的幡然醒悟，而是绣衣御史送来的白绫一丈。 于是乎，崔乾回到自己宅邸里，暂时过起了饮酒寻欢的日子。 从京城到荆门关的路上，吴方兴奋得连觉也睡不着。 他怎么也想不到，只是对新任丞相韦盈德行贿了八千两银子，自己就获得了出任神捷军首任节度使的机会。 要知道，在成为神捷军节度使之前，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东宫卫队长，手底下不过管着百十号人而已。 这笔交易堪称是一本万利，哪怕吴方什么也不做，只是从军队的伙食上克扣点银子也能一个月回本了。 不过吴方可没有这样清闲的机会，他之所以能被派来担任神捷军节度使，更多是因为赵炳想要早日除掉赵鼎这个威胁。 虽说晋国的继承制度是嫡长子继承制，按照律法，他赵炳坐皇位名正言顺。 可世事无绝对，若是其他皇子实力出众，能把他拉下皇位自己做皇帝也说得过去。 身为太上皇之子，无论嫡庶都是拥有继承皇位权利的。 所以吴方必须尽快出关，尽快攻略荆州各地郡县，尽快消灭赵鼎。 可吴方怎么也想 不到，赵鼎军队南下后，竟然能够那么快战胜楚军，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回到北方。 一只三千人的先锋部队刚接近荆城郡下，便被赵鼎派出的江宁铁骑给杀了个干干净净，只有数十人侥幸逃生报信。 当逃兵们穿过层层守卫来到吴方面前时，他正捧着一卷弟子规摇头晃脑。 听说晋国军中的将领们个个都以儒将为最高追求，所以吴方觉得虽然自己大字不识几个，也很有必要独一读书，培养一下气质。 不求真的能成为什么儒将，起码要能够融入晋国军界，成为一新贵。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吴方仍旧摇头晃脑，不把逃兵们当回事。 可当逃兵们跪地痛哭流涕，说出自己是如何被一只使用神秘武器的军队杀得大败后，吴方竟吓得跳了起来，连手中的弟子规也砸落地面。 “怎么可能，能喷火的铁棍，还能射出比箭矢更快的铅弹，而且一枚铅弹就能将披甲战兵射个透心凉。” “若真有这样的武器，我们出关作战岂不是上门送死了。” 吴方瞬间感到脊背发寒，直觉告诉他小兵绝无胆量欺骗自己，赵鼎真有这样强大的武器。 他在营帐中来回踱步，越想越害怕，觉得不能再南下 了，除非向京城要到更多支援。 一份由吴方口述，书吏代写的奏折很快出现在伪帝赵炳的桌案上，里面的内容令人感到匪夷所思，赵炳甚至觉得吴方是不是疯了。 可赵炳仔细一想，吴方在东宫里待的日子不断了，自己清楚他的为人，不说冷血无情，可也绝对称得上是心志坚定了，不至于被战事吓疯。 “韦丞相，你觉得此事是真是假，真的会存在这样的武器吗。” 韦盈德捋了捋长达三寸的胡须，在脑海中组织出一番语言。 “陛下，微臣曾经听说过有些方士、道士拥有施展仙术的能力，可口吐剑丸，瞬息之间取百步以外之人性命。也许赵鼎麾下军队正是使用了类似的事物。” “可诡异的是，这些仙术本该是世外高人不传之秘，或经过多年苦修方能习得，为何一群蠢笨军汉也能施展呢？” “我想赵鼎一定是掌握了什么神奇的技巧，能够将这一本领大规模传授，这种秘密是藏不住的，只要我们往赵鼎身边派遣大量细作，一定能够查出来。” “如果我们得到了这项秘密，那么我们的军队也能拥有百步开外瞬间取人性命的能力，届时天下之大，全都要匍匐在陛下的脚下称臣。” 第426章 训练细作，皇陵挑人 赵炳是一个敢想敢干的人，韦盈德言之有理，他没理由不采纳其建议。 为了增加成功几率，赵炳从内帑中取出三万两银子交到韦盈德的手上，特命他将此事作为头等大事来对待，至于国内的民政，任凭各级官员处理好了。 好在晋国拥有成熟的政治制度，各级官僚各司其职，绝大部分民政事务都不至于呈递到丞相的案头令其处理。 而军事上也用不着韦盈德操心，赵炳手上的军队绝对挡不住东边的赵岐，西边的赵鼎，与其白费心思担忧，倒不如全交给陈庆知与吴方头疼。 而韦盈德这边倒也没那么轻松，虽然赵炳说过要将此事视作头等大事来办，但赵炳嘱咐过的头等大事没有十件也有五件了，他韦盈德实在是分身乏力。 寻找细作前往荆州刺探情报不是一件容易事，韦盈德知道自己使唤不动绣衣御史，索性前往莽山的皇陵工地上挑人。 值得一提的是，这处皇陵并不属于太上皇，而是属于赵炳的。 自古帝王虽然贪生怕死，眷恋长生，却从不顾忌修建皇陵，皇陵的动工几乎从登基开始，一直到皇帝葬入其中才会结束。 皇陵工地上，几千名精壮汉子如行尸走肉一般劳碌，为赵炳的陵寝添砖加瓦。 这些人不是什么 征发来的徭役、工匠，而是此前晋军与花莲教战事中的俘虏，赵炳本想着这些人养着也是浪费粮食，不如拿来给自己修建皇陵，也算废物利用。 恰巧宫中方士提议，可用生人精血作为施法材料，为皇帝祈福，为大晋增添国运。 因此当这些俘虏被运送至莽山后，他们的命运便已经被决定了，时间一到，所有人都会成为血祭的祭品，没有一丝生还的机会。 韦盈德忍耐着工地上的污浊，捏着鼻子冲众俘虏道。 “你们想活命吗？” “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这个机会也许是九死一生，可若是你们能活着回来，并带回一些重要的东西，我就能保证你们荣华富贵地活下去。” 说完这些话，韦盈德没有多停留，径直走进了工地监工的房舍中。 他给了俘虏们一个机会，是否把握住这个机会就看他们的选择了。 韦盈德的长随、仆人会留在工地上，从有志把握这一机会的人中挑选出合适者，再将他们带到自己面前。 派遣细作渗透荆州，这不是一件小事，韦盈德必须精挑细选。 一到监工房舍中，满屋的书吏便在监工的带领下向韦盈德问好。 “丞相大人来此，微臣有失远迎，实在该死，该死。” 面对监工的 卑微，韦盈德没有托大。 能够监工皇陵修建，自然是赵炳信得过的人，事实上这位监工已在东宫任职超过十年了，赵炳登基为帝后，上至太子太师、太傅、太保，下至洒扫童仆，全都鸡犬升天获得了重用。 只不过这位监工能力欠缺，为人倒是忠心，所以被赵炳派过来监工皇陵。 “殿下命我统管皇陵修建，我自然要多上上心了。” “近些日子皇陵修建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尽管对我说。” 韦盈德的话给了监工底气，他立即竹筒倒豆子似的将遇到的麻烦倾诉给对方，听到这些麻烦，就连韦盈德也感到头大，有些后悔不该多嘴。 可木已成舟，韦盈德也只能硬着头皮解决了。 “皇陵修建缺少建材，这确系一大难题，不过朝廷府库空虚，恐怕给不了你什么东西。” “但陛下的皇陵进度不能放慢，这项浩大的工程少说也要持续三四十年，若是一开始就慢吞吞的，将来如何能按时完工。” 皇陵修建缺少的建材并非是寻常的砖石，而是珍稀的石材、木料，诸如汉白玉、大理石、金丝楠木等，若只是这些还好办，派人进深山老林里忙活一阵，总能有不少收获。 可要命的是皇陵中处处都需要有珍稀宝物来点缀，这才 不负皇家陵寝之名。 按照赵炳的设想，他的陵寝中要以夜明珠为星辰，以水银为江河，以金沙筑青山。就连陵寝中的步道旁也要放上百年不灭的长明灯。 韦盈德曾经做过一个粗略的估算，如果真要按照赵炳的设想，不打折扣地修建出这座陵寝，恐怕能一口气花干净大晋三年的财政收入。 “不就是些金银珠玉之类的俗物吗，莽山周围有许多平民的坟墓，你派人将之发掘出来就是了。”韦盈德故作轻松道。 听到这话，饶是在东宫里见过不少风浪的监工也愣住了。 莽山是京城附近风水最佳之地，能葬在莽山周围的没有一个普通人，即便是平民身份，也多是家财万贯的富户。 刨了这些人的祖坟，监工觉得自己下半辈子别想安稳睡觉了。 好在韦盈德只是提出一个思路，并没有真打算逼他去做。 不过韦盈德的提议最终还是成真了，赵炳授意一只人数为一千的军队来到莽山山脚下到处发掘坟墓，将坟墓中的财物盗掘一空，棺椁里的骸骨则是随意丢弃喂了野狼。 此举成功缓解了建材不足的问题，也让赵炳的财政问题得到了缓解，而赵炳后来更是变本加厉，在这条致富发财道路上越走越远。 不提盗墓一事，当韦盈 德与监工喝了几杯茶水后，长随与仆人也将适合作为细作的俘虏带到了他面前。 韦盈德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几人面相不错，俱是精明强干之人。 韦盈德也懒得再挑选了，派遣细作本就是广撒网多捞鱼的行为，只要有一人能接触到赵鼎的秘密就足以。 不过在将这些人派遣到荆州之前，韦盈德还要做一些准备工作。 首先委托绣衣御史到沧州，将这些人幸存的亲属全都接到京城严加看管。 没有亲属存世的细作，就给他们一人找一个流民女做妻子，在京城给他们买一套小院安置下来，又逼他们日夜行房事，务必留后。 做完这一切后才开始培训这些细作，这项工作自然也是委托绣衣御史来做的，韦盈德可不懂这些事。 不过他却提了一点要求，那就是务必要令这些细作学会荆州话，以便融入当地，如果将来逃命说不定用得上。 为了验证学习的效果，韦盈德还命这些人到大街上寻人说话，看对方是否能识破。 经过一阵子的高强度训练，这些细作很快达到了韦盈德的期望，接下来就看他们有没有那个命了。 不巧的是，这些细作在大街上练习荆州话的一幕被萧玉儿的手下撞见，萧玉儿瞬间意识到，有人要对赵鼎不利。 第427章 细作交代，火炮铸造 纵然察觉到了这些人图谋不轨，可萧玉儿仍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她深知打草惊蛇的道理，出手过早只会令自己失去机会。 况且赵鼎创建龙渊本就是为了掌握更多信息，不做一个睁眼瞎，如今自己打探到了有人将对他不轨的消息已经足够了。 萧玉儿从龙渊京城总部里挑选了几个做事可靠又信得过的手下，将这一消息以书信的形式尽快传递给赵鼎。 数日后，荆城郡的街头上突兀地出现了多处招工点，不仅待遇丰厚，还言明是为郑王打造神兵利器。 韦盈德派来的细作挡不住这份诱惑，大多数人几乎刚进城就奔过去报名了，满心欢喜地等着接触到赵鼎的核心机密，以换取自己居住在京城中的家人的平安。 少部分细作头脑聪明，起了个疑心，为何他们一来荆城郡就会遇上这样的好事？ 可他们这些细作之间并无上下隶属关系，甚至连交流渠道也极为缺乏，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往火坑里跳。 招工只持续了三天，在招工结束后，所有报名者便被集中到荆城郡外一处废弃村庄里，由赵鼎派人仔细甄别。 虽然报名者多达千人，可要甄别起来并非难事。 首先命这些人互相担保 ，再派人到户籍地官府查看户籍，若真是荆州本地人，便剔除嫌疑。 若找不到担保人，也没有本地户籍，八成就是京城派来的细作了。 可赵鼎没有那么武断，为了不冤枉一个好人，他又进行了第二轮甄别，将余下的报名者分别审问，用种种手段诱使他们说出来历。 一个昏暗的土屋里，阮甲坐在地上写写画画，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阮甲时年二十一，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还有一个貌美的未婚妻，本来前一个月就该与未婚妻成婚。 只可惜花莲教掀起的战火将沧州变成了人间炼狱，阮甲身边的朋友、乡亲几乎死了个干干净净，而他也被花莲教掳走充作炮灰。 几经辗转，他成了朝廷的俘虏，被押往京城等候发落，由于皇陵动工缺少劳动力，身体强壮的阮甲得以成为劳工。 本以为自己要成为军功的阮甲来不及为劫后余生感到喜悦，只想用劳动证明自己的价值，以便自己能活下去。 就在阮甲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像条狗一样继续活下去时，韦丞相给了他希望，寻回了他在沧州的父母。 阮甲认命了，决定踏踏实实为朝廷效力，为自己以前的错误赎罪。 在京城，他日夜 不停地学习，只为成为一个优秀的细作，刺探到朝廷需要的情报。 可今日阶下囚的遭遇却让阮甲意识到，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自己努力又何用，不努力又有何罪。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死。 也好，自己早就该死在花莲教的屠刀，死在沧州战场上了，今日才赴死，已经是上天开恩了。 就在阮甲闭目等死之际，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阮甲，老实交代吧。隔壁的徐恺已经认罪，承认自己前来荆州是为刺探军情。” “殿下开恩，不杀你们这些细作，只要乖乖认罪，再为殿下工作三年，殿下就可放你们回去见家人。” 阮甲早就猜到了对方这套说辞，他耸了耸肩道。 “韦丞相给我们立过一个规矩，只要三个月不传递情报，我们的家人就会被赶出京城自生自灭。” “我父母已经超过五十岁了，赶出京城，他们要不了几天就会死。还不如让你们杀了我，也许韦丞相得知我殉国的消息，会善待我的家人呢。” 来人笑了笑。 “我家殿下早有准备，允许你们向京城传递假消息以换取家人平安，若是无关紧要的真实消息也无碍。”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若再不把握住， 你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父母了。” 说完，此人便重重地关上门。 黑暗再一次笼罩了阮甲，他的眼角默默地留下泪水，不禁想起儿时与父母嬉戏玩乐的场面，又想起母亲日夜念叨着要抱一个大胖孙子。 阮甲内心最脆弱的地方被击碎了，他起身走到窗边，用力拍打窗棂。 “我答应了。” 看守一直在这栋房子外侯着，早就等着阮甲回心转意，一听到他的声音立马奔进去。 阮甲绝非个例，这些细作没有经过长期的训练，忠诚难以保证。 一旦有能触动他们内心的事物出现，就可以令他们放弃抗拒，转而与之合作。 这些细作最后统统被安排进了汉赵公司一处偏僻的工厂工作。 如此一来既能让他们发挥剩余价值，又能避免他们逃跑。 而这些细作吐露出的信息则在整理后被呈递到了赵鼎面前。 看完这份报告后，赵鼎不禁为赵炳与韦盈德的想象力而赞叹。 “竟然能把火铳当成剑丸，这些人真是有想象力啊。” 邹静云面露担忧。 “殿下，看来我们的火铳已经引起了各方的重视，我们必须保守住这份秘密，一旦我们的敌人也学会了生产、使用火铳，我们就会失去一 大优势。” 面对邹静云的担忧，赵鼎脸上全无惧色，他摆了摆手道。 “用不着担心，休说制作火器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就算真让他们学了去，我也有更厉害的武器对付他们。” “老邹，不瞒你说，我已经命令汉赵公司启动火炮项目了，一旦各式口径的火炮生产出来，甭管我们面前的敌人有多么强大也能一炮炸上天。” 这个时代城防技术已经很先进了，动辄数米乃至十数米高的城墙是每一个攻城者的噩梦。 赵鼎屡次被这些坚城所阻挠，因此早早开启了火炮的制作。 好在他想要制造的火炮是一种原始的前装滑膛炮，技术门槛非常低，只要找到合适的原材料，很快就能生产出可靠的火炮。 汉赵公司的一处兵工厂中，卫茜正为火炮的生产忙得焦头烂额。 虽然赵鼎给出了设计图纸和技术原理，但火炮的生产仍然十分困难。 老练的工匠们可以使用泥范法轻易制作出火炮的模具，通过浇筑铁水生产出火炮，速度快到平均一天最多能制作出三门。 但这些浇筑出来的火炮无一不具有致命的问题，完全不具备实战能力。 为此，卫茜不惜亲自踏足生产车间，试图找到问题的关键。 第428章 以铜筑炮，炮成 当卫茜移步车间时，一门火炮刚好被制造出来，工匠们七手八脚地将火炮从模具中取出的同时，用以浇筑这门火炮的泥范也被毁掉。 但没人把这些泥范当回事，华夏大地上最不缺的就是泥土，泥范毁了，再做一个就是。 工头指挥工人们将火炮推出工厂，到靶场进行试射。 按照规定，这门火炮最少也要在靶场开十炮，并保证还有一百发的寿命才行。 否则质量如此低下的武器运到战场上，岂不是要将士们白白送命。 至于卫茜，自然也到靶场边观摩射击。 工匠们对于火炮并没有什么深入的理解，只是将之当做放大版的火铳，先填入一定量的火药，再塞入铅弹，射击的准备工作就完成了。 不过工匠们多次经历过火铳、火炮的射击，对这些火器的一大特点心知肚明，火器在射击时会产生巨大的后坐力，轻则令皮肉受伤，重则令骨骼断裂。 因此这些工匠不敢随意找个地方发射火炮，而是预先挖出一个小土坑，再将火炮放进去，以厚重的土壤来抵挡火炮的后坐力，也避免火炮乱动伤到人。 随着工头下令点火，白色的引线顿时变成一条火蛇蹿进炮膛，火药在炮膛内 迅速燃烧爆发出巨大的冲击力，砰的一声便将炮弹射了出去。 这发铅弹重达三十斤，威力十足，最终竟飞出五百多米，将土地砸出一个行军锅大小的浅坑。 看到这份威力，所有人都明白火炮的强大之处。 若是这枚炮弹能砸进人群之中，恐怕能制造处一条十丈远的血痕，把一个营的兵士都吓得尿裤子。 测试远不止于此，只有试射十发后，且炮身没有明显的裂痕才能成为合格的火炮。 不幸的是，这门刚出厂的火炮没能抗过测试，最终在第六发时炸了膛。 整门大炮都被炸上了天，部分碎片甚至飞到了十多米的高度。 面对这一幕，所有工匠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卫茜心中有许多疑问，忍不住拉来一位老工匠询问。 “这火炮经常炸膛，会不会和炮身温度太高有关系？” 卫茜曾经居住在沙河郡时，不慎被行商所欺骗，买了一口极薄的铁锅，放在炉子上稍一加热就会崩裂。 于是她联想到今日火炮炸膛的场景，心想，也许正是因为温度过高导致金属变得脆弱。 “卫大人，我们起初也是这么想的，于是遣小工手提水桶，不断将山中寒溪之水浇上去，令炮身 温度如置隆冬。可万万没想到，最终这火炮依旧炸了膛，威力丝毫不比今日小。” “我和几个老兄弟猜测，这些火炮之所以会炸膛，要么是因为装药太多，要么是因为炮身的强度不够。若能以水力锻锤不断捶打，定能让炮身变得无比坚韧。” 说到这里，老工匠摇了摇头。 水力锻锤只能用来捶打铁板，对火炮这样的大家伙束手无策。 再者，即便真用上水力锻锤，又如何保证火炮的样子不发生变化呢？ 赵鼎给出设计图纸后，严令工匠们不得做更多尝试，只允许生产改进这一种火炮。他毕竟是穿越者，知道这种形似圆柱形的火炮才是最适合这个时代的。 忽然，老工匠提了一嘴。 “若是能把浇筑火炮的原料从钢铁换成其他金属，诸如黄铜、紫铜、青铜，也许能行。这些金属极为坚韧，即便炸膛也不至于产生太大的危险。” 老工匠凭着经验判断应该更换筑炮原材料，却误打误撞给了卫茜启发，也许真的应该进行更多尝试。 她将工头唤来，询问为何不更换筑炮原材料的原因。 工头的理由却令卫茜感到哭笑不得。 “殿下赐予的设计图纸上写明了原材料宜使用 上好的钢铁，而且铜价太贵，用铜筑炮和用银钱筑炮没什么区别，这太奢侈了。” 铜作为一种贵金属，长期在华夏占据了货币的地位，甚至于钱币中的含铜量成为了评判钱币价值的唯一标准。 而此前筑炮采用的钢铁俱是汉赵公司钢铁厂自行生产的，价格十分低廉，几乎是铜炮的十分之一还低。 “立刻给我采购铜锭，买不到足够的铜锭就把铜钱融了，从今日开始，放弃用钢铁筑炮，改为用铜筑炮。” 区区十倍造价而已，卫茜出得起这个钱。 这一日，汉赵公司上下为了铜闹得鸡飞狗跳，各处工厂几乎将自己手中一切含铜的器物都交了出去。 也正因如此，火炮工厂迅速得到了足够制造两门火炮的铜。 新的火炮制造热火朝天地开始了。 先将金属铜熔炼成为铜水，再将其倒进早已准备好的模具中，耐心等待一阵时间，一门崭新的铜炮便出厂了。 这门铜炮依然被拉到靶场试射，与上一门炮位置相同。 不过这一次的结果却大.大超出众人的意料，这门铜炮竟然达到了测试标准，接连射击十发后仍没有炸膛。 并且这门铜炮的射程也很长，最少也能打二里地。 卫茜大喜过望，当即拍板继续射击，一直射到这门铜炮炸膛为止。 经过泼水冷却与清理炮膛后，这门火炮再次被点燃。 最终，汉赵公司生产出的第一门铜炮发射了八十一发炮弹，几乎将标靶附近打得寸草不生，山崩地裂。 卫茜很满意这份威力，并责令火炮工厂以铜为主要原料，寻找最适合铸造火炮的金属。 这份成绩足以向赵鼎交差了。 十几天后，第一批十五门火炮运抵荆城郡，赵鼎全部拨给了银安效节军使用。 银安效节军有着大量具备火器使用经验的士兵，同时也是赵鼎麾下规模最大的一只军队，同时，这些火炮的口径都超过了三寸，重量不下千斤，这些火炮拨给他们使用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想要令火炮形成战斗力，为赵鼎提供巨大帮助可没这么简单。 赵鼎可以忍受火炮低的令人发指的精度，也可以忍受火炮及弹药沉重的重量，却唯独不能忍受火炮的缓慢。 因此，他需要在火炮机动上想一个好点子，解决火炮移动困难的难题。 毕竟大军总不能每到一地作战就先刨坑埋炮吧，攻城、守城战还好，若是野战中失利后撤，这些火炮岂不是全白送敌人了。 第429章 火炮的威力，增城陷落 为了解决火炮机动性，赵鼎决定借鉴近代西方炮兵的做法，为大炮安装一个架子，并在架子两边安装上轮子。 如此一来，沉重的火炮就可以轻易移动。 只要牵来两匹马，把炮架钩上，立马就能拉着跑。 为此，赵鼎不得不再给银安效节军增配更多马匹、牲畜，以供火炮部队使用。 这只部队在银安效节军中被编练成了一只炮营，号曰神机营。 神机营虽然只配备了十五门火炮，可总人数却超过了八百，俨然是一个放大版的营。 其中共有两班，一百二十名炮手。 每组火炮每班炮兵四人，其中一人是主炮手，负责调整射击角度，指挥炮兵班组作战。 另有装填手一名，负责往炮膛里装填药包和炮弹。清理工一名，负责在火炮射击后使用刷子清理未燃烧殆尽的火药残渣。运输兵一名，行军时负责驾驶弹药马车，作战时负责将弹药从后方输送到炮兵班组附近。 除了炮兵以外，余下的六百多人中有一半是护卫，另一半是各种后勤人员。 总的来说，赵鼎的设计非常科学且具有前瞻性，就算再过上几百年也不会落伍。 而神机营如此庞大的编制也并非浪费，而是为了尽可能地训练有 经验的士兵，军官，以便将来扩充军队。 神机营成立后，赵鼎没有给他们时间慢慢训练、磨合，而是立即集结军队。 这一次他的目的不是荆门关，而是荆州北部第一大城市，增城郡。 早在吴方领兵出关后，增城郡就在郡守于旁的带领下举起了降旗，将整座城市献给了吴方，作为他的战绩。 这一次赵鼎铸成火炮也将目光放在了增城郡的身上。 一旦火炮能打开增城郡的城门，那么荆州上下所有城池都会被赵鼎的武力所震慑，向赵鼎开门投诚，再也不敢叛而复降。 至于荆门关这等天下雄关，也再不能阻碍赵鼎的脚步。 总而言之，赵鼎再一次踏上了征程。 荆州面积不大，赵鼎很快就在千万大军的簇拥下站在了增城下。 上次大战造成的伤亡，赵鼎已经从民兵和青壮中挑选精锐补充上了，虽然因此导致军队战斗力降低，可对赵鼎而言还不至于伤筋动骨，因为有了火炮的存在，大军可以从更远处打击敌人。 当赵鼎的大军出现后，增城郡驻防官兵立即登城据守，就连于旁也在家丁的簇拥下颤颤巍巍地登上城门楼。 于旁是个上了年纪，满脑子忠君爱国的老顽固，一见了赵鼎他 便破口大骂。 “赵鼎小儿，你蹦跶不了几日了。” “我已经派快马向吴将军求援了，用不了两日他就会带着朝廷大军杀过来，到时候一定将你挫骨扬灰，以谢天恩。” 于旁毕竟是个文官，对于军事了解不深。 他根本不知道赵鼎实力的强大，吴方早就被火铳的威力吓得不敢露面了。 如今吴方部只有少部分军兵驻扎在荆门关以外，绝大部分都随吴方在荆门关里龟缩着。 不管怎么说，于旁心心念念的援兵是永远不可能出现了，除非他能一直守着城池，直到吴方认为自己积蓄了足够的实力，能够和赵鼎对抗为止。 赵鼎对于旁的谩骂置之不理，转头就对大军做出部署，将神机营置于攻城部队的中央，其余部队放置在两翼防御。 用不了多久，十几根黑黢黢的铁管子从马车上卸下来，对准了增城城门。 郡守于旁看到这些铁管，仿佛一个个深不见底的深渊，莫名感到有些惧怕。 赵鼎是个知兵的人，又是个常胜的将军，他不可能在战场上胡闹。 可为了鼓励将士们坚持作战下去，于旁必须站在城墙上做一个表率。 “大伙不要怕，这些都是糊弄人的玩意儿，只要别让叛军登上城 墙，咱们就能守住增城郡直到天荒地老。” “今日作战结束，所有官兵不分官职大小，每人都有赏银，白米饭吃到撑。” 增城郡是一个农业大郡，官仓里储存了不少的粮食，郡守于旁曾命人做过一个统计，一旦遭遇围城，城池里的粮食最少也能支撑六个月。 放以前，攻城技术落后的时代里，于旁的有这样的信心理所当然。 因为攻城军队往往只能采用围困的办法逼迫城中军民投降，而围困就非得耗到城中水粮尽断的程度不可，这一耗往往就是几个月甚至是几年。 但如今赵鼎有了火炮，增城郡储备多少粮食也无济于事。 十五门火炮就位后一字排开，在神机营军官的命令下一齐开火，当场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响声，靠近火炮的士卒甚至觉得耳朵都快聋了。 火炮声音巨大，威力更是恐怖，十五枚弹丸中有五枚击中城门，百年硬木制作的厚达一尺的城门上立刻出现了数个大洞，赵鼎甚至能从城外看到城中街道上的兵士。 但要说最有价值的一炮，还当属击中了城门楼柱子的一炮，无数木屑纷飞，把城墙上的守军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至于郡守于旁，甚至瘫软在地，成了一滩烂泥 。 家丁们畏惧死亡，急忙叫唤起来，要将自家老爷带离城门楼。 “快把老爷带下去，你们这些贼配军快让开。” “老爷别担心，咱们撤到衙门里就安全了。” 家丁们的动作很慢，因为城墙上过于混乱的缘故，足足用了两三分钟才撤到大街上。 也就是在这一时，神机营炮兵再次完成了装填，并对准城门开火。 这一次开火效果显着，令整扇城门轰然倒塌。 但最值得称道的还是一枚飞越城门洞，击中于旁的炮弹。 这枚炮弹的巨大动能令于旁和他的家丁们瞬间变成了一团血雾，残存的血肉、肢体散落得满地都是，意志不够坚定的人只要看了一眼就会忍不住呕吐。 亲眼看到郡守于旁死亡的一幕，满城兵丁心中充满了恐惧，生怕自己步于旁的后尘。 也就在这一时间，银安效节军在赵鼎的命令下发动了山呼海啸般的进攻。 这一次攻城，银安效节军没有遭遇任何的阻拦，守城军队早已被于旁的死吓破了胆子，不敢负隅顽抗。 最终，只用了一个时辰，增城郡这座城市就完全落入了赵鼎的掌控中。 而其余荆州城池也因增城郡的瞬间陷落而吓破了胆子，争先恐后地向赵鼎投降。 第430章 降兵迁移，安国军出征 从攻陷增城郡的战役中，赵鼎获得了三千名降兵以及增城郡各级官吏，增城郡官仓储存的两万石粮食，银钱一万五千两，增城郡武库刀枪剑戟盔甲一千五百套。 对于如今的赵鼎而言这笔财富算不上什么，可蚊子腿再小，毕竟也是肉，赵鼎不能放过。 一应物资自然是被赵鼎派人接收，并立即转运到他的仓库中了。 至于降兵和官吏们，倒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这些人既不能杀，也不能放。 他们身为增城郡的土着，在本地多有人脉、威望，若是杀了，难免会引起当地百姓反抗，令新收复的土地再次动荡。 若是放了，他们心中难免会再升起不臣之心，也许下一次吴方领兵出关，就是这些人再度举起反旗的一日。 为了解除自己的后顾之忧，赵鼎决定给这些官吏、士兵来一次迁移。 简而言之就是将增城郡与其他郡县的官吏、士兵交换位置，一旦这些人来到一个新地方，必然面临许多生活、工作上的麻烦，到时候就不会有闲工夫反抗自己的统治了。 这一场迁移的规模不算大，总共四个郡十八个县，连带官吏、士兵的家属一共四万四千人而已。 可前前后后 的准备却花了赵鼎和他的幕僚们不少功夫。 这场迁移前后持续十天，这十天的时间内，四郡十八县的行政、军事会陷入瘫痪状态，为了保护百姓的生命、财产不受到土匪的侵犯，赵鼎不得不调集一部分军队执行巡防任务，维护迁移期间的地方治安。 此外，为了令这些官吏、士卒安心前往外地工作，又不至于心生怨恨，赵鼎不得不给他们一定的补偿，诸如田宅、牛羊、银钱。 好在这些东西不过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本就是赵鼎从四郡十八县的官仓取出来的。 不得不说，赵鼎有时真觉得钱能解决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 当迁移命令公告后，四郡十八县的官吏、士兵多有怨言，甚至有人动过辞去公职回乡种田的念头，华夏人毕竟有着安土重迁的传统，他们有这样的反应也是理所当然。 可在赵鼎公告迁移补偿方案后，这些怨言瞬间就如流星一样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在迁移工作完成后，这些人也很快进入状态，开始熟悉新的工作环境，在赵鼎委派的新官员的领导下继续工作。 后方终于稳固，赵鼎可以放开手脚北伐了。 这一次，他有百分之 百的信心打破荆门关，至于兵锋能到达何处，那就不是他能考虑的了，一切还要交给天意来决定。 为了与伪帝赵炳的晋军做出区别，赵鼎对自己麾下武装力量的军旗、军装做出了略微的变动，其中最为显眼的当属军衣胸前一片白布。 这片白布上写了军人的性命、所属部队，既便于辨认敌我，也方便战后阵亡将士信息的确认，以免造成友军被挫骨扬灰，敌军却被抬入烈士公墓的误会。 而赵鼎麾下所有武装力量则被冠以安国军的名号。 赵鼎自任安国军大元帅，下辖银安效节军、江宁铁骑、龙捷军、玄甲骑、工程兵团等多只部队。 安国二字有安邦定国之意，此名号一出，赵鼎麾下将士纷纷觉得自己乃是师出有名的正义之师，更觉得郑王出兵乃是为了扫平动乱，还天下一个太平。 深入军中听到将士们的心声，赵鼎不由得感到庆幸，幸好自己穿越的早，要是晚穿越个几百年，碰上兵荒马乱的世道，恐怕这安国军、定国军之类的名头早就被搞臭了，到时候自己还真不知道起什么名才好。 解决了这些问题后，赵鼎出兵的阻碍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以什么名义 出兵。 华夏自古讲究一个师出有名，从不无端发动战争，赵鼎虽然是穿越者，却也要遵守这个游戏规则。 好在赵鼎不比寻常人，以他的太上皇第九子的身份，想要找一个借口出兵简直太容易了。 远在沧州的大皇子赵岐打出了清君侧的名号，要领兵进入京城，清除赵炳身边的奸臣。 赵鼎不像他这样拐弯抹角，而是直接打出了驱逐伪帝的旗号。 不错，赵鼎表态不承认赵炳的皇帝身份，并公开执意传位诏书的真实性，也许是赵炳伪造出来的，也许是赵炳威逼太上皇拟出来的，但无论如何，赵炳的皇帝身份在赵鼎这边可不算数。 在打出这个旗号后，赵鼎本以为自己会遭到很多人的指责，甚至连自己身边的文武也会如此，可最终的结果却令人意想不到。 绝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一个绝佳的理由，质疑赵炳继位的合法性，这样一来若是赵鼎战而胜之，就可趁机成为新帝，届时安国军上下都会成为赵鼎的从龙功臣，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与国同戚也不在话下。 在将士们万众一心的拥护下，赵鼎再一次踏上了征程。 这一次他的身后是足足十万人之众，其中战兵 与辅兵各半。 荆州与京州西路相邻，设置如此多的辅兵显然有些多了，可火器的使用需要大量火药、弹丸，占用许多后勤能力，安排如此多的辅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况且赵鼎手下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士兵不多，赵鼎总不能把一群没打过仗的兵丁和民兵编成战兵，只好把他们都安排进了辅兵的队伍，负责为大军输送物资、保卫后勤。 虽然军队人数不多，但这一次安国军的战斗力却较之以往有了不少提高。 汉赵公司又向军队输送了三十门火炮，赵鼎趁机用辅兵编练了两个神机营，又并入银安效节军中。 在前往荆门关的征途上，一旦遇到小股晋军袭扰，银安效节军的火铳就把他们射成筛子。 沿途有晋军要塞、寨子阻拦，神机营便把大炮推出来，几十门火炮一齐开火，就算是再坚固的要塞也会随着响声轰然倒塌。 听说赵鼎部装备了新式火器后，吴方变得更加畏惧，躲在荆门关里一步也不敢出来。 整日里不是指使军兵加固城防、修建防御工事，就是向后方要求增援。 他不知道，他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赵鼎可不会再次踏上征程。 第431章 破长墙，溃兵入城 自从安国军的旗帜出现后，荆门关上下将士都行动了起来，或将军械物资抬上城墙，或出城侦察敌军动向，或埋锅造饭以备友军体力消耗过大却得不到食物补充。 但有一只人数最多，最精锐的部队却被吴方调出了城，站在一道与胸膛齐高的土墙后面，他们的面前正是安国军的大阵。 吴方吸取了此前的经验，为了防御住赵鼎手中那些神秘的黑色铁管，不惜动员大量人力就地修筑起一道胸墙。 有了这道胸墙，晋军就不怕在野战中被火铳打成筛子了。 一旦安国军靠近，他们便立马退后数十步，给安国军翻越围墙的机会。 随后趁着安国军立足未稳，没有结成战阵的机会杀上去，此时此刻晋军将在战场上占据压倒性优势，无论多少安国军杀过来，最终的下场也只有一个字，死。 吴方的计策不出意外地奏效了。 成百上千枚铅弹如冰雹般砸过来，却全都落在了胸墙上，几乎没有对胸墙后的晋军造成任何损失。 不信邪的军官固执地命令士兵继续射击，直到将这道胸墙射塌为止。 他这一营将士追随郑王殿下南征北战许久，手中的火铳曾经打败过十倍于己的敌人，他不相信自己今日会被一道小小的土墙给拦住。 又放了几轮铳子， 赵鼎的命令传达到军官手中，这批安国军将士只得不情愿地撤下去。 随着他们转身离开，胸墙后的晋军队伍中爆发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与对面的安国军断断续续打了十几场战斗，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见到安国军吃瘪呢。 站在城墙上的晋军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他们不由得对自己能守住这座雄关信心倍增。 此刻，吴方一边坐在城中阁楼上对弈饮茶，一边露出得意的笑容。 “郑王不过如此，一道小小的土墙就让他的神兵利器失去了作用。” “只要我在荆门关坚守的时间够长，陛下就能早点结束东方的战争，等偃王的狗头挂在宫门之日，就是天下晋军围杀郑王之时。” 殊不知，赵鼎根本没打算和吴方慢慢耗，更不打算给他坚守的机会。 大炮已经推来了，难道要放在野外坐视其生锈不成？ 一道厚达半米的土墙，也许成百上千发铅弹打在一点也难击穿，可要是换成大炮，只要一炮就能令一段土墙轰然倒塌。 当日下午，四个装备了火铳的步兵营上阵，就在大意的晋军以为这些人要重复上午的战斗时，这些安国军步卒却忽然分成两股，从中间推出十几门通体黝黑的大家伙。 “这是什么东西？对方怎么把钟推过来了。” “ 什么寺庙会用这么窄的钟，而且黑漆漆的，难不成郑王是要做法事破咱们的墙？” 就在一众晋军胡思乱想之际，大炮毫无预兆地开火了，十几枚头颅大小的炮弹射出，近半数弹丸重重地砸到了土墙上。 这些晋军倚为靠山的土墙瞬间轰然倒塌，砸在地面上生出大股烟尘，令人有置身于黄沙风暴中的感觉。 如此大的动静不免令人心慌，再加上烟尘的出现令视线受到阻碍，尚站在土墙后枕戈待旦的晋军士卒开始变得害怕了。 “墙怎么倒了？这可是半米厚的土墙啊。” “别说墙的事了，刚才我怎么听到一阵巨大的响声，该不会是郑王搞了些凶兽来吧。” “我看有可能，说不定那些黑色的大钟就是他从世外高人手里买的释放凶兽的法器呢。” 一个军官手持马鞭，不由分说地打在了散播流言的几人脸上。 “不准胡言乱语，小心你们的舌头和脑袋。” “不管叛军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只要吴将军没有下命令，我们就一步也不能……” 这名军官话还没说完，一枚炮弹忽然擦着脑袋飞过去，虽然只和炮弹接触了一刹那，却也带走了他半个脑袋。 上一秒还在训斥自己的军官，下一秒却成了残缺不全的尸体，土墙后的晋军被这恐 怖的一幕震慑到了，渐渐有人放下武器向后逃跑。 一开始这种趋势还能控制住，军官们一旦看到有人做了逃兵，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刀取逃兵性命。 可随着炮火声越来越猛烈，铳子也从土墙的缺口飞进来，如割草一样夺走人的性命，晋军的士气立马跌落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几乎所有人都疯狂地向后逃命。 这下子就连军官乃至将军们也阻止不了了，他们能砍翻一两个乃至七八个逃兵，可成千上万的人，乃至整只部队向自己冲过来，他们连提刀的勇气也没了。 因为他们明白，一旦自己提刀处决逃兵，立马就会被溃兵们踩成肉泥，还不如和他们一起逃呢，自己走在前面一定很安全，不至于被身后的安国军夺了性命。 吴方看到这一幕，惊讶地差点将棋子当做点心吞进肚子里。 “这是什么神力，竟能顷刻间摧毁我修建的长墙。” 下属来请示吴方是否要打开城门放溃兵进来，吴方刚想下令紧闭城门，以防叛军趁机杀进来。 可一想到城外的军队足足有一万多人，而且单轮战斗力算得上是神捷军中的佼佼者，若是失去了这些军兵，自己接下来的守城会变得更加困难。 再者说了，自己刚接手神捷军不久，还没有在军中建立起足够 的威信，轻易葬送这么多部属，难免会引起整只军队的反感，不利于接下来的战事。 吴方咬了咬牙，忍着痛说。 “开城门放他们进来，城墙上的军兵全部换装弓弩，往城外射箭掩护友军入城。” 吴方顾不上箭矢的消耗了，对他而言，能战的士卒比什么都重要。 也许现在的消耗会令接下来的守城变得困难，但自己的身后毕竟是京州西路，只要令崔乾送物资进来就行了。 溃军入城的同时赵鼎也没闲着，把神机营派了上去，对准城墙脚下的溃军狂轰滥炸。 这些铜炮的射程接近二里地，远在敌军弓弩射程之外，丝毫不担心会遭到什么损失。 最终有六千余溃军丢盔弃甲浑身是伤地回到了城中，获得了片刻的休息时间。 能活着入城，他们是幸运的。 要知道现在荆门关城墙下还躺着三四千人的残肢断臂，全是被神机营火炮打死的。 说起来赵鼎还要感谢吴方呢，若不是吴方下达了撤入城中的命令，神机营的炮火绝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伤亡。 若是这些溃军四面八方地逃命，队伍散得很开，神机营的大炮一炮下去能打死四五个人就不得了了。 毕竟神机营使用的火炮装填的是实心弹，如果不能触碰到敌人，是不会有什么伤害的。 第432章 炮台发威，水攻计划 总而言之，火炮初次实战的威力令赵鼎非常满意。 即便为这次作战，神机营的四十五门火炮一共消耗了价值四五千两的物资，赵鼎也觉得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在击溃城外晋军之后，赵鼎并没有着急进攻城墙，而是在荆门关城外三百步远的地方修筑起了数座高达三丈的碉堡。 这些碉堡的用料取自于附近的泥土、树木、岩石，用料极其扎实，工序极为严谨。 与其说这些建筑是碉堡，还不如说这些建筑是炮台。 这也正是赵鼎修筑这些碉堡的用意。 命士卒将火炮吊到碉堡顶部，调整好射击角度便可以居高临下地准荆门关轰击了，在这个高度上，火炮可以轻易夺走城中任意一人的性命而不须忌惮城墙的阻隔。 碉堡的一二层则部属了一批装备弓弩、火铳的守军，他们负责保卫碉堡上的火炮。 一旦城内的晋军杀出来，他们就从预留的射击孔里射击，打击来袭之敌人。 不过赵鼎的计划虽好，吊装火炮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连带着炮身、炮架，重量足足有一两千斤。 即便赵鼎利用杠杆原理和力的平衡原理设计出了一款较为原始的起重机，可这个时代没有电力，赵鼎手头也 没有便携的蒸汽机，只能不惜代价地使用人力、畜力。 在耗尽了上百号壮汉与几十匹牛马的力气后，碉堡所需的火炮和弹药终于全部吊装完毕，火炮开始攻城了。 这些摆放在碉堡上的火炮的首要打击对象自然是城墙上的晋军。 虽然晋军有女墙和巨盾的保护，可在无坚不摧的炮火面前和纸糊的盾牌没什么区别，不多时这些防护物就被炮火彻底摧毁，城墙上的晋军犹如被摘了壳的乌龟一样暴露在安国军眼前。 炮声接连不断地响起，令荆门关内人心惶惶，吴方现在连高楼也不敢上，生怕一颗流弹飞来打死自己。 他会害怕，晋军自然也会畏惧，站在城墙上已经不能称之为是送死了，简直是给安国军当活靶子打。 为了减少伤亡，也为了削弱赵鼎手中火炮的威力，吴方不得已下令全军撤入城中，依托城中的民宅、官邸来防御。 能成为一军统帅的人没有笨蛋，吴方也是如此。 他这么一来，赵鼎辛苦修建的碉堡立马没了用武之地。 即便以炮火的射程能对躲藏在城中的晋军造成伤害，可有着无数建筑物的阻隔，威力比之从前十不存一。 吴方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和赵鼎来一场短兵 相接的战斗，他甚至将守在城门楼中的士兵也撤了出来，并将城门打开，放任安国军杀进来。 安国军上下顿时陷入两难的境地之中。 敌人主动打开城门，这是一个攻城的好机会，避免了将士们攀附城墙付出更大的伤亡。 可若是杀入城中短兵相接，己方的火器优势就会荡然无存，面前仍然有一场血腥残酷的战斗在等着他们。 周炳找到赵鼎主动请战。 “殿下，给我拨五千人马，我这就杀进去主动控制住城门、城墙，我军站在城墙上占据地利，不怕不能杀败神捷军。” 林洞莫名有些心痛，不敢想象接下来的战斗会付出多少生命，这可是他亲眼看着成长起来的将士啊。 “殿下，咱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虽然火器不能用了，可我们毕竟占据了主动地位，而神捷军只能龟缩在城中被动挨打。” 其实赵鼎何尝不想灵光一闪，拍脑门拍出一个妙计呢，可攻城本就是军事中最复杂、最困难的战斗，而且他并没有城市战的经验。 就在赵鼎左右支绌的时候，一名路过士兵手中的水桶给了他灵感。 如果以水代兵，自己就用不着费劲攻城，更不用浪费士兵的生命了。 此话一出，却 瞬间遭到幕僚们的反对。 “殿下，水攻的确是个好主意，而且荆门关旁边就是荆江，只要筑起一道堤坝就能用洪水摧毁荆门关。” “可荆江再怎么说也是一条大河，若要筑起一道堤坝，非得三年五载不可，等到那时候，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此言有理。况且我们就算筑起堤坝，也没有实施水攻的机会，城内的神捷军人数比我们更多，他们一定会找机会出城破坏。” “即便我们一直驻军到堤坝修好为止，等到洪水来袭时，我们也逃不到安全地带，此计只能做到两败俱伤。” 面对幕僚们的劝谏和反对，赵鼎没有丝毫恼怒，而是提醒了一句。 “水攻不一定要用洪水淹死他们，只要让他们泡在水中，泡到忍无可忍出城野战的程度，我们一样可以胜利。” 听到赵鼎这还，周围众人无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更有甚者不禁冲赵鼎竖起大拇指。 “殿下高明。” “殿下果然非同凡人，有着惊世骇俗的智慧。” 当天，赵鼎对全军的部属再度做出调整。 分出三万名辅兵到附近的山谷中，将山中河流、溪流，只要是有水的地方，统统修一条水渠引到荆门关中。 虽然这些河 流单独的流量不算大，可若是汇集到一起却有惊人的数量，只要七日时间，这些河水就能淹没荆门关一米的高度。 引水是件容易的事，只要动员大量人力挖水渠即可。 可要将这些水引到城中却不是件容易事，别忘了，还有一道高耸的城墙挡着呢。 为此，赵鼎不得不分出五千战兵，令他们背负大量炸药、镐头、铁锹，在荆门关的城墙上开几个大洞，令水能流进城中。 如此一来，整个计划大体就宣告完成了。 不过为了避免己方被水势淹没，赵鼎又利用起了吴方此前在城外修筑的那道长墙。 赵鼎先是派遣人手用将长墙缺损处全部修补好，又加派数千人将这道长墙加宽、加高、加长。 这道长墙毕竟是采用夯土法建造的，赵鼎担心它不结实，在水里一泡就塌了。 幸运的是，在工程施工期间，神捷军和吴方搞不清楚城外的情况，还以为赵鼎没下定进攻的决心，他们乐得看到赵鼎被拖住，索性在城中休息了几日，也好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 只可惜他们梦寐以求的这场大战不会按照他们的想法进行，赵鼎没有主动钻进城中，给他们一个瓮中捉鳖的机会，反倒是将他们赶了出来。 第433章 大水漫城 在成千上万军人的日夜辛苦下，七日后，荆门关外出现了一条长长的水渠，这道水渠穿过城墙，直通城内。 起初神捷军龟缩在城中不敢露头，再加上城墙处总传来地动山摇的动静，所以他们不敢冒险侦察，直到两天后，城内渐渐出现一层厚达半尺的水，他们才意识到大难临头。 不甘灭亡于此的神捷军组织勇士发动突袭，企图摧毁城外的水渠，打断安国军水攻的计划。 可安国军上下毕竟不是傻子，岂能任由敌军破坏自己这些天努力的成果。 不出意料的，神捷军的敢死队刚一出城就被弓弩、火铳给逼了回去，白白地留下上百具尸体，没有丝毫见效。 这一次，神捷军上下都感到无比后悔，是他们亲手将自己送入十死无生的险地之中。 如果当初没有放弃城墙，依托城墙来进行防御，恐怕安国军就算采用水攻的办法也要大半个月才能奏效。 荆门关的城墙厚达两丈，最宽处能容纳四匹马共同奔驰，就算是滔天的洪水袭来，一时半刻也摧毁不了，更不要说用河水、溪水慢慢浸泡了，恐怕要好几个月才能将城墙泡到颓圮的状态。 只可惜木已成舟，他们后悔也晚了。 为了尽量多支撑一些日 子，吴方命令北城墙所有城门打开，并调集一批军士在城中挖掘水塘以减缓安国军水攻的进度。 这些只是杯水车薪的做法，而且一时半会无法见效。 为了让士兵免于泡在水中受苦，吴方准许他们拆除民宅、官邸，在水中搭建出一片高地。 如此一来，神捷军又能支撑一段时间。 赵鼎在城外也没闲着，将此前攻城略地获得的大量物资分给卫茜一批，命她领导工程兵团修建一条链接顶山郡与荆门关的铁路。 这条铁路的长度三倍与第一条铁路，不过一路上尽是平原，修建难度反而降低不少。 同时赵鼎已然掌控了整个荆州与陇西，可以调集更多人力物力来修建，因此这条新铁路的修建速度比原来快了不少。 但不管怎么说，修建铁路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想要见到一条长长的铁龙开往荆门关，怎么也得等到荆门关的战事彻底结束以后。 赵鼎不着急，他已经做好了长期战斗下去的打算。 可天算不如人算，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逐渐开始转暖，荆州大地上渐渐有了春意。 山间冰雪消融，冬眠的动物纷纷苏醒，荒芜的原野上甚至长出了不足一寸的小草。 冰雪消融产生的水从四面八方汇入 山中溪流，又从无数条小溪、河流中汇聚到安国军挖掘的水渠里。 最终，这些水自然是流到了荆门关中，令此城中的水位再度上涨，已经达到了半丈深的程度。 也怪荆门关作为一座军事要塞，城池面积太小，因此稍一有水进入，就会令城中水位迅速抬升。 这种程度的水位，城中只能以舟船代步了，若强行要在水中行走，不出百步就会精疲力尽。 其实城外也因水渠带来的水变成了一片泽国，不过好在赵鼎有远见，提前派人修缮、加固了长墙，将这些水全都阻挡在安国军的营地之外。 但与此同时，神捷军与吴方的耐心也到了极限，他们宁肯冲出去送死，被铳子打成筛子，也不愿像无家可归的野兽一样栖息在水中高地上。 不过吴方并没有昏了头，虽然即将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作战，可他仍然留下一只两万人的部队，将他们撤出荆门关，驻守在荆门关北部几座大小不一的营寨中。 一旦战事不利，荆门关彻底沦陷，这些营寨仍然可以迟滞安国军的进攻，阻止赵鼎向京州西路进军。 一日拂晓时分，神捷军乘着轻舟溜出了城。 这个时间点是人最松懈的时候，安国军设置在荆门关内外的 岗哨士兵早已昏昏欲睡，在神捷军出城之际，或被神捷军悄悄干掉，或者因距离遥远的缘故，根本看不到神捷军的动作。 可毕竟赵鼎身处大军营地之中，各级将领不敢掉以轻心，时常亲自上阵带兵巡逻。 因此，当神捷军的前锋部队逼近长墙时，立马就被安国军的巡逻队发现了。 安国军士卒毫不犹豫地用手中的弓弩、火铳射击，无数箭矢、弹丸劈头盖脸地砸过去，给了神捷军惨痛的打击。 可神捷军所乘坐的毕竟是舟船，有一定防御力，再加上士卒人人手持盾牌，因此安国军将士的火力远远达不到将其击退的程度。 为了阻止这些人靠近，一名将领索性请来神机营，命他们在塔楼上开炮射击。 一声炮响，整个营地的人都被惊醒了。 神捷军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场就有四五艘小船被击沉，几十号士卒落入水中成了落汤鸡，若是不能及时脱掉身上的盔甲，只怕要被活活淹死。 说来也奇怪，这些神捷军遭遇了如此大的伤亡，却丝毫没想着退却，反而加大马力冲了过来。 这道长墙和荆门关的距离不远，只有几百步，因此这些舟船很快就撞了上来。 舟船停下后，船上的神捷军没有 丝毫含糊，兵分两路，一批人沿着长墙攻击安国军士卒，另一批人则手持铁锹、镐头，疯狂破坏长墙，企图在这里挖出一个大口子。 安国军将士们虽看到了这一幕，却也无可奈何，因为越来越多的神捷军犹如蝗虫一般袭来，在他们的袭扰下，安国军根本无法调集兵力前去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洞口越来越大，最终释放出一股无法阻挡的洪水。 因长墙内外地势差异较大的原因，这股洪水径直向安国军营地袭来，一路上所过之处，无论房屋、营帐、车马，统统被摧毁，残骸也被卷入洪水中，令洪水凭白增加三分威力。 好在长墙外的空间极大，这股洪水方一进入安国军的营地便因水势分散而失去了威力，并没有杀伤太多安国军士卒。 只是安国军上下怎么也想不明白，好不容易发动的水攻，怎么却搬起石头砸在自己脚上了呢。 最令人心痛的还不是人员伤亡，而是火器与火药全被浸湿，无法使用了。 这无异于宣告安国军失去了神兵利器的相助，只能凭借着与神捷军相同的武器展开一场纯粹的冷兵器战斗。 但这一次赵鼎不会害怕，安国军上下千千万万人也不会害怕，这一战，他们必胜。 第434章 吴方死 洪水过后，土地变得十分泥泞，好好的战场几乎变成了沼泽，双方士兵每向前迈出一步都要消耗巨大体力。 但他们对此无怨无悔，战争已经进入最终阶段，只要今天能消灭掉眼前的敌人，他们就能结束这场战争，好好地休息一次。 一队百人的神捷军在泥沼中艰难地挣扎，一边与安国军互相抽刀砍杀，一边掷出泥巴阻碍敌人的视线。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在泥潭中滚成一团，浑身上下都是污泥，如同刚被塑就的泥人一般。 在战场上，几乎双方所有士卒都是如此，在泥泞中如同泥人一般。 战场的局势顿时乱成一片，哪怕赵鼎与吴方站在高处也几乎分不清敌我。 在这种情况下，双方很难使出任何计策来扭转战局。 糟糕的是，神捷军在成立过程中吸纳了大量卫所军老兵与各地驻防军中有经验的士兵，这些士兵经验丰富，有着过人的近身肉搏能力。 而安国军虽然在装备火器后获得了强大的战斗力，却没有什么强大的近身肉搏能力，在交战中很快就落了下风。 若是这种趋势持续下去，很难保证安国军能赢得最终胜利。 为了扭转局势，赵鼎不得不绞尽脑汁想一个计策。 可惜因为洪水的缘故，安国军手中的火器已经失效了。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仍然没有结束的意思。 而在这半个小时的战斗过程中，双方累计伤亡已经接近万人，由于伤兵过多，别说救治了，就连收容伤兵也来不及。 军中医护只能眼睁睁看着伤兵死在战场上，束手无策。 值得庆幸的是，随着战斗的持续，此前安国军修建的水渠竟然渐渐发了大水，虽不至于酿成洪水，对神捷军与安国军造成重大伤亡，却令整个战场变得更加泥泞，几乎成了一处水位高达半尺的湖泊。 因此，神捷军与安国军不得不暂时休战，再作战下去大家都要变成两栖动物了。 但神捷军在撤出战场之前没有忘记做一件重要的事，派兵彻底破坏掉水渠，令战场不至于再次变得泥泞，甚至成为沼泽。 当天，疲惫不堪的两军没有选择再战，而是各自回到营地中修整。 次日，双方不约而同地开进战场，再次交战。 可惜的是，两次战斗的间歇时间太短，不足以令火药晒干，所以这一日的战斗中安国军仍然不能使用火器。 不过在这期间，一批补充兵从后方运来，令赵鼎手中的兵力更加充足，对神捷军形成了 一定的兵力优势。 不过仅有这一点优势远不足打败神捷军，赵鼎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使出了一个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战术，银弹攻势。 用真金白银贿赂神捷军的各级将领，迫使他们向自己投诚，乃至于临阵倒戈。 本来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神捷军长期龟缩于荆门关内，置于吴方的控制之下。 可是一旦神捷军出城，吴方势必要将他们分散到整条战线上，减弱对他们的控制权，给与各级将领极大的自主权。 可也正是如此，给了赵鼎使用银弹攻势的机会。 赵鼎将军中的书吏全部集中到一起，命他们抄写一批传单。 传单上面写满了赵鼎对各级军官投诚开出的价码，有品级的武官最低也能拿到五十两银子，若是统兵千人的游击将军、参将，甚至能拿到上万两银子。 对任何人而言这都是一笔巨大的数字，足以让整个家族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 赵鼎开出高价收买神捷军各级军官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神捷军中，就连吴方对此也略有耳闻。 可悲的是，即便吴方知道此事，却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有时候，即便是他也会对赵鼎开出的价码感兴趣。 况且，神捷军中各级军官 的独立性太强，吴方掌控不了他们，甚至无法在他们身边安插人手。 这一天的战斗烈度变得很低，既因为安国军兵力充实，抵抗烈度更加激烈。也因为赵鼎的银弹攻势搞得人心惶惶，神捷军上下无心作战，个个都在想办法联络赵鼎，寻找机会投诚。 赵鼎没有辜负他们的心意，给了他们联络的机会。 赵鼎将身边的亲信幕僚派往一线，作为自己的使者与试图投诚的神捷军军官洽谈。 洽谈的过程并不复杂，只要神捷军军官愿意带领部下投诚，并手写一份投诚书与劝降书，就立马可以领到白花花的银子。 这笔银子拿给家人花爷好，拿来赏赐部下也罢，绝对无人干涉。 此外，赵鼎还承诺，一旦神捷军将士投诚，给与他们选择去留的机会。 若是愿意留下，就地整编加入安国军，为赵鼎作战。 若是不愿意留下，赵鼎还可以再发一笔归家费，以便士卒们能够有财力支付回家乡的路费。 选择去或留者皆不在少数，但无论他们做出何种选择，对赵鼎的影响都不大，唯独对吴方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随着越来越多的神捷军选择投诚，此消彼长之下，吴方手中的兵力越来越少，仅仅一天 时间过去就只剩下了三万人。 接下来即便赵鼎不再使用银弹攻势，也能仗着雄厚的兵力将神捷军彻底消灭。 可吴方对此束手无策，只能坐以待毙。 他不是没有想过逃跑，撤出荆门关，可他当初离开京城时背负了皇命，底线就是守住荆门关，若是放弃这座雄关，他照样是个死。 吴方觉得与其被刽子手在刑场上处死，还不如在战场上死去呢，也好成全自己大晋将军的威名。 战斗又持续了两天，烈度一日比一日低。 不是因为赵鼎手软了，而是因为神捷军的数量越来越低，濒临灭亡。 最终，赵鼎成全了吴方的念想，没有动生俘的念头，而是下令立即在战场上杀死他。 当吴方的身体重重地倒下那一刻，荆门关战役正式宣告结束了。 虽然神捷军尚有数千人残兵，可他们已经无法改变什么了，更无法对赵鼎产生一丝一毫的阻挠。 当双脚踩上荆门关高耸入云的城墙上时，赵鼎的心情莫名地变好了。 这是自己的一小步，却是安国军的一大步。 眼前就是京州西路，拿下此处，无异于夺走伪帝的左膀右臂。 而自己也将拥有更广阔的地盘，更强大的实力，具备了争夺天下的实力。 第435章 战后重建 拿下荆门关后，赵鼎并没有急着发动新一轮攻势，而是选择在荆门关修整一段日子，既为了将战场彻底打扫干净，也为好好改造这座要塞城市。 打扫战场的重要性自不必说，安国军上下耗费那么多日打了这一场战役，若是不趁着打扫战场的机会好好捞一把，弥补战争开支，这场战役岂不成了败家游戏。 而且经过双方一场大战，荆门关内外遭到了不小的破坏。 不提残破的城墙与拆成瓦砾堆的民宅、官邸，单是城外洪水过后留下一片淤泥，就会为以后的行军与后勤制造大.麻烦。 战争结束后，战兵们尚有机会躺在营帐里大睡一天，好好休息。可辅兵们却连喘口气的功夫也没有，立马被唤去收拾战场，用手推车与铁锹将淤泥清理干净。 这是一个相当浩大的工程量，别看仅仅是荆门关前的一片战场，可淤泥堆积的面积竟然达到了惊人的三千亩。 若纯以人力清理，恐怕要一万壮汉干三四个月才能见到成效。 就在辅兵们咬牙苦干之际，赵鼎忽然想起，这些淤泥若是留下来，可以成为一片十分肥沃的土地，为荆门关增加不少粮食产出。 于是赵鼎紧急叫停辅兵们的动作，令他们优先清理出一条从荆门 关通往荆城郡的大道，而后将辅兵们调入城中清理建筑垃圾。 至于大道两旁的淤泥及其下的土地，则被赵鼎统统划拨给了荆门关守军，命他们在守卫此地的同时耕种，以减少对后方粮草的需要。 数年后，这片土地果真成了一片沃土，春秋两季产出的粮食，足够上万军士食用，对安国军后勤压力的减轻十分巨大。 此刻，上万安国军士卒与成千上万招募而来的青壮正热火朝天地工作与荆门关中。 要将荆门关修复，并改造成为自己可以信赖的，可以托付后路的要塞绝不是件简单的事。 由于战争的摧残，城内的建筑十之八.九都成了残骸，赵鼎要首先将这些残骸清理干净，然后才能在建造起一栋栋新的建筑，同时还要派出大量人手转运物资，将诸如砖石、木料、铁钉等建材从荆州各处运进来。 为了加快这一切的速度，赵鼎别出心裁地想到了一个妙计。 命工匠在城中修建数处砖窑，在城中大肆挖掘土壤烧制砖块，至于燃料，干脆以建材废墟中的木料为燃料。 这些木头虽然浸泡过水，可晒干之后拿来当燃料还是没问题的。 砖石烧制完毕后，留下的土坑还可拿建筑垃圾回填，若建筑垃圾不足以将 这些土坑填埋，干脆将土坑留下作为水池也好。 总而言之，以上种种准备工作完成后，赵鼎终于可以大刀阔斧地规划新城了。 首先，赵鼎要在城中修建四座兵营，每座兵营修建营房、厨房、公厕、校场、武库、跑马场、靶场，足以容纳五千人，四座兵营便可供两万大军长期驻扎。 作为一座普通的关隘，修建这些兵营显然足够了，可对赵鼎而言，荆门关的重要性不止于此，需要修建的建筑更不止于这四座兵营。 由于荆门关险控扼京州西路与荆州交通咽喉的险要地势，赵鼎决心将这座城打造成为一座物资转运中心，也就是后世的物流中心。 后方筹措的一切物资都会先行囤积于此，然后再由辅兵运送到前线。 既然要囤积物资并转运，自然少不了在城中修建仓库、工人宿舍等等。 这些仓库占地面积巨大，几乎将整座城市的五分之一面积都占用了，令赵鼎接下来的规划不得不仔细点。 好在接下来的规划中已无太重要的建筑，无非是驿站、客栈、货栈等供旅人落脚休息处，民宅、官邸等以便驻军、官吏生活之处。 如此浩大的工程，几乎等于建造一座新的城市，工期自然十分漫长，根据邹静云呈 递的报告，最快也要一年时间才能完工。 但赵鼎的攻势可等不了一年时间，伪帝赵炳更不会给自己一年的时间发育。 因此，当第一座兵营与仓库建成后，赵鼎便在荆门关集结大军，准备再次出征。 这一次出征，赵鼎将军队一分为三。 其中一路军出荆门关，向东功中原京城，若能拿下京师，便可擒杀伪帝赵炳，传檄而定天下。 而第二路军则在出荆门关后一路向北翻山越岭，渡过大河，以攻下并州为最终目标。 至于第三路军，则在出荆门关后一路向西，一直杀到梁州，攻下晋国最西部的城池西塞为止。 这是一个气势磅礴的进攻计划，几乎要一战攻取伪帝赵炳近半领土。 赵鼎的信心并非无中生有，而是有着后方强有力的支持。 首先，汉赵公司一直开足马力生产各式冷热兵器，并且不断扩大产能。 如今汉赵公司刀枪剑戟的月产量超过三万件，弓弩超过三千件，箭矢、弩矢超过三十万杆。 至于盔甲，传统鳞片甲、札甲、锁子甲，每月共一千领，纸甲每月一万领，板甲每月一万领，皮甲每月五百领。 火器方面，火炮每月五十门，三眼铳每月六千杆，火门枪每月八千杆。 武器产能如此惊 人，说来还是多亏了赵鼎当初提供的高炉炼铁技术以及水力锻锤技术，否则汉赵公司的人力物力变成原有的十倍也不足以生产如此多的武器。 值得一提的是，汉赵公司的武器产能不仅足以供应安国军使用，还有余力向陇国出口。 陇国国君此刻正率领国民向羌原进攻，开拓汉人的生存空间。 羌人是一个全民皆兵，就连妇女也能在马上弯弓搭箭的民族，陇国若要在羌原上生存下来，只能变得比对方更加武德充沛。 这笔生意对双方而言皆是共赢，赵鼎出口了多余的武器，换来了紧缺的牲口，尤其是战马。 而陇国也将自己的战利品处理干净，换成了武器提高全国的战斗力，更有信心在羌原上扎下根来。 而荆州与陇西为赵鼎提供的支持更不容忽视，若没有两地为赵鼎提供源源不断的补充兵与新兵，别说扩充军队了，就算保有当前军队规模也做不到。 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两地为赵鼎提供了八万兵员，令安国军全军人数首次超过了二十万。 而赵鼎手中可动用的战兵、辅兵也打达到了十五万人。 这些新加入的部队虽然战斗力低下，可好歹是装备精良的壮汉，战斗力比之晋国卫所军还是强上不少的。 第436章 三路大军 这十五万兵力自然不可能三路均分，既浪费兵力，又令进攻没有重点，白白浪费海量作战物资。 因此赵鼎将三路大军的兵力划分为八万、四万、三万。 一路军的兵力为八万，超过了二路军与三路军之和，这并非赵鼎不放心分兵权，而是二路军、与三路军面对的敌人都较为弱小，不需要太多兵力。 伪帝赵炳在京州西路布置的最强大的兵团，便是吴方指挥的神捷军，余下各地卫所军、驻军、野战军全部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神捷军。 如今神捷军已然战败，军兵或死或伤，或投诚于赵鼎，京州西路也不足为虑，自然不需要安排太多军队进攻。 不过赵鼎还是关注了一下这三路军兵力配置的比例，为了降低神捷军降兵反叛的可能，赵鼎将他们打散分到三只军中。 为了更好地掌控这些降兵，赵鼎甚至不惜再拿出一大笔银子与成千上万亩田宅来安置神捷军的中高层军官，他们若能离开军队，就没有人能阻挡赵鼎对神捷军降兵的控制了。 兵力配置完毕，物资也筹措地七七八八，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赵鼎明白，自己还缺一样东西，人和。 既有内部的人 和，也有外部的人和。 在实施进攻计划之前，他必须尽可能收集到有用的信息，判断出伪帝赵炳的真实实力，才好放开手脚去作战。 此外，由于这个时代通讯技术的落后，赵鼎不可能对另外两路大军遥控指挥，只能尽己所能挑选一位合格的将帅，将大军托付给他。 这个将帅必须能力出众，对自己忠心耿耿，否则几万大军托付出去，一离开自己的视线恐怕就变成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坦白说，赵鼎身边有不少人才，以林洞、周炳、彭健为首的将领，以邹静云和幕僚们为主的文臣，这些人都具有出色的能力，并且对自己十分忠诚。 但战争是一个复杂的系统性工程，经验的作用至关重要，若是把这一点考虑进去，候选人的范围就瞬间变得十分狭窄了。 幸而赵鼎还有许多可用之才。 落日余晖洒在大地上，为万物盖上一层金色的纱网。 两位身形魁梧的将军在侍者的领路下七拐八拐地步入一间书房。 “殿下。”二人躬身行礼。 赵鼎放下手中的南华经，冲两人点了点头，侍者很知趣地退出房间，并将周围的侍卫全部撤去，以免打扰主人的谈话 。 “你们可知我为何单独照你们来？” 周炳一时难以参透此话的意思，索性不去想了，摇摇头说不知道。 “末将不知。” 彭健却瞬间明白。 “殿下是要把二路军与三路军统帅之位给我们。” 身为骑兵将领，无论行军打仗总免不了动脑子，骑兵虽然强大，可若是找不到合适的入场时机，一昧地往步兵方阵正面冲锋，早晚要被杀个人马俱碎。 “不错，大军已经完成集结，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尽快出征。” “这只大军每维持一天，就要耗去数以万计的银子，我耗不起，荆州更耗不起。” “此次三路大军齐攻，是一场决定我们自身命运与伪帝命运的战争，只能胜利，不准失败。所以我拖到今天才下定决心，找到我心仪的统兵大将，希望他能为我攻下并州、梁州。” 大战在即，赵鼎有很多话要说，有很多东西要叮嘱二人。 彭健二人默而不语，两双眼睛犹如铜铃般盯着赵鼎。 也就是赵鼎，换做常人，早被这两个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将军吓到口不能言，抖如筛糠了。 “并州与梁州俱是我大晋领土，生活在两州土地上的百姓俱是我大晋子 民，是我等同胞。大军行至两州，不得滥杀无辜，不得奸淫掳掠了，总之，你们必须约束好部队的军纪。我们出兵乃是为了驱逐伪帝，而不是祸乱天下。”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行不端，古人云出师有名，赵鼎深知此理，所以要再三强调。 如果他的部下和晋国官军一样军纪败坏，那他赵鼎和赵炳、赵岐这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另外，梁州与并州并非我们的主攻方向，所以不急于一时，若是在进攻过程中遭遇强大阻力，我准许你们暂时停止，甚至向后撤退，以保存实力为上。” “同样，若是进展顺利，你们也可乘胜追击，甚至招降纳叛，就地募兵以壮大自己的实力。一切都是为了战争，为了战争做出的一切我都可以理解。” 听到这一句话，周炳与彭健相视一笑，看来这次有大展拳脚的机会了。 “那若是我们结束了战事，又该做什么呢？” 周炳二人忽然发问。 身为将帅，就要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否则自己泄了气，还怎么带领千军万马打胜仗。 对于这个问题，赵鼎没有想过，不过临时想也完全来得及。 “你们若是结束了战 事，不需要来支援我，也不需要撤回荆州，在梁州与并州就地驻扎即可，将来国家一统，少不了要对周边动兵，如此一来也算提前做准备了。” 俗话说的好，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 随着军队数量的膨胀以及领土的增加，赵鼎已经做好了对天下动兵，扩张民族生存空间的心理准备。 秦皇汉武的伟业，自己未必不能成就一次。 听到赵鼎这话，彭健与周炳二人不禁被赵鼎的口气震惊到了。 国家一统之日尚且没什么对外动兵的打算，没想到自家殿下才割据了荆州、陇西就有了这样的主意。 不过这对他们二人而言恰恰是一个好消息，身为武人，从来不怕马革裹尸换，只怕天下太平，河清海晏，令自己没有戎装上阵的机会，那才叫白活了一世。 想到将来国家对外四处动兵，彭健与周炳不禁感到热血沸腾，打内战算不得英雄，打外战才是青史留名的好机会。 他们都曾追随过大将军陈庆知，又何尝不想向他一样，在对外族的战争中打出赫赫威名，成为万人敬仰的英雄。 总之，既然赵鼎拿定了主意，他们也就做好了准备，随时能够赶赴军中，领兵上阵。 第437章 出关 这场召见的最终结果是赵鼎正式任命两人为二路军与三路军的统帅，其中，周炳任二路军招讨使，统兵四万，攻伐并州。 彭健任三路军招讨使，统兵三万，攻伐梁州。 梁州地广人稀，晋国朝廷在此驻军很少，满打满算也就四五万人，而且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战力低下的卫所兵，整日里为官长种田，恐怕早就忘了如何使用刀枪。 因此彭健肩膀上的担子并不重，只要稍微稳妥一些，拿下梁州简直就是手到擒来的事。 倒是周炳的压力有些大，放眼整个晋国，并州的人口、经济、粮食产量都排不上号，价值低下，驻军的数量自然也不会多。 可并州地形险峻，到处都是崇山峻岭与关隘，想要一路攻下并州数十处郡县，恐怕不是件容易事。即便周炳拥有四万战兵、辅兵，也谈不上轻松。 若仅此而已就罢了，让人感到为难的是，由于土地贫瘠的原因，并州百姓经常因生计艰难而选择落草为寇。 偏偏并州最不缺的就是山，给了山贼们数不清的栖身之处。 一旦二路军攻入并州，恐怕不仅要直面崇山峻岭与关隘的阻拦，还要无时无刻遭受山贼的袭扰。 为了减轻压力， 尽可能地帮到周炳，赵鼎特意拨付白银三十万两给他，命他可便宜行事，用银钱招降山贼。 另外，赵鼎又分了一营神机营给周炳，一旦遇到关隘、要塞，不用客气，直接摆出大炮开轰就是。 在炮火的狂轰滥炸之下，再坚固的要塞也会被捅穿。 解决了二人的麻烦后，赵鼎才终于有精力为自己做一番打算。 一旦自己率领一路军出关向东行军，那么攻击京城的战略意图就会暴露给伪帝赵炳。 摆在赵鼎面前的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伪帝赵炳心生胆怯，携大军与文武百官逃出京城，给赵鼎留一个空壳子。 二是伪帝赵炳纠集全国之兵，与自己展开一场旷古绝今的大战。 以自己对赵炳的了解，第二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这样一来，赵鼎就不得不好好想一想，自己究竟凭借什么才能战胜数倍于己的敌人。 难道就靠着那些原始的火枪吗？虽然它们的穿甲能力没的说，可毕竟是原始火铳，威力不算强，晋军很快就能找到防御的法子。 就算在手推车上堆叠几张盾牌也能显着防御射来的铳子。 毕竟安国军所用火铳俱是以铅丸为弹药，铅这种金属具有熔点低、柔软、富 有毒性等多种优点，可唯独穿透性不强。 这些防御措施在火炮面前犹如儿戏，巨大的炮弹可以轻松将其碾成粉末，可赵鼎手中的火炮毕竟只有几十门。 要知道，数万人乃至数十万人交战的场面是极为壮观的，一眼望不到头绝非夸张的修辞。 在这样辽阔的战场中，几十门火炮所能影响的范围微乎其微。 再者说了，赵鼎手中的原始滑膛炮射速极低，若是敌人抱着必死的决心，趁着火炮装填的间隙杀上来，神机营也无可奈何。 可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赵鼎也没机会慢慢想对策了。 总而言之，车到山前必有路，自己必定能打败伪帝赵炳。 这一次出征，赵鼎没有举办什么出征仪式，而是在部队集结完成后便将他们带出了关，周炳与彭健也是如此。 战机不可延误，他们必须趁着伪帝恢复元气之前尽快打败他。 三路军中最先接战也是最先创造捷报的是赵鼎亲率的一陆军，他们在向东行军的路上遇到了吴方与崔乾此前修建的营寨。 这些大.大小小的营寨中驻扎了不少军队，少则两三千，多则五六千，虽然算不上精锐，可仗着营寨的优势倒也是股不容忽 视的力量。 不过在赵鼎的火炮面前，他们倚为靠山的寨墙也不过是一张纸罢了，一戳就破。 在经历了四五场战斗后，这些营寨便全部灭亡，只有山间一座座废墟宣告他们曾经存在过。 至于营寨中的残兵与物资，则全被赵鼎接纳。 缴获来的物资可以大.大减轻军队的后勤压力，减少转运物资的需要。 至于这些被俘虏的残兵，则成为了一路军的免费劳动力，将军中相当一部分辅兵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客观上增强了一些一路军的战斗力。 当捷报传到二路军与三路军中时，周炳与彭健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早日打一场胜仗，好让殿下看到自己的功勋。 周炳很快就得到了这样一个机会。 二路军离开荆门关后一路向北，沿途没有遇到什么阻拦，很快就到达了大河边上。 他们要在此停留相当长一段时间，将附近的船只搜集一空才能渡河。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中，一只晋军水师发现了他们，仗着舰船上弩炮与投石机的射程优势，在河水中发起攻击，对岸上的安国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周炳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当即派出神机营，十五门大炮一字排 开，一声炮响，顿时有三艘晋军战舰被炮弹命中，大股大股的河水灌进船舱，不过片刻的功夫就令战船淹没了。 看到这一幕，这只水师心惊胆战，再无战意，屁滚尿流地撤了。 周炳大喜过望，当即将这一战斗过程写成战报呈递到赵鼎面前。 可惜赵鼎已经没有多大精力阅读这些报捷的战报了，三路大军，尤其是一路军，每天都会爆发无数的战事，每天都有无数的战报送过来，赵鼎就算长了三只眼睛也看不过来。 不得不说，京畿附近的晋军战斗意志顽强，战斗力也更加出色。 这些军人不知什么为皇家的内乱，只知自己肩负使命要守卫此处，任何军队没有命令都不得通过，更遑论赵鼎这只大军。 不过这些地方驻军的数量毕竟太少，而且没有统一的指挥，在一路军强大的攻势面前犹如螳臂当车，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 果不其然，赵鼎三路大军齐出的攻势给伪帝赵炳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他不得不召集亲信臣子，想出一个应对之法。 皇宫太极殿中。 伪帝赵炳的目光对准韦盈德。 “此前朕命你派出细作打探消息，获得赵鼎军手中神兵利器，你可有成果了？” 第438章 火器督造处 听到赵炳的声音后，韦盈德急忙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自古云伴君如伴虎，韦盈德知道若是自己回答地不好，赵炳一个不满意就会罢免自己的官职，他历经千辛万苦才爬上来，再也不想回到从前那样没有权势的日子。 “启禀陛下，不知为何，微臣派出去的细作刚一进入荆州便大半被人捕获，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也得不到重要的信息。” “不过万幸的是，尚有一人接触到了赵鼎军手中神兵利器的秘密。据此人传来的消息称，赵鼎军手中的神兵利器并非什么剑丸，而是名曰火铳。” 听到火铳二字，赵炳来了兴趣。 “哦，火铳？” “此物能瞬息之间杀死百步之外的甲士，威力惊人，我朝能否仿制？” 这是赵炳目前最关心的问题，战场上接连失败，令他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政权的稳固离不开军事的支持，若是接二连三的战败下去，恐怕不等自己的兄弟们攻入京城，自己就会被京城内的乱臣贼子群起而攻之。 赵炳好不容易才夺到皇位，他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弃。 好在韦盈德近些日子也对火铳很感兴趣，提前做了不少功课。 “回禀陛下，此物的制作倒是不难，耗费的 材料也只是寻常钢铁，不值几个钱。不过要在一根铁棍中凿出一条光滑的管道，这只有少数能工巧匠能办到。” “若是将天下能工巧匠全部搜罗至京城，我们或许也能开展火铳的生产，只是这产量会十分地低，也许一个月也只能做出来四五十杆。” 听到产量只有四五十，赵炳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 他可是听说了，赵鼎军中有成千上万的士兵手持此等神兵利器。 自己若只能以每月五十杆的速度生产，恐怕十年也追不上赵鼎。 可真正令赵炳失望的还在后面呢。 “这火铳的制作已然困难无比，然而催发火铳射击弹丸之物，更是世间不存在之物，只有寻来方士才能炼制。” 韦盈德不知火药的存在，以为是方士手中具有魔力的药粉。 这种观点其实歪打正着，历史上最初发明火药的人正是这些喜好炼丹的方士、道士。 赵炳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国事如此艰难，坏消息纷至沓来，自己该如何是好呢。 “罢了，朕下令设一火器督造处，拨款十万督造火器，由韦丞相来做第一人督造使。” 韦盈德如今肩上的差事不少了，若是仔细数数兴许能有一箩筐，不过随着大片国土的 沦陷，需要处理的民政事务越来越少，韦盈德这位丞相如今反倒不那么繁忙了。 而且韦盈德算得上是朝廷中最熟悉火器的人了，将火器督造处交给他来管理也是合理的选择。 “好了，今日便商议到这里，诸位爱卿下去吧。” 随着赵炳发出逐客令，韦盈德等人纷纷离开大殿。 随着众人离开，殿门重重地关上，一道人影却忽然从屏风后出现。 “陛下，朝廷的实力远胜于荆州，只是由于新败损失了太多有经验的将帅和士兵。眼下我们最缺的还是时间，只要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就一定能扭转局势，反败为胜。” 赵炳抬头看了看眼前之人。 “朕何尝不知此理，所以才将你从京州西路召回来。” 忽然出现在殿中的人正是崔乾，两天前他忽然接到了赵炳的密令，于是连对下属做一番交代也来不及就赶来京城。 事实证明崔乾的雷厉风行是正确的，随着战火燃遍京州西路各处，若是崔乾慢吞吞地交代完一切后事再上路，恐怕他就要被困在战区里了。 “事实上，朝廷目前的困境只有两个，一曰匮钱，二曰乏兵。” “官员将士们虽然对朝廷忠心，对陛下忠诚，可这份忠诚毕竟不 能当饭吃，要差遣他们，起码要发出起码的俸禄、饷银。” “朝廷如今亏空许多，必须立马想个生钱的法子，否则不等外敌打进来，我们自己就从内部垮了。” 崔乾一针见血地指出当前朝廷内部存在的问题，引起了赵炳的期盼。 “关于生财之法，臣有三计。” “一，以花莲逆教党徒之名，勒索天下富户，逼迫他们缴纳钱财，以免除罪罚。” “二，发掘名山大川之中的陵墓，将墓穴中的钱财取出来充作军费。” “三，大开卖官鬻爵的门路，朝廷设一官署专门负责此项业务，向天下富户出售下至监生的功名，上至子爵的爵位。” 听到崔乾的建议，赵炳皱了皱眉毛。 平心而论，崔乾的这些建议并没有太高明，分明是将朝廷的信誉以及皇帝的信誉超前消耗。 一旦按照他所言行事，恐怕要不了多久大晋朝廷的名声就会变得臭不可闻。 可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朝廷将会获得极为充裕的资金，不仅能够弥补亏空，支付饷银、俸禄，打造兵器，更能大量招募新兵扩充军队。 思前想后，赵炳觉得，一旦失去了皇位自己就会失去一切，与其等到那一日后悔不已，不如趁现在放手 一搏。 赵炳咬了咬牙，冲崔乾点了点头。 “好，朕全部采纳你的建议。” 这时，崔乾又说出了自己关于乏兵的想法。 “陛下将我国统治区分为京州西路，京州北路，京州东路，京州南路，另外有扬州、幽州、青州，如今只有京州西路与京州东路沦陷，朝廷的统治面积还相当地大，有足够的人口征兵。” “但征兵不可太过，也不可局限于一地，负责农桑之事无人打理，时间一长乡野必成荒芜。” “还要在每州每郡设置镇守使、防御使，既可为朝廷征兵，又可令地方增强自卫能力，以备将来防御。” “此外，还要在每州设立转运使，地方官府征募来新兵与粮草、饷银，要尽数交给转运使，由转运使负责押解入京，以增强朝廷的力量。” 听到崔乾的建议有理有据，令人不得不信服，赵炳大喜过望，当即统统采纳他的建议。 一道道命令从京城发出，依靠开国之初建立的驿站系统传递到天下各处，再有各处官员负责贯彻皇帝的意志。 晋国这台庞大腐朽的机器，再一次高速运转起来。 不过由于赵炳和崔乾竭泽而渔的做法，这也很可能是大晋朝廷最后一次爆发如此强大的力量了。 第439章 与楚军的合作 澧水河畔，两只规模庞大的军队在这里扎下营寨，将一处渡口作为战场，日日排兵布阵交战，造成成千上万的伤亡，直染得河水变红，仿佛一条红色墨水组成的河流。 可即便如此，仍然不能阻挡双方的斗志昂扬，若不是需要休息、吃饭，恨不得无时无刻与敌人作战。 这澧水河畔的两只军队，处于西部的乃是陈庆知，居于东部的乃是大皇子偃王赵岐的主力部队。 之前赵岐在大河沧州段、兖州段与陈庆知对峙，为了避免陈庆知渡河索性将附近的船只全部搜罗一空，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就地焚烧，几乎令大河下游地区见不到片帆下水。 这种战术卓有成效，陈庆知无法渡河，不得不从别处迂回，然后再绕到沧州。 可相应的，赵岐也没了大规模渡河的能力，不得不率领大军径直向西进攻。 也正因如此，双方在澧水相遇，发动了一场规模巨大的战役。 陈庆知部人数较少，只有五万战兵，八万辅兵，但这只军队却是整个晋国的精锐，在长期与胡人的战斗中磨练出了过人的战斗素质，哪怕是一个普通士卒也有在寻常军队中担任什长的资格。 而赵岐部人数虽然多，战兵辅兵炮灰民夫，总计超 过三十万，可其中绝大部分人没什么斗志，甚至一心只想逃离赵岐的控制。 因此赵岐部的战斗力十分低下，经过连日的作战，最多只能阻止陈庆知部渡河东进，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渡河西进。 赵岐军营地中，趁着中途休战打扫战场的功夫，赵岐与自己的谋士聚在一起商量起了接下来的打算。 “我们不能一直驻兵于此，如果不能早点打到京畿，沧州、兖州等处人心思变，咱们就要遭遇后院起火了。” 面对自己最信任的谋士褚应，赵岐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担忧。 其实赵岐还有一点没说，那就是军中粮草只剩下了一个月的储备。 换句话说，若是一个月后战事不能有大的进展，自己就只能撤出澧水河畔，大踏步地撤回沧州了。 褚应沉思片刻，对赵岐说。 “殿下何不见一见楚国的使者，如果能和他们达成协议，我们未必没有机会打进京城。” 此话一出，赵岐瞬间怒气翻涌。 “你这是要我出卖祖宗吗？” 赵岐身为皇族，自然视晋国为祖宗基业，视为自己家族的私产，岂肯与外人勾结合谋家产。 褚应早知道他会有这等反应，不管是真心实意还是装出来的，身为大晋的偃王都应如此。 好在 褚应有些准备，当即将打好的腹稿说出来，再凭借他过人的口舌劝说，最终成功令赵岐改变主意。 “若形势所迫，一时与楚人达成协议也并非不可，不过本王将来一定会让楚人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赵岐握掌成拳拍在桌子上，一副凶狠的样子。 “殿下，将来的事就留给将来的你我去考虑吧，现在我们要的是获得楚人的支援，打败陈庆知，打进京城，统治整个晋国。” “我已经和楚人联系上了，他们今晚就会派遣使者进入我军营地，若是殿下有意，我这就安排一个时间见面。” 很显然，褚应来之前做足了准备。 “你可是害苦了本王。”赵岐面露苦笑。 这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即便有火把的照明，人眼也难看清楚五米以外的事物。 褚应仗着赵岐头号谋士的身份，领着一队亲兵出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楚人的使者带到了赵岐面前。 楚人使者掀开袍子，冲赵岐恭敬地行了一礼。 “小人西博闻，受大楚右相石泉之命特来拜见偃王大人。” 赵岐连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就问。 “你们开出什么条件才肯帮我，又能给我提供那些帮助？” 西博闻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偃王赵岐竟然如此直接，一 上来就询问条件和帮助内容。 不过这正和西博闻之意，澧水两岸早已成为战场，到处都是军队，能早点完成使命返回最好。 于是西博闻当即开口。 “我楚国愿助殿下一臂之力夺取皇位。只要殿下在继位之后割让荆州、扬州给楚国就好。” 这个条件尚在赵岐的承受范围之内，两州之地，对于晋国而言称得上是伤筋动骨了，可还不至于亡国灭种。 “我要如何相信你们有这一实力？你们楚人的战斗力我可是早有耳闻，听说我九弟赵鼎带着几千人就能追着几万楚兵到处跑。” “我可不想合作之后不仅不能借到你们的力，反而要出动军队给你们擦屁股。” 显然赵岐的质疑不是毫无根据的。 面对他的质疑，使者西博闻显得十分尴尬，毕竟谁也不想承认自己国家的军队都是一群战五渣。 “殿下言过了，荆襄都督史朝威的部队乃是一只不受重视的偏师，战斗力低下。况且郑王赵鼎又是南征北战立下功绩无数的大将军，轻易打败史朝威乃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过我楚国中路军与东路军的战斗力就要强上不少了，而且兵力更加雄厚，两路大军的战兵超过四十万人，这是一股多么强大的力量您心 中应该有数。” “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这四十万人没有武装，只凭着嘴里的唾沫也能淹死成千上万的晋军，一路打到京城。” 听到楚国中路军与东路军的兵力数字，赵岐与褚应不由得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一次战争楚人竟然会出动这么多的兵力。 可他们转念一想 ，楚国毕竟是占据中华半壁江山的大国，动员出如此数量的军队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西博闻的话十分具有吸引力，但赵岐没有急着答应，而是先将他留在营地里睡了一晚。 次日一早，赵岐军与陈庆知军不约而同地在渡口展开了一场大战，双方站在过膝的河水中疯狂砍杀，只过了片刻的功夫便血肉横飞，尸积如山。 留在赵岐军营地中的西博闻亲眼见证了这一幕，不禁为之感到震撼。 这是楚国军队从未经历过的血腥场面，任何人置身于此都会有种堕入地狱的感觉。 一时间，西博闻不禁为右相石泉派自己来谈合作的举措感到无比高明。 若是将数十万楚国大军派入这等绞肉机般的战场中，等到战争结束，真不知有几人能活着回来，又有几人能完好无缺。 在这场战斗结束后，赵岐找到西博闻，双方签署了合作协定，并立誓永不背叛。 第440章 陈庆知西退 然而此时的陈庆知却还蒙在鼓里，对于楚国和赵岐的合作浑然不知。 如果他能得知这份合作的全部信息，恐怕就连他也会选择退避三舍，以避免遭到赵岐军与楚军的两面夹击。 其实陈庆知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 调集大军南下作战不是没有代价的，相比驻军一地，到处行军打仗的花费高了四五倍，每天都要支出海量的粮草和饷银。 偏偏赵炳登基之后，晋国的内政一天比一天混乱，财政一日比一日困难，只能从牙缝挤出一点银子支援陈庆知，这也令陈庆知的战事变得分外艰难。 军中的粮草在肉眼可见的变少，分到军士们手中的馒头、饼子也在变少，这令陈庆知军中变得人心躁动，一些将领甚至找到陈庆知，提出了一个大不敬的想法。 “将军，咱们干脆和西边的郑王联系一下，反了算了。” “就是，听说郑王生财有道，跟着他混绝对少不了弟兄们的吃穿。” “最要紧的是，郑王和您有姻亲关系，您若是带着我们投靠过去，一定能受到重用，总比受朝廷的猜忌要强。” 虽然伪帝赵炳一直将陈庆知这股庞大的军事势力视为国 之干城，可相应的，赵炳始终没有放下对他们的戒心。 毕竟陈庆知的实力实在是太强大了，一旦他想要反叛，赵炳简直没有还手的能力。 陈庆知不动声色，走到几人面前，将他们狠狠地踹倒在地。 “记住你们的身份，你们是朝廷的边军，不是见钱眼开的雇佣兵，若是贪图钱财，你们现在就可以脱了这身军装，我陈庆知绝不拦着。” “可要是你们想把军队也带早，我可不会顾及你们追随我多年的情分。” 见到陈庆知脸上凶狠的表情，众将心知他这次真的动怒了，众人不敢再多言，只能手忙脚乱地爬出陈庆知的营帐。 当这些人离开营帐后，陈庆知脸上的表情舒缓了许多，却依旧愁眉不展。 战争打到这种地步，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而且在楚军参战的情况下，局势变得更加复杂多变，晋国也有了几分亡国的危机。 老实讲，如果有的选择，陈庆知一点也不想参与进这场战争，他巴不得回到边塞上，看着草原吹一辈子北风。 可他没得选择，他身为陈白慕的儿子，生来就是要为国效忠，从文也好从武也罢，不仅仅是为了家 族权势地位的延续，更是为了国家能渐渐变好。 可陈庆知却觉得，自己打了十几年的仗，这天下似乎一点也没变好，反而越来越差了。 他不禁反思，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自己能力太弱，还是自己不够努力？ 陈庆知没有时间思考了，斥候侦察到了最新的敌情，火速传递到他面前。 “将军，南方五十里出现了一只军队。” “哦？难道是赵岐昨晚上趁夜色运了一批部队过河？” “那只军队没有打赵字旗，而且看衣着兵器不像是晋军。” “难道是楚军来了！”陈庆知略有些吃惊。 虽然他不在南方，却也听说了楚军北伐的消息，只是陈庆知想不到楚军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竟然打到了附近，要知道他所在的位置距离大江可是有四五百里的距离啊。 此刻，陈庆知忍不住暗骂一声。 晋国在各地设置的卫所和指挥使都是一群猪，连楚人也拦不住。 但陈庆知顾不上发泄心中的怒火了，楚军距离自己还有五十里，按照一般军队的行军速度，明天就会和自己遭遇。 这些楚军的到来不是没理由的，一定是为了和赵岐合兵一处 夹击自己。 陈庆知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统帅，自然不可能给对方这样一个机会。 他一边找来副将，命其组织兵力对赵岐军发动一场进攻，一边将全军的骑兵集结在一起，然后亲自领着他们南下。 这一次，陈庆知要让楚人见识见识骑兵的威力。 过了三个时辰，差不多是落日的时候。 楚军行军一天，劳累不堪，决定就地安营休息。 可就在他们手忙脚乱地安营、伐木、煮饭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却传到耳边。 还没等他们搞清楚这声音从何而来，又是何物，陈庆知已经带领三百名玄甲骑作为先锋杀到了楚军之中。 这些玄甲骑精锐无比，所到之处，楚兵无不哭喊着逃跑。 远处大股楚军想要仗着人数优势围上来，却旋即被紧随其后的大队晋军骑兵冲破，千万人失去了阵型，被骑兵疯狂追杀。 看到这副残忍的画面，这只楚军的将领心中后悔不已，若是自己能早做准备，何至于有今日啊。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在陈庆知骑兵的强大攻势下，楚军的抵抗迅速瓦解，战场演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而在战场打扫完毕后，陈庆 知又带着骑兵连夜赶回军营，让后续的楚军想报复也找不到目标。 这就是骑兵的强大之处，拥有冷兵器时代无可匹敌的机动能力，若是敌人弱小，便可一口吃掉，若是敌人强大，也可轻松逃离。 若是一只十万人的大军分成几十只千人的小部队，也会被骑兵逐渐蚕食干净。 陈庆知带回得胜的消息的同时，也带回了许多的战利品和物资补给，这些都是从楚军手上缴获而来的。 得到了这些物资，晋军士气大振，兵将们也不再提其他出路。 可陈庆知却一反常态，要求将士们连夜拔营，向西撤五十里，退守一处小城。 兵将们疑惑不解，纷纷发问为何。 “楚军的兵力远比你我想象的要多，留在此处只会被源源不断的敌人围攻至死，到最后连一寸土地也守不住。” “反之，若是我们向西退却，缩小防御范围，兴许还能保住京州南路，令我大晋有扭转乾坤的机会。” 陈庆知在军中威望极高，他的命令一出，全军立马行动起来。 次日一早，当赵岐兴致勃勃决定发动全军进攻时才发现，对岸的晋军营地已经变得空空如也，只留下一片荒原。 第441章 赵炳的努力 见到这一幕后，赵岐勃然大怒，恨不得把手中的玄铁长剑折断。 “想不到陈庆知的嗅觉如此敏锐，竟然在楚军与我配合发起进攻的前一天逃走，真是可惜。若是今日能将他留在这里，这一战必能靠着数倍的兵力将他重创。” “罢了，罢了，大军继续前进，就食于敌，倒也不愁不能杀尽京城。” 赵岐没有在此地多耽搁，只留下数百军士打扫战场，将多日里此地积攒的双方尸首扔到坑中掩埋，以免在自己后方造成瘟疫。 自古以来，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无论这灾难是天灾还是兵灾。 只因灾难过后尸横遍野，又得不到掩埋处理，尸体腐烂之后便会酝酿出无数种可怕的病菌，且尸体的数目越多，这些病菌就越强大，甚至有令天下人口减半的威力。 在这种瘟疫面前，就算是王侯将相的身份也无济于事，只能被轻易夺走性命，好似麦田中被镰刀轻松隔断的麦秆一样。 所以赵岐不得不留下一些兵力在此地收拾后事。 好在这些留守军队也起到了其他的作用，比如为接踵而至的楚军做向导。 若无这些偃军士兵引路，人生地不熟的楚军恐怕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赵岐的位置，更别提与他合并一处，并肩作 战了。 赵岐进军的同时赵鼎也没闲着，他率领安国军大踏步的向前，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进展最迅速的一日，甚至夺下了六座城池。 虽然这份战绩中只有一座城池的郡城，可也足以令人称道，甚至作为赵鼎的战绩彪炳史册了。 如今赵鼎已进入中州，马上就要进入京畿范围，伪帝赵炳的局势变得越来越危急。 赵炳心知，也许这场爆发在京畿的战斗会是自己人生中最关键的一战，甚至是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战。 为了打好这一战，赵炳做出了不小的努力。 首先是军事方面，赵炳将京畿乃至整个中州的军事力量集中到一起，其中包括了京营、五城兵马司、中州都指挥使司，皇城禁军、东宫侍卫、武装宦官，乃至衙门捕快、弓手，共计二十五万人的庞大兵力。 这些人的来源虽然驳杂，可他们还是有几分战斗力的，远非临时征召来的青壮乡勇可比。 即便是最差劲的捕快、弓手，他们也在平日里的捕盗、捉贼过程中磨练出了一些格斗经验，战斗技巧。 不管怎么说，一看到这只庞大的军队，赵炳就感觉充满了信心和安全感。 为了增强对这只军队的控制，赵炳不惜屈尊降贵，亲自出任这 只军队的统帅。 他建立殿前兵马司，自任殿前都统制，凡殿前兵马司管辖一切军队都要受他的领导，听从他的号令，只有他的圣旨或是军令才可调动殿前兵马司的军队作战。 而在都统制之下，还设立了选将处、辎重处、调度处、枢密处等部门，用来辅助赵炳管理军队。 此外还设立了八名统制，由他们分别具体掌管一只军队。 根据麾下军队战斗力不同，这些统制也分出了高低，其中地位最高的自然是原京营大将的马奎统制、侯恩统制。 他们麾下的京营兵身强力壮，虽然从军时间不长，作战经验有些欠缺，可正因如此没有老兵油子的气息，作战很是卖力。 有了殿前兵马司这一套系统，赵炳得以十分高效地管理自己麾下大军，并将他们派遣到京畿各处军事要地把守，防御赵鼎的进攻。 为了养活这些军队，赵炳也做了不少努力。 俗话说的好，远水解不了近渴。 为了尽快供养起来这只大军，赵炳只能将目光打在了京州南路的身上，主要就是中州。 他密令转运使们加快搜刮物资的速度，不惜出台各种新的法令征收税负，只为多获得一丝一毫的物资。 京州南路各处官道上布满了输送物资的 民夫与车马，一只又一只队伍首尾相连，几乎看不到尽头。 但赵炳想不到的是，这些物资运输队中有不少都落入了赵鼎的手中。 中州某地，一批人数近百的安国军骑兵大摇大摆地在官道上前进。 他们并非逃兵，更不是来投诚的，而是被赵鼎派出来侦察军情的。 赵鼎注意到了近些日子京州南路的动静，直到赵炳在做最后的殊死搏斗，为了打探清楚赵炳的虚实，赵鼎派出了不少骑兵侦察。 可令赵鼎想不到的是，这些骑兵不仅带回了他需要的军情，还带回了许多有价值的物资。 就在这批骑兵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只运输队，官差站在运输队外围，时刻警惕着，不仅是防范可能出现的拦路劫匪，更是在防范队伍中的民夫逃跑。 这些运输队的民夫大多是强征来的，他们不愿为朝廷效力，更不愿离开家乡，时刻想着逃跑。 双方很快发现了对方，安国军骑兵有些惊讶，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而运输队则是陷入了恐惧与慌乱，对面可是正规军，而且还骑着马，他们恐怕既敌不过也跑不了。 这只运输队的头领乃是一个千户官，他深知自己若是丢了物资必将遭受军法处置，与其被枭首示众，还不如 现在拼一把。 “弟兄们不要怕，他们只有几十号人，咱们可是三四百个大汉，就算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们。” 说罢，这名千户便手持大刀嗷嗷叫地冲了出去。 他麾下的卫所军、官差见状，也急忙跟上去。 他们心中的想法是，拼一把，也许真能赢呢？ 可惜这世上没有太多意外，更没有太多可能。 这名千户才冲到安国军骑兵面前五十步的距离，便被铳子击中倒在血泊中。 不错，这只安国军骑兵乃是江宁铁骑的一部分，装备了三眼铳。 点燃手中的三眼铳，开火一轮后面前的敌人就只剩下了一半。 接着再跃马扬刀，剩下的一半也成了无名尸体。 就在民夫们以为得到了解救，可以回家时，这些骑兵却将他们拦下。 原来他们人数太少，无法运走这些物资，只好请求民夫们的帮助，这不是白帮忙，抵达安国军大营后会给他们每人发放十斤白面，三两银子作为路费。 民夫们本以为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万万想不到还有钱拿，大喜过望的他们当即挑起担子、驾着马车往安国军的大营赶去。 此时此刻，这一幕在京州南路的许多地方上演，令赵鼎最终白白捡了价值八.九万两银子的物资。 第442章 御驾亲征，会战爆发 赵炳也很快得知了许多物资被安国军骑兵劫掠的消息，甚至有许多运输物资的通道已经被安国军封锁，京畿已经有将近两个方向被围攻了。 但赵炳来不气愤了，因为安国军的先锋已经进入京畿地界，在和晋军进行小规模的战斗。 现在朝中，尤其是殿前兵马司中，众文武正展开激烈的讨论，皇帝到底要不要御驾亲征激励士气。 坦白来说这是一个很极端的做法。 皇帝御驾亲征能带来显而易见的好处，军队上下士气大.大激励，平添几分战胜的可能。 而坏处也很大，皇帝亲涉陷阱，万一战败了，皇帝本人的面子可就丢大了，甚至会遗臭万年。 情况再糟糕一点，皇帝本人甚至会在乱军之中战死，或者是被敌人俘虏，这种情况就更加糟糕了。 因此，关于到底要不要让赵炳御驾亲征的议论十分激烈，却怎么也讨论不出一个结果来。 恰好赵炳步入殿中，脸上写满了不悦。 他本来就被巨大的军事压力搞得够痛苦了，又撞见臣子们喋喋不休的争吵，简直是一个头来两个大。 赵炳拍案而起，怒道。 “够了，都别再说了。” “御驾亲征是朕的事情，轮不着你们拿主意。” 听到赵炳愤怒的声音，一众 文武又惊又惧，一连后退数步。 “如果不能在野战中战胜赵鼎，接下来我也不可能守住京城，最后的命运照样是灭亡。与其龟缩在城里苟且偷生，还不如冲出去搏一把，若是胜了，就证明朕乃是天命所归之人，必将扫平天下，一统寰宇。” “若是朕不能战而胜之，只能说明这是命中注定，我也没有怨言。”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了赵炳的决心，他们想不到这位兵变夺权上位的皇帝竟然也有如此勇敢的一面。 一些老臣不禁潸然泪下，心想，如果生在太平之世，赵炳未必不能成为一位好皇帝，甚至是大晋的中兴之主。 可谁让他生在这个大争之世呢？没能力没野心还好，尚能苟且偷生。 可若是有了野心却没能力，就只能在壮烈中死去了。 这场纷争结束之后，赵炳便在侍卫、宦官的簇拥下换上戎装，来到城外检阅三军。 殿前司统辖的二十五万军队自然不可能全都集中于此，根本没有那么大的空地给他们集结。 事实上，此刻站在城外等候的军队只有十五万人，余下的十万人尚在京畿各处坚守，或与安国军浴血奋战。 统制马奎走到赵炳身边。 “陛下，说几句话激励大伙的士气吧。” 赵炳摆 了摆手，示意不必。 “只要有朕在，他们就有斗志和士气，不必浪费口舌，出征吧。” 一道道军令从各位统制、将军的手上传递出去，十五万大军有序行动，朝着西方前进。 安国军的人数虽然没有赵炳的殿前司那么多，可毕竟有八万之巨，不是一个小数目。 八万人行军、安营发出的动静瞒不过任何人的眼睛，也没必要瞒着，因此赵炳早已得知安国军大营的位置。 同样的，晋军的动静太大了，也在第一时间被赵鼎所得知。 赵鼎选择第一时间将所有兵力集中起来，向晋军的方向前进，和他们打一场会战。 之所以这么做，一是因为赵鼎求之不得，二是因为安国军没有后撤的机会，若是不尽快集中兵力，只会被敌人逐个击破。 两只大军的总人数超过了二十万，他们的战线长达十余里，就算天生目力极佳的人也看不到首尾。 虽然兵力处于绝对劣势，但赵鼎却对即将爆发的战斗信心满满。 原因不仅仅在于安国军装备了新锐的火铳与火炮，还因为晋军中有自己人。 赵鼎虽然离开了京城，却得益于龙渊组织，和京城一直有联系。 因此赵鼎清楚，当初自己在京营中安排的人手并未被清理，反而随 着晋军的损失与扩充登上高位。 比如说谢企华，如今已经成了一位副统制，手底下管着万八千人，足可以称其是一位大将了。 但赵鼎没有急着命其反正，而是一直保持联系，等到关键时刻再反正，如此才能起到一锤定音或扭转乾坤的作用。 很快，安国军与晋军的战斗毫无征兆地爆发了，由于战线过长，双方统帅都不清楚是何处率先爆发了战斗，只能眼看着整个战线与敌人接触，战场变得如一壶沸腾的滚水。 在火铳和火炮的打击下，许多晋军出现了畏战的心理，宁肯接受军法的责罚也不愿冲锋。 面对这种状况，晋军只好不断调来新部队发起冲锋，并将短暂休整过的部队重新派上去，发动饱和式的冲锋。 终于，在付出上千具尸体的代价后，晋军接触到了一只神机营。 虽然神机营将士装备火铳之余也装备了刀剑等冷兵器，可毕竟训练太少，而且人数不多，战局很快就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万幸的是，晋军并不明白火器的使用，在攻下神机营阵地后没有调转炮口轰击安国军，而是继续向前发动攻击。 虽然这只神机营的覆灭令人心痛，可还不至于对战局造成太大影响，安国军的炮火仍在发挥作 用，不时在晋军的队伍中打出一道血痕。 可饶是如此，安国军的阵型仍然变得摇摇欲坠。 毕竟安国军中有不少骑兵与远程兵种，这些人加在一起超过两万人。 这也意味着安国军只有最多六万步兵能拿来稳固战线，这显然是捉襟见肘的。 可赵鼎能有什么办法呢，他手上的步兵全都派出去了，手上只有骑兵作为预备队尚未动用。 说起骑兵，赵鼎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自己将骑兵集中在一起使用，在晋军的薄弱处发动一场冲锋，必定能令晋军大乱，彻底改变局势。 可面前的晋军数以十万计，战线后的晋军只有很多与更多，自己怎么可能找得到薄弱之处呢。 就在这时，赵鼎忽然想起谢企华。 如果他能在此刻发挥作用，人为地为自己创造出一个进攻的缺口，何愁不能大破晋军呢。 想到这里，赵鼎立马提笔修书，又从亲信手中取来一只信鸽。 这信鸽乃是龙渊花了大代价培养的，与寻常信鸽不同，这信鸽名曰鸳鸯鸽。 顾名思义如鸳鸯一般忠贞不渝，只有一个配偶。 最为神奇的是，这对信鸽能感应到彼此的位置，一旦挣脱束缚，就会立马飞向配偶所在的位置，起到为人传递信息的作用。 第443章 埋下棋子的作用 很快，赵鼎写好书信，小心地绑在信鸽的腿上，猛地往上一送，信鸽便拍着翅膀飞走。 赵鼎手中这只信鸽乃是公信鸽，因此身体更为健壮，飞行速度也十分地快。 不过片刻的功夫，这只信鸽就离开了赵鼎说处的营地，来到了安国军与晋军交战的战场上。 千万猛士正在激烈的交战中，谁也没有精力抬头看天，更不会注意到一只信鸽飞来。 即便战场上到处都是箭矢、铳子，也因高度过低的缘故打不中这只信鸽，于是乎这只信鸽有惊无险地穿越了整片战场，来到了谢企华所在的营地。 战场上的战斗虽然激烈，却只局限于一线，后方仍旧太平，只是多出一股肃杀的氛围。 而身为副统制的谢企华也建立了一片营地用以保护自己，指挥大军。 而在他这处营地附近，又有不少友军的存在。 一些百无聊赖，等待上阵的晋军将士看到一只鸽子飞来，不疑有他，只觉得这是老天爷给自己加了一顿大餐，掏出弓箭就要射去。 可惜这只鸽子动作迅猛，而这些军士们平日里受的箭术训练又侧重射击速度和射击力道，因此射了十几箭都没射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信鸽飞进谢企华的营中。 “可惜了， 这么肥的鸽子便宜了谢将军。” 此时，恰逢谢企华听到外面的动静，急忙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一只信鸽不由分说地冲到他面前，就在即将相撞之际又一个闪身钻进帐篷里。 谢企华立即意识到，这是郑王殿下的信鸽。 于是谢企华唤来一些亲信手下，对他们吩咐道。 “我有要是处理，你们把守好营地的各处通道，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也不得接近我。” 谢企华转身回营，视若珍宝地将那只信鸽捧在手上，取下绑在鸽子腿上的信件。 看清楚信件内容后，谢企华忍不住惊讶道。 “兵行险着，殿下的胆子真是大的惊人啊。” 这一次，谢企华没有急着将信件焚毁，因为他很清楚，这也许是自己和殿下之间最后一次秘密通信了。 谢企华走到鸽笼旁，看着这双鸽子夫妻重逢，又因一道铁笼所困，不免有些伤感。 他将铁笼与公鸽子提到营帐前的空地上，亲手打开铁笼，放他们团聚。 “去吧，去吧，今后用不着你们了，你们自由了。” 两只鸽子来不及感谢，生怕又落入人类手中，成为提线木偶，急忙振翅飞上天空，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层云之中。 望着两只鸽子的背影，谢 企华自言自语起来。 “也到我重获自由的时候了。” 不久，谢企华所部忽然停止了战斗，并向两侧移动，让开一条宽阔的通道。 周围的友军还来不及搞清楚原因，就被一只安国军铁骑从背后突袭。 晋军的后方多是装备轻甲与弓弩的士兵，突遇骑兵冲击毫无抵抗的能力，就更别提还手了，能不被践踏成肉泥就是万幸了。 糟糕的是，随着这只铁骑突袭之后，又有一只臂挂红袖的晋军对他们发动了攻击。 在双重打击之下，绝大部分晋军都陷入了混乱，他们已摸不清战场的态势了，敌人到底在那里，有多少人，自己身边的友军又是否可靠？ 一切都是未知数，一切都令战场变得更加混乱。 不过这种混乱却是单方向的，安国军仍旧组织有序，大部分在维持战线与晋军对峙，小部分精锐则紧随骑兵身后，对战败的晋军残兵进行绞杀。 赵鼎这次可是将手中的本钱全部用上了，玄甲骑、江宁铁骑，以及自己的侍卫骑兵，一共八千人，全都披挂骑兵板甲，堪称武装到牙齿。 甚至于赵鼎也亲临一线指挥作战。 这些骑兵在战场上造成了巨大的破坏，晋军的指挥调度彻底被破坏了，他们既不能有 效支援前线，也无法对这只骑兵造成有效的打击，反而被这只骑兵屡次发起冲锋不断蚕食。 一切只因这只骑兵军团有着强大的机动力，可以在战场上将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手中。 说起来赵鼎还有些感激赵炳呢，若不是他选择了这么一处开阔的战场，自己的骑兵军团恐怕还不会有这些挪腾闪转的空间呢。 可不管怎么说，战争的天平再一次向赵鼎倾斜了。 看到这一幕，赵炳忍不住破口大骂。 “我的将军和士兵都是吃干饭的吗，连这区区几千骑兵也对付不了。” 几个侍从武官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人家可是骑兵，咱们的步兵就算把腿甩到天上也撵不上啊。” 赵炳怒道。 “那就把骑兵派出去，全派出去。” 晋军也有自己的骑兵，虽然骑兵在晋军中的比例不高，可毕竟晋军的人数在这里摆着，晋军骑兵也堪称是一只规模庞大的军团。 事实的确如此，晋军骑兵的总人数超过了一万五千人，几乎是赵鼎的两倍。 如果按照常理，晋军骑兵就算是一群猪也能把赵鼎活活撞死。 只可惜战争是不会讲那么多道理的。 赵鼎的骑兵军团堪称武装到牙齿，可晋军骑兵却是一群连铁甲都做不到百 分之百装备的军队，许多骑兵甚至不会使用骑枪，只能使用一柄马刀作战。 这样的骑兵也许能作为仪仗队使用，可要是上战场，说不定连胡人的牧民也不如。 不出意外的，这只晋军骑兵刚一露面就遭遇了惨重的打击。 安国军骑兵军团点燃三眼铳，无数铳子劈头盖脸地袭来，几乎将前排晋军骑兵打成了马蜂窝。 后方的晋军骑兵虽然幸免于难，可是看到友军如此凄惨的死状，立马就没了斗志，只想策马狂奔逃离战场。 最终，晋军骑兵的出动非但没有阻止安国军骑兵的强大攻势，反而因为晋军骑兵的溃败对晋军步兵造成了更大的伤亡。 一时间，京畿战场上出现了一副奇景，赵鼎亲率八千骑兵，勇猛地追逐五倍于己的晋军骑兵、步兵。 由于敌人逃亡速度太快，安国军骑兵难以追上，只好最大程度地利用手中的远程武器。 火铳装填太慢，索性用落后的弓弩，箭矢和弩矢不足，索性捡起敌人遗落的兵器当做标枪投掷出去。 可即便如此，赵鼎仍没有将这些残兵败将留下来。 不过这已不重要了，少了这些残兵败将，晋军的力量顿时大幅度削减，赵鼎开始为结束这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做准备了。 第444章 赵炳穷途末路 得益于有序的组织，赵鼎的军队上下都很有纪律性，明白自己的职责，知道自己该何时做什么事，做什么事才能立功。 一名正在追亡逐北的江宁铁骑在战场上偶然看到了一杆高大的王旗，旗杆与旗帜皆以金龙为饰，那份独属于皇家的奢华隔着几百米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这名骑兵立刻放弃追杀面前的敌人，甚至连下马收割人头也顾不上，一溜烟地跑到赵鼎面前。 得到士兵的报告后，赵鼎心知，这杆王旗之下要么是赵炳，要么就是赵炳极为信任的、具有统领全军之权的大将。 不管对方到底是谁，只要自己能砍下王旗，杀死或俘虏王旗下的大人物，这场战争就会因此而宣告终结。 于是赵鼎放弃了派出骑兵四处追击扩大战果的机会，而是将他们全部集中在一起，摆出一个锥形阵。 此阵乃是骑兵常用阵型，专用来突破敌人的军阵，具有强大的突破能力。 赵鼎决心一战定乾坤，拿下这杆王旗。 “将士们，看到那杆大旗了吗，这杆旗帜名曰王旗，乃是大晋天子行军专用的旗帜，谁能砍下这杆旗，我就给他官升三级，家里没地的就发一百亩地，家里没钱的就给一千两白银，总之要什么就给什么。” 这时，一个 年轻的骑兵军官扯着嗓子问道。 “那要是缺媳妇儿呢。” 听到此言，众兵将纷纷笑了起来，这是在战场上难得的放松时刻。 赵鼎不因对方的顶撞而动怒，将士们马上就要赴死了，自己理当理解才是。 他哈哈大笑道。 “缺媳妇儿就给你娶一房，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随你挑。” “前提是你真能给我把旗子砍下来。” 赵鼎说完这话后，三军将士无不跃跃欲试。 这是在统帅面前立功露脸的好机会，虽然要冲入敌阵，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可好处也相当大，就算不至于一战封侯拜将，恐怕也不远了。 眼见军心士气可用，赵鼎没有犹豫，立刻下达了出征的命令。 八千骑兵缓缓出发，步子越来越大，最后竟成了狂奔。 三万多只马蹄踩踏大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光是听了就让人不寒而栗。 赵炳坐镇中军，占据了最佳的地理位置，又在军中搭建起了了望塔，能够随时监控整个战场的态势，自然不会忽视到赵鼎这只骑兵大军的动向。 当看到赵鼎一行人向自己冲来，哨兵连滚带爬地跑到赵炳面前。 “陛下，不好了，骑兵杀过来了。” 赵炳没有丝毫意外，也许他早就猜到了自己会有这么一日。 “传 令中军将士，全力阻挡贼军，只要等前线的将士们得胜归来，这些骑兵就会被我们内外夹击消灭掉。” 此时此刻，赵炳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前线将士身上了。 他的后方不是没有预备队，只是这些预备队的战斗力太弱，根本不是赵鼎骑兵的对手。 再者，那些预备队全是些步兵，想要支援也来不及，两条腿的人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马，等他们的支援就位后，恐怕战斗早已结束，就连战场也打扫干净了。 此刻，中军的步卒正手持长矛站在一线，望着面前排成一条黑线的安国军骑兵，他们显得十分慌张。 他们亲眼看到多只晋军被这只骑兵击败，无数友军被斩下人头，如今又岂能有斗志与其抵抗呢。 不过碍于军法的存在，他们不敢做逃兵。 而且他们的身后就是大晋朝的皇帝，一生受传统纲常伦理教育的兵卒们觉得为皇帝而死是值得的，就像儿子应该为父亲挡下致命的一刀一样。 不管怎么说，中军的战线暂时维持住了，共计一万五千名兵将组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空心方阵，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皇帝和他身边的侍从官员。 一万五千人堪称是一只规模庞大的军队，可一旦他们分成四个方向分别防御后，却又显 得势单力薄。 东西南北，一个方向只有区区不到四千人，而他们要面对的则是八千安国军骑兵，这场战斗对晋军而言毫无胜算。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锥形阵的锥头狠狠刺入晋军方阵。 虽然有几个倒霉蛋被长矛刺中，可他靠着胯下战马强大的动能，仍旧撞伤了不少晋军士卒。 随着晋军方阵被打开一道缺口，越来越多的安国军骑兵鱼贯而入，不断地将这一道缺口扩大。 此时此刻，晋军的中军就像一个身躯庞大却战斗力低下的巨人，被一把尖利地锥子捅进体内，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伤口不断扩大，血液不断流逝，死神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 不过安国军骑兵想要砍下王旗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中军的营地中布置了许多营帐、车马、杂物、辎重，这些东西形成的障碍物极大地迟滞了安国军骑兵的进攻，令他们只能缓慢地向前推进。 一些心急的骑兵甚至翻身下马，化作步兵向前冲锋。 当中军方阵被敌人突破的消息传来，赵炳立马失去了精气神，瘫坐在椅子上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眼见君主成了这副模样，周围的侍从官员立马慌了神。 敌人已经杀过来了，难道他们要留在这里做砧板上的鱼肉吗？ 一个老宦官走来。 “陛下，您要振作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一定能卷土重来。” 赵炳脸上露出自嘲的表情。 “青山？朕的青山何在。” “我已落入四面楚歌的境地，等待我的结局无非是死，区别仅仅是死的体面一些还是不体面的区别。” 听到赵炳这话，周围人无不变得黯然神伤。 他们本有着无比好的局面，坐拥整个国家，统领大军百万。可为何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过去就落入这般田地。 就在此时，赵炳忽然起身朝外面走去。 众人想拦却怎么也拦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登上了一座三丈高的了望塔。 赵炳冲着迎面而来的安国军骑兵怒吼道。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朕是大晋朝的皇帝，你们竟敢对我拔刀，朕就算是下了地狱也要把你们全族诛灭。” “还有你，赵鼎。你不过是一个下人生的贱人，竟敢起兵造反不成？” “我大晋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嫡不以长。就算你造反成功，就算你夺取了天下又如何，你始终名不正言不顺，只有我才是大晋朝的合法皇帝。” 赵鼎在百十名骑兵的簇拥下缓缓来到赵炳面前，看着赵炳近乎癫狂的面容，赵鼎忽然觉得对方有点可怜。 第445章 下一个目标，京城 倒不是同情赵炳的遭遇，而是觉得赵炳的思想配得上他的苦难。 这个世界的运行逻辑难道就靠着几本国家律法，还有几句祖宗训话不成？ 若真如此，世人也太可悲了，永远要活在前人的阴影之下。 以赵鼎所见，什么公理、正义，统统是无用的废话，这世间唯一真理便是强权。 若没有强权的保证，法律、道德、制度，乃至社会与国家都会荡然无存。 赵炳可笑之处在于，他到死还天真的认为自己能做皇帝，靠的是自己的合法性。 其实不然，赵炳之所以能坐上皇帝，靠的乃是军队与官吏的效忠，还有百姓们的盲从。 如今自己发兵能击败赵炳，靠的仍然是这两样东西。 而自己所凭借的，无非是远超这个时代的先进技术，以及一个新生组织所拥有的强大生命力，否则要想击败赵炳，绝不是三年五年能做到的。 “赵炳，下令所有晋军投降吧。” 赵鼎义正言辞道。 战争进行到这个地步，可谓胜负已分，再打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徒增伤亡罢了。 赵鼎念及大家都是晋人，更是华夏子民，不忍多造杀孽，若是换成胡人、蛮人，恐怕赵鼎非要杀得全军刀口卷刃为止。 听到赵 鼎劝降的话语，赵炳全然没当回事，自嘲地笑了笑。 “我答应你能如何，我不答应你又能如何，难道你还能放我一条生路不成。” 面对这个问题，赵鼎沉默不语。 其实沉默就已经是一种回答了。 赵鼎和赵炳的竞争早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如今发动这么一场堪称灭国之战的战争，又岂会给对方留一条生路。 退一万步说，如果赵鼎真的给赵炳留了一条生路，无异于是给自己留下一颗绊脚石。 诚如赵炳所言，只要他存在，就会有人拿他的称帝合法性做文章，变着法地对付自己，所以赵鼎不可能允许赵炳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双方交换处境，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所以从一开始赵炳就不抱有任何生的希望。 既然赵炳不肯合作，那么多说无益，不如趁早解决掉对方。 “第一亲卫队下马，把他给我捉下来，就地处决。” 赵鼎一声令下，数十名武装到牙齿的大汉翻身下马，手持屠刀逼近赵炳。 赵炳脸上非但没有惧意，反而露出癫狂的笑容。 只见他掏出一枚火折子，将其点燃。 “赵鼎，你没资格审判我，谁也没资格杀我，只有我自己。去你娘的世道。” 说完，赵炳将手中的火折子扔到脚下，大火瞬间吞噬了整座了望塔，赵炳站在其上，仿佛一个从地狱走出来的魔鬼。 亲卫们慌了神，试图冲上去救火，好将赵炳抓出来，他们的行动却统统被赵鼎拦了下来。 “左右都是死，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未尝不可。” 赵鼎留下一队亲卫，吩咐他们看守好此处，等到火焰熄灭，便将赵炳的尸体捡拾起来。 吩咐完这一切，赵鼎仍没有放松，而是立马派出大批信使，将赵炳身死，晋军中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遍战场。 赵鼎不指望残存的晋军相信这一事实，只要能动摇他们的军心斗志便足以，安国军的铁骑将会紧随其后，将残存的晋军全部摧毁。 战争进行到这一步，所有人都很疲惫了，一些骑兵的坐骑甚至被活活累死。 可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兴奋的笑容，只恨不能多长出一颗心脏，好让自己有体力多战斗片刻。 在同骑兵们休息一会儿后，赵鼎与他们再次踏上了征程。 和以往不同，这一次的战斗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简单，甚至于马蹄声所到之处，晋军望风而降。 稍有斗志的晋军在捱上几百发铳子后，也立马俯首投降。 毕竟战场 的面积过于庞大，比整座京城以及附郭城镇的面积加一起还要大，而且晋军的总数也超过十五万。 因此战斗一直持续到了日落时分才堪堪宣告结束。 这一夜，安国军和所有晋军降兵不得不留在这片战场上就地宿营，与尸体共眠。 无论是安国军将士还是降兵，他们的体力都已经消耗到了极限，能够就地宿营已经难能可贵，若是强求离开战场宿营，恐怕立马就会有不少人暴毙而亡。 次日，赵鼎和他的幕僚们才来得及进行战后清点。 不清点不知道，一清点吓一跳，此次战役的收获大到了令赵鼎不敢置信的地步。 首先是降兵与俘虏兵的数量，包括底层士兵和各级军官在内，人数一共是九万三千有奇。 本来这个数字应该更高一些，可因为昨夜来不及收容和救治晋军伤兵，一晚上就有上万伤兵死去。 再加上有许多晋军做了逃兵，赵鼎最终得到这个数字也不足为怪了。 其次是金银财物方面，也许是为了在阵前激励将士，赵炳这次几乎是把皇宫大内和皇帝内帑的所有财物都带了出来。 光是金银器就有上千件，这些器皿个个都是能工巧匠倾注毕生心血造就，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再加上其他形式的财物，赵鼎一共获得了价值近二百万两白银的财物。 不过要说最令赵鼎喜出望外的还是赵炳随身携带的，包括皇帝冠冕、仪仗在内的全套物件。 有了这些东西，赵鼎若是想称帝都用不着前后麻烦，就地就能黄袍加身。 收获巨大的同时，赵鼎的损失也十分巨大。 出征时尚有八万兵将，如今尚存活者已经不足五万，而且大部分都带着伤。 如果不好好修整一段时间，他们不可能恢复到从前的战斗力。 但问题是，赵鼎马上还有一场京城攻防战要打。 夺取京城后又要立马面对楚军和赵岐的兵锋，他哪里有时间去修整呢。 晋军兵败的消息还没有传到京城，陈庆知兵团向西运动，征求赵炳意见的奏折却被赵鼎缴获了。 看到这封奏折，赵鼎忽然想起了那个长期戍守边关的大舅子。 也许陈庆知的到来能改变自己的处境，令自己获得宝贵的喘息之机。 但赵鼎没有急着联系对方，因为他知道陈庆知是不会因为两人的姻亲关系而听命于他。 要想指挥得动陈庆知，唯有自己取得皇权，利用国家大义的名分命令他。 因此，赵鼎仍然要马不停蹄地进攻下一个目标，京城。 第446章 赏功，王行知入城 经历一场大战后，赵鼎既没有将军队散开捕捉俘虏，追击溃军，也没有令他们就地休息。 这令安国军士卒大多心生怨气，感到无比的疲惫。 他们从出关以来，追随赵鼎一路上风餐露宿，吃的是粗糙的麦饭、干粮，喝的是山野之中的河水，住的四面透风的帐篷。 这些物质条件上的匮乏他们尚且能容忍。 与晋军展开一场旷古绝今的大战，并在这场大战中为赵鼎抛头颅洒热血，他们也能接受。 可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他们竟连喘息之机也没有，这让他们心中感到说不出的委屈，觉得自己仿佛是头永远也不能停下来的拉磨的驴子。 为了缓解军兵们心中的不满，赵鼎决定提前把这场战争的奖赏发下去，按照功绩，该升官的升官，该领钱的领钱。 不过此举却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 无论是邹静云，还是刚回到赵鼎身边的谢企华。 “殿下，我军进入中州，将来官府运行起来要耗费不少银子，若是把这些财物都赏出去了，咱们将来还怎么过日子呢？不如把一些不便变现的实物当做赏赐发下去好了。” 邹静云出于财政的观点，否定了赵鼎的决策。 “殿下，如果今日一战后天 下安定，您自然该做出论功行赏的举动，可现在我们只不过击败了赵炳控制的晋国中央部队。我们四周还有许多敌人在窥视，南边有楚人，东边有偃王，个个拥兵十万以上，如狼似虎。” “如果现在发下赏赐，令将士们有归乡之意，我们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战斗呢？” 就连谢企华也觉得刚结束大战便做出奖赏不利于军队战斗力的维持。 可赵鼎既然能提出这个意见，自然有他的理由。 “楚人和偃王是以后的事情了，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拿下京城，并且要在晋军战败的消息还没传进城中之前。” “一旦京城中效忠赵炳的死硬派有了准备，他们就会倾尽一切防御，若是守不住，甚至会在城中大肆破坏。” “京城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了，我决不允许它遭到任何人的破坏，更不允许它有丢失的可能。” 赵鼎现在很心急，因为他明白时间的重要性。 “而我们的将士在大战之后多有负伤，而且意志消沉，出现了对战斗、行军抵触的情绪。这是在所难免的，毕竟他们在一天之内见证了成千上万人的死亡，更见证了一个个战友死去的画面。” “但这不是我们顿足不前的理由，更 不能成为阻碍。” “为了提振士气，激励将士们再加最后一把劲，我必须把许诺给他们的奖励全部发下去。” 赵鼎的理由既充分，又让人无法反驳，邹静云与谢企华等只好同意。 在安国军与晋军大战结束的第二天早上，赵鼎拿出了价值上百万两白银的财物，以及成千上万张由郑王府签发的功田田契、军官任命文书，战功勋章。 这些东西耗费了很大的代价，但效果也是十分显着。 在战争中劫后余生的将士们难得地露出了笑容，他们终于从这场战争中获得了收益，他们的血汗都没有白费。 当普通士卒看到身边人个个加官进爵，顿时变得眼红起来。 如果加官进爵的人是自己，等回到家乡后，自己该多么风光，自己的妻儿老小该多么高兴啊。 而且，自己将会有足够的财力供应孩子们上学，供他们考取功名，万一能考出来一个秀才，自己一家人的命运就算彻底改变了，以后就成了耕读传家的士大夫之家。 于是乎，经历了这场规模浩大的奖赏，大多将士的心态发生了改变。 他们渴望战争能够再延续下去，好给他们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不让自己落后于人，更令自己能 改变家族贫穷的命运。 这一切正合赵鼎之意。 若不是为了让将士们回心转意，他干嘛怎么着急掏银子呢。 忙活了半天时间，在吃完中午饭后，大军终于开拔，向京城的方向行军。 他们一路上遇到不少晋军的残兵败将，这些人战败后丢失了精气神，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只能像野兽一样群居于荒野之中。 当他们见到正在行军的安国军，立马变得像惊弓之鸟一样疯狂逃跑，生怕被安国军追杀。 那场大战的画面永远镌刻在他们脑海之中，恐怕他们永远也不敢与赵鼎为敌了。 因此，赵鼎行军的路上顺风顺水，没有遇到任何挫折，唯一的麻烦就是官道质量太差，承受不了规模如此庞大的军队行军，很快就变得坑坑洼洼。 赵鼎见到这一幕，不免在心中暗自发誓，等自己掌握权力后，一定要修缮天下官道，方便百姓行走，让他们拥有致富的机会。 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安国军抵达京城下。 可惜的是，京城的城门已经紧紧地闭上，不知是因为宵禁制度关闭城门，还是因为赵炳的死硬追随者掌握了京城的权力。 不管如何，刚刚结束行军的安国军已经没有力气作战了，只能在 城下就地扎营，一切等到明天再说。 不过赵鼎却变得忧心忡忡，害怕城内出现变故，可龙渊成立时间太短，还没有渗透到京城驻军系统中，无法穿过城墙传送情报。 就在这时，王行知来到赵鼎面前自告奋勇。 “启禀殿下，臣有一义子在五城兵马司处任职，若臣入城与他联系，或许能打探清楚城内的情况。” 赵鼎思前想后，与其守在城外做一个睁眼瞎，倒不如把王行知派出去试试，万一能得到有用的消息，自己就赚大了。 “好，你且去试试，注意安全。” 王行知得令离营，却不立即奔向京城，而是绕了一个大圈子，从京城北面伪装成商人入城。 守城官兵觉得这个年月冒着杀头的风险做生意，未必是什么商人，可看在银子的份上，还是把王行知放了进去。 进城后，王行知十分顺利地进入了王连当的家中，并和他当面交谈。 一见了王行知的面，王连当就追问城外战事的结果如何了。 原来昨日那场大战过于激烈，规模也十分浩大，搞得京畿地区满是溃兵和散兵游勇，这些人失去了军法的约束，变得无恶不作。 即便是五城兵马司也不敢派出斥候、探子侦察消息。 第447章 杀入姜府，伪帝已死 见到王连当脸上多出许多沧桑感，王行知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遭遇才会导致一个少年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同时他也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走的那么匆忙，没有给王连当更多的资源、知识，否则今天他也许能发挥更大作用。 不等王行知开口，王连当抢先一步跪在地上。 “义父，孩儿终于见到你了。” 王行知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些日子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京城是一处龙潭虎穴，到处都是达官贵人，想要在这里生存不是那么容易的。” 王行知的确给王连当花钱在五城兵马司买了一个官当，可王连当毕竟不是本地人，来历又不清楚，在京城里受尽了欺凌，只能和一帮郁郁不得志的中下层军官为伍。 不过王连当的内心有坚定的目标，那就是亲眼看到赵炳的死，用自己的性命报答义父再造之恩。 “不说那些心酸话了，义父此来为何，若有用得到孩儿的地方，尽管吩咐。” 王连当不是个蠢人，在这种濒临大战的节骨眼上，义父孤身入城，一定是有大事要办，这或许就是自己报恩的机会。 王行知也知道现在不是联络感情的时候，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流逝，格外宝贵。 “我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是五城兵马司步军指挥使，伪 帝赵炳将京畿大部军队都调出去作战了，眼下城防重任一定担在你们的身上。” “我需要了解下五城兵马司的虚实，以及京城的布防情况，如果你知道那是最好，如果你不清楚，那就发动一切力量去打探。” 京城到底是晋国第一大城，城高墙后，还有一道深达两丈的护城河。 想要对这种城市发动进攻，必定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因此王行知迫切地需要了解京城的布防情况，以便减少大军的伤亡。 听到王行知的要求，王连当没有丝毫意外，他早就知道自己是郑王的人，为郑王进攻京城提供帮助也是理所当然。 但可惜的是，王行知目前的身份只能算的上是五城兵马司的中层，最多了解一段城墙的布防情况。 “义父，据我了解，五城兵马司的总兵力起码有三万，而且都指挥使最近不断募集城中破皮无赖汉、闲散汉子充作军人，征召城中勋贵子弟作为军官，恐怕现在的兵力早已超过五万。” “五城兵马司全城布防的情况我并不了解，这是重要的机密，只有都指挥使身边那些大人物才能接触到。” 得知这一点，王行知有些懊恼，这意味着自己要多费不少功夫，多冒不少风险。 “这就麻烦了。” “虽说殿下的军队战斗力强悍无比， 可面对数量如此庞大的敌人，难免会有不小的伤亡。” 沉思片刻，王行知想到了一个解决的主意。 “你手下有多少人手可以动用，必须是绝对信得过，能动手杀人的。” 王连当想了想，说。 “不知义父想用这些人做什么，若是能许以重利和前程，恐怕我能召集百十人。” 王行知神色坚毅。 “他们想要的，我都可以给，只要他们能豁出命追随我。” 当日，王连当悄悄派出亲信仆人，将自己在五城兵马司结交的好友全部叫到了家中。 这些人统统身着戎装，手提刀枪，行走在大街上很是惹眼。 好在现在是城池已被围困，到处都是被调动起来防御某地的军队，因此这些人的行动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 当上百名身材魁梧，全副武装的大汉站在自己面前时，王行知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第一阶段的准备工作完成了。 接下来，王行知又派人到姜应物的宅邸附近蹲守。 姜应物乃是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同知，在衙门中位高权重，是辅佐都指挥使的高级将领。 王行知猜测，姜应物一定知晓五城兵马司的具体兵力数字，乃至全城布防情况。 若是能将他控制住，就能对京城的情况了如指掌。 王行知之所以没急着行动，就是想挑一个合 适的时机。 经过漫长的等待，他终于等来了自己想要的时机。 姜应物在傍晚回到家中，姜府升起一道炊烟，然后便陷入沉寂众。 可王行知还是耐着性子，一直等到了拂晓之前。 这是人最松懈的时候，姜府的守夜人和卫士必定因站岗放哨而精疲力尽，甚至昏昏欲睡。 至于巡逻大街的军士，也完成了自己的巡逻任务，回到了军营中休息。 至于打更者，更不可能在街道上久留，完成差事后早就回家了。 因此，现在是对姜应物下手的最好时机。 上百名藏匿在阴暗小巷中的武士，在王行知的命令下整齐划一地行动起来。 身手好的直接翻进去，遇到任何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昏再说，若是姜府上有人敢反抗，就地格杀。 至于其他人，则沿着梯子依次进入姜府。 他们的动作十分敏捷，不过片刻的功夫便统统进入了姜府，并将整座府邸控制起来。 这些武士虽出身腐朽落败的五城兵马司，可他们大多是郁郁不得志的军官，自幼学习文武，靠着一身本领才得以任职中下级军官。 在黑暗的五城兵马司，他们得不到任用，只能日复一日地锻炼自己的武艺，期待有朝一日能在战场上立功，即便在王行知的眼里，这些人的武力也相当出色。 姜应物在沉睡中被惊醒，等他想要拿起床头钢刀反抗，王连当的长剑已经抵在他的胸口上了，若是姜应物敢再动一下，怕是就要血溅当场。 “把五城兵马司的详细情况写出来，还有京城布防图也交出来。” 面对王连当的威逼，姜应物丝毫不当一回事，自顾自地坐在床上整理衣角。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今天色尚暗，我看不清你们的容貌，你们若是退下，我可以当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 王连当被他的态度激怒了。 他们一行人冒险闯入姜府，随时有可能被发现，到时候就要面对整个五城兵马司数万军马的围攻。 “你他娘的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把你剁了，从脚指头往上，一寸一寸地砍下来。” 这种行为无异于残酷的凌迟处死，可姜应物仍然面不改色，仿佛生死已被他置之身外。 王连当一时之间没了办法，竟与众人僵持在姜应物的房间中。 王行知见他们迟迟没有动静，打算亲自去看看。 得知姜应物死硬的态度，王行知只好将一重大消息吐露出来，好让他彻底死心，放弃顽抗的打算。 “实话告诉你吧，伪帝已经死了，在乱军之中自焚而亡。” 听到王行知这话，姜应物怔在当场，满脸的不敢置信。 “陛下死了，怎么可能。” 第448章 攻城计划 “在战争结束后，我们派人就地勘察，找到了伪帝烧焦的尸首，并且自焚当场为郑王及安国军多为将领亲眼目睹。” 王行知的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姜应物伏在地面上，忍不住哭泣起来。 不仅如此，他嘴里还念念有词地为赵炳感到惋惜，自责自己没有尽到人臣的本分。 其实不仅是姜应物，就连王连当和其他人也感到无比震惊，只是没有表现得那么悲伤罢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几天前还高高在上，俾睨天下的赵炳，如今竟成了一具焦尸。 看来所谓真龙天子的皇帝，也不过是肉体凡胎罢了。 “没能亲手杀掉赵炳那个混蛋，真是可惜了。”王连当咬牙切齿道。 他永远也忘不了家破人亡的遭遇和自己在东宫中受到的屈辱，这一切都拜赵炳所赐。 王连当之所以肯认王行知为义父，改头换面在京城苟且偷生，存的正是向赵炳报仇的志向。 可喜可贺的是赵炳死了，可惜的是自己没有亲手砍他一刀。 “别懊恼，等你立下大功，我就向殿下请求，准许你鞭尸三下。” 王行知十分体贴，知道这是王连当的愿望，因此不惜冒犯皇家威严也要帮助他完 成。 王连当大喜过望，当即就要跪地叩头感谢义父。 王行知却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别急着感谢我，八字还没一撇呢，咱们先把情报弄到手在说。” 得知赵炳身死，整座京城已成无主之物，姜应物顿时迷茫了，他们五城兵马司做得再多，做得再好又有何用。 姜应物是一个忠君爱国的人，但他并非出身东宫，所以没有为赵炳殉葬乃至复仇的想法，自然不会顽抗到底。 所以接下来的审问就轻松多了，王行知用一纸誓言保证战争结束后绝不侵害姜家财产及性命，便换取了五城兵马司在京城的兵力数字和布防情况。 得到了布防图后，王行知喜上眉梢。 有了这东西，殿下的大军就能轻易攻破五城兵马司的防御，占领整座城市了。 不过为了接下来的进攻更顺利一些，王行知又拟定了一份内外合作的方案。 简单来说，就是由王连当等不得志的军官联合底层士兵，组成一只叛军。 这只叛军会以最快的速度占领城门，防御五城兵马司的反扑，只要王连当等人坚守到安国军主力杀进城中就算大获全胜。 没了城墙和各种守城兵器的加成，五城兵马司所统辖的老 弱病残绝对不是安国军的对手。 何况安国军中装备了火铳，在开阔的街道上，完全可以像镰刀割草一样收割敌人的性命。 不过方案虽然拟定好了，想要送出去却不是一件容易事。 即便王连当等人乃是五城兵马司的军官，甚至本就负责某段城墙的防御，可他们手底下的兵将毕竟不是家奴，一旦发现长官有异动，肯定会向上报告的。 所以，王行知要用一个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办法。 这一次他又找上了萧玉儿。 龙渊的总部一直设在京城，为了方便和赵鼎的联络，他们豢养了大量的信鸽。 借助龙渊的信鸽，王行知可以在一个时辰之内就将消息传递给赵鼎。 于是在王行知的前后奔走下，太阳刚升起来的时候，一只信鸽从城中振翅高飞，一直往城外的安国军军营中飞去。 信鸽的飞行高度最少也在数十米以上，寻常人的目力甚至不能看到信鸽的存在，更不要说射出箭矢阻拦了。 因此，布防图和王行知的方案被顺利地送出去，并很快到了赵鼎的手中。 对于王行知的努力，赵鼎十分欣喜，有了这些东西，自己接下来的进攻就会顺利许多。 虽然以安国军的强 大力量，想要攻下一座处于围困中的城市轻而易举，但毕竟敌人不是羔羊，不可能坐以待毙，在灭亡前一定会给自己造成一定的伤害。 但赵鼎不想把宝贵的兵力和士兵们的生命浪费在这里。 于是他提前将军队召集起来，部属在王行知一行人即将夺取的城门外。 为了迷惑住城内的敌人，他又另外派出了几只军队佯攻，以求最大限度迷惑敌人。 此外，又命工匠赶制云梯、冲车、盾车、投石机等工程器械上百台，一旦王行知的计策不能实现，就实行强攻夺取城门。 就在赵鼎等人耐心地等待的同时，城内已经展开了热火朝天的战斗。 中阳门前的大道上，成百上千名全副武装的汉子展开厮杀，互相斥责对方是叛贼。 王行知站在人群中时刻观察着战场的态势，不知不觉间额头上落下许多豆的汗滴，但他来不及擦拭，只能催促王连当尽快结束战斗。 中阳门乃是京城南面规模最大的一座城门，城门内的通道可同时容纳四架马车齐驱。 为了修建出如此巨大的城门，耗费的人力物力足以修建一座王府，由于城门过于庞大的缘故，每次开启关闭都要花费极大的功夫和 代价。 因此只有军队调动，皇帝出行等大事才会打开，平时百姓们只能走两旁的小门。 一旦夺取了这座城门，城外的安国军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入城，迅速对京城中的五城兵马司形成压倒性的优势。 可也正因如此，五城兵马司极为看重此地。 王行知明白，如果不能尽快解决掉把守城门的士卒，恐怕就要面临五城兵马司的围攻了，到时候他们一个也活不了。 王连当做了多日的军官，头脑渐渐灵光，也知道这场战斗的重要性，索性亲自上阵。 虽然以他的武力，不能对战局造成多么大的影响，可以他的身份和官职，定能大.大激励将士们作战。 临上阵前，王连当冲王行知笑了笑。 “义父，如果我不能活着回来，请替我鞭尸伪帝，并为我祭奠父母。义父再造之恩，孩儿三生三世也难忘。” 说完，王连当便冲入战场。 他手持刀盾，与士卒们并肩作战，刀法一板一眼，进退得当，显得很是沉稳。 王行知看的出来，这个义子没有浪费青春，自己离开京城这段日子，恐怕他没少打熬自己的身体并磨练武艺。 如今终于有了施展的机会，也不知到底结果会是如何。 第449章 夺取中阳门，入宫 随着王连当加入战斗，战场的局势瞬间变得明朗了，百十个中低级军官与王连当并肩作战，将守城兵丁彻底压制住。 不过即便如此，想要完成夺取中阳门的战略目标也远远不够。 这毕竟是京城最大的城门之一，高耸如云，只要兵丁站在高处投掷杂物，也能阻挡王连当等人的进攻。 这时，王行知派出去监视五城兵马司各处军营动向的仆役回来报信。 “老爷，五城兵马司发现了中阳门的变故，正在集结兵马过来支援，一只百人的骑兵队已经出营门了。” 听到这个消息，王行知如遭晴天霹雳。 五城兵马司到底还是反应过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有越来越多的晋军加入战斗，共同围剿他们。 若不做些改变，恐怕他们这些人的性命已经步入了倒计时。 正当王行知一筹莫展之际，早已被绳索绑缚起来的姜应物却主动请缨。 虽然从姜应物身上得到了想要的情报，但为了避免对方通风报信，王行知还是选择暂时将他羁押在身边。 如今姜应物也身处乱军之中，显然和王行知等人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见他主动请缨，王行知索性命人将绳子解开，给他畅所欲言的机会。 “中阳 门的校尉和我有交情，若能让我去说服他，便可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中阳门。” 王行知惊道。 “为何不早说。” 姜应物忍不住吐槽。 “我哪里知道你们的目标是中阳门。况且我是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同知，你们怎么可能相信我。不到万不得已的境地，恐怕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王行知低下头，默认了对方的话。 若非局势紧迫至此，恐怕姜应物的话他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最终，别无他法的王行知只好同意，派了十名武士作为随从护送他，走战场周遭居民区总的小巷绕过战场，而后再登上城门楼。 众人左转右转，费了不小的力气，甚至险些被乱军所伤，好在有十名武士的护送下有惊无险，终于将姜应物送到了驻守中阳门的步兵校尉阮友面前。 见到姜应物的到来，阮友显得很是惊讶。 “姜大人，我刚派人传信，您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都指挥使大人有什么指示吗？” 阮友还蒙在鼓里，对于姜应物的叛变投敌浑然不觉。 姜应物没有说公事，而是谈论起了两人的私交。 “阮友，你我认识七八年了吧。” 阮友努力回忆。 “是有这么久了，记得当初您只是一个指挥同知 ，还是您竖旗招兵剿灭山贼时把我招进军队里，我今日才能做上大晋的步兵校尉，指挥千八百名军汉。” 提到这些过往，阮友忽然明白过来，姜应物今日到来有别的目的。 “莫非您不是为都指挥使大人来，而是为叛军来？” 姜应物不再掩饰，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错，我今日所来，就是为了劝降你。” “实话告诉你，城外的战事已经结束，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不信的话，你就探出身子往城外看吧，郑王的大军正在向你前进。” 阮友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脸上满是愁云。 他不是初入俗世的毛头小子了，在军队中七八年的磨练让他心性更加成熟。 在乡下的时候，教书先生总是把忠君爱国四个字挂在嘴边，仿佛这是至高无上的行为准则。 那时候阮友觉得很有道理，可现在，他只觉得这是放屁。 人世间唯一的行为准则是什么？阮友在军中摸爬滚打七八年，得出了一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现在的自己有了家室，有了一双儿女，还有无数斩不断理不清的人际关系。 自己的肩膀上挑了太多的担子，这些担子既让自己倍感压力，也让自己有了生活的动力，自己不仅要 为自己而活，更要为这些自己在乎或在乎自己的人而活。 不用姜应物多费口舌，阮友一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便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姜大人，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姜应物欣喜若狂。 来之前他也没有把握，毕竟人心隔肚皮，谁知阮友的脑子里到底塞的是什么东西呢。如今看来，自己赌对了。 “立刻命令你麾下的士兵停火，打开中阳门的正门和两侧的小门，你以及你麾下打出郑王的旗号。” 随着姜应物的指挥，中阳门上下迅速行动起来。 底层兵士用力推动绞盘，将正门缓缓开启。 随着城门开启，城外的安国军明白自己入城的时机到了，立即涌入其中。 而正赶往中阳门的各只晋军，见到中阳门上的郑字大旗后无不露出恐慌的神情。 中阳门已经被占领，接下来安国军占领整个京城只是时间问题。 下层士卒尚且明白这个道理，高级将领们就更不用说了。 堂堂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侯方德，发出军令召集指挥使以上军官议事，最终竟只有三四人赴命来见。 即便是这些人，也无不劝侯方德放弃抵抗。 “侯大人，咱们现在投降还不算全输，也许郑王会看在咱们不战 而降，帮助他攻占京城的份上，给予厚待。” 面对这些话语，侯方德显得进退维谷。 一方面，他出身东宫，想要做伪帝赵炳的忠臣，为他死战到最后一刻。 一方面，侯方德最大的人生愿望就是儿孙满堂，牛羊成群。 是死还是生，成了侯方德艰难的选择。 也正是在侯方德犹豫之际，安国军的骑兵已经杀了过来，将五城兵马司的衙门围住。 面对钢刀长枪，侯方德再不犹豫，干脆利落地选择了投降。 因为他的犹豫，赵鼎没有把他算作投诚人员，而是当做俘虏对待。 不过鉴于侯方德并未给自己造成太大阻力，赵鼎没有大开杀戒，而是将他贬为庶民，全家都迁往并州。 那里水草丰美，正适合完成侯方德牛羊成群的愿望，只是北地苦寒，又时常遭到胡人劫掠，这也是侯方德应受的惩罚。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攻占京城后，赵鼎没有急着召见百官，宣布自己将成为新的皇帝，更没有堂而皇之地举办登基夹棉典礼，而是独自一人前往一处僻静的宫殿中。 幽德宫。 在赵炳既为以后，这里就成了太上皇的寝殿。 他被禁足在这座宫殿中，没有赵炳的命令不得随意外出，更不准接见任何人。 第450章 幽德宫，表态的机会 随着殿门开启，太上皇的声音也从寝殿中传了过来。 “你来了，是要杀我，还是要我这橡皮图章做些什么？” 赵鼎继续向前。 “我来看陛下了。” 晋帝立刻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竟然是自己发配到晋国最南端的九皇子赵鼎。 他怎么也来京城了，难道说，他是被赵炳抓进来的吗？ 此刻晋帝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识人之明，不该让赵炳这样无德之人做太子。 不仅是自己被幽禁于深宫之中，就连其他皇子也是如此，还不知将来赵炳要对多少兄弟姊妹痛下杀手呢。 “他总归没有取你的性命，既然来了，就安心活着吧，无论如何总比死了强。”晋帝的声音中充满了哀怨之情。 “陛下误会了，赵炳已经死在了京城郊外的战场上，除非变成厉鬼，否则他没那个取我性命的本事。” 赵鼎走上前拉开寝殿的帷幕，只见太上皇坐在一张软塌上，双眼无神，面容愁苦，不过气色却好了一些。 赵鼎明白，这不是因为太上皇在幽德宫的生活条件好，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恶劣的生活条件，令太上皇的富贵病减轻不少。 曾经在位时，太上皇总是服用太医胡乱开的药房，又是保健药，又是壮阳药，就算是身材魁梧的壮汉也禁不住 这样折腾。 如今落得了被软禁的下场，生活变得清冷许多，身体反倒变得健康起来。 “看来陛下的身体还英朗，享受人生的日子还长着呢。” 听到这话，太上皇瞬间喜上眉梢。 赵炳是哥将自己软禁起来的逆子，没想到赵鼎却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 即便自己以后不能恢复权力，总能过上优渥的生活。 太上皇觉得赵鼎是出于忠孝之义，不敢对他不敬，于是得寸进尺起来。 “这幽德宫太偏僻、昏暗了，我要换地方住，京城人口稠密，污浊之气太重，我要出城。” “莽山山脚下有一处依山傍水的行宫，只是多年没有启用了，你快拨些银子和人手给我修缮好，我要尽快住进去。” 面对太上皇的要求，赵鼎置之不理，反而露出轻蔑的笑容。 这老东西还真把自己当孝子了，我赵鼎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是自己的能力，靠的是身边人的拥护，与你何干。 之所以留你性命，不过是为了用你安稳人心，尽快稳定政局罢了。 “幽德宫很好，太上皇接着住下去吧，我不会像赵炳那样苛待你，你该有的待遇，我都会安排上。” “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太上皇在这些文件上加盖印玺。” 利用太上皇这个橡皮图章才是赵鼎真 正的目的。 虽然退位后成为太上皇，但他仍有强大的号召力，利用他的名义，可以将赵鼎定义为正义的一方。 得知自己如此待遇，太上皇只能接受现实，用自己手中的太上之宝在赵鼎带来的文件上盖章。 这场战争没能改变他的现状和地位，失去权力后他的命运完全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幽德宫的殿门再一次关闭，太上皇仍旧孤独地坐在殿中，唯一改变的是，他身上多了对生活的期待。 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即便他曾经贵为皇帝也不例外。 既然不能再掌握至高无上的皇权，能够多活几日也是好的，曾经他顾忌赵炳会对自己痛下杀手，如今赵鼎的出现让他看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乃至生的希望。 而赵鼎则来到金銮殿，将在京臣子全部召集过来，上至宰辅、三公，下至翰林院修撰这样无足轻重的小官。 他们的到来，令宫廷变得人山人海，简直成了热闹的集市。 一个小太监走过来，扯着嗓子喊道。 “郑王殿下驾到，群臣噤声。” 人群的声音瞬间减弱，绝大部分人不约而同地选择闭嘴。 可仍旧有一些自大的人不肯闭嘴。 “他赵鼎不过是一个亲王，凭什么用驾到这样的词语，你们这些没卵子的阉人，只知道趋 炎附势，谁强就认谁当主子。” 此话一出，周围的臣子无不侧目而视。 此人乃是三朝元老，曾经担任过太子太师，如今官居大理寺卿的白守礼。 赵鼎的目光也聚焦在白守礼的身上。 他今日召集在京臣子，乃是为了宣布自己成为晋国新的统治者，顺理成章掌管大晋残留的半壁江山。 可白守礼偏偏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正好给了自己敲打其他人的机会。 白守礼一个前朝余孽，不夹着尾巴做人就算了，竟敢当众顶撞自己，分明是自寻死路。 “白守礼，枉你饱读诗书，如今看来也是个不知礼法规矩的糊涂蛋。” “太上皇已经手书旨意，册封我为嗣君，可随时登基加冕。你身为朝廷大臣，竟敢以下犯上，以臣犯君。” 听到赵鼎这话，包括白守礼在内的一众臣子无不感到惊讶。 郑王的动作好快，大军刚打进城，他竟然就拿捏了太上皇这颗橡皮图章，成为了新的嗣君。 所谓嗣君，就是皇位的继承人即太子。 看来赵鼎所图，在于皇位。 白守礼试图争辩，可好半天也憋不出来一句话。 赵鼎见了，没兴趣再和他纠缠，直接命绣衣御史动手。 “把他打入诏狱，找一找他和伪帝赵炳勾结的证据。” 如今赵鼎入主京城 ，大晋改朝换代，这些绣衣御史巴不得在新主人面前表现，立马冲上去把白守礼拖走。 众臣子看到这一幕，无不心生畏惧。 看来赵鼎能够在军事上打败赵炳，的确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一个三朝老臣，说抓就抓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白守礼下狱后，赵鼎看向群臣。 “你们都是大晋的柱石，如今大晋面临内外敌人的进攻，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候，在此非常之时，我赵鼎不得不行非常之法。” “凡是能以奏折、书信形势表态效忠大晋，与伪帝赵炳、偃王赵岐、楚国势不两立，水火不容者，我便原谅他曾经犯下的错误。” 刚才擒拿白守礼是往群臣头上打了一棒子，如今原谅他们的过错，则是给群臣一个蜜枣。 赵鼎使出这一手段，群臣心中再无顾忌，纷纷表态效忠赵鼎，甚至向宫人索要纸笔，要当场书写。 此事不急于一时，而且即便众人写出来，自己一时也看不完。 于是赵鼎遣散众臣，命他们各自回家，又在宫门设置一内讯处，满朝文武都可将自己的书信、奏折投入此处。 内讯处将书信、奏折整理后，会向赵鼎呈递一份报告，谁写信了，谁没写信，届时将一目了然。 而赵鼎在意的，自然是那些没有写信的人了。 第451章 清理余孽，陈庆知奉诏 不得不说，哪朝哪代都有愚忠到老糊涂的人。 内讯处将书信、奏折整理完毕后，便发现了几个这样的人。 成国公朱爽，拒绝同僚的好心提醒，无论如何也不肯写信。 都察院左副都御使徐伟，写了一封信送到内讯处，可信上的内容却满是大逆不道之言，甚至指责赵鼎害死赵炳，兄弟相残，手足相杀，赵鼎不配入主京城。 鸿胪寺鸿胪卿刘可，他也写了一封信，不过没有像徐伟那样长篇大论掉书袋，而是短短一行字：遗忠安肯事奸佞。 朱爽、徐伟、刘可等人不过是众多老糊涂中的代表。 赵鼎推出这项政策，他们自知无法隐藏身份，索性直接站出来，自己作为赵炳的党羽，伸头是一刀，锁头也是一刀，何不主动站出来。 这些人有勇气站出来，甚至在公众的面前指责自己，赵鼎自然也有勇气对他们下手。 首先他命令内讯处的书吏们整理出一份名单，将所有写信指责自己的人列名，至于那些不肯写信表态的人，以后再处置也不迟。 有了这份名单，赵鼎便可以有的放矢，不至胡乱挥拳，却怎么也打不中目标。 可谁来做赵鼎的拳头呢？ 如今京城刚刚攻 下，人心思安，不宜再调动军队。赵鼎想到了几个选择，一是晋国本就存在的特务组织绣衣御史，为统治者铲除异己本就是他们的职责。 第二便是萧玉儿的龙渊，龙渊虽然发展时间很短，但得益于赵鼎不计代价地投入，如今龙渊组织已经有了很可观的规模与力量。 可思虑再三，赵鼎还是决定派出绣衣御史。 龙渊作为自己手中的情报与特务组织，还是隐秘一些更好。 成百上千名绣衣御史全副武装，不分昼夜地抓人，闹得京城官场人心惶惶，就连朝廷各官府、机构的运转效率也受到了影响。 为此，赵鼎不得不出面解释一二，以安稳人心。 能在京城这处龙潭虎穴中做官的人无不是人精，他们岂会因赵鼎的三言两语而放心。 “殿下，铲除伪帝余党的确是件好事，可也不该毫无节制地出手。我朝士大夫中有许多自命清高之辈，他们没有响应殿下的政策，未必是存了与殿下对抗，追随伪帝的心意。” “而是不想用这种方法证明忠心，认为这会让自己显得趋炎附势，见风使舵。” 一些大臣出面谏言。 听到这些人的意见，赵鼎也意识到，这场清除行动差 不多可以结束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京城内再无敢反抗自己意志的人。 而自己也可顺理成章接手朝政，专心对付楚军和偃王了。 当天，赵鼎下令绣衣御史停手，并责令大理寺、刑部等衙门开始审理罪人，根据他们与伪帝赵炳关系的远近设置不同的刑罚。 最终者将会被秘密处决，而他的家产也将全部充公。 不过这只是一小部分人的待遇，绝大部分人还是很幸运的保住了生命。 赵鼎所处的年代毕竟是一个生产力极度落后的时代，国家培养出这么多具有较高文化素质，能够胜任官职的人不容易。 即便因为他们曾追随赵炳的缘故不能再做官，也该将他们放到别的地方发光发热。 总而言之，赵鼎对这些人的处理可谓是轻重得当，刑罚适中，既达到了效果，也没有激起大规模地反抗。 在解决了京城内部的问题后，赵鼎终于有精力派出信使联络陈庆知，命他将军队运动到京城东部。 当陈庆知看到赵鼎的信件后，本想直接扔掉，可在信使一再要求下打开信件，他才发现里面竟然加盖了太上皇的印玺。 也正是因为信使的到来，陈庆知才 得知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伪帝赵炳纠集二十余万大军与郑王作战，最终却惨败，落得个自焚而亡的下场，如今大晋朝廷的实际控制人已成赵鼎。 得知这个消息，陈庆知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自己终于不用再为赵炳那个蠢货的命令而四处奔走了。 可回过头来一想，陈庆知又忍不住为国家的前途感到悲哀。 如今大敌当前，国家内部又生出这样的乱子，导致国力内耗严重，日后晋国还能挡得住楚人北伐的脚步吗？ 陈庆知没太多时间想这个问题了，他现在要为下一场战役做准备。 根据他的侦察和赵鼎传来的消息，偃王与楚军已经合兵一处，汇聚成一只人数超过二十万人的庞大军团。 这只军团正在中州大地上缓慢前进，目标自然是京城，不过陈庆知横亘在他们的必经之路，成为了他们首要对付的目标。 陈庆知以身许国，从不知畏惧，他可不会害怕偃王与楚人的联军。 不过从北地南下以来，自己军中物资消耗严重，而且出现了众多的伤病员，如今军中尚有作战能力的将士只有五万人不到。 虽然其中有一万精锐的边军铁骑，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想要 挡住偃王与楚人的联军甚至战而胜之，恐怕不是一件容易事。 陈庆知想要请求赵鼎派出大军支援，却被赵鼎断然拒绝。 赵鼎不是不想再次出兵，与陈庆知并肩作战，实在是他手中的安国军经历多场战事，疲惫不堪，急需要修整。 不过赵鼎并非什么也没做，他尽己所能筹措出了一批价值超过百万两白银的物资给陈庆知。并命令陈庆知撤退到京畿，依托京畿地区的关隘、城池进行防御，一旦作战失利，安国军也可迅速驰援。 陈庆知最终答应了赵鼎，按照他的意图进行作战部署。 有了赵鼎送来的物资，陈庆知可以聘请大量医师、购买大量药材，虽不能立即令伤病员们恢复战斗力，可对军队士气的提高却是显而易见的。 而且陈庆知还派出大量军官组成搜索队，在京畿附近的荒山野岭中到处搜捕赵炳的溃军、散兵游勇。 若是愿意加入，立即赏下安家费。若是不愿意加入，便以逃兵的罪名就地正法。 如此一来，陈庆知军团的兵力大.大提高，短短几天时间就膨胀到了八万之巨。 虽然这个数字比起偃王和楚人的联军不够看，可也令双方之间的差距大.大缩小了。 第452章 营旅制，枣丘 随着兵力的飞速扩充，更多问题也接踵而来，就连陈庆知也不得不为此而感到头疼。 因为接连月余的战斗和行军，军队的各种物资损失十分严重，由于朝廷财政匮乏、国库空虚的缘故，又难以补给。 尤其是军械，各种刀枪剑戟、弓弩、盔甲，在战斗中的损耗速度十分惊人，几乎每日都有数千件报废。 若非陈庆知军中有些随军工匠，恐怕如今早就成了一只使用木棒石块战斗的军队。 经过军中书吏的统计，如今陈庆知军中的武器短缺数字为三万以上。 若是想令军队具备长时间、高烈度战斗的能力，还需再增加一倍。 这个数字的军械显然不是陈庆知有办法独自筹措到的。 因此，陈庆知第一次主动向赵鼎写信。 他的幕僚们建议陈庆知在写信的过程中不要着急表示忠心，也不要使用敬语。 因为赵鼎虽然入主京城，可他到底能不能笑到最后还是一个未知数，万一赵鼎不能笑到最好，恐怕将来的大晋国就没有他们这只军队的容身之地了。 幕僚们的提议很有道理，并且完全以陈庆知以及整个军队的利益为出发点。 但陈庆知还是拍板决定，这封书信要严格按照奏章的形式书写，并且用语 要恭敬、忠诚。 没过多久，赵鼎收到了陈庆知的来信。 看过书信的内容后，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邹静云正在一旁处理公务，见状发问。 “殿下何故微笑，莫非又有喜事。” 赵鼎也不瞒着他。 “陈庆知向我求援了，要求我给他拨付起码五万套军械，包括刀枪剑戟、盔甲、弓弩、箭矢，恐怕他是想用这些武器武装扩充后的军队。” 邹静云知道陈庆知和赵鼎的关系，但毕竟没有挑明，总有些微妙的感觉。 “殿下毕竟还没有登基为君，陈庆知也没有公开效忠殿下，难道殿下不怕将来陈庆知反叛，您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吗？” “此言并非要挑拨殿下和陈大将军的关系，而是出于谨慎。” 邹静云的担忧不是没有来由的，陈庆知虽然是赵鼎的大舅子，可他毕竟手握重兵，又在晋国极有威望。万一他选择投靠某一方势力，甚至是独立，都会对赵鼎造成沉重的打击。 但邹静云毕竟达不到赵鼎的高度，他怎么可能明白赵鼎的用意呢。 “你所言有理，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陈庆知这只兵团的规模很大，人吃马嚼，每天都要消耗海量的物资，以往他们采取独 自筹措的方式，渐渐有了独立性。” “可从今日始，咱们渐渐地为其提供军用物资，就会让他们养成依赖，饭碗在我们手中，何愁这只军团不听命？” “再者说了，陈庆知军中的骨干乃是我大晋边军，这只军队十年如一日的戍边，对我大晋朝无比忠诚。他们若是想要反叛，早就投降胡人了，何至于今日。” 总而言之，赵鼎很信任陈庆知这只军团，并且愿意提供所需的一切物资。 赵鼎相信，自己的付出早晚有回报。 为了满足陈庆知的需要，赵鼎不得不将此前历次战役所缴获的军用器械全部拿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送到陈庆知的军中。 这些缴获军械质量不佳，难堪大用，为了让陈庆知作战更加得力，赵鼎又从南郡抽调了五千套盔甲刀剑。 汉赵公司出产的军械质量上乘，若能为陈庆知所用，必定能成为陈庆知兵团的一张底牌。 就在军械断断续续地进入陈庆知军营的同时，陈庆知也对他们进行了整编工作。 为了便于指挥，陈庆知采纳赵鼎的建议，将五百人编为一营，六个营也就是三千人编为一旅。 每营可组成一个小方阵，而每个旅又可以组成一个大方阵。 这种编制十分灵 活，又能安排更多军官，使统帅加强对军队的掌控力。 因此刚一接触到这种编制方法，陈庆知就爱不释手，恨不得将自己麾下所有军队都更改为这种编制。 不过考虑到陈庆知麾下的边军们习惯了旧的编制，并且在旧编制下配合得很好，能够发挥强大的战斗力，若是突然更改军队编制，反而会造成军队战斗力大幅度下降，反倒不好。 鉴于新抓来的溃兵多有战斗经验和军事训练，所以陈庆知没有对他们进行重新训练，而是直接派出去承担作战、巡逻等任务。 虽说这些新军的战斗力一般，可若能在战火中磨练并生存下来，早晚能成为军中精锐。 就这样，溃兵们再次踏上战场，不过这一次他们的敌人变成了偃王和楚人的军队。 京畿东一百里，此地有一座高约十丈的山丘，名曰枣丘，虽不高，却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显得十分突兀，而且具有很大的战略价值。 陈庆知希望占据这座山丘，以牵制敌人的进攻，扩大朝廷的统治区。因此他派出一旅新军，命他们进驻此地，并在这里修建营寨。 这一旅的大部分军官都是从陈庆知的边军中选拔出来的，他们具有丰富的战斗经验，行军打仗很有章法 。 新军刚抵达这处山丘，旅长胡舍就派出上百人承担侦察、斥候的任务，在附近寻找水源、村舍，这关系到他们能不能长久地坚守此地。 另外，旅长还与上千普通兵士一起手持铁锹，挖了一道环绕土丘的小沟，这小沟虽然深度仅有半丈，可在战斗中却能起到充当掩体，甚至迟滞敌人进攻的作用。 而挖掘土沟得到的泥土，则被用来就地修筑一道土墙。 这道土墙同样焕然山丘，并且经过夯实，虽然不能和城墙相提并论，但已经具备了充当防御工事的条件。 忙活完了这一切，旅长和各级将士仍不得停歇，他们还要砍伐树木，在山丘上修建营垒，并且在山丘附近设置一些陷阱。 别看他们设置的陷阱不过是陷马坑、兔子笼、地刺这样不起眼的小玩意，可照样能对敌军造成伤害。 但凡一个敌军踩中地刺，脚底板受伤，就会失去行走的能力，从而成为军队的累赘，不仅不能作战，反而需要一名士兵的协助撤下战场。 如此一加一减，我军不费吹灰之力，而敌军已经有两人退出战斗，战争的天平自然渐渐向我军倾斜。 而就在这一旅新军完成营寨的建设后不久，偃王赵岐的前锋部队便抵达了此地。 第453章 偃王军前锋受挫 自从偃王赵岐与赵炳所控制的晋国朝廷决裂，双方发动战争后，赵岐便开始自行任命官吏、将帅，为了笼络人心，几乎将官职当成草帽一样批发出去。 若不是赵岐还没有称帝，恐怕他连王侯这样的爵位也敢大肆封赏出去。 偃王军的先锋部队大约有六千人，其中两千骑兵，四千步兵，全都装备精良，堪称是赵岐手中的一把尖刀。 而这只先锋部队的统帅则是一个名叫陶无畏的参将。 陶无畏的名字听起来很大气，可他的出身却不怎么样，不过是中州大地上一户小地主罢了。 陶无畏在家中排行老二，自知没有继承家业，做一个太平地主的可能，于是从小学***、武艺，成年后便加入军中。 因为没有家世、背景的缘故，陶无畏在军中的日子很难捱，幸而得到了赵岐的赏识，于是不断升官受赏。 赵岐决定与赵炳开战后，更是将他擢升为参将，并且将整个前锋部队交给他。 虽然战争持续的时间不久，可时至今日，陶无畏这只前锋部队已经经历了大小十余场战斗，累计损失兵超过五千人。 可也正因如此，战火将这只前锋部队锤炼得十分厉害，什么令行禁止、绝对服从根本称不上是 这只军队的优点。 他们真正的闪光点乃是悍勇无畏，就算面前是刀山火海也敢闯一闯，而且战斗力极强，曾经当面打败过一只上万人的朝廷军队伍。 这一次，陶无畏同样不把面前的敌人放在眼里，哪怕敌人修建了坚固的防御工事，自己也会将其咬成碎片。 刚行军至枣丘附近，陶无畏便下令派出三百名步兵发动试探性的攻击。 陶无畏虽然自大，可还不至于到愚蠢的地步，他当然知道三百人无论如何也攻不下这么一座山丘以及山丘上的营垒。 他之所以派这区区三百人，只是为了试探敌人防御设施的数量和种类，另外侦察一下山丘上敌军的人数。 得到以上情报之后，他才好安排真正的攻势。 这三百名步兵走的很是艰难，刚一向前，便接连落入胡舍命人挖掘的陷马坑中。 这些深浅不一的土坑被落叶和枯枝所覆盖，因此难以察觉。 虽然陷马坑本来的用途是为了绊倒高速冲锋的战马，可用来对付人也有不错的效果，许多偃王军步兵在行走过程中不慎栽进去，十有八。九会崴到脚，无力再战，只能撤下去修养。 就这样，最终抵达枣丘下那道壕沟的偃王军步卒，只剩下了二百人。 这二百人急不可耐地想要翻越壕沟，却高估了自己的跳跃能力，不慎栽了进去，本来这不算什么，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就是了。 可胡舍却命人在壕沟中插满了削得十分锋利的竹子、木棍，有些还用树叶、泥土覆盖隐蔽起来，因此偃王军步卒再次遭遇了损失，只剩下百余人还有再向前进的能力。 可当他们翻越土墙后，面临的却是成百上千只弓弩，在军官的命令下一口气向他们射来，站在最前排的偃王军步卒当场就成了刺猬。即便穿着铁甲，也被夺去性命。 侥幸没有被射死的偃王军步卒不敢再向前，连滚带爬地往后逃跑向陶无畏报信了。 听了兵卒的汇报，陶无畏来了兴致。 “有意思，看来咱们这次的对手不是什么匪寇出身的野路子。” “传令全军就地扎营休息，埋锅造饭，明日用过早饭后，再发动猛攻。” 这一次陶无畏知道自己面对的敌人实力不弱，出于稳妥起见，他决定让将士们先休息一晚上，等到第二天再精力充沛地发起攻击。 就这样，胡舍这一旅新军得到了宝贵的喘息之际，胡舍不敢延误战机，立马派人向后方的陈庆知传信。 若是他能在此地坚守到大军来援， 也许可以就地歼灭面前的偃王军先锋部队，并因此获得一份大的功劳。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自己真的能守住枣丘。 次日一早，陶无畏亲自上阵，领着全军四千名步卒上阵。 胡舍也将所有兵将紧急动员起来，命他们登上营寨的围墙防守，为了节省弹药，胡舍严令全军不得随意射击，直到敌军进入一百五十步的范围内才行。 陶无畏有着丰富的攻城、守城经验，他没有急着冲到胡舍营寨的正门前，而是命士兵用麻布袋子背负大量泥土、铁锹，将战场上的陷马坑和壕沟全部填平。 如此一来，进攻和撤退的道路就会成为一条坦途，己方再也不用担心遭受意外的伤亡了。 战斗很快打响了，偃王军排着整齐的队伍，犹如潮水一般涌来，胡舍的营寨在这股强大的攻势面前显得摇摇欲坠，也许随时都会倒塌的样子。 但胡舍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担忧，而是忘我地投入到战斗之中，并像一个普通士兵一样，手持弓弩朝敌人射击。 很快，胡舍就把手边的箭矢给射完了，意犹未尽地他向卫兵索要箭矢，却被告知箭矢正从营地的武库中转运着。 急不可耐地胡舍放弃了射箭的想法，干脆把卫兵 派出去，在营地里收集石块，用石块来攻击敌人。 胡舍的精神感染了整个旅，所有士兵都抱着必胜的信念在战斗，有了这股信念，何愁营寨不能守住，何愁枣丘会失陷。 不出意外地，陶无畏第一次攻击被打退了，不仅如此，他还付出了六七百条人命的代价。 陶无畏难得遭遇这样的挫折，他不甘心失败，更不想因为枣丘上这座营寨的存在而耽误大军进军的速度，因此招来偃王的问责。 于是乎，陶无畏在一日之内，接连发动三次攻击，甚至连骑兵也用上了。 可惜的是，直到陈庆知的援军杀来，他仍然没有攻下这座营寨，最终却是被陈庆知的骑兵彻底歼灭，成为滋养大地的肥料。 这种场景在中州大地上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晋军与偃王军、楚军的战斗变得一日比一日激烈，而且战场渐渐逼近京城。 战争的天平正在向偃王军和楚军倾斜，可两只军队的统帅者却越发感到压力倍增。 只因为他们虽然在不断地胜利，不断地逼近京城，可晋军的实力并未受到太大损失，甚至兵力损失也远小于联军。晋军未伤元气，尚存发动决战的实力。 若战争继续下去，真不知联军与晋军究竟谁胜谁负。 第454章 唯一的要求，战场之外 赵岐对自己会赢得最终的胜利抱有绝对的信心，或者说他是不得不有这种信心。 因为赵岐已经到了悬崖边上，如果不能更进一步，恐怕他就要落下去。 他不能接受维持现状，也不能接受失败，只有胜利，彻底的胜利。 在发动决战之前，赵岐见到了楚军的统帅楚国左丞相石泉，楚国皇太女项敏。 他们会坐在一起商议战略计划，并对战后的胜利果实进行瓜分。 三人坐在一座金碧辉煌的营帐中，其中项敏坐在首座，而石泉、赵岐两人分坐两边。 因为这次楚国北伐，名义上的统帅是项敏，不过实际上却是由石泉负责。只因为楚皇想要给项敏一个积攒威望的机会。 项敏是第一个开口的。 “除了此前石丞相派人与你签订的协议内容外，我还要再加几个要求。” “此战不论胜负，不得用兵对赵鼎以及他的亲属动手，若有违背，我楚军立马和你撕破脸皮。” 赵岐露出阴狠的笑容。 “项敏，你也太霸道了吧，我和赵鼎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如果我兵败，他绝对会把我挫骨扬灰。可你倒好，不论胜败，都不准我对他动手。” “若是留他一命，将来赵鼎又发兵对我动手怎么办？” 赵岐低估了项敏。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今日我只关心有没有人会伤害他。” 项敏自认为和赵鼎夫妻一场，不管战争最后的结果如何，他们二人还是要回到夫妻生活中的。 就算赵鼎真的获得了最终的胜利，消灭赵岐，并将楚军驱逐，她项敏也可以皇后的身份成为与赵鼎并肩的晋国统治者。 因此，项敏最大的诉求便是保住赵鼎的性命。 赵岐自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果没有楚国几十万大军提供的帮助，恐怕自己早就被陈庆知撵到海边了。更不要说今日能逼近京城，有希望夺取皇位了。 “好吧，我答应你。只要你们楚人信守承诺，支持我在战后成为大晋皇帝，要怎么做都行。” 如今赵岐只有这一个愿望，那就是成为皇帝，坐上自己梦寐以求的宝座，至于别的，赵岐不想管，也没能力管。 当初赵鼎害死自己兄弟之事，赵岐没有忘记，可纵使他刻骨铭心又能如何，不过是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除了项敏提出的这一点要求外，在这次会谈中，他们还对决战的战略计划达成了一致。 晋军与联军双方兵力加在一起超过五十万，如此庞大的军队势必要在一片广阔的土地上进 行战斗，而且要分割成许多细小、破碎的战场。 为了避免造成过多的混乱，楚军将从京畿南部发起攻击，而赵岐则会从京畿东部发起攻击。 若是在野战中联军取得胜利，就会趁势对京城发起攻击。 其中赵岐仍然攻击京城东面，而楚军则从京城之南面、西面发起攻击，以达到围三缺一的效果，迫使晋军放弃死守的想法。 不过这一切能不能实现，还是要看最终的战斗结果。 在这次会谈结束后，赵岐与楚军加紧了军队的行军与物资的运输。 晋国中州的官道上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车、马在疾驰，如此规模的交通令官道不堪重负，渐渐变得破损，到处都是坑洼。 可楚军不想修缮官道，为敌国做贡献，而赵岐一门心思集结力量，也没机会修缮官道。战争对于社会经济的破坏可见一斑。 经过十余日的忙碌，楚军与赵岐终于大体上完成了军队的集结，十万偃王军与三十万楚军分别位于京畿东部、南部，如同一只巨大的蟹钳想要将京城捏碎。 他们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的同时，赵鼎和陈庆知也没闲着。 赵鼎的安国军经过一段时间的修整以及补充，如今的兵力已经达到六万。虽然这个数字 在联军面前显得十分渺小，可考虑到安国军装备了精良的冷兵器和先进的火铳，他们足以在战场上抗衡十五万甚至更多的联军。 至于陈庆知，经过修整和招募溃军，兵力数字也增加了不少，达到了九万人之多。 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九万人要么是久经行伍的老兵，要是是当过兵、接受军事训练的人，堪称是天下间职业程度最高的一只军队。 陈庆知的兵团武器装备不如赵鼎，可若是放在战场上，同样能轻松抗衡十五万联军。 可即便如此，赵鼎的武力缺口仍然很大。 谁来对付那多出来的十万联军呢。 赵鼎知道时间紧迫，自己已经没有机会扩充军队了，想要破局，就必须把目光放在战场以外的地方。 为此，赵鼎找来了萧玉儿，希望用她和龙渊发挥作用。 “不管是刺杀还是策反，无论使用什么样的办法，我只要求对联军造成混乱，令他们无法凝聚力量对我军发动进攻。” “只要能达成这一点，战争的主动权就会落到我们的手里，我们就一定能笑到最后。” 面对赵鼎的要求，萧玉儿犯了难。 若在平时，龙渊想要办到此事不难。 可如今在数十万大军对垒的战场上，却是难如登天 。 “殿下，我可以试一试，只是不能保证一定有效果。” 赵鼎权当是在死马当活马医。 “只要肯尝试，总会有些效果。” 在萧玉儿的全力运作下，龙渊被高效地动员起来，无数密探、特使，携带着贵重的财物潜入敌营，或是找到自己的旧相识，劝说对方反叛，或是用重金收买敌人以求获得刺杀的机会。 在敌营中从事这些活动十分困难，而且要冒极高的风险，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察觉，而一旦事情败露，十有八。九会被抓走杀头。 仅仅在第一天，龙渊便有五六十人因此被杀，这些都是龙渊的骨干力量，他们的死令萧玉儿十分心痛。 好在最终还是有些成果的，在偃王赵岐的军中，有多达五六十名各级军官表示愿意反叛，从此效忠于赵鼎。 这些军官中职位最高者乃是一副将，他们手底下的兵力加在一起超过了一万五千人。如果真能反叛，将会对赵岐造成沉重的打击。 而在楚军那边，效果就差多了。 龙渊最终只获得了三人的表态，并且这三人职位都不高，手中的兵权加在一起也只有两千人。 即便效果不理想，可赵鼎仍然看到了希望，他决定把自己手中一张最大的底牌用出来。 第455章 太上皇出宫 偃王赵岐的军队虽然与他关系深厚，在长期的战斗中渐渐对赵岐有了忠诚，而且许多人在和平年代就和赵岐有旧。 可不管再怎么说，他们毕竟是晋国的军队，大部分人曾经是京城诸军的精锐，为了镇压花莲教起义才被临时抽调出去组成一只平叛军，由赵岐统领。 甚至于他们的名字仍然保留在原单位的名册上，若是去五城兵马司、禁军、京城诸卫所等衙门，很轻易就能翻到偃王军兵将的名字。 因此，赵鼎打算动用太上皇，用他的威望和号召力，迫使偃王军大部分兵将反叛。 若真能实现，就不怕偃王赵岐对自己具有什么威胁。 就算赵岐和楚人的联盟能持续下去，恐怕也生不出攻占京城，篡夺帝位的心思。 毕竟，做皇帝最需要的乃是实力，若没有绝对的实力，贸然称帝，无异于一个跳梁小丑，给天下人表演一个乐子。 可当赵鼎找上太上皇时，他却立马打消了赵鼎这个想法。 太上皇躺在一张藤椅上，身上盖着貂绒毯子，嘴里吃着陇国进贡来的胡瓜。 “我不过是一个住在幽深宫殿里，消磨余生的糟老头子罢了，谁会在乎我的想法呢？就算我真拉下这张老脸，恐怕赵岐手底下的 将军们也会把我当成一个笑话。” 赵鼎听得出来，太上皇这是对自己有怨言，所以不肯出面。 这也难怪，太上皇本以为随着赵鼎的到来，他可以脱离苦海，将局面恢复到赵岐发动兵变之前。 可谁能想到，赵鼎完全没有给太上皇面子，仍旧命他居住在幽德宫中，不得擅自出宫。 唯一的改变，不过是在物质上宽裕了许多，并增派一些宫女、宦官来服侍而已。 “父皇，我知道你心有怨言，认为自己不该做个吉祥物似的太上皇。可您想过没有，即便您重登大宝，对于国事又能有什么改变呢？” “这两年的事变就不赘述了，咱们就说说您执政这二十来年，我大晋朝究竟有了什么改变。” 说着，赵鼎拉来一张凳子坐在太上皇身边，仿佛要和他来一场长篇大论。 “您执政二十余年，我大晋国从没有发生大的战事，国家最大的危害不过是胡人寇边，有边军和陈庆知大将军在，您也从来不需要担心。” “而在内政上，一切都有陈老丞相为您打理，令天下河清海晏，一派盛世之景，您同样不需要操心。” “除了这些，您还有什么拿得出手，是您自己做出来的功绩吗？您有为大晋在开疆 拓土方面做出一丝一毫的贡献吗？您有做到让天下百姓面无菜色，安居乐业吗？” 赵鼎的话彻底撕破了太上皇最后的脸面，他统治下的晋国看似富强，其实不过是陈家父子共同努力的结果罢了。 如果没有陈家父子在，恐怕晋国早就生出内忧外患，甚至在这种忧患中有了亡国的危险。 大晋皇室中兄弟不睦，以至于到了拔刀相向的地步，也正是因为太上皇无能，连自家私事尚且管理不好，和谈天下事。 其实太上皇全都明白，否则也不会为了笼络陈家人，而选择将赵鼎入赘到陈家。 这是在打皇家的脸面，可何尝不是将陈家彻底绑在皇室的战车上，向天下人表示，大晋绝不会亏待功臣。 太上皇的脸色阴沉下来，犹如暴雨时天空的乌云。 “你来幽德宫就是为了说这些吗？朕听够了，你可以回去了。” 赵鼎没有一点起身的意思，显然太上皇的逐客令毫无奏效。 “难道您这辈子就不想为国家做些什么吗？难道您就不想看到国家浴火重生，直至一统天下的那一幕吗？” “如果您真的安于在幽德宫中老死，不想后世之人称呼您一声圣君，那就任由您在这里腐烂吧。” 说罢，不等太 上皇逐客，赵鼎起身就走。 他赵鼎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至于为了一场战争而死皮赖脸地乞求，这不是他赵鼎的风格。 机会我已经给了你，能不能把握住，在于你，总之我赵鼎是不至于因此完蛋。 京城守不住了，我还能退到荆州，荆州守不住了，我还能退到陇西。可你呢？只能在幽德宫中继续待着，等待赵岐决定你的命运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赵鼎即将踏出宫殿大门的那一刻，太上皇猛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朕绝非无能之君，朕上承祖宗天命，下得黎庶爱戴，必定会成为青史有名的伟大君主。” “老九，朕答应你，扶朕出去，朕要亲眼看一看那些随赵岐犯上作乱的贼子们，他们心中究竟还有没有大晋，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赵鼎立马停下身子，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 心说，看来老家伙还没有糊涂，在国家大义面前知道该如何抉择。 赵岐啊赵岐，别以为你得到了楚人的支持就能笑到最后，其实，你偏偏是给自己寻了一条死路。 天下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出卖国家利益换取外人支持，即便做上了君主又能如何，不过是恶名传万世的儿皇帝罢了。 既然太上 皇答应了，赵鼎毫不拖延，立刻集结军队出城前往京城东郊，在野外与偃王赵岐对峙，给太上皇一个露面的机会。 听说太上皇要出城，几乎所有晋军都沸腾了。 晋军士兵大多是三十岁以下的青年人，他们从小就生活在太上皇的统治之下，是听着这位皇帝的事迹长大的。 几十年来，他们还是头一次听说太上皇要御驾亲征，并且由他们护卫。 为了争夺贴身护卫太上皇的机会，各只军队几乎打破了头，最终还是赵鼎拍板，由护卫皇宫的禁卫军承担贴身护卫之任务。 禁卫军本就时常护卫皇帝出行，如今在大军之中贴身护卫太上皇也是理所当然。 安国军和禁卫军很快在城外完成了集结，并一起向京城东郊前进，由于太上皇与赵鼎同在的缘故，将士们士气很高，连带着行军速度也快上几分。 赵岐早已带领军队驻扎在京城东郊，只等楚军的信号发来，便一齐进攻。 如今看到大股晋军出动，内心又惊又惧。 没有楚军为我分担压力，我军独立对抗赵鼎的军队，损失将会大到什么程度啊。 而当赵岐看到太上皇的旗帜后，更是惊得手足无措。 “父皇来了，父皇怎么会来，父皇怎么能来呢！” 第456章 阵前劝降，形势大逆转 偃王赵岐会有这样的举动并不奇怪，他作为庶长子，在诸皇子中年纪最大，虽不受宠，却更加珍惜自己和太上皇之间的感情。 子孙承欢膝下，这种人伦之乐自古难得。 且不说太子赵炳的上位乃是动用刀兵，就算是太上皇心甘情愿的禅位，赵岐也不会迁怒于他的。 因此，赵岐很不希望太上皇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更不希望他在战争中受到伤害。 赵岐明白，他背不起那样的骂名。 于是赵岐急忙命令全军不要轻举妄动，在得到他的命令之前，一枪一箭也不许放。 战争中难得见到这样的奇景，双发加在一起十数万人，战线绵延数十里，相距不过几百步，却不约而同地选择停火对峙。 此举正和赵鼎之意，如果战场上炮火连天、箭矢横飞，他也不敢把太上皇送到前线。 这可是自己手中最大一张底牌，甚至比什么传世千年的传国玉玺还要宝贵。 只要有太上皇在，晋国人就会安于接受赵鼎的统治，认为世道仍然如常。 从江宁铁骑中点选八百名力能扛鼎，着甲健步如飞的猛士，赵鼎与他们一起护卫太上皇，踏上了阵前劝降的道路。 当太上皇的玉撵 行至两军阵前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晋军将士上下心乱如麻，生怕太上皇和自家殿下受到危险。 而偃王军将士则手足无措，站在阵型中无所适从的样子。 他们本是朝廷官军，甚至是世代效忠晋室的将门世家，如今却追随偃王赵岐和太上皇站在了对立面，这是他们从未想过，甚至祖宗八代也不敢想象的一幕。 太上皇毕竟是统治这个国家三十载，至高无上的君主，即便面对无边无际，犹如黑色大海一样的敌军，仍然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丝恐惧。 在宦官的搀扶下，他从玉撵上站了起来，又命人将头顶的车盖去掉，好让战场上所有人都能看清自己。 “将士们，你们可认得朕？你们心中可还有朕？” 太上皇的面前是一个与他齐高的铁喇叭，这是赵鼎的别出心裁，能将声音放大三倍，足够太上皇的声音传到对面敌军的耳朵里。 听到太上皇的声音，偃王军将士们顿时慌了，不知如何回答。将军们怕生出乱子，又严令所有人不得出声。 太上皇见无人应答，再次开口。 “难道不出声就能装作不存在吗，不要掩耳盗铃了，你们今日追随赵岐与朕 为敌，即便千秋万世以后，天下人也会唾骂你们是乱臣贼子。” “现在我大晋风雨飘摇，正是最危险的时候，国家养你们多年，尔等不思报效君恩也就罢了，竟敢与楚贼结盟，对自己的君主拔刀相向，你们心中还有一点礼义廉耻吗？” “朕不怕死，只怕死的没有价值，被一群蝼蚁般的乱臣贼子所杀。朕这样的皇帝，就算死，也应该死在与楚贼交战的战场上，尔等武夫难道不是更应该如此吗？” 太上皇的话清楚地传到大部分偃王军士卒的耳朵里，一言一语都宛如尖刀在剖心割腹，令人心中滴血，眼眶垂泪。 忽然，站在最前排的偃王军士卒不约而同地将手中武器放下，哗啦啦跪倒一大片。 “陛下，我等非乱臣贼子，实为偃王裹挟尔。” “我等情愿为陛下前驱，与楚贼交战。惟愿不负陛下，陛下也能不负末将，免去我等家人罪过。” 依照晋律，对皇帝动刀动枪乃是十恶不赦罪中的谋大逆，不仅本人应当处以车裂或凌迟的极刑，三族也当连坐受罚。 这些偃王军士卒本就不愿对太上皇动武，也担心最终不能战胜赵鼎，反而落得全家受死的下场 。 因此，他们宁愿当场背叛赵岐，再次效忠自己的君主。 行此举，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更不担心事后会遭到某些报复。 这是因为在晋国这样的封建社会中，名义上的君主只有皇帝、太上皇帝、皇太后、储君几人，向他们效忠合乎绝大部分人的价值观。 而赵岐虽地位崇高，已经达到人臣的极限，可终究不是君主，他们这些军兵不过是暂时归他指挥罢了。 看到这一幕，偃王赵岐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想不到，被迫幽居深宫数月的父皇竟然还有这样强大的号召力，三言两语就能让自己的士兵放下武器。 此时此刻，赵岐不禁感到后悔，自己还是动手慢了。 如果自己抢先一步打进京城，俘获太上皇，将他作为招降纳叛的工具，恐怕今日攻守之势就会逆转，对面的安国军才会大范围地放下武器。 事实上，赵岐这是在做白日梦。 赵鼎与他对军队的掌控权力来源不同，成分也不尽相同。 偃王军中多是朝廷凑出来的平叛军，这些人本就忠于皇帝，如今太上皇亲至，岂有不放下武器的道理。 而安国军是以赵鼎在楚国建立的银枪效节军以及 垣国军队为主，这些人与晋国没什么关系，对于晋国皇帝更是毫不在意。 如果今日形势逆转，太上皇站在偃王军中劝降，只怕这些安国军将士会一铳打爆他的脑袋。 可不管局势到底恶化到了什么程度，要赵岐认命是不可能的，他千辛万苦离开京城，获得统领一方大军的机会。平定了花莲教之乱，又与楚人联盟逼退了陈庆知兵团。 好不容易打到京城，马上就会得到最终的胜利，要他放弃，除非他赵岐神魂俱灭。 “出动军法队，胆敢放下武器者全都视为逃兵，就地处决。” 军法队出动后，赵岐紧接着面对三军将士发表言论，试图安稳人心。 “将士们，陛下被赵鼎这乱臣贼子利用了，大家不要相信他的话，只要杀了赵鼎，我等仍然是陛下的忠臣。” “我们从来就不是乱臣贼子，与楚人结盟只是为了清君侧，只要除掉赵鼎，楚人自然会退兵，还我大晋一个太平。” 赵岐的言论稍微起了作用，这个年代底层士兵大多没有文化，很容易被人蛊惑。 可赵岐忘了，赵鼎也在此，他可不会坐视赵岐努力挽回局势，否则太上皇这张底牌不就是白用了。 第457章 除名赵岐，太上皇的宏愿 只见赵鼎从怀中掏出一张写满黑字的帛纸，随后用喇叭大声念了出来。 “赵岐，我早已派遣细作打入你身边，得到了你与楚人密约的全部内容。你所谓的楚人还我晋国一个太平不假，可这份太平的代价过于惨痛了些，竟然要割让我晋国东南一角，几十个郡县。” “若真让你得逞，恐怕我晋国从此就要屈居楚国之下，你也要做一个奴颜婢膝的儿皇帝了，至于这些将士们，恐怕他们中大多数人的家乡会为楚人所有，家人也全都成为楚人的奴隶。” 这番话说出来，不等赵岐反驳，太上皇却急不可耐地夺去细细观看。 看了这张帛纸上面的内容，太上皇气得差点背过气。 “你，你，好你个赵岐，竟敢卖我晋国如此之多的国土，这可是祖宗戎马半生才留下的基业啊。” 说着，太上皇的眼角竟然泛起了泪花。 于公于私，赵岐的行为都可以说是大逆不道。要知道，就算是民间玩世不恭的二世祖，也不敢变卖家产，而要借以典卖的名义，以期将来能赎回，百年后对祖宗有个交代。 至于对面的赵岐，也是气得火冒三丈。 他敢肯定，自己与楚人的密约乃是绝对机 密，天下间知道详情的人加起来不超过十个，而这些人没有一个存在泄密的可能。 而且赵鼎这份帛纸上的内容存在不少错讹，说明赵鼎完全是凭借猜测杜撰出来的。 可偏偏赵鼎猜中了最重要的部分，赵岐的确向楚国承诺割让两到三个州，作为出兵的报酬。 因此赵岐面对太上皇的责骂时，只能哑口无言。 “该死的赵鼎，战场上敌不过我就想着耍花招。” 太上皇这次真的动怒了，他决定行使自己仅存的权力。 “给朕拟旨，着令大宗正将赵岐的名字从皇家除名，从此以后，我赵家再无这一头畜生。” 太上皇虽然退居幕后，可他作为名义上的君主，又是赵氏宗族地位最高者，是赵家实质上的家主，大宗正便是辅助他管理家族的官员。 赵岐彻底慌了，作为古人，他并不唯物，而是相信祖宗神灵的存在。 如今父皇将自己从家族除名，就意味着自己和皇家彻底斩断关系，自己既不能得到继承皇位的合法性，也得不到祖宗神灵的庇佑。若是百年之后，恐怕还要遭到祖宗们的惩罚。 这一刻，赵岐忽然有种化身浮萍，无处可依的感觉。 而偃王军的普通士卒 们听到这一命令，更加理直气壮地放下武器，向太上皇帝的方向叩头效忠。 成千上万人跪倒在地，如同被狂风摧残而折腰的森林，场面无比壮观。 一时之间，还站立着的人唯有赵岐的死忠部下，以及他派出的军法队。 看到这一幕，赵鼎不自觉地笑了。 这些人是在向太上皇跪拜，又何尝不是在向自己跪拜。 身为穿越者，我既拥有超越时代的思想和先进技术，又拥有左右天下的权谋之术，赵岐啊赵岐，你拿什么跟我斗呢？ 见大势已至，赵鼎把握时机，迅速逼偃王军将士们作出抉择。 “将士们，拿起你们的武器，向后转。凡有不降者，便是我大晋的敌人，杀无赦！” 太上皇紧随赵鼎之后，用喇叭复述一遍。 那些正叩头效忠的偃王军将士无不转身前进，用手中的刀枪杀掉一切拦路者。 “不降，杀无赦！” 这一幕太过壮观了，不知多少万将士的喊杀声冲破云霄，就连赵鼎和太上皇也感到震耳欲聋。 赵岐派出执行军纪的军法队瞬间吓得六神无主，不知该杀还是该逃。 事实上，无论他们作出什么样的选择，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军法队的人数不 足这只大军的百分之一，战则死，逃则亦死。 很快，这些反正的偃王军士卒便杀到了赵岐的面前。 短短半天时间，从风光无限到众叛亲离，赵岐难以承受如此大的打击，变得有些神志不清。 “我马上就能进京城做皇帝了，我赵岐才是天命眷顾之人，合该成为新的大晋皇帝。” 褚应见叛军杀到面前，急忙挡在赵岐身前。 “你们怎可拔刀相向，他可是你们的主公，是偃王殿下。” 褚应这番话令将士们顿时迟疑了，可当他们回想起太上皇与郑王的话，脸上又浮现凶狠的神色。 “他已经被陛下从宗室中除名了，他早就不是什么偃王了。” “我等乃是大晋官军，唯知效忠天子，也只有天子是我们的君主，偃王算什么东西。” 褚应面如死灰，他心知大势已去。 “殿下，快逃吧，最好逃到天涯海角，逃到一个赵鼎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赵岐仍是一副痴呆样，直到看见冒着寒光的剑锋从褚应的身后洞穿，他才恢复清醒。 “褚先生，你为我谋划甚多，我赵岐还没酬谢你的功劳，如何能抛下你去苟活。就让我与你一同赴死，来世为人、为畜报答你吧。” 说罢，赵岐便往一兵卒的枪尖上撞去。 “拿我的人头去换一个封侯的机会吧。” 闻言，众士卒立马彻悟，阵斩一王，这是天大的功劳，于是纷纷扑上去抢夺赵岐的尸体。 诛杀赵岐，只是今日战事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最令赵鼎费心的还是解决赵岐留下的死忠部将。 这些人大概有一万五千之多，在和平年代就与赵岐、偃王府私交甚密。 在花莲教叛乱之后，他们又多承蒙赵岐提携，纷纷加官进爵，与赵岐变得密不可分，自知难有活路，存了在战场上战至最后一刻的心思。 好在瓦解了偃王军后，赵鼎兵力奇缺的窘境得到了极大的缓解，留下这一万五千人的性命对自己没什么益处。 索性将神机营拉了过来，用火铳与火炮猛轰，将这些顽固分子统统杀死。 太上皇亲眼目睹到火器齐发的壮观场面，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这是何等强大的神器啊，难怪你能从区区南郡起兵，多次打败赵炳。” 这一刻，太上皇忽然觉得赵鼎的异军突起未必不是件好事，也许他才是那个能完成历代大晋皇帝心愿的人。 吞灭楚国，征服四夷，完成天下一统，四海归一的宏愿。 第458章 一战楚军 太上皇心有所想，竟拉住赵鼎的手臂，一脸认真地说到。 “老九，朕放心把江山交给你，可你万不能辜负朕，务必要将晋国的赤旗插遍天涯海角，让四夷都入京为奴为婢。” “如果能见到那么一天的实现，朕就算死了也心甘情愿。” 虽不知太上皇何出此言，可对方态度好转许多总是个好消息。 “陛下失言了，您是大晋国的君主，是全国臣民的主心骨，怎么能轻言生死。” 赵鼎虽然对太上皇没有什么好感，却也不愿见到他的死亡，只因赵鼎在与赵炳的较量中见到了太上皇的重要作用。 只要太上皇活着，在皇宫里住着，那么天下绝大部分人就会安于朝廷的统治，不去想起义、叛乱之事。 赵鼎虽然没学过高深的政治知识，却也知道这太上皇的存在代表着政治上的安定，只要政局稳固，即便国家不会走向富强，总不至于太快堕入混乱。 “现在谈论天下和四夷的臣服还为时尚早，虽然赵岐身死，他的军队也瓦解。可楚人已经在京城南面完成了集结，马上就会对京师发起猛攻。” “若能应付下这次楚人的进攻还好，我们还有机会匡扶社稷。若是不能挡住楚人的兵锋，恐怕 我晋国就要遭遇国破家亡的惨剧了。” 虽然赵岐被解决，令赵鼎信心倍增，可他还没有自大到认为必胜的程度。 太上皇拍了拍赵鼎布满伤疤的手掌，慈眉善目的样子。 “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战胜楚人。等你得胜归来，朕就亲自主持典礼，让你登基，成为我大晋朝的第六位君主。” 听到“登基”二字，饶是赵鼎两世为人的心性也难以做到心态如平常。 在封建社会，登基意味着一个人的身份从凡人到神人的升华，意味着一个人获得了凌驾一切众生的资格，意味着天下将成为他掌中的玩物。 赵鼎很快平静下来，开始分析太上皇这句话的内涵与用意。 “成为第六位君主”，看来他是不打算承认赵炳了。 这也难怪，赵炳发动兵变包围万寿寺，用武力逼迫太上皇禅位，太上皇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好感。 而太上皇在这个节骨眼上许诺自己登基，恐怕他也不想见到京城百年繁华毁于一旦，更不想背上国都沦陷的骂名。 总之，有了太上皇的许诺，赵鼎对待接下来的战事更加上心几分。 即使他明白楚军的最高统帅乃是自己的妻子之一，项敏，也不能阻碍他对于战争全力以赴。 别忘了赵鼎早已不是孤身一人，如今的他乃是银安效节军、垣国军、江宁铁骑、乃至无数晋军的统帅，还是周炳、彭健、邹静云等人的主公，更是天下晋人未来的君主。 赵鼎不能为了儿女私情而轻视国事，就算一头猪坐上他的位置也不会这样做。 在战场打扫完毕后，赵鼎向陈庆知修书一封，命他移师至楚军正东方向，而自己则将率领大军移师楚军正北方向。 两军通力合作，给楚军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迫使楚军向后退却，甚至是离开京畿地区。 赵鼎这么做是为了增加战争的胜算。 如果战场过于靠近京城，万一己方战败，便会疯狂涌入京城，令城门洞开，届时楚军就会长驱直入，趁势占领整座京城。 那样，赵鼎就输了第一场。 反之，如果战场远离京城，即便战败，赵鼎也有机会在野外收容溃兵、重整军队，或进驻京城，或在城外再次交战，总能给自己增添几分获胜的希望。 陈庆知不愧是军中老将，立刻领会了赵鼎的战略意图，不仅将军队移至楚军正东方向，还派出大股骑兵拖曳树枝制造扬尘，佯装出己方人多势众的样子。 就在赵鼎到达楚军正北方向，与陈庆 知形成两面夹击的态势后，楚人果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右相石泉在营中来回踱步，脸上愁眉不展。 “这个赵岐到底怎么搞的，到达约定的时间，不仅没有派人或信鸽传信，就连烽火也没点燃，他到底在做什么？” 由于两军相距太远，中间又有陈庆知兵团阻隔，因此右相石泉掌握的消息并不及时。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赵岐身死，整个偃王军或死或降。 项敏拔出宝剑，用力地斩断桌角。 “不管赵岐在搞什么鬼，我楚军已经行至此处，就绝没有退却的道理。” “我大楚三十万披甲之士，就算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们。” 听到项敏这话石泉也终于拿定主意。 “好，出兵。” 楚军大部浩浩荡荡地拔营出征，将士们每走一步，都如同地动山摇，常人若听了定会肝胆俱裂。 这股黑色的海啸蔓延数十里，完全超出了这个时代的指挥能力，因此项敏和石泉只能将战场指挥权下方到普通将军们的手中，令他们便宜行事。 一部分楚军很快便与赵鼎的安国军接触上，他们试图一鼓作气冲垮安国军的防线，却被一阵铳子打得灰头土脸。 好在楚军拥有绝对的兵力优势， 因此他们个个怀有必胜的信心，并未因这小小的挫折而变得颓废。 没过多久，楚军再次组织兵力进行冲锋，千万颗人头攒动，争先上前杀敌，这等勇武，就算赵鼎见了也不由得感到敬佩。 安国军将士手中的火铳一刻不停地击发，很快变得通红，这说明铳管过热，必须停止射击，否则就会炸膛。 但安国军将士们并未放弃，而是抽出刀枪与敌人近身肉搏，战争从绞肉机升格为更加残酷的绞肉机，鲜血与白骨交织成了一副地狱景象。 令人费解的是，正是如此，双方却无不热血上涌，甚至恨不得用牙齿咬断敌人的喉管。 战斗开始两刻钟的时间，楚军与晋军双方便有了值得称道的战果，楚军杀伤晋军共计万余人，而晋军的杀敌数字却是楚军的两倍以上。 石泉不在乎这些楚兵的生死，楚国作为一个与晋国平分天下的大国，人口数以千万计，几万人的损失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赵鼎却不得不感到心痛，这些士兵或是他慢慢培养起来的，或是晋军中的精锐。 他们生命的价值本应在保家卫国的沙场上显现，而不是争夺天下的内战中。 因此，赵鼎觉得自己有必要想尽办法以减少伤亡。 第459章 廪丘营地，坚持就是胜利 在交战之时突然下令撤军乃是大忌，轻则会导致军队混乱，失去秩序。重则会引来敌人的追击，令整只军队成为待宰的羔羊。 因此，即便战场上损失再怎么惨烈，赵鼎也只能暂时忍着。 时间来到正午，战斗了半天时间的楚军与晋军不约而同地选择暂时罢兵，回到营地中用午饭。 冷兵器时代的战斗对于士兵们的体力消耗非常大，因此午饭用时也很长，如果不是万分紧急的情况下，大战过后的将士们往往要用一个时辰的时间来进食。 于是赵鼎就趁着这个机会，将大股军队调到一处名曰廪丘的丘陵附近，只在前线留下数千人作为疑兵，吸引楚军的注意力。 起初尚有许多人怀疑赵鼎的命令，觉得他昏了头，大战在即怎么能胡乱调动兵力呢。 士兵的体力非常宝贵，甚至比炮管里的火药和炮弹更有价值，若是耗尽体力，即便有万夫不敌之勇最后也会成为待宰羔羊。 可当他们来到廪丘，却见到赵鼎早就布置好的营地，还有足以供应数万人吃的食物，他们才明白赵鼎的高明。 吃饱喝足后，赵鼎将军兵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丘陵下列阵，等待楚军来犯。 另一部分则移动到丘陵 上，一边修筑营寨、道路，一边为神机营修筑火炮阵地。 不错，赵鼎打算利用丘陵的地理优势，令火炮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 虽然他和安国军一直在前线奋战，几乎从没有喘息的机会，可荆州仍然是安全的后方，汉赵公司的工厂日夜不休地在生产火炮，并通过水陆路运输到赵鼎手中。 如今赵鼎已经拥有一百六十多门大炮，并且编组成八个神机营。 可因为扩充太快的缘故，将士们军事素质下降得非常快，绝大部分神机营军官甚至不明白该如何调整火炮的角度，以达到精准命中敌人的目标。 好在这问题并不难解决，只要将炮兵集中起来使用，少部分拥有较高军事素质的军官就能起到决定性作用，令全局的战斗力大.大提高。 这也是为何赵鼎要后撤到廪丘，并不惜大费周章在丘陵上修建那么多东西的缘故，正是为了方便炮兵的集中使用。 自己好不容易才打造出这跨时代的强大武器，岂能弃之不用。 非但如此，赵鼎还派遣一只运输队，从京城拉来火药和炮弹，以供应神机营的后勤，令他们能持续不断的作战。 楚军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当他们养足力气，打算与晋军展 开一场昏天黑地的厮杀时，竟发现面前的晋军只剩下了不足万人，而且大部分人尚未交战就逃得远远地。 石泉急忙派出斥候，发现了赵鼎在廪丘的动作，立刻指挥楚军向廪丘方向移动。 由于神机营的炮火部属在廪丘之上，借助地利，视野变得极为开阔，射程也相应增加不少，于是楚军刚刚进入目力可以观测的范围内，神机营的上百门大炮便来了一次齐射。 赵鼎平心而论，这次齐射的水平很低，即便有高水平军官统一指挥，仍然有不少炮组把炮弹打到天上去了，或是将炮弹砸进楚军阵前的土地里。 不过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最终的结果却十分喜人。 或许是因为楚军人数过多，队形又过于紧密的原因，即便炮弹的准头不佳，最终也大部分造成了杀伤。 炮弹从天而降，夺走身边袍泽的性命，无数楚军倍感恐惧，第一次产生了畏战的情绪。 不怪他们胆小，实在是晋军杀人的手段太诡异了，一根铁管发出轰鸣声，瞬息之后就能夺走数十人的性命。 可大军已经出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饶是石泉也不能做出改变。 战鼓一刻不停地敲响，发出雷鸣般的声音，楚军将士也随着 鼓声的节奏，迈着还算整齐的步子前进。 面对黑云一般的楚军，晋军如临大敌，连大气也不敢喘。 廪丘上的火炮阵地在不停地开火，炮管过热了就浇水，水不够了就撒尿，若是连尿也没了，那就用泥土来降温。 在五百步的范围外，神机营的炮火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不仅仅夺取了两三千名楚军的性命，更扰乱了楚军的阵型。 畏惧炮火的楚军不敢继续维持密集阵型，不得不分散开来，这一分散，军队的指挥就乱了。 进入二百步的范围后，晋军与楚军不约而同地采用手中一切远程兵器，向敌人的头顶倾泻火力。 楚人善使弩，他们的弩箭势大力沉，在有效射程内的威力不输赵鼎的火铳。一旦进入一百五十步的范围，往往可以与火铳手达成一比一的交换比。 对于晋军来说，这是难以想象的惨痛代价，可赵鼎却明白，算下来，自己是赚的。 每一台楚国弩机都需要不少能工巧匠精心制作，所用的材料也十分昂贵，虽然通体多为木制，可物料成本却比一支钢铁打造的火铳还要昂贵。 此外，弩手的选择也不简单，需要挑选力气大、目力好、对敌沉着冷静之人。 否则无力上弦 ，即便手持再好的武器也没有战斗力。目力不佳，射不中人，亦不能在战场上发挥作用。而若是不能做到沉着冷静，就会令弩的射速大.大降低，同时准头下降，白白浪费宝贵的弩箭。 即便做到了一比一的交换比，右相石泉也心疼不已，这些弩手全是楚国的精锐，若是他们全部战死廪丘，恐怕楚国弓弩手部队的传承就断了。 日后再想建立一只强大的弓弩手部队就成了奢望。 于是石泉紧急命令撤下弓弩手，所有步兵立刻冲锋。 好在此刻楚军与晋军的距离已经拉得非常近了，仅仅几十步而已，丢下几百具被火铳打死的尸体，楚军大部便和晋军一线接战。 敌我双方距离如此接近，赵鼎此前的手段统统失去了效果，他总不可能命令神机营朝人群开炮，这会大量误伤友军，令赵鼎人心尽失。 一个朝将士们背后捅刀子的统帅，没有人会效忠他。 战争到了这一刻，只有残酷的冷兵器肉搏能决定最终的胜利，而在冷兵器肉搏中最大的决定性因素不是格斗技巧，而是士气。 士气会决定一只军队承受伤亡的极限，决定一只军队忍耐的极限。 总而言之，谁能坚持到最后，谁才是胜利者。 第460章 全是你们的，破阵 面对如此残酷的冷兵器肉搏战斗，即便是赵鼎也不禁皱起眉头。 这种战斗的残酷程度往往会超出所有人的预计，赵鼎可以肯定自己将获得最终的胜利，但他实在无法确定战争结束后，究竟有几人能完好地站在自己身边。 此刻，赵鼎不禁有些后悔，如果自己前世努力学习，拼命记忆武器制作的相关知识，也许现在自己就可以用更加强大的兵器轻易取胜，避免将士们的伤亡了。 但赵鼎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且不说人力终有穷尽时。即便自己真的记忆了大量的相关知识，难道这个时代的工匠就能为自己制造出来吗？ 超前一步叫先进，超前一百步就成了疯魔。 就在赵鼎恍惚走神的同时，战场的局势陡然发生变化。 新任安国军参谋将军裴成虎指着战场后方说道。 “殿下快看，又一波楚军杀了过来，他们好似潮水一般不断袭来，分明是要用车轮战耗尽我军将士的气力。” 赵鼎一方的晋军人数远远少于楚军，而单兵战斗力又远在楚军之上。 因此楚军想到了一个毒计，用多批次的攻势来弥补己方单兵战斗力不足的缺点，同时最大程度的消耗晋军的精力。 即便再 强再硬，铁打一样的汉子也不可能长时间神经紧绷着，除非他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只要耗尽了晋军的精力和气力，剩下的战斗无非是砍瓜切菜。 赵鼎也明白这一点，脸上愁云密布。 他不能坐以待毙，否则最好的结果也是晋军落败，大踏步地撤退数十里，将廪丘营地和八个神机营全部丢给敌人。 “所有书吏和参谋到我这里集合，每人发十根毛笔、十刀纸、十方墨，再将我郑王印信以及安国军统帅印信拿来。” 裴成虎楞了片刻。 “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赵鼎解释说。 “咱们不能再跟楚人耗下去了，时间拖的越久对我们就越不利。曹刿说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果能一口气打败楚人，我们就能获得暂时的胜利。若不能，那就只能慢慢走向死亡。” “我要用手头上的一切筹码，换取将士们无限的士气和直面死亡的勇气。有了这些东西，就算面前是一百万楚军也不足为惧。” 很快，在赵鼎的安排下全军会写字的书吏、军官都汇集此处，根据赵鼎的意图撰写官职委任状、功田授予令、一切财产奖赏令。 以上命令书写完毕，随即加盖安国军大 统帅或是郑王的印玺，立刻就有了合法的效力。 将士们拿着这一张张白纸黑字，就可以在战后要求兑现。 赵鼎将全军未参战的预备队集合起来，一共有三万余人，其中还有六千江宁铁骑。 “将士们，今日一战，关乎我大晋国的国运，我们除了胜利别无选择。” “我赵鼎只是一个区区亲王，虽有些产业，却远远到不了富有四海的程度，但我赵鼎愿意用全部身家换取你们的勇气，不知尔等有没有这个胆量领赏。” 能成为赵鼎直属军队，并且留作预备队，这些人自然个个是百战精英，对他们而言行军打仗如同吃饭喝水一般，怎么可能惧怕。 况且他们虽是大头兵，也知道今日这场战争的重要性。 “没种的人早就滚回家种田了，我们只怕殿下准备的赏赐不够多，不够支付俺们砍下敌军人头的赏银。” “吾等追随殿下不是一日两日了，殿下何须客套。我们效死，殿下自当厚爱我等。” “殿下只管下令，今日我们定要杀到刀断枪折。” 听到这些人的回答，饶是赵鼎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多好的男儿啊，为国捐躯连眉头也不眨一下，只可惜多半都要死在这中 华内斗的战场上。 如果晋楚之间没有战争，赵鼎有信心带领他们征服所有蛮夷胡虏，甚至打到天涯海角。 “好。” “荆州数十万亩功田，郑王府内库三百万两白银，京城数不尽的房屋，打赢了这场仗，全都是你们的。” 回应赵鼎的是将士们山呼海啸般的声音。 “杀！” “大晋不灭，楚人必亡！” 他们没有质疑赵鼎，如果他们死了，这些赏赐该如何支付。 因为赵鼎早已在军队中建立了完善的管理制度，花名册上记录了每一位士兵或军官的个人信息，如果他们战死，赵鼎会派人将死者的遗物、抚恤金统统交给死者家人。 楚军忽然发觉面前的晋军变了。 如果说刚才的晋军坚如磐石，任凭楚军如何冲锋仍然岿然不动。 那么现在的晋军就变成了下山的猛虎，用进攻代替防守，以不要命地打法向楚军冲锋。 不等军官们下令，一线的楚军无不自发选择后撤，以求暂避晋军的锋芒。 他们想，也许自己稍微后撤，这些晋军就会失去后劲儿，到时候自己可以重新投入战斗中。 这种想法不能说完全错误，在重步兵的对抗中，双方十分依赖阵型，移动速度较 慢，即便敌人退却也不敢大幅度地追击。 这就给了退却方重整阵型，然后再次交战的机会。 可楚军万万想不到，赵鼎竟然将重步兵作为外壳，将江宁铁骑作为内核。 一旦楚军阵型崩溃、后撤，江宁铁骑就会瞬间杀出来，刺入楚军的缺口，并将这处缺口不断扩大，最终造成楚军全线崩溃。 右相石泉是个知兵的人，这也是为何他能成为此次楚军北伐的实际统帅。 在江宁铁骑杀出的第一刻，石泉便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并不断调遣预备队去堵住缺口，阻止江宁铁骑。 只可惜，他高估了楚军的素质。 面对江宁铁骑的冲锋，不成阵型的楚军完全没有与之对抗的勇气，只能疯狂向后逃跑。 而一线的楚军逃兵转身后立马撞上石泉调遣来的预备队，双方相接触，立刻充满敌意。 预备队认为逃兵们应该停下脚步，立刻重整阵型对江宁铁骑反击。 而逃兵们则认为预备队应该给自己让开一个口子，好让自己回到后方修整。 双方对敌之际，动刀动枪死伤数百人，又兼有踩踏，混乱之中死伤千百人。 而当江宁铁骑杀来时，无论逃兵还是预备队皆成了铁蹄下的一滩烂泥。 第461章 舍身犯险，统卫城 这一刻，石泉明白自己大势已去，再战下去只能徒增楚军的伤亡，索性将早先派出去的预备队一只一只撤下来。 至于战场上的溃兵，只能任由他们向后逃窜了，等他们逃到安全的后方，再派军队把他们控制起来。 普通兵将稍加训斥，然后重归建制，至于各级将军，则一律处斩，以震慑三军。 石泉这么自有他的道理，身为将领不能力战到最后，更不能约束部众坚持作战，反而与兵将一同溃败。这样的人做将军，对得起楚国给的官爵和俸禄吗？ 当日楚军撤回营地，石泉仔细盘点一下，己方竟伤亡超三万，算是与陈庆知交战的伤亡，总计超过了五万。 他不由得心中惊骇，要是照这个速度杀下去，恐怕不出一个月时间，他这只倾尽楚国全力打造出的军队就要消失了。 好在总归有些好消息能够令石泉感到宽慰，那就是晋军的总伤亡也在三万以上。 自己还有许多底牌可用，而赵鼎已经渐渐无计可施了。 赵鼎的心态与石泉有些类似，同样是惊骇。 今日晋楚一战，分为两处战场，分别是赵鼎所率安国军与陈庆知兵团，而这两处战场的伤亡 数字都超出了赵鼎的预期。 安国军的伤亡不算大，满打满算也不到一万人，而且许多是仅是受伤，修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战斗力。 而陈庆知兵团的伤亡数字就很惊人了，两万多人伤亡，战场上血流漂橹。为了给阵亡将士们立个牌位，陈庆知兵团几乎把营地周围的树木砍光了。 唯一能令赵鼎感到欣慰的是，其中伤亡的绝大部分乃是陈庆知手下的新军，而非边军老兵。 如此一来，晋军精华尚在，仍有力量扭转局势打败楚人。 但赵鼎明白，采用旧有的战争方式是绝对不可能获胜的。于是他亲自赶赴陈庆知营中，与他一见。 当赵鼎抵达陈庆知的军营时，他正在处理军务，批阅几个将军要求拨付武器、盔甲、补充兵的申请。 当赵鼎陡然出现在面前，他显得十分意外。 “郑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赵鼎毫不客气地搬来一把椅子，坐到陈庆知的面前。 “我自然是为了国事而来。” “今日一战，咱们可谓战绩出彩，以两万人的代价杀伤敌人五六万之多，若是战争持续进行下去，我们未必没有大胜的希望。” “可你扪心自问，这种胜 利是你想要的吗？” “诸夏子民内斗，杀到了血流漂橹，国力大减的程度，将来四面八方的蛮夷如果生出不臣之心，我们该如何面对？难道要让百姓们以天灵盖对抗胡虏的弯道？” 陈庆知放下手中纸笔，耐心听取赵鼎的话。 “殿下所言甚有道理，末将也清楚明白。只是晋楚之间的战争乃是为了争夺天下，这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不杀到一方彻底落败，恐怕两国之间的战争永远也不能结束。” “末将虽然也不忍心看到诸夏子民惨死与兵刃之下，可俗话说的好：长痛不如短痛。今天我们打完这一场战争，就能结束分裂，让百姓享受数百年的统一。为了后世之民，我们应当作出这些牺牲。” 也许是赵鼎的变化太大，经历也充满了传奇色彩，陈庆知渐渐改变了对赵鼎的观念和态度。 他从心态上将赵鼎置于自己之上，将他视为自己的君主，而非一个普通的王爷，更不是自己的妹夫。 陈庆知就是一个这样守旧，重视秩序的人。 赵鼎忽然起身，走到营帐书架旁拿起一卷地图册。 “我的目的就是既要天下一统，又要减少伤亡。” “你看， 京城西南部这座统卫城，本是京城诸卫所集中办事之处，随着卫所田土被民间侵占，各卫所只好将军营迁至此处集中训练、生活，渐渐就形成了一座军事城池。” “此城规模不大，随着国家历次动兵，城中几乎没有什么人口。而且城池四周有护城河环绕，又处于山谷之中，地形限制颇大。” “如果我们能把楚军引入其中，再出动重兵将楚军围困到里面，日久天长，楚军就会失去斗志，主动向我们投降。” “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不耗费太大代价，而取得战争的胜利。” 接过赵鼎递来的地图，陈庆知沉思片刻，少顷作出回复。 “殿下的奇思妙想令末将佩服，可楚人毕竟不是蠢猪，他们怎么可能一头扎进这么明显的陷阱里呢？” 赵鼎露出自信的笑容。 “自然是本王以身试法，上演一出请君入瓮的好戏了。” 听到这话，陈庆知立马表示反对。 “不可！” “殿下万金之躯，又是诸皇子中最为贤明者，此前陛下立誓，许诺立殿下为帝。过不了多久殿下就会成为我大晋的君主，岂有令君主以身犯险，而让臣子置身事外的道理？” “如果殿下非要这么做，就请让我陈庆知去吧。” 看到陈庆知的表现，赵鼎莫名地觉得感动。 在封建社会，如此忠诚的将领是万金也买不到的。 只可惜陈庆知的忠诚是愚昧地忠诚于君主，他不忠诚于某个具体的人，甚至可以不忠诚于国家，但他一定要忠诚于金銮殿上的御座。 赵鼎在心中暗自想到，如果陈庆知有野心，有改变天下的意图，兴许他能成为晋国的护国公克伦威尔，只可惜那样一来就没有自己向上攀登，大展宏图的机会了。 赵鼎上前拍了拍陈庆知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这么激动。 “你虽然是盛名在外的大将，可对楚人而言毕竟没多大价值，即便把你抓了，难道能令你麾下的这只军团立刻向楚国投降吗？” 陈庆知沉默了，他长期在军中宣扬忠君爱国的思想，他很清楚自己的部下不可能因为自己而立马转投敌国，也许有一小部分人会这么做，但绝不可能是全部。 见他沉默，赵鼎又补充道。 “所以说，你在楚人眼里并没有多大价值，自然不可能因为你舍身犯险而上钩。想要让楚人钻进我们设置的陷阱里，还需要让我来才行。” 第462章 上战场的准备 离开陈庆知的军营后，赵鼎并没有立即返回廪丘大营，而是回了京城。 一来向晋帝讨要册封储君的诏书，以及储君相应的冠冕、车架、仪仗。 二来则是与萧玉儿等人做最后的准备，确定自己将楚军引入统卫城后可以平安离开。 萧玉儿带着三十名最忠诚、精干的龙渊骨干来见赵鼎。 这些骨干分子每个人起码精通一门绝技，并且从小练习武艺，有着不输军中小将的武力。 但这些人中最有价值的一人，还当属谢邈夫。 萧玉儿亲口为赵鼎介绍道。 “殿下，这位便是谢邈夫，他在统卫城游历时，偶然发现了一富商私自挖掘的隧道。凭借这处隧道，那富商经营走私、助人逃难，积累了巨量的财富。” “谢邈夫得知这处隧道的存在后，认为也许能产生意想不到的作用，便与我图谋夺取。” “谢邈夫在富商家门前扔下一套带血的卫所军制式盔甲，引得城中诸卫所指挥、同知重视，日日如此，令那富商不得安宁，只好拜托我助他逃离此地。” “我稍微利用殿下留在京城的力量，便帮那富商拖家带口地离开京城，谋夺了那处宅院以及下方的隧道。” 听了萧玉儿 的介绍，赵鼎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前世好歹也是硕士研究生学历，算是个知识分子，自然更赞赏这种以智谋夺取而非强夺的行为。 此外，有更多谢邈夫这样有智谋的人才加入，龙渊才能避免沦为一个只知打杀的黑帮组织，走得更远。 谢邈夫趁势走到赵鼎面前，带着讨好的笑容。 “殿下，我等三十人已做好了必死的准备，用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换取您从统卫城逃出生天。” 此行赵鼎不能带太多的人，否则会引起楚人的忌惮，起不到引楚军上钩的效果，所以更加需要拥有必死之心的勇士。 除了谢邈夫这三十人，赵鼎只带了长期追随他的亲卫五十人。 他们这一行八十一人，将会携带大晋储君的仪仗，大张旗鼓地走进统卫城。 刚出城不久，赵鼎一行人的踪迹就暴露在了楚军的视野之中，石泉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露出疑惑的表情。 “大战在即，作为最高统帅，赵鼎不在军营中待着运筹帷幄，跑到统卫城做什么？” 斥候早有准备，在野外抓了一些流民、逃兵，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据闻统卫城中尚有一些老弱残兵，虽然战力不强， 可人数一上来倒是股不可小瞧的力量，也许郑王是为了把这些人全都组织起来，与我军对抗。” 能够与石泉当面对话的人，自然不会是一小兵，而是楚军中主管斥候部队的索敌将军。 他的分析不无道理，就连石泉也颇为认同。 “哼。不过是无谓的顽抗罢了，我楚国以堂堂正正之势，纠集全国兵力来攻，岂是他用一些阴谋诡计能打败的。” “既然赵鼎想用这些老弱病残和我们对抗，那就试试看吧。” “分出十万马步军，由本相亲自统领围攻统卫城。” 不多时，一只规模庞大的楚军离开了营地，向着统卫城的方向进军。 廪丘营地中的晋军不是没有尝试阻拦，实在是当面的楚军兵力太过雄厚，他们一时半会根本突破不了，更不要说去阻拦石泉了。 殊不知，晋军此举更加坚定了石泉的想法。 赵鼎一定是想去统卫城，纠集老弱病残，组织一只新军，对楚军的侧翼形成威胁，我绝不能给他这个机会，而且我要将统卫城变成赵鼎人生总最后一处战场。 此刻，赵鼎刚好进入统卫城，接见了留守城中的九名指挥同知。 而在与他们见面之前，谢邈夫忍不住将心 声倾诉给赵鼎。 “殿下，咱们如果离开统卫城，城中万余军民该如何自处呢？楚人虽然也是华夏子民，可毕竟与我们归属不同的国家，恐怕不会对统卫城的军民手下留情。” 面对这个问题，赵鼎沉默了。 此前，他考虑不周，没有将统卫城的军民考虑在内，如今看来是自己疏忽了。 虽然统卫城的军民人数不多，可说到底他们是大晋的子民，自己不能不对他们负责。 “在楚军进城之前，我会打开城门，给全城军民一个逃生的机会。是走是留，全凭他们自愿。” 赵鼎只能做到这么多了，他不可能为了区区万余人的安危而放弃整个战争，孰轻孰重他还是掂量得清的。 九位指挥同知来自八个卫所。 这八个卫所本是拱卫京畿安全的一股重要军事力量，可随着赵岐出征沧州平定花莲教叛乱，以及赵炳纠集一切军力与赵鼎对敌，统卫城八大卫所的兵力已经彻底枯竭了。 如今仍然留在城中的只有三四千户居民，以及不足一万人的老弱病残。 一位名叫潘生行的指挥同知代表其余人与赵鼎对话。 “这个节骨眼上来统卫城，殿下一定是为了战事。” “我们这些老 骨头很快就会走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与其在病榻上慢慢等死，倒不如在战场上慷慨赴死。” “也许我们的死不能给楚人造成什么伤害，甚至没有太大意义，可起码证明我们无愧于大晋军人的身份，无愧于大晋国。” “请殿下将我们编组为一军，并给我们上战场的机会吧。” 潘生行说完这话，其余将领也纷纷表态要上战场，其中不乏一些胡须发白的老将。 “我们的刀枪也许生锈了，可我们的骨头还没有散架，我们还有能力上战场。” “书生们常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们这些做军人的不能给国家做些贡献，只能用自己的性命来证明自己还有些许价值。” “做一日军人，就该有上一日战场的准备，我们做了几十年的准备，为的不正是这一天吗？” 看到这些人的表现，赵鼎忍不住感到鼻子发酸。 这才是真正的中华军人，才是中华民族的脊梁。只要有这种人在，中华民族就永远是打不垮的。 这一刻，统卫城的军人们证明了一件事，这几十年国家没有白养活他们，就算黄土埋到脖子，他们也会伸出一只强有力的手把敌人拽下来。 “好，我答应你们。” 第463章 赐号神武军，楚军来了 赵鼎做出这个决定，并非因为耳根子软，一时被潘生行的话说服。 在来统卫城之前的路上，赵鼎想了想，单凭自己一行人，即便有着大晋储君一应依仗，恐怕也骗不过石泉。 毕竟千金之躯坐不垂堂，石泉不可能相信一个国家的继承人会做出将自己处于险地的决定。 唯有用一只万千人规模的军队在身旁护卫，才能令石泉暂时相信，也只有这样一只军队的存在，才能令这个陷阱看起来更加真实。 在同意潘生行等人作战后，赵鼎并未着急给他们布置作战任务，而是先取了一个名字。 “卿等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愿与鼎共赴国难，可谓至忠至诚，实乃国士也。” “也许这场战役只需片刻功夫就会结束，甚至我们无法给楚人造成多么大的伤害，但你们的精神将永远激励晋人为了保卫祖国而战斗。” “因此，我有必要为你们取一个新军名，好让后世之人祭奠。” 潘生行等人满脸期待，上前一步说。 “请殿下赐名。” 这一次赵鼎取名十分慎重，虽然统卫城中这只残兵老卒未必有多大的战斗力，可他们的事迹与精神定能千古不朽。 “就叫神武军吧，只有这样的名字才配 得上你们。” “候武卫指挥同知潘生行听令，今日我以大晋储君之名号，正式任命你为神武军节度使，特命你全权统领这只军队。” 饶是潘生行沉浮军旅三十载，也不禁为这一命令而感到震撼，自己竟然也有这样一天，被君主当面委以重任，这是何等的信任啊。 在潘生行的认知中，这样的厚恩唯有用生命才能报答。 潘生行单膝跪地，整个人的身形颤颤巍巍，却显得很沉稳。 “末将叩谢天恩，必当以死报国。” 潘生行匆忙换上一身赵鼎带来的特制将军板甲，用以表示身份。 这时，守城门者却来报，城外出现了大股楚军，正在叫嚣。 赵鼎知是石泉来了，不敢再耽搁，立即赶往城门，生怕石泉起疑心离开。 当他敢到城门时，只见楚军多位小将、先锋官正在挑衅，试图将晋军从统卫城中引出来。 而在更远处，则有许多楚军在搭建了望塔，试图侦察统卫城中的情况。 王行知觉得楚军的动作十分诡异。 “殿下，恐怕楚人还是不放心，生怕您不在此，而统卫城早已成为铁桶般的陷阱。” 赵鼎回道。 “既然楚人有疑虑，那我们就帮他打消这个疑虑。” 说罢，赵 鼎大步流星地走到女墙边，从垛口探出头，好让城外的楚人看清楚。 王行知匆忙上前阻拦，却拗不过赵鼎。 “我今日既然来了统卫城，就是抱着必胜的决心，若是不敢冒这小小的风险，如何取胜，又如何对得起为我奋战的千万将士们。” “你无需多言，且去为我安排好撤退的事宜吧。” “统卫城是留给楚人的，若是把我们困在了城里，那乐子可就大了。” 石泉很快发现了赵鼎的存在。 “他竟然真的在这小城中，难道他不怕被我集结重兵捉拿？” “罢了，只要能捉住赵鼎，这场战争便可宣告结束，即便统卫城有再大的风险也值得我冒。” 紧接着，石泉剑指前方，身旁军兵齐出，抬着云梯便向统卫城冲去。 可惜当他们抵达统卫城下时才发现，环绕城墙一周的护城河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浅，而是深达一丈，若是有人敢入水，身上的盔甲顿时就会把他拖入水底淹死。 无奈的楚兵只好折返回去，集结更多兵力，并且背负泥土，将护城河一点一点填平。 这本是一项十分浩大的工程，好在楚兵工程并不需要将护城河全部填平，只要能创造出几条通道抵达城下即可。 而就在楚军来回折返的同时，神武军也在潘生行的指挥下登临城墙，并携带了手头一切可用的武器。 当楚军距离稍远，或在填平护城河时，神武军将士就用弓弩射击。 只可惜神武军将士多是老弱病残，射出来的箭不是轻飘飘，就是没准头，对楚军造成不了什么伤亡，只能稍微骚扰一下，阻挡敌军施工进度罢了。 好在当楚军兵临城下之时，神武军的攻击手段更加简单，也更加有效。 只要将石块砸下去就行。 石块从高空抛下，即便投石者没有施加任何力量，单凭石块的重力势能也足够楚兵喝一壶的了，轻则从云梯上摔落，重则被砸得头破血流。 虽然楚军的进攻并不顺利，可石泉的脸上却出现了难得的笑容。 “看来我的驸马殿下是打算用统卫城这样的小城来吸引我的注意力，好让我放弃进攻京城的打算，让他有更多的时间集中兵力。” 晋国毕竟是个大国，人口数千万，土地也多达亿万亩，不会因为一两场战争而耗干力气。 只要给赵鼎一定的时间，号召天下兵马勤王，很快源源不断地军队就会出现在京城，并接受赵鼎的统帅。 随着兵力的增多，战场上的攻守之 势就会改变，而楚军被赶出晋国也将成为一个时间问题。 “不过我可不惧你的阳谋，只要我能拿下统卫城或是京城，虏获你与晋帝。哪怕晋国再怎么强大，最终也会向我俯首称臣。”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的勤王兵马先到，还是我先把你父子抓住。” 此时此刻，石泉才觉得战争变得有意思了，仿佛成了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究竟谁是猫，谁是鼠，石泉很有自信，而赵鼎也有属于自己的观点。 按照预定计划，神武军会在两个时辰佯装不敌，主动放弃城墙，退守城内的民居、官邸等建筑。 而在三个时辰后，也就是楚军与神武军战斗正酣之际，在途的晋军会抵达附近，将统卫城团团围住，封锁石泉以及所部楚军逃生的通道。 尤其是要封锁住统卫城，将楚军困死在这座孤城之中。 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赵鼎计划得虽好，却料不到楚人四面攻城，竟靠着漫天的箭雨做掩护，不到半个时辰就攻破了北门。 而出城隧道所在的宅院就在统卫城北部，距离北门不过一百余丈的距离。 这意味着赵鼎将无法通过隧道离开统卫城，两个时辰后，他将与神武军一同被埋葬在这里。 第464章 断后，杀出重围 听到这一消息，饶是赵鼎也不禁怒骂。 “该死。” “想不到楚人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赵鼎没有因为北门失守而迁怒于潘生行等神武军将士，他们能在此时挺身而出保卫国家，已经极为可贵了，不应对其战斗力要求过高。 何况，东、西、南三处城门还在神武军控制中，而且城中仍有为数不下三千余人的将士没有调动。 赵鼎找到潘生行，打算利用这三千余后备将士夺回北门。 可潘生行却断然拒绝了赵鼎的要求，正当众人动怒之际，潘生行却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殿下，那处隧道不过是商人为偷运人口、物资修建，质量想必不佳。如今地面上有千万楚军在践踏，恐有坍塌的风险。殿下万金之躯，怎么能够以身犯险呢？” 谢邈夫心生好奇，于是询问。 “那依将军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安全护送殿下离开呢？” 潘生行没说话，而是指了指自己以及身后万千神武军将士。 赵鼎立即领悟到对方意图。 “你想用神武军全体将士为代价，护送我杀出一条血路？” 潘生行点了点头。 “不错。为今之计，只有用将士们的热血为您铺筑一条生路，否则别无他法。” “即便隧道可以安全使用 ，您抵达城外后仍然会有不小的危险，城外到处都是楚军，一旦遭遇，他们恐怕不会对您手软。” 赵鼎稍加思索，很快做出了决定。 “今日全赖卿等效死。” 赵鼎并没有像这个时代大多数文人、贵族那样迂腐，虚伪，说些假惺惺的话来掩盖自己真实意图，伪造出体恤下属的人设。 在楚军攻入统卫城前逃离此处，这本就是赵鼎的目的，无需掩饰。 况且潘生行能在紧要关头提出这一建议，足以证明他的赤诚，若是推三阻四，反倒容易让忠臣热血冷却。 不过就在潘生行打算集结全军，彻底放弃统卫城之时，谢邈夫却将他拦下。 “将军且慢。” 见谢邈夫阻拦，潘生行拔刀相向。 “汝欲何为？” 潘生行虽然年纪大了，可毕竟是武夫，猝然被他人阻拦，难免会怒气上头。 直面剑锋，谢邈夫却无丝毫畏惧，只见他不急不慢道。 “如果全军聚集，护卫殿下离开，恐怕楚军必将全部赶来围追堵截，届时不仅无法实现殿下将楚军围困在统卫城的战略目的，甚至无法将殿下安全护送出去。” “我想请潘将军把神武军分为两半，一半仍旧护送殿下出城。余下的一半则交给我，由我在城中阻击楚人。” 饶是身为铁血军人的潘生行，此刻也不禁感到震撼。 世界上竟有如此人，明知是死，也敢逆流而上，想不到郑王殿下身边竟然聚集了如此多的贤才，陛下选择他做储君，实在是人生一大明智之决定。 但潘生行还是留了一个心眼，一半的神武军可是五千人，如果谢邈夫动什么歪心思，恐怕会坏殿下的大事。 “你能保证？” 潘生行用怀疑的目光看向谢邈夫。 谢邈夫被这种目光刺得很不舒服，却碍于对方是神武军节度使，只好向赵鼎求助。 “谢邈夫是一个可靠的人，既然他愿意留下，就分一半的兵给他吧。” 赵鼎虽然对谢邈夫不甚了解，可他相信萧玉儿的判断力，既然萧玉儿认为此人可为自己赴死，将一半神武军托付于他又有何妨。 虽然获得了一半神武军的指挥权，可谢邈夫并未因此满足，他还要向赵鼎讨要几件关键的物品。 “还请殿下将大晋储君的仪仗、冠冕，以及您的服饰交给我，有了这些东西，我才能骗过楚人，把他们的注意力统统集中到我身上。” 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赵鼎没有丝毫犹豫，按照谢邈夫的要求一一照做。 不过在临别之前，赵鼎却找到谢邈夫，并语重心长地说 了几句话。 “今日若有幸逃出生天，我赵鼎必定携晋国十万大军来救你。” “若不能救你出来，我也会终生记住你的功绩，为你修祠堂、为你厚养家人、令你青史留名。” 出乎赵鼎意料的是，谢邈夫并未如常人那般露出颇为感激的面容，反倒面色如常。 “臣之父母，尽亡于天康二十九年的饥荒。臣之兄弟姊妹，也在一场又一场饥荒、瘟疫中死光了。臣之子，也在一岁时夭折，未能成人。” “至于臣之妻，与臣同甘共苦十载，为了逃离家乡，免遭胡人掳掠，她主动求我将她典卖，以换取路费。” “说到底，臣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便是这发妻了，殿下日后若是能找到她，请代我给她一世的荣华富贵，也算让臣偿还了她的恩情。” “若是不能找到她就罢了，只请殿下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君王，万不要让我的痛苦遭遇再在世人身上一代又一代重复下去。这是臣唯一的念想了，若是殿下做不到，臣今日肯为您逃出生天而是。翌日，臣也会为索您的命而从黄泉九幽之下爬上来。” 赵鼎接过那张载有谢邈夫妻子信息的纸条，没有长篇大论、慷慨激昂的陈词，唯有一句简单的诺言。 “我记住了，我一定 会做到。” 此言虽短，却带给谢邈夫无尽的能量，他的眼神瞬间有了光芒。 自此，二人分道扬镳，赵鼎在潘生行等五千余众神武军的护卫下向北门杀去。 靠着将士们悍勇无畏，成绩斐然，竟在片刻间杀退了入城的楚军，并且重夺北门。 虽然有入城楚军人数较少的缘故，倒也能看出来神武军将士这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精神的强大。 从北门出来，赵鼎一行人一头扎进了山林中，靠着对当地地形的熟悉，很快就摆脱了楚军的追击，在经历一段时间跋涉后与来袭的晋军相遇。 而与此同时，谢邈夫这个不懂军事的粗人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 他竟然选择放弃城池之利，主动打开城门与楚军决战。 靠着悍不畏死的勇气，再加上谢邈夫身先士卒，神武军竟然在野战中打退了一波攻城的楚军。 可惜好景不长，他被石泉关注到了。 “带着大晋储君的仪仗，莫非是赵鼎不成？他为何要放弃城池，主动出击，难道觉得我楚军孱弱到了一触即溃的地步不成？” “不管是什么理由，今日定要把你抓到手，做我楚国的笼中之鸟。” 石泉发了狠，再次组织近万将士发动攻击，不仅将谢邈夫所部击退，并且杀进了统卫城中。 第465章 赵鼎再临统卫城 为了控制住杀红眼的军士，以免赵鼎可能遭到伤害，石泉不惜以身犯险，打算亲自进入统卫城。 可就在他即将入城之际，却有传令兵来报。 有一只军队从北门杀出，在付出上千人伤亡的代价后，遁入深山之中。 这只军队人数具体有多少，战斗力如何，领军者是谁，所负使命是什么，一概不知。 随着这个消息的到来，石泉迟疑了。 “一分为二，一走一留，莫非是赵鼎的金蝉脱壳之际？” “如果我一头扎进统卫城里，盯着城中的晋军猛攻，也许我就钻进赵鼎那小子的圈套里了。” 思虑在三，石泉决定大部队暂时留在城外，先把城中那只晋军打败，搞清楚状况在说。 不过为了避免赵鼎遇到危险，石泉再三要求前线将领降低交战烈度，尽量避免弓弩的使用，如有可能，优先招降对方。 也正是因为石泉的犹豫，给了谢邈夫喘息之际，他领着四千余残兵大踏步地后退，一口气撤到了厚武卫的官署中。 说是官署，倒不如所这是一座小型的城堡。 厚武卫在京城诸军中本就以擅长修筑工事以及城防闻名，自然不会忽视本卫所的防御。 自从厚武卫官署迁移至统卫城后，历任指挥使都将修缮、 加固、改良官署作为首要训练任务，时间一长，厚武卫官署也就成了城中之城，乃至于京畿地区最为坚固的要塞。 一位楚军副将携带石泉的命令赶赴前线，在楚军停火之后便来到厚武卫城墙前，尽己所能劝说晋军投降。 “里面的晋军兄弟，你们已经被围死了，没有一点逃生的希望，我劝你们还是投降为好，即便不为你们的郑王殿下着想，也为自己的小命想一想。” 听到这话，谢邈夫惊觉对方的意图，又担心殿下逃出统卫城的消息被对方得知，于是出言迷惑对方。 “尔等不要白日做梦了，本王身为大晋储君，上承祖宗天命，下得万民拥戴，岂能想你们这群楚人投降。” “我晋人只有站着死，绝不可能跪着生！” “三军将士，有谁能为我斩杀此獠，我当拜为上将军。” 中华大地总是不缺勇士的，谢邈夫言罢，立马有一老将毛遂自荐。 “末将毛玠，襄武卫百户官，愿为殿下效死。” 谢邈夫闻言大喜。 “赐马，让勇士出征。” 厚武卫官署的城门旋即打开，毛玠以一往直前的气势冲了出去。 那名楚军偏将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毛玠一枪戳死，骑枪带着巨大的惯性，竟将偏将扎在地上 。 战场上候命的楚军见了，无不怒气冲天，随着主将一声令下，全都扑了上去。 “杀了这胆大包天的晋人，为张将军复仇！” 看了看眼前如同潮水一般袭来的楚军，毛玠知道自己今日必死无疑，可他不后悔。 自己已然垂垂老矣，趁着身子骨还能动，用一条命换封侯拜将，简直不要太赚。 毛玠回头看向谢邈夫这个冒牌郑王，眼神中充满期待。 “快关城门，不要让楚军趁势杀进来。” “殿下，一定要坚守到最后，我晋国百万大军马上就会来救您出去。” 谢邈夫毫不犹豫地命令士兵关闭城门。 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又怎么可能在乎别人的性命呢，毛玠的死，他早就预料到了，并且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毛玠出击，身死，只是战斗的一个小插曲。 由于石泉命令楚军不得射箭，尽量避免伤害到赵鼎，所以楚军只能采取最笨拙，最低效的方式进攻。 数百名士兵将周围的房屋拆除，做成简易的云梯，用来攀登厚武卫官署的城墙。 整个攀爬过程无比艰难，楚兵经历千辛万苦才能登上城墙，可在登城之后，往往又会被许多晋兵围攻杀死。 可由于楚军占据了巨大的兵力优势，因此战争 的天平不断地向楚军倾斜，厚武卫坚固的城防在一点一点被蚕食。 厚武卫官署的沦陷成了一件可以预见的事，而且只是时间问题。 但谢邈夫和一众官兵没有恐惧，更没有惊慌。 他们早已料到自己必死，没有随赵鼎离开，而是随谢邈夫留下，他们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城外的赵鼎也没闲着，他很快遭遇了来袭的晋军，一边布置作战任务，命晋军包围统卫城，一边亲领安国军猛攻四处城门，试图冲入城内，救援谢邈夫。 此时，距离赵鼎离开、楚军攻入统卫城已过去几个时辰，天色渐渐地暗了。 石泉见城外的晋军如此疯狂，料定城内有极其重要的东西，不出所料，必是赵鼎。 为了捉住赵鼎，尽快结束这场战争，石泉选择兵行险着，全军入城。 巩固城防的同时，加大对厚武卫进攻的力度。 采用车轮战的战术，一批部队精疲力竭后，立刻换上另一批部队，就算不能杀光厚武卫的晋军，也要把他们折腾得不成人形。 赵鼎虽然心急如焚，可面对人数远超己方的楚军也只得罢休。 石泉此行携带了十万余兵马，又占据了统卫城的地利。自己想要杀进城中，救出谢邈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二天，晋军早早地发动了进攻。 神机营将大炮推出来瞄准城门，隆隆的炮声震天响，直吵得两翼护卫的晋军恨不得将自己耳朵割下来。 幸运的是，他们很快就不用遭这份罪了。 赵鼎紧急叫停了神机营的炮击。 因为神机营所装备的青铜大炮准头较差，而且神机营官兵的操炮水平也不高，若是一昧地狂轰滥炸，反而会有不杀炮弹误伤到城中的谢邈夫部。 于是乎，神机营只能将几门火炮尽可能地推到前线，确保炮弹不会打到城内。 如此一来，神机营的威力大打折扣，不能在攻城中发挥决定性作用，赵鼎和晋军只得采取老办法，使用云梯、攻城塔等器械攻城。 这种旧法的攻城效率十分低下，而且己方伤亡率也居高不下。 奈何没办法，要尽快攻入城中，只有这么做。 幸而将士们理解赵鼎的意图，因而能够尽全力作战。 今日若不拼尽全力营救忠勇之臣，翌日君主有危，又有谁会挺身而出。 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城外的攻击越猛烈，石泉就越断定厚武卫官署中晋军保护之人乃是赵鼎，因此加紧对厚武卫的攻击，有时甚至不惜坐镇一线。 如此一来，谢邈夫所部晋军遭遇了难以想象的压力。 第466章 自焚 面对如此压力，谢邈夫非但不惧，反而更加兴奋。 通过对楚军俘虏的审问，谢邈夫得知楚军已全部入城，而且城外有一只规模庞大的晋军在疯狂地攻城。 可见，郑王殿下的计谋已经成功，他谢邈夫和五千神武军将士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几个神武军小将心想，既然任务已经完成，是不是不用再打下去了，壮着胆子问向谢邈夫。 “既然楚人已经上当，我们是不是可以把真相告知，向楚人投降，换一个活命的机会。” 闻言，谢邈夫一马鞭抽了过去。 “愚蠢。” “你们也不想想，楚人的领军者乃是右丞相石泉，他在楚国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如今却被我们愚弄多日，甚至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如果我们坦白，甚至向其投降，他能放过我们吗？恐怕就算是我们所有人的脑袋也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厚武卫指挥同知蔡场附和道。 “谢大人所言极是，横竖都是死，我们还不如拼到最后，拉几个楚人当垫背的。” “将来郑王殿下看在我们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少不了要修建庙宇祭奠我们。” 谢邈夫虽然对晋军声称自己是 郑王，可他在神武军中瞒不过一众高级将领。 毕竟他们很多人都亲眼见过赵鼎，谢邈夫只能穿上赵鼎的衣服愚弄一下底层士兵。 审问完毕后，谢邈夫没有留俘虏一命。 “杀了他，我不想浪费粮食。” 厚武卫官署虽然修建得十分坚固，而且防御体系完备，可毕竟是官署，而非荒野中的要塞，所以一向不会储备太多粮食。 如果不是连日的战斗，战死了太多的弟兄，恐怕谢邈夫早就遭遇粮食危机了。 回到议事堂中，蔡场屏退左右，拉着谢邈夫说起了心里话。 “大人，您到底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虽然大家都抱着必死的心战斗下去，可说到底大家都是凡夫俗子，没有那份坚硬如铁的意志。” “厚武卫的战斗实在是太残酷了，超出所有人的想象，据我所知，已经有很多弟兄精神崩溃，悄悄用钢刀抹了脖子自杀。” 如今神武军的状况糟糕到了极点，经过接连不断的战斗，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两千人，而且其中不少人都负了伤。 最糟糕的是，厚武卫的粮食一日比一日少，渐渐到了让将士们一日三餐都吃不饱的程度。 将士们不是傻子， 都能看得出来己方的危机，正因如此，所有人的精神压力变得更大。 “如果坚持下去，就算楚人不来攻打，我们最多也就能支撑三天。三天之后，恐怕我军将士便要不战自溃，或死或疯了。” 闻言，谢邈夫面色沉重。 “说实话，能支撑到今日已经大.大超出我的意料了。” “看到你们作战时奋勇杀敌的样子，我才明白为何大晋能够在楚人与胡人的夹击下持续百年，并且越发鼎盛。” “把你们留在城里等死，其实是我不对。如果没有这场战事，你们中的绝大部分人本可以平安退伍，颐养天年。” 蔡场有些莫名的感动，原来谢邈夫这个疯子还在乎他们。 就在蔡场感动之际，谢邈夫竟又提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我要对你们的生命负责，我要让神武军剩下的将士或者离开，所以我同意向楚军投降。” 蔡场楞住了。 “您刚才不是鞭打了那几个小将，严令不得投降吗？难道您就不怕恼羞成怒的楚人把我们统统杀了？” 毕竟相处的日子尚短，蔡场摸不清楚谢邈夫的脾气，真不知他到底是要让神武军这些人活下去，还是要让神武军这些人 死得更痛苦一些。 谢邈夫露出癫狂的笑容。 “我若是身份暴露，楚人恼羞成怒，你们自然个个都活不成。” “可若是我的身份没有暴露，楚人又有什么理由杀了你们呢？” 蔡场到底是个从三品指挥同知，脑子还是很灵光的，瞬间明白了谢邈夫的想法。 “你是想死后毁尸灭迹，让楚人查不出来你的身份？” “你能有这样的勇气，实在让人佩服，难怪殿下会留你在城中。” “不过楚人不是傻子，听说右丞相石泉更是智谋超人，即便不能从你的尸身上查清楚，恐怕他也会从别的地方弄清楚。” 谢邈夫回道。 “那要费不少的时间，等到他彻底搞清楚了，恐怕殿下已经赢得最终的胜利。” 事实证明，蔡场还是低估了谢邈夫的疯狂。 他先是命人打开厚武卫的大门，放任楚军攻进来。 紧接着又命人在一处塔楼上堆满仪仗、冠冕、柴火、油脂等物，当楚军杀进来后，他便亲手放火，将自己活活烧死。 谢邈夫俯视一众楚军，仰天大笑道。 “我堂堂大晋郑王，岂是尔等鼠辈所能犯，纵观八荒，俯视天下，能取我性命者，唯有我与天尔。 ” 大火旋即将谢邈夫吞噬，可他却要紧牙关，不曾发出一丝哀嚎，让人不禁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肉做的。 蔡场站在塔楼下看呆了。 “原来这便是他所说的毁尸灭迹，实在是令人惊叹。” 率先攻入厚武卫的楚军见此，无不惊慌失措。 他们的目标是赵鼎，可如今赵鼎自焚而亡，他们该做什么呢？ 石泉看到赵鼎自焚的一幕，又惊又急，忙向身旁的兵将们吼道。 “还愣着做什么，快救火。” 百十名楚兵顿时化作救火队员，手提水桶往返塔楼与水井之间，将一桶又一桶清凉的井水泼进火场。 火势发展得十分迅猛，单凭这些楚兵救火，无异于杯水车薪。 石泉绝望地看着塔楼，顿时迷失了方向，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于公于私，赵鼎之死都是自己人生中一大挫折。 赵鼎是扭转战局，令楚国大获全胜的关键，这份唾手可得的胜利果实却在自己指尖溜走。 赵鼎是项敏的夫婿，是楚国的驸马，他死后，自己有何颜面面对项敏。 就这样站在原地，过了不知多久，直到楚兵抬着一具焦黑的尸体来到石泉面前。 “相爷，塔楼中只有这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