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妹给霸总生了孩子》 第1章 现实敢不敢不要比言情小说更离谱!!! 当天边的火烧云即将消失殆尽,暮色快占领大地时,苏璟默默叹了口气,推动着轮椅从大树后面走出来,对几米开外一只脚已经踏进湖里的青年道:“你既然准备要死了,可否发发善心,把你的财产转让给我?我最近穷得要死,连饭都要吃不起了。” 虽然看不到正面,但青年一身昂贵的装扮,从衬衫到脚下的鞋子无一不是顶级奢侈品定制,再有那身又阴郁又矜贵的气质,想必穷不到哪里去。 伸手拍死一只停在她手背上吸血的大蚊子,很无辜地接着道,“反正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也带不走,你给谁不是给,对不对?你放心,我继承你的财产后,一定会帮你寻个风水宝地存放骨灰的。” 虽然她不爱管闲事,可谁叫她看到了呢?并且还在同一片地方待了半个多小时,不认识却也算有点缘分了。 生命只有一次,哪怕活着很辛苦,能活着还是要活着,说不定以后就遇到有趣的事了呢。 湖边的青年似乎没料到会听到这么一番别开生面的开解,愣了一下,随即挑挑眉,把被湖水浸湿的脚收回来,缓缓地转过身,面对着苏璟。 四目相对,苏璟失神了半秒钟,被对方帅到的。她自诩看过许多俊男,各种类型的俊都有,但眼前的青年足以排进她所见过的美男榜前三,超模的身材,完美得挑不出什么毛病的五官,白皙细腻的肤色,镀着薄薄一层淡金色霞光,似乎比神只还要俊美三分。 长得这么帅,究竟为什么会想不开要寻死?苏璟有点不能理解,这个世界对俊男美女无疑是格外宽容的,毕竟啊,大多数人都以貌取人,颜控占有大半数人口。 青年眼力不错,注意到她短暂的失神,心情莫名愉悦,插着口袋漫不经心道:“很可惜,我的财产不能让女士你继承了,因为我并不准备寻死。”微微踢了一下湿哒哒的脚,“不过是天气太热,想浸润一下脚凉快凉快罢了。” 现在是初夏,热是挺热的,但什么人想凉快不脱鞋就直接把脚伸湖里去的? 莫非觉得她脑容量太小,很容易骗?苏璟瞅了瞅他的脸,上面没有什么阴暗情绪,也没什么歇斯底里,只有一点点玩味及百无聊赖,她眨眨眼,干巴巴哦了一声,又道:“再见。” 她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怪人什么举动都有可能做出的,直接连鞋带脚一起伸进湖里,对怪人来说,就不算个事。 苏父苏母估计带着她的营养晚饭到医院了,苏璟操作着轮椅转向,准备返回医院,同时心里不断地刷着一句话: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青年等她走出一小段路,嘴角饶有兴致地勾了起来,未来的一段时间,兴许他可以不那么无聊了。 不远不近地跟在苏璟身后,一直目送她坐着轮椅稳稳当当地进了附近一家疗养院后,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进了疗养院的苏璟感受着尾随她的视线终于弱下去不见,眉头沉了沉,有点后悔自己多管闲事了。 别人不珍惜生命,死不死关她什么事?她一个落魄大小姐,有那闲工夫操心别人不如多想想自己的未来,看看怎么样筹到第一笔创业资金。 哎,想到她将不得不走上白手起家的路,苏璟就想叹气,再叹气。 她堂堂国际一流大城市——海市一个二流商业家族的大小姐,家有十几亿资产,不过就是去国外留学深造几年,哪里想得到,毕业回国的途中,飞机竟然失事,然后她不幸成为了植物人。 明明只感觉昏睡了几天,醒来却发现,时间过了七年多。 七年就七年,姑且当自己一下子老了七岁,反正身体没有残疾,再复健一段日子就能正常行走,正常生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老天爷似乎在作弄她,苏家在她昏睡进入第四年时破产了,公司没了,别墅也没了,苏父苏母穷到连她的医疗费都缴纳不起的地步,不得不逼她的亲妹子·苏语·苏家曾经的二小姐去夜总会卖身。 卖身,对,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卖身,你们没有看错。 要问有没有卖成功,看她现在有好好地醒过来,并且还有钱待在疗养院里接受复健就知道了。 她今年29岁,比苏语大五岁多,三年前,苏语堪堪21岁,为了她这个姐姐,没有任何尊严可言地出卖了自己的身体,并且不慎中了招,怀上了孩子。 如今,她那个非婚生子的小外甥已经满两岁了。 未婚生子,还是以那种不堪的方式,苏语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苏璟觉得很抱歉。 无论这件事她愿不愿意,她都是受益人,苏语受到的伤害,她需要担负起大半的责任。 于是,她决定创业。苏家没了,她要给苏语的未来提供一点保障,除了创业别无可选。 当然这不仅仅是为了苏语,她没那么伟大,为了别人去做自己绝对不愿意的事,哪怕苏语是她妹妹,哪怕苏语为了她牺牲良多,也不行。 如果她和苏语调换位置,她绝对不可能为了帮苏语缴纳医疗费就去卖身的,虽然她相貌寡淡有攻击性,要卖估计也卖不出好价格就是。 她的原则向来是先顾己,再顾人,谁也没有她自己来得重要。 一来,她想继续过锦衣玉食的生活,而要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前提是要有钱。当了那么多年的大小姐,傲气早已深深地刻在她的骨子里,她不愿意为了钱给别人打工,当人下属总是需要卑躬屈膝、委曲求全的,她只想当自己的老板。 二来,她自尊心高,不允许自己当个吸妹妹血的姐姐,要是走出去,别人指着她的鼻子说这就是前出国留学的苏家大小姐,现在靠妹妹而活,她绝对受不了,光想想就抓狂的程度。 所以这个决定归根到底是为了她自己。 她当年出国,进的名校,主专业修的经济学,年年有奖学金,毕业时被评为优秀毕业生,并且小试牛刀地搞过几次投资,挣了不少钱,创业应该能创得起来吧? 苏璟怀着一点不确定感走进电梯,走出电梯时,刚好碰到急慌慌要下楼找她的苏父苏母。 时隔七年多,她的父母除了头上多了些白发,面容显得刻薄些,身上的贵气被烟火气代替,其实没太大变化,既没有多么憔悴,也没有穿得很寒酸,皮肤也不如何粗糙,甚至体型都比一般人要富态。 苏璟知道原因,是因为他们不去工作,不用受气,全靠苏语这个好女儿好生供养着。 在苏家,有件事不得不提,那就是她苏璟是苏父苏母的心头肉,宠爱都集中在她身上,所有人围着她转。而苏语这个小的,活得像个小透明,不至于被苛待,但得不到什么关注和关爱,当年之所以能出生,是因为苏父苏母误认为她这个姐姐想要个弟弟妹妹玩。 这对苏语来说有点残忍,要是苏璟早点知道,绝对阻止苏母生,可惜,她是在苏语出生后才知道的。 因此,在她出事后,苏父苏母为了她,做出强迫苏语去卖身挣钱这种偏心又下作的事也就能理解了。 自懂事起,她曾多次强调让这对偏心夫妻一碗水端平,就算要偏心,也别太明显太过分,无奈苏父苏母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听。这种事就像鸭子喝水,全靠自愿的,鸭子不渴不想喝水,你总不能按着它的头喝吧?他们不听,苏璟就只能放弃。 考虑到被忽视被不公平对待的孩子,心性很容易扭曲,她就尽可能当个好姐姐,去关心苏语,带她玩,辅导她学习。 但她作为苏氏企业的未来继承人,苏爷爷指定的,有很多东西要学,她本身智商和普通人也差不多,加上她年少时好胜心很强,不管是学习,还是体育方面,亦或是别的,都不想甘居人后,于是不得不投入大量的时间在学习上,后来又选择了出国。 所以她说是担心苏语,其实花在苏语身上的时间并不太多,好听点可以说是有心无力,难听点就是虚伪。 她说过的,她自己的事优先于任何人的事。 在这种不公平的家庭环境下长大,也难得苏语愿意为了她这个姐姐卖身,并自愿辛苦打工供养着这么一对无良父母。 “璟儿,你去哪里了?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吗?还是饿了去找吃的?”苏母一脸担忧地迎上前,嘴上抱怨道:“妈和你爸本来想早点过来的,但你妹妹不知在搞什么鬼,磨磨唧唧地很晚才下班,她不回来,小启缠着我俩脱不开身。” 小启名苏启,她的小外甥,苏语两岁的儿子。 当年苏语卖身怀了孕,月份五个多月了才发现,这么大的胎儿,打掉会伤身体,苏语也不舍得,就选择把孩子生了下来。 看苏父也是一脸担心的模样,苏璟笑道:“妈,爸,我没事,医生不是说多走动走动有助于恢复吗?我于是去医院后面的公园转了转。” “你这孩子,刚醒几天,身子还这么虚弱,哪能独自出门?万一出了事我和你爸可怎么活?”苏母训了一句女儿,推着她回病房,“你想去哪里,以后你等妈来,妈推你去。” 苏父道:“听你妈的,小启是你妹妹的孩子,以后让你妹妹管,我们两个会多多留在医院照顾你的。” 等被两口子小心翼翼地扶回床上,苏璟无奈道:“我已经苏醒半个月了,身子恢复良好,除了不能长时间行走,自己照顾自己和出一下门完全没问题,你们放宽心,别这么紧张兮兮的。”想起了什么,她又道:“对了爸妈,我准备过两天就出院。” 她现在住的疗养院师资不错,消费不低,一天至少好几百,苏语卖身的钱不但要缴纳她的医疗费,还要还部分债,早用得见底了。她复健也能自己做,没必要再长时间待在医院给苏家捉襟见肘的生活增加压力。 再说,苏语要上班养一大家子,怎么可能还把孩子推给她照顾? 想到乖巧又聪明还黏她的小外甥,苏璟神色温柔了些:“你们这两天上医院时,把小启也带上,他这么乖巧,不会闹到我的。” 苏母拆保温盒的动作顿住,急道:“那怎么能行?你这情况至少得再做一个来月的复健才能出院。” 苏父眉心紧皱,“你是不是担心医疗费不够?钱的事不用你管,你尽管安心复健,我们让你妹想办法。” 苏母附和,“对,让你妹换一份高薪水的工作就是,再不然,让她再去一趟夜总会。” 苏璟:“……” 你们两口子这么理直气壮地吸血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她板起脸,淡淡道:“我已经决定好了,现在是在通知你们,在医院待了这么多年,我早受不了了。” 大女儿自小就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决定做的事一定会去做,板起脸的时候不怒自威,总让苏母不自觉想起自己过世多年的公公,她缩了缩脖子,怂怂地道:“那就听你的。” 苏父也想起了自己父亲,那是一个很严肃不苟言笑的男人,对他对大多数人都没什么好脸,唯独很喜欢苏璟,经常把小小的苏璟驮在肩膀上玩耍,总说苏璟像他这个祖父,是个干大事的人,苏家以后就得靠苏璟撑起来。 他怕老爷子,但也很爱戴老爷子,因此,从小到大,在苏璟这个像老爷子的女儿面前总摆不出一家之主的气势,同妻子一样缩着脖子鹌鹑地道:“爸爸尊重你的决定,但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最好还是时不时来一趟医院做一下检查。” 自己的身体苏璟不可能不在意,她收起严肃,点了点头。 苏家破产了,哪怕苏母曾经再如何十指不沾阳春水,对厨艺一窍不通,如今也学会了烧饭,烧得还不错。 苏璟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听两人说着海市这七年的变化,以及海市上流阶层的八卦。 “……陆家刚上任没两年的总裁,就那陆庭风,璟儿你应该认识,就你高中时的学弟,准备和齐家的千金订婚了,陆家没给予正面回应,但这事八九不离十,看齐家千金齐菲菲那春风得意的照片就知道了。” 哼了一声,苏母用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表情道:“消息多半也是齐菲菲暗中传出来的,别看她气质甜美单纯,要妈说,心眼不少,心思不浅,不然,能勾搭得上陆庭风?凭陆庭风的身家,什么女人娶不得?何必娶一个除了会学别人画点看不懂的小画就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千金呢?还是继室生的千金。” 要她说,只有她家璟儿这么优秀的姑娘才能配得上陆庭风,苏母忽然叹气,就是她家璟儿太优秀了,优秀到遭了天妒,竟莫名其妙遇上飞机失事,然后别的乘客受伤是受伤,但都不是重伤,独独她的璟儿倒霉地成为了植物人,昏迷了七年多,不然,哪有那齐菲菲什么事? 苏父同妻子想到一块去了,不怀好意地道:“那陆庭风不像是溺于美色之人,等着吧,这婚事肯定不会那么顺利。” 要是齐菲菲真天真善良还好,若是个面上一套私下一套的,那么陆庭风这种惯于强势霸道又精明的男人,肯定接受不了自己被蒙骗的,这种男人,往往对女人的道德要求很高。 他随手拿起遥控打开电视,正好是财经台,正好是陆庭风接受采访的节目,羡慕地看了一会,苏父感慨:“这主持人说话挺风趣的,名字和咱家小启的一样,小启长大了说不定也能去当个节目主持人。” 苏母说得口干,喝了口水,转头看过去,电视画面都没看清楚,先来了一句:“咱小启肯定比他主持得要好。”随意地往陆庭风的脸扫了扫,又顺嘴道:“不仅主持人的名字和小启的一样,这陆庭风长得好像也有点像我们小启。” “你不说我都没注意,眉眼好像像了个七八分。”苏父应道。 “下巴和鼻子也像。”苏母。 “嗯,普通父子都长得没有这么相像。”苏父。 “咱小启就像是陆庭风丢失的孩子一样。”苏母。 两口子一人一句点评完,沉默了一下下,忽然双双张大了嘴,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了一会,异口同声道:“小语当年该不会就是卖身给陆庭风了吧?” 当年苏语执意生下孩子,为了有地方安置孩子,他们夫妻俩追问过苏语孩子的生父,但苏语闭口不言,问急了就说对方是个老头子,不知姓啥名啥的老头子。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自己养孩子,并且让孩子随母姓。 苏璟眼睛微微瞪大,想说你们俩脑洞不要开得这么大,但她头脑里闪过的却是一句吐槽:现实敢不敢不要比言情小说更离谱!!! 第2章 你说我能不能凭此事追到她? 现实就是会比小说更精彩,也更狗血。 从苏母给苏语打电话追问真相,然后苏语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来时,苏璟就确定了这一点。 没有这通电话,苏璟其实也确定了七八分,世上怎么可能有毫无关系的两个人长得如此相像?又有几个人能大方到只是上一次床就给床伴几百万?不是认识的人的话,苏语为什么要极力对苏父苏母隐瞒对方的身份?没有必要。 哦,还得加上一点,那就是如果买主长相磕碜,为人令人作呕,苏语再怎么心大、再怎么害怕伤害自己的身体、再怎么心疼胎儿,也不会选择生下孩子吧? 人啊,心态是很容易被对方的颜值、品性影响的。 苏母放下电话,欣喜若狂地道:“老公,等小语嫁到陆家,我们苏家肯定就能重回上流社会了。” 住了好几年小房子,烧了好几年的饭,穿了好几年廉价的衣服,用了好几年廉价护肤品,她真的有点受不了了。 苏父没有她这么乐观,“陆庭风会不会不认账?”只是一个孩子而已,身体又没有毛病,想生难道生不了? 苏母不以为然,“不认账我们就找媒体爆他丑闻,反正有孩子当证据,他反驳不了。” “老婆,你真聪明。”苏父真心实意地夸奖。 苏璟:“……” 她大概知道苏家为什么会这么迅速破产了,两口子都不太聪明。 咳了一声,等两人看过来,她郑重道:“爸,妈,先不说小语是自愿主动的一方,本身不占理,你们觉得以陆家的权势,有媒体敢公然和陆庭风作对吗?” 就算有,陆家作为海市的首富,一流商业世家,产业范围极广,要碾死一家媒体还不是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苏母和苏父卡壳了一下,脸色双双黯淡了下去。 过了一会,苏母不甘心地道:“那你妹给他生了孩子,他总不能一点责任不负吧?” 额,苏璟汗颜,陆庭风虽说是她的高中学弟,但两人相差两个年级,朋友圈不一样,有限的接触就是她把学生会会长的位置交接给对方,可以说完全不熟。 但仅凭这一点点接触,她也能断定陆庭风不是斯文败类,对女人还算绅士,就算私底下会玩玩女人,也玩得不花那种,当初买苏语应该是个意外。 买卖本身你情我愿,事后陆庭风给了苏语几百万,苏语也拿了那几百万,这说明买卖两清了,孩子的出生不是由陆庭风一个人决定的,主要是由苏语,陆庭风甚至都有可能不知道自己睡的人是苏语。 睡熟人的妹妹,苏璟总觉得陆庭风这种表面上挺光风霁月的人做不出来。 因而从道义上,法律上来说,陆庭风都不必对孩子负责。 顺便一说,这种情节展开也很言情小说,那种霸总狂追带球跑小娇妻,追回来之后对小娇妻千宠万宠,为她天凉王破的小说。 想着苏母和苏父白日梦幻灭,一时听不进这些道理,苏璟道:“反正陆庭风还没有正式订婚,小语也没有对象,先让小语去接触一下对方。我们小语长得好,性子也好,说不定两人一不经意就摩擦出火花了呢。” 既然要在海市生活,既然她有创业的准备,那么,小外甥的身份总有一天会被人撞破,与其以后爆雷或者产生什么大麻烦,不如趁现在男未婚女未嫁的时候把事情解决掉。 不拖泥带水也是她的处事原则。 而且对于苏语来说,尽早在此事上做出决断,无论是什么决断,好处大过弊端。 苏母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璟儿说得有道理,当初陆庭风能挑中我们小语,说明本身就喜欢小语这个类型的女孩子,只是小语太羞涩了,躲了他这么多年,这才让和小语气质相像的齐菲菲钻了空子。” 她现在一心想苏语嫁到陆家,从而给苏家谋利,倒是忘了之前觉得只有苏璟才能配得上陆庭风的想法,叹着气埋怨,“也怪小语瞒了我们这么多年,不然妈给她支几个招,她现在早进豪门享福了,哪还用苦巴巴地上班养家呀!” 合着你老也知道她上班辛苦,怎么心安理得地让她一个人辛苦供养一大家子的? 苏璟吐槽了一句,又听苏母摩拳擦掌地道:“你妹这个人没什么心机,不懂得怎么抓住男人的心,等一会妈回去,妈就教她几招勾引男人的手段。” 苏璟微不可察地翻了个白眼,煞有介事地道:“感情的事很玄乎的,妈,咱最好不要多加干涉,否则,很容易弄巧成拙。” 苏语的人生,就让苏语自己选择吧,一直被家人主宰,蛮惨的。 苏父听不出苏璟话里的用意,但他坚信大女儿是个聪明人,听聪明人的话总没错,于是道:“老婆,咱听璟儿的,那陆庭风想必就喜欢小语现在这种傻乎……单纯善良的模样。” 苏璟现在能动能走,只是走不远,几米左右,不需要人贴身照顾,吃过饭,洗漱好,看着夜色渐深,她把恨不得在她病房陪同到午夜的两口子赶了回家,然后强迫自己放空思维睡觉。 苏语的角色就像那些言情小说的苦情女主,她有预感事情不会简单了结,说不好会百转千回,风波不断,睡眠好,才有足够多的精力去应付。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朝阳升至半空,光点在树叶上跳跃,苏璟伸了个懒腰,收拾好个人卫生,吃过护工送过来的早饭,出门去了复健室,一待就是几小时。 快到中午,汗水不知出了几轮,头发都被汗湿成一绺一绺时,苏母和苏父提着保温盒又来了。 两人脸色不太好,一副急着要同她告状的模样,告谁的状基本上不用猜,苏璟默默叹气,做了个手势阻止,慢吞吞地由他们搀扶回病房,才问:“爸妈,你们怎么了?小启呢?怎么不带过来?” 苏母憋得久了,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地道:“你妹拒绝去跟陆庭风接触,说小启是她的孩子,和陆庭风无关,还说我和你爸卖了她一次还不够,还想再卖她一次,看我们像看仇人,又哭又闹的,惊动了邻居,邻居跑来帮她大骂了我们一顿。至于小启,你妹以为我们要把小启送走,今天没有去上班,在家死死地守着呢。” 说完事情,她喘了几口粗气,开骂起来:“那个不孝女,也不看看是谁把她养这么大养这么好的,她的一切都是我和你爸给她的,家里逢难,让她卖一下身怎么了?她居然记恨了那么久。真真是白眼狼,自私自利没良心的白眼狼,我当初就不该把她生出来。” 苏父同样气得不轻,“璟儿,你还说我们偏心,你看看,就她这白眼狼的性子,我和你妈怎么可能不偏心?如果以前我们没让她去夜总会,她以为她现在能吃得好穿得好吗?还有这次,我们让她去接触陆庭风完全是为了她自己和小启好,结果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说得我们好像在逼她去死一样。” 重重地哼了一声,“我苏安自认没做过亏心事,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又蠢又不孝的女儿的?” 逼亲生女儿去卖,还不算亏心事吗? 苏璟又无语了一下,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温开水,“妈,爸,你们坐下先喝杯水解解渴,歇歇气。” 过了一会,看他们冷静了一点,苏璟温声道:“昨晚我让你们好生同小语说,用提建议的口吻说,你们是不是没有照做并且又斥责她了?” 苏母讪笑一声,否认:“没有,我们就让她以后有事情,不要再瞒着我们。” 也就说了几句苏语蠢,有攀豪门的机会都不知道抓住,活该一天天辛苦打工,被人笑话而已,这些是事实,应该不算斥责的吧? 苏璟一看她表情,什么都懂了,直感觉脑瓜子涨涨地生疼,父母不靠谱,以后事情都她自己来吧。 她拿起手机,刚准备打给苏语,解释解释她的用意,手机先一步响了,是苏语拨过来的。 刚接通,就听到苏语哭着道:“姐,小、小启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他这么小,会不会出事?我好害怕,呜呜呜~” 不好的预感成真了,苏璟眉心微蹙,用平静的语气安抚道:“小语,你先冷静一下,惊慌解决不了事情。”停了停,问:“你同我仔细说说,小启是在哪里丢的?怎么丢的?附近有没有摄像头?有没有报警?有没有求助旁人?” 苏语从很久以前就知道,她姐跟她不一样,她遇事会惶恐会无措,除了哭,好像不知做什么,但她姐永远从容,无论摊上再大的事,都能井井有条地处理,苏父苏母办不到的事,她姐也能办到。有她姐在,所有人都看不到她,只看得到她姐。 所以,哪怕知道她姐昏睡了七年多,刚醒过来没多久,连路都不怎么能走;哪怕心里埋怨她姐同苏父苏母一样,也想再次卖了她,儿子找不到后,她脑子里唯一想到要求助的人,依然是她姐。 听着对方平静又清冷的声音,她莫名镇定了一点,一边抽噎,一边道:“在我们家小区附近菜市场边上的小商场丢的,我带他来商场买东西,一回头,他连车带人就不见了。 我找了一圈,又问了一圈人,都说没有看到,求助了商场管理人员,他们说可以帮我调用摄像头,但要走流程,而且不保证摄像头能拍到,说摄像头老化严重,只能拍很小的角度。有人帮忙报警了,但警察还没赶到。” 苏璟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听苏母抱怨过,说苏家现在住的小区很破烂,所在的区域主要住外来务工人员,鱼龙混杂,管理艰难且混乱。这样一来,菜市场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开在菜市场旁边的小商场更是如此,摄像头应该不仅老化,还可能严重缺失。 她道:“你把电话给管理人员,我来同他说。” 苏语乖乖地照做了。 商场的管理人不耐烦地接过电话,粗声粗气地道:“干什么?说了要走流程就是要走流程。” 苏璟挑了一下眉头,语气淡淡的,却透着难以忽视的威慑力和傲气:“我是当事人的姐姐,不妨告诉你,我外甥生父的身份贵重到你想都不敢想的地步,这两年,他一直在找这个孩子。我妹妹是个感情至上的人,因为一些事与他产生了分歧,一气之下才带着孩子蜗居在这片小区域里。” 停顿了一下,苏璟语气加重了一点:“不用我说,你应该清楚你该怎么做,你的未来就决定于你在这件事上的行动。” 商场管理人的表情哪还有半点不耐烦,他凑近话筒,谄媚地道:“女士,您好,我知道要怎么做了,我马上就调取所有摄像头,并且联系周边的商户帮忙,一定会尽我所能协助令妹找到令外甥。” 他虽然是个破商场的管理人,但也参加过几个上档次的饭局,接触过真正的大人物,那些大人物就是用话筒里这种口吻同人说话的,是由环境和家境孕育出来的底气,一般人模仿不出来。也就是说对面的人必定是什么大人物。 既然是大人物,就没必要说谎话哄骗他这个小商场管理人了,他敷衍不帮忙的话,绝对死得很惨,相反,他只要足够卖力,哪怕最后人追不回来,话筒里的大人物和失踪小孩的生父也会记他一个功劳,说不好他从此就飞黄腾达了。 商场管理人想着毕恭毕敬地挂了电话,扭头和颜悦色地安慰了两句苏语这个不知为何没有自己姐姐半分威严的妈妈,随后急哄哄地把事情安排下去,并主动去联系警方,催促他们快点赶到。 苏语看她无能为力的事情一下子就解决了,抹了抹眼泪,忍不住想如果她也能像姐姐一样优秀就好了。 疗养院里,苏璟挂了电话,翻了翻通讯录,又连接打了好几个出去,打的都是七年前她在国内的朋友,关系普通并且家世不错那种。性格缘故,她从小到大没有和人深交过,闺蜜和好朋友这两个词对于她来说有点陌生。 被拐卖人员的最佳救援时间是三四个小时以内,她必须求助所有能求助的人,确保小外甥能救得回来。 有的停机了打不通,有的在忙没有接听,有的电话换了人,最后只有两个对得上号的人接了电话,对方惊诧她苏醒后,表示很愿意帮忙。 “谢谢。”苏璟说了感谢后又向两人打听了陆庭风的联系方式,可惜两人都不知道。 苏母和苏父虽然偏心苏璟,但对苏语尤其是苏启这个大外孙,也是疼爱的,看苏璟放下了电话,忙追问:“璟儿,怎么样?小启能救得回来吗?” 苏母难得有点自责,“我应该不管你妹这个蠢蛋、白眼狼愿不愿意,强行把小启一起带过来的。” 她的好外孙,才两岁啊,这么会长,完全继承了生父的相貌,丢了不仅拿不到陆庭风的抚养费,说不定以后还要被陆庭风怨恨,她惶恐道:“这可如何是好?” “我去求求以前的老朋友帮忙。”苏父顾不上责备苏语愚蠢了,他拿出了手机,但通讯录翻了几遍,一个电话都没拨出去。 苏母看着他还没认清现实,讥讽道:“你要是有能求助的朋友,我们这几年何至于过得这么凄惨?” 公公说得没错,苏家就得靠她的璟儿,她的养老,也得靠她的璟儿。 苏璟在两口子说话期间,在网上查到了陆氏集团总裁办的电话,打了过去,接电话的秘书还是前台什么的很专业,问清她和陆庭风没有约之后,公事公办地说陆庭风出差去了,让她改天再打。 这个结果在苏璟的预料之中,她出国了四年多,紧接着又当了七年多的植物人,加上苏家破产了,整个海市估计都没几个人记得她,她就算报出名字也只会被当成想高攀贵人的小人物,能在电话里对她礼貌用语,不粗鲁地挂断,已经说明那个秘书还是前台什么的职业素养不错了。 她抬头看苏父:“爸,麻烦你去请医院的院长过来,就说我有事求他。” 她醒来后见过几次院长,对方每次都同她打招呼了,并且专程来病房看过她两次,算有一丢丢交情,应该能请得来。 “请他过来干什么?”苏父不解。 不等苏璟回答,苏母捣了他一胳膊,“璟儿这么做自有这么做的道理,你去请就是了,问这么多干什么?” 苏父悻悻地走了。 没一会,带了许院长回来。 许院长50好几,年纪比苏父要大,但头上却没多少白发,精神奕奕的,保养得就像不到50岁,见着苏璟,笑眯眯地问:“苏小姐,你有什么事找我?” 苏璟把小外甥被拐的事情简短地说了一下,考虑到她不是当事人,无权把别人的私事供出,随意找了个借口道:“不知许院长有陆氏集团现总裁的联系方式吗?他欠我一笔人情债,我需要他帮忙找我外甥,但我昏睡多年,没有他现在的联系方式。” 这家疗养院在海市虽然不是最顶级的,但名头不小,名声不错,作为拥有部分股权的院长,应该有海市一些上流人士的联系方式才对。 但苏璟注定要失望了,她话一落,许院长就露出抱歉的表情,“抱歉苏小姐,我这边也没有陆总裁的联系方式。” 话锋一转,他接着道:“但我和公安总局局长有点交情,我可以帮苏小姐打声招呼。” 这是意外之喜了,苏璟连忙感谢。 苏父看许院长当着他们的面打通了电话,心里又难受,又自豪。 难受他的面子没有女儿的面子大,许院长对他态度不冷不热,对苏璟说话却亲切了好几分。 自豪女儿昏睡多年,早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了,醒来却依然有人愿意卖人情,可见女儿是多么的优秀。 走出病房,回了办公室,许院长给昨儿打电话过来的青年回了个电话。 “居然和陆庭风有交集。”接电话的青年低声呢喃了一句,抬起眼皮,轻笑道:“许叔,你和这位苏大小姐关系不错,你说我能不能凭此事追到她?” 第3章 陆庭风不会告诉任何人,其实他也曾短暂地膜拜过苏璟 苏璟不知自己被一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惦记上了,她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后,让苏父苏母带着她打车去找苏语。这个时候,苏语想必很无助,她这个姐姐于情于理都需要出面给对方一点支撑。 苏母不想她劳累,嘴皮蠕动了几下,到底没说什么,能不能把大外孙找回来,归根到底要靠苏璟。 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前往商场,与此同时,小半个海市因为苏璟的努力动了起来。 有嗅觉敏锐的记者急忙找警局的熟人打听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得到了某个大人物的小孩被拐了的信息,至于大人物是谁,据说是一个姓苏的。 姓苏的? 海市有姓苏的大家族吗?我怎么不知道? 不少记者一脸懵逼,但不妨碍他们加入一些豪门相关的词汇与揣测后,把事情报道在了网上。 普通人对豪门生活、豪门八卦有大到难以想象的好奇心,报道一在网上露面,就以一传百百传一千的速度传播着,两个小时后,竟登上了某博的热搜榜,并有成为榜一的趋势。 真出差的陆庭风看到热搜了,小媒体没有放照片,但官方媒体上放了一张摄像头拍到的苏启被带走的照片,摄像头的像素低,离得又有点距离,导致照片比较模糊,可就是这么模糊的照片,陆庭风却看得心里咯噔了一下,总感觉这个孩子有点熟悉感,好像他曾在哪里见过一样。 在商场上驰骋纵横的人往往都会相信自己的直觉,陆庭风也不例外,他微微皱眉,刚准备打电话让特助打听一下细节,特助就先一步给他打了电话。 “陆总,先前有个姓苏的女士打电话打到前台小刘那里,说有重要事情要找您,但她事先与您没约,小刘就婉拒了,只告诉她您出差了。” 这种小事特助没必要通知他的,除非这个姓苏的身份不同寻常,或者与重要事情相关。 陆庭风松了一下领带,走到窗前,问:“她是谁?” 王特助道:“苏璟,三年前破产的苏家的大小姐。”他刚好知道有苏璟这个人,并知道对方未出事前的耀眼,于是前台把事情汇报给他的时候,他斟酌了一下,打了这通电话。 对面的呼吸瞬间重了一点点,刚好能从质量上乘的话筒里传过来,王特助勾了一下嘴角,这通电话他打对了,老板也是记得这个前苏家大小姐的,且有点在意这个人,不然不会惊诧到乱了呼吸。 陆庭风确实惊诧,不过短短的一秒钟,他就恢复了正常,淡声道:“热搜事件是不是和她相关?” “对,失踪的孩子是她的外甥。” 沉睡了七年多,忽然一朝苏醒,苏家已破产,以前的人脉和资源都不在,却依然有能耐让小半个城的人动起来为她寻人,还制造了热点新闻,王特助当真有点佩服这个前苏大小姐,心想有这么个人在,未来的苏家,说不准能重回上流社会。 对于苏璟的能耐,陆庭风从不怀疑,那是他高中所就读的百年贵族学校的第一个女学生会主席,全校大半的男女学生,都是她的迷弟迷妹。就是她毕业出国了,她的名字也从未被在校生遗忘过,甚至有不少学生常年穿着她在校时设计的学园祭文化衫,明明那文化衫的图案和色彩丑到辣眼睛。 陆庭风不会告诉任何人,其实他也曾短暂地膜拜过苏璟,成绩永远名列前茅,蝉联运动会上好几项运动的冠军,办事雷厉风行,严惩校园暴力,在她当学生会主席期间,几乎没有人敢实施霸凌。 是正儿八经可作为模范夸夸夸的好学生,但又有非常酷帅不良的一面,率领着一帮体育生跟经常敲诈勒索本校生的一帮社会混子干仗,砸破了好几个混混的脑袋,又打断了混混好多只手和腿,现场据说血流成河,惨烈得堪比古代的战场。 自此,社会上的混子听到贵族学校的名字,就闻风丧胆,再也没敢敲诈勒索过。 他也当了两年多的学生会主席,为学校做过许多事,但他在校的人气差了苏璟不是一点半点。 知道苏璟选择出国时,他难以抑制的失落,虽然这点失落不算重,不至于影响到他的生活,但莫名持续了好长时间,淡去也没多久,就听到了苏璟飞机失事不幸成为植物人的消息,他把自己关屋里昏天暗地地抽完了两盒烟,才算把坏消息勉强消化掉。 植物人没有几个能正常苏醒的,他早当苏璟死了,于是没再关注过,却不知,原来在他年少留下浓墨重彩的女孩又活了过来,并且好似没有失去那身耀眼光芒。 陆庭风眸底忍不住闪烁起点点兴奋:“把她的电话号码发给我。” 但他拨电话过去的时候,电话却在占线中。 在接电话的苏璟听到提示铃,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看到是陌生的号码,直接挂断了,随后对电话那头的人道:“不好意思,齐先生,刚才有点嘈杂,没听清楚你说的,你是说我外甥找到了吗?” 那头的男音很年轻很好听,清越中带着一点点磁性,莫名的耳熟,苏璟凝神听对方道:“对,他被用了一点迷药,人还在昏睡中,但是呼吸正常,身上也没有伤,应该没大碍。苏小姐现在在哪里?我把孩子给你送过去。” 苏璟直接报了她所在疗养院的名字,那里设施齐全,有儿科医生,正好可以给小外甥做个身体检查。 没问对方为什么要帮她,以及是怎么找到人的,确定他不是在撒谎,苏璟表达感谢后,挂了电话,扭头对满眼期待的苏语道:“人找到了,正在往疗养院送,我们回疗养院。” 苏语喜极而泣,颤抖着唇感激地道:“姐姐,谢谢你。” “一家人,不用说谢。” 苏母瞥了一眼小女儿,阴阳怪气道:“现在还觉得你牺牲一点点为你姐姐凑医疗费委屈吗?” 苏父想起之前苏语又哭又闹的事,也忍不住挖苦一句:“你姐姐究竟是为你好,还是要卖你,这下心里总有点数了吧?” 苏语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深深地垂着脑袋,没有回答。 苏璟看看有话不会好好说,非得制造出仇怨的两口子,无奈道:“妈,爸,事情一码归一码,小语之前确实是受了大委屈,人都是要为自己而活的,无论是为了什么人什么缘由,都不该牺牲到那个程度。” 又认真地望向苏语,真诚道:“小语,是姐姐对不住你,以后姐姐会尽量弥补你的。” 苏语用袖子擦着汹涌而出的眼泪,想说不用,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商场的管理殷勤地帮几人喊了车,苏璟冲他笑了笑,“谢谢李经理,麻烦给我一张你的名片,我之后会联络你的。” 这是一个很识时务又很机灵的人,不仅调出了商场的全部摄像头,还想办法用最短的时间让周围安了摄像头的商家提供了录像,这才能迅速锁定人贩子的逃跑路径,缩小追踪范围,节省追捕人力,呆在这个小破商场当个小经理,着实有点屈才。 李懋嘴角要咧到了耳后根去,他狂翻口袋,翻出一张他印好许久但一直没机会送出去的名片,双手捧上,小心地递到苏璟面前。 苏璟刚过来时,他看到对方坐着轮椅、穿着普通的衣服说不出的失望,以为自己被骗了,但接着,苏璟看了录像,分析得出几点警方都忽视的有效信息,并不卑不亢地协同警方一同制定追人方案时,他心中那点不爽就销声匿迹了,厉害的人比平庸的大人物其实更难得。 平庸的大人物之所以能成为大人物,基本上是靠出身靠别人,而厉害的人哪怕现在还不是大人物,假以时日也能成为声名显赫的大人物。 他站在原地目送车子离去,转身给妻子打了个电话,汇报这则好消息,他这个商场经理的岗位听起来还不错,其实因为商场的人流量可怜,很多商家退租,薪资很低,堪堪能够生活。结婚多年,孩子都上小学了,住的还是二十来平方的出租房。 不是没想过换工作,可愿意聘用他的公司工资开得比现在还低,妻子又有慢性病,需要常年吃药,药费不便宜,且因为这病,没有正式的工作,只能做点小手工寄卖。养家的重担落在他身上,他不敢裸辞去找工作,不敢有长时间的空窗期,因此,一年又一年的,就蹉跎在这里了。 如今年近四十,更是没有勇气离开。 苏璟说联系他的意思,如他没有会错意,是会给他提供一份新工作,这比直接给他一笔小钱当报酬更让他高兴,毕竟比起单纯的钱,他也很希望拥有施展抱负的机会。 苏璟几人没多久回到了疗养院,刚下车,就看到一辆红色充满骚气的法拉利风驰电掣般开过来,不用等车主人露面,苏璟猜出了对方是谁。 又是尾随她回疗养院,又是主动帮她找孩子,许院长大方帮忙联系公安总局局长说不定也是看在对方的面子上,苏璟直觉自己好似被人盯上了。 她摸了一下自己短短的只比寸头长一点点的头发,想想自己的年龄,再低头看看身下的轮椅,看看萎缩了许多的腿,有点搞不明白自己到底什么地方激起了对方的兴趣?难不成就因为湖边她那番自作多情的开解?亦或对方干脆是个神经病,脑回路不同寻常? 车子在苏璟两三米外的地方停下,车门打开,俊美得人神共愤的青年大长腿一迈,走下了车,走到车后座那里,从属下手中接过孩子,直直地抱到苏璟跟前,弯着桃花眼道:“苏小姐,需要我帮忙把孩子抱进医院里吗?” “不用劳烦齐先生了。”苏璟说着回头看苏语,想让她接手孩子,却发现苏语有点愣神,视线直白地落在俊美青年身上,里头萦绕着一丝藏得不深的痴迷。 是暗恋的对象?互相有过来往?还是仅仅有过短暂交集? 苏璟眼皮动了一下,装作不知道地道:“小语,你抱抱小启。” 苏语惊醒过来,慌乱地挪开视线,“好、好的。” 苏母没注意到小女儿盯着青年愣神,只以为她是木讷,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笨的女儿呢?这么蠢笨,居然还敢怪她偏心样样拔尖的大女儿,试问,这种情况下,谁家父母不这样?十个手指头都有长有短呢! 齐臻同苏璟一样,察觉到苏语那点细微的痴迷了,他相貌出众,曾有知名星探极力游说他进娱乐圈,对他投以痴迷视线的陌生女人不要太多,他除了不悦,没太多别的想法。 每当他心情恶劣,情绪紧绷到即将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时,他会进行各种刺激活动发泄,包括但不限于玩女人,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不在意女人用花痴亦或是其他异样的目光看他,但现在不行,现在他既然决定追求苏璟了,就不容许有人坏了他的好事。 哪怕这份追求不过是一时兴趣使然,不过是因为无聊,不是出于纯粹的喜欢之情。 苏语不知自己惹来了青年的不喜,她抿着唇走上前,小小地搓了一下手,然后紧张地伸出去想接过儿子,却不想接了个空。青年侧开身子,干脆利落地把孩子放在一脸懵逼的苏璟怀里,手离开时有意无意地摩挲了一下苏璟的手指头。 肤感微凉,很适合夏天握住,齐臻心里忽地冒出了一句话。 我这是被人调戏了?苏璟眉毛微微竖了起来,如果她怀里没有一个孩子,如果她有以前的体格,她保证一拳抡过去。 暗暗地吸气又呼气,重复了几轮,才勉为其难地把怒气吞咽下去。 齐臻嘴角悄悄地扬了起来,嗯,眉毛竖起的样子有点可爱,脸颊鼓起的样子也有点可爱,他拿出手机摆弄一下,笑容爽朗地道:“我还没正式同苏小姐做过自我介绍,我叫齐臻,四海骈臻的臻,我给苏小姐发送了好友请求,苏小姐可一定要记得通过。” 故意在“一定”两个字上顿了一下,似是某种暧昧的强调,说完转身回到车里,临关车门前又冲苏璟盈盈一笑,“我们回聊。” 苏璟:“……” 她不想通过请求,也不想回聊,一点都不想,和一个轻佻不正经的花花公子聊天,时刻都有可能被气得抓狂。 苏语咬着嘴唇看车子如来时一样风驰电掣地消失在街道的车流中,把有醒来迹象的儿子抱起来,忍了忍,终忍不住问了出声:“那位齐少好似很喜欢姐姐,姐姐是怎么认识他的?” 苏璟没回答,因为小苏启醒了,也哭了,嚎啕大哭那种。 第4章 又为什么给他生孩子的人是苏语?偏偏是苏璟的妹妹呢? 经过一番详细检查,确定小外甥身体无恙,只是有点被惊吓到,苏璟放下心,回了病房躺下。虽然身体没怎么动,但动了脑,精神上的疲惫不容忽视,她需要休息。 苏父苏母心疼坏了,苏父守着她,苏母则领着苏语母子俩回家,准备多做点好吃的带过来给苏璟补补。 一路上不忘教训小女儿,“你啊,这么大个人了,看孩子能不能长点心?不知道人贩子到处都有,孩子不能离手离眼吗?脑子长在头上不是给你用来当摆设的。不是你姐帮忙的话,看你现在去哪里哭?”完了有意补充了一句,“以后,记得报答你姐。” 小苏启两岁了,能听懂一点话,也能说话了,他黑黝黝的大眼睛转了一圈,突然奶声奶气地道:“喜欢姨姨,报答姨姨。” “哎呦,我的大外孙真聪明,真懂事。”苏母不嫌累地从苏语怀里抱过孩子,高兴地问:“喜欢姨姨哪里?” 喜欢就是喜欢,还需要说喜欢哪里吗?小苏启眨了眨眼,懵懂地道:“姨姨很安心。” 他还不是很懂安心是什么意思,就觉得待在苏璟身边比待在妈妈身边要舒服一点,妈妈总是抱着他哭,说活得很辛苦,问他未来要怎么办,他理解不了,回答不了。 苏语瞳孔震了一下,下意识地追问:“妈妈对你不好吗?没有给你安全感吗?” 小苏启歪着头看她,看了好一会,说:“妈妈好,姨姨也很好。” 这句话听在苏语耳中相当于妈妈好,姨姨更好,这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原本就积攒了许多情绪,现在情绪一下子绷不住,崩溃道:“小启,你是妈妈从小奶大的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对妈妈?” 齐臻认不出她,无视她,一心讨好姐姐就算了,为什么她自己的儿子也觉得苏璟更好呢?为什么? 她音量有点高,充满着怨气,小苏启本身经历了被拐,情绪就不稳,吓得哭了起来。 “不哭,不哭,她吼我们小启,我们小启以后不要她了。”苏母连忙哄娃,哄了两句,怒冲冲地瞪苏语,“你怎么回事?你自己的问题,怨孩子做什么?还有,听你的语气,你是不是连你姐也怨上了?”怒气上头,苏母口无遮拦地道,“我和你爸的感觉没错,你就是名副其实的白眼狼,当初我们不要你就好了。” 苏语心碎地退后几步,喃喃地道:“所以,我的存在在这个家是多余的,对不对?” 没听苏母回答,她猛地转身,跑了起来。 苏母把到嘴边那句“还行,没那回事”吞回了肚子里,恼怒地跺了一下脚,改骂道:“走吧,走得远远的,有本事就别回家了。” 这边苏母在骂人,网上有好事的网友把官方媒体放出的那张模糊不清的照片经过一系列软件处理,提高了清晰度,然后再度发了出来。 网友中总不乏眼尖的人,有人一下子根据图片联想到了陆庭风,轰地一声,关于苏启身世的猜测像炸弹一样在网络上炸开了,并以最快的速度登上了热搜榜第一,盖过了官方那则人贩子已经被警方抓到,孩子成功救回来的通报。 苏璟睡醒,打开手机,就看到了这则热搜。 没等她回神,电话再次响了,还是先前那个陌生号码,她准备晚点回拨过去的陌生号码。 “你好,请问你是?” 陆庭风听着对面陌生又带着一点点熟悉感的嗓音,心脏微微发烫,“我是陆庭风,学……苏小姐之前找我时我正好出差不在。” 时隔这么多年,不好再称对方为学姐了。 苏璟稍稍惊诧,没想到陆庭风的下属会把她找人的小事汇报上去,更没想到陆庭风会主动回电话,她如实道:“我之前找你是想求你帮忙找我外甥,现在没事了,我外甥找回来了,谢谢你。” 陆庭风自然清楚苏启寻回来了,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了点击量快达千万的热搜榜一,他不等苏璟回电话,而是主动又一次打过来,就是为了此事,喝了口茶水润润喉,他直入主题:“苏小姐看过热搜了吗?” 苏璟不意外陆庭风会问这个问题,在她选择联系陆庭风时,苏启的身世就暴露了一半,加上热搜,陆庭风不可能不有所怀疑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兴师动众,苏启真有可能救不回来。 只是苏璟不想越过苏语直接道明真相,她道:“我看了热搜,也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不是当事人,我晚点请当事人回你电话,可以吗?” 病房门这时从外面推开,苏母抱着孩子提着保温盒出现在门口,满脸疲惫,苏璟皱了一下眉头,接着道:“如果可以,麻烦你帮忙处理一下热搜,最好别立刻让它移出热搜榜。” 否则,就相当于实锤那些网友的猜测了。 陆氏名下有几个新媒体工作室,陆庭风不至于不懂这个道理,他道:“热搜我会处理,只是希望苏小姐别让我等太久。” 他挂了电话,把压热搜的事情交代下去后,坐在偌大的落地窗前,点燃了一根烟。 苏璟的话暗示得很清楚了,那个被拐的孩子和他有关系,说不定就是他的儿子。 起初看到热搜时,陆庭风觉得很搞笑,他没结婚,也从不乱玩女人,偶尔找床伴发泄一下也是找那种绝不可能搞幺蛾子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冒出个儿子? 但他有点了解苏璟,准确来说是了解像他自己这种类型的人,因为家境优渥,自身足够优秀,于是一身傲气,不轻易求人,实在要求,也只求那种有把握回应的人。 也就是说,苏璟认定他会帮忙。 什么情况下他会帮忙? 看在以前那点短暂的学姐学弟情分吗?别天真了,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是商业世家出身的,有很现实的一面,根本不可能因为这一点点情分就认定他会帮忙的。 排除这点,再联想到网友的猜测,他突兀地想起了三年前的事,他不太愿意回想的事。 三年前他在一家夜总会上遭到对家的暗算,中了迷情药,摆脱纠缠走出夜总会时,欲望烧得他神志都开始迷糊了。 勉强又走了几步,电话都没打出去,迎面一个化着看不清原貌的大浓妆的年轻女孩走过来拦住他,结结巴巴地请求他买她,说自己很干净,没有病,也不会纠缠,只希望他多付一点钱。 他那种情况下,本身就需要找个人纾解,努力分辨对方不像那种有预谋来陷害他的人后,答应了。 随后,那个女孩扶着他到附近一家宾馆开了房,怕他毁约,要求他先支付钱,他胡乱地填了一张支票,就急切地搂了上去。 接下来的事他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个女孩一直哭一直哭,他药性发泄出来后睡了过去,醒来女孩连带着那张支票都不见了。 不过是一次目的明确的钱色交易,他付了费,女孩也没有蒙骗他,检查身体没问题后,他便当这件事过去了,没有去查对方的身份。 难道是那女孩意外怀了孩子,又生下了孩子? 陆庭风想到这个可能性时,表情僵硬起来。 逃避不是他的作风,他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选择主动联络苏璟寻求答案。 事实证明,谁都逃不过墨菲定律,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 当年他神志不清,加上那个女孩化了大浓妆,他认不出对方,现在回想,那人的五官和苏璟的妹妹苏语是有点点像的。 苏语虽然没什么名气,在苏璟这个优秀到让很多人对千金大小姐这个词有新的认知的姐姐的衬托下,很少会有人把目光投到她身上,但苏家未破产前,苏语也是正儿八经的苏家二千金,时不时会在晚宴、沙龙上出现,他是见过几次的,只不过没什么印象。 撇去性格不说,他本身也更偏向苏璟那种有点英气有点清冷的长相,而不是苏语这种甜美娇柔系的。 齐菲菲和苏语差不多是同一种类型的长相和气质,他也没有多么喜欢齐菲菲,之所以准备和对方订婚,不过是认识多年,两家有点交情,不过是他对爱情持怀疑态度,不相信自己会遇到真爱,不过是因为他妈他姐姐喜欢齐菲菲。 既然和谁组成家庭都是组,不如选择一个能讨他家人喜欢并且给陆氏带来商业价值的人。 齐家拥有一家老牌娱乐公司,影视制作方面的影响力在国内排前五,他有意进军影视行业,和齐家联姻,好处不小。 他是俗人,更是商人,婚姻于他,注定充满利益关系。 但如今他有了孩子,虽然他不至于把血脉看得如眼珠子一样重要,但也做不到全然不管不顾的地步,良心不允许。抚养权他不去争,抚养费却会给,要是苏家不想要抚养权,想把孩子送给他,他也会接收。 这种情况下,他和齐菲菲还能成吗? 如果齐菲菲说不介意,他自己呢,也没有多余的想法吗? 手中的香烟很久没抽,燃烧到了头,烟灰颤巍巍地落下,落到他锃亮的皮鞋上,陆庭风低头,看着被烫出一点焦印子的鞋面,忽然有点恍惚,恍惚中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一个月前的某个雨夜,他处理几件急事,处理到深夜,下班时车子行到半道,看到路边有个年轻妈妈抱着孩子不断地招手拦车,风大雨大,伞根本打不住,那个年轻妈妈衣服被洇湿了大半。他不是什么大善人,精神又疲惫至极,本不该管这事的,但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他让司机停车了。 路灯昏暗,年轻妈妈又很狼狈,头发垂了大半在额前,加上上了车就一直垂着头照顾孩子,他故没认出人是苏语,孩子被苏语紧紧地抱着,他也没认出来,不过中途孩子咳嗽得厉害,他让苏语别抱太紧,这才看到了孩子的大半面目。 陆庭风苦笑,难怪他看到网上苏璟那个小外甥那张模糊的照片时,会感觉熟悉,难怪苏语即那个年轻妈妈说话和举止都特别慌张,连头都不敢抬,怕是认出他,也怕被他认出。 为什么要生下孩子?明明没有能力照顾。 为什么选择瞒着他?明明他有能力给孩子优越的生活。 又为什么给他生孩子的人是苏语?偏偏是苏璟的妹妹呢? 陆庭风这边难得恍惚,情绪不定,苏璟那边,她听了苏母充满怨气地讲述苏语这个不称职妈妈、不称职女儿、不称职妹妹丢下孩子跑了,不知跑到哪里后,沉默了好一会。 苏父怒得脸涨得通红,说了句和苏母差不多的话,“她怎么就这么能呢?这么能以后就不要回家了,我苏安不是非要这个女儿不可的。” 大女儿一个走路都困难的病人,为了她的疏忽,跑前跑后忙乎了半天,求了这么多人,欠下这么多的人情,结果却被埋怨上了,真是岂有此理! 苏璟把瘪着嘴要哭但还没哭出来的小外甥抱到胸前,柔声哄了一会,又喂他吃了点水果和奶粉,看他展露出一点笑颜,这才对苏父苏母道:“爸,妈,谁都有情绪过激的时候,小语为这个家、为了你们、也为了我付出了许多,积攒了很多压力,偶尔释放一下不是什么坏事,你们别怪她。等晚点我给她打电话,顺便说说陆庭风的事。” 配合地和小外甥晃晃手,贴贴脸,玩了一下,又接着道:“研究和各种实例都表明,家庭氛围不和谐,会在孩子心中留下阴影,影响他的一生,为了小启,你们以后要少说小语几句,别总把她当小孩子训斥,她要是哪做得不合你们的意,你们私底下和我说,我来转告或者训斥她。” 边说,苏璟边在心里敦促自己赶紧想办法挣钱,挣了钱才能再租或者再买一个房子,让苏父苏母和苏语分开住,不是有个词叫远香近臭吗?离得远,不经常见面,矛盾自然就少了。 苏父苏母闻言露出一脸不值的表情,我璟儿性子太太好了,都被埋怨了还替那白眼狼女儿着想,替大外孙着想,那白眼狼女儿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和感激呢? 吃过苏母带来的丰盛食物,苏璟又刷了一下某博,看有关小外甥身世猜测的词条热度降了不少,她打开她出事前才刚兴起,现在却已经人人在用的通讯软件。 下边通讯录一个红色的1,点进去,寥寥几个好友,新的朋友那里同样一个大红色1,刺眼得让人忽视不得,苏璟盯了一会,手指轻轻滑动,点开看到好几个好友请求,全是同一个人发过来的。 除了第一个请求,后续每一个请求都附带着一句话,一句同样的话:【苏小姐,你答应要和我回聊的,不可能说话不算话的,对不对?】 苏璟确定自己的记性不错,因而确定自己绝对没有答应过。 在心里给头上顶着古怪、轻浮两个标签的某人又加了个爱自说自话的标签后,她到底通过了好友。 不管苏语是不是因为齐臻情绪失控,也不管她自己究竟有多不愿意和齐臻有来往,齐臻联合警方帮她找回了外甥是事实,她必须承这个人情。 承了人情,自然要还,还不起时,通过好友请求,说声谢谢,是一种教养。 网络那端,某人一直守着手机,看到弹出的聊天框时,差点没从懒人沙发上掉下去,嘴角无意识地高高翘了起来。 手指轻点键盘,快速地打下了一句话:【苏璟你好慢啊,我的眼睛盯手机都快盯成斗鸡眼了~】 发送过去之后施施然补了一个幽怨万分的表情。 对话框另一头,苏璟:“……” 不是,我们很熟吗? 你改口喊名字能不能别那么自然? 以及你话中充满浓浓的撒娇味是怎么回事? 第5章 这四人要是上演一出你死我活的爱恨情仇大戏,那就太好玩了 齐臻,齐家的二少爷,声名在外的败家子,花花公子,恶毒小人。 生母单氏,一个大学教授的女儿,患有严重抑郁症,在齐臻五岁那年寻了短见,没救回来,她死后一年多,齐家主迎娶黄氏过门。 然后小小年纪的齐臻竟因心肠歹毒某天趁黄氏不备把她从楼梯上推了下去,黄氏那会怀有身孕,侥幸捡回一命,但胎儿没了,且从此无法再孕。 而在此之前,黄氏待他如亲子,疼他胜过自己的孩子。 在国内上过一年大学,因为私生活混乱,又嚣张跋扈,影响甚坏,从而被学校辞退,不得不出国留学,但留学三年,毕业文凭都没拿到,又受不了苦回来了。 整天花天酒地,是夜总会的常客,赌场的常客,野赛车场的常客,干啥啥不行,惹事第一名。 因为这种种缘故,不得齐家主喜欢,在家业继承权上被绝大多数人默认出了局。 上头有个继兄和继姐,继兄齐昊轩,继姐齐菲菲,两人是同胞兄妹,与齐臻的坏名声成反比,两兄妹的名声很好。一个是青年才俊,早早进入齐家的娱乐公司-天盛传媒当经理;一个是国内小有名气的画家,举办过多次画展,成名之作被拍出一千多万的价格,很受青年艺术家的追捧,同时即将成为陆氏集团总裁的未婚妻。 这些是苏璟在网上随便搜搜就搜到的信息,事实究竟是不是如此,她没详细调查过,没有发言权。 但有一点细节很耐人寻味,那就是齐臻的母亲明明是齐家主的第一任夫人,可齐臻的年纪却比他的继兄继姐小两岁,而这两个继兄继姐还是齐家主的亲生孩子,这点细节在网上几乎无人讨论。 豪门一点点芝麻大的小事都能被网友深入挖掘,点评个几万条,几十万条,时不时回想起来还要再发表一下意见,这种豪门家主原配的孩子年纪比继室小两岁这么有讨论度的话题,却没几条词条,这代表什么?代表有人一直在管控这件事,代表这件事有内情,且内情不小。 但无论内情有多大,无论齐臻身世是悲惨还是不悲惨,无论齐臻的败家子形象有没有故意装出来的成分,都与苏璟无关。多管闲事是要不得的,她已经从好心开解某败家子兼花花公子别寻死,结果却被缠上这件事上得到了教训,坚决不再犯第二次。 无视对方发过来的槽口太多不知从何处吐槽的话和表情,苏璟很正经地回复:【今天的事谢谢齐少了,以后我会还这个人情的。】 发完准备退出聊天框。 但她动作慢了一步,某败家子兼花花公子且身世疑似挺悲惨的某人下一句话又过来了,【不用等以后,本少这种乐于助人的人的人情还起来超简单,就苏璟你出院后请本少吃一顿就好~】 依旧附上了萌哒哒的表情。 手指灵活打字快,用表情包很熟练,苏璟给某人又多添了两个标签,没马上回复,而是抬头默默地和身子前倾恨不得把眼睛凑到她屏幕上的两口子对视,“爸,妈,咱能不能保持点基本礼仪,别窥屏?” “妈这不是以为白眼……小语来信息了吗?”苏母若无其事地正回身子,按了按眼角,假装伤感地道:“哎呀,妈老了,有老花眼了,什么也没看清,同你聊天的人是不是小语呀?” 苏父则是在苏璟手臂上装模作样地拍了两下,“刚才璟儿你手臂上有只大蚊子,爸是想给你拍掉。” 有没有老花眼有没有蚊子苏璟能分不清?她懒得揭穿他们蹩脚的谎话,微微侧身换了个角度,确保他们想偷窥也窥不到,然后回复:【请吃饭没问题,但我们不熟,别直接喊我名字,另外,我人到中年,没兴趣陪你玩你们这些小年轻的游戏。】 她满29岁有几个月了,再过大半年就30岁,妥妥的中年人。齐臻同苏语同年,24岁都没满,说小年轻不为过。 齐臻挑高眉头,目标好似有点难攻略,又清醒又不为男色所诱又不绕弯子,有点不知道要从何处下手。 但他桃花眼却熠熠生辉,心情是很久没有过的明媚,有难度很多时候代表有意思,他最怕的就是生活太无趣,一天24个小时,太漫长了,没点趣事,熬不过来。 【不想被喊名字,那我就喊你学姐吧,学姐,快快养好身体出院吧,我等着你的请客!】 苏璟盯着学姐这个称呼看了好一会,嘴角抽搐了两下,果断地退出了聊天框。人陆庭风和她名副其实的学姐学弟关系,都知道不喊学姐,这花花公子哥和她从未同过校,喊毛线的学姐啊,不知道学姐这个称呼比起名字来,也没生分多少吗? 苏母和苏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同一款姨妈笑,哎呀,我的璟儿就是优秀,就是受欢迎,一露面就有男人追,就是追她的男人不是齐家的败家子就好了。 苏璟很不想看懂他们的笑容是什么意思,她低头看了眼时间,估摸着几个小时过去,苏语也该冷静下来了,发了信息给对方,见没回又打了电话,但没打通,手机关机了。 “妈,爸,小语平时有什么好友吗?”苏璟问。 “好像没有。”苏母不太确定,“老公,从没听白眼……小语提到过和谁走得很近,对吧?” 苏父沉吟了一下,道:“以前还和几个大学同学有来往,后来我们家破产了,她又生了小启,就没见她和朋友一起玩了。” 没有朋友可倾诉,情绪又绷到了极限,这种情况下很可能做傻事或被有心人缠上,苏璟太阳穴微微胀痛,伸手揉了一下,又重新打了电话,还是关机,她想了想,又问:“有没有男士追她?或者特别关照她?” 既然际遇像言情小说的女主,身边应该不会缺少爱慕者,平时对这些爱慕者有可能不回应,但心情压抑,无处可去时很大概率就会主动去接触对方,潜意识寻求安慰什么的。 苏母还在思考中,苏璟以为玩累睡着的小外甥忽然插了话:“齐叔叔,齐叔叔给小启买礼物,很多礼物。” 这个齐叔叔必然不可能是齐臻,齐臻对苏语的态度完全像陌生人,而应该是经常出没于苏语生活的姓齐的人,苏璟调用醒来后接收到的所有信息,得出了一个名字,齐昊轩,齐臻的继兄,齐菲菲的胞兄,苏语的上司。 是的,苏语在齐家的公司天盛传媒工作,职位是总经理秘书。 苏璟最初知道她这个岗位时,感觉有点不可思议。总经理秘书需要大量的沟通,对下对上对外的沟通,还需要做事细致灵活,但苏语的性格却有点自卑,应对能力稍差,做事不能说是马虎,但着实有点笨手笨脚,走路会摔跤,泡茶能把自己烫到那种。 就是照顾小外甥,也总是出小岔子,没发生今天被拐卖之事时,苏母就同她抱怨过许多次。 这样的人很不适合当秘书,至少苏璟是这么认为的,她要是老板,不会聘请这样的人。 可苏语居然在天盛工作快一年了,一点没有被炒的危机,还被评过优秀员工,很神奇。 苏璟一度有点怀疑自己,怀疑自己对秘书这个岗位职责的判断,为此,她专门注册了招聘平台的账号,上去浏览了一番,发现她的判断没出错,是苏语这个岗位有玄机。 现在看来,玄机就是苏语的上司齐昊轩对苏语有超出下属的感情,从而对苏语的工作能力格外宽容,兴许,苏语的笨拙在齐昊轩的眼里不是笨拙,而是萌点。 男人的喜好,世人的喜好,从来都是多种多样的,苏璟没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不予置评。 她没有齐昊轩的电话号码,苏父苏母也没有,但苏璟知道有一个人有,一个她刚结束对话,很不想联系的人。 可情感上再不想,该联系时还是得联系。 此时,某栋高级单人公寓里的青年正对着虚空中只有他能看得到的幻影进行常规对话,旁边手机震了一下,声音传入耳膜,眼前的幻影又说了句“你觉得有人能拉你出深渊吗”后,缓缓地消散。 “我从来不指望。”青年唇边漾起一抹高傲的笑,“但我为什么要听你们的话去死呢?我就是要死,也只能出于我自己的意愿。” 他一把捞过手机,看到是苏璟的信息,唇边的笑多了一点真心实意的愉悦,等点开看到内容后,笑意更大了。 苏语,陆庭风,他那个视他为小丑和病毒的继兄,三人……不对,是四人,还有一个齐菲菲,同样视他为小丑和病毒的继姐,这四人要是上演一出你死我活的爱恨情仇大戏,那就太好玩了。 齐臻回了一句话:【一个电话号码换一顿饭,学姐要交易吗?】 虽然啊,想看大戏,但能同苏璟接触的机会,为什么要放过? 苏璟目光掠过那个“学姐”两个字,强忍着没有再次嘴角抽搐,吝啬地回了一个“可”字。 两顿饭的钱,她凑凑还是有的,当然,只限几百元左右的,几千上万的大餐,还是算了吧。 她的个人账户当年钱不少,有一个多亿,但苏家破产欠了许多外债,苏父苏母就给取用了,另外有几项风投,每年的红利也还可以,但也因同样的原因被苏父把股份卖了套现,现在她身上也就剩存在购物平台上的区区两三万块钱,提现需付1%的手续费,有点心疼。 有钱时不会想着提现也不在意这点手续费,没钱时一毛钱都想掰着花。 拿到了号码,苏璟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地拨了过去,现在是黑夜,黑夜比白天更容易滋生出罪恶和一些不该有的冲动,耽误不得。 二十多公里外的某个国际酒店套房里,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屋里一斯文俊秀的年轻男人想去拥吻意识不清的醉酒女孩的雅兴,同时也让醉酒女孩清醒了一点,她迷瞪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几乎窝在男人的怀里,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一步。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 “这是酒店,小语你喝醉了,我找了个地方让你休息。”铃声不断地响着,齐昊轩皱眉掏出手机,看了眼号码后直接挂断,刚想再安抚几句苏语,下一秒,铃声重新响了起来。 醉酒女孩自然是苏语,她踉跄几步走到床上坐下,用又软绵绵又含糊的声音道:“齐、齐经理,你接一下电话。” 齐昊轩听得喉咙干痒,吞了一口唾沫,他转过身接起了电话,“谁?” 第6章 难怪出事后,海市不少上流社会的人提起她都是一脸唏嘘 如果可以,苏语希望时间可以倒退,退回到她丢下苏母和儿子跑走前。 苏母的偏心,她在苏家的底层地位,这两点她不是很早就清楚了吗?为什么还会意难平?姐姐比她优秀也是事实,优秀的人就是会受人欢迎,这是理所当然的,她既然爱儿子,那么,儿子多个优秀的大姨疼,是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她为什么要闹情绪? 她的肚量为什么要这么小? 醉意慢慢地散去,头疼随之而来,苏语看看前面驾驶座上被姐姐请求送她回疗养院的齐昊轩,再看看窗外飞快倒退的夜景,羞得捂住了脸,她到底做了什么啊? 丢下苏母和儿子逃走后,她无处可去,在街上游荡了两圈,进了一家小酒吧,两杯酒下肚,她脑袋开始眩晕,很想找个人倾诉,但她没什么要好的朋友,于是,她鼓起勇气打了齐昊轩这个一直对她很关照并且经常买礼物送儿子的上司的电话。 是这么个人的话,一定能理解她,安慰她的吧?她真的很需要理解,很需要安慰。 打完电话,勇气告罄,她直接关了机。 有人来敬酒,她推脱不掉,又喝了两杯,她酒量一直不太好,喝了这两杯,头更是晕乎,看人都出了重影,她想站起来想去外面吹吹风,但那个敬酒的酒客缠着她不放,不仅要继续灌她酒,还想性骚扰她。 酒保帮她拦了一下,然后就是齐昊轩赶到了,再接着她就记不得了,记不得自己怎么到了酒店,怎么窝到了齐昊轩的怀里。 齐经理应该不会误会我是个随便的女人吧?还有姐姐,她电话打到齐经理这里,她不会误会我和齐经理有男女关系吧?如果她和齐臻说了,齐臻会怎么想我? 苏语越想越羞,越想越害怕,脸都快埋到膝盖去了。 齐昊轩从车内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关心道:“小语,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苏语闷声说完,挣扎了一下,抬起通红的脸,结结巴巴地解释:“齐经理,我、我平时很少去酒吧玩的,我也不喜欢酒吧,我不是那种很……随便的女人。” 齐昊轩温柔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小语你是被家人伤透了心,才会想着借酒消愁。但是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出来喝酒太危险了,下次如果你还想喝,务必提前叫上我。” 没有被误会,真的太好了,苏语微微放松,“谢谢你,齐经理。”想到了什么,她又紧张地问:“我醉酒期间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说了一点小启的事。”齐昊轩的语气忽然多了点伤心,“小语,今天小启被拐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苏语心虚地垂下眼帘,“齐经理你公事繁忙,我不想麻烦你。” 当时慌慌张张的,她只想起了找苏璟。 齐昊轩望着后视镜的眉眼淌过一汪深情:“小语,你该知道的,你的事对我来说很重要,从来不是麻烦。” 苏语听得脸瞬间烧起来,她听出这句话里的情意了,但她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她心乱地岔开了话:“除了小启被拐的事,我还说了什么吗?” 齐昊轩忍不住失落,他对苏语是真的喜欢,外表很柔弱,内里却很坚强,以瘦弱的肩膀扛起了一家之重。同时也很善良,起初进公司时,因为业务不熟练被同事们欺负得很惨,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偷偷哭,被他发现后,问起原因,不仅没说同事的坏话,还给同事们辩解。 他因此注意到她,然后发现苏语还有许多优点后,又不由自主地喜欢上。 哪怕苏语有个非婚生子,他也不介意。 他相貌一流,能力一流,家世一流,许多女人对他趋之若鹜,可他独独把心放在苏语身上,对苏语处处体贴,为苏语保驾护航,可是时间都过了大半年,苏语依旧执意和他保持着距离。 现在岔开了话,更是相当于拒绝了他。 想问为什么?是他哪里做得还不够好? 话到嘴边,齐昊轩又吞了回去,他想到了网上的热搜,想到苏语醉酒时,没来得及回答他那个关于苏启生父是谁的问题就睡了过去的事。 调整了一下情绪,齐昊轩故意道:“你说了小启生父的事。” “啊?”苏语张大嘴巴,脸色这下不是羞红了,而是煞白煞白的,“我和陆、陆总之间……”是意外。 后面三个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但前半句已经足够让齐昊轩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他抓着方向盘的手大力得差点没把方向盘拧下来,脸上也闪过晦涩不明的情绪,他大概知道苏语为什么要拒绝他了,和已成为陆氏集团总裁的陆庭风比起来,他这个天盛的总经理确实差了一筹。 他极力稳住情绪,依旧温柔地道:“你既然给陆庭风生了孩子,为什么没有和他走在一起,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 苏语难堪得快要哭出来了,“我们能不能不要谈这个话题?” 她不想让人知道她去当小姐卖过,这是她最大的耻辱,也是她最大的秘密。 为此,无论是谁问她苏启的事,她都缄口不言,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齐昊轩到底是心疼她,选择了体贴,“对不起,小语,我不会再问。” 在车子到达医院时,齐昊轩斟酌了几番,又用轻柔的语调安抚道:“小语,虽然我不知道你过去发生了什么事,但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要学着放下。” 放下陆庭风,看看我,我迟早会赶上陆庭风的。 苏语胡乱地应了一声,打开门下了车,低声道:“今晚麻烦齐经理了,我先进去了。” “我送你。” “不用了。” 想到一个小时前苏璟打电话打断他的好事,让他错失顺理成章拥有苏语的机会,齐昊轩心里就升起了怒气,脸上笑道:“我答应你姐姐要把你安全送回来的,虽然医院看起来挺安全的,但万一呢?我总不能食言吧?” 他倒要看看这个前苏家大小姐到底有什么能耐,为什么能猜到苏语和他在一起? 苏语不太会拒绝人,只得依了他。 两人沉默地走到了苏璟的病房,没等苏语敲门,房门从里面打开了,苏父的表情没有苏语预想中的难看,甚至温和地同她道:“回来啦,快进来。” 苏父遵从大女儿的叮嘱,同小女儿说完,又和齐昊轩打招呼,“齐先生,谢谢您送我家小语回来。” 苏璟穿戴整齐地坐在床上,让苏母给两人倒了两杯白开水。 苏语喝着白开水,低头默默地坐在角落里,时不时看一眼躺在姐姐旁边睡着的儿子。 齐昊轩礼貌地把水端在手里,同苏璟对视,“早听小语说苏小姐你醒了,只是我抽不开身,一直没来探望,还请苏小姐见谅。” 说的好听话,语气却不怎么好听,透着一股淡淡的不屑,苏璟笑笑,不在意地道:“没关系,反倒是我要感谢齐先生,谢谢齐先生这一年对我妹妹的关照。” “小语工作能力出色,帮了我、帮了天盛很多,我关照她一下是应该的。”齐昊轩扫了扫角落里的苏语,语气一转,道:“苏小姐能醒来,小语高兴坏了,我也替她高兴,她独自一个人支撑着苏家这么些年,很是辛苦,而有些辛苦是我这个外人帮不了的。” 这是暗讽他们一家欺负苏语呢,苏璟表情不变,“小语确实负担太重。”她别过头问苏语:“小语,你应该很长时间没有休长假了,要不要休一个?小启受了惊吓,可能需要你这个妈妈陪伴几天,正好齐先生在这里,他体谅你的辛苦,肯定允许的。” 扭回头看齐昊轩,“齐先生,我没有说错吧?” 在陆庭风可能认出苏启是自己儿子的关头,齐昊轩怎么放心让苏语休息,这不是给机会让苏语和陆庭风旧情重燃吗?但苏璟将了他一军,他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他表情禁不住阴沉了一点:“我尊重小语的决定。” 又道:“小语,你想休假吗?” 苏语看一屋子人都在看她,头忍不住又低了一点,咬着唇小小声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休。” 她现在心里乱糟糟地装着很多事,不知道该怎么和齐昊轩相处,也没心思去工作,再有,她吓到了儿子,确实需要好好陪伴他几天弥补一下,能休个长假是再好不过。 齐昊轩的脸色又垮了一点,暗暗地咬牙绷住:“那我给小语你批3……5天的假吧,你的岗位太重要,一时之间我找不到人接手,所以不能让你休太久。” 被肯定了工作能力,又得了假期,苏语感激道:“五天足够了,谢谢你,齐经理。” 齐昊轩今天听到很多次苏语的感谢了,却没一次像这次一样让他听起来难受,僵硬地道:“不用。” 说完去看苏璟,苏璟也是一脸感激的模样,但齐昊轩这次却不敢小看她了,三言两语地不仅化解了他的讥讽,还将了他一军,这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 难怪能猜到苏语和他在一起,难怪能发动那么多人找回被拐的苏启,难怪未出事前,名气那么大,难怪出事后,海市不少上流社会的人提起她都是一脸唏嘘。 “苏小姐,很晚了,我就不打扰了。” 苏璟点点头:“那齐先生慢走,改天我请齐先生吃饭。” 送走客人,关好房门,苏父和苏母强行挤出的好脸色飞快地褪去,一齐板起了脸,准备教训教训反了天的小女儿,话出口前不想对上大女儿警告的眼神,夫妻俩的气焰瞬间瘪了下去。 苏璟确定他们不会再胡乱开口后,神色认真地同苏语道:“下次爸妈做得不对,或者我做得不对,小语你直接开骂就是,不要把气往自己肚子里吞,也不要再一个人躲出去,我们很担心你,小启也一直喊着要妈妈。” 苏语的眼泪倏地落下来,心里头五味杂陈,既委屈又觉得熨帖,“对不起姐姐,我不会了。” “嗯,你过来一下。”苏璟等她走到床边,拉着她坐下,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道:“有一件事,我需要告诉你,你听了后,无论做什么决定,我和爸妈都尊重你。” 第7章 可我真心想追求学姐,不发晚安信息发什么? 陆庭风心情焦灼地等了一天,第二天下午,他才接到了苏璟打过来的电话,没有半句废话,简单打了声招呼,苏璟把电话让给了苏语。 苏语握紧手机,抿着唇,好一会,她终于开口:“我是苏语,三年前拦住陆总的那个人是我,小启也是那晚怀上的,但生下小启是我一个人的决定,和陆总无关,所以,我不会因此赖上陆总,也烦请陆总不要来打扰我们母子的生活,我一个人也能好好地把孩子抚养长大。” 陆庭风听得眉头紧皱,苏语的意思很明了,是想让他撇清和小苏启的关系,可这个真的能撇清吗?他问:“我和苏……小启两个长得这么相像,有心人看到就会产生联想,到时候他们去查探,你要怎么应对?” 昨晚姐姐也问她这个问题了,苏语想了一晚上,想出了答案,她回答:“如果没有亲子鉴定,他们说什么我否认就是了,世界上又不是没有偶然长得很像的人,只是需要陆总你配合一下,不要让人拿到你的鉴定样本。” 陆庭风被她的天真或者说是愚蠢惹笑了,斩钉截铁地道:“对不起,这个我不能给你保证,也保证不了。” “你不是集团总裁吗?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可能做不到?你是不是想跟我抢儿子?”苏语被他的语气刺激到,语气有点不稳。 “你觉得这事很简单?”陆庭风反问了一句,听到对面给出肯定的答复后,直接道:“你把电话让给你姐,我和你说不通。” 一根毛发都能作为鉴定样本,他是人不是神,怎么可能能给予保证? 苏语自己不提保护好小苏启的样本,只对他提要求,不就代表苏语潜意识里也觉得这事做不到吗? 自己做不到的事,却质问别人为什么做不到,他对苏语原本不差的印象一下子跌了许多。 苏语不知他的想法变化,只觉得陆庭风不可理喻,她没有让出电话,而是道:“这是我俩的事,和我姐无关,希望陆总不要牵扯到我姐。” 这算哪门子的牵扯? 陆庭风气得噎了一下,脸色黑得能拧出墨,他灌了口冰咖啡,给自己降了一下温,然后冷冰冰地道:“随便你,不过你的方案,我不能认同,小启既然是我的亲子,那么,我就必须对他负责,我可以不同你争抚养权,但我会正面回应他是我的儿子,并且,我会定时支付抚养费,直到他长大成人。” “你不能这样做,我不同意。”苏语又慌又怒,嗓音都有些尖锐了。 要是别人知道她为了钱去卖身,会极尽所能地轻视她、侮辱她的,到时候她顶着荡妇的名声要怎么生活?齐昊轩会怎么看她?齐臻又怎么看她? 昨晚,苏璟在医院多要了一间病房,一家人都在医院里过夜,早上,她直接办理了出院手续,所以,现在一家子都在苏家租的小楼房里。 苏语在窗边打电话,电话开了外放,苏璟建议的,苏父苏母在中间的小沙发上坐着,两口子频繁翻白眼翻得像得了什么癫痫病。 天啦噜,人家陆庭风说要负责给抚养费,苏语不但不高兴,居然还生气起来了,这是什么犟种,蠢驴呀!!! 苏璟坐在瑜伽垫上做拉伸运动,小苏启在她旁边翻着小人书,翻到喜欢的图画,就递到苏璟面前,让她给他讲解,经过昨天,他更依赖苏璟了。 苏璟给他又讲了一页后,抓过旁边的拐杖,站起来,缓慢走到窗前,“小语,把电话给我吧,我来同他说。” 苏语把手机拿开了一点,“姐,小启是我的,我不能让他被别人夺走,你说过要尊重我的决定的,应该不会反悔吧?” 苏璟昨晚已经把利弊关系掰开揉碎了同苏语讲清楚了,但苏语依然还是这么天真,她有些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每个人的人生都是靠自己过出来的,她不可能事事替苏语做主。 她道:“小语,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但你要知道,就算你否认了小启不是陆总的孩子,可只要你不明确告诉别人小启的生父是谁,这件事就翻不了篇。”与其选择逃避恐惧,不如尽早去面对。 最后的半句话,苏璟没有说出来,对有些人来说,逃避未尝不是一种解决方式,只是她不欣赏而已。 “为什么不能翻篇?我迟早会给小启找个父亲的。”不知为何,苏语面对姐姐,比面对别人更容易破防,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尖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胆怯懦弱,不敢面对现实?你没有经历过我的事,当然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去经历了,才能有资格来教训我。” “苏语,你在说什么?”苏父腾地站起,怒容满面地道:“快给你姐姐道歉。” 苏母慢了一步,她用手指头指着苏语,“你这个白眼狼,你昨天又是丢孩子,又是喝得烂醉被男人带到酒店里占便宜,你忘了是谁在一直帮你的吗?” 大晚上的,苏语喝得烂醉,齐昊轩不把人送回家,却送去酒店,摆明了就是想占苏语的便宜。 要是占了,他能把苏语娶回家也行,齐家虽然比不上陆家,但也算豪门。 但齐昊轩的母亲黄婉婉,那可不是个良善人,早早地把齐臻这个原配的儿子踢出局,让他无缘继承齐家家业,又能养出齐菲菲这种有心眼有手段会勾搭男人的女儿,怎么可能是个良善人? 定然是不允许苏语这种名声不好、带有拖油瓶又没有什么身家的女人进门的。 换句话说,苏语被占了便宜就是白白被占了。 要是没有苏璟,苏语现在懊悔都来不及,哪还能在这里对苏璟不敬? “齐经理才不是那种人,他事先还帮我解决了一次性骚扰,带我到酒店只是想让我好好休息而已。”苏语据理力争,齐昊轩这么体贴温柔的好男人,绝不可做出小人行径,占她便宜的。 苏璟又开始头痛了,冷着脸道:“小启还在这里,都给我少说两句。” 她用一点巧劲拿过苏语抓得不太牢固的手机,对着仍在通话中的话筒道:“陆总,你也听到了,小语准备给我小外甥找个父亲,在她找到前,麻烦陆总尽量帮忙遮掩一下,谢谢。” 陆庭风无意之间得知了不少有关苏语的秘闻,忽然间就有点同情苏璟了,同情她有这么个不太聪明并且又好似挺能惹事的妹妹,同时,对苏语的印象一跌到底,喝得烂醉被男人带去了酒店,却还为男人辩解,啧~ 他接通这个电话前,甚至有一瞬间想过,要是苏语能沟通,性子也好,为了孩子,为了省事,他愿意和苏语试一试。 反正他对齐菲菲的喜欢也不多,反正齐家带给他的商业利益也不是非要不可,这商业利益可能都比不上将来他和苏璟合作的利益大。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刚刚升起就被他扑灭了,原因在于苏璟,时隔多年,他好像后知后觉有点理清了自己对苏璟的感情,不仅仅是欣赏而已,也带着一点点隐秘的倾慕。 在这个前提下,他选择苏语,潜意识里应当有受到这份隐秘倾慕的影响,这既是对苏璟的亵渎,对苏语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坦诚,不坦诚间接等同于逃避,他接受自己是伪君子,却接受不了自己选择逃避。 于是他自己把这个突兀的想法绞杀了个粉碎,现在陆庭风直感觉庆幸,庆幸自己从未在话语中透露出这个想法,苏语这样性子的人,不合适他,他没那么多耐心哄她,更没耐心去纠正她自以为是的愚蠢想法。 他卖了苏璟面子,答道:“我尽量。” 苏璟听到回答利落地挂了电话,抬头就是苏语不可置信的表情,她似乎才回过味来,“陆庭风刚才一直在偷听?” 那岂不是说她弄丢孩子,喝得烂醉和齐昊轩上酒店的事,他全都知道了? 苏璟嘴角压制不住地抽搐,“你没有挂电话,他自然是听到了。” “啊~”苏语怪叫一声,逃走了。 只是这次没逃到找不到人的地方,只逃回了自己房间。 苏璟:“……” 为什么她感觉妹妹不如以前小时候那么讨人喜欢了呢?是她的问题吗? 以前的苏语,自卑是自卑,迷糊是迷糊,但一看到她就甜甜地笑,很乐于同她分享自己的事,包括各种小烦恼,也乐意让她给她出头。 现在的苏语,却有点过于自以为是,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好像也不想听,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要不是为了大外孙,苏父苏母就想开骂了,自己犯蠢,自己又气不过,还透着点隐隐想怪罪别人的意思,这算什么? “让小语静一静吧。”苏璟走到自己的轮椅上坐下,道:“妈,我们带小启出去走走,顺便买点菜回来。” 大概是苏父苏母以及苏语都怕被人笑话,很少带孩子出去走的原因,她发现小外甥对外面的世界有点向往,长期以往,很容易养出自闭的性子。 而且不知是和别人互动太少还是家里空间太窄,发育也受到了影响,两岁的孩子,本来可以走得挺溜了,但苏启却不太行,走路歪扭得严重。 “我也一起去。”苏父急忙道,休想留他一个人和又蠢又没良心的小女儿呆在家。 小苏启走路不太稳,理解能力和说话能力却是很不错的了,他知道苏璟要带他出去玩了,放下话本,哒哒哒朝她跑过去。 “慢点,别摔了。”苏璟好笑地提醒。 苏父苏母以往出门都有点闪躲,挺不直腰背,今天一改之前的模样,抬头挺胸,精神奕奕,看到谁不管认不认识,都要同对方介绍一下苏璟,“这是我大女儿,剑桥毕业的高材生,年年都能得一等奖学金,毕业时被授予优秀毕业生的称号,之前飞机失事受了伤,住了多年的医院,今天刚出院。” 住附近小区的都是生活条件不太好的普通人,离豪门很远,没人认识苏璟,但剑桥这所名校只要受过教育的就没几个人不知道的,一听,脸上不屑和漠不关心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了,纷纷说起了好话。 有点心眼的人,还特意问了苏家的门牌号,准备晚点送些礼物上门,另一些则干脆说要请苏家人吃饭。 剑桥的毕业生有,但优秀毕业生,全国应该也没几个,提前打好关系总不会错的。 苏父苏母一律摆高姿态应了,好像他们应下这事是给别人赏脸一样。 苏璟很无奈,很想说咱做人还是低调点吧,万一以后她创业失败,这般高调岂不是给人提供了话柄? 一家四口人先去了附近的小公园,苏璟专门找孩子多的地方停留,让小苏启有机会接触别的孩子,并在公园的小摊里给他买了个吹泡泡的小玩具。 小苏启一开始有点怕生,窝在苏璟膝盖上不敢跑动,但过了一会,在苏璟鼓励的眼神下,他禁不住儿童天性主动和别的孩子玩在一块,彩泡吹得漫天都是,嘴巴一直合不拢,明显是很高兴。 苏母感慨,“还是璟儿你会带孩子。” 以前,哪里看到大外孙这么开心过? 苏父一脸自豪,“咱家璟儿聪明,做什么都比别人要优秀。” 说着他又自责起来,要是他有本事把家业守住就好了,那样,他的璟儿可以直接继承家业,不用费尽脑汁去想怎么样筹创业资金,更不用重头开始打拼。 苏璟自是不知苏父突然的自责的,她叮嘱两口子看好孩子,自己站起来沿着绿荫道慢慢地行走,她的肌肉萎缩得厉害,必须多走动。 走走又停停,大概走了50来米,估摸着到了极限,她转身往返,却忽然有人挡在了她前面, 瘦瘦高高的个子,在她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学姐,需要帮忙吗?” 苏璟努力抬起下巴,却还是低了来人小半个头,她强忍住伸手去比划一下高低的冲动,也尽力忽视那声过于亲切的“学姐”称呼,问:“你多高?” 来人自然是齐臻,他听到苏璟的问话,笑容更是灿烂得如春花,苏璟果然是不一样的。 其他人这种情况下,无疑会质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苏璟在乎的却是自己比他矮这件事。 他压住嘴角不要翘得太忘形,道:“不高,一米八三而已,穿上鞋能高上几公分。” 一米八三,比她高了十三公分,鞋跟无法弥补的高度,苏璟心里沮丧,脸上不显,语调平直地哦了一声,回答他最初的问题,“不用帮忙。” 自始至终,她也没问齐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的直觉还算敏锐,如果有人尾随和监视,应该能感觉到一点,但她一路没感觉到被监视或被跟踪的不舒服感,那她就权当齐臻出现在这里是意外。 齐臻出现在这里不算全然意外,但他也确实没跟踪苏璟,不过是路过这里,突发奇想觉得苏璟有概率会在这里走走,于是特意停车跑来了一趟,然后就真的遇到了。 他配合着苏璟的步调,慢悠悠地和她并排走,“学姐,你出院应该提前通知我一声的,我有车也有空,可以去接你。” 见苏璟径自走着没搭理,他也不在意,又一本正经地道:“我昨晚给你发晚安信息,你也没回我,好在我脾气好,不介意,但学姐你要是对朋友也这么冷漠的话,会被埋怨的。” 苏璟用带来的运动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纠正他:“我的朋友不会给我发逾越的信息,我也不会对朋友这么冷漠。” “学姐的意思是觉得我逾越了?”齐臻无辜地眨眨眼:“可我真心想追求学姐,不发晚安信息发什么?”很认真地直视苏璟,“学姐可以告诉我要怎么做吗?” 第8章 那时间就定在后天,后天我来接学姐 “学姐的意思是觉得我逾越了?”齐臻无辜地眨眨眼:“可我真心想追求学姐,不发晚安信息发什么?”很认真地直视苏璟,“学姐可以告诉我要怎么做吗?” 苏璟嘴角狂抽搐,很想问齐臻,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没看出她的不待见吗?居然还问她这种槽多无口的问题? 这就好比你玩攻关游戏,玩不过,然后你去问boss怎么打败他一样。 是个头脑正常的人都不会这样做。 回答这种问题就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苏璟加快步伐,想远离神经病。 只是她累得快到极限,还因为齐臻这神经病分了心,忘了公园里有很多小朋友,刚迈开两步,一个长得胖嘟嘟年纪三四岁的小男孩骑着儿童车朝她撞过来,她避不开。 “学姐,小心。”齐臻眼疾手快地揽着她的腰,往一侧避让开。 小男孩没了阻拦,车子直接撞到了路边的矮石栏上,撞得有点狠,人从儿童车上跌下来,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前边一个60岁左右的老太太健步如飞地赶过来,把自己孙子抱起来,检查看到他胳膊肘擦破了一小块皮后,第一反应不是哄孙子,而是朝着苏璟和齐臻大骂:“你们这对狗男女,要亲热不去酒店开房,非得跑来公园干什么?大庭广众下的,这么不知廉耻,一看就知私生活混乱不检点,也不怕得脏病。” 一边开骂一边一屁股坐在地上:“可怜我的小乖孙被你们这对狗男女吓到摔了大跤,心灵和身体都受了伤,你们得赔偿,不赔偿我现在就报警。” 哪里都不缺吃瓜人,有孩子的抱着孩子围过来,没孩子的更是挤到了前面,苏璟面色不变,她低头看看一直放在她腰上没拿开的某人的手,皮下肉不笑地道:“多谢齐少及时拉了我一把,现在没事了,能麻烦你把手拿开吗?” 齐臻忍住捏捏她腰间肉的冲动,很乖巧地放下手,又很无辜地道:“学姐,抱歉,我刚才被一只比鸭子这种畜生还要聒噪的生物吵懵了。” 一只比鸭子这种畜生还要聒噪的生物? 那不是骂自己畜生不如吗?老太太一下子爆炸了,大声嚷嚷道:“大家快点来看看啊,这里有一对欺负老人和儿童的狗男女,先是把我孙子拌倒了,现在又骂我是畜生,大家快点把他们曝光到网上去。” 很多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都习惯看到一个场景,就自动脑补了情节,并站在看似“弱势”的一方,充当所谓的英雄的正义的角色。 苏璟听着这些人义愤填膺的怒骂,再看看地上那个不仅会倒打一耙,撒泼打滚,还是个时髦懂得上网更懂得人肉的老太太,笑了,她体力所剩无几,不得不依靠着齐臻站着,没有说一句废话,直接拿出手机,拨了110: “你好,我要报案,有不法分子正在向我讹钱,还在公众场合诽谤我和我的朋友,对我们造成了严重的身心伤害,对了,她还试图煽动公众情绪,制造社会混乱,我怀疑她入了邪教,有暴恐倾向,地点在XXX,请务必快速赶来。” 她在打电话的时候特意打开了免提,所有在场的人无论是当事人还是吃瓜人都听到了对面警方很重视并承诺马上安排出警的话。 霎时间,现场鸦雀无声。 坐在地上撒泼的老太太不敢再嚷嚷了,她怀里的孙子也半懂不懂地停止了哭泣,那些不明真相替“弱者”出头的吃瓜群众也不敢骂了,彼此间对视了一眼,就准备撤。 很显然,他们帮错人了,把过错方当成了受害人,一般这种情况说两句好话就能揭过去,再不然把责任推给过错方,说是他们演技太好欺骗了他们也行。 但这是对一般人的做法,眼前的男女看着就不像一般人,女的不慌不乱地报了警,一开口不仅给人定了罪,还盖了个入邪教有暴恐嫌疑的大帽子,这谁TM普通人敢做? 男的脸俊得明星都赶不上,一身看着很贵的穿搭,卖肾都买不起那种,表情很无辜,很温和,一开口却骂人畜生不如,这也还好,关键是那眼神,高高在上中充满了玩味,很恐怖,好像是在琢磨着怎么玩他们这些人才有意思的感觉。 遇到这种非常人,溜吧,赶紧溜,有多远溜多远。 只是没等他们溜走,又听女的道:“我这个人对肖像权一向重视,要是我的肖像不小心在网上暴露了,那么、” 苏璟故意停顿了一下,神色淡淡地扫了一圈,才接着道:“你们就等着瞧吧。”指了指七八米外的摄像头,“正好有摄像头记录了在场的人,在场的事。” 想溜走的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不约而同地打开手机,把刚才拍的照片彻底删掉,然后怂了吧唧地道:“我删了,回收站也清除了,要是网上有照片,不关我的事。” “我也都删了。” “我没拍你们,真的没拍,我刚才拍的是那个污蔑你们的老太婆。” “……” 这些人灰溜溜地走了。 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胡搅蛮缠向来没遇到敌手的老太太吓了个半死,蹲下身艰难地背起体重超标的小孙子,连儿童车都顾不上要,慌里慌张地走了。 剩下一些有理智,没急着站立场的吃瓜人愣了愣,一人若有所思地道:“我好像学到了,学到了怎么对付无赖。” “我也学到了。” “我也。” 苏父苏母之前推着轮椅,带着小苏启慢了一步,挤不上前,现在没多少人了,祖孙三人来到苏璟面前,苏母对着远去那对祖孙骂骂咧咧了几句,然后担忧地道:“璟儿,你没事吧?快坐下。” 苏璟摇头,正好警方有回电,她同对方说明情况后,撑着轮椅的手把坐下,扭头很自然地用运动毛巾给玩花了脸的小外甥擦了一下脸,“小启玩得高兴吗?” “高兴。”小苏启眼睛亮晶晶的,声音比以往响亮了不少。 这显然是获得了一点自信,苏璟笑着夸了他两句,随后抬头看边上的齐臻,“今天多谢齐少,我们接下来准备去买菜,先走了。” 齐臻拉了拉被她靠皱的衣服,仔细体味着心头那份因她的温度和重量离开而产生的失落感,很新鲜,很不坏,笑着道:“需要我送你们吗?” “不用了,地方很近。” “行,我也正好有点事要办,也得走了。”嘴上说着要走,齐臻目光仍直直停在苏璟身上。 苏璟很不想看懂他眼神是什么意思,但周围人还不少,她不得不给回应,好尽快打发走这花花公子:“我会记得请吃饭的。” 他没开口,苏璟就懂他的意思,四舍五入这应该算是心有灵犀吧? 齐臻愉悦地笑了起来,“那时间就定在后天,后天我来接学姐。” 挥了挥手,大长腿迈动,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苏璟再次无语,这自说自话的无用技术,能不能别练得这么炉火纯青啊喂? 回头看着又再次姨母笑的两口子,她默默叹了口气:“爸妈,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走吧。” 坚持围观到最后的吃瓜群众看着渐去渐远的轮椅,喃喃道:“所以她最初被那什么好看的男人抱着腰避开车子,是因为她生病了,自己避不开?” “应该是,她整个过程好像都是靠着那男人保持站立姿势的。” “这就能解释她为什么留着那么短的头发了,可能是经常需要化疗。” 众所周知,人在生病的情况下,心态是很脆弱的,遇到事情时,比平时更容易精神崩溃和慌乱。 但这女子全程冷静得过分,一出手就实现了反杀,这、这真的过于彪悍了!!! 好几个人惊得张大了嘴巴。 心里一致在问,这女人到底是谁? 一个戴着眼镜的小年轻道:“你们有没有感觉那小孩和昨天失踪被拐的孩子有点像?” 其他人立刻掏手机翻网络,可惜网上的照片已经被陆庭风全部处理干净,没有了。 但凭着记忆,也有人有那么点模糊的印象,“感觉确实像。” “所以这女人就是那姓苏的大人物?那孩子是她儿子?” “好像不是儿子,我有听到那孩子喊她姨姨。” “无论是什么关系,你们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果然大人物就是大人物,和我们普通人之间是有不可跨越的壁垒的。” 当晚,这句话成为了词条,又冲上了热搜榜。 苏璟看到后,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她不是网红也不是明星,真的不想三天两头出现在热搜上。 苏父苏母倒是很高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在网上暗戳戳地说自己认识这位姓苏的大人物,然后把苏璟从小到大的事迹删删减减发了上去,瞬间粉丝量过千直逼万数,把两人兴奋得晚上睡觉都带着笑。 与此同时,知道苏璟醒来的高中同学在没有苏璟的高中小群里、专门供苏璟的迷弟迷妹花痴的小群里把苏璟苏醒的事说了,然后许久没动静的群里炸出了大半数尸体,一个个踊跃热情地刷屏式发言。 【女神就是女神,两天上了两次,不,包括她外甥生父猜测那次是三次热搜,这是我等凡人花钱都做不到的事!!!】 【我所知道的不少明星,特别是女星,已经对她羡慕嫉妒恨了!!!】 【听说女神现在是超短发,一定酷毙了!!!有人有照片吗?求让我瞻仰瞻仰。】 【没有,我也求照片,抓心挠肺地求,得不到的话,我一些美好的品质,比如我的相貌,我的身材,我的品德,妥妥都会消失掉!!!】 【听说原本是有人拍的了,但是女神威武霸气,让那些人都删了。】 【想看女神威武霸气的一面,啊啊啊啊,为什么我不在现场,为什么我不去逛公园,悔恨啊!!!!!】 【悔恨+1】 【悔恨+2】 【悔恨+10086】 …… 苏璟不知道有这么个群的存在,更不知道这个群的人刷屏刷到最后,竟然因为担心她没钱,讨论起要怎么在不伤害她自尊心的前提下给她提供赞助,她现在忙于复健,一边复健,还一边写起了创业项目方案。 一些贵夫人或是闲得慌,或是为了向男人证明自己有能力,有眼光,不是家庭主妇,会时不时举办小型的投资沙龙,还有一些豪门家主,为了产业扩张,拓展人脉,也为了挣钱,也会举办投资晚宴。 她准备带上项目方案,去这种类型的沙龙和晚宴上寻找投资。 苏家房子虽破,但面积不小,三室一厅并一个和厨房连通的阳台,这是当年租房时苏父苏母极力要求的,为了就是有一天大女儿人醒了,有地方可住。 现在见苏璟在房间里头工作,夫妻俩轻手轻脚的,做饭切菜都不敢用力,就怕吵到她,小苏启也懂事地不吵不闹,只在苏璟出客厅时,跑过去和她黏糊一阵。 苏语羞躁了一夜,也生了一夜的闷气,隔天忐忑地走出房间,面对的就是家里安安静静的情景。 她本以为会受到苏父苏母司空见惯的责备,但两口子瞥了她一眼,冷漠地扭开了头,训人远远不如大女儿的工作重要。 她也还以为会得到姐姐的安慰,但苏璟房门关得紧紧的,里头毫无动静。 有的时候,被无视比被辱骂还要让人难以忍受,苏语抿紧唇,期待地去看儿子:“小启。” 苏语作为总经理秘书,还是最重要的一秘,经常要陪齐昊轩出差,于是小苏启小小年纪,已经很习惯偶尔一天两天看不到苏语了,现在也就是一晚上没看到而已,不觉得有什么,他高兴地喊了一声妈妈,又低头回去摆弄他的积木了。 顺便一说,因为心疼大外孙和苏语一起睡总是出各种各样的状况,不是胳膊、小腿被压到,就是被冷到热到,苏母干脆领了陪觉的活,小苏启晚上是和外公外婆一起睡的。 最重要的儿子也冷暴力她,苏语又一次破防了,眼泪夺眶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遭受一家子的冷暴力?她为这个家付出的难道还不够多吗? 她走到无视她的苏父苏母面前,扯出一个令人心碎的笑:“我是不是要再卖一次身,才能让你们满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认了,谁叫我是你们的女儿呢?” 说完走回房间,不知鼓捣了什么,再走出来时,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容,身上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无袖V领的款式,V领开得有点低,显得又清纯又有几分妩媚,脚下踩着小高跟,手上拎着小包包。 和儿子简单打了一声招呼,然后看也不看苏父苏母,出门了。 苏父苏母一脸莫名其妙,异口同声地道:“她去干嘛?” 苏璟正好出来装水,看到了苏语的背影,她皱着眉头,追到门外,但苏语已经下了楼。 返回家里,问清发生了什么事后,她久久的沉默,她这妹妹真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和齐臻的自说自话有得一拼。 苏母还是不明所以,“璟儿,你说她打扮成那样,要去干什么?” 苏父有所猜测,“她总不能去找陆庭风吧?” 苏璟叹气,“恐怕是的。” “她是不是脑子被门夹坏了?我和你爸什么都没说,也没骂她,她犯的哪门神经?”苏母骂着骂着忽然眨眨眼,高兴起来,“嗯,她去找陆庭风挺好,正符合我们一开始的计划。”去接触陆庭风,然后和陆庭风摩擦出爱情火花的计划。 苏父认同地点点头。 苏璟:“……爸,妈,经过昨天的事,恐怕陆庭风对小语没什么想法了。” 不知道原本有没有,但昨天苏语的自以为是应该给陆庭风留下了坏印象,如果陆庭风这都不在意,还能对苏语动心,那么她就要重新评估苏语了,看看她这个妹妹是不是真的有女主角光环。 再扭头看看自己一个人玩积木也玩得兴致勃勃的小外甥,妈妈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公外婆则是头脑不太好,她以后或许要多费心教一教,别好好的孩子长大后走上了歪路或者脑子僵化掉。 到底是苏语的选择,苏璟如她自己所说的,选择了尊重,没有打电话喊苏语回来,也没有去通知陆庭风。 她喝了水,陪小苏启玩了玩,给他做了一会启蒙,又回了房间,继续埋头写方案。 苏家最大的困境是没钱,有钱,苏语的事也将不是事。 齐家,齐菲菲也精心打扮了一番,拎着手提包出门了。 昨儿,齐臻这个小丑、齐家多余的人回了齐家一趟,坐在客厅里给狐朋狗友打电话时,说的那番话让她不得不在意。 说什么昨儿警察抓捕那什么在破商场拐卖了小朋友的人贩子时,他正好也在,看到了那被拐小孩子的面貌,同陆庭风不能说长得相像,只能说长得一模一样;又说几年前,无意中在马路边看到陆庭风与一个年轻女人亲密地挨着说话,两人之间的氛围不比情侣差;还说网上的热搜热度忽然就降了许多,肯定是陆庭风介入管控了等等。 这段话无疑石锤了网上那些有关陆庭风曾有爱人,且那爱人给陆庭风生了一个儿子的猜测。 陆庭风是她齐菲菲的,是她15岁起就看中的男人,决不能让他被别的女人抢走。于是她顾不得例假初来的不适感,选择了出门。 她要尽快去见见陆庭风,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要是真有那么一个女人,那么一个孩子,阻碍在她和陆庭风之间,她势必要清除掉,无论代价是什么。 第9章 学姐,你猜我现在看到了什么好玩的? 陆庭风刚放下一份季度报表,就接到前台电话,说有位苏小姐要求见他,人在楼下。 姓苏,苏璟? 陆庭风霍地站起来,想说让她稍微等一下,我马上下去,但下一瞬间,他不仅把话吞回肚子里,人也跟着坐了回去,淡声问:“她全名叫什么?” 苏璟有他电话,就算有急事也不可能不打声招呼就鲁莽地跑过来的,何况以苏璟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她随意出门。 前台道:“她只肯说自己姓苏,还说陆总您昨天同她通过电话。” 陆庭风眉头皱了起来,他知道对方是谁了,“你把她领上来吧。” 前有王特助要她姓苏的女人的电话,现有总裁要面见另一个苏姓女人,果然姓苏的女人都不能怠慢,前台心里嘀咕着,脸上挂着职业但不失真诚的微笑,对前边莽着一口气直接冲到陆氏集团大楼的苏语道:“苏小姐,陆总在上面等着,请您跟我走。” 苏语不想上楼,上楼意味着要撞见别的员工,她害怕别人看破她的身份,她的过往,以及她的心事,然后用有色眼光看她,她强装镇定道:“我不上去,麻烦你帮我转告你们总裁,我在前边的欧庭咖啡厅等他,请他快一点。” 那是一个很高档的庭院式咖啡厅,有较为私密的谈话卡座,很适合说事,她曾和齐昊轩去过两次。 说完,不等前台回话,她转身走了。 前台脸上的职业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不是,你谁啊,不仅擅自做主还带催促的,齐菲菲这个马上要成为陆总未婚妻的女人来了,都不敢这样。 但她是个合格的前台,在心里狂吐槽了一通后,除了照实把话转述给陆庭风,没做多余的不该她管的事。 陆庭风的脸黑了,他光知道苏语有点蠢,但他不知道苏语这么蠢。 你不想直接在这里谈事,那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电话不能打吗?你姐姐没给你电话那你作为秘书出身,不知道在官网上找总裁办的电话吗? 还有,欧庭咖啡是会员制的,不是会员或者没有会员带着根本进不去,你约这个地方的时候,是不是完全忽略了自己不是会员,极有可能进不去的情况? 陆庭风自然是会员,就算他不是会员,以他的身份,光靠刷脸也能进去,但他不相信苏语有这个本事给自己办会员,办会员的要求不低,卡里一次性至少需要存个几十万,除此,也看身份。 为什么苏璟会有这么一位妹妹? 这样的人,又是怎么当上总经理秘书的?靠傻白甜吗? 陆庭风烦躁地捋了一把头发,想晾对方一下再去见面,但考虑到小苏启,他未抚养过一天的儿子,到底喝了几口水,就下楼了。 来到咖啡厅时,苏语果然尴尬地站在门口,没被放进去。 他看着一秒钟换脸的门童,淡淡地道:“苏小姐是我朋友。” 门童慌乱地弯着90°腰道歉:“对不起,陆总,是小的眼拙了,没认出苏小姐的身份,您和苏小姐快请进。” 这事是苏语蠢,人家不过是依规矩办事,陆庭风自然不会计较,他领着苏语走进去,找了后花园里一个算隐秘的位置坐下,没什么表情地问:“你找我什么事?” 外面,一个妆容精致长相甜美的女人经过咖啡厅门口时,忽然让司机停车,她好像看到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同一个身材纤细又玲珑的女人走进里面去了。 这女人是齐菲菲,她想了一会,果断地下车,走过去对门童道:“我和陆总及另一个女性朋友约了在咖啡厅见面,他们来了吗?” 门童是认识她的,没有怀疑她的话,恭敬地道:“齐小姐下午好,陆总和苏小姐来了,刚进去一会。” 居然是真的,陆庭风真的背着她和另一个女人有来往,齐菲菲保养得很健康很漂亮的指甲瞬间掐进了肉里,脸上表情却管理得滴水不漏,很有礼貌地道:“谢谢你。” 她走进去,很快利用同样的话术,向服务生打听出陆庭风的位置,然后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刚走近,就看到陆庭风和那个身材纤细又玲珑的女人抱在了一起,她压下铺天盖地的嫉妒和怒气,红着眼睛愣愣地问:“陆哥,你、你们在干什么?” 咖啡馆二楼,恰好能看到一点楼下情景的某卡座上的桃花眼青年笑得不要太欢,不过是马上要和苏璟约会了,不好玩得太疯太过,于是办完事后,寻了个咖啡馆打发一下时间,不想,看到了如此有意思的戏。 他的好继姐,一如既往的演技高超。 陆庭风,还算理智,可惜对女人太过绅士。 苏语,苏璟的亲妹妹,有点自以为是、想当然,但运气似乎很不错,关键时刻摔到了要离开的陆庭风怀里,让两人的关系百口莫辩,很妙。 要是他的好继兄也在这里,这出戏就更精彩了。 看到精彩的戏,不分享一下,未免太落寞。 齐臻想着嘬了两口手里那杯特调的酒精度数不低的咖啡,放下,打开手机通讯软件,点进置顶的头像是只丑萌丑萌卡通猫的聊天框,【学姐,你猜我现在看到了什么好玩的?】 头像是只丑萌丑萌卡通猫的苏璟正好写完一段关键内容,准备舒缓一下手指和眼睛,就感受到了桌上手机的震动,她揉捏了一下手指,拿起手机,盯着某人的信息看了两秒,回道:【齐少看我妹妹的好戏,然后找我这个姐姐调侃,真的道德吗?】 齐臻问她,自然不会问和她没相关的事,而和她相关的,也就苏家人了,苏家人除了苏语全都在家,所以这个答案很容易猜到。 齐臻也不意外她会猜到,兴致不减地回复:【学姐这么聪明,读书的时候,一定是优等生中的优等生,可惜我低学姐几个年级,看不到学姐当年的风姿。】 苏璟从小到大,包括出国留学,确实常年优等生,但这都是她付出很多汗水实现的,她从来不是什么高智商人士,更不是什么天才,不过这些没必要和齐臻说,她直接问:【现场除了我妹妹和陆庭风,是不是还有第三人?】 陆庭风是商人,成功的商人,这样的人就没有不看重时间的,搞清楚苏语的目的后,应该就没耐心和她沟通了,两人之间想来有点戏剧性,但不多。 齐臻既然能看戏看得这么欢畅,她故猜测有第三人或者第四人参与进去了。 是齐菲菲还是齐昊轩,亦或是她不知道的人? 齐臻刚才只是随口捧苏璟两句,这下却是真切遗憾没有见过学生时代的苏璟了,一定很耀眼,不限于学习方面。 他手下飞快地打字:【学姐猜对了,我姐姐也在。 戏中人学姐的妹妹和我的姐姐,戏外人我和学姐,如此看来我和学姐有深不可测的缘分,不走到一块简直天理难容~】 苏璟快不能直视“深不可测”和“天理难容”两个成语了,呵呵冷笑着回复:【齐少的语言造诣真好!】 【多谢学姐夸奖,我好高兴~】 【……】 除了一个省略号,苏璟不知还能怎么回复,但就是这一个省略号,某厚颜无耻的花花公子也有解读:【学姐不用害羞的,真心实意地夸人没什么好害羞的,我好喜欢听。】 为什么没有刑罚能定刑厚颜无耻的人?苏璟真心希望有高人能完成这个划时代的壮举。 她眼不见为净,放下手机,走出了房间,小苏启一见她,眼睛就放亮,“姨姨。” 一边喊一边冲过来,苏母刚想说慢点,别撞到你大姨,他就自动停了下来,停在苏璟面前,仰着小脑袋期待地看着她。 苏璟故意道:“大姨要出去走走,一个人有点孤单,小启要陪大姨去吗?” 小苏启笑弯了眼,大声道:“要陪。” 苏母遂去收拾外出的东西,苏父去帮忙,嘴上不忘嘟囔:“璟儿,你别太宠他了,男孩子不能太宠的。” 这么宠,要是外孙以后赖上了苏璟怎么办?外孙和苏璟,自然还是苏璟要重要得多。 苏母同苏父想法一致,跟着道:“你爸说得对,男孩子娇宠不得,很容易养歪的,何况,你又不是他妈,这么宠没有必要。” 大女儿都还没结婚呢,要是被外孙赖上了,以后婚事肯定受影响,男人再大度,能允许苏璟给他们养老,却不可能允许苏璟给外甥当妈的。 苏璟看小苏启好似听懂般垂下了脑袋,蹲下来抱了抱他,“咱不听外公外婆的话,男孩子也是要宠的,大姨很喜欢我们小启,很愿意宠我们小启。” 小苏启眼睛恢复了一点光彩:“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们小启是最好的小孩,不宠我们小启简直是没眼光,大姨可不想当个没眼光的人。” 话落,脸颊被小人儿亲了一大口,湿哒哒的一股奶味,苏璟强忍着没有去擦,抬头去瞅两口子,示意他们以后少说类似的话。 本来就是单亲家庭没有爸爸疼,要是还老是听到这种话,心理不出毛病才怪。 苏父和苏母心里又无奈又忍不住自豪,这是他们的女儿,又优秀又重情义的女儿,真好。 外出苏璟带上了手机,到底事关自己妹妹,到了公园,她还是打开了手机,里头躺着两条齐臻刚发过来没几分钟的信息,【学姐,你妹妹真厉害,一下子就把陆总裁迷住了,陆总裁现在为了她,要同我姐姐分手。】 【听说陆总裁和学姐是旧识,这么见异思迁的男人,学姐以后会远离的,对不对?】 甭管苏璟对陆庭风是什么观感,齐臻的第二条信息都僭越了,她直接无视,针对他第一条信息回复:【齐少对自己姐姐的悲惨遭遇,如此幸灾乐祸,是不是有点过了?】 齐臻或许是偷换了概念,陆庭风其实没有迷上苏语,但陆庭风要同齐菲菲分手这件事,不会是假,齐臻没有骗她的理由,也骗不了她,陆庭风和齐菲菲两人都是名人,分不分手,单看之后订婚宴有没有举办就知了,怎么骗? 苏语不出现,苏启不存在,陆庭风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同齐菲菲分手,所以,齐臻这个陆庭风是因为苏语而同齐菲菲分手的说法算不得错。 马上要订婚的名人情侣,因为一个身份普通的女人的出现,突然闹掰,这事狗血的程度也很言情小说。 云很淡,天很蓝,苏璟抬头发了一会呆,她的妹妹啊,兴许真有女主角光环。 一般小说里女主的姐姐不是炮灰,就是同女主抢男人抢资源的主要反派角色。 而同妹妹抢男人抢资源这种事,她不屑于做,也没兴趣做,所以,排除掉主要反派角色。 剩下的就是炮灰角色了,炮灰是什么? 没多大作用,专门为了衬托主角或反派而存在的小人物,一般出现几章甚至一两章就会下线。 如果她没从植物人状态中醒过来,这完全符合她的人设,活在苏语记忆里的人物,衬托出苏语的苦情。 可她醒过来了。 一阵微风拂过,阳光从晃动的树叶缝隙中洒落,洒在她身上,苏璟嘴角缓缓漾开笑意,醒过来真好,活着真好,不管苏语是什么角色,有什么光环,她苏璟都是她人生的主角,谁也别想让她当炮灰。 手机震了一下,她低头看了看,某人道:【学姐难道不知道我是大众眼里的恶毒小人吗?恶毒小人看到继姐遭遇惨事,自然要幸灾乐祸,要不,岂不就崩了人设?但是学姐放心,我对学姐只有喜欢,没有恶意,我的人设对学姐无效。】 记忆中有人直白地说过喜欢她吗? 苏璟回忆了一番,答案是有,她还对那人印象不错,已经决定要接受表白交往了,但不巧她嗅觉比较灵敏,而那人又正好有一点狐臭,那天因为紧张出了汗,狐臭味加重,止汗露香水味都盖不住,在倾身吻她时,她好死不死地闻到了味道。 身体比意识早一步做出反应,她脸上藏不住露出了恶心犯呕的表情,双手也推搡了出去。 理所当然的,两人没成,对方还因伤透了心到处散播她讨厌男人,明明是深柜却假扮直女欺骗男人的谣言,虽然她事后教训了那个男人,并让那男人公开道歉了,但因为她在此之前拒绝过几个隐晦示好的男生,所以很多人心里还是信了她非直女的谣言。 于是,大学四年,她一个对象都没谈过,高中忙于学业也没谈,母胎单身到了现在,说起来都是两管伤心泪。 苏璟回复:【齐臻,我最后再重申一次,我没兴趣陪你玩所谓的恋爱游戏,麻烦请适可而止,这对我造成困扰了。】 她是喜欢齐臻的颜没错,俊男谁不喜欢?但她喜欢的是斯文、成熟的男性,不是齐臻这样轻浮的花花公子。当然,就是齐臻性子也合她的意,她现在也没心情谈恋爱,钱都没有,怎么谈? 不知别人的恋爱观是什么,反正于她而言,谈恋爱需要坚实的物质基础。 齐臻看着回复,脸上露出一点货真价实的苦恼,拿起吃甜点的小叉子,伸入袖管中,在手腕上用力地滑动,血液快速洇湿了黑色的衬衫,他却好似没感觉到疼痛,嘴上喃喃道:“可我好像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喜欢你,这样下去,说不定明天就真的喜欢上了,怎么办?” 第10章 不然,明天学姐会收获一个猪头妹 “陆哥,你、你们在干什么?” 正常女人看到喜欢的且马上要和自己订婚的男人同另一个女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不说大吵大闹上升到动手,但怎么也会发点火吧? 可齐菲菲除了这声不算质问的质问,什么过激的话都没说,更遑论做别的过激举动了。 她默默地流着泪,默默地看着两人,看他们慌乱地分开后,露出糅杂着几分惨淡的善解人意的笑:“你们肯定是因为意外才撞了个满怀的吧?我不介意的,解释清楚就好了。” 这世间,99%的男人都喜欢大度、善解人意又柔弱的女人,她就不信这样挽回不了陆庭风的心。只要陆庭风今天在她和苏语之间表态选择了她,日后她就有无数种办法让苏语消失在海市。 苏语,曾经苏家的二千金,她认出人来了。因为气质和长相同她差不多一个类型,她曾经把对方当成劲敌关注过,然后过了大概半年时间,她干脆利落地把苏语踢出了竞争名单。 一个长年活在姐姐阴影下的自卑者和胆小鬼,不配当她的对手。 后来,苏家破产,她更是想都想不起世上还有苏语这么一个女人。 可她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个不被她放在眼里的女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插足了她的感情,抢了她的男人。 齐菲菲很后悔,后悔过早把人踢出名单,更后悔在苏语式微时,没直接把人碾死。 不过现在也不晚,齐菲菲安慰自己,苏家破产了几年,债务可能都没还清,没钱又没势,好对付得很。 网上称是苏家大人物的人指的应该是苏语的姐姐苏璟,苏璟曾经确实挺厉害,明明不是美人,没有好相貌,也没好身材,却靠能力生生抢光了那些与她同期的所有千金大小姐的风头。 但她齐菲菲不怕,苏璟再厉害,也只是过去式,一个昏睡了七年多的人,思维和心理都和这个社会脱了节,有什么好怕的? 至于网友对苏璟那些夸张的追捧,想都知道是营销号为博取流量在故意带节奏,要不然,一个坐轮椅的病秧子,出门都难,怎么对付得了那些玩惯一哭二闹三上吊手段的撒泼老太太,更不可能霸气侧漏到让吃瓜群众把照片全删了。就她们这些不缺钱不缺人脉的富家千金富家公子,做这些事也要花费不少力气。 陆庭风从不迷信,但他现在却忍不住怀疑今天的他犯了什么忌讳,不宜出门,否则,他为什么会陷入这种本该与他绝缘的修罗场事件中? 他按捺下不耐烦,对齐菲菲道:“就是菲菲你以为的那样,是意外。” 齐菲菲高兴地嗯了一声,期待他继续说下去,陆庭风敷衍得越是认真,越是说明在意她。但她等了又等,陆庭风都没有再开口,连是什么意外都没有具体解释。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敷衍?她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不仅家世出众,还是知名画家,不比苏语这个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的女人好千倍万倍吗? 到底是不甘心,齐菲菲装作好奇地道:“那陆哥哥和这位小姐是在这里谈生意吗?” 陆庭风知道齐菲菲不如面上表现的那般天真善良,一直都知道,他很小就被陆父带着出入各种商业场合,又早早进入陆氏锻炼,不至于看不穿一个小女孩的伪装。但还是那句话,他选中齐菲菲不是出于喜欢,而是出于各种利益权衡,所以只要齐菲菲做得不太出格,他就不在意。 可他看着现在伪装得过了头的齐菲菲,无来由感觉到了一阵厌倦,同这样的人组成家庭,真的有家的感觉吗?会不会回了家,他连句话都不想说?为了那点利,值得吗? 之前犹豫不决的事,一瞬间就有了决断,陆庭风淡淡地开口:“菲菲,我们结束吧。” 齐菲菲脸上的表情僵住,“陆哥,你是在同我开玩笑的,对不对?”她近乎卑微地道:“我不介意这点误会的,真的不介意,我只是随口问一问,陆哥你不想解释也没关系,只求你别对我这么残忍。” 说不介意,掌心怕是快要被指甲戳穿了,血丝都从握紧的拳头上溢了出来,陆庭风瞥了一眼,无动于衷地道:“我们不……”合适。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旁沉默的苏语突然出声打断了他:“陆总,请别因为我和齐小姐闹矛盾,我把之前说的话收回来,陆总就忘了吧。” 又去看齐菲菲,“齐小姐,我和陆总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刚才完全是误会,我脚底不小心打滑了一下,陆总为了不让我受伤,才抱住我的。” 齐菲菲是齐昊轩的妹妹,齐臻的姐姐,她不想破坏她的幸福,从来就没想过。 陆庭风:“……” 他竟不知自己是因为苏语才同齐菲菲提分手的!!! 也不知说出口的话还可以收回去!!! 更没有故意要抱苏语,他只是看苏语脚底打滑,人往花盆上磕,为避免发生血溅事故,这才拉了一下苏语的手臂,但没想到苏语紧接着二次打滑,双手像抓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他为了不被带倒,这才抱住苏语保持平衡。 于是,出现了齐菲菲看到的一幕,他们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一幕。 他仔细盯着苏语的脸,上面毫无破绽,一时之间,竟有点猜不出这人是故意说这些充满歧义的话火上浇油,还是真的认定这些话没问题,是出于好心想劝阻他和齐菲菲别分手才说的。 但无论如何,都不影响齐菲菲被这番婊里婊气的话刺激得爆发了,她忘了伪装,左右开弓,给了苏语两个大耳光:“苏语,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要勾引我的陆哥?你就这么缺男人吗?这么缺,你同我说,我去给你找,找十个八个都不是问题。” 苏语被打懵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摸到红肿处,倒吸一口冷气,眼泪溢出来,她委屈地道:“齐小姐,你怎么能打人?我根本没有勾引陆总。” “没有勾引,那你同我陆哥说了什么,你敢说出来吗?这里地方这么宽,你不往他怀里摔,他能抱到你?” “我……” 苏语同陆庭风说愿意再陪他一夜,报酬是100万和一张自愿放弃苏启抚养权的协议。100万是为了安苏父苏母的心,让他们不要再逼迫她,协议则是为了防止陆庭风以后用儿子的抚养权拿捏她。 只是一夜交易,交易结束,她会像三年前那样消失,绝对不会破坏陆庭风和齐菲菲的感情,但这到底是自荐枕席,是卖身,她噎了半天,都没有吐出下一个字。 心头没鬼怎么会说不出来,齐菲菲忍无可忍,又是一耳光甩过去,“贱人,你怎么不去死呢?你就该像你姐姐那样,成为植物人,然后一睡不……” “齐菲菲,你给我住口。”陆庭风厉声喝道,他可以容许齐菲菲侮辱苏语,因为这是苏语自找的,却不能容许齐菲菲诅咒苏璟。 但这话听在齐菲菲耳里,只感觉陆庭风在维护苏语,她嫉妒得要发狂:“陆哥哥,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因为这个贱人给你生了个儿子,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吗?只是儿子而已,我也可以给你生的。” “我和你分手,根本不是因为……”她。 “她”字还没有说出来,苏语突然尖叫起来。 陆庭风被第二次打断话,脸漆黑如炭,差点没忍住爆粗口,暴躁地看了苏语一眼,发现她在仰头看楼上,一脸惊慌崩溃的模样。 楼上有人? 陆庭风皱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然后就看到了楼上倚着栏杆看戏的齐臻,齐臻甚至冲他举了举手中那杯分不清是酒还是咖啡的东西。 那是一个旮沓位置,风景不太好,设计者也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把那里的墙刷成黑色,然后摆上几盆张牙舞爪的荆棘,坐在那里会有一种压抑的感觉,基本上没有人会去坐,他曾试着坐过一次,几分钟后就不太自在地离开了。 因此,他先入为主地认为那里没有人,却没想到,齐臻这个花花公子会选那里就坐,看样子看了许久的戏,恐怕从开头看到了现在。 但陆庭风不太在意,他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苏语似乎很在意,在意到都要崩溃了。 再看齐菲菲,齐菲菲脸色也很难看,似乎不太能接受被齐臻这个弟弟看笑话,他挑挑眉,干脆无视苏语,继续同齐菲菲道:“我和你分手,和其他人无关,单纯是觉得我们不合适,既然不合适,那就好聚好散。” 他说完,举起自己那杯没喝两口的咖啡,一口灌下,然后大步离开了。 他是商人,时间很宝贵,不该浪费在两个他不喜也提供不了他多少价值的人身上。 楼上齐臻一口干完杯里的咖啡加酒,也走了。 走到地下停车场,坐上自己的车后,他掏出手机,给苏璟发信息,【戏看完了,里面藏着一个彩蛋,容我明天再告诉学姐。】 【对了,学姐可能需要给你妹妹准备两个冰袋,不然,明天学姐会收获一个猪头妹。】 到底是被打了几个耳光,才能变成猪头妹? 既然有勇气去自荐枕席,难道没有勇气反抗吗? 苏璟看着信息,又是长久的无语。 无语完,她收到了陆庭风的好友请求。 苏璟叹着气通过了,一通过,就是一条讽刺感拉满的问话,【苏语和学姐真是一母同胞的妹妹吗?有去做过DNA检测吗?】 苏璟被某人喊惯了学姐,如今不觉得学姐这个称呼不妥了,但她还是蛮好奇陆庭风怎么改口了,然后陆庭风的第二条信息到了,【叫苏小姐很别扭,我直接喊学姐,学姐不介意吧?】 苏璟回复:【不介意,但陆总你吐槽我妹妹的时候,或许可以先想想陆总和陆总姐姐之间的差异。】 陆庭风的姐姐陆云娇,和她一般大,是她同年级但不同班的同学,两人虽然私下从没有来往,但苏璟对对方却一点不陌生,概因陆云娇从高中起,就是远近闻名的恋爱脑,疯狂迷恋本校一个贫困资助生,经常无视校规做出令她匪夷所思的追求行动,给她这个学生会长惹出了许多麻烦。 她之前在网上查了一下信息,知道陆云娇大学毕业后嫁给了那个男生,然后过上了天天去捉奸的生活,但直到现在,两人都没有离婚,陆云娇为了绑住男人的心,甚至不惜损毁自己的身体,六年内给男人生了四个孩子。 陆庭风看着苏璟犀利的反击,不怒反笑了,这很苏璟,他所欣赏的苏璟。 犹豫了一下,他试探道:【我和苏语的过去是各种阴差阳错,非我所愿,学姐会因此对我抱有不好的观感吗?】 经过了咖啡厅修罗场之事,他再次确定了,他喜欢苏璟,未来也只想同苏璟这样脑子清醒又不屑于伪装的人一起过。 所以,他很想知道,他同苏璟有没有可能。 苏璟猜不透他的心思,只以为他是顺口问问,据实回道:【不会,但我这个人就事论事的同时,也很护短。】 陆庭风把短短的一句话看了又看,眼底那点期待的光慢慢黯淡下去。 护短,是说苏璟把苏语划为自己人,在没有原则性错误时,她会挺苏语。这样重情义的人,想也知道,不会愿意同妹妹的男人产生非主动或被动的纠葛,哪怕妹妹和这男人只是露水姻缘。 而他和苏语的关系不仅仅是露水姻缘,还有了孩子,如今这孩子应该也被苏璟划为了自己人。 如果用数学概率计算,他和苏璟走到一起的概率不到0.01%,很绝望的数字。 【学姐这样很好。】 他胡乱回复了苏璟,退出了聊天框。 人和人走到一起是靠缘分,他和苏璟是有缘分的,只是缘分出现得太早,早到那会他尚不知这是缘分,于是,错过了。 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无法补救。 我也觉得自己挺好,苏璟扫了眼信息,不在意地放下了手机。 也不知苏语是受的打击太大,还是觉得无颜面对家人,一直到苏家吃过晚饭,她才姗姗回来,一回家,又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回家时头上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苏璟看不清她的脸,但也能猜到肿得不轻。 她什么都没说,只利用小外甥敲开门,送了冰袋和晚餐进去,就这,还被苏母念叨了好几句,说她太惯着苏语了。 隔天,她继续写项目方案,写到下午四点,开始换外出的衣服,下了楼,齐臻那厮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她无奈道:“不是说好四点半碰面的吗?你来了多久?” “不久,也就半个小时而已。” 苏璟:“……齐少的时间真不值钱。” 她如今可以做到自己收放轮椅了,但人才刚站起来,齐臻就把轮椅收走了,并给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苏璟道:“我想坐后面。” “抱歉,学姐,后面堆放了杂物,不方便坐。”齐臻笑眯眯地道。 苏璟额角青筋跳了两下,到底坐进了副驾驶座。 车内不知喷了什么香水,淡淡的很好闻,前面中控台摆了两只毛绒玩偶,一只像她通讯软件头像上的猫,另一只则像齐臻新头像上的狗,摆在一起,很暧昧很有CP感,也不知究竟是花了多少钱连夜赶做出来的。 苏璟忍了又忍,到底忍不住,指着玩偶道:“我说,你到底想干嘛?” 齐臻发动车子,很顺溜地汇进车流中,道:“没干嘛,单纯觉得很萌,学姐不觉得吗?” “不觉得。”苏璟语气肯定地道。 齐臻开了自动挡,抽出一只手拿起玩偶猫把玩,“可我觉得很萌,学姐总不能霸道到连我的萌点都要干涉吧?”他笑了一下,意有所指地道:“当然,要是卡通猫是学姐画的,那就另当别论了,毕竟作者有版权。” 苏璟噎了一下,没正面回答,而是一把夺过玩偶,道:“麻烦齐少专心点开车,我经历过空难,一点不想再经历车祸了。” 猫确实是她画的,她当年出国,除了经济学专业,还选修了绘画,她很喜欢画画,从小就喜欢,但她实在没画画天赋,再努力,画出的画也没有什么灵气,甚至模仿,都模仿得不到位。自尊心过高的缘故,在国内时,除了苏父苏母,她从来没同别人说过她喜欢绘画。 出了国,人生地不熟的,她才放下所谓的面子,大胆地选修了绘画。 这只丑萌丑萌的画技稚嫩的猫,算是她画得最有灵气的一幅画了,因为喜欢她回回考试都给她放水的教授看到后,差点流了眼泪,说她终于接近及格水平了。 所以,单论绘画天赋而言,她其实是很羡慕齐菲菲和苏语的。 是的,苏语也会绘画,而且天分很高,随便画一画,就感觉很精巧很灵动,但苏语没有走美术生的道路,而是执意走纯文科,苏璟当年觉得很可惜。 齐臻乖巧地把手放回了方向盘上,开了一会,他忽然开口:“学姐无限接近过死亡,我蛮好奇死亡是什么感觉的,学姐能说说吗?” 第11章 学姐我很穷的,一天至多只能发一百,齐少要吗? 齐臻乖巧地把手放回了方向盘上,开了一会,他忽然开口:“学姐无限接近过死亡,我蛮好奇死亡是什么感觉的,学姐能说说吗?” 很少有人会问这种问题,苏璟盯着他看,目光从他侧脸流转到他左手手腕那一点点从袖口露出的红痕,好一会,她收回目光,道:“齐少一个经常玩极限运动的人,对死亡的认知想必不比我这个遭遇空难的人浅。” 齐臻弯着眉眼笑起来,“学姐似乎很了解我,对一个人感兴趣才会想着去了解,所以,我是不是能理解为学姐对我这个人很感兴趣?” 他尾音微微勾起,吐字无端暧昧,苏璟呵呵冷笑,“经常臆想是一种病,奉劝齐少克制一下。” “要是克制不住呢?”齐臻似乎是很顺口地接了一句,没听到苏璟回答,他皱了皱鼻子,诧异地道:“学姐不会当真了吧?学姐可真无趣。” 苏璟这次接了他的话,“嗯,我确实很无趣。” 她侧头看着窗外,窗外人来车往,高楼大厦,阳光和树荫,很寻常的城市景色,但苏璟却看得很专注,在齐臻以为她会一直看到目的地时,他听到苏璟用稀疏平常的语调道:“如果有病,那就去治。” 齐臻眼里禁不住浮现出点点奇异的光彩,忍不住又把玩偶猫抓到了膝盖,时不时揉捏一下。 车子驶过一条条街道,最后停在一家火锅店门口。 这是一家老店,开了许多年,主打海鲜粥底味火锅,价位中上,苏璟未出事前吃过两次,对味道念念不忘,确认齐臻能吃海鲜后,她没有犹豫地把请客地点定在了这里。 齐臻下车要去给她拿轮椅,她摆摆手,“不用拿了,我走一走。” 她的恢复速度还不错,能勉强步行个百来米了,店铺不大,离停车点也不远,来回完全不成问题。 “行。”齐臻配合着她的步伐走在她左边,替她隔开行人。 他今天穿着黑色印花衬衫,黑色工装裤,脚踩黑色运动鞋,搭配着不少银色金属首饰,潮得像出来街拍的模特,一走进店里,就吸引了大半数男男女女的目光。 苏璟则穿得很普通,白T配蓝色牛仔裤,当了多年的植物人,她的身材干瘪得过分,肤色苍白得过分,加上相貌又非传统审美,看起来毫无吸引力,走在齐臻身边,就像是想高攀天鹅王子的癞蛤蟆。 癞蛤蟆苏璟感受着那些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带着点嫉妒的视线,默默地叹气,默默地拉开了一点同某天鹅王子的距离,但某天鹅王子丝毫没有自觉,又立马靠了过来,距离近到两人放在身侧的手都能磕碰到。 这样子不被误会为情侣就怪了,苏璟万般无奈:“我不需要贴身保护,齐少能否别贴我这么近?” 齐臻嘴上应好,身子半步没移。 苏璟气得踩了他一脚,用力过大,差点没让自己重心不稳,然后得了齐臻一个你无理取闹但我宠溺的眼神。 “你信不信,你再这样,我一会就让服务员把粥底放满芫荽。”苏璟面无表情地威胁,她事先确认过,齐臻这个花花公子不吃芫荽。 “学姐,别。”某人受了这威胁,眼神秒变规矩,脚步也外移了一步。 服务员把他们安排到偏里靠窗的卡座,相对外边要安静许多,苏璟很满意,大方地点了一个两人份豪华大餐。 怎么说也是请客,不能太抠。 不知是客人不算太多,还是服务员训练有素,上菜的速度很快,调料刚弄好就来了。想着自己年长许多,又是请客的一方,苏璟很有自觉承担了大半数烫菜捞菜的活,只负责吃吃吃的花花公公吃了好些能直接下口的东西后,指着碗里没动过的虾和蟹得寸进尺地道:“学姐,我不擅长剥壳。” 苏璟刚想说不会剥就别吃,就又看到对面装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某大少爷把贴着创可贴的手指头举到眼前,喃喃道:“也不知道隔着创可贴剥壳卫不卫生?” 苏璟敢保证,这大少爷的手指头之前是完好且没有贴创可贴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贴上的,而且她有直觉,创可贴里头是真的有伤,她气得额头青筋都跳出来了,粗暴地拿过他的碗,认命地给他剥壳。 为什么她要多管闲事?不知珍惜生命的神经病想去死,就让他去死好了。 苏璟第101次后悔,一边后悔,一边细致地处理着手上的虾肉蟹肉。 齐臻支着下巴气定神闲地看着,看她被锅里汩汩冒出的热气氤氲了眉眼,多了些毛茸茸的应该没几个人看到的温柔,问道:“学姐以后有什么打算?” “创业。”苏璟道。 “很适合学姐。” “没什么适合不适合的,生存罢了。”剥了半碗,看剥得差不多了,苏璟把一次性手套摘下,再抬头,面前多了一张黑卡。 她似乎有所猜测,但不太确定,问:“什么意思?” “一点闲钱,借给学姐创业用。” 苏璟确实缺钱,缺疯了,没有理由拒绝这送上门来的帮助,但她需要确定一些事,“是借,还是投资?借的话我回还的利息不会超过8个点,投资的话,回报可能要高点,但风险和回报一样高。目前我的创业项目方案写了一半,要是选择投资,等方案完成后你先看看再做决定……” 齐臻盯着她开开合合的嘴,颜色很浅,不够饱满,也不够水润,却似乎有种奇怪的魔力,让他很想去触碰一下,他吞了口唾沫,道:“我这人很怕承担风险的,所以选择借,利息学姐看着给就行。” 玩极限运动的人,会怕承担风险? 苏璟不信,但她领了齐臻的好意,拿起黑卡,问:“里头是多少?我给你写张借条。” “手写?” 苏璟点头,“我带了纸笔出来。” 她说完,看到对面的花花公子眼睛亮了起来,她莫名感觉不妙,很自然地改口:“换电子借条吧,省得你弄丢了,双方都麻烦。” 齐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夹:“我喜欢手写条,学姐放心,我一定天天放钱夹里,天天看个几遍,绝对不会弄丢。” 苏璟满头黑线,她就知道神经病的思维不同常人。 跟什么过不去,都不能跟钱过不去,在心里默念几遍这句话后,苏璟到底写了一张比较正式的借条给了齐臻。仔细看,会发现借条里多了一笔多余的笔画,这是听到黑卡的金额后,她震惊得不小心划上去的。 是的,黑卡的金额大到苏璟从未想过的地步,两个亿,也不知道齐臻到底做了什么,才能有钱到随随便便就拿出这个数,但有一点她能确定,那就是这钱不是来自齐家,齐家的家底没雄厚到能给一个不受待见的败家子这么多钱。 “要不,我们再去做个公证?”苏璟真心建议道。 有了这2亿,她基本上没必要再去拉投资了。 “不用,我信得过学姐。”齐臻来回看了好几遍借条,勉强欣赏够苏璟同她的人一样大气又凌厉的字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借条收进皮夹里。 真的大可不必这样的,几个字而已,没有任何出格的字。 苏璟看得暴躁,语气也暴躁:“别墨迹了,肉要冷了。” 暴躁的语气中,夹着一点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亲昵。 大概是念了许久也馋了许久,火锅的味道吃起来比苏璟记忆中还要好,她连肉带粥地吃了一碗又一碗,然后不出意料地吃撑了。 摸着鼓得厉害的肚皮,她道:“休息一下,再走。” “已经休息好一会了,学姐需要去外面走走消化一下。”齐臻站起来,走到苏璟那边去捞她,“这里正好离外滩不远,我带学姐去走走。” 苏璟拒绝,两人又不是情侣,连吃带散步的,太过了,但她真吃多了,加上身体状态没恢复,体格很弱,反抗不过,被齐臻连哄带拖地硬塞进车里,带到了外滩。 外滩是海市的标志性景点,风景好,建筑又有丰富的历史背景,什么时候人都不少。 齐臻推着她走到边缘人相对较少的地方,两人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懒洋洋靠在栏杆上,吹着江风看起晚霞。 很快,金色带紫的霞光消失在地平线那头,夜幕登场,一盏盏霓虹灯像约好一样,唰地一下亮起来,为夜晚的世界贡献上第一份璀璨和热闹。 苏璟随意挑起一个话头,“齐少借了我这么多钱,还有余钱吃喝玩乐吗?” 齐臻往后耙了一下因为有段时间没修剪而长到有点遮眼睛的头发,漫不经心地道:“如果我说没有的话,学姐会给我发零花钱吗?” 苏璟开玩笑,“学姐我很穷的,一天至多只能发一百,齐少要吗?” 齐臻毫不犹豫地道:“就是一块钱,我也不嫌弃。”朝苏璟伸出手,“可以从今天开始发吗?” 苏璟看到面前那只大有没收到钱就不收回去架势的手,深觉自己说错了话,但话已说出,如覆水一样不能收回去,她只能硬着头皮道:“你先把手机拿在手上。” 齐臻乖乖地照做。 苏璟打开手机,在通讯软件上给他发了个100的红包。 她没带现金,只能线上发红包。 齐臻感觉到手机震动,笑得好不灿烂,麻利地领了红包:“谢谢学姐发零花钱。”往周围看了看,又道:“学姐在这里等一等,我去买点东西,很快回来。” 苏璟挥了一下手,示意他随便,然后给苏父苏母回了信息,两人在群里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她回了散完步后,两口子立马说会特意给她留门,让她别着急回家,多晚都可以。 苏璟:“……” 这样当父母真的好吗? 她道:【我和齐臻不是你们所想的关系。】 苏母:【妈懂,只是吃饭散步的关系而已。】 苏父:【爸也懂,只是每天不间断发信息聊天的关系而已。】 苏璟:【……你们最好懂!!!】 她发完直接把手机关屏了。 不远处,有对情侣忽然吵起架来,男的道:“我不同意分手,坚决不分手。” 女的道:“你不同意也没用,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至于我放你家的东西,麻烦你帮我扔了。就这样,我先走了。” 男的急跑几步拉住女孩的手,放轻语气恳求道:“阿兰,我们别分手好不好?你知道的,我没你活不了,要是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改。” 女的嗤笑:“你这句话已经说过不知多少次了,改不了的。”她用力挣扎了一下,没挣开,怒道:“江小宇,你放手,你这样又是何必?我们好聚好散。” 男的不放,扯开嗓子大喊:“我就不放,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所以才要同我分手的?你这个婊子,你忘了早两年你家有困难时,是谁在到处筹钱帮你的?现在你傍上了大款,就想一脚踢开我,休想。”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没有傍什么大款,我之所以要分手是因为和你走不下去了,你借我的钱,我也陆续还回给你了,我不欠你。”女的明显有点害怕,左右张望,企图找人来帮自己。 “前两天我明明看到你上了一个老男人的车,亲眼所见还能有假?”男的又骂了几声婊子,然后就把女的往栏杆那里拽,“你当年说过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既然你自己没办法做到,我也挽回不了你,那么我们就一起死吧,死了就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了。” “那人只是我公司的客户啊。”女的吓哭了,大喊救命,但才喊了一声,就被男人掐住了脖子。 这里靠边缘,人不是很多,且大多是带孩子的妈妈,她们看到这种带暴力性质的情闹,第一反应不是帮忙,而是赶紧带孩子走。 苏璟和女人无助又绝望的目光撞上,叹了口气,快速地摇着轮椅靠近。 她真的真的很不想多管闲事,但确实也没办法冷眼旁观。 男的看到苏璟靠近,瞟了一眼又浑不在意地收回眼神,继续掐着女人往江边拖,一个坐着轮椅的病秧子,能奈他何? 轮椅侧板有个放东西的暗格,为了防身也为了预防意外事故,苏璟在里头放了一把多功能军用刀,她不动声色地把刀拿出来,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她扬声道:“先生,那是不是你的手机?掉地上了。” 男的条件反射地低头看,苏璟利用这个空档,猛地推了一下轮椅的内轮,在轮椅冲出去的瞬间,把手上的军刀当飞刀射了出去,男人躲闪不及,刀直直扎进了他壮硕的屁股。 他“啊”地惨叫一声,双手下意识放开女人的脖子,扭头去看自己的屁股。 女人却好似有点缓不过神,愣愣着站在原地,苏璟皱眉喊道:“快逃。” “哦。”女人应了一声,终于回过神,但到底是慢了一步,刚跑出两步,就被同样反应过来的男人抓住了下摆。 眼见她又要被拽回去了,苏璟快速卸掉左侧可卸的扶手,想当武器投掷出去,这时,齐臻带着一大支回来了,和苏璟对视了一眼,冲上前,像练过一样,动作快狠准地把男人踹倒,然后冷笑着拔出他屁股上那把扎得不太深的军刀,往另一侧屁股重新刺了进去。 苏璟刺了一边,他必须得刺另一边,才算和苏璟有默契。 男人哭着爬着,发出一声又一声鬼哭狼嚎的惨叫,惊飞了无数江边栖息的飞鸟。 二十分钟后,警察过来带走了这对情侣,女人走前,不停地对苏璟和齐臻鞠躬。 齐臻打趣:“学姐这么机智英勇,搞不好明儿又会上热搜。” 苏璟打趣回去:“齐少才是真英勇,三两下就把歹徒制服了,动作漂亮得像武打片,让人移不开眼,有齐少在,热搜怎么也轮不到我上。” 齐臻桃花眼眨了一下,炯炯有神地盯着苏璟:“学姐也看得移不开眼了吗?” 苏璟:“……” 咱能不能按理出牌一下?别抓错重点行不行? 她果断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齐臻嗯了一声,人却没动,眼睛阴森森地盯着地上化得差不多的,这是他用苏璟给的零花钱买的,花了10块,原本是想同苏璟玩点小浪漫,但现在浪漫没有,糖他也没吃到,必须让那男人付出足够的代价才行。 他站的位置背着光,苏璟看不清他的眼神,只以为他是想吃糖,虽然老大一个人,还是个花花公子,喜欢吃很幼稚,但就像大男人喜欢公主裙涂粉色指甲一样,所有喜好都应该被尊重。她想了想,从暗格里掏出了一块水果软糖,她专门用来哄小外甥的糖,递给他:“吃吗?” 齐臻愣了愣,随即意识到是苏璟误会了,他没有解释,也没有接过糖,而是再次晃了晃贴了创可贴的手指头,装弱道:“学姐能否帮我打开?我手指头受伤了,用不上力。” 能不能别撒这种弱智的谎? 能不能别朝她撒娇? 苏璟的嘴角又控制不住地抽搐,她十分有理由怀疑,再和齐臻继续待下去,不用几天,她就会得上面部神经痉挛症。 但谁叫她拿了人家2个亿的钱,后面8个零呢,数都要数好一会,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再不愿意,她也还是帮齐臻剥了糖纸,然后在某人低头等投喂时,把糖纸和糖一同塞进了他嘴里。 齐臻呸地把糖纸吐出来,瞪着苏璟,委屈巴巴地道:“学姐,糖纸上很多细菌。” 苏璟点点头,煞有介事地恶心他:“不仅有细菌,我手指刚才还摸了不少脏东西。” 齐臻:“……” 他忽然抬起头,望着深蓝的天幕:“下雨了。” “是吗?”苏璟感觉了一下,没感觉到雨丝,忍不住跟着抬起了头,然后脸上突然投下一片阴影,有张俊得过分的脸朝她压了过来,没等她做出反应,嘴唇已被湿湿热热的东西印上了。 一触即分,她挥出去的拳头只来得及碰到了对方的衣襟。 齐臻退出安全距离后,振振有词地道:“学姐让我吃了脏东西,我还一半给学姐,这很公平,不是吗?” 和一个歪理一箩筐的神经病讲道理,基本上没可能讲得通,苏璟用纸巾擦掉唇上不属于她的湿润,一个字没说,操作着轮椅离开。 “果然有魔力。”齐臻低喃一句,把嘴里的糖嚼碎咽下,又轻轻舔了一圈唇瓣,才大步朝苏璟追去。 他走后,有个踏着大高跟身材火热的女子从路旁树荫下走过来,站在他曾站过的位置,目送他离去。 第12章 方贺之,很久不见 苏璟回到家的时候,差不多九点了。 苏家一家人,包括终于愿意走出房门的苏语,全都坐在客厅里。 一看到她,四双眼睛齐齐射了过来,全都是很有话说的样子。 大的三个苏璟不管,她只管小的,“这么晚了,我们小启怎么还没有睡觉?” “等大姨。”小苏启从苏母怀里爬起来,揉了一下要睁不开的眼睛,然后用趴伏的姿势滑下沙发,趿上小拖鞋,哒哒哒地跑到她跟前,抱着她的大腿,亲昵地道:“小启想姨姨了。” 被一个幼崽如此依恋着,即便苏璟不是多么喜欢小孩子,也没太多母性,心脏依然软得不可思议,像泡过温水一样,她抚摸着幼崽的头,笑道:“那现在大姨回来了,我们小启去床上睡觉好不好? ” “好。”小苏启改牵着她的手,“姨姨带我去。” 苏语看着明明不是母子,但关系堪比亲母子的两个人,心里不可抑制地又生出了嫉妒的情绪,她咬了一下唇,倏地站起来,走过去强行抢过儿子的手,“小启,别麻烦你大姨了,你大姨身体不好,妈妈带你去睡觉。” 这么突兀的动作,这么生硬疏离的话,傻子都能看出她心里头的想法。 苏父和苏母的脸瞬间黑透,正要发作,大女儿摇头阻止了他们。 不过是一点小情绪,苏璟不是很在意,她同恋恋不舍回头看她的小外甥挥挥手:“小启,晚安。” “姨姨,晚安。” 等母子俩进了房间,她搬了个椅子,坐到生闷气不停灌自己水的苏父苏母对面,“爸妈,别喝了,喝太多晚上该不停地起夜了。” “不让我们发火,还不让我们喝水降火,你怎么这么霸道?”苏母一肚子的火气发不出来,忍不住呛了她一句。 苏父倒是听话地放下了杯子,但他脸色依旧很难看,“你看她的样子,有把你当姐姐吗?不管管她,她改天连我和你妈都不放在眼里了。” 苏璟淡声道:“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她真对我有意见,那也随她。” “为什么要随她?”苏母激动地道:“没有你就不会有她,妈当初是以为你喜欢弟弟妹妹才怀她的,所以,她合该一辈子供着你才是。” 把歪理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真的有点恐怖,苏璟抚额,慢慢组织着语言:“我不需要她供着,她过她的人生,我过我的人生,她对我有意见,我就和她少联系,她要是拿我当姐姐,我就也拿她当妹妹。” 停顿了一下,她笑了起来,眉眼里全是自信:“无论她怎么对我,都不影响我过好自己的人生。” 苏母沉默了一会,问:“那我和你爸以后都不管她了?” 住一个屋檐下怎么可能做到不管?苏语管不住自己的情绪,继续这样,冲突只会越来越尖锐,苏璟道:“我筹到钱了,过几天就搬出去住,你们和我一起。” 苏母立马笑开了花,道:“我家璟儿真厉害,一顿饭的功夫,就筹到钱了。” 这钱来自谁没有任何疑问,想到什么,她突然严肃:“但妈同你说,男人是要钓着的,你别因为那齐臻大方,就什么都依了他。他那人玩得很花,要不是因为他模样好身材也好,妈都不会同意你和他交往,你千万要记住,先把他的心完全收拢住,再交出自己的真心。或者你干脆就玩玩,腻了你就换下一个。” “玩腻了就换下一个,这做法好。” 苏父先表达了观点,随后才用“懂帝”的口吻道:“浪子回头金不换的说法只是骗骗你们女人的,这男人啊,只有死性不改。那齐臻以前玩得花,就算真喜欢你,也未必就不玩了,玩性是刻在骨子里的,很难去掉。而且他比你小这么多,你和他在一起,肯定是要你照顾他,所以爸只赞同你同他玩玩,不要抱什么结婚的想法。他那相貌,那身材,单纯玩玩的话你不亏。” 苏璟无语了半晌,吐出了一句话:“……你们俩思想真开放。” 在她拿了齐臻的钱后,再解释说她和齐臻真的没有在交往,也没有交往的打算,两人肯定是不信的,索性她就不浪费这口舌了。 苏母当她在夸他们,洋洋得意地道:“那是,我和你爸可是经常冲浪的,我们的粉丝都上万了,经营经营,说不定还能接到广告。”全靠爆料苏璟的事迹涨的粉。 苏璟能说什么,她只能给他们竖起大拇指。 正想再提提搬家后小外甥要怎么安排时,苏语出来了。 搬家基本上就这几天的事,早一天晚一天说都没差,苏璟于是直白道:“小语,我过两天准备搬出去住,爸妈跟我一起,你看看小启要怎么安排?是平日带到我那边住,周末再送回来,还是只是白天过去,晚上送回来?或者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也可以提。” 苏语走过来,没问她为什么搬出去住,也不提苏启,而是一脸指责地道:“姐姐和齐少交往,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钱,这对齐少来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苏璟好笑地看着她,“姑且不说公平不公平这事是由感情的双方来决定的,外人无权置喙,小语,我就想问你,你是出于什么立场来指责我的?” 苏语噎了一下,抿着唇道:“没有什么立场,我就是觉得姐姐这样做不对,有悖良知。” 苏璟又问:“那我怎么做才算对?” “姐姐应该和齐少说明,然后把钱退回去。”苏语认真地道。 苏璟哦了一声,点点头,然后又恍然大悟地道:“那我要是喜欢上他,这钱是不是就不用退了?” 苏语表情僵住,冲口而出:“姐姐为什么要喜欢上他?” 苏璟似笑非笑:“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上他?” “因为……”苏语吞吞吐吐,“姐、姐姐比他大,两人不合适,还因他是花花公子,姐姐……喜欢上他会受伤……” “既然他是花花公子,你为什么要替他抱不平?”苏璟真的不喜欢拐弯抹角,特别是对家人拐弯抹角,她直视苏语的眼睛,选择了挑明:“小语,是因为你喜欢他吧?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羞耻的事,你既然喜欢他,那就大大方方地去追求,从我这里下手是没用的。” 笑了一下,“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他现在没有在交往,钱是借的,我打了借条,以后会还回去。” 苏语被戳破心思,脸色涨红,下意识要去否认,“我没有喜……” 不等她说完,苏母忍无可忍地要给她一巴掌,被苏璟眼疾手快地挡住了,“妈,有话好好说,不带动手的。” “璟儿,你别拦我,她心眼这样坏,这样见不得你好,就得好好教训一下。”苏母气得胸膛都要炸开了,她一开始只以为苏语蠢,提什么说明情况啊,退钱啊,殊不知人家全是出于私心,想把姐姐的男人抢过来的私心。 说话都前后矛盾了,依然想否认。 看苏璟还是拦着她,她无奈地收回手,瞪着苏语,刻薄道:“你是不是以为没有你姐,齐臻就会看上你了?你别做梦了,像你这样什么都做不好、成天只会自怨自艾的蠢货,有点脑子的人都看不上。” 苏父没有动手的意思,他这人只动口不动手的,冷冰冰地对苏语道:“也许我和你妈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你姐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过,你不仅总是用恶意揣测她,你还看不得她好过,以后,小启这个外孙我认,但你这个女儿,我就不认了。” 说着他望向苏璟,“璟儿,咱也别等太久了,明儿就找房子搬家,爸实在不想和这种又蠢又坏的人待在一个屋檐下,不被气死也要折寿。” 苏母跟着嚷嚷,“对,得赶紧搬,省得人家同邻里抱怨咱们一家子吸她的血。” 苏璟头又疼了,对委屈得默默流起眼泪的苏语道:“我提议分开住的目的,不是为了把一家人分散,也不是为了丢下你,而是为了让我们成为更好的一家人才这样做的。 人总是很容易被自己的认知所束缚,以为自己认为的事实才是事实,其实不然,所以遇到事情时,不要急着下结论,多看看,多听听。 另外,小启之所以不够黏你,是因为你总把自己的情绪倾泻在他身上,你有时候要克制一下。” 她拍了拍苏语的肩膀,“我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些了,去休息吧,别多想。” 又回头看看苏父苏母:“爸妈,家人不仅需要互相扶持,也需要互相体谅包容,人都是不完美的,所以,别把今晚的事上升到给人定罪的高度,就当是日常的小摩擦,过了就过了。” 苏母还是不忿,但看她满脸疲惫,不忍她再继续耗费心神,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休息,看脸都白成什么样了。” “爸呢?”苏璟等苏父表态。 苏父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了。” 一家子各回各屋,苏璟简单洗漱过后,上床躺下了,手机震了两下,她半点没有看的欲望,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盯了好一会,她闭上了眼睛。 初吻被夺走这种事,她不在意,她没有什么初吻情节,她在意的是,她好像不讨厌齐臻,不讨厌他的味道,不讨厌他的神经病,也不讨厌他偶尔的轻浮。 当然,情感上说不上喜欢,但实际上,不讨厌就等同于有点喜欢了,不讨厌和喜欢之间从来没有太多的中间地带。 这有点糟糕,喜欢上一个真神经病兼真花花公子太遭罪了,苏璟不想遭罪。 以后,以后就尽量远离吧,没有来往理智肯定就能战胜情感,她这般想着,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另一边,某个真神经病兼真花花公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盯了许久,也没有得到回复后,他一把把手机扫下了床。 半空中,幻影出现,喋喋不休地说些充满血腥黑暗的话,他随便砸了个枕头过去,幻影如粒子一样消散,但几秒钟后,又凝聚在一起。 他于是闭上眼睛,刚感受了一会纯黑的世界,就又有稀奇古怪的生物在世界中生成,它们用武器,用牙齿,用所有能伤人的东西,打得你死我活,把世界生生染成一片红色的海。 好聒噪,好暴躁,好无聊,齐臻又睁开了眼睛,走下床,随手抓了件外套套上,出了门。 夜晚,果然比白天要难熬。 苏璟,苏璟为什么不搭理他? 不搭理他的苏璟在早上七点钟准时醒来,眯眼缓了一会,她捞过手机,打开某博,看到昨晚外滩的感情纠纷事件上了新闻,但没上热搜。 “男方接受不了女方分手想杀人后再殉情”这么有爆点的事,不该上不了热搜的。 苏璟挑了挑眉头,是官方怕影响太坏,有意压下?还是有第三方的人介入了? 信息不够,她下不了判断,只暂时把事情记在了心头。 一家子要分开住的事已达成共识,吃过早饭,苏母和苏父就忙开了,忙着联系中介找房子。 苏璟要创业,也需要租个办公室,她列明要求后,干脆把事情也交给了两口子,她则继续写方案。 苏父好歹是当过大公司总裁的,这点事不至于办不好。 下午,他就筛选出几个合适的地方,带着老伴、大女儿和大外孙去实地看房了。 至于欲言又止也想参与家庭活动的苏语,他一眼都不带看,一句话都不带搭理的。 第一套房,在一个中档小区,五楼,三室一厅,户型很不错,通风好,光线也好,租金中规中矩,不算贵,苏母蛮喜欢,但苏璟楼上楼下溜了一圈,pass了,太吵。 第二套房,也是一个中档小区,顶楼十五楼,三室一厅,还拥有露台使用权,户型同样很不错,租金偏贵但能接受,也不存在被楼上吵到的问题,苏父苏母都喜欢,但依然被苏璟pass了,原因是小区的人对小动物不友好。 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几个穿得很得体的老头老太太围堵一个养狗的小姑娘,小姑娘低声下气地说会尽快把狗送走才罢休。 那狗不是大狗,也没有乱喊乱叫乱扑人,只是稍微活泼一点点。 对猫猫狗狗不友好的人,素质高不到哪去,在有选择的情况下,苏璟想选整体素质更好的。 第三套房,高档小区,一楼小复式带个小花园,三室一厅,阁楼还有两间房,一间是婴儿房,另一间很适合当画室还是什么的,每间房都有大大的落地窗,因而采光和通风都不成问题,苏璟一眼就喜欢上了。 她简单考察了一下,隔音过关,业主的整体素质也过关,就是租金很贵,让她有点犹豫。 她犹豫期间,又有对情侣来看房了,男的30岁左右,西装革履,带着金框眼镜,文质彬彬,一表人才,但单看他的手紧紧地放在女伴腰肢往下的位置,把人搂得很紧,胸脯都被挤压到,就知内里不如面上光鲜亮丽。 女的很年轻,20岁出头,长相很甜,身材却很火辣,前凸后翘,穿着高开叉露半边胸的低领裙子,看着很欲。 苏璟不着痕迹地把两人打量了一下,忽然笑了,发了个信息出去后,冲着囫囵看完房就准备同中介签约的男人道:“方贺之,很久不见。” 方贺之愣了愣,往门外坐着轮椅的苏璟看去,不过是一个坐轮椅的病秧子,穿着又普普通通,他之前匆匆扫了一眼就没在意,身价低于他的人,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不能带给他乐子的人,长得不漂亮的女人,他从来不屑一顾。 可这人怎么会认识他? 嗓音莫名有点熟悉,清冷的金属质感,好像多年前听过一样。 他忽然有不太好的预感,眉头都不由自主地沉下去了,待视线下移,落到苏璟脸上,他惊愕地瞪大眼睛,“你、你是苏……会长?” 苏璟微微一笑,“毕业这么多年了,倒也不必喊我会长。”偏头看了看他的女伴,用有点感慨的语气道:“这是你对象?当年你和陆云娇爱得轰轰烈烈的,我还以为你俩能走到最后,原来你们还是半道分散了啊。” 方贺之浑身僵硬,慌乱地把放女伴腰臀上的手收回来,“会……苏璟,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连女伴都顾不上了,转头就想走,但被苏璟喊住了。 苏璟道:“好不容易遇到,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要是你有陆云娇的,麻烦也推荐给我,好久没见,我还蛮想同她聚一聚的。” 方贺之活了这30年,他只怕过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岳丈,陆云娇的父亲,一个就是苏璟,他的高中同学,同时也是他被班级一班富家子霸凌时,第一时间发现,并帮了他的人。 按理说,苏璟是他的恩人,他应该感激,但苏璟太聪明了,每次和她对上,他就感觉他极力藏起来、藏得很深的自卑、卑劣、阴暗在她面前一览无余,于是,他对苏璟只有害怕,从来都只有害怕。 他硬着头皮回过身,打开手机二维码:“我和陆云娇分开很久了,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是吗?那我先要你的,她是名人,我在网上查一查,应该能有办法能联系上。”苏璟一边扫码,一边不在意地道。 网上陆云娇的信息很多,包括他是她现任丈夫的信息也一搜就能搜到,方贺之的笑勉强到马上要崩裂,他确定不了苏璟是故意磕碜他,还是真的无知无觉,他只感觉自己的卑劣再一次赤裸裸地展现在这个人面前,难堪到极致。 不是成为植物人了吗?为什么要醒过来呢? 家里不是破产了吗?为什么有能力来这里租房呢? 一旁被他无视的女伴看到他收回手机,又想走,完全没有继续租房的打算,咬牙依偎过去,“贺之,这个房子地段好,户型也好,我很喜欢,我们不如就定这个?” 苏璟看了眼手机里那条新鲜出炉的报时报距离的短信,神色自若地把手机放好,嗯,捉奸的人还要一会才能赶到,她得想办法多拖一会,拖成功了,她这房子的租金就挣到了。 第13章 却和陆庭风像夫妻一样坐在这里吃饭? “再开快点。” 陆庭风低头看了眼时间,再次催促司机。 方贺之不忠,他知道,陆家其他人也知道,奈何陆云娇爱对方爱得死去活来,怎么劝都不愿意离婚,逼急了还嚷嚷着要带孩子去死,于是,他这个弟弟能做的就只有在方贺之不忠时出手教训一下。 继他上一次出手不到一年,他当时明确表示过,要是方贺之还敢犯,他就打断他的腿,两只腿。 当时方贺之信誓旦旦地说再也不敢了。 却没想到,这保证的时效不到一年。 苏璟给他发信息时,他还有点惊讶。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陆庭风冷笑。 但无所谓,既然自己约束不了自己,就让外界施加压力去约束,痛狠了,痛到骨子里去了,畏惧就会变成本能。 他绝不是说说而已,说了就会做到,哪怕事后陆云娇这个姐姐怨他也在所不惜。 怨他,总比因为方贺之的日渐猖狂郁郁而终要好,几个外甥不能没有母亲。 司机点头点,把油门一踩再踩,十分钟后,车子开进小区,停在苏璟看中的那套房的楼栋门前。 这个小区正好是陆氏旗下地产公司开发的,他要进来,物业恨不得夹道相迎。 苏璟听到停车声,不着痕迹地往外瞅了一眼,就知道自己的酬劳马上要到手了,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随即对被她泼了一大杯水,不得不进洗手间整理,以致于现在还没走成的方贺之道:“真是抱歉啊,方贺之,我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软绵绵地拿不稳水。” 指着他裤子上的湿痕道:“印迹还有点深,要不,我让我爸去给你临时买一身换上?” 方贺之觉得晦气极了,他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裤子鞋子都湿哒哒的,很难受,但他不敢对苏璟发火,哪怕她是罪魁祸首,勉强地摆摆手,“不用麻烦了,让小柔再给我擦擦就行。” 小柔是他的女伴,拿着干毛巾半趴在他身上给他擦裤子,擦鞋子,姿势亲密,并时不时故意撩拨一下。 方贺之现在没心情同她调情,也不敢当着苏璟的面同她调情,刚想示意她规矩点,门外响起一道低沉的男音,里头没有任何温度:“姐夫,你在干什么?” 这道男音方贺之熟之又熟,背后一下子溢出了冷汗,用力把腿上的女伴推开,站起来,面对着来人,“庭、庭风,你别误会,她是我秘书,我和她仅仅是上下级的关系。” 陆庭风讥笑出声,“睡在一起的上下级关系吗?” 他目光偏转,落在苏璟的身上,多年未见,苏璟的模样和他印象中有点出入,更瘦削、更苍白、更英气,气质上更为成熟、清冷、凌厉。 一种陌生感、距离感扑面而来,但半点不妨碍他心脏砰砰砰地跳得很剧烈。 苏璟迎上他的目光,对他笑了笑,“陆总,需要我避让一下吗?” “不用。”陆庭风摇头,又补充了一句,“学姐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喊他陆总太生分了,即便他和苏璟做不成情侣,他也希望两人的关系能近些,再近些。 方贺之看着两人的互动,还有什么是不清楚的,他勃然大怒:“苏璟,是你通知的庭风,对不对?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和云娇的关系,故意喊住我,泼我水是为了拖延时间,对不对?” 苏璟敢做就敢当,她坦然道:“对,是我,所以呢?” “你这个贱……” “人”字方贺之怎么也没有勇气骂出来,他改对陆庭风道:“庭风,你不要相信她,我和小柔真的是清白的关系,云娇说想偶尔换个地方住几天,我想给她一个惊喜,这才同小柔出来给她租房子。” 又指着裤子上的湿迹:“刚才苏璟故意泼了我一身水,我正好手有点扭到,不方便自己擦,于是不得不麻烦小柔代劳,你千万要信我。” 有的人,死到临头,只要不上硬证据就不会死心,苏璟叹了口气,打开了手机的录音,里头清晰地传出之前她和方贺之的对话,以及方贺之和年轻女人小柔仿若情侣般露骨的对话。 方贺之的脸惨白如纸,他怎么就忘了呢,忘记了苏璟这人不仅聪明,做事还异常严谨,绝不会做口说无凭的事。 有没有这份录音,陆庭风都不会饶过方贺之,但有硬性证据,自然就更好,他冷眼看着对方,“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人证物证都有了,还能有什么好说的,方贺之低着头不说话。 陆庭风是带了保镖来的,要教训人总不能他亲自动手,他往后一扬手,两个留着平头一身黑的壮汉走上前。 方贺之惊恐道:“你要做什么?你要是伤了我,你姐不会原谅你的。” 陆庭风没理会他,下令道:“动手。” 一个保镖负责架住人,一个保镖负责下脚踢,几脚下去,方贺之软哒哒地跪在地上,脚筋断了,不养个一两年绝不可能养得回来。 叫小柔的女人听着耳边不绝于耳的惨叫,吓得面无人色,慌乱地给陆庭风跪下磕头,“陆总,求您放过我,不是我主动勾引方贺之的,是他先纠缠我,对我威逼利诱,我不得已才和他在一起。” 陆庭风对女人是有点绅士风度,但不代表他对女人就会心慈手软,商场上从来不分男女的。方贺之是主要过错方无疑,但这女的也不无辜,明知方贺之有老婆孩子的情况下却依旧和他厮混在一起,混到要在外面建个小窝的地步,哪天要是有了孩子,说不准会唆使方贺之做出残害他姐或者外甥的事。 所以,他不可能轻飘飘放过的,同时这也算是一种杀鸡儆猴,警告其他女人,别为了一点利益和方贺之好上,划不来。 刚想说“断一只手”,他忽然想到苏璟,苏璟会不会觉得他很残忍?他立马去看苏璟,却发现苏璟不知什么时候操作着轮椅走到外边去了。 他匆匆交代一声,追了出去。 苏璟没有走多远,就走到楼栋前边的儿童休闲区同苏父苏母汇合。 陆庭风过去的时候,她正在给一个玩小滑梯玩得满头汗水的小孩子擦汗。 那小孩子眉眼同他长得很像,是谁已经不用猜了。 看到他过来,小苏启有点怕生地躲到苏璟怀里,苏璟轻柔地拍拍他的背,“不怕,他是陆叔叔,是大姨和妈妈的朋友,我们小启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同他打声招呼好不好?” “好。”小苏启应了一声,慢慢地把头抬起来:“陆叔叔。” 陆庭风嗯了一声,莫名地有点无措,这是他的儿子,他没有抚养过就算了,好不容易见面,他竟蠢到连见面礼都没有准备。 苏璟看出他的窘迫,道:“怪我,没提前和你打声招呼。” 陆庭风摇头,苏璟给他报信时,就很明确提到是和父母一起过来看房时遇到的奸情。 苏父苏母都来了,小苏启很大可能也会跟着来,是他疏忽了,或者干脆说他其实对自己莫名其妙有个儿子这件事还不能完全接受,因为不能完全接受,所以潜意识就会忽视孩子相关的事。 他走近一步,蹲下身,和小苏启平视,然后用他最温柔的声音问:“小启喜欢这里吗?” 小苏启还有点怕他,但没有躲,他歪着头想了想,道:“喜欢。” 这里有很多花花草草,有路上看到他会朝他微笑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有懒洋洋躺在树下睡觉的猫猫,还有好玩的滑滑梯,上下晃动的小马,这是以前住的地方没有的,所以,他很喜欢。 “那叔叔送小启一座房子,让小启在这里住下,好不好?” 不等小外甥说话,苏启先开口了,“陆庭风,不必这样的,你要给他房子,等以后他长大了,有自主选择权再说。”陆庭风既然让她喊名字,那她就从善如流吧,“或者,你先说服他的监护人。” 陆庭风一番反驳的话,在听到苏璟的后半句话后硬生生吞了回去,让他去和苏语这个脑子有坑的人交涉,算了吧,不可能成功的,只会让他教养尽失,在暴躁的边缘反复横跳。 “那我总得为他做点什么吧?” 苏璟挑眉,再次搬出苏语:“去和他的监护人商量。” 她这个非监护人有权力做的,大概就是像现在这样,让陆庭风见见孩子,两人熟悉熟悉。 苏语不靠谱,她得为外甥打算一下,别以后再出事,都求助无门。 陆庭风语塞,能不能别和他提苏语? 他叹气道:“那请吃一顿饭总可以吧?” “可以。”苏璟不至于拒绝这个简单诉求,“但请客前,麻烦你先兑现我通风报信的报酬。” 她肯定要被方贺之怨恨上了,以后说不准要寻她的麻烦,报酬必须得拿到,她才不会亏。 陆庭风觉得自己的成熟稳重在苏璟面前要破功了,他幽幽地道:“学姐,我就这么像背信弃义的小人吗?” “不像。”苏璟肯定地道,“但我这人性子急,忍不了自己的报酬被拖欠。” 陆庭风还能说什么,他只能带着苏璟回只剩中介一个人的房子,一口气给她交了三年的房租。 不是不想再多交点,他很乐意多交点,但苏璟只准备签三年的租房合同。三年时间,如她不是太废的话,应该能赚到买房的钱了,没必要再额外花这笔租金,谁的钱都是钱,能省自然要省。 苏父苏母带着大外孙,全程没怎么说话,但挤眉弄眼地,早无声交流了无数句。 表情一会自豪,一会姨妈笑,一会纠结,比那什么颜料盘都要精彩。 苏璟不用问他们,就大概猜到了他们的想法,无非是擅自觉得陆庭风对她有意思。 要她说,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一、陆庭风这种强势大男人性子的人一般不会喜欢年长的女性;二、真对她有意思,高中时就该有点表示,就算高中忙于学业不想谈感情,大学时总该联系联系吧? 但苏璟记得,自她高中毕业后,陆庭风从未联系过她,当然,她也从未主动联系过对方就是了。 陆庭风长相数一数二,风度翩翩,当年一进高中就被评为了校草,嗓音低沉,禁欲中又充满男人味,性格成熟稳重,能力出众,年纪轻轻就是集团总裁了,想也知道是无数女人心中的男神,梦中情人。 但很奇怪,她对这样的陆庭风从未有过旖旎的想法,从前到现在,一秒钟都没有过。 她给了两口子一个眼神,提醒他们克制点,别自作多情,平白惹人笑话。 不是看起来相处融洽的未婚男女,就会发展出恋情,男女之间,是可以有刚好能谈得来的普通的朋友关系的。 签了租房合同,拿了各种门禁卡,又和物业打了招呼,一行人改道去了饭店,一家米其林三星饭店。 陆庭风请客,请的人里又有苏璟,自然不可能去低档次的。 苏璟不客气地点了所有她想吃的东西,苏父苏母有点拘谨,不太放得开,她也代劳给他们点了,就是小外甥的儿童餐,她都点得格外丰富。 以苏家现在的家境,这种餐厅是进不起的,既然有机会吃,那就大大方方地吃,放开肚子去吃。 一顿饭而已,吃不穷陆庭风。 餐厅里有儿童座椅,小苏启就坐上面,苏璟坐他一侧,陆庭风坐他另一侧。 看着就像是一家三口,加上对面的苏父苏母,就是一家五口。 不是苏璟要故意这么安排,是陆庭风提出要坐小苏启旁边,而小苏启坐下后,又拉着她不放,于是,就成这样了。 齐臻和几个狐朋狗友走进餐厅时,一眼就被暧昧的座位安排刺激到了。 上次他在咖啡厅里看戏,发现的彩蛋就是陆庭风对苏璟有意思。 陆庭风早不打断、晚不打断他那个好继姐齐菲菲的话,甚至齐菲菲甩苏语耳光的时候,他也不阻止,却偏偏在齐菲菲提苏璟的名字时,出声喝止,摆明了就是对苏璟有别样的想法。 他说了要把彩蛋告诉苏璟,他没有食言,但他昨天讲的是另一个无关紧要的彩蛋,即苏语有专克白莲花的属性,比如他的好继姐齐菲菲这类型的白莲花,然后得了苏璟一记大白眼。 他怎么可能告诉苏璟陆庭风对她有意思,从而导致苏璟去留意陆庭风呢?绝不可能,苏璟是他的猎物,只能对他一个男人感兴趣。 可作为他猎物的苏璟,为什么没有猎物的自觉?为什么不搭理他,不回他信息,却和陆庭风像夫妻一样坐在这里吃饭? 他心脏一下子被暴戾攫住,眼底翻滚着一层又一层的黑雾,脸上却漾开和煦如春风的笑容,撇下那些狐朋狗友,一步一步地朝苏璟走去。 苏璟似乎有所感,吞下嘴里的食物,抬起头,然后在半空中和齐臻直直锁着她的视线相撞上。 两人明明不是情侣,她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苏璟心脏无来由地咯噔了一下。 这花花公子怎么说也是伪装得很好的神经病,应该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做出太神经病的事吧? 应该吧!!! 第14章 今日份零花钱没有收到。 齐臻没做什么太神经的事,他只是径自走到苏璟身边,一句话不说,拿起苏璟的饮料直接喝下,喝完挑衅地看着陆庭风罢了。 陆庭风怔了怔:“学姐,这是?” 他不叫苏璟还好,他这一叫,齐臻的眼神又幽暗了许多,一把抢过苏璟手上的筷子,随便夹了一块鹅肝塞入嘴中。 苏父苏母从惊讶到惊吓也就短短几秒钟的工夫,这算不算捉奸?他们夫妇到底是帮陆庭风还是帮齐臻? 只有小苏启懵懂地抬头看看大家,然后又低头继续同碗里的肉肉和水果奋斗。 苏璟把自己的筷子夺回来,放在桌上,低声警告:“齐少要犯神经,去别处犯,别来我这里。” 然后又回答陆庭风的问题,“我同他不熟,不知他到底怎么回事。” “不熟?”齐臻笑道,“可我记得我昨天刚同学姐吃过饭,吃完饭又一同去江边散步,散步的时候还接了吻,这也叫不熟吗?” 苏璟的怒气暴涨得快要压不下去了,头一次直呼了齐臻的名字,“齐臻,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是觉得你借了钱给我,就拥有不尊重我的权利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钱尽数还给你。” 她并不是非要齐臻这一笔钱不可的。 “我没想干什么。”齐臻忽然委屈脸,眼眸的晦涩和暴戾迅速地隐回深处,“我就是觉得很委屈,我发了这么多信息给学姐,一直眼巴巴地等着学姐回复,等了一天,什么也等不到,我以为是学姐在忙,忙得没空回,可学姐却有空在这里陪别人吃饭。” 这听着确实很委屈,苏母这个外人都有些心酸了,她忍不住杵了一下苏父胳膊,小小声道:“咱璟儿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分了?” 苏父无语,你刚才不是朝我挤眼,说决定站陆庭风了吗?怎么一下子又变了? 苏璟没有心酸,也没有无语,她冷冷地道:“我和你并不是情侣关系,我有不回复信息的自由,也有同别人一起吃饭的自由,请齐少别弄错了自己的身份。” 喊过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服务员,让她再给她上一副新筷子,和一杯新饮料。 她没吃饱,不准备为一个神经病放弃眼前的美食,不值得。 陆庭风总算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他被当成情敌了,他非但没感觉到生气,反倒生出一丝可耻的窃喜,冲齐臻笑了一下,笑容疏离中带着几分居高临下:“齐少最近是不是手头紧?手头紧直说便是,我陆某也不是不能支援一下,这般见到吃的喝的不问一声就直接上嘴的做法,陆某真心不建议,很容易被当成疯狗驱赶的。” 这段话说得十足的不客气,把齐臻比喻成疯狗了,齐臻却好似没有听到,他紧紧地盯着苏璟,“学姐就这么讨厌我?” 眼尾不知何时泛起了一点红晕:“我第一次喜欢人,也是第一次追人,如果言行不当冒犯了学姐,抱歉。” 说完没有再纠缠,转身走了。 这一幕堪比肥皂剧里男二为了女主的幸福,选择自行离去时一样伤感,把苏母这个在家闲着无事就追剧的人看得眼睛都起雾了,实在憋不住,她开口道:“璟儿,这就是误会,要不,咱去把人追回来解释清楚?” “解释什么?没什么好解释的。”苏璟接过服务员送过来的新筷子,“我们继续吃饭。” 如果齐臻就这么放弃了,从此两人除了债权人和债务人的关系,没有任何别的关系,是大好事一件,她为什么要解释?她又能解释什么? 苏母叹气,“行吧,都随你。” 陆庭风乐见苏璟这样做,倒也不是基于觉得没有齐臻,自己和苏璟就有可能这种考虑,苏璟对他不来电,他稍微感觉到了,而是他认为齐臻不是良配。 外人知道齐臻是花花公子,却不知道他究竟有多花,而他恰好知道一点。齐臻不仅经常进出普通的夜总会,也进出那种玩得很疯、疯到常人不能想象的高级俱乐部,在那些俱乐部里,死人是常有的事,如何处理尸体都有一套完善的方案。 苏璟喜欢上玩得这样疯的人,绝不是好事。 小苏启的口水兜被他自己扯歪了,陆庭风倾身给他正了正,眼角却忽然瞄到了苏璟脸上一闪而过的黯然,速度快得差点让他误以为是他的错觉。 因谁黯然? 这答案根本不需要考虑,陆庭风平生第一次生出了嫉妒的情绪,他多解开了一个衬衫纽扣,转头很自然地问起了苏璟以后的计划。 苏璟压下情绪上那一点点几乎可忽略不计的起伏,同他聊了起来,她昏睡多年,大环境和市场需求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短时间内她没办法完全消化这种变化,说要创业,其实有很多拿捏不准的问题,需要寻求专业人士一点专业意见。 陆庭风无疑是商业精英,有同他沟通交流的机会,必须要抓住。 这边两人聊天氛围渐入佳境,那边被齐臻完全撇下的狐朋狗友之一赵春天对狐朋狗友之二李明玉道:“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对小臻不感冒甚至让小臻吃瘪的女人,明玉玉啊,你知道她是谁吗?留着比男人还短的头发,看上去也太酷了。” “赵老三,我说你能别叫我明玉玉吗?恶心死了。”李明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朝苏璟看了看,好一会,他道:“前苏家大小姐,苏璟。” “哦,苏璟啊。”赵春天不在意地喝了口茶,还没吞下去,又被他喷了出来,“什么?她就是传说中的苏家大小姐,最近连上几次热搜的人?” 李明玉的白衬衫被他喷湿了一半,暴躁地道:“赵老三,你把茶喝下去再说话能死吗?” 赵春天憨厚老实的脸上丝毫不见半点愧疚,振振有词地道:“你以为我想,这还不是怪你用这么平静的语调说出这么劲爆的事。” 李明玉气得拳头发痒,他的女伴连忙拿纸巾给他擦,声音柔柔弱弱,“李少,胸口这块好像留下了茶渍,需要我让服务生去买一件新的回来换上吗?” 李明玉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道:“你去。” 他的女伴柔顺地站起来,柔顺地道:“好的,我尽量快点回来。” 赵春天也推出自己的女伴,“你和她一起去。” 等两个女人结伴走了,赵春天感慨道:“是这么个人的话,小臻栽得不冤,看人家陆庭风这个海市身价最高的男人同她交谈甚欢的模样,就知也被她迷得不轻,个人魅力可见一斑。” 叹了口气,“就是咱小臻忒惨了点,第一次动真心,就得了这么个结果。” 李明月挑了一下细长眉,偏女气的脸上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你觉得小臻不是想玩玩,而是认真的?” 赵春天反问:“你难道觉得不是?” 李明玉举起清透的白葡萄酒,饮了一口,反问回去:“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是了?” 两人互瞪了一会,赵春天又摸着下巴那短短的胡须问:“你说小臻就这么放弃了吗?”看李明玉只顾喝酒没理会他,又道,“我们来打赌。” 李明玉又喝了一口,缓缓吐出两个字:“多少?”眸底不如之前平静,多了一丝赌徒的兴奋。 赵春天就知道会这样,豪爽道:“500万,我赌没有。” 李明玉盯着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很不巧,我也赌没有。” 一同玩了这么多年,齐臻的神经病谁还不知道一点,而神经病的一大特征,就是执拗,认定了什么就会死死地抓住。想着又往吃完饭准备走的苏璟扫了一眼,也不知道这人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猎物了。 没有猎物自觉的苏璟和苏母带着小苏启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对准备相送的陆庭风道:“今天谢谢招待,不用送我们了,我们自己回去。” 陆庭风没有坚持,道:“我只送你们上车。” 把人送上车,他对准备要关车门的苏璟道:“学姐,我等着和你合作的机会。” 苏璟笑道:“我尽量努力点,不让你等太久。” 一大家子出来半天,虽然不是为了玩,但不给留守的那个人带点什么回去,太不像话,苏璟眯着眼睛休息了一会,给苏语发了条信息,问她吃过晚饭没有,没有的话给她带点东西回去。 信息发出去,过了好一会都没回。 苏璟又拨了电话,也没接。 她放松身体,再次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得再养养神才行,一会回去,迎接她的兴许是一场兴师问罪。 她预感没错,一家四口人刚进了家门,苏父都没来得及把怀里睡着的小苏启放床上,苏语冲过来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质问:“姐,小启是我的孩子,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带他去见陆庭风?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要是想接近陆庭风,你告诉我,我可以帮忙,只求你不要利用小启,他不该成为你玩弄男人的工具。” 前面两个指控,苏璟觉得自己确实沾了点边,但第三个指控,她真心疑惑,疑惑就要问出来:“是谁告诉你我在玩弄男人的?我怎么玩弄了?以及,我怎么利用小启了?” “你不要管谁告诉我的,你同时周旋在齐臻和陆庭风两个男人之间,这不是玩弄是什么?你利用小启,和陆庭风一起吃饭,又利用小启,坐在陆庭风旁边,这不是利用是什么?”苏语一脸失望,“姐,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苏璟不会说,她也失望,失望苏语自昨晚过后,依然还是没有一点长进,她眼看苏父苏母又要气爆炸了,笑道:“小语,我们奔走了一下午,小启都累睡着了,能否允许我们先进去休息一下下?” 举了举手中的塑料袋,“我发信息你没回,就路上随意给你打包了点东西,你看看,爱不爱吃,不爱吃我一会当宵夜。” 苏语对上她平静的眼睛,不知为何,感觉做错事的人是自己而不是苏璟,她咬唇让了路,但没有接过塑料袋,“我不饿。” 苏璟点头,走进去,把轮椅和食物放好,接着给她自己和苏父苏母都倒了一杯水,喝过水,她方从容地把今天看房偶遇方贺之出轨的事情说了一下,完后道:“你要是不信,我还有录音,你要不要听一下?” 苏语的脸上多了点窘迫和羞红,她摇摇头,又重新理了一下心绪,继续道:“就算是因为捉奸的事不得不联系陆庭风,姐你也没必要让他见小启吧?你让他见小启不就算计着让他请客吗?还有那些租金,你为什么要收?他这不过是把小启的抚养金换个形式给你而已,你收了,等同于让他误会自己拥有了小启的抚养权……” 说完,发现苏璟定定地望着她,她不自在地扭开头:“我有说错什么了吗?” 苏璟收回视线,淡淡道:“没有,让他见小启这事,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至于其他事,随你怎么认为。” 她放弃解释了,反正也解释不通,把剩下半杯水喝完,站起来,“我有点累,先回房了。”又对苏父苏母道:“明天要搬家,事情少不了,爸妈,你们也早点休息。 ” 这句话又是暗示他们不要闹,苏母憋屈得不行,走了两步,见苏父慢了一步没跟上,冲他发泄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和我回房一起收拾东西,要是明天中午之前搬不完,我和你没玩。” 和苏语这个脑子有坑的蠢货多待半天,她一定会折寿半天。 苏语见一眨眼的工夫,客厅就只剩下她一个人,眼泪又出来了,她真心为姐姐好,想姐姐反省,姐姐为什么不听呢?为什么爸妈总是无条件站姐姐呢? 打开手机再次看了看陌生人发给她的照片,姐姐、儿子以及陆庭风像一家三口坐一起的照片,她忽然做出一个决定,嘴里喃喃道:“你肯定也不想被姐姐一直骗下去的,对不对?” 时间还不是很晚,苏璟静坐了一会,整理好脑中与陆庭风交流所得的信息和灵感,然后打开电脑,修改部分方案内容,再抬头,时间已到十点。 她伸了个懒腰,又在瑜伽垫上做了一会伸展运动,拿起手机,走出了房间,还有一份宵夜等着她呢。 一边吃着美食,一边浏览新闻是一件惬意事,但这份惬意没持续太久,被某人一条信息打断了。 【今日份零花钱没有收到。】 没有称呼,没有多余的表情符,直白简洁的文字,是苏璟最喜欢的交流风格,但她此刻看着这条信息,却感觉有点别扭,键盘打开了一会,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复。 也许不回复不理会是最好的选择,这不过就是某人想让她沦陷的计谋,餐厅的示弱不出意外的话也是计谋,小小年纪就没有生母,又被继母针对、被生父厌弃的人,能好好地长大,并且有能力积攒下不菲的财富,心机总不可能少的。 但苏璟到底是回复了,不是文字,而是一个一百的红包。 对面秒领,领完后什么话都没说。 苏璟等了一小会,关闭了对话框,继续若无其事地吃宵夜,看新闻。 宵夜吃完,很规矩地洗漱睡觉,又很顺利地酝酿出睡意。 就算有点好感又如何,三观和行事风格都大相径庭的两个人,不可能会走到一起的,她也不可能为了别人改变自己,所以,她要做的就是维持内心的秩序,从而维持生活的秩序。 但她终于没能顺利安睡,手机铃声把她从迷糊的状态中震醒。 她恼火地看了眼电话号码,又恼火地接通:“齐少不知道晚上扰人睡眠,罪行如拆散人姻缘,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吗?” 第15章 玩腻了就换,苏璟,你不会这么渣女的,对不对? “我之前不知道。”某人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也不知是喝了太多酒,还是感冒了,比平日沙哑许多,“但我现在知道了,外面刚好下雨了,好像也有点打雷,要不我站出去让雷劈一下?” 苏璟暴躁地爬起来,下床打开窗帘,果然看到外面下雨了,很小的雨,就着路灯才能看清,又凝神听了一会,好像也有点打雷,她道:“这么想死,何必麻烦老天爷,自己找把刀子解决好了。” 对面的神经病问:“水果刀还是菜刀吗?” 语气听起来挺认真,苏璟:“……” 她返回床上,靠着床头坐下,“齐臻,有病就去找医生,我不是医生,帮不到你,抱歉。” 齐臻坐在家里的吧台上,手机放在桌面,一手拿着红酒,一手拿着水果刀,很随意地用刀在腿上轻划了两下,看血丝慢慢溢出,又倒了点红酒上去,然后道:“我不用苏璟你帮我治病,你只要帮我入睡就好了。” 能不能别这么随意地转换称呼? 苏璟嘴角又抽搐了,“抱歉,这也不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没别的事,我要挂了。” 但某神经病吃准了她不会挂那么快,自顾自地道:“很简单的,只要苏璟你别一直出现在我脑中,我就可以像以往一样正常入睡了。” 情话真的可以不用说得这么自然的,以及,失眠的锅也不是这么扣的,苏璟很不想叹气,但她叹气了,“吃点助眠药,网上搜教程做冥想,或者做运动,做到筋疲力尽,总有一种方法能睡着的。” 齐臻听着她认真的建议,笑了起来,“你看,你也不是对我全无好感,我们为什么不试试?”不等苏璟反驳,他接着道,“你要是对我无感,讨厌我,根本就不会给我发红包,现在也不会耐心给我出主意。” 苏璟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她道:“有好感是一回事,愿不愿意谈恋爱又是一回事,两件事根本不冲突。就好比如我讨厌一个人,不代表我必须要远离他一样。” “可我想跟你谈。”齐臻的语气很自然地带出了撒娇感,“从认识你第一天起,我一直努力克制自己,远离触犯你底线的事,我这么乖,这么辛苦,难道不该得到一点奖赏吗?” 这意思是对她一见钟情? 姑且忽略这点,她和齐臻总共认识都不到一个星期,忍一个星期不疯玩,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苏璟控制不住地暴躁:“你玩不玩,关我屁事,我要睡了。” 说完很利落地挂了电话,刚挂断,收到一条短信,【苏璟你刚才没直接拒绝我,我就当你答应了,交往第一天,请多多指教】 苏璟嘴角又又抽搐了,直接把手机扔到了床尾,躺下,扯过空调被,连头一起蒙住,被子下,脸颊微微发烫。 他们真的合适交往吗? 这样真的就算交往了吗? 自说自嗨能不能有个度? 第二天一早,苏璟是被一阵又一阵叮叮当当的噪音吵醒的,时间还不到七点,她赖了一会床,见噪音没有停止的迹象,无奈地爬了起来。 厅里连早饭都顾不上做,埋头打包东西的苏母看到她,道:“璟儿,你醒啦,快点打包你的东西,我们务必中午之前搬走,你爸一会就去喊车。” “……妈,你真有精神。”昨晚打包声持续到她快睡觉时,今早又一大早就忙开了,苏璟真心佩服。 “我下楼买点早餐。” 人就是为一日三餐活着的,不吃早餐那亏大了,苏璟打了声招呼,抓过手机和钥匙出门了。 刚下楼出了电梯,迎面一个两手拎满吃食的桃花眼青年走过来,满面红光,笑得不要太欠扁,“女朋友,早。” 苏璟翻了两个白眼,必须两个才能表达出她现在的心情,“你怎么来了?” 齐臻把没有汤汤水水的袋子搁她膝盖,剩下的东西单手拿住,然后用空出的手推着她回了电梯,很得意地道:“你今天搬家,我作为你的男朋友,不来帮忙岂不是很失职?” “我记得我没有承认。”苏璟很想把手里不知从那个高级饭店买的精致早点砸他脸上,“咱是人,脸皮能别厚到和城墙相媲美吗?” 顿了顿,又道,“我记得我也没同你说我今天搬家,你怎么知道的?” 齐臻无视她前两句话,反正货已售出,概不退换,只回答她最后一个问题:“在你昨天背着我和陆庭风那个见异思迁、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大渣男吃饭后,你觉得我还能不去调查吗?” 苏璟又翻了一个白眼,“只有小人才会在背地里说人坏话。” 齐臻无任何负担地道:“我就是小人。” 苏璟:“……” 算了,争辩不过,她认输。 苏母听到开门声,头没抬,话先出口了,“璟儿,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回答她的是齐臻礼貌的话,“阿姨,我来帮你们搬家。” 苏母猛地抬头,把两人看了又看,“你们……” 苏璟刚想说他闲着没事过来帮帮忙,齐臻抢先开口,“阿姨,我和苏璟交往了,我买了一些早点过来,我们要不趁热吃了再收拾?” 苏父在厨房打包东西,听到动静走出来,齐臻立马又礼貌地同他打招呼,苏父应了声,去看苏璟,看她神色有点别扭有点不自在,但不见生气,知道两人交往这件事不是齐臻在瞎扯。 昨儿闹得那样不愉快,今儿就正式确定关系了,苏父忽然觉得自己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生活节奏了。 但他没忘记齐臻花花公子的本性,唬着脸对他道:“我家璟儿可不是那种可以由你随随玩玩的姑娘。”要玩也是由苏璟来玩。 齐臻真诚脸和他对视,“我是很认真和苏璟交往的。” 他今天穿着宽松白T,直筒蓝色牛仔裤,上头有两个破洞,不经意间透着点时尚感,脚下白色板鞋,身上没佩戴任何首饰,头发也没有打发胶,就自然地往后边梳,看着又干净又清爽,少了平日那股浪荡劲儿,无形中很给人好感,尤其是给长辈。 苏父又盯着他看了一会,移开了目光,招呼苏母:“老婆,我们先吃早饭。” 说谁都会说,但即便说得天花乱坠,也代表不了什么,还是要看以后怎么做,他就等着瞧。反正他的女儿他了解,性子傲,眼里容不得沙子,即便再喜欢,齐臻要是碰了她底线,她分手的方式恐怕比大多数男人都要绝情,吃不了什么亏。 两口子算是接受了,但有一个人却接受不了。 苏语忘了自己睡衣都没有换,从房间里冲出来,“齐臻……少,你不能跟我姐姐交往。” 以他作为叙述主体,说明偏向着他,不偏向自己姐姐,却偏向他这个陌生人,齐臻觉得很好笑,面上不显,问:“为什么?” “因为……”苏语感受着一家子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尤其是苏父苏母,目光里的怒火大到像是要把她烧死,她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选择了迂回,“你、你跟我进房间,我再同你说。” 齐臻抱歉地道:“不好意思,我是你姐姐的男朋友,不好和你单独共处一室,你有事就在这里说,都是一家人,应该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吧?” 苏语尴尬得脸都红了,“我没有别的意思的。” “没有别的意思就麻利地说,不想说就赶紧滚,别耽误我们吃早餐。”苏母暴躁得把手里的筷子砸了过去,可惜准头有点差,没砸到人。 约姐姐的男朋友进自己房间里说话,这到底是怎么想的?猪脑子都做不出这种事。 苏语委屈得又掉了眼泪,她握紧拳头,给自己打了一会气,一鼓作气地道:“我姐姐喜欢的是陆庭风,不是齐少你,她昨天还利用我儿子去和陆庭风吃饭了。和你交往,只是想玩弄你,你要是不信的话,我有照片。” 她原本是想偷偷找齐臻,把这件事相告的,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没想到只是一晚,两人的关系又有进展了,齐臻甚至上门拜访了。 一定是姐姐,是姐姐担心她破坏她的好事,于是连夜哄骗了齐臻,想着,苏语幽怨地看向苏璟,“姐姐,你不要怪我,我只是想阻止你犯更大的错。” 苏璟不怪她,她懒得怪她,她在回想她曾经好奇心作祟看过的几本霸总言情文的内容,里头的女主有这么蠢而不自知吗? 这样蠢又这么自以为是,是怎么在社会上生存下去的?又是靠什么吸引了众多优秀男人的喜欢? 齐臻做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道:“麻烦让我看看照片。” 苏语破涕为笑,见齐臻的目光注视着她,她羞涩地低下头,“你等等,我去拿。” 一低头,发现自己穿的是睡衣,还是那种带花边可可爱爱的睡裙,惊呼了一声,捂着脸跑回了房间。 苏父苏母看得作呕,你对着你姐姐的男朋友羞涩个什么劲? 作呕完,苏父狐疑道:“齐……小臻,你昨天不是在现……”场吗?有看照片的必要吗? 没等他说完,齐臻竖了一根手指在嘴巴上,示意他先别问。 苏璟也猜不到他的心思,但她不想管,她饿了,饿了就要吃饭。 她开始拆大包小包的早点,摆满了大半张不小的餐桌才摆得开,虾饺、春卷、红米肠、萝卜糕、蛋挞、炒牛河、烧麦…… 典型的广式早点。 她还欠某人一顿饭,上次吃海鲜粥底火锅时她想起问了某人一句下次想吃什么,某人反问回她,她当时就随口说很久没吃广式茶点了,有点想念。 挑了一下眉,瞥了齐臻一眼,齐臻冲她得意笑,嘴里无声地道:“你男朋友够体贴的吧?” 苏璟冷漠地收回目光,她更想去茶餐厅吃好不好?吃特色菜,自然要去特色餐厅吃,氛围和服务也是一种特色,就这么打包回来,少了许多味道。 吃了个虾饺,喝了口豆浆,苏语出来了,换上了外出的小裙子,很精致的小裙子,上次找陆庭风时穿的那条。 她打开照片,走到齐臻身边让他看。 齐臻拿过手机,不动声色地离远几步。 看了一会,记下照片的拍摄角度后,他把手机还回给苏语,苏语犹豫挣扎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道:“齐少,虽然我姐姐欺骗了你的真心,但看在她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的份上,求你原谅她一次,她欠你的钱,我也会想办法尽快还给你的。” 齐臻脸上的不敢置信尽数敛去,换上哂笑,薄唇往两边一扯,吐出一句让苏语脸色瞬间煞白的话:“发你照片的人,难道没告诉你,我当时也在现场吗?” “怎么会……” 齐臻已经没有耐心同她继续周旋下去了,苏璟一会都快吃完了,他不能错失两人一起甜甜蜜蜜吃早餐的机会,打断她那些自以为是、听着就烦的话:“你姐姐喜欢谁,玩弄谁,难道你比她自己还要清楚?为了小苏启能好好地、健康地长大,不被你养歪或养出心理问题,奉劝你尽早把人送去给他的生父养。” 省得苏璟要花很多心思在外甥身上。 苏璟的心思应该都花在他这个男朋友身上才是。 苏语的表情碎得不能再碎,她崩溃地后退两步,头一次怀疑自己,难道真的是她搞错了,难道她思想真的有问题? 随即又摇摇头,她和陆庭风有了孩子,虽然她不想和陆庭风产生瓜葛,但苏璟要是对陆庭风无意的话,怎么也该避嫌的?可苏璟不仅不避嫌,还故意同陆庭风像夫妻一样坐,这不就是有问题吗? 还有,苏璟前儿才让她去追求齐臻,转头又和齐臻在一起,这摆明了就是故意戏耍她,同时也是戏耍齐臻。 还有,苏璟要是不用点卑劣手段的话,齐臻这个小她这么多的人,怎么会喜欢她?坐着轮椅,肌肉萎缩,相貌过于中性,男人一般不喜欢才是。 她重新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也坚定自己没错,对齐臻道:“我不知道姐姐对你施了什么魔法,让你对她如此深信不疑,但你这样下去,一定会受伤的,我爸妈前儿还同姐姐说,让她玩腻你了就换下一个,而她默认了。” 苏父真的不提倡暴力,君子动口不动手,但他现在拳头蠢蠢欲动,忍得额头青筋毕现才忍住没一拳砸过去,他指着门口:“你给我滚出去,等我们搬走了你再回来。” “爸,你们真的要这么执迷不悟下去吗?”苏语痛苦地道。 苏母是动口也爱动手的,齐臻在,她不好甩苏语耳光,太难看太暴力了点,她去墙角寻了把扫把,一路把苏语赶到门外,然后哐地把门合上。 世界顿时清净。 空气顿时清新。 齐臻俨然在苏璟的旁边坐下来,他气鼓鼓地小声道:“玩腻了就换,苏璟,你不会这么渣女的,对不对?” 不介意当渣女的苏璟道:“视情况而定。” 齐臻瞪着她,拿了个烧麦放进嘴里狠狠地嚼,仿佛把烧麦当成了苏璟。 苏家东西其实不是特别多,廉价的苏母看不上,好的又买不起,于是都是买那些不得不用到的。 几个人吃过早饭,收拾了个把小时,就收拾得差不多了,小苏启刚好醒,苏璟帮不上什么忙,就负责带他,给他洗漱换衣服,又用现有的食物给他弄了一份儿童餐。 齐臻没什么家务技能,主要负责用胶带封箱,时不时就抬头看姨甥俩一眼,扫到小苏启时,眼里流转过嫉妒和乖戾,只不过藏得深,除了苏璟有点察觉到外,苏父苏母一无所觉。 门外苏语站了一会,见门迟迟没有打开,她伤心欲绝地下了楼,又伤心欲绝地拨通了齐昊轩的电话。 想让他安慰她,更想告诉他齐臻的事,然后让他这个哥哥出面点醒齐臻,不让齐臻继续被哄骗。 齐昊轩接到电话时,刚刚睡醒下了楼。 自那天苏语喝醉、苏璟搅黄他的好事之后,天盛有部由他负责的大制作电影突然出了问题,他因此忙得昏天暗地,有点顾不上苏语。 好在昨儿问题解决得差不多了,他能抽出空从陆庭风手里抢人了。 一如既往地温柔道:“小语,怎么了?” “齐经理,我……”苏语听着他温柔的话,强行憋住的泪水又溢出了眼眶,哽咽道:“我想见见你。” 这无异于在说想他了,齐昊轩抑制不住激动之情:“你在哪里?我马上去找你。” 齐菲菲在旁边餐桌上吃早餐,听到他喊小语,莫名想到了苏语,等齐昊轩挂了电话,她突然问道:“哥,你秘书全名叫什么来的?” 她时不时就从齐昊轩嘴边听到“小语”这个名字,知道这个名字的主人是他的秘书,但她一直不知道对方的全名,也没见过人,每次她去公司,都恰好错开。 齐昊轩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苏语、陆庭风和妹妹四人之间的微妙关系,道:“她姓苏,叫苏语,怎么了?” 齐菲菲手里的汤勺落在地上,“你再说一次,她叫什么?” 第16章 是那苏璟故意约他,讨好他,想让自己的妹妹借子上位? 齐菲菲没有把陆庭风提出分手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家人,她总觉得这事很不真实,她和陆庭风都认识这么久了,关系一直融洽,融洽到订婚都提上行程了,加上他们家世算般配,家族之间又常有往来,陆庭风怎么可能真的要狠心分手? 肯定是一时意气用事,等冷静下来,就会回头找她。 在这个阶段,双方父母要是知道了,很容易闹大,一闹大,假事说不定就变成了真事。 她真的很喜欢陆庭风,最大的梦想,就是和陆庭风走进婚姻的殿堂,然后生几个孩子,过上羡煞世人的生活。所以,不能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至于在现场看了戏的齐臻,她不认为对方敢宣传出去,要是敢,她定叫他好看,不过就是家族的弃子,她难不成奈何不了对方? 可她等了一天两天,陆庭风一条信息都没有给她发,她主动发过去的消息也全都石沉大海。 她忍不住去陆氏集团的大楼找人,找了两次都恰巧扑空,去陆家,陆庭风根本没回家住,她又想去找苏语,可时间太短,私家侦探还没有把苏语的住址和工作单位反馈给她。 却想不到,原来苏语就是齐昊轩的秘书,怪不得有一次她和齐母去天盛,远远见到一个女员工感觉有点面熟,只是没等她看清楚面孔,女员工消失在了楼梯间。 她当时没怎么在意,现在想来,那人就是苏语。 齐菲菲立马道:“哥,我和她有仇,你赶紧把她开除。”说完觉得这样太便宜了苏语,又改口道:“不要直接开除,先让她犯点致命错误,最好构成商业犯罪那种再说。” 到时候苏语要么赔钱,要么进监狱,这才能稍微消除她心中的仇恨。 齐昊轩看着妹妹堪称恶毒的表情,有点反应过来了,试探道:“菲菲,你和她究竟是什么仇?” 两人从小关系就比较亲厚,齐菲菲犹豫了一下,坦白道:“哥哥看了前几天商场被拐孩子的热搜了吧?那孩子是苏语的孩子,孩子的生父就是陆哥。如今苏语想利用这个孩子登堂入室,哥哥觉得她和我是什么仇?” 齐昊轩眼神晦涩了一下,又问:“你亲眼见过孩子?” 他是没有见过小苏启的,曾想通过讨好小苏启来攻陷苏语,但苏语说孩子身体不是很好,不方便带出来玩耍,故而作罢,只时不时买点礼物让苏语转交。 齐菲菲没注意到他表情的细微变化,道:“没有见过,但我见到苏语去找陆哥了,如果孩子不是陆哥的,她为什么要去找他?” “她什么时候去找陆庭风了?”齐昊轩又问。 “就前两天。” 正是他忙得分身无术的时候,齐昊轩捏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发白,脸上依旧温和道:“就是她去找陆庭风了,也不代表她是想登堂入室,菲菲,你会不会搞错了?我同小语认识这么久了,她绝不是那种一心要走捷径的女孩,孩子只是意外,相反,她做事踏实,为人真诚善良。” 齐菲菲皱着眉头:“哥,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是不是被她骗了?她就是个婊子,很会伪装的婊子,一边装清纯无辜,一边千方百计地想攀上陆哥,我亲眼所见,不可能是假的。” 她似是不欲同齐昊轩多说,“你反正照我说的做就好了,得尽快,不然陆哥会被她的花言巧语给迷惑住。” 齐昊轩缓缓摇头,“菲菲,哥这次恐怕不能答应你,她是我的得力秘书,帮过我许多大忙,我不能仅凭你的喜恶就去对付她,这样,我成什么人了?” 齐菲菲错愕不已,不敢相信地看着齐昊轩,她的胞兄,从小就对她有求必应的胞兄,“哥,为什么?我是你亲妹妹啊,我难道还比不上一个秘书?”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倏地瞪大,“你一直亲切地喊她小语,刚才还激动地说要去见她,你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齐母从花房回来,碰巧听到这句话,一时没注意到兄妹两人之间紧张的氛围,笑着问女儿,“菲菲,你哥看上谁了?” 这边齐家兄妹难得产生了分歧,另一边,苏语坐在小区附近的公交站站台上等齐昊轩,等了许久,等来了齐昊轩一通电话,说公司有急事要处理,过不来了,同她说了抱歉,并叮嘱她在外面注意安全。 苏语盯着关屏的手机久久地发愣,为什么,为什么连最在乎她的人,也开始不在乎她了?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命运要如此对她? 同一时间,苏家终于把家当全部打包好,齐臻帮忙喊了搬家公司,苏父苏母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访邻居,同他们热闹地告别,然后在这些邻居的羡慕嫉妒恨下,下了楼,上了车,往新家赶去。 路过公交站,看到寂寥一人坐在那里的苏语时,两口子齐齐扭头装作看不到。苏璟坐另一辆车,她被齐臻缠着没看到人,但她走前给苏语发了信息,说小外甥她暂时带走了,让苏语有空就去看孩子,那边留了她的房间,欢迎她随时去玩去住,并还给苏语转了一笔不小的生活费。 她发信息时,齐臻硬是凑过去看了,此时坐在车里,苏父苏母都不在,他终于有机会问:“我呢,有没有专门的房间?” 苏璟噙着一点似有若无的笑:“你觉得呢?” 想什么呢,她的家,为什么要给一个都不确定算不算男朋友的人留房间? 齐臻领会到她的意思,撇了撇嘴,“那我留宿时,睡哪里?睡你的房间吗?” 苏璟丝毫没给他幻想的余地,冷冷地道:“睡大街。” 就算两人是真的男女朋友关系,她也不会让人留宿的,又不是单身公寓。 齐臻不满地哼了一声,出其不意地抓过她的手,在她手背上咬了一口,苏璟连忙抽回,但还是晚了一步,上头已经留下了牙印,虽然浅,但因为她肤色苍白,看着就很明显。 这也还好,关键是上头留下了一点暧昧的水印子,苏璟气急,一字一句道:“你是属狗的吗?” 很想把口水印子擦他衣服上,恶心死他,但出于良好教养,她到底忍住了,扯了张纸巾出来擦。 “咦,苏璟你怎么知道的?我就是属狗的。” 某人说着故意卖萌地汪了一声。 苏璟一肚子气莫名就瘪了下去,她扭正头,过了一会,道:“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齐少以往一整个夏天都是穿长袖度过的吗?” 齐臻不答反问,“怎么,苏璟你遗憾看不到我美好的肉体?”他忽然坐直身体,双臂交叉地去拽自己的衣服。 苏璟看得一愣,“你干嘛?” “脱衣服啊,你不是想看我肉体吗?女朋友的要求,我这个男朋友既然能做到,就没有不满足的道理。” 下摆已被他拽到胸前,露出腹部四块肌理分明的肌肉,上面覆着薄薄一层汗水,在几缕从车窗照进来的阳光下,折射出莹润的光,很性感很诱人,苏璟脸颊和耳垂都有点发烫,往前面司机扫了一眼,淡淡道:“齐少尽管脱,脱完了我就给齐少在精神病院预定一个位置。” 齐臻不情不愿地放下胳膊,整了整衣服,委屈道:“明明是苏璟你想看的。” 苏璟呵呵冷笑,“有本事露腹肌,应该也有本事把两只胳膊露出来给我看看吧?” 齐臻眨了眨眼,讨好笑,“没有。” 苏璟就知道会这样,她支着下巴看着窗外,没有再说话。 搬家是件很麻烦的事,即使东西不是很多,但打包,拆包,打扫卫生,归置物品,添置物品,事情繁多,没有一天根本搞不完,忙到最后,所有人都累瘫了。 吃过晚饭,都快8点了,苏璟看着直接躺她床上休息的某人,“我说,你能回家了吗?” 齐臻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蹭了蹭,撒娇道:“好累,走不动。” 苏璟满头黑线,她的枕头套是新换上去的,被单被套也是,被他这样滚过蹭过,一会又要换下来洗了,虽然某人是临时买一身新睡衣换上躺下去的。 她转身走出去,再回来时手上牵着一个小团子,“小启,你齐哥哥一个人不敢睡觉,你上去陪他睡,最好抱着他睡。” 小苏启黑黝黝的大眼睛盯着齐臻看了看,突然冒出一句:“齐哥哥羞羞。”说完攀着床沿爬啊爬。 眼见他藕节似的胖腿一跨一挪,就上了床,齐臻弹地一下坐起来,瞪着苏璟:“苏璟,你狠!!!” 他去卫生间换回衣服,苏璟送他到小区门口,道:“今天谢了。” 齐臻桃花眼眨了一下,送出一个秋波:“总该有点实质性的奖励吧?” “有的。”苏璟轻笑一下,然后在青年的期待中给他转了100块零花钱,“够实质的吧?” 齐臻忿忿不平地领了红包,“这是我本就该得的。” 苏璟无视他的抗议,调转轮椅,走出几米,停了一下:“早点休息,睡不着也要强迫自己睡。” 睡眠是一个习惯,而习惯是可以养成的。 齐臻回了句“遵命”,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直到她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他迈开步子,随便走到一个路灯下停下,点燃了一支烟。 烟头猩红,烟雾缭绕,他看着远处的黑暗,浓得很适合幻影出没的黑暗,心想这会陆家应该热闹起来了。 陆家确实热闹起来了,陆父坐在沙发上,没有去看一旁哭哭啼啼告小儿子打断她丈夫腿,求他帮忙做主的大女儿,而是看着对面一向稳重靠谱从来不用他多费心的小儿子,问:“你打算怎么对待那个孩子?” 坐他身边盘着优雅发髻的美妇人不等陆庭风开口,道:“还能怎么对待,自然是把孩子接回来,我们陆家的血脉,决不能流露在外面。” 陆父轻飘飘瞅她一眼,“我问庭风,你先别说话。” 美妇人即陆母瞬间噤声。 在陆家,陆父积威甚重,是绝对的一家之主,就是陆庭风,也不怎么敢忤逆他,虽然一般也没必要忤逆就是了,因为陆父大多数时候都很讲道理,也不爱多管小辈的私事。 陆庭风没马上回答这个问题,他问:“爸,是谁把信息透露给你们的?” “没人告诉我们,你是不是就想一直瞒下去?”陆父怒呛一句,这才道:“你妈去美容院做美容时,从技师的聊天中得知的。” 陆庭风挑挑眉,高级美容院,先不管技师的技术如何,口风一定是紧的,不可能在上班期间随意说贵客的八卦,这多半是有人故意在给他妈递消息。 是谁? 陆庭风琢磨了一下,脑中跳出几个名字,他把名字记下,回答陆父最初的问题:“我打算付抚养费,直到他长大成人。” 听到消息有半天时间了,半天时间足够陆家人把孩子生母的情况挖出来了,陆母又忍不住插话了:“那苏语就不是个靠谱的,带个孩子出去都能把孩子弄丢,万一再有下一次怎么办?还有妈打听过了,她常年被她那对好逸恶劳的极品父母压榨,你付的抚养费未必就能落到孩子身上。” 她想了想,信誓旦旦地接着道:“你是不是怕菲菲不同意?你放心,交给妈同她说,她是个体贴善解人意的好姑娘,肯定会同意的。” 不过就是给口饭吃,让这个叫苏启的孩子得以好好长大,长大后再用一点点股份打发掉,根本不会威胁到齐菲菲亲生孩子的地位,为什么不同意? 好姑娘? 不敢把真面目露出来的好姑娘吗? 陆庭风用轻松的口吻道:“妈,我忘了同你说了,我和齐菲菲分手了,不存在需要她同意的问题。” 顿了顿,解释道:“孩子是在苏家长大的,苏家人对他有感情,我不好强人所难,仅此而已。” “什么?你们分手了?”陆母大惊。 陆云娇闻言也顾不上哭了,她是很喜欢齐菲菲的,齐菲菲经常在她难过时开解她,安慰她,陪她逛街,并三不五时给她四个孩子买东西,虽然她不缺那点钱,但心意难得,她早把对方当成弟媳妇看待了。 冲着陆庭风吼道:“菲菲哪里不好,你为什么要分手?不会就因为这个苏语吧?” 陆庭风不屑于背地里说女人的坏话,他简洁道:“分手和她好不好无关,也和别人无关,仅仅是我发现我们不合适。” 陆父没带太多个人情感,单纯就事论事:“你们正式交往两年多了,都开始商量订婚事宜了,才说不合适,庭风,你让齐家怎么想?” 陆庭风淡淡道:“订婚的消息不是我放出去的,突然冒出个孩子也不是我故意的,所以齐家怎么想我不管,我自认问心无愧。” 陆父盯着他,严肃道:“你别忘了你是陆氏的现任话事人,你的事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 “爸,这是我权衡过做的选择,不是意气用事。”陆庭风眉眼中扬起自信,“就算同齐家闹翻,我也有把握从别处把失去的利益补上。” 他从来不做亏本买卖的。 陆父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再放下时,脸上的严肃似乎被茶水涤荡而去,又恢复平日温和中不失威严的父亲模样,“行吧,毕竟是你的私事,我不干涉你,但齐家的事你自己摆平,我不会帮你的。” 陆云娇不赞同道:“爸,你怎么什么都随庭风?他近来做事冲动不计后果,一点小事就打断贺之的腿,搞得贺之郁郁寡欢,一句话都不愿意同我说,现在又平白无故抛弃菲菲,菲菲肯定伤心坏了,你必须管管他才行。放任下去,他迟早在公司决策上也会出问题。” 陆母疼女儿,但更疼儿子,她瞪着陆云娇,“你怎么这么说你弟弟?方贺之三番两次出轨,你弟弟打断他的腿是为了你好,你别不识好人心。至于菲菲……” 她到底也很喜欢齐菲菲,她喜欢玉饰,齐菲菲每次拜访都给她带一块好玉;她爱参加各种贵夫人办的沙龙,陆云娇时间都用在方贺之和自己的孩子身上,陪不了她,也是齐菲菲陪她的;她说的每一句话,齐菲菲都放在心上,比女儿要贴心,很难不喜欢。 转向儿子:“庭风,你和菲菲是不是有误会?我明儿约她过来玩,你们有误会当面说清楚就好。” 陆庭风道:“没有误会。” “那就是她哪里做得不合你的意,你说出来,我让她改。”陆母丝毫不觉得这话有问题,在她看来,女人就是要讨好男人的,为了讨好男人,做点改变、做点忍让理所应当。 陆庭风站了起来,“我既然决定分手就不会再复合,很晚了,我先回去了,明儿公司事情不少。” 他走出几步,陆父喊住他,“我听说苏家大丫头醒了,你昨儿还同人家一起吃饭了,是不是?” 陆庭风眸色轻轻晃了一下,“对。” 陆父点点头,面色不变,“没事了,你走吧。” 看儿子很快出了门,陆母疑惑,“震威,你问这个干什么?” 听到男人回答只是随便问问,她又嘀咕道:“我记得那苏家大丫头是叫苏璟吧,庭风没事同她吃饭干什么?还是说,是那苏璟故意约他,想讨好他,然后伺机让自己的妹妹借子上位?” 陆云娇神色变换了几下,突然激动地道:“妈,你说对了,那苏璟就是想让自己的妹妹借子上位。她这人心思深沉,昨儿为了和庭风搭上,她竟污蔑贺之和他的女秘书有染,贺之的腿也是因她断的,我们要小心这个人。” 第17章 爸,妈,你们和我一起被黑上了今天的热搜 搬了家,苏璟把苏语的事暂时放下,又拒绝某人想外出约会的请求,全身心投入到她的创业项目方案中。 花了三天,她完成了后半部分。而苏父也带给了她一个好消息,说在附近一个基础设施不错的商区找到了符合她要求的办公室,只等她确认就可以签合同了。 这三天苏父跑了许多地方,整个人都累瘦了好几斤,苏璟道:“爸,辛苦了。” 苏父挠了一下头:“这没有什么,是爸对不起你,你祖父过世前千叮嘱万交代让我务必保住家业,传到你的手上,但爸太没用了,不仅败了家产,还用光了你的存款,并把你手头持有的股份全都套现还了债,害你现在要一穷二白地创业。” 去了地底下,老爷子见到他,恐怕能用拐杖把他锤死个两三次。 苏璟笑了一下,“我的存款,我当初所有的一切都是爸和妈给的,所以,不用觉得抱歉。” “话不能这么说……”没等苏父继续伤感,苏璟的手机响了,是语音电话。 苏父探头看了一眼,看清来电人后,忍不住揶揄道:“你们小情侣,一天到晚的不是语音电话就是视频电话,也不嫌腻得慌。” 苏璟淡淡道:“中午妈说茶盘上那只茶宠脏得碍眼,想洗掉,我阻拦了一下,现在想想,确实挺脏的,需要好好洗一洗。” 那是苏父养了好几年的茶宠,他忙道:“别,别洗,爸保证下次再也不打趣你了,嘿嘿,你们随便聊,爸先撤了。” 看他出去,苏璟去把门关好,这才接通电话。 对面风声很大,大到能从话筒里传过来,夹杂着一些欢呼声,苏璟听了一会,问:“你在山上?” 齐臻道:“被你听出来了,今晚婆罗山上来了支外地车队,我与朋友过来溜两圈。” 海市有名的野赛场有几个,但最有名的是婆罗山,山道十八弯,很刺激,也很危险,苏璟哦了一声,“注意安全。” “你不好奇我们谁赢了,怎么赢的,赌注是什么吗?” “那你们谁赢了?怎么赢的?赌注是什么?”苏璟从善如流。 齐臻吐槽道:“苏璟,你可真没劲。”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苏璟刚把自己窝进懒人沙发里,就听对面有道年轻女音插进来,大概是靠得很近,声音听得很清楚:“齐少,我是您的战利品,今晚属于你,不知您有什么吩咐?” 苏璟面色变了一下,随即笑道:“齐少这般忙,真不该给我打电话的,先挂了,顺便祝齐少玩得愉快。” 窗帘只拉了一半,有自然风从纱窗里吹进来,苏璟保持着挂断电话的姿势感受了一会,然后神色平常地站起来,去洗漱,准备睡觉。 方案写完了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装修办公室,要招兵买马,事情多得慌,由不得她懒散地熬夜。 山上齐臻盯着“通话结束”几个大字,眸底翻滚起无人看得见的风暴,薄唇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几乎要贴到他身上的穿得很清凉的女人愣了一下,咬着唇小声道:“可是你从王少手里赢了我,我不能随意离开的。” “我说滚,没听到吗?”齐臻又重复了一遍。 声音阴恻恻的,似是魔鬼发出的呓语,女人控制不住地浑身打哆嗦,“我、我知道了。” 她一走,李明玉携着自己那份同样是一个女人的战利品走过来,“小臻,怜香惜玉一点,那女人快被你吓哭了。” 齐臻没说话。 李明玉也不在意,示意身段如蛇一样攀在他身上的女伴给他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他接着道:“怎么,苏璟同你生气了?她不喜欢你出来玩?” 齐臻这次撩了一下眼皮,接了话:“相反,她祝我玩得愉快。” 赵春天也过来了,他比输了,不仅没有女伴,还把原有的女伴输了出去,“所以你是在气她心太大,不管管你?”摸了一下口袋,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同李明玉道:“明玉玉,给哥也来一根。” 回答他的是李明玉的一脚,“你他妈谁的哥?” 三人中,他年纪最大,赵春天排老二,齐臻是老小。 赵春天灵活一闪,“这年头,排名看的是长相,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是我们仨中的老大哥,称一句哥怎么也不为过吧?” 又指着李明玉偏阴柔的脸:“就你这张脸,不被人说成妹子就很难得了,难不成你还想当哥?” 李明玉最讨厌别人调侃他的长相,阴沉沉地一笑,“赵老三,你今晚死定了。” 两人打闹着,很快又离开了这里。 齐臻跨越山顶的护栏,往边沿走了两步,山下灯火万千,也不知道哪一盏是苏璟的? 风拂乱他的头发,卷起他的衣角,他看着似乎要和风融为一体,刮到山下,刮到未知的角落。 “喂,要下山溜一圈吗?” 一道陌生的女音在他耳边响起,和苏璟一样,嗓音中带着一点金属质感,但比苏璟的听起来清脆柔情不少。 齐臻回头,扫了声音的主人两眼,淡淡地道:“没兴趣。” 来人20来岁,鹅蛋脸,暖白肤,五官艳丽不失大气,化着淡妆,留着到肩膀的中短发,上头有点卷度,伴着风随意地披散着,身材火辣,穿着紧身T、工装短裙,踩着高跟长靴,美得不行,又飒得不行。 她走了几步,在齐臻一侧的护栏边停下,单纯地疑惑道:“为什么不?我以为你现在很无聊。” 齐臻转身跨过护栏,回到安全地,“是很无聊,但没兴趣。” 他双手插兜,没打一声招呼走了。 没看到身后的女人自他离开后,眼眸忽然多了些灼热的温度,唇角也浮现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 往齐臻消失的方向又望了一眼,她打开手机,发出了一条指令信息。 山顶的热闹还在持续,山下苏家,苏璟安然地睡着了,睡姿规规矩矩。 风动,白色的窗帘跟着晃动,又带动透过窗帘倾泻而下的月光,构成了夜的圆舞曲,等圆舞曲结束,晨光挤走黑暗,重新占据世界,就到了苏璟醒来的时候。 她照旧眯了一会眼睛,然后打开手机扫两眼新闻。 扫到热搜榜上她的名字再次出现时,她皱眉爬了起来。 苏母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操持一日三餐,她刚把粥熬上,看到苏璟出来了,埋怨道:“不是让你睡晚点吗?你这身体没恢复,就要多睡点,挣钱的事不急。” 苏璟开玩笑,“妈,我一天睡眠不下于8个小时,你还让我多睡,是不是想把我当猪养?” 苏母白了她一眼,“我倒是想,但你听吗?也不看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 从冰箱里拿出一包冷冻小笼包放到蒸笼上,又用过来人的口吻道:“虽然工作重要,但你好歹也是有对象的人,不能成天忙于工作,偶尔还是要同小臻出去约会一下。这谈恋爱,最起码的要求就是经常见面,否则,再炙热的感情都会很快变薄变淡。” 苏璟脸色不变地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妈,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感情变质或变淡,都说明两个人不合适,不合适趁早分开对大家都好。” “这话一听就知你没什么恋爱经验。”苏母忽然来劲了,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己的恋爱经:“感情最是不能太自我,要满足对方需求,才能长长久久。像我和你爸,经历了这么多,都没有分开,就是我满足了他的需求。 什么需求?喜欢柔情蜜意和新鲜感的需求。男人其实都大差不差,喜欢这两样。柔情蜜意自不必多说,你妈我性情温柔,讨人喜欢。就说新鲜感,为了保持新鲜感,当年我可是三天两头换发型,换穿衣风格,换人设的……” 苏璟:“……”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小时候,苏母每隔一段时间就奇奇怪怪一下,说话故意掐着嗓子,穿着完全不适合自己的衣服,吃讨厌的食物,做讨厌的运动,给自己起各种不同的小名…… 她还以为是受了什么刺激,导致精神出了问题,为此和苏父忧心忡忡地去请教了心理医生,然后心理医生建议顺着供着。 在苏母的滔滔不绝、苏璟的无语中,早饭做好了,苏父带着小苏启起床了。 等一家四口和谐地吃过饭,苏璟清了清嗓子,在两大一小三双眼睛的注视下,开口道:“爸,妈,你们和我一起被黑上了今天的热搜。” 苏父高兴笑:“我家璟儿真厉害,又上热搜了。” 苏母高兴笑:“你又做了什么厉害事,怎么没同我和你爸说?” 苏璟抚额,心里数着数,数到五,两口子终于反应过来,苏父大惊:“什么?你被黑上了热搜?” 苏母:“我们也跟着你一起被黑了?确定不是沾你的福被吹捧吗?” 苏璟汗颜:“你们自己看一下热搜就知道了。” 两人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看。 苏璟则领着小外甥到一旁,给他打开少儿节目,又给他削了个苹果,确定他一个人也能自娱自乐后,她回到了餐桌旁,对看过热搜的两口子讲了那天她和齐臻在外滩救人的事。 “黑我的人是早有预谋,他故意压了那天的热搜,又故意在今天爆出来,然后在大家对我高度称颂的时候,放出我的黑料,接着又扭曲了那天救人的事,以此把我推上风口浪尖,爸妈,你们是被我连累的。” 苏璟就觉得那天外滩的事不上热搜很奇怪,敢情,是有人想利用此事来对付她。 那人很聪明,也很有资本。 没有资本,根本不可能轻易操作热搜,更不可能只是为了黑她就随意加害了一条人命。 是的,出人命了,那天对女友施暴想杀了女友自己再殉情的男人死了,死在苏璟那天救下的女人的手上。 那女人同时改了口供,说那天男人想杀她不是单纯因为她提分手而情绪失控,而是被她逼到悬崖上不得不如此,说自己经常对男人施暴,语言暴力和身体暴力同时进行,导致男人痛苦万分,杀她只是想从痛苦中解脱。 整件事荒诞至极。 但当事人的口供,谁会怀疑? 于是本应是见义勇为英雄的苏璟反转成为了罪人,害死无辜男人的罪人。 千万网友唾骂她,说她假仁假义,无脑,圣母,是想出名想疯了的小人。 这也是苏璟的第一大罪名。 第二大罪名就是自私自利,冷血无情。 为了争宠和霸占家里的资源,经常陷害亲妹妹,以致于亲妹妹从小过得卑微、凄惨。 她先是读贵族高中,后又花重金去国外留学,妹妹却只能上普通公立高中和公立大学(实际上高中和大学都是苏语自己选的)。 她意外成为植物人需要大量的医疗费,苏家破产付不起,是妹妹去夜总会卖身给她凑的钱。她一朝醒来,非但不感激妹妹,竟还想逼妹妹二次卖身换钱,妹妹拒绝了,她于是同妹妹闹翻。 之后不知去哪里用见不得人的手段骗了大笔钱,并用这笔钱带着偏心她偏得没边的父母搬了豪华新家,独留妹妹一个人住破烂小区房。为了胁迫妹妹听她的话,甚至把妹妹的孩子,她的亲外甥,也是当初妹妹卖身时不幸怀孕生下的孩子带到了新家当人质。 如此罄竹难书的极品,自然全网都在揪着骂,单单让苏璟赶紧去死的评论都刷了有几十万条,她极力从人贩子手中救小外甥以及在小公园对付无赖老太太的事也被人重新解读,挖出了很多能黑的点。 真名被人肉出来放到了网上,身份证号码应该也不能幸免。 相对于她,苏父苏母的罪行轻了不少,只是无脑偏心,好逸恶劳,孜孜不倦地吸小女儿的血供养自己和大女儿等。 苏父气得要冒烟了,咬牙切齿道:“璟儿,到底是谁在针对你?是苏语这头白眼狼吗?” 苏母听到苏语的名字,小跑着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我现在就回去砍死那头白眼狼。” 如不是大女儿心理素质好,被这般全网黑,不得直接去死啊! “妈,不是小语,你先把刀放回去,别吓到小启了。”苏璟阻止她,“小语也是受害者。” 苏语极力想隐藏的自己卖过身并生下私生子的事现在被抖到了网上,是货真价实的受害者。 “不是她那是谁?你昏睡了七年多,刚醒来没几天,又几乎不出门,接触过的人总过也没几个,谁会对你有这么大的恶意?”苏父是真想不明白。 苏璟心里头有所猜测,不等她把分析说出来,电话响了,是陆庭风的来电。 刚接起,对方就问:“学姐,你还好吧?” 苏璟笑了一下,“还好,刚吃过早饭。” 还有胃口吃饭,那就是说情绪没失控,陆庭风放下了一点心,又问:“幕后人是谁学姐有头绪吗?需要我帮忙吗?” “算是有所猜测。”说到这里,又有电话进来了,苏璟看了眼来电人,对陆庭风道:“暂时不需要,谢谢你,我这边还有别的来电,回头再联系你。” 挂了,接起新电话,第一句,是某人带着醋意的质问:“苏璟,你刚才在同谁通电话?” 姑且不说这个醋吃得不合时宜,单凭昨晚的事,苏璟也没心情同他废话,略过不理,直接问:“齐少找我什么事?” 齐臻听着她没带什么情绪的话,心脏蓦地揪紧,“一天时间,苏璟你给我一天时间,我会把网上的事全都解决。” 第18章 有必要的,因为我们可能马上就谈不下去了 苏璟猜测幕后人是齐臻的爱慕者,之所以针对她,不是因为和她有恩怨,而是为了抢夺齐臻这个花花公子。 同苏父所想的,她自醒来,接触过的人不多,满打满算也就得罪过三个人:小公园的老太太、苏语和方贺之。 这三个人中苏语是受害者,可直接忽略,小老太太没这个能量,方贺之也许有能量,但他的能量都是陆家给的,没道理他出手,陆庭风会不知道。再有,方贺之并不知道外滩的事。 所以排除幕后人对付她是因为恩怨。 对付一个人除了因为恩怨,还因为利益,这利益包括实质上的利益和感情上的利益。 她一穷二白,出事了根本提供不了对方实质上的利益,说明对方是冲着情感上的利益。情感利益又分为恩怨和情感纠纷,之前排除了恩怨,那就只剩下情感纠纷。 情感纠纷主要是亲情和爱情,亲情上没什么好说的,她只同苏语不和。爱情上,她恰好和齐臻谈起了恋爱,虽然她有些不确定这到底算不算恋爱,但勉勉强强算吧,所以,幕后人对付她是为的什么很明显了。 其实不用排除法,也可以看出对方爱慕齐臻。 外滩的事,救人的人除了她还有齐臻,齐臻出力更大,也更有英雄色彩,但对方操作网上的舆论时,似乎有意模糊了齐臻,没多少人提及齐臻也参与救人的事。很明显,幕后人不想拉齐臻下水。 当然,不想拉齐臻下水,也不足以说明就是爱慕齐臻,也有可能是单纯不想得罪齐臻,正如对方在网上也有意模糊了陆庭风这个买了苏语身子的人一样,只是不想直接对上陆庭风。 但还有一个重要的点,那就是对方给苏语发照片了。 要问她怎么确定给苏语发照片的人和这次的幕后人是同一个人,答案是凭直觉。 那张照片摆明了也是冲着她去的,同一时间不太可能有这么多人想对付她,她又没做什么天怒人怨、伤天害理的事,只能说明两个人是同一个人。 给苏语发照片,让苏语误以为她对陆庭风有意思,却半句不提齐臻,显然偏袒齐臻。连陆庭风这个比齐臻身价高的人都能利用,却偏偏不利用齐臻,这不就是偏袒吗? 这么隐晦的偏袒,除了归类于男女上的情感,苏璟想不出别的类型的情感了。 既然事情是因齐臻而起,所以哪怕她其实很不想让齐臻帮忙,她也不得不让他帮忙。没有齐臻帮忙,她暂时没能力揪出这个人,揪不出来就代表无法反击。 被这样搞了,却无法反击,她会呕死的。 除非她求助陆庭风。 但实在没必要略过齐臻去求助陆庭风,这样好像她在故意同齐臻置气一样,真的没必要。 电话对面某人在等她回复,苏璟沉默了一会道:“齐臻,我推测幕后人是你的爱慕者,你帮我把这个人揪出来就行,网上的事我自己来,以后我会还你人情。” 齐臻心脏揪得更紧了,像被一只大手攥住了一样,他落寞地道:“苏璟,我们有必要分那么清吗?” 苏璟道:“有必要的,因为我们可能马上就谈不下去了。” 她话音刚落,对面一改落寞的语气,阴沉沉地威胁道:“你要同我分手?” 现在不是谈论这个话题的好时机,何况隔着电话,苏璟故作听不出他的威胁,轻松道:“这个之后再说,我先去处理别的事情,挂了。” 刚挂断,又有电话过来了,王平川,以前的高中同学,上次小外甥被拐时她求助过的男同学,目的是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在她说不需要后,对面王平川小心道:“苏璟,每个人都有低谷的时候,这不代表什么,何况,你的低谷是不可抗因素造成的。” 苏璟低低笑了起来,“王平川,你是不是担心我自尊心太高,不好意思求助?你放心,我脸皮其实蛮厚的,该求助时不会纠结。当年打击校外混混时,你没看到我是怎么收尾的吗?” 那么大的打架斗殴事件,校方再偏心自己的学生,也不可能不记个大过的。然后她就死皮赖脸地跟在校长和教务主任身后,磨啊磨,成功把大过降到小过,最后又把小过降到3000字书面检讨。 她这个人挺利益至上的,只要有必要,她偶尔也能把脸皮变成城墙厚。 王平川与苏璟同班,是班干部的同时也是学生会干部,一同策划了斗殴事件,他把刚才那丝小心翼翼抛到九霄云外,爽朗地笑了起来,“你能解决就好,那等这件事结束后,一起吃个饭?我到时喊上几个人,不是别人,都是当年一同玩的人,你不知道,自毕业后,我们大家都心心念念着想见你一面。” 顺便把赞助落实了,虽然以苏璟的能力,好像用不着就是。 苏璟爽快道:“没问题。” 电话打完,时间不早了,苏璟看向欲言又止许久的两口子,“爸,妈,你们想说什么?” 苏父咳了一声,“你跟小臻闹矛盾了?”什么马上就谈不下去,这不就是要分手的意思吗? “不算矛盾,就是发现性格不太合适。” 苏母抢着问:“哪里不合适?我看小臻性子挺好的。”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她现在对齐臻这个非正式女婿老满意了。搬家那天跑上跑下,一句累都没喊。这几天虽然人没过来,但加了她和苏父的通讯好友,早上晚上准时问好,还动不动就买贵重物品让人送上门,吃的用的都有,不是苏璟及时发现阻止的话,现在这个家东西都快堆满了。 “性子好也不代表就合得来。”何况真好还是假好那就所见不同了。 苏璟敷衍了一句,又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爸,我们走。” “去哪里?”苏父一脑门问号。 “去把办公室签下来,然后再去工商局办理营业执照,税务局办理税务登记证,专利局申请专利,银行开户……许多事情,得抓紧时间。”苏璟回房拿上相关证件,出来去和小外甥互动一下,“大姨要出门了,一会回来给小启带个礼物,我们小启和外婆在家里帮忙守家,好不好?” “小启超会守家的。”小苏启拍拍小胸脯保证,然后抱着苏璟的脖子亲了她一口,“姨姨要早点回来。” 苏父还愣在原地有点反应不过来,“璟儿,我们不管网上的事了?” “不急,等酝酿一下再说。”苏璟淡定地道,她手上掌握着一些关键证据,不怕洗不清网上那些漏洞百出的污蔑,缓一缓,既可以让幕后人放松警惕,说不定还能再炸出点对她有恶意的牛鬼蛇神,没什么不好的。 不过是一些谩骂,于她不痛不痒,她不着急。 并且,要是顺利的话,她还能利用这件事给她的工作室宣传一波,何乐不为。 看她这样,苏父高悬起的心不自觉放下了,随之袭来的是排山倒海的自豪感。都说养儿防老,养儿承家业,但他不需要儿子,他只要一个女儿就够了,他女儿这样的,可不比任何男儿差,就是那陆庭风,也是可以比比的。 办公室签约签得很顺利,但办证就没那么顺利了,走普通流程至少要一个来月,为了不错失网上这波送上门来的巨大流量,苏璟没怎么犹豫,又选择了求助。 人情嘛,欠一个也是欠,欠两个也是欠,那就多欠几个吧,她未来总能还上的。 于是,这一天跑下来,收获巨大,办公室租到了,工作室注册好了,营业执照拿到了,专利申请下来了…… 苏父把各种证件宝贝地放好,推着苏璟笑呵呵地回家,然后在进家门看到客厅里坐着抹眼泪的苏语后,笑容缓缓凝固。 “你来这里干什么?” 苏语从中午就过来了,从公司直接过来的。她原本在上班,齐昊轩批的5天假在苏璟搬家那天就用完了,上着上着,周围的同事、路过的同事、偶遇的同事全都用鄙视中夹杂着同情的眼光看她,她一开始不明所以,只以为是她工作中又不小心得罪了人。 她躲厕所里哭了哭,强忍着没有去找齐昊轩诉苦。 齐昊轩既然不在意她了,她必是不可能率先低头同对方示好的。 直到总是故意挑剔她、给她难堪、抢她功劳的前上级从别的部门过来,当着她的面羞辱了她一通,她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夜总会卖身的事被人曝光到网上了。 连假都没告,她狼狈地从公司里逃了出来,逃到了这里,她要问问姐姐,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不赶紧解决,为什么要害她丢这么大的丑。 她无视了苏父,冲着苏璟质问:“姐,网上的事你知道了吗?” 苏璟如约给了小外甥一个可可爱爱的甜甜圈玩具和一只小奥特曼,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知道,早上知道的。” 苏语看不得她这般从容不把事情当一回事的样子,声音尖锐地道:“既然知道,姐姐为什么不赶紧处理,而是到处乱跑呢?还有姐姐为什么要逞英雄救那个不该救的女人,出名对姐姐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如果不救那个女人,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她崩溃道:“姐姐知道我在公司遭遇了什么吗?所有人都知道我的事了,都把我当成人尽可夫的荡妇羞辱,姐姐能想象那种场面吗?” 这种场面苏璟有预料到,但这是苏语迟早要面对的事,所以,她没有通知。 与其天天提心吊胆,不如早挨一刀。 而且,作为一个秘书,浏览时事新闻、知悉热点事件是基本职业素养,苏语自己没有这个素养,怪不得别人。 她淡淡地瞧着苏语,没有浪费口舌解释今天为什么要出去以及为什么要救那个女人,只直接道:“网上的事我会在三天内处理,这三天你先别去上班了。正好小启也想你了,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 苏语压下被她目光注视的不自在感,继续逼问:“为什么要等三天?为什么不发现时马上处理?姐姐是有能力处理的,对不对?” 她就没有想过苏璟处理不了的情况,尽管近来她对苏璟的做法有诸多不满,但很奇怪,她就是对苏璟有种迷之自信,总觉得是苏璟的话,是姐姐的话,一定什么事都能做到,什么事都能游刃有余。 她眼神忽然流露出恨意,“姐姐是不是也像其他人一样,是想看我笑话,所以才要一直拖?” “你是我妹妹,我为什么要看你笑话?看你笑话对我有什么好处?”苏璟很习惯苏语总是以恶意来揣测她了,淡淡地反问。 苏语在客厅坐了半天,苏母不赶她,也不搭理她,她于是用手机上了半天网,看了半天网友对苏璟的分析和谩骂,此时,那些文字在她脑中出现,并同她的想法融汇在一起。 她冲口而出:“姐姐从小就自私霸道,容不得自己的东西被抢,更容不得别人忤逆。姐姐喜欢陆庭风,我最近和陆庭风联系过,让姐姐误以为我想抢陆庭风,然后我又好几次忤逆姐姐,姐姐自然看我不顺眼,想教训我一下。” 苏璟笑了一下:“这番话逻辑算说得过去,但你别忘了,我一开始就建议过你同陆庭风好好相处的,电话也是我让你打的,这和你的说法是不是互相矛盾了?” 苏语卡壳,过了一会,她道:“谁的想法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姐姐在接触陆庭风的过程中,喜欢上他,改变想法也很正常。” 苏父真的不想破功,但听着她这番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指责和逼问,实在是忍不住,怒吼道:“滚!” 多一个字,都不想同苏语说,多说一个字,他能折寿好半天。 经历了这么多回,苏母也深知脑子有坑的人是解释不通的道理,没说什么,就拿着扫帚在边上候着。 苏语看看这个,看着那个,没有再像以往几次那样只是默默承受,而是硬气道:“不用你们赶,我会自己走,我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她扭头走了几步,忽然又折返回来,去抱儿子,像网上所说的,儿子留在这里只是人质,以后还不知会遭到什么对待,她必须要把儿子带走。 “放下他。”苏璟面无表情地道,目光冷得如刀箭,射得苏语一哆嗦,手臂下意识松开,小苏启从她怀里跌落回沙发,吓得大哭起来。 苏母赶紧过去把人护住,梗着脖子破口大骂:“你这个脑子里装屎的蠢货,狼心狗肺的玩意,你要把孩子抱去哪里?一天天的,他不是被你弄伤,就是被你弄丢,他投到你肚子里出生,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还有你姐,她是打过你,骂过你,还是抢过你什么东西,居然能让你昧着良心说她自私霸道?自她醒后,她做什么你都不高兴,你是不是暗地里希望她死?快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苏父捡起她匆忙间丢在地上的扫帚,一步步朝苏语走去,他不喜欢动手,但不代表他不会动手。 苏语反应不及,身上挨了重重一棍子,她目光愤恨地一一扫过屋里三个大人,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将来一定要让这些蔑视她、侮辱她、辜负她的人后悔。 她一路跑出小区门口,正想打车时,一辆红色跑车从远处疾驰而来,停在她几米外,她跑过去,满眼期待地道:“齐臻,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第19章 苏璟,你是不是也在第一眼就对我产生旖旎的想法? 齐臻没心情搭理她,冷着脸一个字没说,绕开她往小区里走。 苏语不甘地追上去,“我姐姐不值得你这样,网上说的事几乎都是真的。我刚才要把小启带走,她都不让。小启这么小,什么都不懂,我很怕他遭到苛待,你能帮帮我吗?” 齐臻顿步,盯着她,缓缓道:“6年前,东大大一冬季运动会,有个女生赛前来了月经,不仅把运动裤弄脏,还因此引发低血糖,晕厥得站不稳路,我正好遇到,给了对方一块巧克力和一件外套,那个女生是你?” 苏语忙不慌点头,狂喜道:“你想起来了?” 她就是因此喜欢上齐臻的,但齐臻很少来学校上课,她就算经常去他的学院里蹲守,也只又遇见了一次。 那时的齐臻是学校风云人物,以狂妄不羁、痞坏不良以及美貌出名,不知多少女生暗恋他。 她看到他时,他搂着一个打扮得很潮很媚的女生,她因此不敢上前。 那之后,过了两个星期,她就听说齐臻被学校退学,然后又被齐家送出了国。 可她没有因此忘记齐臻,反而因为没能同齐臻认识、没能说声谢谢、没能把外套还回去的遗憾,对齐臻念念不忘,日记本里每一页几乎都有齐臻的名字,齐臻的外套也被她小心翼翼地珍藏着,时不时就要拿出来清洗晒晒太阳。 三年后,齐臻回国,她成了破产千金,没有资格出入齐臻出入的场合,只能在网上默默地收集齐臻的消息和照片,默默看他换了一个又一个女人。 她多么希望站在他身边的女人是她,于是她去齐氏名下的天盛传媒应聘,好不容易应聘上,但齐臻从来没有去过公司,一次都没有。 如果就这样和齐臻错过了,她其实也能接受,毕竟她生了私生子,配不上齐臻了。 但偏偏齐臻成了姐姐的男朋友,姐姐比她更配不上齐臻,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姐姐都可以?为什么她不可以?她不要陆庭风,也不要齐昊轩,她想要齐臻,只想要这个男人,她可以带着儿子嫁给他,如果他对小启不满意,她可以再给他生孩子,生多少个都可以。 她微微垂着头,露出一段洁白细长的脖子,羞涩地道:“当年谢谢你,希望你别怪我时隔多年才来道谢,我一直都想找你的,但一直没有机会。”偷偷抬头看一眼齐臻,又接着道,“对了,你的外套还在我那里,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给你送回去?” 齐臻不答反问,“你是因为我帮过你,所以喜欢上我的?” “你怎么……这么说?”苏语感觉自己的脸要热得冒烟了,“我、我没有。” 喜欢这种感情,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说出来,不害臊吗? 她刚这么想,就听到齐臻用肯定的语气道:“因为喜欢我,所以看不得你姐姐和我在一起?” 苏语的脸蓦地白了,她抬起头,看到齐臻冲她露出一个讥笑,嘴角在笑,眼睛却又冷得布满了冰霜。 她急忙否认:“我没有,我只是不想你被姐姐骗,你帮过我,我要报答你。” 齐臻没说信,还是不信,他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外套和巧克力施舍给你吗?” 苏语注意到“施舍”两个字,莫名心颤,预感这一定是个让她受不了的答案,但她依旧藏着期待,忍不住问:“为什么?” “大概就是走在路上,突然看到路边有一只快饿死冻死的野狗,而我手上正好有个我不爱吃的包子,和一件不是我的外套,以及我正好很无聊,于是,把不爱吃的包子投喂出去,把根本不是我的外套丢出去。” 齐臻恶劣地笑,“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随即又道,“不明白也没事,你只要知道你因此喜欢我,对于我而言,是恶心到恨不得把野狗踢死的程度就可以了。” 苏语捂住耳朵,半个字都不想相信,她摇着头道:“这一定不会是真的,你肯定是在骗我,你要是不是出于善意帮助我,要是不是对我印象深刻,为什么还能清楚地记得这件事?” 她像是把自己说服了,脸上蹦出喜悦,“对,就是这样,你是不是担心我姐介意这件事,所以才故意这样说?” 齐臻能想起来,自然不是因为对苏语的印象有多深刻,不过是因为今天他去查了所有对苏璟有恶意的人的背景,恰巧想起来罢了。 但这没必要同苏语这种自以为是,自作多情,明明恶心得像躲在阴暗旮沓里的蟑螂,却没有自知之明,以为自己洁白无瑕的人说了,纯属浪费时间。 他用看跳梁小丑的眼神最后再扫了一眼苏语,走了。 苏语被这个眼神刺到,愣在原地,喃喃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羞辱她,为什么? 苏家,苏璟好不容易把小外甥哄好,准备带他出门同小区其他小朋友玩玩,一打开门,门外杵着一个似乎比以往多了丝颓废美的花花公子。 “齐哥哥。”小苏启对齐臻印象可深刻了,晚上不敢单独一个人睡觉的大哥哥,羞羞。 齐臻目光在苏璟牵着他的手上游走了一下,道:“小启去哪里?齐哥哥抱你去好不好?” 不等小苏启回答,他弯腰把人抱了起来,苏璟无奈地松开手,“去前面儿童休闲区。” 她身体又恢复了一点,可以行走个几百米了,没有坐轮椅,同齐臻并排着往前走。 两人没有说话,只偶尔和小苏启互动两句,沉默着走到儿童休闲区,那里孩子不少,年龄从一岁到六七岁不等,其中又属三四岁的居多。 带孩子的家长看了他们几眼,就自然地挪开了视线,神色中没什么别样情绪。 这是苏璟很满意的一点,她其实不太在意异样的眼光,但苏父苏母在意,小外甥年纪小,不懂,但不懂不代表他感受不到,长期沐浴在异样的眼光中,心性会扭曲的。 像现在这样就很好,互相保有隐私性,又给予了尊重。 齐臻把人在滑滑梯里放下,就去拉苏璟的手,苏璟没有做无谓的闪躲,任他拉住了,她现在有点点摸清齐臻的性子了,不会看脸色,或者说不想看,恣意妄为,偏执到令人头疼。 齐臻脸上禁不住浮现一抹笑意,在暮色中,温柔得好似能让时光隽永。 苏璟看到不少年轻妈妈的脸红了,她忍不住拉着人往边上走了走,问:“你怎么过来了?” “想你了。” 苏璟淡淡地哦了一声,有点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以及用什么态度去对待这个人。好像只能公事公谈,但这里显然不是谈正事的地方。 她于是用眼睛去追寻小外甥,让自己有点事忙,有点事忙她就能忽略齐臻眼神过于灼热的不自在感。 呆了接近半个小时,估摸着小外甥今日份交际差不多足够后,苏璟去把人领回来了,齐臻想再去抱人,小苏启躲了一下,捂着小鼻子:“不要齐哥哥抱,齐哥哥臭臭。” 齐臻立马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没闻到什么味道,去看苏璟,委屈得不行:“苏璟,你评评理,小屁孩在污蔑我。” 他来之前专门换了一身衣服。 “他没有污蔑你。”苏璟牵着小外甥就走,身后的人愣了几秒,追上来,“我哪里臭?你说清楚!!!” 苏璟置若罔闻,齐臻没办法,去问小苏启,小苏启很给面子地回答了,“头发臭臭。” 齐臻的脸裂了,他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是烟味,他抽了很多很多烟,头发最是容易吸味道的地方,他着急过来,就没有洗头发。 一身低气压地回到苏家,同苏父苏母打了声招呼,毫不见外地走进苏璟房间,翻出上次他留下的那套睡衣,冲进了浴室。 苏母疑惑:“他怎么了?” “发神经呢,妈,你别管,我们吃饭。”苏璟完全没有等某人一起吃的想法,看着餐桌上诱人的红烧排骨,吞了口口水,没吃先夸了一句:“妈,你的厨艺又长进了,我爸娶到你真幸福。” 苏母斜了一眼男人,高高挺起胸脯,“那是。” 苏父识趣地开始夸夸夸。 于是,齐臻洗完澡出来,着重是洗头,看到的就是苏家四口人欢欢喜喜吃晚饭的场面,苏璟这个没良心的看到他,一声招呼都没打,继续低头干饭。 苏父嘴角抽搐了一下,代替女儿主动招呼他就座,苏母给他拿碗盛饭。 吃过饭,齐臻殷勤地抢了收拾碗筷的活,苏母目送他进了厨房,意有所指地道:“这年头,会做家务的好男人不多了。” 说完瞅瞅苏璟,苏璟毫无波动地回了房间。 齐臻进来时,她正坐在房间的小阳台上吹风,这是她夏天最爱做的事,旁边摆上一个果盘,能心满意足地坐上半天。 听到脚步声,她开门见山地问:“想问齐少,人查到了吗?” 齐臻搬了张椅子挤到她旁边坐下,不由分说又去牵她的手,苏璟这次躲开了,“烦请齐少说正事时不要动手动脚。” “真冷漠。”齐臻嘀咕了一句,又把头往她跟前凑了凑,“这次没有臭味了吧?” 不仅没有了其实也说不上难闻的烟味,还和她是一款发香,这种感觉,有点微妙,苏璟压下那丝微妙感,粗鲁地把他的头推到另一边,再次强调:“说正事。” “行吧。”齐臻挪了一下椅子,把身子懒懒地靠在栏杆上,面对着苏璟:“从国外发出来的指令,道上的人来执行,所以我暂时只能把道上的人揪出来。” 苏璟皱了皱眉头,道上最是讲江湖义气的地方,默认规则是不能供出雇主,否则会被整个道上的人唾弃,混不下去,她道:“那人呢?” “大概是知道我不会放过他,跳海喂鲨鱼去了。” 苏璟不意外这个结果,又问:“餐厅拍照的人呢?” “我就是从他下手,追踪到那个道上的人的。” 齐臻的脸大半隐在黑暗中,苏璟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只听到他沉声道:“苏璟,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的爱慕者因为他去对付他喜欢的人,而他居然没能把人找出来,多可笑。 苏璟淡淡道:“不必了。” 齐臻诧异地看她,“为什么?” “我们结束吧。” “就因为我没能把人找出来,所以你就要结束?”齐臻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好似苏璟点头,他就要扑上去啃咬一样,眼神凶得像狼崽子。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苏璟也站了起来,不甘示弱地回视他,“是因为你很幼稚,我不想同幼稚的人谈恋爱。”心累。 齐臻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他以为是因为昨晚的事,以为苏璟在气他在外面乱搞。 念头一转,他想到了什么,眼神的凶狠像潮水一样褪去,眉梢带上了笑意,靠近苏璟一步,“你昨晚是不是自始至终就没有怀疑过我?” 神经病的思维方式果然同常人不一样,苏璟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个时候他反而高兴起来了,鼻尖又传来隐隐约约的草木香,她的洗发水味道,她有些没出息地往后小退了一步,道:“是又如何?” 说来也奇怪,明明齐臻是个花花公子,名副其实的花花公子,但她昨晚听到那道乱入的女音后,其实没觉得齐臻会和对方发生什么暧昧关系。 但这不影响她生气,生气的点就是齐臻幼稚,幼稚到故意用别的女人来试探她的态度。 不是某人故意允许,她不认为那道女音能传得过来。 齐臻笑容更大了,眼里像落满的星辰,他又逼近一步,把苏璟逼到了墙边,然后大力地搂上去,把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我好高兴,比起苏璟你吃醋,我好像更喜欢看到苏璟你不一样的反应,比如像现在这样信任我。” 要是信任和吃醋能一同进行就好了。 苏璟猜得没错,他昨晚就是故意让那个女人靠近的,他想苏璟为他吃醋。 苏璟很想骂脏话,“你能不能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我在和你提分手。” 是要分手,不是要调情,为什么突然抱上来? 她挣扎了一下,除了被抱得更紧,没有别的效果。 齐臻嗯了一声,语气平和自然:“我不分手。”用洗完没打理过的毛茸茸脑袋拱了拱她的脖子,突然嗓音喑哑地道:“苏璟,我想吻你,可以吗?” 苏璟:“……” 她望了望坠满星星的夜空,终于控制不住爆了粗口,“你他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五分钟后,挨了两脚并两拳的听不懂人话兼想发情的某人乖乖地坐回位置上:“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幼稚。”完了快速地转移话题,“我们现在来商量看看怎么把那个人揪出来,我排查过所有与我有过交集的适龄女性,里头没有可疑对象。” 苏璟想说你现在就挺幼稚,但她默默叹了口气,默认了暂时不分的现状,道:“不可能彻底排查到位的,有的兴许和你只是一面之缘,然后就对你产生了旖旎想法,没有合适的时机,她们未必会直接出现在你面前。” 就像苏语,应该就是因为某个契机对齐臻一见钟情,但齐臻根本就记不得她。朝青年看了看,勾人的桃花眼,祸水的容貌,浪荡又矜贵的气质,再有风流不羁的性子,一见就芳心沦陷的女人必然不会少。 刚想把视线收回来,就被某人钩子似的目光缠上了,“苏璟,你是不是也在第一眼就对我产生旖旎的想法?” 今晚星星真好看,苏璟仰头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道:“齐少这么自恋,干脆自己和自己过得了。” 她承认初见她是有点被迷了眼,但远不到产生旖旎想法的地步,又不是没见过美男,不至于那么花痴。 哦,没对他一见钟情啊,齐臻失望,“我那天穿得难道不够帅吗?” 再这么自恋下去真要变水仙花了,苏璟呵呵了一声,拉回了话题,“我有个主意,齐少配合得好的话,兴许就能抓住人了。” “什么主意?” “分手。” 第20章 我输了,孟小姐有什么要求? 齐臻失恋了。 在他去了趟海市一个名气不小的夜总会发了场酒疯后,半数海市的名流都知道了。 甚至有狗仔拍到他发酒疯的照片,并写成报道发到了网上。 许多网友一边稀奇,一边猜测让他失恋的女人。 他长相实在是出挑,性情又够放浪,且出身豪门,话题度一直不小,没多久相关词条竟冲上了热搜榜。 齐菲菲看了两眼,不在意地划开,去看下一篇关于苏语是婊子的爆料。 看到评论区许多人不再同情苏语,而是也开始肆意辱骂她时,她甜甜地笑了起来。 这篇爆料是她找人写的,为了能让它登上热搜,她花了大几万买了水军。她相信,就算陆庭风看了热搜不在意,陆家其他人也会对苏语产生芥蒂,苏语想靠着儿子登堂入室,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其实不想通过网络这种形式整苏语,力度太轻了,达不到她的预期,她想让苏语商业犯罪,从而身败名裂,锒铛入狱。无奈她的好哥哥齐昊轩坚决反对,即使齐母站她这边,也没能让齐昊轩改变主意。 齐昊轩现在是天盛的总经理,未来齐氏的掌权人,她根本不可能越过齐昊轩去插手天盛的事,故只能放弃。 但她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向来让女人身败名裂的方式都数不胜数,例如拍裸照,拍不雅视频,喂点违禁药物等等,办法虽老套,但效用从来不小。 她都准备联系动手的人了,不料苏家被黑上了热搜。 这送上门来的机会,不利用一下岂不是白瞎了? 于是,有了现在这则爆料。 自然,这只是第一步,后面不雅视频她还是会给苏语安排上的,有全网黑打底,再加上不雅视频,苏语就是有一万张嘴,也无法给自己洗白。 她就等着到时候苏语像蛆一样,在茅坑里挣扎,但永远也爬不出茅坑。 和她房间只隔了几堵墙的齐昊轩也看到苏语这则“婊子”的黑料了,他拧紧眉心,往齐菲菲房间方向看了一眼,往外打了几个电话。等事情安排妥当,他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几分钟后,他重新拿起手机,拨打了苏语的电话。 另一头苏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房间东西砸了一地,她阴郁地坐在书桌前,头发凌乱,衣服皱巴巴,脸上两道清晰的泪痕。 就算齐臻同姐姐分手了又如何,她成了全网黑的婊子,齐臻不会看上她的,除非…… 苏语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赤红的液体慢慢地流出来,她唇角却突然浮现出一抹晦涩难辨的笑,笑容一点点增大,在她周身的气压都跟着改变时,手机铃响了,她低头看过去,一秒两秒三秒,她止住笑,然后抬手把电话挂断了。 对面没有放弃,继续拨打,直到第三个,苏语终于接起了电话:“齐昊轩,你不是已经不把我当一回事了吗?为什么还要给我打电话?你是不是也是想看我笑话?” 她嗓音沙哑,但极力忍住不哭,听得齐昊轩心脏抽痛,沉默了一会,他道:“小语,我错了,你能原谅我这一次吗?” 那天齐母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苏语后,极力反对他和苏语在一起,说齐家不可能允许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女人进门,何况那个女人人品低劣,试图抢他妹妹的男人。 还说他要是不听,继续和苏语来往,她就把事情告诉齐父,到时候属于他的齐氏的继承权极有可能会被齐臻抢过去。 他可以无视齐母对苏语不喜的态度,毕竟结婚是他在结,不是齐母,他也不是那种任由自己婚事被长辈摆布的人。 但齐母的威胁不可谓不戳心,如果齐父知道他感情用事,不考虑家族利益,真有可能会剥夺掉他的继承权。 一个家族的掌权人绝不能是沉迷于情情爱爱的人。 所以,他退却了,他没有再去找苏语,即便在公司见面,态度也是冷淡疏远。 他以为他真的能割舍,可现在才发现,无法割舍。 放下苏语,宛若割他的心头肉。 电话里传出了苏语要强的声音,她道:“我只是一个婊子,哪有资格说原谅,齐昊轩,齐经理,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不然,我会玷污了你的名声。” “你不是婊子。”齐昊轩心痛到无以复加,“那是小人污蔑你的,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去处理了,热搜很快就会撤下去。” “我真的不是婊子吗?还会有人愿意相信我吗?”苏语喃喃自语了两句,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声音低低的,一路哭到了齐昊轩心里去,他猛然站了起来,“小语,你是在家吗?我现在就去找你。” 继承权他要,苏语他也要,谁也别想轻易从他身上把这两样东西夺走。 陆家,陆云娇又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孩子交给了保姆和育儿嫂,她则带着手机去找陆母,“妈,你猜猜今天的热搜上又多了谁?” 嘴上让陆母猜,手上迫不及待地把手机递了出去。 陆母狐疑地接过手机,看了几眼,皱眉道:“怎么是苏语?之前不是说她是被苏家一家子压迫剥削的可怜蛋吗?” 陆云娇嗤笑一声,“妈,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苏家其他人人品稀巴烂,能指望她的好到哪里去?她啊,这些年不仅勾引了庭风,还勾引了无数其他男人,就靠出卖身体换钱呢,不然,她那点工资能养得活一大家子?” 陆母顿时露出恶心的眼神,把手机还给了陆云娇,她沉声道:“不能让我们陆家的孩子在这么脏的一家人膝下长大,云娇,我们去把孩子接回来。” 陆云娇给她看苏语的黑料根本不是为了让她去接孩子回来,而是让她讨厌苏家人,提防苏家人,她故作担忧地道:“妈,苏家一家子本来就想利用这个孩子赖上陆家,我们去把孩子接回来,岂不是主动给他们送上机会?再有,两岁的孩子能说能认人了,他要是天天在庭风面前吵着要妈妈要外婆,庭风能不带他去见?一见,说不准又被苏语这个勾引男人手段高超的狐狸精迷惑住了。” “那就让孩子被他们养歪?”陆母有些动摇,也有些不忍。 “他心性要是正的,怎么也养不歪,要是原本就是歪的,接回来也养不正。”陆云娇循循善诱,“妈,当务之急不是这个孩子,而是让庭风断了和苏家交好的心,然后和菲菲和好。菲菲这么好的女孩子,要是庭风错过了,以后势必要后悔的。” 齐菲菲和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私生子比,自然是经常陪伴她的齐菲菲重要一点,陆母踟蹰了一会,终道:“你说得有道理。” 陆云娇嘴角轻轻扬了起来,她阻止了苏璟和陆家搭上,方贺之这下应该愿意同她说话了吧?或者,她再顺便踩苏璟一脚? 站在书房门口听了大半对话的陆父默默地叹气,为什么他陆震威会生了这么个不仅恋爱脑还愚蠢得分不清好歹的女儿呢? 他想出去警告两句,又忍住了,就让现实来教她做人吧,苏家的大丫头可不是被欺负了不会还手不敢还手的普通姑娘,现在没有动静,大概是在等一个时机。 苏璟确实不仅是想让事件缓一缓,发酵发酵再说,也有顺便在等一个时机。 被黑上热搜的第三天,她等到了这个时机。被她在外滩所救然后又杀害男友并故意污蔑她的女人的弟弟动用了大笔钱买房买车,她雇佣的那个常年混迹于三流九教之中的人很能干,不仅把对方全额买房买车的证据拿到了,还从这个弟弟嘴中套出钱的来路并录了音。 苏璟晚上吃过饭,开始梳理证据,梳理得差不多,她给某个正在俱乐部里钓鱼的花花公子发了条信息:【鱼儿出现了吗?】 花花公子齐臻察觉到手机震动,忍着心急把桌面的台球一一击落,完成一回合,他才放下球杆,漫不经心地拿出手机看。 手指游动,刚想回句没有,顺便再同苏璟抱怨一下任务超辛苦、超无聊,游乐厅里就走进几个年轻男女,其中靠后面的那个女人很眼熟,前几天刚在山上遇见过。 齐臻率性地往后耙了一下头发,又很自然地背过身和别人交谈,大概是三秒还是五秒,他感觉到了从背后射过来的隐晦视线。 鱼儿大概出现了。 齐臻愉悦地勾起了嘴角,给苏璟发了个句话,然后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收回了兜里。 苏璟盯着那个句号,挑了一下眉,关上电脑,决定再缓缓。 俱乐部里,齐臻继续玩台球,玩了半个钟,保龄球那边传来热烈的鼓掌声,赵春天从台球桌另一头走过来,“那边好像来了个厉害的新人,还是个女人,小臻,我们也过去凑凑热闹?” 齐臻把球杆往边上一丢,道:“好啊。” 两人刚走过去,有一黄毛看到他们,立马道:“齐少和赵少要来玩两把吗?” 赵春天对保龄球这项室内运动实在是玩不溜,摆了摆手,示意先看看。 齐臻没马上回答,他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了看周围,最后目光落到穿着一身裁剪得很先锋的黑裙子女人身上,“我跟她比。” 黄毛殷勤地过去帮他沟通,黑裙子女人似乎有点诧异,往齐臻看了眼,才点点头,走了过来,“孟芝瑶。” “齐臻。” 互通了姓名,孟芝瑶低头轻轻挽了一下散到额前的碎发,粉颈露出,风情散溢,有人吞起了唾沫,她在一片口水声中问:“齐少想怎么比?” “很简单,三局两胜,赢的人可以对输的人任意提一个要求,输的人不能拒绝。”齐臻弯腰从地上随意拿起一个保龄球,放在手上颠了一下。 孟芝瑶眼底划过一抹兴奋,嘴上淡淡道:“可以。” 周围的人大声起哄起来,赵春天撞了一下齐臻,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你对她有意思?” 齐臻嘴角露出一丝戏谑:“赵春天,你是第一天出来玩吗?玩玩罢了,谈何的有意思。”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有没有意思,也要玩了才知道。” 赵春天被刺了一句,也不生气,他语重心长地道:“小臻,你要想清楚了,你要是同她玩了,你和苏璟可能就没有可能了。” 前天晚上齐臻的发酒疯可是史无前例,他和李明玉都被折腾得不轻,可见和苏璟闹掰对他的打击很大。 因为在意,才会受打击。两人就这么结束了,实在可惜。 “无所谓。”齐臻面无表情地甩开他的手,回到了中间保龄球球道前。 这态度也不像是无所谓的样子,赵春天忧愁地叹了口气,扭头对不知何时走过来的李明玉道:“明玉玉,你说要是他改天后悔了,会不会怪我?” 是他把齐臻拉到这边来的,俱乐部也是他选的。 李明玉已经放弃纠正他的称呼了,要笑不笑地道:“会,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赵春天缩了一下脖子:“不能这么狠吧?”他都劝齐臻了,齐臻自己不听,怎么能怪他呢?没道理啊。 李明玉把凉凉的眼神收回,走了,同这么个爱操心又有够迟钝的人待在一块,他迟早也会变得婆妈起来。 齐臻真发酒疯的话,不见血不罢休,单凭他们两个根本拦不住,可前晚雷声大雨点小,也就是稍微折腾了一点,没见什么血,显然里头有玄机。 那边比赛已经开始了。 齐臻先来,他助走几步,动作流畅又优雅地把球送出,球直线滚动,滚到闸口,哗啦啦地击倒9个球瓶,第十个球瓶扭了两下,顽强地挺住了。 周围人啪啪啪地鼓掌,齐臻有些遗憾地道:“有一段时间没玩了,手有点生。”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孟芝瑶笑了一下,“齐少太谦让了。” 她没有拖沓地拿起保龄球,快速地助走,又快速地送球,动作既漂亮又炫酷,保龄球快速地滚动,一下子带倒了10个球瓶。 掌声如雷,她对齐臻回眸一笑,凤眸明亮含情,朱唇娇艳欲滴,眉间傲气盎然,顿时又有不少人狂吞起口水。 齐臻也鼓起了掌,“孟小姐厉害。” 接下来的两局,两人打了平手,两平一负,齐臻输了,他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微仰着头抽了两口,吐出一个形状完美的烟圈,然后干脆地道:“我输了,孟小姐有什么要求?” 孟芝瑶目光控制不住地逡巡过他性感的喉结,完美的下颌线,来到他那双抽烟时微微迷离的桃花眼,心里的痒意密密麻麻地蔓延开。 她道:“家母生日快到了,我想给她选个礼物,听说过两天希尔顿酒店有场珠宝拍卖会,齐少介意给我当个伴吗?” 第21章 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事,齐小姐猜是什么? 俱乐部那边,鱼儿控制不住自己的贪欲,被诱人的鱼饵钓住,却没发现自己是鱼,反而以为自己是渔夫,即将钓起渴望已久的大鱼。 苏家这边,苏璟按时睡觉,早上醒来收到了某人发过来的全网黑事件幕后人的名字,以及一大串控诉,可以归类为撒娇的控诉。 控诉她没有良心,早早地睡觉,留他一个人弱小无助地在锋线同敌人战斗; 控诉她居然忍心让他这个男朋友出卖美色,要求她必须补偿; 控诉她让他遭到了朋友的嘲讽,嘲讽他玩得花,活该失恋,要求她必须补偿; 控诉她任务历时时间太长,长到他得了相思病,要求她必须补偿; …… 苏璟勉强耐心看完这一大串废话,回了一句领导给下属画大饼时最经常用到的话:【加油,我相信你能行的!!!】 刚发过去,收到某人一个竖中指的表情。 苏璟不由得看了眼时间,七点出头,她眸色微沉,问:【你昨晚几点睡的?】 对面又是秒回:【凌晨过后,怎么,心疼我了?】 一二点是凌晨过后,四五点也是凌晨过后,那么快地秒回,睡眠时间绝不会太长,或许根本就没有睡。 心脏陡然袭来一股浓重的酸涩感,苏璟不知道这算不算心疼,她坐起来,遥控打开窗帘,看了看外面明亮的天色和生机勃勃的树木,第一次好奇对于精神病人来说,世界于他们到底是怎么样的。 她问:【最近没有在吃药吗?】 这次对面没有秒回,苏璟也没有干等,她像以往那般去洗漱,洗漱完拿着手机走出房间,去厨房热一杯牛奶,顺便帮准备早饭的苏母打打下手。 某个高级单身公寓,齐臻挺尸一般躺在床上,看着可以在任何他目光所及的地方出现的幻影,一直试图唆使他去感受感受死亡的幻影,一如既往地冷笑,笑了一会,他打开床头柜,从里面挖出几瓶药。 瓶里装着满满的药,瓶外保质日期却是过了许久,齐臻也不在意,随意抓过一瓶,倒出七八颗还是十来颗惨白得不吉利的药,也不用水服,习以为常地干咽下去。 等苦味被唾沫冲散,他道:【有在吃药,超级乖地在吃药,有奖励吗?】 大概过了两分钟,收到了苏璟的回复:【有,等着。】 齐臻眉眼不自觉弯了起来,他把手机捧在胸口,继续和天花板的幻影对视,对视着对视着,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手机从胸膛滑落到一旁,他眼皮完全阖上,头一次很自然地睡了过去。 苏璟说要给奖励,不是口头上说说,而是真的认真准备起来。 一边准备着,一边忙工作室的事,一边调查孟芝瑶的底细,还要一边哄外甥,忙得不可开交。 苏父苏母虽然知道她有能力解决网上的事,但这一天拖一天地不管,拖得网友过分到把他们老苏家祖宗三代都挖出来辱骂,依旧忍不住焦急。 苏母急得嘴里都长了好几个燎泡,不得不泡菊花茶降火,“璟儿啊,你打算什么时候解决?” “后天晚上。”苏璟给了一个准确答复,后天是孟芝瑶说的拍卖会的举办日期,在那天把网上的事连同孟芝瑶一同解决,再好不过。 也就是两天的事,苏母稍稍松一口气,又给自己灌了半杯菊花茶,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你和小臻是怎么回事?真分了?” 她记得那晚齐臻离开的时候好好的,怎么转天网上就说他失恋了呢? 那篇狗仔发的报道她仔细看过,有照片,有目击人,有逻辑,怎么看都不像是空穴来风。 苏璟事前又提过要和对方分手,加上这几天,齐臻一没有上门,二没有送东西过来,苏璟更是从不主动提齐臻的名字,她于是忍不住相信了。 旁边陪外孙玩的苏父悄悄支起了耳朵,听苏璟道:“妈过两天就知道了。” 苏母瞪她,对她这个妈都吊人胃口,像话吗? 在地毯上坐着玩积木的小苏启不知是听到了“妈”这个称呼,还是怎么了,突然抬头道:“妈妈,要妈妈。” 说着嘴一瘪,竟哭了起来。 苏父忙抱起来他哄,“不哭不哭,外公在,外婆在,大姨也在,咱不要妈妈。” 他这一哄,小苏启哭得更大声了,一声声地喊妈妈。 两岁的孩子,确实是动不动就要找妈妈的年纪,何况苏语有好几天不出现了,电话也没有打过来,她打过去,对方一开始是不接,后面是直接拉黑。苏璟叹了口气,走过去,从苏父怀里接过孩子,“妈妈在忙,过两天忙完就会回来看我们小启了,小启跟大姨去外面玩,好不好?” 小苏启摇摇头,后面又点点头,含着眼泡道:“姨姨不能像妈妈一样。” 有些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苏璟却感觉有点心酸,她回头对苏父道:“爸,你去拿上驾照,我们去外面玩顺便提个车回来。”她现在的状态,开车还不太合适,需要苏父来。 好几年不碰车,苏父早馋了开车的感觉,他眼睛亮亮地应了。苏母不用苏璟吩咐,主动去收拾外出的东西,顺便换了一身好衣服,并特意戴上齐臻给她买的玉镯子,金链子,出门玩,当然要收拾得光鲜亮丽一点。 没一会,收拾妥当,苏璟看着一身富贵好似回到从前的苏母,笑道:“妈,你真年轻,真好看。” 苏母骄傲地昂起头。 苏父等了一会,没听到夸他,拨了一下半白但浓密的头发,又抬起手腕展示了一下齐臻给他买的金表,上百万的表。 他和苏母天设地造的一对,怎么能厚此薄彼只夸一个呢?像话吗? 苏璟好笑,“爸也是,看着一点不像五十好几的人。” 小苏启也想被夸夸,忙扒拉脖子上的长命锁,手腕上的银镯子,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苏璟,苏璟被萌得心肝颤,不仅夸了他好几句,还和他贴了贴脸,逗得他咯咯笑。 一家人去的是附近最大的购物广场,那里有小型的儿童游乐场,小苏启很少来这种地方,一进到里面去,哇哇哇地惊叫,要找妈妈的想法早被他抛到了天际去。 等他玩项目玩累了,苏璟把他放进了波波池,让他同里面的小朋友互动,她则和苏父苏母坐在外面看着。 苏母自觉自己现在又是富贵人了,坐姿都格外讲究起来,背挺直,眼睛平视,脚优雅地翘起来,享受了一会周围人羡慕中夹杂着点恭敬的目光后,她压低声音道:“璟儿,我们总不能每次在小启找那个白眼狼时,就带他出来玩吧?” 女儿的时间多宝贵啊,怎么能浪费在这种地方? 而要是苏璟不来,她也没兴趣来,来这里干坐着,哪有在家待着舒服。 “我过两天去找小语谈谈。”苏璟道,哪怕他们给再多的爱给小外甥,母亲这个角色也是不能缺失的,何况,他们其实也不能给予他太多的爱,她有自己的事业要忙,苏父苏母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话音刚落,苏璟看到不远处有个女人的背影感觉很熟悉,穿着一袭黄色小碎花裙,和身边的男人有说有笑,态度亲密。 两人路过一家首饰店,转身走了进去,苏璟得以看到侧脸,确定那人是苏语。首饰店是玻璃墙,苏璟往前滑动几下轮椅,认出了她身边的男人是谁,齐昊轩。 她微微拧起眉头,苏语喜欢的人是齐臻,可现在她却和齐昊轩亲密如同情侣,不对劲。更不对劲的是,苏语最大的秘密暴露了,又被故意黑上了热搜,虽然热搜很快就撤下去了,帮忙的人应该就是齐昊轩。 但以苏语过于脆弱的心性,事情刚过一两天,怎么也不该有心情和男人在这边逛街购物的,除非,苏语变了性。 如果真是变得坚强,那是好事,但直觉告诉苏璟,不是这么一回事,她调转轮椅,回到原地。 苏父问:“怎么了?” 这件事没必要隐藏,苏璟实诚道:“我看到小语了,她和齐昊轩在一起。” 苏父闻言往前走了几步,循着刚才苏璟的视线,也看到首饰店里亲密挨着的两人,火气一下子升了起来,走回来道:“她有时间同男人在这里卿卿我我,没时间回来看看自己的儿子?或者打个视频电话?” 虽说他是让苏语滚了,但可没说不让她见小苏启,这么小的孩子,哪能没有妈?那天不允许她把人带走,也只是因为她情绪不稳,怕她看不好孩子。 苏璟想了一下,“妈,我电话被她拉黑了,你给她打个电话试试。” 苏母不情不愿地拿出手机,一拨,提示不在服务范围内,明显也是被拉黑了。 苏父见此也用自己的试了一下,同样的结果,他怒不可揭道:“把我们所有人都拉黑,她是想上天吗?” 想不想上天苏璟不知道,但她却是知道苏语把他们这些亲人全记恨上了,苏璟又往首饰店看了两眼,两人买完东西走了,没发现他们,她也没有要追的意思。 能不能长久地做亲人,也是需要缘分的,没有缘分,她并不会强求。至于她说过要补偿苏语这事,她不会反悔,来日方长,她总会找机会把苏语卖身给她凑救命钱的人情还回去的。 “小启也该玩够了,我们去4S店。”她道。 但很赶巧,一行人刚走到商场门口,遇到了陆云娇、陆母以及齐菲菲三个人。 陆云娇当年就是大美人,现在也是大美人,五官没变,所以苏璟一下子认了出来。但样子虽没变,状态却明显比同龄人更显老,哪怕抹了很重的粉底,也遮不住眼角的鱼尾纹。 至于因什么而老,苏璟想应该和方贺之频繁出轨离不了关系,但她实在同情不起来。 她不仅雇了人去查了那个杀害男友污蔑她的女人的家人,还找了黑客查了查网上黑苏家一家子的水军的大概来源,知道陆云娇和齐菲菲都下场了。 齐菲菲主要是搞苏语,为的定然是陆庭风。 陆云娇却是主要搞她,她的黑名至今还在热搜上挂着,少不了陆云娇的功劳。 她和陆云娇无仇无怨的,除了因为方贺之来搞她,苏璟想不出别的理由。 为了一个渣男,搞她这个帮忙捉奸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同情陆云娇的老态?不仅不同情,她还打算还一点颜色回去,好不容易遇见,可不能错过了机会。 想着苏璟扬起微笑,同陆云娇打起了招呼,“陆云娇,好久不见。”不等陆云娇回答,她接着道:“我前几天遇到了方贺之,今天又遇到了你,我同你们夫妻真是有缘,怎么样,方贺之的腿养好了吗?” 叹了口气,“也是他亏心事做得太多了,不然不会遭到断腿的报应。” 陆云娇怔了一会,才认出苏璟来,当即暴跳如雷:“苏璟,你在说什么鬼话,贺之的腿明明是被你害断的,根本不是什么报应。” 苏璟纳闷道:“我怎么害他了?我路见不平,看到有人通奸,举报一下,怎么反成害人了?难不成在陆云娇你的眼里,通奸不是什么罪?要是这样的话,我立马把你的话通知方贺之,他一定很高兴。” “贺之没有通奸,他和他的秘书小柔是清白的,是苏璟你在污蔑她。”陆云娇气得嘴唇直哆嗦,如果面前的人不是苏璟,她就要冲上去甩耳光了。 她不会承认,她其实也有点害怕苏璟,当年她不顾校纪狂追方贺之,写检讨、通报批评、记过等惩罚方式她都不在意,然后苏璟就别出心裁专门为她划出一块黑板报,用来播报她的糗事,并在每则糗事上面,都要画上一张她的人像,不像她但又有点像她的丑丑的人像。 她这人不太在乎面子,但是臭美,根本忍不了全校的人围观她的糗事和丑人像,于是,不得不收敛。 也是从那会起,苏璟在她心中就是阴险的代名词。 苏璟摊摊手,“行吧,你说不是就不是,反正人是你丈夫,你自己不膈应就行,我无所谓的。” 这句话的杀伤力比苏璟直接反对她还要大,陆云娇感觉喉咙堵了一口老血,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眼睛瞪得老大,却硬是不知道要怎么反驳苏璟。 齐菲菲讨厌苏语,想对付苏语,苏璟是苏语的姐姐,自然也被她归为敌人的范畴,她见陆云娇被气得词穷,眼珠子转了一下,上前一步,同陆云娇耳语了两句。 苏璟现在是全网黑,要是在这里被人认出来了,少不得被吐几口唾沫。 所以,陆云娇要对付苏璟很简单,把她是苏璟的事情嚷出来就行了。 陆云娇听得连连点头,刚准备做,苏璟先一步开口了,“我知道方贺之一个大秘密,世上大概没几个人知道,原本想告诉陆云娇你的,毕竟你是他的妻子,不知道的话,好像蛮……”停顿了一下,故意略过后半句话:“但现在看来,你对我意见很大,未必会信我,还是算了。” 意中人的秘密,丈夫的秘密,陆云娇岂有不想知道的道理,何况苏璟说一半留一半,吊足了她的好奇心,她顿时把刚才打好的腹稿吞回去。 强挤出一个笑容,软着语气道:“苏璟,刚才都是误会,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秘密?” 一个秘密立马就改口了,你竟是这样的陆云娇,旁边几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但苏璟却是不搭理她了,她转头看向齐菲菲,这个对她恶意也不小的人,“齐小姐心性真好,感情受挫了,却还能心情明媚地出来逛街玩耍,实在是令人钦佩不已。” 齐菲菲表情一下僵硬起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苏璟语气转淡,“听不懂就算了,只是想告诉齐小姐,做人留一线。” 齐菲菲要是在这里让她难堪了,她必然也是要还回去的。 怎么还?把陆庭风同她分手的事说出来让大家知道即可。 齐菲菲对陆云娇耳语的话,她听不到,但不代表猜不出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很公平不是? 但这威胁只是针对刚才齐菲菲想整她的事,齐菲菲黑苏语的仇,她还是要另算的,语气一转,接着道:“我这两天看了不少齐小姐的画作,那幅刚转变画风的《雨夜》让我印象尤其深刻,我忍不住就研究了一下,不料一研究,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事,齐小姐猜是什么?” 齐菲菲这下脸不仅是僵硬了,还变了个色,她刚想试探苏璟发现了什么,一直没开口的陆母忽然开口了,她眼睛定定地盯着苏璟身后坐在儿童推车里的小苏启,“他是庭……苏语的孩子?” 第22章 方贺之的好日子不远了。 只要见过陆庭风,任谁看到小苏启都不会怀疑他们之间存在血缘关系,苏璟点头,“对,他是我外甥。” 人都是会爱屋及乌的,陆母疼爱陆庭风,确认苏启真是陆庭风的孩子,并且看到两人如此相像,心中升起了浓浓的关爱之情,冲口而出道:“怎么能让孩子坐这么窄这么劣质的推车?万一挤压到了或者摔伤了怎么办?还有他的衣服,不说款式老土,布料看起来也很硬很扎人,穿这样的衣服,身上铁定要起红疹子,快给他换一身。” 苏父负责推车,他愣愣地低头看推车,虽说不是什么大牌,但也是广为周知的牌子,上千块钱,他以前同苏母一同在超市买的,怎么也不算劣质吧? 车子适用年纪1-5岁,苏启现在两岁,虽然身材微胖,但也不算窄吧? 衣服也是全棉布的衣服,上百一套,小动物的印花,多可爱,怎么就老土了?布料更是看着就舒服,哪里看出扎人了? 苏母也忍不住去看车看衣服,她眼光高,平时不觉得,这会陆母一说,倒真觉得外孙这配置好像真的有点寒碜,眼神飘了飘,心虚地道:“没给他带别的衣服出来。” “那还不赶紧去买,我知道哪里有卖,你们跟我来。”说完陆母就走,走了几步,忽然察觉到了自己这样紧张孩子不太妥,假装淡定地顿住脚步,看向齐菲菲,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菲菲,婶子没别的意思。” 齐菲菲在她开口时,牙关就咬紧了,此时压下满腔的恨意,体贴地道:“没关系的,婶子,他是陆哥的孩子,穿衣出行确实应该慎重一点。” 天知道,“陆哥的孩子”这几个字齐菲菲用了多大的努力才不至于走调。 陆母很满意她的善解人意,“你不介意就好。” 陆云娇却是有些顾不上齐菲菲了,她一心想着苏璟说的方贺之的秘密,着急道:“苏璟,你还没告诉我贺之的秘密。” 苏璟道:“你对我意见这么大,万一我说了,你又认为我在撒谎,然后要对付我怎么办?” 陆云娇摇头,“不会的,刚才真的是误会。” “所以你是相信方贺之通奸的了?”苏璟微笑再微笑。 这微笑在陆云娇眼里怎么看怎么阴险,苏璟明显是让她做选择题,她如果说不相信,苏璟绝不会告诉她秘密,如果她说相信了,那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她很想不管这秘密不秘密的,上前拍扁苏璟的脸,或者转身就走,但她脚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动不了,脑子里每个细胞都叫嚣着去问出秘密。 她到底选择了妥协:“是的。” 苏璟看着她,淡淡地吐出一句:“你又是何苦。” 自己骗自己是何苦? 方贺之这么渣,却依然偏袒方贺之是何苦? 陆云娇脸白了起来,她知道苏璟看透她了。有录音,有目击证人,有前科,许多次前科,她再蠢也不会认为方贺之没有出轨,不过是自己骗自己。 她那么喜欢方贺之,那么放不下方贺之,不骗自己又能怎么样?不骗自己,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去死吗? 苏璟也就稍微感慨了一句,这是陆云娇自己选的路,再苦她也不会怜悯,也轮不到她怜悯,她道:“你靠近点,我把秘密告诉你。” 陆云娇依言照做。 等她听完,嘴巴张开,脸色涨红,表情在震惊、愤怒、怀疑中来回变化,最后定格在怀疑上,她瞪着苏璟,恶狠狠道:“苏璟,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苏璟讥笑一声,“我只是出于好心告诉你,你爱信不信。” 齐菲菲对苏璟忌惮不已,她最大的秘密疑似被苏璟知道了,之前她只是拿苏璟当普通敌人,现在却是上升到了和苏语比肩甚至超过苏语的地步,恨不得对苏璟除之而后快。 对付大敌,拉同党是明智之举,她小声地问陆云娇,“云娇姐,她同你说了什么?” 这根本不是可以同外人说的秘密,陆云娇条件反射地掩饰道:“你不需要知道。” 声音大,语气重,齐菲菲惊了一下,随即指甲掐进掌心,眼底流转过恨意。 她为了讨好陆庭风,对陆母和陆云娇两母女好得没话说,有什么好东西,哪怕自己也很喜欢,都眼巴巴地送过来,三不五时抽出宝贵的时间来陪她们打发无聊。 结果,她们就是这样对她的?一个恨不得把私生子认亲孙子,一个为了小三的姐姐凶她。 但再恨,齐菲菲仍是陪着笑道:“云娇姐,对不起,是我冒昧了。” 陆云娇全部心神都被这个秘密拉扯着,没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重,也没察觉到齐菲菲的恨意,她胡乱地应了一声,什么也顾不上,扭头就走。她要回去好好调查一下,看看苏璟到底是不是说谎,如果不是,她该拿什么态度对待方贺之,她还能爱得起来吗? 陆母喊了她一声,没喊住,不悦地瞪向苏璟,她看得明白,是苏璟把女儿刺激成这样的,嘴上刻薄地道:“心这么脏,难怪会被骂上……” 没等她把后半句说出来,苏璟截下她的话:“陆夫人,请慎言,不然,你女婿的秘密,你看好的未来儿媳的秘密,我就不费力隐藏了。” 她话一出,齐菲菲紧张道:“婶子,我们还是替云娇姐考虑一下吧。” 替云娇姐,而不是替自己,苏璟挑眉,这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人,忍气功夫也不错,如果这个世界是以陆庭风和苏语的情感纠缠为主展开的话,齐菲菲就是妥妥的恶毒女配。 虽说现在陆庭风和苏语看似渐行渐远,但苏璟总觉得,两人未来一定还会产生大量的交集,不然,就太辜负一开局就有个私生子的设定了。 陆母没意识到齐菲菲话里的小聪明,她看看明显困倦得有点睁不开眼睛的小苏启,她的小孙孙,再看看走远得只剩下一点点影子的女儿,哼了一声,冲苏璟放话道:“我今天不同你追究,但你要是继续不识抬举,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好歹是陆庭风的母亲,苏璟不想同她计较太多,目光转向齐菲菲:“之前说的秘密,500万,齐小姐愿意交易吗?” 与其把齐菲菲的秘密曝光,让齐菲菲名声扫地,还是钱于她更重要一点。马上要提车了,她对车的要求还蛮高的,必然是一笔大花销,必须把这笔钱挣出来。 齐菲菲压下慌乱,镇定地否认:“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苏大小姐这般下作地向我讹钱,莫非是缺钱缺疯了?” 苏璟脸上又挂上微笑:“机会只有这一次,齐小姐既然认定我在讹钱,那就算了,我这人一向不爱勉强别人。” 回头对苏父苏母道:“爸,妈,我们走吧,晚点4S店都要关门了。” 苏父苏母配合地道:“好,那我们快点。” 两人一个推苏璟,一个推小苏启,真走了,走得很利落,一点犹豫徘徊都没有,齐菲菲不知为何,悬起的心没有放下来,反而升得更高了。 苏璟是诈她的,一定是,她这样告诉自己,却忽然听到前面苏璟对苏母道:“妈,热搜是不是很少出现女画家?我还蛮好奇明天要是出现了,会怎么样?” 齐菲菲牙齿一个用力,成功尝到了口腔里淡淡的锈腥味,她下定了决心,同陆母苦笑道:“婶子,苏璟这个人很阴险,我害怕她设局污蔑我,就像她设局污蔑方大哥一样,我必须防着她点。” 说完她转身去追苏璟。 陆母眼神不由得泛起疑窦,又很快地消弭下去,不会的,菲菲是个善良体贴的好姑娘,绝不会在私底下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的。 不会的。 半个小时后,苏璟拿着新到手的500万巨款,领着苏家人进了一家装修得很高档很豪华的4S店,然后大手一挥,花了400多万提了一辆奔驰跑车。 选的黑色,既低调又高贵,很符合她的审美。 苏父围着车来来回回走几圈,这里碰碰,那里摸摸,爱不释手。 嘿嘿,有这辆车打头,说明苏家又要起来了。 一家子坐着新车开开心心地回家,刚进家门,陆庭风的电话打过来了。 “学姐威武!”一出手就PK掉两个人。 “承认承认。”苏璟谦虚道。 陆庭风想到陆云娇魂不守舍的样子,以及陆母愤然同他告状的样子,好奇道:“你究竟同我姐说了什么?” “你很想知道?”苏璟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又小小地伸展了一下胳膊和腿,才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在沙发上坐下。 “对。”陆庭风实诚道,比看阿根廷和巴西的足球赛,然后想知道到底哪边赢还要迫切一点。 行吧,既然如此,苏璟也就没有卖关子,“我告诉你姐姐方贺之是个恐同深柜,不断地出轨,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性向没问题。” 陆庭风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他知道一定是震惊过了头的样子,沉默了好半晌,他追问:“这是真的?” 难怪他姐姐被打击成那样,任谁知道自己深爱的男人是个同,自己还不幸成为了同妻,都和她是一样的反应。 苏璟不答反问:“你能看出方贺之gay的倾向吗?或者有gay的特征吗?” 陆庭风摇头,摇完意识到苏璟看不到,他又道:“看不出。”完全看不出。 苏璟哦了一声,老神在在地道:“我也看不出。” 陆庭风:“……” 他把衬衫的袖子撸上去一点,“所以你是在胡诌骗我姐?” “我看不出,但不代表方贺之这个人没有问题。”方贺之当年被同班的富家子弟霸凌,苏璟事后去了解过,不仅仅是因为他穷,更是因为他的某些动作过于娘。 一个男人娘,总会被男人这个群体排斥的,因为他们把阳刚当成男人的代名词,你娘你就是异类,你就会玷污男人的尊严,为了维护男人的尊严,维护男人的统治地位,自然要排斥你,打击你。 这是一种扭曲的性别观,但却是大多数男人的性别观,很悲哀。 霸凌事件过后,苏璟没在方贺之身上看到有什么娘的动作,反而觉得他有些动作有些大男人主义,并且很不自然,这说明方贺之在极力调整的言行。 因为认定自己有问题,所以才会去调整,因为用力过度,所以很不自然,这是苏璟怀疑方贺之不对劲的理由之一。 理由之二,方贺之是陆云娇倒追来的,他和陆云娇在一起,后面一毕业又结婚,明眼人都看出不是因为爱情,而是为了陆家的钱和权。 既然利欲这么重,就该藏好自己的马脚,在陆家搞权搞钱,可他偏偏又做不到,总是出轨,导致这么多年过去了,受陆家惩罚,一直只是一家小公司的经理。 这可以归因于他的潜意识太想证明自己是男人了,于是通过睡女人来证明。 也可以归因于他自制力差,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但苏璟查了一下,他出轨的女人,漂亮是挺漂亮,身材也不错,但这些女人无一例外都有个人高马大的前男友。 这就好像方贺之想证明自己比这些人高马大的前男友们更男人一样。 因为自己不够男人,所以要从别处证明,这是一种找补心理。 理由之三,方贺之很爱生孩子,陆云娇六年生四个,不可能没有方贺之的授意。要是方贺之说自己不喜欢那么多孩子,难不成陆云娇自己执意要生? 生殖功能棒哒哒,也是男人们很在意的点,认为生殖功能棒,自己就很男人。而要是有男人无法让女人怀孕,这男人多半觉得自己做男人很没底气。 明明已经是男人了,却还要迫切地证明自己是男人,是男人中的男人,苏璟很难不怀疑方贺之有问题。就算不是恐同深柜,应该也大差不差。 陆云娇也许不是很聪明,无法找到确切证据证明她的猜测,但陆云娇早被方贺之的频繁出轨搞得神经过敏了,肯定会多想的,越多想,越会疑神疑鬼,越会让怀疑的种子变大,直至最后爆发。 方贺之的好日子不远了。 这是苏璟回敬他暗中撺掇陆云娇来对付她的大礼。 对面陆庭风再次沉默之后,又再次说话了,“我替我姐谢谢学姐。” 谢苏璟让陆云娇脱离苦海,陆云娇再爱方贺之,也不可能忍受自己是同妻的,挣扎过后,肯定会离婚。 苏璟轻笑:“谢就免了,这是为了我自己。” 方贺之不好过,陆云娇就好过?挣扎的阶段,不亚于身处地狱。她才不会这么好心提醒陆云娇,她提醒陆云娇纯粹是为了自己。 陆庭风唇边也浮现了点笑意,他喜欢苏璟这种大大方方的自私,哪怕明确告诉你是自私,你也无法生出任何一丝恶感来,反而更加地喜欢,并且佩服,因为这自私里头充满了智慧。 他换了一个话题,“齐菲菲的500万,学姐可否赐教是怎么轻松挣到的?” 话落,听到苏璟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陆庭风心头微热,忍不住把手机往耳边凑了凑,“陆庭风,我喊500万的高价把秘密卖出去了,再告诉你岂不是很没有商业道德?” 虽然吧,苏璟觉得自己的底线不是很高,无商不奸嘛,但商人还是要讲基本诚信的,她既然把秘密卖了,那么齐菲菲的秘密就不会再从她嘴里泄露出去了。 除非齐菲菲又重新对付她,那时候秘密成为砝码,就又另说了。 但有这个秘密在手,齐菲菲应该会投鼠忌器,至少在把所有尾巴扫干净前,不会再对她动手。 这也是她选择做交易的第二重考虑,她暂时无权无势的,齐家要对付她或者苏语,简单得很,必须给他们上道咖锁扼制一下。 陆庭风笑着夸道:“学姐商业道德底线真高。” 苏璟都点出秘密出在画上了,他下点力气去查,不可能查不到,倒也不是一定要问苏璟。他今天这通电话,第一个目的是他姐的事,第二个目的则是借他姐的事和齐菲菲的事同苏璟通话。 最后这个目的甚至比第一个目的要重要一点。 又问了几句苏璟关于全网黑的事,确认她心有成算,真的不需要帮忙后,他状似不经意地道:“最近网上很热闹,很多人猜测让齐臻失恋的人是谁,学姐能容许我八卦一下吗?” 如果苏璟真和齐臻彻底分道扬镳,他是不是有一点点机会? 苏璟:“……” 一个大集团总裁这么八卦真的合适吗? 她不客气地道:“你有这八卦的时间,不如想想怎么和我妹以及你妈沟通好我小外甥的抚养问题。” 以陆母今天对小苏启的紧张态度来看,势必是想要把人接回陆家去的,齐菲菲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这种情况发生,陆家怕是有一段时间不能平静了。 如果可以,苏璟是希望小外甥有个好归处,健康快乐地长大,但苏语的自以为是和转性是不确定因素,说实在的,她现在也有点茫然,不知道怎么样的归处对小外甥最好。 她去看小苏启,小苏启在沙发的另一头睡觉,嘴唇微微张开,睫毛长长地扫到下眼睑,像个小天使。 既然没有做个好母亲的觉悟,当初为什么要生下孩子? 这一刻,苏璟对苏语心中有气。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希尔顿珠宝拍卖会那天。 齐臻出发前,给苏璟发了信息,【事情结束时,我想第一时间看到你,我这点小要求,苏璟,你会成全的,对不对?】 第23章 第二时间也勉强可以,我很宽容的。 苏璟并不想成全,拍卖会是在晚上,本身结束时间就不早,她要是出去见人了,势必要被齐臻这个花花公子磨着做点大概是情侣会做的消遣活动,回家的时间不能早,严重耽误她的睡眠。 而她第二天还有诸多事情要忙,睡眠不足,怎么有精力忙? 但她瞅了瞅对方紧接着发过来的可怜兮兮的表情,到底心软了,回复:【我要处理网上的事,不敢保证第一时间。】 齐臻笑得像偷腥了的猫,【第二时间也勉强可以,我很宽容的。】 苏璟无语了一下,多说了句额外话:【狗急了也会跳墙,注意安全。】 【好咧~】齐臻笑眯眯地回了么么哒的表情,然后恋恋不舍地关闭对话框,走出家门,他脸上自然地换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同孟芝瑶约好,他会去接她,齐臻进车库,冷酷地启动了发动机,他非自愿接人的代价是很大的,就不知道孟芝瑶承担不承担得起? 另一边,孟芝瑶提前做好造型,满心期待地在家里等着。 这两天,她和齐臻频繁地聊天,两人都留过学,又热衷于极限运动,虽然她热衷的一半原因是因为齐臻,但不妨碍他们聊得很投合。 齐臻偶尔还会主动给她发信息,她发过去的消息基本上也都是秒回,她因此判断出齐臻对她生了好感。 不管这好感多不多,孟芝瑶都有信心,在今晚让齐臻对她真正感兴趣,顺利的话,他们或许会有很美好的一夜。 时间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小半个钟,齐臻有没有可能提前来?孟芝瑶突发奇想地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 她的窗户对准孟家的大门,能远远看清一点门口的情况。 门口除了大铁门,除了门卫,没有别的车,也没有别的人。孟芝瑶不由得失望,刚准备坐回去,一抹红色冲破黑暗而出,蓦地在她视野内出现。 齐臻的爱车是红色的法拉利,那红色必然是他爱车的颜色,齐臻提前来了,孟芝瑶的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她是不是能理解,齐臻迫切地想见到她? 她抓过手机,死死地盯着屏幕,齐臻的消息一直没来,她笑容却越来越大。 来得很早,却默默地在门外等着,没有主动同她说,这是很在意很尊重一个人时,才有的表现。 她忍不住小跑到镜子前,从头发丝到鞋底,把自己仔细地检查了两遍,确认各个细节完美无瑕,她推开房门,往楼下走去。 楼下孟母在喝茶,年过六十,看上去却像40出头,肌肤紧凑,头发浓密,看到女儿,她微沉了一下眉头,认真问:“芝瑶,你真认定他了?” 从中午就开始做护理,做造型,打扮得这么用心和隆重,必然是因为很在意男伴,从而重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形象。 在孟母看来,齐臻除了一副好皮囊,一无是处,配不上自己的女儿,不该得到女儿这份在意和重视。 她接着道:“你要知道,你嫁给她,他无法提供你什么帮助。” 她是现任孟家主的原配夫人,孟家主对她不错,偏偏她身体不中用,迟迟不能给丈夫生下孩子。孟家偌大的产业,不能没有继承人,孟家主于是去外面找了别的女人给他生下了孩子。 她不甘心,不甘心丈夫和别的女人有孩子,也不甘心丈夫因此同她的情分一点点变淡,故她看遍医生,吃遍各种偏方药,还做了几次试管,终于在38岁那年怀上了孟芝瑶,并于39岁那年生下孟芝瑶。 虽然是女儿,孟芝瑶却很优秀,也很有志气,有同外面的两个私生子争夺家产的打算。 她自然是支持女儿的,用古代的话来说,她是正室,她的女儿是嫡女,理应继承家里的一切。但她娘家只是小富家庭,提供不了多少助力,单凭她和女儿自己,有可能争不过得到孟家主偏爱的私生子中的老大,必须找点外援。 而最合适的外援岂不就是女儿的夫婿和夫家吗?所以,她希望孟芝瑶嫁个有实力的男人。 齐臻这个花花公子、家族弃子从来不在她的计划内。 孟芝瑶毫不动摇地和孟母对视,“妈,我知道,我不需要他提供我什么帮助,我会靠自己的力量去夺回该属于我的一切,齐臻只要给我爱情就够了,我也只想要他的爱。” 良久,孟母偏开头,“我知道了,他在门口等了挺久的了,你快去吧。” 孟芝瑶点点头,踩着细高跟走向门口,走向她的爱情。 门外,齐臻倚着车子在路灯下抽烟,听到声响,他把香烟掐灭,回头道:“孟小姐怎么提前下来了?” 孟芝瑶皱了皱鼻子,俏皮地道:“你怎么不说你提前来了很久?” 两人对视了几秒,齐齐笑了起来。 孟芝瑶揣着甜蜜走近,微微羞涩道:“我们也算相熟了,是不是直呼名字比较合适?” “芝瑶。”齐臻从善如流,语气自然中夹杂着一丝暧昧,孟芝瑶感觉耳朵和脖子滚滚发烫,低了一下头,又飞快地抬起来,大方地看着齐臻:“齐臻。” 齐臻给她开车门,开的却不是副驾驶座的门,孟芝瑶愣了一下,但没多想。 上了车,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孟芝瑶想起什么,忽然问:“上次在俱乐部,齐臻你是不是没认出我?” 齐臻道:“没认出你,为什么要同你比?” 孟芝瑶眼里有星星在闪耀,“那在山上时,你又为什么要拒绝我?” 齐臻单手抓方向盘,另一只手在下方揉捏着那只照着苏璟头像定做的丑猫玩偶,玩偶内部填充的棉都有些跑位了,可见平常没少玩,他不紧不慢地道:“那会我情绪不稳,很可能会朝你爆发。” 孟芝瑶差点说出“是因为苏璟?”这句话,但话到唇边,她及时反应过来咽了下去,用自我调侃的语气道:“我还以为是我这个人被讨厌了,说实在的,有点难过,毕竟那是我第一次主动邀请人。” “抱歉。” 齐臻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是一片森冷之色。 可惜坐后面的孟芝瑶看不到,她想了想,状似无意地提起了热搜,“这几天的热搜很热闹,你看了吗?也不知那苏家大小姐是得罪了谁,被人黑成了那样。” 齐臻脸上的冷意更重了,重得快凝结出霜,语气则故意透出点晦涩,仿佛是很不想提起这么个人:“你认识苏……大小姐?” 孟芝瑶仔细分辨他的语气,听出他的卡顿后,心里翻涌出嫉妒,齐臻还没有完全忘记苏璟。 但下一秒,她又觉得这样刚刚好,要是齐臻一分手,就彻底放下苏璟,那就太薄情寡义了些,薄情的男人,爱起来反而让人觉得害怕,因为说不准哪天自己也会成为他冷漠对待的对象。 她否认道:“不认识,但苏大小姐以前是个风云人物,我从小到大听闻了她不少事迹,总觉得她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她想替苏璟说好话,而是这种情况,说苏璟好话,更能增加齐臻的好感。没有哪个男人喜欢听到别人说自己还在意的女人的坏话的。 果然,她没有猜错,齐臻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眼神好似温柔了不少,他道:“对,她不是这样的人。” 孟芝瑶一边欢喜,一边嫉妒,假装小心翼翼地道:“齐臻,你是不是认识她?” 过了一会,她听到齐臻给与了肯定的答复,但只说了短短一个“是”字,就又沉默了,好似不欲多说。 她也知情识趣地没有再问,但尽管她没问,齐臻没说,她也基本上能猜出两人是为什么分手。 不是因为感情破裂,而是因为苏璟的高自尊。 像苏璟这种从小以别人家的孩子身份长大的人,本身优秀,又备受追捧,不可能不骄傲的。 然而,天有不测之风云,她不幸成为了植物人,七年多后醒过来,家道中落,自己的千金大小姐身份成为过去式,并且行走都要借助轮椅。 落差这么大,心性不说扭曲,也会变得异常脆弱,她曾经就遇到过几个类似这样的人。 自尊心又高,心性又脆弱,这样的人其实已经半毁了,经不起什么挫折。 而她就是利用苏璟这个特征,策划了全网黑事件。 这件事漏洞不小,要是齐臻费点心帮忙,是可以解决的。但前提是苏璟愿意心无芥蒂地让齐臻帮忙。 可她的高自尊,必然是不愿意的。她要是全靠齐臻帮忙的话,不就证明自己是个废物了吗? 不想依赖齐臻,自己又解决不了,心性又脆弱,崩溃是注定的。人一崩溃,还怎么谈恋爱?分手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齐臻这人,以往感情上无往不利,自然也是骄傲的,苏璟提分手,他不可能强留,哪怕他其实还有点放不下。 但无妨,她策划全网黑事件的目的原本也只是想制造一个她可以介入的机会。 如今机会已经有了,她会一点点侵占齐臻的心,然后把苏璟这个人挤出去。等哪天,齐臻对苏璟再也无感了,她才会真正对苏璟下手。 她容许不了齐臻在她之前爱过的女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何况苏璟是特别的,她很可能是齐臻的初恋。 她喜欢齐臻很久了,从在异国他乡开始。 是的,她也出国留学了,比齐臻还要早,并且是最近才回来,所以海市认识她的人其实不多。 她留学的国家刚好和齐臻是同一个,两人不是校友,但一次留学生聚会,她意外见到了齐臻。 以齐臻的相貌和气度,哪里都不缺人喜欢,当时,很多女生都围着齐臻打转,但齐臻谁也不搭理,他坐在沙发中间显眼的位置,兀自抽烟喝酒,仿若一个高傲又孤独的王子,周围的人都被他衬托成了背景板。 她看着这样的齐臻,平生第一次心动了,不仅向周围的人打听齐臻的事,还委托国内的人帮忙打听。 这一打听,了解到齐臻和她有点点相似的身世后,都是不受父亲期待的原配的孩子,她更是沦陷得厉害。 她去了齐臻的学校,想偶遇他认识他,可齐臻很少去学校,偶然遇到,也对她目不斜视。 不是没想过制造点浪漫的相遇场景,但当时的她时间并不太多,也没那么多资本。她需要变得很优秀,才能得到孟父的认可,而得到认可,她才能获得更多的资本。 权衡过后,她把这份感情压了下来,一直压到了现在,压到她现在足够优秀,优秀到孟父不得不认可她,压到她有了足够的资本去争取爱情。 她以为,以齐臻放荡不羁的性子,不会那么快有恋人的,这也是她一只耐心压抑自己感情的原因之一,却想不到,中途出了苏璟这个岔子。 苏璟必须要消失,她的独占欲容许不了这么个人存在。 两人就这样一个专心开车,一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氛围还算和谐地到了拍卖会举办的酒店,齐臻率先下车,去给孟芝瑶开门。 这个拍卖会有点慈善性质,拍卖结束后接着会有一场宴会,因而孟芝瑶穿的是礼服,裙摆有点长,微微拖着地,走路不太方便。齐臻绅士地伸出手臂,孟芝瑶会心一笑,挽了上去,两人宛若情侣一样走向了会场大厅。 一路上衣香鬓影,西装革履,到了拍卖会举办的大厅,有服务人员指引他们坐下,离开场还有一点时间,孟芝瑶很随意地起了个话题,微微勾着头同齐臻愉快地相谈起来。 后排陆庭风看着他们,眉心微微拧起。苏璟猜得没错,那晚陆母就重提了要把苏启接回陆家的话题,言辞中态度坚决。 陆父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只说要见见孩子,让他安排一下。 他因此联系了苏语,苏语这次好沟通了许多,答应了,说后天她有时间,可以把孩子带出来。 上次见面,他没有给孩子带见面礼,这次却是不能这么马虎了。打听到这个拍卖会上有不少的好玉,甚至连羊脂玉都有,他便下班后携王特助一起过来了。 至于稍后的晚宴没个女伴很没面子什么的,他不在意,因为他根本不打算参加晚宴。 可他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了齐臻。 前两天才失恋发酒疯的人,转头就有了女伴,陆庭风忍不住嗤笑,苏璟喜欢或者是喜欢过这样的人太不值了。 他拿出手机,给苏璟发了条信息,【学姐相信人和人气场不合的说法吗?我在拍卖会上,不巧遇到了一个气场不和的人,学姐猜是谁?】 别说他没有风度,暗地里打小报告,对喜欢的人,虽然是没有多少可能在一起的人,不需要什么风度。 只是他信息刚点了发送,齐臻就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回头了,勾唇冲他露出个友好的微笑:“陆总也在呀,真巧。”偏头看了看他旁边的王特助,略微惊讶地道:“陆总居然没有女伴可带,难怪一直盯着我看,陆总该不会是嫉妒吧?” 他笑容友好,却未达眼底,话里更是充满了讽刺,陆庭风要是察觉不到他的敌意就怪了,这敌意看似莫名其妙,其实不难猜出是为了谁,他心思转了几转,挑眉刺了回去:“确实是嫉妒,嫉妒齐少这风流的本事陆某学不来。” 齐臻盯着他未关屏的手机苦恼道:“嫉妒就生恶意,我这人不喜欢自己被嫉妒。” “是吗?”陆庭风跟着他视线落到自己手机上,不关屏,反而故意拿起让齐臻看了一眼界面,“我嫉妒我的,齐少不喜欢是齐少的事。” 孟芝瑶的角度看不到手机界面,她听着两人的对话,只以为两人有过不快,得罪陆庭风这个大集团总裁着实不是明智之举,像她在黑苏家人时就故意模糊了陆庭风这个苏语孩子生父的身份。 故她轻轻拉了一下齐臻的手臂,示意他适可而止。 齐臻看她一眼,很给面子地扭回头,只是眼底对她的不耐烦又加重了许多。手伸进口袋里,捏着手机,无比地想同苏璟抱怨陆庭风的小人之举,同时让苏璟删了这个小人,永拉黑那种。 这边的暗涛汹涌苏璟不知道,她正在井井有条地往自己新注册的某博账号上上传证据,能帮她洗清黑名的证据。 第一份证据,是外滩上她救人的整个过程的视频,来自她装在轮椅上的微型摄像头。 这年头,诸多碰瓷、栽赃污蔑事件,她一个行走不便的人出行,没道理不防着点的,刀子和摄像头必须都给备上。 当事人的供词固然很有可信度,但不是有个成语叫“口说无凭”吗?只要是有眼睛,不是故意为黑而黑的人,看到这份视频,自然知道孰是孰非。 第二份证据,那个杀害男友并故意污蔑她的女人的弟弟全款买房买车的证据,以及无意中透露出钱的来源的录音。 那个女人姓蒙,出生普通的小县城家庭,家境并不富裕。 蒙家总共四口人,蒙父蒙母在县上开了个早餐店,生意惨淡。大女儿是那个女人,在海市工作,工资前几年很低,也就这两年升职了,稍微高了一点。 小儿子整天游手好闲,不去工作,花钱大手大脚,要是哪天从家里讨不到钱,就会做点偷鸡摸狗的营生。前两年伙同别人去偷一个工地的建材,被工地的管理人抓了个现行,金额较大,足以判几年牢饭。 蒙父蒙母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忍心他去做牢?硬是掏棺材本,卖房子,卖店铺,四处借钱,凑够了赔偿金赔给工地老板,让他免去牢狱之灾。 这也是那女人的男友说早两年女人家有困难时,他四处帮忙筹钱的缘由。 这种家庭,能还清债务就很不错了,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大笔钱来买房买车?不可能的。 所以,这份证据放到网上,自然可以证明女人是为钱杀人,又为钱污蔑人。她救人确实是救错了,不是救错了施暴者,而是救错了白眼狼。 第三份证据,是关于那个被杀的男人的。此人去年开始,染上了网络赌博的恶习,一开始还好,也就下班时玩玩,工作时正常去工作,但后面赌瘾越来越大,就没有去上班了。 这是她找的黑客帮她查到的。 污蔑她的女人因此和这个男人三天一打架,两天一大吵,但这被女人扭曲成她对男人进行家暴。她雇的人探访了这个男人所在住处的好多个邻居,才从一个年轻的好心姑娘的嘴里得了实话,这姑娘还偷偷告诉她雇佣的人,说他们这些邻居全都被那些看着就沾过血的社会混混威胁过了,所以,在警察来访时才不敢说真话。 黑客还查到,男人欠了大笔赌债,他这辈子不可能还清的数。 欠了那么多债,女友又要分手,难怪想杀人后自己殉情,苏璟觉得挺好笑。 男人啊,情感需求比女人低,恋爱脑是很少的,只是因为被分手就想杀人殉情的人有,但千万人中遇不到一个。 有了这份证据,断然不会有人再同情这个男人的死。 第四份证据,是她高中和大学的成绩,以及得过的各种奖学金和奖励。 高中三年,她的成绩优秀到不仅学费全免,还年年得奖学金。剑桥大学也不是买进去的,是她凭实力申请进去的,同样,每年不仅免学费,还得奖学金,甚至她毕业时,学校还专门给她颁发了特别奖,奖励她大学期间做的贡献,成功完成好几个重要项目的贡献。 这个可以洗清苏父苏母的部分偏心罪名,花钱送她上贵族高中和名牌大学,却送苏语去就读普通高中和普通大学的偏心罪名。 第五份证据,是她出事前时不时就给苏语的转账记录,转账金额加起来过千万,那时的苏语甚至都没有成年。 如果这也算自私,那么这么自私的姐姐,她也想要一个。 她除了时不时给苏语打钱,还时不时买各种礼物,问候也不少,她待苏语从来不薄。 第六份证据,严格来说算不上什么证据,只是简单说明这些年苏家的情况,肯定了苏语的功劳,然后由她担下了苏父苏母偏心的罪名。 “……我妹为我做的,没法用金钱来偿还,但我除了金钱,却也不知要怎么补偿,只要她和我外甥有需要,我必十倍报之。 至于我父亲和我母亲,他们当初是为了我,才逼迫我妹去做了她不愿意做的事,所有责任都由我来担,你们可以辱骂我,但我却不允许你们辱骂他们,现在我或许没能力阻止你们,但将来,我会向今时今日起辱骂他们的人讨一个说法的。 还有,有人说我用见不得人的手段骗了大笔钱,我想说,你们是不是认为自己比国家司法机关还要明察秋毫?国家司法机关都认定我无罪,你们哪那么大面子说我有罪?我真要是这么天才,不触犯法律也能骗来这么大笔钱,我又何必在这里辛苦自证,我用钱砸也能把你们这些黑我的人砸死。 再就是我带父母搬入豪宅,我妹却住破烂小区的事,里面有诸多理由,我没必要同你们解释,你们可以肆意揣测,毕竟嘴长在你们嘴里,我管不着。但祸从口出,没有证据的话,劝你们少说为妙,否则,就法院见吧,谁让我有轻轻松松就骗到钱的能力,不多花点出去,怪难受的。 哦,我忘了,你们还说我扣押了我小外甥当人质,这个算什么罪来的,非法拘禁罪,还是虐童罪,你们尽管报警来抓我,如不然,还是老话,法院见吧。到时候我顺带带我外甥去法院见见世面,不是说赢在起跑线吗?我得让他从小就多涨点见识。 最后,我还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交代,请看我下一条博文。” 第七条博文,不是别的,是苏璟为自己工作室打的广告,并附上了招聘信息。 费了人情及时搞到各种证件,为的就是这一刻。不把这波全网黑的巨大流量赚到手,真的太浪费了,她这人很节俭,不爱浪费的。 全部博文苏璟都设置了定时,怎么也得确定孟芝瑶这个幕后人落网了不是? 陆庭风的信息来时,正好是苏璟把一切搞定的时候。 她拿起手机看了两眼信息,回道:【我不猜,气场不合,远离便是。】 回完,心里忽生出一点点微弱的醋意。 某人到底和目标对象有多亲密,才让陆庭风绕着圈子来给她打小报告? 第24章 阿sir,你们什么意思? 齐臻不知道苏璟吃醋了,不然,他一定高兴得要疯,他忍着不耐烦,又陪孟芝瑶暧昧了两句,拍卖会就正式开始了。 孟芝瑶确实美中带点飒,能玩野赛车的女人性子不可能乖顺到哪里去,要是以前,这种带着点野性的女人遇到了,齐臻不介意玩玩。但比起这种说不上有多少矫揉造作成分的飒,苏璟那种真性情的疏离感和冷傲感才是真的迷人至极,至少,他被迷住了,在没有完全得到之前,他可能永远无法抽身。 而得到之后的事,齐臻没有想过,他这个人,好像是只有现在的。 因为只有现在,所以,喜欢的绝对要抓住,抓得死死的,妨碍到他的人,不管是孟芝瑶,亦或是别的人,他全部都会清扫干净。 他的目光泛着点点冷光,脸上的表情却还是带着点浪荡劲的玩世不恭,糅杂在一起,美得惊心动魄。孟芝瑶的目光几乎移不开,她心道,不急,再忍忍,很快,这个男人就会成为她的。 前面的珠宝都没有特别出彩,孟芝瑶偶尔象征性举一下牌子,齐臻则一次也没举过,直到主持人展示了一条黑红色的宝石项链,他举起了牌子。 “100万第一……”主持人唱价的声音还没落,后排陆庭风也举了牌子。 每次报价以100万递增,主持人面带笑容地道:“200万第一……” 还是没等他唱完价,齐臻又举牌了,并道:“500万。” 陆庭风:“800万。” 齐臻笑了笑,轻飘飘道:“1500万。” 主持人听得目瞪口呆,台下的宾客们也目瞪口呆,这怎么看都只是一条有点时髦感的普通宝石项链,有必要出价这么狠吗? 孟芝瑶曾在聊天中有意无意同齐臻说过,她偏好暗色调的首饰,齐臻作为她的男伴,拍一条偏年轻女士戴的项链,无疑是为了她。 她既甜蜜又有点纠结地小声道:“齐臻,你没必要出这么高价的,它不值得。” 齐臻确定陆庭风没再继续同他争,肯定地回答孟芝瑶:“它值得。” 苏璟怎么可能会不值得1500万呢? 听到孟芝瑶耳里,却成了她值得,她禁不住心神荡漾,眸中情意潋滟,“你高兴就好。” 1500万陆庭风也不是不能出,甚至2000万、3000万他都无所谓,但项链在他手中,很大可能永远会送不出去,于是,他选择了理智。 他低头又看了一眼苏璟的信息,说我不猜,应该不是猜不到,也不是回避,而是单纯想结束话题。 信息回得很快,说明没有任何犹豫。 如果真是和齐臻分了,情绪再稳也会有点动摇,不至于利落到这个程度,再强大的人,终究也只是感情动物。 再结合前两天他下决心问出的八卦时,苏璟的回答也是这般干脆利落。 陆庭风忍不住苦笑,他确定了,两人没分。 既然没分,那么齐臻公然携女伴参加拍卖会,自然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苏璟这般骄傲的人,又不是他姐姐那种明知对方是渣男依旧要死要活的恋爱脑,怎么能忍受这种事? 难怪齐臻不过看他发条信息出去,就醋意乱飘; 难怪齐臻刻意把失恋闹得满城皆知,因为打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戏。 陆庭风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孟芝瑶,手指头在扶手上轻点了几下,对她的身份忽然有了明悟。 一条大鱼,一条苏璟和齐臻共同演戏钓出的大鱼,也是苏璟全网黑事件的幕后人。 孟芝瑶,孟家唯一的千金,出国多年,刚回国没多久,他没见过真人,却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 孟家,他也有所了解,在海市明面上只能算是一个二流末尾的家族,实际上却不然,掌握着不少灰色地带的关系,能量不比一流家族的小,概因家族原本从事灰色生意起家,十年前才开始洗白。 苏璟虽然说不用他帮忙,但他背地里也做了不少调查,知道全网黑事件有道上的人插手。苏璟能解决网上的事他从不怀疑,但背后的策划人他不认为以苏璟现在的能力能揪得出来,道上的关系就是灰色地带的关系,错综复杂,就是他下场,也得费很多心思。 却不知,他还是小看了苏璟,也难怪她迟迟拖着网上的事不解决,恐怕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今晚过后,孟芝瑶这个人就会退出舞台,如果孟家不去保的话。 但有更好继承人的情况下,孟家主还会愿意自断一条手臂还是胳膊还是腿什么的去保一个未来说不定也不堪大用的女儿吗? 都是生意人,答案不出意外会是“否”。 苏璟注定是赢家。 前面拍卖台上的大灯无疑是全场最亮的地方,陆庭风望着它,心里升起了浓浓的不甘心感,不甘心自己错过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明明曾经是有可能抓住的闪亮无比的人。 几块好玉全作为压轴被留到了这场拍卖会的后半阶段,苏璟这种性子有棱角的人不会喜欢玉,玉太过温润了,齐臻于是对玉也兴致缺缺,他自己来说,什么都无所谓,一块好玉还不如苏璟给他一块糖。 但孟芝瑶就是为了玉来的,他不可能不演一下。 恰好,陆庭风也是为了玉来的。 于是,全场再现了之前两人追逐着竞价的场面。 成交价格高到在场大多数人心惊肉跳的地步,孟芝瑶也不由得紧张得手心都冒汗,眼见倒数第二块红玉陆庭风都喊8000万了,齐臻还要继续往上加,她连忙按住他的手,“我妈喜欢绿翡翠多一点,别的玉不太符合她的审美。” 齐臻一脸遗憾道:“红色色泽喜庆,我还想着伯母会喜欢。” 倒是个对齐臻真心的女人,不然,不会阻止他花钱,脑子也不错,不折了的话未来未必没有机会登上家主的位置。 但陆庭风却对这样的人欣赏不来,无它,太虚伪,手段也太脏。 他嘴角浮起点点嗤笑,脑子里却冒出一个疑问,齐臻一个家族弃子,按理手中的钱不会太多,可为什么有底气同他竞拍?又为什么能拿得出大笔钱借给苏璟? 苏璟没有往外拉投资的意思,这笔钱绝不会少于一个亿的。 海市近几年赚得盆满钵满的企业里,其中是不是有一个甚至不少一个,里头有齐臻的大额股份? 最后一块羊脂玉被工作人员放到了展台上,陆庭风把疑问压下去,再次举起了牌子。 齐臻这次没有同他竞拍,羊脂玉是白玉,人孟芝瑶说了自家母亲只喜欢绿翡翠,他没那么不识趣地去拍,虽然拍了也只会送苏璟就是。 陆家是海市的头等家族,陆庭风是陆氏的现当家,其他人又不是齐臻,钱再多得没处花,也会多卖陆庭风几分面子,理所当然地,羊脂玉也被陆庭风收入了囊中。 王特助帮他取回东西,问:“陆总,我们现在走?” 走他就去安排车,不走,那他就要多给自己算加班费了,没得下班了白干活的道理不是? 陆庭风道:“等等,先参加一下晚宴。” 没女伴,有什么关系? 没得马上就有苏璟导演的大戏上演,而他不看的道理不是? 王特助点点头,然后指着从大厅另一头走过来的齐菲菲,“抱歉,陆总,齐小姐这次可能需要你自己打发了。” 这两天齐菲菲去陆氏总部大楼找陆庭风找得很勤快,都是他帮忙打发的,这次人直接被堵到,他真的爱莫能助。 陆庭风神色瞬间淡了不少,道:“这次不用你。” 他电话上同齐菲菲说得很明白了,彼此不合适,好聚好散,但齐菲菲依然要纠缠,那就别怪他了。 花了两天,他也差不多查明了她的秘密,掠夺了别人的画作并且用了不知什么手段胁迫胁别人不断帮她画画的秘密。 什么天才画家,新锐画家,全是假的。 “陆哥,我们可以谈谈吗?”齐菲菲也穿了礼服做了造型,依旧走的甜美风,蓬蓬裙公主头蝴蝶结,看着像个公主。 用委屈的表情、柔弱的声音说出这句话时,别提多惹人心疼。 “行。”陆庭风淡淡地答应了,领着她走到旁边角落,正好离齐臻和孟芝瑶不远的位置。 齐臻往他们俩瞥了一眼,不在意地继续同孟芝瑶说话,说了几句,前边一个女客突然被男伴踩到礼服,往边上踉跄了一下,刚好堵了端着酒来回走动的侍应生的路。侍应生反应很快,及时往旁边避让过去,人没倒,酒也没洒,只是放在身侧保持平衡的手不小心撞了一下孟芝瑶的手提包。 “没事吧?芝瑶。”齐臻关心地问。 孟芝瑶摇头,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手提包的拉链,没感觉出问题后,道:“我没事。”温和地摆摆手,让那个卑微道歉的侍应生走了。 看了整个过程的陆庭风挑了一下眉,从那个精巧的手提包中收回眼神,同齐菲菲道:“你要同我谈什么?” 齐菲菲咬着唇,祈求道:“我希望陆哥能听我说几句真心话,说完之后,陆哥仍然坚持要分手,我保证不会再纠缠。” “什么话?”陆庭风无可不可地问。 齐菲菲似乎有点难堪,低着头看着脚尖,没一会,她抬起头,眼眶红得似乎马上要哭出来,眸里泪光闪闪:“我在陆哥面前做了点伪装,伪装成没有脾气大度的女人,事实上我没有这么大度,我嫉妒苏语要嫉妒疯了,嫉妒她给陆哥你生了孩子,所以最后才控制不住抽了苏语耳光。” 她勇敢又真诚地望着陆庭风,“但我是因为爱陆哥爱得快要死了,才会这样做,爱是有占有性、排他性和唯一性的,我不觉得自己因此该被判死刑,太爱,难道也是罪过吗?” 齐母说,陆庭风既然不吃她温柔大度、善解人意的那套,那么她就该反过来攻略。 男人啊,不是爱你温柔小意,就是爱你与众不同。 齐菲菲深觉有理,于是想出了这段话,并在心里排练了无数次,确定每个字的音调都刚好在情绪点上,这才来晚宴上堵陆庭风。 应该有用的吧?她忐忑地等着陆庭风答案。 一个人能说变就变了吗?陆庭风不信,所以尽管他从齐菲菲身上看不出任何破绽,他依然认为齐菲菲在演戏,就是演戏的水准比上次高了不知多少倍。 他假装有点被感动到了,问:“那菲菲你还有什么瞒着我吗?我讨厌被人欺骗,特别是亲近的人。” 齐菲菲下意识想到了画画的事,她起初是没有掠夺别人画作的意思的,她只是把别人暗中送她的画拿出来看了看,画作没有署名,然后很凑巧地被她的老师发现,对方以为画是她画的,对她大夸特夸,还说以她那画的水平和灵气,足以在画界崭露头角。 她不禁心动了,她已经有美貌和高贵的出身了,如果再有艺术才能,岂不是就会成为万千男人的女神,然后令陆庭风刮目相看? 画作虽然没有署名,但是谁送的,她其实心知肚明,因为那人总是在大学教室里偷看她,眼神很火热,她不注意到也难。 她于是找到那人,说可以允许身份卑微的他喜欢上她,还可以和他约会一天,他则需要把画的所有权转让给她,并且定期给她供应画作,即当枪手。 那人叫兰旭,纠结半天后,同意了。 其实不同意,她也有其他办法让他同意,比如用他生病的母亲威胁他,但他同意了,给她省了不少事。 自此,她不在公众的场合作画,也不允许兰旭在公众场合作画和展示画。苏璟说的那幅《雨夜》就是兰旭送给她的那幅,展出后她一举成名,并轻松卖出一千多万的高价。 和苏璟作了交易后,她回头立马找了兰旭,兰旭说他从没有把那幅画展示过,也没在约定后把自己的其他画展示过,但在那之前,他偶尔会在国外一个很小众的网站上展示过其他画。 每个独立画家都有自己独特的画风,兰旭的画风更是明显,苏璟定然是无意中看过那些画作,从而猜出了她的秘密。 她朝兰旭狠狠发作了一场,然后以克扣了他的代画费以及要过他的账号密码为结尾。 账号都成为她的了,苏璟就算质疑她,也没有了证据。 齐菲菲念头转了几下,受伤地道:“陆哥是不是因此认定我为卑鄙小人?我发誓,我只骗了陆哥这一点。”举起拳头到肩膀位置,“若我说谎,天打雷劈。” “是吗?”陆庭风语气一转,面露嗤笑,“黑苏语的难道不是你?同苏璟做见不得人秘密交易的难道不是你?菲菲,你是不是觉得,我同我姐和我妈一样,你说什么都会信?” 齐菲菲脸上的血色飞快地褪去,惨白得妆容也掩盖不住,瞪大眼睛:“陆哥,你、你是故意在诈我?” 有侍应生过来,陆庭风觉得口干,随手拿起他手上托盘里的红酒,喝了一口,道:“你说诈那就是诈。” 齐菲菲看他喉咙滚动,把酒吞了下去,心中微安,嘴上道:“所以,陆哥是一定要同我分手?” 陆庭风语气淡漠地道:“对,所以麻烦你今后不要再来纠缠我了,不曝光你的秘密,是我给你最后的尊重。” 同样看着这边整个过程的齐臻眉眼都快要飞扬起来了,明知他的好继姐是双面人,依然给予体面,依然在这关口喝送上门的酒,陆庭风中招了也是活该,他会向苏璟狠狠嘲笑一番的。 陆庭风不消一会感觉到体内蹿出一股热流,从腹部一直烧到头顶,脑袋一点点发沉,他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脸瞬间冷得仿若北极万年不化的冰川,对着齐菲菲道:“你在酒里下了药?” 齐菲菲拨浪鼓摇头,脸上泫然欲泣:“陆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药效发挥得很快,陆庭风又重新感受到三年前那种热得要把他理智也烧没的感觉,他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呼唤王特助,齐菲菲却硬是上前扶住了他掏手机的手臂,假惺惺道:“陆哥,你怎么了?是不是醉了?坚持一下,我马上扶你去楼上休息室歇一歇。” 她招了一下手,刚才送酒过来的侍应生急走几步过来,帮她一同扶着(桎梏着)陆庭风往楼上走去。 女人对付男人,必要时,可以用点不那么光明的小手段的,齐母是这么教她的,古往今来,许多女人也是这么做的,齐菲菲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反而觉得果然做两手准备是有必要的。 等她和陆庭风成就了好事,然后又“恰巧”被众人所目睹,那么,陆庭风想不娶她也不行了,齐家不会允许,陆氏的名声也不会允许。 陆庭风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很想呼救,但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丢脸的呼救,尤其是在齐臻面前,于是,他一步步被带向了楼梯口。 齐臻等三人消失在楼道间,同孟芝瑶道:“有没有感觉到无聊?” 戏看完了,该走了。 孟芝瑶美眸眨了一下,道:“确实很无聊。” 两人再次相视一笑,然后同来时一样,孟芝瑶挽着他的手臂朝出口走去。 出口,早已有两辆警车埋伏在那里,看到目标人物出现,齐齐包围了上去。 孟芝瑶怔愣了一下,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板着脸道:“阿sir,你们什么意思?” 为首的精瘦中年警官公事公办地道:“我们接到举报,怀疑孟小姐携带非法违禁物品,故申请了搜查令过来搜查,麻烦孟小姐配合一下。” 第25章 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苏璟你守活寡 为首的精瘦中年警官公事公办地道:“我们接到举报,怀疑孟小姐携带非法违禁物品,故申请了搜查令过来搜查,麻烦孟小姐配合一下。” 孟芝瑶第一反应是要去看自己的包,但她忍住了,在侍应生撞了她的包后,她曾借看手机的机会,仔细看过一次包包,确认里头没有问题。 孟家以灰色生意发家,她在国外多年,不只是为了学业,更重要的是想把孟家暗中依然在经营的灰色生意同国外的几大灰色组织牵上线,在此期间,她接触过形形色色的犯罪事件和人,不可能在被陌生人撞了后不警惕一下的。 她身上能藏东西的地方也只有这个手提包,包里没有,她就是安全的,孟芝瑶很快冷静下来,道:“我可以让你们搜查,但要是搜查后我没有任何问题,还请阿sir你们公开向我道歉,我一个守法守公序的良民,无法接受这种侮辱。” 虽然他们是依法办事,但这个要求不算太过分,中年警官爽快地同意了。 孟芝瑶得到确切答复,也不啰嗦,把手提包递了出去,只是在中年警官的手刚碰到手提包的时候,她猛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去看一直没说话的齐臻。 青年嘴角噙着戏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脚下不知何时往旁边挪了好几步,站到了她伸手够不着的地方。 孟芝瑶眼睛再有滤镜,再喜欢这个男人,这时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她脸色一瞬间惨白得像死人的面孔,在门口微微刺眼的灯光下很是吓人,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齐臻,为什么?” 为什么要设计她? 她一边说话一边想把手提包收回来,如果陷害她的人是齐臻这个身边人的话,她的包里尽管检查过一遍,也难保没有问题。 但她晚了一步,中年警官动作敏捷地把包夺了过去。 和一个落网之鱼还有什么可说的,齐臻一个字不答,盯紧前边的路,苏璟说要满足他的小要求的,怎么还没有出现? 中年警官把包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一样一样地仔细查看,没发现问题,又开始里里外外地检查包,孟芝瑶忍不住放松了点心神,这只包是她自己购买的,有细致地检查过,绝对没有问题。 她又去看齐臻,眼神多了许多冷意:“齐少真的绝情到一个答案都不愿意给芝瑶吗?” 话刚落,中年警方从包底撕下一层同包身材质和颜色很像的一层布,里头赫然藏着一小袋白色冰晶状物体以及一小支针管。 中年警官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小塑料袋,稍微闻了一下味道后,他脸色大变,往后一摆手,两个扛着枪的警察谨慎地逼近孟芝瑶。 孟芝瑶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她也认出了那包冰晶状物体是什么,如果是别的,她或许能找出栽赃污蔑的证据脱身,但这东西绝不可能,因为这就是孟家暗中经营的东西,她进去了,孟父非但不会想办法救她,只会想让她尽快死。 她后退两步,眼睛逡巡了一下四周,出其不意地拽下脖子项链上藏着的小刀片朝齐臻扑了过去,她要抓个人质,她要逃跑。 两声枪声同时响起,一声来自暗处,一声来自警察。离孟芝瑶最近的警察倒下了,其他人连忙蹲下找掩体。孟芝瑶大腿中了枪,但她动作只是顿了一下,依然杀气腾腾地扑向齐臻,齐臻反应也很快,朝旁边柱子跑去,但他刚迈出几步,子弹就打到了他脚下。 显然对方是想让他乖乖当孟芝瑶的人质。 齐臻冷笑,不过是被刀片刺几下,死不了人,他并不害怕。正准备主动迎上孟芝瑶,黑暗中又有人投掷出一柄野外生存用的军刀,从后面没入孟芝瑶的腰部,她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离得不太远的中年警官见此不畏死地冲过去,把人制住,拖向柱子处。 另外的警察则护着齐臻也找了掩体。 暗处的人见局势已定,又放了两枪,仓促地离去。 与此同时,警鸣声大作,惊扰了无数在夜里享乐放纵的灵魂。 酒店宴客厅里,没有人再有心情觥筹交错,大家要么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要么找主办方打探发生了什么事。 齐臻不顾阻拦,冲向了从黑暗中现身的苏璟,苏璟没有坐轮椅,精力使用过度,有点站不稳,刚想抓着某人的手保持一下平衡,那只手就攀上了她的腰,她无奈只能也伸手扶他的腰:“我轮椅在前边,你带我过去。” 轮椅? 中间警官闻言愣了一下,挥手示意那些想上前把苏璟这个不明人士抓起来的属下退下。 过了一会,齐臻推着坐着轮椅的苏璟返回来,停在中年警官面前,苏璟看了眼他挂在胸前的工牌,礼貌地道:“你好,林警官,我是苏璟,刚才刀子是我心急想救人射出的,需要走什么程序吗?” 苏璟这个大名近来黑透了半边天,中年警官林行不可能不知道,他眼里射出精光,像精密仪器一样来回把苏璟扫射了两遍后,脸上倏地漾开一抹和煦的笑,“不用走什么特别程序,做个简单笔录就可以了。另外,没有苏小姐的帮助,我们可能不能这么顺利地抓获犯罪分子,我代表我们警方衷心地感谢苏小姐。” 此处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林行态度友好地把苏璟和齐臻这两个重要的目击证人和当事人请上了警车,临上车前,苏璟被躺在担架上要送往救护车里的孟芝瑶喊住了。 她虚弱地看着苏璟,这个被她严重低估了的女人,用笃定的语气道:“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对不对?” 她一开始以为策划人是齐臻,可在那把刀出现后,她意识到她错了,主导人是苏璟,这个坐着轮椅的女人。因为只有苏璟,才能决定分不分手,才能决定网上的事要什么时候回应。这两件事虽小,却是整个计划的关键,迷惑她的关键。 苏家的大小姐,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是她一路走来太顺畅,以至于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 “输给你,我不冤。”孟芝瑶前一秒在自嘲,下一秒,她盯着苏璟的眼睛,突然问道:“只是我想问问苏大小姐,你是联合了我的哪个好哥哥设计的我?” 没有孟氏高层的人配合,齐臻绝对拿不到那包冰晶物体的,因为那东西上市没多久,管控极严格,只有真正的老客才有机会拿到手。 是孟氏高层的人,且和她不对付的人,孟芝瑶只能想到她的两个好哥哥。 如果她想办法把这个信息递给孟父,是不是还有一线生机? 敌人的敌人未必就是朋友,苏璟没那么鲁莽地找人,她只是故意放出了一点消息,运气不错,那人听到消息自己就找上门了,于是,有了今晚的计划。 她淡淡地瞥了一眼孟芝瑶,然后抓着扶手坐上了面包车车型的警车,她没有帮敌人解答疑惑的善心,让敌人苦思恼火,不是更好吗? “你……”孟芝瑶气结,试探的话还没说出口,喉咙里涌上一口血,血从嘴角溢出,她没有再开口的机会,被警方抬上了救护车。 齐臻挨着苏璟坐,手很不规矩地又揽上了她的腰,嘴上抱怨道:“你不是说第一或者第二时间来见我的吗?怎么来得这么慢?” 苏璟无视他,同对面准备好纸笔的中年警官道:“林警官,开始吧。” 林行看着气鼓鼓的齐臻,海市大名鼎鼎的花花公子,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你不是花花公子吗?你一副撒娇小媳妇模样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看不懂,真看不懂!!! 这边苏璟在录口供,另一边陆庭风趁齐菲菲被警鸣吓住时摆脱了她,只是没等他找到王特助,他再次意外撞到了苏语,穿着酒店服务员制服的苏语。 苏语见到他明显一愣,“陆庭风,你怎么在这里?” 齐昊轩给她放了长假,她还没有去上班,看到网上有记者报道这场拍卖会,知道齐臻也来参加了,莫名地,她就很想来见见齐臻。 只是这种专门对有身份的上流人士开放的拍卖会,她根本进不来,正当她灰心丧气地要走,一个酒店经理误以为她是临时工,把她抓到了后厨帮忙,然后又因几个小失误调到了客房部。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陆庭风,陆庭风的状态好像不对劲,同三年前有点像。 陆庭风全身热得爆炸,理智在烧糊的边缘,他手机被齐菲菲拿走了,要找人最好借手机,想同苏语说借你手机给我拨个号码,但说出口的却是:“苏语,我们再交易一次。” 为什么会说这句言不由衷的话?陆庭风连忙用力拍自己脑袋,只是越拍,眼前越模糊,越觉得苏语怎么看怎么顺眼。 苏语再傻,这会也确定他的确是又中药了,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似的,说话时热气腾腾,脚步也不稳。 她用力咬了一下唇,忽然笑道:“好啊。” 不是早就计划要报复苏璟了吗?机会既然来了,她为什么要拒绝? 旁边就有刚打扫好的空房间,她拉着陆庭风的手走了进去。 随着门啪地一声关上,两人命运的齿轮终于重新纠缠在了一起。 那边,苏璟做完笔录,被齐臻拉去了夜市吃夜宵。 选了一家生意不错卫生看着也过得去的烧烤店,把苏璟安顿好,齐臻又去附近的小吃店买了两碗手工冰粉回来。 苏璟看看嘈杂的烧烤店,再看着面前花花绿绿煞是好看的冰粉,忍不住调侃道:“想不到齐少这么接地气。” “我还有很多地方苏璟你想不到。”齐臻笑得志得意满,“所以你要多同我约会。” 苏璟的回应是端起冰粉开吃,吃了几口,悠悠地吐出两个字:“没空。”她的工作室广告都打出去了,接下来肯定要忙得飞起,哪里有时间约会。 齐臻不满地哼哼一声,“再忙,一个星期至少也要约两次吧?”见苏璟不予理会,他用夸张的语气道:“苏璟,你不会残忍到一个星期只许我见你一次的地步的,对吧?” “我可以。”苏璟道。 一个星期见一次,于她而言,算是有点腻歪了,要是可以,她还想半个月见一次。 老板端了十来串先烤好的蔬菜过来,齐臻拿起一串,恶狠狠地咬了一口,“你这样会失去我这个帅出天际的男朋友的。” 苏璟笑了起来,“确定是帅,而不是幼稚得像没长齐毛的小屁孩吗?” “我长没长齐毛,苏璟你验证一下就知道了。”齐臻长脚一伸,在桌子下用鞋面轻轻蹭了一下苏璟的小腿。 苏璟如触电一般收紧腿,凶狠地瞪着他:“你注意一下场合。” “又不是封建年代,蹭一下腿怎么了?”齐臻不以为然,反而有点委屈:“别的情侣还大庭广众下法式深吻呢,我至今却只吻了你两次。” 两次都是浅尝辄止,说出去,李明玉和赵春天两个狐朋狗友能笑掉大牙。 又有肉上来了,苏璟直接拿起最大的一串,塞他嘴里去:“麻烦你多吃少说。” 齐臻被烫得龇牙咧嘴,好不容易把嘴里的肉嚼碎吞下,正想控诉一番她这种谋杀亲夫的罪行,看到苏璟的耳垂悄然红了起来。 看起来很软很好捏,也好像很好吻,他吞了口唾沫,正经地吃起东西来,吃完,才好动手动脚。 一顿烧烤,吃了一个多钟,苏璟站起来时,肚子是凸起来的。 轮椅在车里,没有带过来,两人慢悠悠地往回走,走到半道某小段昏暗的路段,有只蝴蝶突然从半空中落到苏璟的脚下,彩色的大翅膀扑腾了几下,不动了。 苏璟停住脚步,盯着它看了一会,道:“死了,就没有明天了。” 齐臻也跟着她的视线看去,“如果明天和今天是一样的,没有明天又如何?” “明天和今天不会是一样的,就是都是晴天,太阳的温度也有细微区别,投下的光影也有新的变化。”苏璟抬头去看青年,“明天的我和今天的我也不一样。” 齐臻眼眸一瞬间倒映了银河,他按捺不住勾头去吻苏璟,苏璟没有躲开,并第一次张开牙关任他舌尖探了进去。 五分钟后,苏璟深觉同情某人的自己是个蠢蛋,用脚踹,用牙咬,才让越吻越起劲,手都探进她衣服里乱摸的某人松开了她。 她后退两步,靠在旁边的墙上平息呼吸:“齐少这种随时随地都能发情的体质,最好找时间去医院治一下,否则,哪天肾功能就不中用了。” 齐臻意犹未尽地舔舔唇,“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苏璟你守活寡。” 苏璟胎脚就走,她深刻反省过了,一般的讽刺对这种没皮没脸的人没用,只能白白浪费口水。 坐进车里,苏璟也没有说话,直至车子开上了一条绝不是通往她家的路,她不得不开口:“你往哪里开?” “我家。”某厚颜无耻的人异常的坦诚。 如不是怕出车祸,苏璟真的又想一拳抡过去,“我要回我家。” “我去过你家两次,可你一次都没来过我家,不公平。”齐臻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谈恋爱,最是讲究公平。” 苏璟:“……” 她无力道:“我明天要工作。” “我知道,我不会让你太晚睡的,一定保证你的睡眠。” “我认床。” “我家的床同你家的床一个摆向。” 苏璟还能说什么,她冷着脸看向窗外,什么都懒得说。 但某人却还不放过她,假装体贴男友假惺惺地道:“叔叔阿姨可能会担心,苏璟,你要不要先同他们打声招呼?” 苏家,苏父苏母一直盯着网上的动态,看到言论终于反转了,呼出好大一口气。 “咱璟儿就是厉害,一出手就搞定了。”苏父道。 “那是当然的,也不看看是谁的孙女。”苏母很有自觉地略过了自己和男人。 苏父认同地嘿嘿笑,笑了一会,他道:“这么晚了,璟儿怎么还没回来?不是说那什么孟家女被抓了吗?” 话落,苏璟的信息到了,发到了三人群里,两口子齐齐地低头看,又齐齐地抬起头,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一会,苏父醋溜溜地道:“咱们璟儿是不是太迫切了点?那齐臻也不过就是有点小帅。” 苏母关注点略有不同,“璟儿钓了他这么久,是该给一点点甜头,男人再爱女人,久没尝到甜头要么跑要么偷,璟儿做得不错。”她脸上忽然露出些担忧,“就是不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花花公子不是你花心你有钱就能当的,你还得有身体本钱,不然,玩两个女人就玩虚了,还怎么叫花花公子? 第26章 这、这也不是齐家大小姐齐菲菲啊!!! 苏璟不知两口子对她的留宿YY起来,她置着气一路来到齐臻的公寓门口,然后某人不知想到了什么,把她关在门外,自己一个人跑里面收拾去了。 这事槽口太多,苏璟无语得一肚子气莫名散了去。 收拾个六七分钟,某人一脸讨好地打开门,把她放了进去。 黑白色基调的装潢,极简的家具,看起来冷冰冰地没有一丝人味,苏璟随意转悠了一下,在客厅沙发坐下,很不客气地吩咐:“我要洗澡睡觉,你给我找身睡衣。” 齐臻乖巧小奶狗般地点点头,走进旁边衣帽间,没一会,他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条一次性内裤和一件大板型的白色休闲衬衫,苏璟额头青筋跳了两下,直接捞过旁边的抱枕砸了过去。 齐臻被抱枕砸中脑门,委屈极了:“我这衬衫很长,完全能把所有不该遮住的地方遮住。” 苏璟呵呵冷笑,“敢问齐少什么是不该遮住的地方?” 齐臻往她没多少起伏的胸前瞄了两眼,义正言辞地道:“当然是大腿,不然苏璟你以为呢?” 回答他的又是苏璟丢的另一个抱枕。 “真保守。”齐臻嘀咕了一句,在苏璟的第三个抱枕丢出来前,回了衣帽间,重新给她找了一身。 这回是宽松T恤和运动短裤,像是高中校服什么的,苏璟勉强满意,拿着衣服和干净毛巾进了浴室。 浴室比屋子更要阴沉一点,全贴了黑色瓷砖,心理素质不过关的人,看到可能会觉得很压抑。苏璟面不改色地冲了澡,洗了头,然后在洗手池上面的置物柜里翻新牙刷时,不小心翻到了一卷防水绷带,绷带上不知是使用时粗心还是什么的,沾了点血迹,血迹颜色不是很深,感觉像是几个小时前沾上去的。 苏璟拿起看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放回原处,用找出的新牙刷刷了牙,然后走出了浴室。 齐臻早等得望眼欲穿了,一见她出来,立马迎上去,像小狗一样围着她转了一圈,道:“我现在下单让人再送一套过来,来不来得及?” 苏璟跟不上他思维,一头雾水地道:“为什么要再送一套?我穿这套就可以了。”衣服意外地挺合身,像是本来就是她的。 齐臻凑过去闻了闻她的发香,道:“因为我想同你穿情侣装。” 这理由苏璟属实想不到,她抚额无奈道:“你出去好歹也被人喊一声少,能不能别成天想些、做些和身份、年纪违和的事。” “我乐意。” 整个公寓只有一张床,来的时候就预料到了,因此苏璟没有矫情地说睡沙发或者打地铺什么的,等齐臻进了浴室,她直接上床躺下了。 被品应该是新换过,除了洗衣液香氛的味道,没有别的味道,苏璟接受良好,没一会酝酿出了睡意。 齐臻洗完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侧着身子盖紧空调被睡得很安稳的人,他眸底幽光闪了闪,胡乱擦了几下湿发,爬上床去,把人连被子一同搂在了怀里。 苏璟睡眠再好也不可能马上进入深层阶段,何况她也没那么心大到在一个算熟其实也不算熟的男人家还能旁若无人地睡去的地步,她从浅眠中睁开眼睛,胳膊肘往后捣了过去,“放开,我不喜欢被抱着睡。” 齐臻吃痛地倒吸一口冷气,手却依然箍得很紧,“习惯了就喜欢了。” “我不准备养成这个习惯。”苏璟的眉头重重地夹起来,“如果达不成共识,我立马走。” 她的睡眠习惯很好,从来没准备为别人改变。 “再抱五分钟,我保证只有五分钟。”识时务是项美德,齐臻很识时务地让了步。 苏璟不自在地忍了一分钟,两分钟,然后在第三分钟可能过了也可能不过的时候,终于忍到了极限,用力去掰他的手指:“你睡不着自己随意,或者出去什么都可以,别打扰我睡觉。” 齐臻吐槽了她一声小气,利落地放开她,扯过一半被子,挨着她规规矩矩地平躺下了。 苏璟往外挪了一点身子,闭上眼睛重新酝酿睡意。 但十分钟过去,她无奈地发现酝酿失败了,曾光顾她的睡神不知跑到了哪个旮沓去。 身侧的青年在这十分钟里一动不动,连个身都没翻,苏璟叹了口气,从背对他翻到了面对他的姿势:“你可以动一动的,我不至于霸道到不许你动。” 姑且算卖惨成功的青年眼里又恢复了光彩,顺溜地翻了个身,和苏璟面对面道:“睡觉的时候动和不动对我都没什么差别。”都一样睡不着。 苏璟嗯了一声,看着他那张连躺下都没死角的脸,感叹上天对人这种生物的公平,给了个好相貌,但没给什么运气。 如在运气和相貌之间做选择,恐怕百分之九十的人都选择运气。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齐臻其实是不被上天待见的。 她问:“今天吃药了没有?” “好像没有,忘了。”齐臻坐起来,要下床去拿,苏璟拉住了他。 一般助眠药都是放在离床最近的地方的,齐臻床头柜都没看,床头桌上也没有摆着,很显然,药被刻意收起来了。 所以,不是忘了吃,而是根本不想吃。 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不吃,苏璟都不想当强迫人吃药的角色,强迫别人做事,哪怕你出自好心,可你无法得知事情全部的真相,你的好心带来的结果未必就是真好。 她坐起来,捞过桌上的手机,鼓捣了一下,道:“发了点东西给你,你拿耳机听。” 齐臻没马上去看手机,他盯着苏璟:“之前说好的奖励?” 苏璟重新躺下,重新盖好被子,才淡淡地开口:“算是吧。” 她说完,好久没听到青年回应,以为他不喜欢,想说不喜欢删了就好,人忽然又被搂住了,比之前更亲密的姿势,不仅她的背部紧紧地抵着青年的胸口,两人的头也贴在了一起。 心跳声传了过来,吵得厉害,呼吸也交缠在一起,暧昧得周围空气的温度急剧上升,不太妙,苏璟轻轻扭挣扎了一下,嫌弃地道:“热死了,别抱了。” 齐臻贪婪地嗅着她的味道,感受着她身上的热气,轻喃道:“苏璟,你怎么这么好?”好得他恨不得把人直接嚼碎了吞肚子里去,让苏璟从此变成他血肉的一部分。 不过就是录了几个儿童睡前故事的音频,怎么就好了?苏璟抽出一只手,反手去拍了拍他的脸,哄孩子似地道:“听话,我要睡觉了,赶紧放开。” “等等。”齐臻忽然弹坐起来,下床光脚走出卧室,再回来时手上多条宝石项链,“我本来是想明天给你的,可我有点忍不住。”想第一时间把礼物送出去,想苏璟喜欢这份礼物。 苏璟无奈地又坐了起来,看看自己身上的运动短袖,运动裤衩,“你觉得我穿这身适合试项链吗?” 项链是她喜欢的风格,可以搭配各种礼服,但大晚上的,再好看的项链她也不咋感兴趣,她只想安生地睡觉。 “为什么不合适?”齐臻坐到她前面,倾身给她戴上,然后退开一步,欣赏了一会道:“要不,我去找把剪刀过来给你剪个V领?” 苏璟一巴掌把他拍到一边去,自己摘下项链,放到一边,关了大灯,换上光线很暗的小夜灯,再次躺下了,“你要睡就现在跟着我一起睡,不睡就给我滚去客厅里待着。” 磨磨蹭蹭的,时间都过零点了,她这种精力不足加身体虚弱人士,再熬下去,明天就别想工作了。 “哦。”齐臻不情不愿地躺下,然后手伸进被子里,抓过了她的手。 苏璟忍着没发作,看他想做什么。 齐臻没想做什么,他很纯洁地把苏璟的手抓到他脸上,蹭了蹭,然后又亲了一下,就把手送了回去。 只不过,送回去之后,他的手也没有离开就是了。 苏璟:“……” 一个可怜蛋想牵着她的手睡觉而已,她忍忍也不是不行……屁,牵着手根本不好睡觉,她冷漠无情地把手抽了出来,背过身去,没大一会,睡神重新光顾他虔诚的信徒,苏璟呼吸平缓,安静地睡了过去。 齐臻轻手轻脚地探身去看她,比较她睡着的表情和清醒时的细微区别,看到腰酸,他恋恋不舍地躺了回去,拿过耳机,开始听苏璟版的睡前故事。 声音还是那个声音,半点没轻柔,语调也没多少感情,完全不像在读睡前故事,像在读法律文书,齐臻却听得嘴角高高翘了起来。也不知是听了二十分钟还是三十分钟,很幸运地,光顾苏璟的睡神也眷顾了他,他下意识伸手再次把苏璟抱住,陷入了可能有苏璟出没的梦乡。 这边两人纯洁地在躺在一张床上睡觉,网上因苏璟的几条博文彻底沸腾起来。 除了无数路人倒戈她,帮她说话,还有那些一直等着苏璟行动的高中迷弟迷妹们纷纷现身,以实名替她作保,顺便宣传她曾经的丰功伟绩。 一时间,苏璟的粉丝数目像坐了火箭一样,以一次好几万的速度直接飙升过了百万。 【卧槽,好牛,牛津的优秀毕业生,根本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头衔,何况她还有特殊奖,真学霸都达不到这种程度吧!黑子怎么有脸说她是买进去的,试问,怎么买?】 【关键她不止学习厉害,各方面都厉害出天际了好不好?惠恩高中是我国顶级的贵族学校,百年来从未出过一个女学生会长,她是第一个,她的名字甚至连续多年出现在学校的宣传片中,地位高得那个陆那个庭那个风的都比不上。】 【更厉害的是,她居然能远虑到在轮椅上安摄像头,这谁TM能不服气?不过也多亏了她的远虑,不然,她的名声就要被那个良心被狗吃了的白眼狼女人毁了个彻底了。】 【什么锅配什么盖,贱男贱女最好去了地底下也给我死死地锁一块,别来祸害我们这些善良人。】 【真的,这女的怎么敢无耻到这个程度的?没苏璟,她早葬身黄浦江里喂鱼去了。】 【人性从来都丑陋到你我不敢想象的地步,多少救人的英雄不仅没得到好报,还反被救下的人害得家破人亡,蛇与农夫的故事,值得我们谨记一生。】 【各位,容我插个额外话,那个陆那个庭那个风的同她什么关系?】 【学姐与学弟的关系,陆的会长位置就是从苏璟手里接过来的。】 【原来如此,真女神,真男神,你们说两人曾经有没有一段?】 【别什么都硬扯上男女关系,苏璟女神根本不稀罕好不好?她要是稀罕,她能一毕业就直接远赴英读书?人家的格局根本不是我等普通人这样狭隘的。就是可惜,天妒英才,她一睡就睡了七年多,不然,海市的上流圈子现在应该还有苏家的一席之地。】 【赞同楼上】 【+1】 【+10086】 【所以,苏璟真的没有对不起她妹妹过?】 【楼上,这不是废话吗?证据都明明白白地摆出来了,你要还是不信,只能说谁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楼上的楼上,就算你没耐心看完苏璟发的博文,也没基础的逻辑分析能力去判断她说的真假,但你想想,她人品要是不行,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认识她的人站出来实名给她作保?那些人可一个个都是有来历的,人家难道是瞎子是傻子不成?】 【我确定了,楼上是阴阳大师。】 【别介意,我先歪个楼,苏璟救人的视频你们看了几次?】 【也就区区十几遍吧,又勇猛又机智,真TM帅死了,已经越过我粉了多年的担,成为我的头号女神了】 【百来遍总是有的,半数冲着苏璟,半数冲着齐少。他那张神颜,美得我一直流哈喇子,我妈嫌弃地问我为什么一直拿着纸巾兜口水,然后你们猜怎么着,她跟着我看了一遍后,我怀里的纸巾就被她抢过去了。】 【嘿嘿,我也冲齐少看了几十遍视频,身手一绝,容貌更是绝绝子,这种我做梦都不敢妄想的男人,到底为什么会失恋?哪个女人拒绝的他,我苦思冥想了好多天,眼袋大得都能垂到鼻子下了,求求了,快来个好人告诉我。】 知道答案的人一个进了监狱,一个正抽着烟怀疑人生。 为什么他再次和苏语睡了? 为什么他还会中招? 他有过一次经历,明明时刻记着教训,不可能毫无防备地喝来路不明的酒的 。 手头的香烟没一会抽到了头,陆庭风粗鲁地扔在地板上碾灭,回头对用被子捂住胸口沉默不语的苏语道:“你想要什么报酬?” 话落,房门被敲响,有服务员在外面询问里头有人吗?说没有查到这间房有住宿信息。 苏语放开被子,慌乱地穿衣服,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暧昧的红痕,陆庭风连忙移开眼睛,去整理自己的衣服。 等两人收拾妥当,陆庭风去开门,一打开,就是一阵急速按快门的声音,闪光灯照得他差点睁不开眼睛。还有不怕死地挤上前,问他深夜和女朋友共同留宿酒店,是不是婚事要近了? 这人问完,忽然注意到陆庭风身后低着头抱着胸看脚尖的苏语。 这、这也不是齐家大小姐齐菲菲啊!!! 他懵了。 其他扛着长枪短炮的人也懵了,他们是得到消息并且收了丰厚报酬来拍齐菲菲和陆庭风的,现在拍到的是另外的女人和陆庭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看房间号,奇怪,明明和客户提供的房间号最后两位数是倒过来的,当初他们怎么没发现? 但狗仔的素养让他们很快意识到这是比预想中更爆的新闻,于是,短暂的懵逼过后,闪光灯再次亮起。 陆庭风皱着眉头,一一扫过这些人的面孔,他太久没发威了,导致很多人忘了得罪他的下场。 在丰厚的报酬面前,人的胆量是无限大的。同穷人可以为富人给的一百万去杀人放火一个道理。 这些狗仔在他眼神的威逼下,少数怂了吧唧地转身走了,更多的却是留了下来,边拍边往网上报道。 然后被王特助带着一群保镖过来,给予了“最温柔”的警告。 “抱歉,陆总,我来晚了。”王特助一句话没给自己辩解,诚恳地道歉。 他被齐菲菲的人支开了,等反应过来时,陆庭风人已经找不到了。他立马联系了酒店,只是酒店刚好牵扯到孟芝瑶的事件中,调取监控需要一点时间。 然后在这个等待的时间里,他恰好又遇到了出来找人的齐菲菲,齐菲菲否认了事情和她相关,还主动把陆庭风的手机归还回来,说是她捡到的。 没有手机,人不在齐菲菲那里,他忍不住有点慌了,喊了人过来寻人,但不知道是凑巧,还是玄学问题,酒店客房部好几个摄像头一齐出了问题,他没在摄像头里找到陆庭风。 时间就这样耽搁到了现在,都惊动到了陆父。 要是还找不到人,他的职业生涯,一定会在今晚结束。 今晚的事处处透着怪异,陆庭风实在没有心情去追究他的责任,冷冷地道:“先回去。” 第27章 折腾了一晚,必须要点红豆补补气血才行 苏璟感觉自己要被一条不知哪片深海跑出来的大章鱼箍得窒息了,那数不清的章鱼须密密麻麻地缠绕在她身上,她胸口闷得厉害,呼吸一点点变弱,不想死,不能死,她反复告诉自己,然后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醒来发现章鱼确实有,只不过是一只人形章鱼,手臂箍在她胸口下方,脚搭在她大腿上,她很不想一大早就动粗,但实在忍不住,扯住睡颜人畜无害的人形章鱼的耳朵,用力地拧了两圈。 齐臻怪叫着醒过来,眼睛迷蒙地望着苏璟:“苏璟,你醒了啊。”摸了一下耳朵,声音含糊不清道:“家里可能进毒虫了,刚才有毒虫咬我。” 装得倒是有模有样,苏璟心里冷笑,嘴上温声道:“咬到哪里了?我给你看看。” 齐臻不疑有她,喜滋滋地把脑袋凑过去,“耳朵。” 然后等待他的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疼痛,他龇牙咧嘴地拍开苏璟的手,愤怒地瞪着她:“苏璟,你干嘛又拧……” “又”字一出,意识到自己露馅了,改为谄媚地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多怪我的手和我的脚不听我的指挥。” 苏璟面无表情:“既然这么不听话,留着也是多余,我给你剁了怎么样?” “没手没脚怪丑的,苏璟你也不想看到一个丑八怪吧,所以,还是留着比较好。”齐臻从安全的地方下了床,打哈哈道:“你应该饿了,我下去给你买早餐。” 等他走了,苏璟起床去洗漱,洗漱完端着一杯白开水在沙发上看手机。 看到某博账号上的上百万的粉丝,虽然有所预感,她不免还是惊了一下。 后台很多人给她发私信,骂她的人有,给她道歉的人也有,表示崇拜她的人有,想找她合作的人也有,但更多的却是自我介绍,想应聘她工作室的人。 她的工作室叫野境工作室,业务方向是组建一支团队去全球各个生态较为原始的地方生存一段时间或者去有点名气的地方探探险之类。 性质和荒野求生很像,但有点区别,荒野求生的主要目的是生存,而她的团队的主要目的是生活,即在物质条件相对匮乏的情况下,让自己的生活更舒适更理想化。所以选址的范围比荒野求生大很多,包括极端环境,但不限于极端环境,普通人徒步的一些地方也可以作为选址。 这种业务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可盈利的地方,前期确实是这样,所以,她的盈利阶段是定位在团队在荒野生存这块有一定影响力时,同各个户外品牌合作,甚至自己研发产品。 国内的户外运动发展得远不如国外,无论是专业性还是娱乐性,她出事前是这样,她出事后也没多少变化,但普通民众却对此兴致勃勃。所以在她决定要创业的时候,没怎么犹豫就把创业方向定为了偏极限性质的户外运动,门槛虽高,但却容易出成绩。 要是顺利,她应该能吃下国内户外市场的半个蛋糕。 但户外市场还不是她的最终目的,她的最终目的是打造一个平台,利用野境工作室带来的流量和影响力打造一个平台,平台的名字她已经申请下专利了,叫Live Book,即生活手册。 生活,包括生存和过日子,生存需要一本手册,过日子也需要一本手册,于是她的平台定位是分享和解决,分享我的生存攻略和生活方式,让你参考,从而解决你的疑惑,同时我也是别人生存攻略和生活方式的受益者。 国内的平台很多,但都只是偏向一个方向,基本上没有把生存和生活结合起来的。再有国外的明星很少进驻国内的平台,国内的粉丝要追星,往往很麻烦。而户外运动是国外推崇的生活方式,很多人从一出生就被父母带着上路,然后最后死在路上,所以操作得当,是极有可能拉来不少国外明星和国外民众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她的工作室真的能做大。 成千上万条自荐私信,单靠她一个人,无疑没办法看过来,苏璟也就没急着处理,退出去,去看其他热点新闻。 她的辟谣新闻在榜一,榜二不是陌生人,是陆庭风和苏语一同在酒店开房的事。 这种豪门超级大八卦,发酵得很快,就算王特助下了警告,也让某博的管理人员处理了,依然阻挡不了事件被千万网友刷上了热搜。 苏璟看着上头苏语和陆庭风两人那张绝不会辨认错人的事后照,禁不住挑起了一边眉头。 这世界,很可能真是一本小说,她亲妹苏语是女主角、她学弟陆庭风是男主角的霸总言情小说。 是小说就有不可抗力,于是,苏语这个不该出现在酒店的人偏偏出现了,陆庭风这个对苏语无感的人偏偏又在她身上裁了一次。 由书构成的世界,还真挺有意思,苏璟笑了起来。 这时,门咔地一声响,某个桃花眼花花公子拎着早餐回来了。 齐臻遗憾她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看不到那白花花的大腿了,虽然也没他的好看就是,咕哝道:“你这身多不居家。” 牛仔裤加短袖,苏璟不觉得有什么不居家,无视他的话,径自接过早餐去餐桌上吃饭,齐臻巴巴地凑到她身边,重起另一个他也很感兴趣的话题:“你看了热搜了吗?” 苏璟不用看他的脸,都知道他想说什么,淡淡地道:“看了。” “那请问苏璟同学,你对你妹和学弟陆庭风又睡一起的事,有什么感想?”齐臻幸灾乐祸的表情不要太明显,顿了一下,故意补充道:“听说起因还是因为陆大总裁中药了,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总裁的,水分未免太大,不然,怎么能一而再地在同一个地方犯错。” 自从知道陆庭风喊苏璟学姐,他就彻底摒弃学姐这个称呼了,苏璟和他的关系是特别的,称呼做不到特别,但也决不能和陆庭风喊一样。 苏璟就知道他是想见缝插针地贬低陆庭风,小小地翻了个白眼,接着用筷子挑破汤包的皮,让里头滚烫的汤汁流出来,这才道:“大概是我很快要为他们俩准备一个结婚红包。” 她说这话不是随口说说,而是以现在的发展趋势看,两人不结婚不太可能。 “不遗憾?”齐臻神色正经了一点。 “为什么要遗憾?”苏璟反问,她有什么好遗憾的。 “随便问问。”齐臻眉眼弯起来,不遗憾就好,不遗憾说明苏璟对陆庭风从未有过什么想法。 两人认识再早又如何,擦不出火花就是擦不出火花,网上那些猜测两人有过的一段的傻子都该结伴去跳黄浦江。没有勇气跳,他很愿意在后面推一把。 你刚刚可不像是随便问问的表情,苏璟在心里默道,但她没把话说出来,也懒得去猜测神经病在想什么。 吃过早饭,她正色道:“孟芝瑶在孟氏的呼声不低,很多人看好她当下一任的家主,就算孟家主不准备给她报仇,也必然有其他人有这个意愿,你接下来小心一点。” 不仅是齐臻,她自己也一样。 齐臻做出怕怕的样子,“那苏璟你以后就和我同居吧,有你同居,我肯定不会中招。” 苏璟半个眼神都吝啬再分给他,直接转身出门。谈恋爱已经在她计划之外了,同居必须等创业取得一定的成绩她才会考虑。 就是不知道这段不在计划内的感情,能不能维持到那时候。 下了楼,齐臻要去取车,苏璟拦住道:“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去忙自己的事。” “我很闲。”齐臻道。 “但是我不闲。”苏璟回答。 “所以,你嫌我粘人?”齐臻看着她,“嫌我打扰你工作?” 苏璟与他对视,坦诚道:“有一点。” 她花在齐臻身上的时间够多的了,再多,她的秩序就要乱套了,她不想轻易地乱了秩序,这样好像生活里没了齐臻就不行一样。 她以为青年听了会生气,毕竟他们现在是恋爱关系,这话听着确实伤人,但她不想撒谎,不想对恋人撒谎。 是的,时至今日,苏璟勉强认可了这段关系,认可了自己多了个恋人的事实。 但齐臻没有,他脸上蓦地扬起笑,似乎无所谓地道:“我知道了。” 苏璟直至坐进的士,上了路,仍忍不住回想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和表情,是真不在意,还是表象,她好像有些分不清了。 那条黑红色宝石项链被她放到了随身带的小布包里,她手伸进去,微微摩挲了一下包装盒,盒子很有肌理感,她莫名感觉茫然,不知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齐臻好。 昨晚和齐臻共睡一床,齐臻虽然穿的长袖长裤睡衣,但睡觉袖管和裤管总会卷起来的,她因此看到了对方手臂上和腿上贴得过于密集的绷带,有的长,有的短,除了绷带外,其他地方也偶有未痊愈的红色疤痕,同样是长长短短不一的形状,并且因为两人靠得很近,她还闻到一丝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这样严重的精神疾病,她有点害怕,害怕哪天齐臻就失控了,害怕她哪天会觉得厌恶。 不管是年龄,还是性格,还是生活习惯,他们好像都不太合适。 不合适的关系,处着有什么意义?苏璟搞不明白。 齐臻家离她家也就短短二十来分钟的车程,苏璟在踏进家门前,收拾好了心情。小苏启一晚上没见她,一看到她就眼泪汪汪,抱住她大腿道:“姨姨也不要小启了吗?” 苏璟现在能短暂抱起他了,把他抱到沙发,“我们家小启全世界最可爱,大姨怎么会舍得不要?”坐下给他擦干净眼泪,温柔地解释:“大姨出去办事了,大人是要忙很多事情的,等我们小启长大,也需要经常出门办事。”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哄好幼崽,苏璟看向从一回来眼睛就黏在她身上试图找出些乱七八糟蛛丝马迹的两口子,“爸,妈,麻烦你们收起多余的好奇心,让我保有一点隐私。” 苏母装傻,“看你说的什么话,你一晚不归,我和你爸总得确认你没发生什么危险事吧,对不,老公?” 苏父点头,“我和你妈是开明的父母,只要确认你安全,才不爱管你的私事。” 苏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就淡淡地哦一声。 过了一会,她准备回房工作,苏母叫住她,煞有介事地道:“我们家很久没吃红豆饭了,一会我炖点红豆,中午就吃红豆饭怎么样?” 折腾了一晚,必须要吃点红豆补补气血才行。 苏璟去看苏父,“爸也想吃红豆饭?” 苏父点头,补身体这事不容有失,必须要点头。 “那爸妈你们吃红豆饭吧,我自己点个外卖,我最近不想吃甜食。”说完,苏璟把门关上了。 两口子在门外面面相觑,眼里露出同一款疑问,这到底是睡齐臻成功了还是没成功? 这段时间关注苏璟被黑事件的人有很多,非亲友的大多数人是抱着看戏的态度,事情是真是假对他们都没什么影响,不过是找点乐子。但有一个不是苏璟的亲友,却对苏璟的事急得直上火,比谁都希望苏璟能洗白。 这人就是当初小苏启被拐时那个破商场的经理李懋。 因为苏璟的事,他还同妻子吵了一架,妻子觉得苍蝇不叮无缝蛋,苏璟这人没问题,别人不可能故意抹黑她,让他别心存妄想,以为苏璟会联系他报答他。 “苍蝇是不叮无缝蛋,但有人故意往蛋上泼脏水,苍蝇自然也会蜂拥而上。我敢保证,她绝对不是网上说的那种人,她说了会联系我,就一定会联系我。” 那场架李懋险险地吵赢了,虽然赢了,且他也是真的相信苏璟的为人,但他却对苏璟洗白这件事没抱多少希望。 自古以来,都是造谣容易辟谣难,这种有预谋的铺天盖地的黑,不是有点本事就能解决的,要很大本事才行。苏璟再厉害,还是欠缺了点资本。 昨晚他又因这事没睡好,倒也不是他心地善良,在社会摸爬滚打这许多年,他已经善良不起来了,至多就是不主动去害人,善良从来都是那些生活无忧的少数人的权利。而是苏璟洗白于他有切切实实的利益关系,他就指望着苏璟把他从现在这种一潭死水般看不到什么希望的生活里拖出来。 睡不着,他忍不住用手机冲浪,手机俨然成为95%的失眠人士的好伴侣了,然后可不就发现苏璟定时发的那几条证据确凿的博文吗? 原本就被黑得还没掉出热搜,这一下,直接又冲热搜榜一了。 有的人大概是热搜体质,李懋一边感慨一边激动,一晚上没睡着。 第二天是工作日,好几年没敢请事假怕扣工资的他破天荒请了事假,脑子里总忍不住想,苏璟既然成立了工作室,会不会联系他,还是需要他主动投简历? 人亢奋状态是睡不着的,他没有去补觉,就不断地在家里那窄小的二十多平方米走来走去,走得妻子都想赶他出门。 心神不宁地等到十一点多,手机响了三次,全是推销电话,他忍不住失望。刚准备去卧室强行补眠一会,手机再次响了。 妻子看他犹豫不敢接,说要帮他接。 “我自己来。”李懋在妻子的手碰到手机前,一把拿起,然后一鼓作气地接通了。 十分钟后,他放下手机,张大嘴,眼睛聚不了焦,仿若身在梦游中。 妻子听了整个通话过程,眼睛弯成一条线,“李懋,我要向你道歉,我不该说她不可信的话。” 她话落,李懋终于回神过来,把她抱起来转了一圈,眼里闪烁着希望和自信的光芒:“给我两年,不,只要一年,我一定会给你租一个有大阳台可以随你种花种草的房子。” 苏璟聘用了他,前期没有固定岗位,什么活都要干,明确跟他说会很辛苦,但相对的,薪酬开得也高,是他现在的两倍多,还承诺要是他表现优秀,三个月后,至少可以再涨薪20个百分点。 他没理由不干,不仅要干,还要竭尽全力干得最好,不止是为了那份涨薪,更是为了未来的领导位置。他是苏璟的第一个手下,干得好,没道理混不出个领导来。 妻子眼里和他一样充满了希望,以及满满的幸福感,她身体不好,原本嫁这个男人就算高嫁了,以为婚后会遭到压迫和白眼,但男人一直做得不错,很少向她发泄负面情绪和压力,偶尔忍不住说一两句重话,也很快向她认错,这也是她敢同男人吵架的原因。 她的药吃完了,男人比她自己要着急去拿。至于孩子,大多数时候是她在照顾,毕竟她没有工作,但男人休息时,会主动接手孩子,孩子生病什么的,也是男人出力最多。 好男人的标准是什么,她不太懂,所以也不确定李懋算不算好男人,但她能确定的是,不后悔嫁这么个人,不后悔结婚,往后余生就算全是苦难,也不后悔。 这边李家兴高采烈,另一边,齐家阴云密布。 齐父直接给了齐菲菲这个他一向疼爱有加的女儿一个巴掌,“看你干的好事,陆氏那边给我打招呼了,说要全面同齐氏解除合作。” 虽然目前两家合作的项目不多,但陆庭风全面解除合作无疑在对外发出信号,我同齐家的关系完了,你们其他人要是选择同齐家合作,就先考虑考虑后果。 在海市,敢公然和陆氏作对的人不多,齐氏未来的股价,一定会大跳水,一个处理不好,还可能有破产的风险。 这叫他如何不生气?如何不愤怒? 齐母心疼女儿,但她不敢拦,她是齐父的白月光,齐父对她没话说,但在爱情和事业面前,男人的心总是偏颇的,她要去拦了,齐父再喜欢她,也会埋怨她,埋怨她教女不严。 齐昊轩也在一旁,他非但心疼不起来齐菲菲这个妹妹,甚至他还怨恨上了齐菲菲,不是齐菲菲,苏语这个他心爱的女人不会莫名其妙又和陆庭风搅合在一起。 昨晚得到消息,知道苏语和陆庭风再次发生关系后,他痛苦得想杀人。 明明苏语已经答应要同他试试了,他们马上就成正式情侣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他射向齐菲菲的眼神中含着一丝丝怨恨和戾气,齐菲菲却没有发现,她不敢置信地望向齐父:“爸,你居然打我?” 第28章 如果我说有关系,你能把人让给我吗? 他射向齐菲菲的眼神中含着一丝丝怨恨和戾气,齐菲菲却没有发现,她不敢置信地望向齐父:“爸,你居然打我?” “你觉得自己不该打?陆庭风同你分手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早同我说?不说你自己有能力挽回也行,但你现在看看,你给我交了一份什么卷子?”齐父失望不已,他对这个女儿期待虽说没有儿子高,但也从来不把她当温室花朵培养,该教的都教了,结果,如此不堪大用。 他看向齐母,“你也有份向我隐瞒了对吧?” 如果他知道这事,他会单独找陆庭风谈谈或者陆父谈谈,以商人的手段推进这场联姻,而不是用这种又上不了台面又无用的手段。 男人更理解男人,就是齐菲菲这次使的手段真成功了,陆庭风也必然不愿意妥协娶了齐菲菲,相反,会更加厌恶齐菲菲,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自己的女人使阴私手段的,除非对方根本不知道这是手段。 齐母就知道火最后还是会烧到她身上,她确实没有把齐菲菲和陆庭风两人分手的事告诉齐父,倒不是对齐父有什么意见,而是她清楚一个男人不爱后,对女人会有多绝情,例子比比皆是,面前的男人就曾经贡献出一个。 所以,齐父的商业手段未必就能让陆庭风低头了,女人的手段这时反而有奇效。 只是她愣是想不到,女儿这么蠢,蠢到她都看不过眼的地步,手段既低端,又没有后续计划跟上。她以前对女儿说的是对付男人必要时可以用点不那么光彩的手段,但用的时候,一定要想好失败后的补救措施,以防万一,如果想不出,不如不用。 齐菲菲显然只听了个囫囵。 她看着男人,柔顺又苦涩地道:“照哥,是我的错,我想着小情侣之间就没有不闹矛盾的,给点时间让菲菲自己解决就好,我们这些长辈介入,反而容易激化矛盾。” 停了一下,又道:“刚好前几天你身体不适,晚上都睡不了个整觉,我怕你操心太多身体负担更大,故而没同你说,也特意嘱咐菲菲不要告诉你,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表情没有委屈,语气也没有埋怨,就很心甘情愿认错的样子。 齐父脸色肉眼可见好看了一点,“你就是太紧张了,我那点老毛病,根本不影响。”叹了口气,“现在再说这些也没用了,你准备一下,明天我俩押着菲菲上陆家道歉。” 说着又转向齐菲菲,“你也好好准备,希望你明天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如果无法得到陆庭风的原谅,那么为了齐氏,他必然要让齐菲菲牺牲一下,这是无可厚非的事,享受家族的庇护和红利,自然也要为家族做点贡献。 同母女俩交代完,他又对儿子道:“昊轩,你跟我进书房。” 齐母等两人走进了书房,让女佣拿了药箱出来给齐菲菲处理她被打得红肿的脸,齐菲菲委屈得呜呜哭,她没有安慰,而是道:“现在不是你哭的时候,你再同我说一遍当时的情景。” 过了一会,她若有所思地道:“你说当时那个孽种也在?” 齐菲菲点头,“对,他和那个藏毒被抓进去的孟家女在一起,刚好站在不远处,应该是看到整个过程了。” 帮忙擦药的女佣听到“孽种”两个字,睫毛轻颤了一下,又很快地敛下眉去,动作轻微得如苍蝇的翅膀扇了一下,母女俩都没有发现。 “妈,你问这个干什么?”齐菲菲不解。 齐母嘴角滑过一丝冰冷的笑容,“不干什么,妈只是给你想了个对策。” 齐臻被后妈惦记上的事,苏璟自是不知,她把最近该做的工作按轻重缓急列出详细的章程后,时间就到了下午,刚准备休息一下,苏语给她打电话了。 哭着同她道了歉,说她不该同她生气,更不该误会她,然后又把同陆庭风在酒店开房的事解释了一遍,完了向她寻求建议,问要怎么办。 电话说了小半个小时,挂断时苏璟感慨,她的这个妹妹,是真的转性了,转得能沟通了,但心性也歪得更厉害了。 话里话外听着感觉很无措,实际上是在炫耀,炫耀陆庭风对她的与众不同。 她是在客厅里接的电话,声音没有外放,但苏母也听出了点味儿来,拉着脸道:“不是把我们都拉黑了吗?如今又腆着脸打电话过来干什么?当我们稀罕她?还是她见璟儿你要赚大钱了,不甘心想赖上来?” 苏父深以为然,“肯定是这样,璟儿你不要对她心软,你给她养孩子就是天大的恩惠了,没得还要养她的道理。” 苏璟笑,“以她现在和陆庭风的关系,哪里用得着我养。”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她一会就过来看小启了,晚上应该也在这边留宿,你们给我点面子,别说让她难堪的话。” 虽然说了,以苏语现在的性子,应该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崩溃地跑出去就是了。 苏母哼了一声,“她到底是修了几世的福分,才遇上你这么个好姐姐。”凡事都给她兜底,被怨恨上了也不放在心上,她看着都觉得不值。 没多久,苏语来了,提着水果和一兜玩具,小苏启一开始生气不搭理她,躲在苏璟的背后不出来,苏璟哄了好几句,他才走出来,小小声地喊了妈妈。 苏语一把搂住他,哭着说了好些煽情的话,小苏启忍不住也跟着哭了,苏璟不爱看这种场面,回房处理了一点事,再出来时,母子俩已经和好如初了。 “陆庭风的爸妈明天要见见小启,姐,爸,妈,你们明天可以陪我一起吗?”苏语红着脸恳求,“我一个人去有点害怕。” 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慌乱地解释,“我不是为了他的抚养费,只是我想小启这么小,不能没有爸爸,如果陆庭风可以多见见他,陪陪他,对他的成长应该很有好处。” 苏父还是不待见她,怎么看都觉得她不顺眼,但他点头道:“你能想通就好,小孩子确实不能没有父亲,我们可以陪你去。”语气一转,犀利了不少,“但听你这意思,是准备以后跟陆庭风一起过了,还是怎么地?” “我、我不知道。”苏语吞吞吐吐,声如蚊呐似乎很茫然:“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又阴差阳错地发生了那种事,还被狗仔堵了个正着,如今的我已经没有任何名声可言了,除了跟他,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路可走,你们……帮我拿拿主意。” 没准备开口说话的苏母闻言忽然起劲了,要是苏语真同陆庭风好上了,苏璟做生意就不愁没资金没后台了,虽说苏璟自己不在意,但她作为父母的,怎么可能不帮着多想一点。 她挤出笑脸,振奋地道:“你和他哪里是阴差阳错,你们这是姻缘天定,试问一下,天底下还有哪个人像你们一样,能两次这种情况恰好撞见?这样的缘分,你都不知道珍惜的话,是要遭雷劈的。” “是这样吗?” “当然了。”苏母滔滔不绝,“你也说了,小启需要爸爸,你给他找个后爸哪有亲爸好,后爸的不可靠同那后妈是一样一样的,你也不想以后小启被后爸虐待吧? 再有啊,那陆庭风不仅有家世,还有能力,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好,平时又洁身自好,除了你,和那什么齐菲菲,就没同其他人有过花边新闻,要是错过他,你还能到哪里去找个这么完美的男人?你都不知道,全国女人都嫉妒死你了。” 苏璟看她说得唾沫横飞,给她递了一杯水,苏母喝了一口,继续诱哄道:“小语,你不是最怕自己被人笑话吗?跟了他,你的过去就不再是污点,也没有人胆敢笑话你。” 苏语低着头像是纠结不定,过了很久,她抬起头来,偷偷看了眼苏璟,艰涩地道:“姐姐不是喜欢陆庭风吗?我嫁他真的没有关系吗?” 铺垫了这么久,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自然是为了掏她的心窝子,苏璟失笑:“如果我说有关系,你能把人让给我吗?” 苏语噎了一下,“这……要怎么让?我不知道怎么让陆庭风喜欢姐……” “那不就得了。”没等她说完,苏璟打断她,“既然让不了,你尽管放心和他走到一起,我保证会给你们送上最真心的祝福。” 她站起来,“小启下午没睡觉,困成了这样,你去陪他睡一会,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回房了。”走了几步,又道:“对了,明儿我和爸妈会全力配合你,需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你想好了告诉我们。” 苏语抱着儿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用力到发白,小苏启不舒服地扭了起来,她才反应过来松开力道。 为什么还这么从容?为什么不痛苦?不是喜欢陆庭风的吗?还是说是她会错了意? 不会的,苏语暗中摇头,肯定是因为她刺激的力度太小,等明天或者等之后她和陆庭风真结婚了,苏璟就该痛苦到抓狂了。 是的,她决定要和陆庭风结婚了。 原本是没这个打算的,只准备和陆庭风睡睡,让陆庭风对她欲罢不能,非她不可,用此来报复苏璟——喜欢的男人着迷另一个女人,这怎么不算报复? 但那些记者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苏璟网上形象的彻底反转也是。虽然知道苏璟能洗白,但她不知道能洗白到这个程度,洗白到网上一些人因此又恶意诋毁她,说她故意不澄清,是因为她内心阴暗,一心嫉妒姐姐的优秀,恨不得姐姐被黑进泥潭里。 嫉妒?哈哈哈哈,她怎么可能会嫉妒苏璟,内心阴暗的人从来都是苏璟,只是苏璟伪装得太好,从小就会伪装,把所有人都骗过了。 如果苏璟真关心她这个妹妹,知道她喜欢齐臻,为什么不让让她,不帮帮她?不是说要报答她吗?可行动上哪里有报答了。 说以前给她转了很多钱,可她是苏家的一份子,那些钱本就是她应得的。还有搬家之后转的 那十万块生活费,分明是齐臻的钱,意思意思地转她一点,只是为了羞辱她罢了。 她被黑,也是因为苏璟,因为苏璟的自私自利。 如果她不被黑,她就不会被齐臻讨厌,更不会剑走偏锋,为了报复苏璟而和陆庭风睡。 现在好了,她被迫和陆庭风绑在一起了,照片都登到了网上,她不得不嫁给陆庭风。不嫁陆庭风,她的名声挽回不了了,嫁过去,然后再想办法以陆庭风为过错方离婚,别人才不会揪着她的过往不放。 至于齐昊轩那边可能因此对她有成见什么的,只要她多费点心思,应该就能哄回来,反正是齐菲菲下的药,她把事情全推到齐菲菲身上就是了。 又至于为什么要哄回齐昊轩,则是因为她需要齐昊轩帮她对付苏璟,更需要齐昊轩给齐臻让位。齐氏的继承人很明显是齐昊轩,她若是想办法把齐昊轩拉下来了,那么,齐臻就有机会接手齐氏了。 经过网上被黑的事,她忽然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权势能做到很多事,应该没有男人不喜欢,如果她帮齐臻夺得齐氏,齐臻能不对她另眼相待? 一开始,她还有点心虚,但随着和齐昊轩的走近,她摸清了齐家对齐臻的态度,不是她以为的关爱和重视,而是对齐臻弃之如履,和苏家人对她的态度差不多。 她忍不住心疼齐臻,心疼得要死了,恨不得齐昊轩和齐菲菲两兄妹赶紧去死。 这也是她知道齐臻出现在拍卖会时,迫不及待要去见他一面的原因,只是想不到事情的发展不如她所愿。 除了挽回名声,她还有另一重考虑,那就是苏璟要创业了,搞得声势浩大的,她不想苏璟创业成功。苏璟越成功,越把她衬托得无能,别人也就越有借口诋毁她,齐臻越看不到她的好。 一定得阻止苏璟。 齐昊轩很可能阻止不了,她的直觉是这样告诉她的,得陆庭风亲自出手才行。同时,这也是对苏璟最好的报复。 喜欢的男人不仅不喜欢自己,还要对付自己,苏璟再强大,也得崩溃,但这是苏璟欠她的,也是苏璟自作自受,她不会心软的。 想着,她垂下头,唇角划过一个浅浅的弧度。 小苏启还没有睡着,他迷迷瞪瞪睁大眼睛,看到的就是苏语这个充满恶意的笑,他个是情绪比较敏感的孩子,当下就被吓到了,剧烈地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哭喊:“不要妈妈,要姨姨。” 苏父看不到她的笑,但根据之前的对话,也能品出一点点她的恶意来,脸瞬间拉得老长,一把夺回外孙,哄道:“大姨忙,外公带你去玩。” 苏母神经大条一点,感受不到什么,但她知道苏父不会无缘无故拉脸,外孙也不会无缘无故哭闹,她先前脸上的振奋荡然无存,指着一个没人住的空房间:“你姐不让我赶你走,我不赶你,但你滚回房间去,别在这里碍眼。” 苏语确实长进了,没有立马夺门而出,她咬紧后槽牙,弱小无助地望着苏母:“妈,我做错了什么?你指出来,我肯定改。” “你做错了什么,你心里清楚。”苏母自然说不出具体的理由,但不妨碍她发威,“别和我废话,快滚。” 苏璟听着外面的怒吼幽幽地叹了口气,虽然有点损,但她希望苏语和陆庭风尽快修成正果,她是没办法让苏语清醒了,但男主应该可以吧? 晚上难得一家子齐全地吃了顿饭,饭后,她接了个电话,王平川的电话,和她商量聚会的事,苏语牵着小苏启,时不时在她身后走过,直到她嘴里明确地喊出王平川的名字,对方消停了。 钓着齐昊轩,打算嫁给陆庭风,却肖想着某个花花公子,苏璟觉得这很难评,更难评的是当事人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但别人类似的行为她却觉得是道德沦丧,比如之前谴责她同时玩弄齐臻和陆庭风。 双标不过如是。 但话又说回来,霸总言情文里的女主一般都有这个问题,并且,围绕女主转的男人至少不下于三个, 现在不算齐臻的话,只有两个,未来应该还会出现新的人,就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又会以什么身份出现。 苏璟希望,不要太麻烦,太麻烦她应付起来很耗费心神。 又问了苏语几句明天的安排,她去外面仿若乌龟一样慢吞吞地走了一个小时,她现在走路的极限,回来洗漱好时间就不早了。 忍不住看了手机,某人没有给她打电话,也没有发信息。 苏璟没谈过恋爱,但谈恋爱需要你来我往的常识还是有的,她主动给齐臻发了信息。 发了两条,说了她在做什么,问了对方在做什么,但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过去,半个小时过去,她都在床上躺下了,也没有收到回复。 谈恋爱好像挺折腾人,双方都折腾,她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月亮自西向东转了一圈,一夜就过去了,苏璟打开手机,某人有回复了,简单回了昨晚他在做什么,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苏璟想,她不该为这种小事生气的,但她却是有点点忍不住,为此,早上多喝了一杯牛奶,一碗粥。 一家子准备出门赴约时,她肚子是鼓起来的,不值得在意的小细节。 五座的轿车,刚好容得下一家子,一路来到一家顶级私房菜馆-满香园,只接待有头有脸的人的菜馆,你的脸你的名字就是你的通行证。 苏璟说了她只配合,就只配合,看苏语磕磕绊绊地报陆庭风的名字,然后被门童婉拒说没接到相关通知不给进,她也没多嘴。 苏语的脸屈辱得涨红,求助地望向苏璟:“姐。” 大夏天的,虽然有树荫,但站外面确实很热,苏璟不心疼她,也心疼自己和小外甥以及年纪不老小的两口子,她神色淡淡地对门童道:“没接到相关通知,必然是你们信息接漏了,不可能是陆庭风没安排好,我只给你们1分钟去确认,1分钟确认不下来,那不好意思,我可能要让你们永远告别这个岗位了。” 门口两个门童,两个一听都急了,对视了一眼,较高个子的那个拔腿就往店里跑,没一会,带着个领班匆匆赶回来,领班不理会站最前面的苏语,径自走到苏璟前面,弯腰恭敬道:“苏小姐,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疏忽,烦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这一次。” 他额头沁出冷汗,心里直叫苦。 陆庭风还没到,陆庭风也没有事先同他们打招呼,所以门童不算做错,但门童也确实不长眼,没认出苏璟来。这位前苏家大小姐一夜之间,已经被默认为海市不能轻易得罪的人之一了。 上流社会的人,哪个没有点渠道,不知道昨晚发生在希尔顿大酒店门口的事,那孟家千金大概率就是黑苏璟的人,然后被苏璟设计送了进去。 睡了七年,醒来一无所有,却依然有本事把一个不缺手段也不缺资本甚至未来有可能当上家主的大小姐送进去,这样的人,恐怖如斯。 没有陆庭风,她也有资格进满香园,以及海市任何一个高级场所。 苏语的后槽牙不知不觉又咬紧了,她合该是今天的主角,但为什么她还是沦为了苏璟的陪衬? 第29章 做妈妈不合格,做人好像也拎不清 陆庭风是十五分钟后到的,带着包括陆云娇在内的一家子,也是因为陆云娇早上胡搅蛮缠非要跟着一同过来,然后又各种拖延,他才晚到了十五分钟。 苏家人在门口被拦的事,领班尽职地告诉了他,他不好意思地同苏璟道歉,“学姐,抱歉,是我的疏忽。” 实际上定这个地方的人是陆母,他原先定的是另一个地方,陆母不满意,非要定这里。然后他潜意识里觉得苏璟肯定能进得来,忽略了苏语这个人的愚蠢,于是,忘了同这里的经理打声招呼。 如果是苏璟自己来的话,她是挺无所谓,但现在是苏家一家子来了,作为客人而来,本该得到妥帖的招待,可陆庭风这个宴请人,非但晚到,还没有安排到位,苏璟不可能不发作一下,不然,她苏家就是自认低人一等,得不到礼待也是活该。 她倨傲地抬起下巴:“陆总这般轻忽我们,我是不是可以认为陆总并没有诚意要看望我外甥?如此,我想我们也没待下去的必要了。” 苏父苏母向来是很懂得配合的,抱起小苏启就要走。 但苏语拉住了他们,幽怨道:“姐,你在干什么?我们也就等了一下下,有必要这么上纲上线吗?” 苏母气得仰倒,如不是这么多外人在,她又想甩苏语耳光了。苏璟在为大家主要是为她挣面子,结果呢,她反倒怨上苏璟了,这种拖后腿都不足以形容的猪队友,到底为什么是苏家人?又为什么会被她生出来? 苏父胸口剧烈地起伏,忍不住想自己幸好没有心脏病,要不然,现在肯定需要叫救护车了。 苏璟不至于因这事生气,她要这样就生气的话,这些天大概要气病了,她凉凉地扫了一眼苏语,“你既然还叫我姐,就听我的。” 苏语被她的眼神定在原地,说不出话来了。 她儿子都道歉了居然还敢拿乔,陆母忍不住嗤笑出声:“是你们自己无用被拦了,关我们陆家什么事。” “是吗?”苏璟神色陡然冷下来,不再说什么,从苏父怀里接过孩子,直接就走。 陆云娇最近日子过得很煎熬,越调查她越觉得方贺之是gay,为了验证这个想法,她咬咬牙找了两个护理去照顾方贺之,一个是漂亮妖娆的女护理,一个是阳光爽朗型男护理,然后方贺之竟然更亲近男护理一点。 她的心脏一天凉过前一天,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苏璟,是苏璟不怀好意告诉了她秘密,让她过得比蒙在鼓里时更痛苦,所以,她恨苏璟,恨得也跟着嘲讽起来:“就你们这种穷得要靠卖女儿维持家计的家庭,当我们陆家稀罕来……” 没等她把话说完,陆父铁青着脸呵斥:“都给我闭嘴。”指着门口,“既然不会说话,就给我滚回家去,这里用不着你们。” 他脸色实在难看,眼里翻滚着怒火,陆母和陆云娇顿时表情讪讪,不敢说话了。 把只会拱火的妻女压制住,陆父接着面向苏璟,郑重其事地道:“苏丫头,这事确实是我陆家失礼,我代表陆家给你们道歉。”他抬手挥了一下,门口两个保镖抱着大堆的礼物进来了,“这是我给小苏启买的一点小礼物,希望你们笑纳。” 一个长辈,同时也是一家之主的道歉,份量足够大,苏璟停住脚步,脸色缓和了许多:“这诚意我苏家接收到了。”走回位置上,“陆家主请坐。” 陆父笑了起来:“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小时候我抱过你,你喊我伯父就好。”苏璟的祖父宠苏璟是人尽皆知的事,经常抱着苏璟到处走,他因此有机会抱过苏璟一次。 小小的女娃,还没到他膝盖高,但面对陌生人,格外的淡定,那双眼睛看着你时,有好奇,但更多的是观察。 难怪乎现在变得如此优秀,和他这种在商场上厮杀了大半辈子的人对阵,气势上都没输。 包厢里站在随时等候吩咐的服务员,他围观得手心冒汗,忍不住回想刚才陆家人没来时,他有没有服务不周到的地方,苏家主,哦,不对,应该是苏女神真TM厉害。 两家人总算能坐下来好好说话了,苏璟自觉回到配合者的角色,不再轻易开口。 陆父一眼就喜欢上小苏启,把他哄抱到怀里说话,“小启能告诉爷爷平时喜欢做什么吗?” 小苏启掰着手指手数:“跟姨姨去滑滑梯玩,跟姨姨看话本,跟姨姨去看大猫咪大蚂蚁……” 每一项几乎都带上了姨姨两个字,陆父便知平时苏璟没少带他,他和蔼地摸了一下他的头,“妈妈不陪我们小启玩吗?” 小苏启歪头看一眼苏语,再看一眼苏璟,小声道:“妈妈忙。” 姨姨说诚实的孩子超级可爱,他要当个可爱的孩子,这样,姨姨就永远爱他了。 苏语忙道:“对不起小启,妈妈以后不会再这么忙于工作了,一定多陪你玩。” 一个合格的妈妈,再忙也不可能不和孩子创造一点美好的回忆的,现在苏语完全在小苏启的生活中隐身,说明苏语这个妈妈不合格。 做妈妈不合格,做人好像也拎不清,不然开头的时候不会直接背刺苏璟。 陆父想着觑了陆庭风一眼,怎么三番两次的,就挑了这么个女人呢?是眼睛被眼屎糊住了吗? 陆庭风怎么可能感觉不到父亲的嫌弃,他心里像吃了黄莲一样苦,偏偏又说不出来,如果他足够警醒,十二分的警醒,那么就算那天事情再怎么怪异,他也不会中招的。 可他不够警醒,所以他和苏璟再也没有了可能,一丝一毫都没有。 陆父的态度足够友好和尊重,苏父苏母遂慢慢地打开了话匣子,挑着以前小苏启的趣事,说了一件又一件。 听得陆母这个被陆父训斥之后就臭着脸不吭声的人都不由得展颜了。 陆云娇也是有孩子的人,最小的孩子比小苏启还小,她虽也不算太合格的母亲,但对孩子算宽容,也忍不住咯咯笑。 包厢氛围越来越融洽,每个人都面带笑容,直到准备开饭时,被不速之客打断了。 不速之客是齐家人,齐家四口人。 他们原本是想上陆家登门道歉的,无奈到了发现陆家人全不在。恰好齐昊轩约了几个小导演在这里吃饭,撞见了陆家人,于是齐家人又直奔了这里。 包厢是套间式的,很大,容纳三家人没问题。 苏璟喝了口热茶,看了眼上了一半的菜,再摸了一下早消化得差不多的肚子,遗憾这顿她对菜色蛮期待的热乎饭要延迟了。 大人可以饿肚子,小朋友却不行,苏父苏母如临大敌一样瞪着齐家人,忽视了这点,苏语则是心不在焉的,完全没有这个意识,苏璟默默叹了口气,用特别卡哇伊的儿童碗给小外甥弄了一点,再塞个同样可可爱爱的勺子在他手里,让他自己吃。 但大概是今天太多人围着他转,平时吃饭不娇气的幼崽难得娇气起来,把碗连同勺子一同递给苏璟,眼睛亮晶晶地道:“要姨姨喂。” 这个场合,实在不该由她来喂饭,苏璟无语了半晌,见幼崽执意举着碗,她到底是无奈地接过了,一勺一勺不太熟练地喂了起来。 陆庭风很想不去看她,但他的眼睛似乎不受他控制,很难移得开。今天苏璟穿得稍微正式隆重,是一袭长及脚踝的黑色裙子,深U的领子把她凌厉的五官衬得柔和了不少,她微微低着头,脖子和脊背形成好看的弧度,眉眼专注在幼崽身上,泛着柔和的光,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陆父目光不动声色地从他和苏璟身上划过,心里微微叹气,为的什么叹气,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齐菲菲像是哭了很长时间,眼睛又红又肿,脸上没化妆,头发简单地绑了个低马尾,穿着一身很端庄的深蓝色裙子,看起来尤为可怜,不是那种魅男的可怜,而是很讨长辈怜惜的可怜。 她很恭敬地一一鞠躬同陆父陆母以及陆云娇打了招呼,这才面向陆庭风,“对不起,陆哥,我不该听信旁……一时脑热就做出那等下作事,害你差点置身于险境,真的抱歉,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但可否求你别牵连到其他人其他地方?” 说完,她又苦笑着看向苏语:“苏小姐,我也要向你道歉,抱歉把你卷了进去,抱歉给你带来了极大的伤害,抱歉让你名誉受损,你想要什么补偿,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不会推辞。” 齐母寻着时机也同陆母道歉,她一脸自责道:“张姐姐,都是我教女不严,把她养成过于天真又愚蠢的性子,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你看着要怎么罚她吧,我和她爸绝无二话。” 齐父则是一副心疼女儿但又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望着陆父痛心道:“震威,做错事必然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我和她妈是一个意思,你们有怒气,尽管发泄,不用顾虑我们。” 齐昊轩放在身侧的手握紧了一下,又迅速地松开,“小语,我们共事了一年,一直合作得很愉快,对于我妹给你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但尽管她犯了大错,她毕竟是我妹妹,我身为哥哥,还是忍不住厚着脸皮求你给她一次补救的机会。” 苏父苏母听得不由得松开了神经,不是来同他们苏家抢人的就好。 陆家人一个个敛着神色没有马上说话。 苏语搓着手低着头,过了一会,她率先开腔:“我全凭姐姐做主。” 苏璟:“……” 这是想让她当枪口还是枪口吧? 以及齐菲菲和齐母话里话外的,很明显是要把锅甩给别人,是谁? 第30章 自然是情侣的关系 苏璟没兴趣给别人当枪口,但她也不好直接下苏语面子,好歹是亲妹,她慢悠悠地又给小外甥喂了一口他不爱吃的青菜,在他撅嘴扭头时告诉他小孩子不能挑食后,道:“陆总也是受害人,小语你不若同他商量一下?这件事是你们两个人共同的事,我不好逾越帮你做主。” 不就是调转枪口吗?她还挺擅长的。 苏语咬了一下牙,柔柔弱弱地道:“我知道了。” 望向陆庭风,这个从走进包厢,就没主动和她说过话的男人,同苏璟说都不同她说,并且还亲切地叫苏璟学姐,她莫名惶恐,难道这男人其实对苏璟也有点意思? 决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她望向陆庭风的眼神忽然多了抹柔情:“陆……庭风,你觉得呢?” 陆庭风心脏不受控制地快跳了几拍,眼神不自觉地柔了下来,但也就一两秒的时间,他又恢复了常态,似乎是没注意到自己刚才的异样,他暗自讥笑起来。 他是中了药,但他没有失忆,苏语明明是自愿同他睡的,根本算不上什么受害人,这会却摆出受害人的姿态,究竟是想糊弄谁? 但这个场合,他却是无论如何不能揭穿苏语的,否则,就是让苏家人下不来台,也让齐家找到了攻击点,他冷冷地看着齐菲菲,“好一个一人做事一人担,敢问齐小姐,没有齐家人的身份,你能做到这些事?” 齐菲菲语塞,吞吞吐吐了半天,只说出了个“我”字。 陆庭风唇角勾起,露出讽刺的弧度,不等齐母着急帮腔,他接着道:“你既然利用了齐家的资源达成下药胁迫我的目的,致使我名誉受损,进而连累了陆氏的名声,那么我把气发泄在你所在的齐家身上,这很合理不是?还是齐小姐你觉得,自己不是齐家人?” 齐菲菲怎么可能否认自己是齐家人,不是齐家人,她难不成是野种? 想到齐母的话,她顾不上等合适托出的时机,急忙道:“是齐臻,是他教我下的药,药也是他弄来给我的,他说这么做是为了我好,他是我弟弟,我和他关系亲厚,忍不住就信了他。中途我曾几次想向你坦诚的,但他一直给我使眼色,阻止我。” 蠢死了,齐母暗骂,现在根本不是托出的时机,她都铺垫好了,只要沉住气,一会陆母或者陆云娇肯定就会主动问起,那会说出来才最恰当。 但再嫌弃,齐菲菲是她的女儿,她必须得帮她把戏唱下去,调整了一下表情,她惊讶道:“什么?是小臻揣掇的你?那孩子怎么能这样做?” 像是很不想接受这个现实一样,她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我一直以为是你在外面认识的不三不四的人,我问你,你也死死捂住不说,把我和你爸气得过呛,却原来,真相是这样……” 齐父想不到会牵扯上齐臻这个败家子,虽然觉得有点蹊跷,但在家族企业和一无是处不说还总是给他惹是生非的败家子之间,不用犹豫,他都知道要怎么选。 他先是惊讶,接着是暴怒:“居然是那个孽障在使坏,不到这个时候,菲菲你是不是还想帮他隐瞒?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对他心软,不要听他的鬼话吗?你为什么不听?” 齐菲菲讷讷地道,“爸,妈,我以为都是一家人,小臻不可能会害我的。” 齐父重重叹气:“你是把他当家人,但他可不这么想,你难道忘了当年他狠心把你妈推下楼梯,害得你妈差点一尸两命的事了吗?” 齐母想起往事,眼泪一下子出来了,喃喃道:“我那可怜的孩儿~”哭了一会,她抹掉眼泪,同齐父道:“照哥,他肯定是在记恨当年你事后惩罚了他,把他送离家里生活,我那时要是拦着就好了,那样就不会有今日之事。” “他都扬言要弄死你们母子几个包括我了,不送走他,大家天天胆战心惊的还怎么生活?你就算拦着我,我也不可能允他留在家里的。” 齐父无奈至极,对着陆父苦涩地道:“震威,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我改天一定会重重处罚那个孽账,给你们一个交代,至于菲菲,她……心地不坏的,就错在太心软太容易错信他人,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我可没看着她长大,连抱都没抱过一次,怎么算看着长大?陆父心道。 他慢条斯理地端起茶,喝了一口,道:“我老了,早就不管陆氏的事了。” 一句话透出两层意思,一、他不管事了,做主的人是陆庭风,别找他;二、这是家族之间的事,不是个人之间的事。 齐父儒雅的脸庞扭曲了一下,强压住怒气看陆庭风,放低姿态道:“庭风,你和菲菲处了两年,虽然你们现在分了,但看在那两年的份上,能否给她一个体面?” 陆庭风不回答他,反而问苏璟:“对齐小姐说的话,学姐你怎么看?” 一屋子人,包括苏语都因他的话齐刷刷看向苏璟,苏璟正好把一小碗饭喂完,不紧不慢地放下碗,又抽纸巾给小外甥擦干净嘴巴和手,让他去一边玩,这才幽幽感慨:“这年头真危险,什么证据都不用摆,张口就能给人扣口锅,陆总啊,以后你我可得小心了。” 陆庭风受教道:“学姐说的是。” 两人一唱一和的,完全无视齐家四口人黑如锅底灰的脸色。 齐菲菲最沉不住气,冲苏璟道:“苏璟,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小姐听不懂白话吗?”苏璟现在根本不惧她,也不惧齐家人,齐家都要乱起来了,她怕什么?“听不懂,真心建议你回学校再用心学几年。” 这话很损,陆父忍俊不禁。 陆母和陆云娇也想笑,但想到自己和齐菲菲以往的关系,又硬是憋住了,同时把想开口帮齐菲菲求情的念头打消了下去。 齐菲菲是很可怜,但儿子/弟弟一般不说没根据的话,齐菲菲很可能真是在甩锅,演技这么好,谁能保证这副可怜样不是演出来的呢? 母女俩脑电波难得一致,脑子也难得上线。 齐菲菲气得嘴唇都咬出血丝了,还想再说点什么,齐母阻止她,沉声质问:“请问苏小姐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家菲菲在说谎?” “我也想请问齐夫人,你亲生女儿说下药的始作俑者是你的继子,又有什么证据?”苏璟刻意强调了亲生女儿和继子两个词,屋里不太聪明的几个听着都忍不住琢磨了起来。 不太聪明的人之一苏母对不太聪明的人之二苏父道:“璟儿的意思,是这黄婉婉容不下小臻,想借此机会把小臻除掉?” 苏父道:“应该是,当年小臻推她滚下楼梯的事,外人谁都没看到,也没听说有警察介入,还不是任由她说?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刚死了母亲,就迎来了继母,接着被继母陷害,再接着又被亲生父亲送走,真可怜。” 苏母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扬声道:“可怜的还不止这些事呢,明明自己是原齐夫人的儿子,却和两个继兄继姐有血缘关系,也不知道当年他母亲是不是因为此事抑郁寡欢,进而不幸离世的。” 齐母即黄婉婉,她刚才脸上只是没血色,现在则是白了红,红了紫,紫了青,比颜料盘都要精彩。 她指甲深深陷入肉里,牙关咬得咯吱响,但理智还在,避重就轻地道:“王柔,你别血口喷人,我难不成会拿自己六个月的胎儿做文章?我就算不心疼胎儿,我难不成还不珍惜自己的命?” 六个月肚子暴力流产确实有性命之忧,这也是当年很多人相信了她的说辞的原因。 王柔即苏母,她也想不通这点,但想不通不妨碍她怼回去,反正有苏璟给她这个妈撑腰,她才不怕,很理直气壮地道:“我怎么知道你珍惜不珍惜,兴许你把钱和势看得比你的命更重要呢,人心隔着肚皮,我又看不到它是黑是白。” 听起来好像是这么一回事,陆母和陆云娇暗暗点头,没意识到她们的立场偏向了苏家。 但没等两母女继续看戏,陆母就被齐母cue了:“张姐姐,我们认识多年,我的为人你最是清楚,你觉得我是这种恶毒继母吗?” 苏母等人没注意到齐母的避重就轻,苏璟可不会遗漏,她趁着这个对话的空隙,故意同陆庭风道:“陆总,你也认识齐臻的,你说单看齐臻的长相,能看出他和齐小姐及齐大少有血缘关系吗?” 陆庭风配合道:“看不出,齐小姐和齐大少长得像齐家主,齐臻却像仙逝的原齐夫人。” 陆母闻言,打了一个激灵,把那句念着往日情分的“不是”咽下去,改口道:“我不太清楚。” 齐昊轩和齐菲菲两兄妹明明是后妈带过来的孩子,却是齐家主的亲子,并且比齐臻这个原配的孩子大,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真是奇怪,陆母想,她以前怎么会没注意到这个点呢? 苏璟先后揭下齐菲菲和她的面具,齐母恨不得生吃其肉,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对付苏璟,而是安抚齐父,她慌乱道:“照哥,你信我,我真的没有针对小臻的心思,当初他推我下楼的一幕,你也是亲眼看到的,对不对?” 苏璟幽幽地又开口了,“眼见不一定为实,现在的小学生都知道有这么个道理了。” 齐父自是不可能承认自己连小学生都不如的,但无论当年的事是不是齐母有意为之,他都要维护齐母,因为齐母不得好,他这个处置了齐臻并同齐母生下两个年纪大过齐臻的孩子的人,名声也不会好。 他目光如炬,把长居高位的威压朝着苏璟尽数射过去,道:“眼见是不一定为实,但我与我夫人生活了近三十年,我的耳朵,我的身体,我的心脏,都能感知到我夫人的善良和温柔,苏小姐和我夫人不熟,烦请不要再抹黑她,被抹黑的痛苦苏小姐应该最能感同身受才是。” 这点威慑力完全比不上苏老爷子,苏璟直视回去,“你说是抹黑那就是抹黑吧。” 完全不受影响地耸了一下肩,微微叹气道:“她毕竟是你亲生大儿子、亲生大女儿的母亲,齐家主维护她是应该,不维护她那就是冷血无情了,就是可惜了被你放逐的二儿子,不知道原齐夫人泉下有知,会怎么想?” 娘的,怎么一直强调亲生这件事,就不能忘了吗?(苏璟:好用的攻击点,自然要一直用,反复用,用到死。) 齐家主感觉自己的脸面也要被她扒下来了,怒不可遏地道:“这是齐某的家事,请苏小姐不要越界妄议。” “齐家主这话说的,明明一开始是你和你的好夫人先说起来的,一口一句家门不幸,我不过是顺着你们的话题往下延伸了两句,怎么就不行了呢?”苏璟表情似乎很无奈很难评,“这么怕别人说,你自己何苦又先提呢?还是说齐家主心虚了?” 陆云娇想,如果苏璟不和她作对,她现在一定替苏璟鼓掌,太敢说了,说得还特别好,一人力扛了齐家三个人。 包厢的服务员也想鼓掌,特别特别想,用了很大力气才把欲望压下去。 从进来只对苏语说过话的齐昊轩知道不能让苏璟继续扒他们一家的脸皮了,不然,齐家将会成为整个上流圈子的笑话,他上前一步,“敢问苏小姐和我弟弟齐臻是什么关系?” 苏父苏母喊齐臻喊小臻,像是很熟络很亲切的样子,苏璟也直呼齐臻的名字,明显是认识的,他可以从这点入手,质疑苏璟在帮亲。 苏璟并不避讳让别人知道她和齐臻处对象的关系,虽然以现在齐臻疏离的态度看,快分了,刚想回答,有道声音比她抢先了。 “自然是情侣的关系。”齐臻推门而入,没拦住他的服务员无措地追在后面,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苏璟猛地抬头,然后没等她说话,几道声音又响起了。 齐父:“你这个孽障来得好,你居然敢哄骗菲菲对庭风下药,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儿子了。” 齐菲菲:“小臻,我这么相信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齐母:“我知道小臻你对我不满,但你再有怨气,冲着我来就是,为什么要害菲菲?” 苏语:“你和我姐不是分手了吗?” 四道声音同时响起,音量全都不小,聒噪得像一堆青蛙在乱叫,苏璟觉得自己耳朵受到了伤害,小外甥的耳朵也受到了伤害,捂了捂自己的,又帮他也捂了捂。 小苏启吐吐舌头,“姨姨,吵吵。”抱怨完看向齐臻,亲切地喊道:“齐哥哥。” 齐臻应一声,走过去把他从苏璟膝盖边抱起,直接塞进了苏母的怀里,然后拉了把椅子,同苏璟靠坐在了一起。 这一连串动作下来,所有人都相信了他和苏璟是情侣。 陆父眉头动了动,微感稀奇,这牛马不相及的两个人,是怎么凑到一块的? 怪不得苏璟缄默了半天,却在齐菲菲提及齐臻时,积极开口了。 忍不住又看了看儿子,脸蛋比不上人家,性子也没人家张扬,怕输就输在这两点上了。 齐臻目光大摇大摆地苏璟身上留连了一圈,这才理会齐家三口人的发难,对着齐父:“要和我断绝关系吗?无所谓,反正我也有很长时间没从你这里领到钱了。” 对着齐菲菲:“叫我小臻,继姐你是在恶心自己还是在恶心我?” 对着齐母:“十几年前你说我谋害你,十几年后又说我谋害你的女儿,下一步是不是又要说我谋害你儿子了?有证据就摆出来,没有的话,劝你赶紧去伪造一份,这样,兴许能拖延外面的人认出你是个什么货色的时间。” 对着苏语,直接选择无视。 “你这孽障,你怎么敢对我和你黄姨这么说话的?”齐父狠狠地瞪着他,眼里的威胁浓郁得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苏璟忍不住叹气出声,都到黄河了,齐家人还不死心,也认不清现实,或者是不想认,但她却没有耐心奉陪下去了,饭点都过了,再饿下去,胃可能会出现问题,她现在身体很虚弱的,熬不起。 直截了当地对陆庭风道:“陆总,给他们一个痛快吧。” 陆庭风的耐心也要耗尽了,他颔首答应,冲着齐菲菲冷酷地道:“齐小姐,建议你说谎前最好打一下草稿,齐臻和你关系怎么样,在欧庭咖啡厅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在拍卖会晚会的时候,他对你使没使眼色我也知道,别问我原因,不方便说。另外,再告诉你一件事,我原本并不准备对你们齐家做绝,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海市这几年新冒出一家叫星博的娱乐公司,因为资金雄厚,加上经营者的眼光不错(签的人有实力,制作的好几部影视剧也大爆),一路高歌猛进,硬是厮咬下了早年被天盛传媒霸占的大片市场份额。 市场就这么大,天盛的市场被抢了,就说明天盛在走下坡路,而天盛是齐氏名下的代表产业,即可以说齐氏也在走下坡路。 以陆氏的资本,完全可以不伤元气地蚕食掉在走下坡路的齐氏。 之前,陆庭风还有点犹豫这种做法,毕竟陆家和齐家交好了许多年,做绝不太好。但现在,那点犹豫被恶心吞掉了,被齐家人的恶心。 也是可笑,和齐菲菲交往了两年多,期间和其他齐家人多有接触,他怎么会不知道齐家人这么恶心的? 同服务员招手,“麻烦把不相关的人请出我的包厢,我们要准备用膳了。” 苏璟几次摸肚子,想必是饿了,还是赶紧开饭吧。 齐父闻言怒急攻心,眼前一黑,眼睛向上一翻,晕了过去。 齐昊轩赶紧扶住他,阴沉沉地看了一眼一直没给他以及齐家帮过腔,反而还对陆庭风柔情蜜意的苏语,招呼齐母帮忙,把齐父带离了包厢。 齐菲菲头脑一片空白,站在原地茫然无措,然后被一个女服务员半拖半请地带了出去。 没了齐家人,苏璟觉得耳朵终于清净了,看着几个训练有素的服务员有序地撤冷菜,上热菜,不大一会,面积不小的长方形餐桌上就摆满了菜色。 她小小地吸了一口食物的香味,拿起了筷子,只是没等她夹菜,她碗里就多了一块肉,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 苏璟:“……” 第31章 啊,苏璟,我手滑了。 众目睽睽下,苏璟只想低调,不想陪着某人抽风,在桌下狠狠碾了其几脚,碗里的菜才没有持续不断地增加。 但她眼里的抽风,在一些人看来却是秀恩爱,苏语恨得筷子都要咬出了牙印。她坐在苏母左侧,和苏璟只隔着一个苏母,眼睛在苏母那碗放在右手边还剩大半的汤上转了一下,笑着给苏母夹了两筷子稍微有点重口味的菜。 苏母愣了一下,以为她是想博取陆家人的好感,配合地把菜吃了。 总算是开窍了,她心道。 苏璟瞟了一眼,轻轻撩了一下眼皮,要是想展示自己的孝顺,不该是两老都一起夹吗?苏父也就坐另一侧,根本不远,为什么却只给苏母夹菜?再有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难不成不知道苏母口味偏淡? 但她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只是把心提起了一点。 苏母无知无觉,吃了两筷子有点油腻的菜,很自然地端起了汤碗。 不想苏语手机掉了,弯腰去捡手机,动作急了一点,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腰侧,力度过大,苏母倒吸一口冷气,手没拿稳,汤连同碗直往苏璟身上飞过去。 事发突然,飞落弧度又有点大,苏璟要躲开很难。 “啊~”陆云娇坐在正对面,忍不住惊叫一声。 陆庭风也大惊:“学姐,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苏璟双手抓起铺在膝盖上的餐布一接,就把瓷碗和汤都兜住了。 这、这样也行? 包厢里大家都有点被帅到,一时没人说出话,只余汤汁渗透餐布滴滴答答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过了一会,所有人回过神来,服务员赶紧过来收拾,苏母被撞得有点狠,顾不得保持优雅贵夫人形象,揉着腰龇牙咧嘴。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苏父压着怒气小声训了苏语一句,过去给老婆察看。 为什么这样还能躲得开?苏璟凭什么有这种好运? 苏语敛好眼神的情绪,低着头结结巴巴地道歉,看着很惊慌的样子:“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去……给你买药酒。” 她话音落下,发现她梦寐以求的人走到了她身前,站得离她很近,她可以闻到对方身上带着水汽的清新海洋香,混着一点点雄性独有的气息,性感得她忍不住腿软,心跳加速到身体快承受不住的地步。 “齐臻,你有……”什么事? 只来得及说出半句,她就感觉有热乎又黏糊的液体从头顶上落下来。 苏璟为了捂住小外甥的眼睛,慢了一步没拦住,某花花公子把一碗汤倒完,冲她无辜地笑:“啊,苏璟,我手滑了。” 包厢再次鸦雀无声。 沉默是今天下午的康桥,沉默为这个一波三折的饭局划上了句号。 …… “那齐臻真是个疯子,不过是个意外,苏璟一丝一毫都没伤到,他至于吗?”陆母吐槽了一路,回到家仍兴致不减。 陆父看报纸,没搭理她。 陆云娇去看孩子去了,不在。 陆庭风回房间拿了点东西,就准备回自己的公寓,也没搭理她。 陆母小小地瞪了眼陆父,然后喊住了陆庭风,“那苏璟能同疯子谈恋爱,性子想来也正常不到哪里去,你以后最好离她远一点,当心她缠上你。” 她反正是看苏璟不顺眼的,没点女人样,争强好胜,像个男人一样,完全不符合她的喜好。 陆父从报纸上抬起头,心道,你儿子巴不得被她缠上呢。 陆庭风不知道自己的心思被老父亲看穿了,他正色道:“妈,你就算不喜欢学姐,也别诋毁她。” “我实话实说,怎么就诋毁她了?”陆母不满,想起了什么,又道:“你天天不着家,你姐也时不时才回来一次,家里太冷清了,你把我的小乖孙接回来给我和你爸添点热闹。” “再说吧。”陆庭风随口敷衍。 “什么再说吧,你要拖到什么时候?”陆母不容他敷衍,“你看那苏璟巴着孩子不放的样子,再不接回来,孩子就成她的了。” “是小启在黏她。”陆庭风纠正,他刚说完,听到陆父插话:“你不接回来,难道是想让她帮你和苏语养孩子?” 什么帮他和苏语养孩子,陆庭风瞳孔一震,愣住了。 他好像从未意识到这个问题,他禁不住去看陆父,陆父表情很严肃,显然不是随口一说。 孩子是谁的? 他和苏语的。 他没有养,苏语也没有养,好像确实是苏璟在帮他们养。 有些事情,没有人点醒便罢了,一旦意识到了,内心就会掀起风暴。 孩子原本是苏语在养的,现在为什么不养了? 因为苏语不靠谱,苏璟不得不主动接手。 齐臻为什么要把汤从苏语头顶上倒下去? 因为那汤碗飞出去不是意外,是苏语有意为之,苏语对苏璟有恶意,很大恶意。 苏璟知道,所以她反应比所有人都快,但她什么都没说。依然尽心照顾着苏语的孩子,他的孩子,不属于苏璟自己责任的孩子。 于是,所有人忽略了她的真实感受,包括他这个所谓喜欢她的人。 不,齐臻没有,齐臻替她出气了,虽然可能她并不需要。 陆庭风脸上漾开比哭还要难看的笑,他竟然觉得自己比齐臻更合适苏璟,简直可笑至极。 齐菲菲恶心,苏语恶心,他也差不多。 因为他知道苏璟会把孩子养得很好,所以心安理得地把孩子推给她,甚至脑子里都遗忘了是她在养孩子这件事。 苏璟又不欠他,也不欠苏语,凭什么要帮他和苏语养孩子呢? 什么叫卑劣?这就叫卑劣。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嘴角僵硬地向两边咧开,道:“我会尽快把孩子接回来的。” 陆父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我和你妈还没老到动不了的地步,会尽量帮你带一带。” 陆母看看男人,再看看儿子,有点想不通,她没抱太大希望提的事,怎么就成了呢? 但无论如何,这是件喜事,她笑盈盈地喊来管家,让他做起迎接她小乖孙到来的准备。 想到小小的孩子软乎乎地喊她奶奶,分别时又懂事地挥手说“奶奶再见”,她心里莫名就期待起来了。 这边陆庭风做出了养孩子的决定,苏璟和齐臻再次来到了外滩。 两个人坐在路边的石凳上,缄默无言地看了一场并不壮观的日落,直至霞光彻底从地平面消失,齐臻启唇:“我错了。” 也不用苏璟问,他自顾自地道:“不该晚回信息,也不该故意简短地回复信息。” 顿了一下,换上一副很硬气的表情,“只错了这两点,泼汤那里我绝不会认错,苏语就是欠教训,你是她姐姐,舍不得教训她,我能理解,但我身为你的男朋友,看不得你受欺负,所以哪怕苏璟你再怎么同我生气,再怎么罚我坐客厅,我也不低头。” 有的人就是有本事让你一肚子气生了个寂寞,苏璟拨了一下额前被热气拱得有点汗湿的碎发,忽略最后这个对峙一下午都没达成共识的问题,问:“你不回信息是因为气我不让你黏……乎吗?” 黏乎这个词苏璟说得有点难为情,她感觉自己不该是说这种词的人。 齐臻老实道:“一开始是,后面不是。” “那是什么?”苏璟不想承认自己有点好奇。 “我想成为你心目中的完美情人,你不喜欢我黏人,我便想着改变一下。”说到这里,某人忽然道:“等等,我先去买点东西。” 苏璟:“……” 就不能把话说完再走吗? 她不爽地扭过头,就看到吊她胃口的人跑向前边不远处挑着小东西卖的老太太,没一会,拿了一把折扇回来。 齐臻把折扇递给她,苏璟没有马上接:“你不热?” “还行,你扇风的时候偶尔给我扇两下就好。” 语气相当自然,苏璟没听出问题,接过扇子,打开扇风,然后,她扇两下,某人开始说热,再扇两下,某人还说热,一边说热,一边和她贴在一块,说这样可以两人都扇得到,不需要她再额外给他扇。 苏璟:“……” 她翻了个白眼,“把心眼都用在这种地方,你无聊不无聊?” “为什么会无聊?”齐臻反问,心眼用在别的地方,才是无聊。 辨不过,说不通,不知羞,苏璟果断地重提刚才的话题,“你刚才说到了想改变一下。” “对。”齐臻收起嬉皮笑脸,正经道:“然后我很努力试了,试着不黏人,试着让你有更多的私人空间和私人时间,但结果我做不到,一天半,一天半是我的极限了。” 望着苏璟,很真诚地发问:“怎么办?苏璟,我没办法当你的完美情人,我只能以这种黏人的方式和你谈恋爱,你能不能别厌烦?” 理智告诉她,这些话不可能全是真话,有示弱卖惨讨巧的成份在,但感情上,苏璟很不争气地心软了。 她垂着眼眸看着石板路,把脚下一颗小石子踢远:“你根本不用为我改变,因为我也不会为你改变,我不需要什么完美情人,因为我自己也不完美,我们就这样顺其自然吧。” 谈到谈不下去那天,或是厌烦,或是矛盾大到不可缓和的地步,或是彼此亦或一方有了新欢,到那时,自然地分开就好。 齐臻眼神幽深了一下,又很快恢复自然。 顺其自然地分开吗?苏璟想都别想。 他道:“所以,苏璟你的意思是愿意接受现在的我?” 苏璟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选择了沉默。 但沉默本身就是默认了,齐臻探头嘬了她嘴角一口,然后在她羞恼中开始算起来账来:“你明明知道苏语要使坏,却什么都不做任由她使坏,害我吓得半死,你要给我补偿;昨天的零花钱没到位,也要补偿;还有,你今天穿了很适合戴我送你项链的裙子,但你没戴,也要补偿。” 竖起三根手指头,“三个补偿,一个不能少。” 有的人也总有本事让你心软了个寂寞,苏璟呵呵道:“三条指控,我只认第二个。” 谁规定穿裙子就要戴项链,还是指定项链的,霸王条约吗? 至于知道苏语使坏,她却不事先阻止,则是想看看苏语对她的恶意到底大到什么程度,前提自然是她有把握不会伤到自己。 顺便一说,她想阻止齐臻教训人,不是心疼苏语,她没那么圣母到心疼一个对她有大恶意的人。只是,她的妹妹,要教训,也该由她自己来,让别人代劳算什么?不过,她也不想用这种暴力方式教训就是了,无视,彻底的无视才是她推崇的方式。 以及不愿意当着陆家人的面揭穿苏语,也不是为了苏语着想,是为了她的小外甥着想。陆父和陆庭风都是聪明人,应该看出来了,但陆母和陆云娇看不出来,后两人要是知道了,肯定当场要炸,并会抢夺孩子,她不希望外甥经历这种场面。 这些理由随心所欲惯了的花花公子自然理解不了,苏璟也懒得同他说,用手机麻利地给他转了1000块钱,翻十倍去补偿,总可以了吧? 齐臻看着转账金额,气鼓鼓道:“苏璟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他难不成缺1000块钱?要的补偿根本不是钱好不好? 苏璟装傻:“齐少不想要钱?” 齐臻重重地点头。 “行,那以后的零花钱我都可以免了。”苏璟微微一笑。 齐臻:“……” 他脸颊更鼓了,一字一顿地道:“不、行。” “那这补偿齐少接受不?”苏璟觉得自己终于吐气扬眉了一回,每次都是被气得抓狂的一方很没脸有木有? “接受。”齐臻咬牙切齿。 江上有帆船归来,伏夏太阳炙烤的余热一点点向大气层挥发,温度降下,清风徐徐,江边出没的人多了起来。 苏璟往头顶乍然亮起的路灯看了看,道:“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齐臻点头,破天荒没牵着苏璟的手走,而是和她保持了一点点的距离。苏璟早换下参加饭局时穿的裙子,手自然地擦着裤缝摆动,眼睛看着前方,余光却向周边扫射。 两人边走,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走了接近十分钟,回到停车的小停车场时,齐臻桃花眼锐利地瞄了一眼前边不远处准备出库的黑色轿车,道:“应该就是它了。” 苏璟微微颔首,压低声道:“小心。” 黑色轿车正常地出库,又正常地往路边开,只是开到一半,突然拐向,朝着苏璟两人加速撞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往外迈了一步,再猛地转向,跑向各自的对面,开车的瘦子打方向盘的手不由得顿了一下,坐副驾驶的壮汉立马出声:“追女的。” 女的明显体弱,追上的概率大,男的据说喜欢女的要死,肯定也会回来救女的,刚好一锅端。 瘦子司机应一声,打了朝向苏璟那边的方向盘。 苏璟竭尽全力地跑,跑到了隔壁垃圾场,眼睛环视了一下周边,躲到了几个大垃圾桶的后面。 轿车快速地逼近,停在了苏璟藏身的垃圾桶前面五米开外。 四扇车门打开,走下了四个男人,坐副驾驶的壮汉手里握着枪,其余人则是拿着铁棒,咧开嘴角冷笑着一步步走向苏璟。 一步、两步、三步,苏璟数到三时,枪声响起,闷闷的,不是很大,也就能惊吓到垃圾场的老鼠和几只膘肥体壮的流浪动物。 “有诈。”拿枪的壮汉只来得及喊一声,胸口就开出了一朵血花。 三十秒后,枪声结束,然后又两分钟,现场的四具尸体被套了麻袋。 苏璟留学期间去过几次真正的贫民窟,见过不少死状惨烈的尸体,面对这一幕,虽然心理上依然反感,脸上倒没什么异样。 “苏大小姐的心理素质,在下佩服。”一个30岁左右,鼻梁上有一道横疤气质却偏斯文的男子笑道。 “过奖了。”苏璟淡淡道,她跑了一段路,体力又用得差不多了,齐臻扶着她,目光阴鸷地看向男子,“你那边事情什么时候能结束?今晚的事,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不超过一个月。”男子给了肯定的答复,然后又道:“齐少放心,我都安排下去了,不会再有第二次。” 事情还有一个月结束,怎么能百分百保证呢?苏璟好笑,却也知道这是对方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沉吟了一会,提醒道:“孟厉,永远不要忘记一个母亲的伟大。” 孟芝瑶没了,孟父不在意,孟母却是一定会替女儿报仇的,即使孟厉制造了很多证据证明是孟家主两个亲生儿子下的手,孟母也未必就会放过孟厉这个义子。 因为她这会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命,最爱的宝贝没了,依靠没了,怎么可能还在乎一条命呢?她势必会胡攀乱咬,让大家狗咬狗,从而达到报仇的目的。 男子即孟厉郑重道:“多谢苏大小姐提醒。”他确实疏忽了这点。 第32章 大概是个没有爱情就活不了的小女人 孟芝瑶以为与苏璟合作的人是她的两个同父异母哥哥,实际上,与苏璟合作的人是孟父的义子,此人常年游走于灰色地带,帮孟父管理灰色产业,除了有上位的野心,还因一些私人原因对毒品深恶痛绝,想从根部剪除孟氏的相关生意。 这也是苏璟选择与他合作的原因,她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良民,但有些底线她会守。 至于孟厉一个灰色地带的小头目,是为的什么私人原因痛恨毒品,苏璟没有细问,每个人都有保留自己隐私的权利,她只要确定对方没有说谎就行了。 孟芝瑶凌晨的时候死了,死在医院里,动手的人自然也是孟厉,但授意的人却是孟父,为的什么,自不必多说。 从孟芝瑶被抓,她的死就是注定的了,孟父虽送了她最后一程,但谁都知道,导致她死亡的罪魁祸首是送她进去的人。 所以,苏璟和齐臻势必要被效忠于孟芝瑶的人报复。 早在和孟厉合作时,双方的责任就明确了,苏璟和齐臻这边负责送孟芝瑶进去,并让对方误以为下手的人是她的两个异母哥哥,孟厉则负责保证他俩的安全。 所以今晚的事,他俩纯粹是为了配合孟厉,为了配合孟厉以最小损失干掉人,顺便再给孟芝瑶的两个同父异母哥哥头上多扣一口锅。 锅多了,孟父再信任亲生儿子,也会对他们产生猜忌,如此一来,孟厉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垃圾场的斑斑血迹很快也被清理掉,该说的都说了,双方打了声招呼,原地散伙。 齐臻弯下腰,拍了拍自己的背:“上来。” 苏璟对让对象背这种事完全不感兴趣,也不觉得浪漫,她拒绝:“我可以自己走。” “可我想背你。”某人又开始撒娇了,桃花眼眨了一下,垂下眼眸,“不可以吗?” 苏璟无语望天,天上无月,星星也不甚明亮,空气闷热,小虫子很多,再耽搁下去,很可能下雨,她心一横,趴了上去。 齐臻立马喜笑颜开地抓着她的腿站了起来,姿势不熟练,很明显是第一次:“我把腰弯低一点,苏璟你会不会舒服点?” “不用,就这样就好。”苏璟倒是想把背直起来一点,不和他贴那么紧,但那样很不舒服,她试了一下,放弃了,把头靠在他宽大但有点偏单薄的脊背上,想了一下,问:“你有过被背的经历吗?” “小时候好像被我妈背过,记不太清楚了。”齐臻道。 这是苏璟第一次从他嘴中听到母亲的称呼,很自然,一听就知道曾经母子俩关系很不错。 如果是恋人关系,多问一两句,应该也不算冒昧吧,苏璟想着,大方地道:“你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概是个没有爱情就活不了的小女人,和苏璟你完全合不来的类型。”齐臻轻描淡写地总结完,又道:“我那里有她的照片,改天找出来给你看看。” 情深不寿,苏璟不自觉冒出这个词,她嗯了一声,忽然很想去看看青年的表情。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伸长脖子探了出去,齐臻似乎有所察觉,往后回了头,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彼此眸中倒映出清晰的对方,也不知是谁先主动,等苏璟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吻在了一起。 不是多么深的吻,只是唇瓣微张,舌尖轻轻碰触着,互相吮吸着交换着味道,很温柔,苏璟却觉得心脏比以往每一次吻都要酥麻,等脖子伸累了,她自然地退开,重新扒回青年的背上。 喘了几口气,她没头没尾地道:“我不喜欢血腥味。” 齐臻却听懂了,他脚步拐了一下,绕开脚下一只昂着脑袋思考蛙生意义的青蛙,朝着二三百米开外的停车场走去,“我尽量。” 苏璟又嗯了一声,问:“累吗?我要下来吗?” “不累,不用。”齐臻脚步很稳,如果可以,他希望这条路不是二三百米,而是一直延伸到世界的尽头。 孟厉比他们俩慢走一步,他上车前,回头看了眼两人,眼里闪过一抹深沉的痛楚,他曾经也是有爱人的,他也这样背过他的爱人,但他的爱人被毒品带走了。 给她注射毒品的人就是孟父,目的是想控制她,不让她说出自己被他以及他的儿子们玩弄了的事。 所以啊,他会把孟家人一个个送下地狱。 …… 陆庭风说要对付齐家,第二天就有了大动作,先后在官博上发了两条通知,一条是与齐氏终止合作的通知,另一条是陆氏新成立了一项基金,专门用来投资制作影视剧。 这两条通知一出,全国人民都知道陆氏要和齐氏对着干了,一个小时都不到相关词条就冲上了热搜,以及各种财经新闻头条。 陆氏和齐氏,谁都知道哪家资本更雄厚,更有胜算,要站哪一方。于是,想和齐氏合作的人直接把合作方案喂了碎纸机,已经合作了的,想方设法要以最低代价解除合作,和齐氏有旧怨的或者是竞争关系的,逮着机会上去撕咬,还有一些惯爱浑水摸鱼的人也下场了。 也就半天时间,齐氏的股票就抄了底,所有慢一步没来得及把齐氏股票抛售出去的股民们纷纷哭爹喊娘。 这还不算,有人扒了齐家人的黑料放到了网上,齐父,齐母,齐菲菲,齐昊轩,齐臻,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没逃过。 齐父,婚内出轨,逼死发妻,苛待发妻孩子(把小小年纪的孩子送离家门,常年不去看一眼,还克扣生活费)。 齐母,小三上位,逼死原配,陷害继子(自导自演一出摔下楼梯事件,所谓的流产胎儿本来就是个死胎),迫害继子(买通照顾继子的保姆,让保姆在食物里下毒)。 齐菲菲,窃取他人作品,找枪手代画,为爱不择手段,包括给人下药但不限于下药,失败后又把责任推给弟弟。 齐昊轩,为了抢夺继承人之位,三番两次迫害继弟(找人教唆弟弟学坏,找社会混子、人贩子对他下手等等)。 齐臻,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横夺无数大好男人的女人的芳心。 黑料不仅仅是小作文,还附上了详细的证据。 于是,除了齐臻这个原本大家就知是纨绔的人,其他齐家人的名声全臭了,网上一片骂声。 【我擦,是哪个勇士把这黑料爆出来的?齐家好歹也是豪门,树大根深,就算被陆家针对了,也不可能一下子倒下的。】 【不用猜肯定是齐家的仇人,齐家人个个这么恶心,结仇的人必然不能少,现在眼看它倒霉了,这些仇家可不就一骨碌冒出来了吗?】 【额,虽然齐臻吃喝嫖赌,但我TM地居然不觉得他恶心,反而觉得他真性情,洒脱,我的三观啊,谁能给我拯救一下!!!】 【需要拯救+1】 【需要拯救+2】 【等等,我严重怀疑黑子是齐臻的颜粉,横夺无数大好男人的女人的芳心,这不就是在夸他神颜吗?】 【楼上真相了,黑子可能是看他黑无可黑,一家人齐齐整整的,也不好漏过他,于是明贬实褒了一把他的颜值。】 【呜呜呜,只有我觉得他是小可怜蛋吗?被这么多恶人迫害,还能活下来,真的太不容易了,所以,就算他再怎么纨绔,私生活再怎么糜烂,我都觉得可以原谅,可以理解。】 【哎,我也觉得他能长大就不错了,我们不该对他要求太高,如果我是他,我可能早崩溃了,或者阴暗到走上了犯罪的不归路。】 【我现在就是一个母爱爆表的状态,想抱抱他安慰他,不敢想象他当年有多么无助!!!】 【听说身体安慰比什么语言安慰、精神安慰都管用,咳咳咳,本人肤白瓜子脸,长得还行,身材嘛,也前凸后翘的,没有85E,也有85D,如果他需要,本人可以直邮到家。】 【楼上就承认吧,别冠什么安慰的噱头了,你就是在馋他的脸他的身体,顺便一说,我不仅愿意直邮到家,我还愿意倒贴,哦,对了,我80C!!!】 【75B,比不上楼上两位火辣,但小也有小的妙处不是?】 【70A……】 苏璟工作间歇,刷到这些评论,无语了半天,给齐臻发了一条信息:【齐少艳福不浅!!!】 齐臻秒回三条:【吃醋了?】【答案不能是否定。】【快说是哄哄你男朋友。】 苏璟:…… 吃醋是不会吃的,哄也是不会哄的,她用了转移话题大法:【网上的黑料是你爆的?】 齐臻给她发了几个怒得满地打滚的表情,然后道:【对,是我。】 苏璟轻轻挑起眉毛,【既然有证据,以前为什么不澄清?】 为什么一直背负恶名?不委屈吗? 齐臻:【没必要。】 苏璟盯着这三个字,感觉有点糟糕,她好像也要像那些花痴网友一样心疼坏了,想回复你想要点什么安慰,打出来又觉得过于纵容迁就了,不好,删去。 删删改改好半天不知道要回什么。 然后齐臻的新信息又到了:【你后天高中同学聚会,我要申请当你的陪同挂件。】 这下苏璟知道要回什么了,【驳回申请。】 老同学聚会,虽然没明确说不能带伴,但默认就是单身去的。 回完她放下了手机,继续工作。 既然是要进行荒野求生和探险,那么团队成员,无论是屏幕前工作的还是屏幕后工作的,最起码要满足两项要求,一、身体素质好,二、心理素质好,两者缺一不可。 这社会,说实在的,两项素质都要求过硬的人,不是太多,因而,招聘工作进展得很慢。 目前,只招到了4个人,屏幕前2人,一人是退役运动员,另一人是徒步爱好者。屏幕后2人,一人文案,一人剪辑,离她计划中屏幕前八人、屏幕后二三十人的团队还差很远,必需抓紧时间多看几份简历。 如果可以,苏璟还想招一个明星嘉宾,用来带动话题流量。 并且,摄影师也想找那种拍摄过记录片的,普通摄影师应该达不到她的要求。 忙忙碌碌的,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同学聚会那天。鉴于某人强烈要求她戴他送的项链出席,苏璟依然穿了裙子,一条不那么正式有点慵懒风的吊带裙,同样还是黑色。 她头发是中规中规的黑直中软发质,二十多天过去,长度比刚出院时长了不少,两侧微微盖住耳朵,前面在眉毛上面一点,后边露出大半脖子,没有刻意分缝,就很随意的四六分,看起来利落又英气。 穿碎花纹和淑女风的裙子会很违和,但穿素色有点小性感小慵懒的裙子却又很适合,一眼看上去高级的感觉。 在国内,她的长相不是主流审美,但在国外,意外地戳人,总有人拦住她问她是模特还是博主什么的。 苏璟对长相不甚在意,没有什么容貌焦虑,唯一让她遗憾的是,她觉得自己不够高,她梦想的高度是一米七五,但她只有一米七,昏睡了多年,貌似还缩水了一厘米有余,悲伤。 用发乳打理了一下头发,往脸上擦了点素颜霜,再用眉笔描一下眉毛,然后涂点口红,就可以出门了。 苏母在客厅里看泡沫剧,瞄了她一眼,对她背的包很不满意,“璟儿,你这包太廉价了,配不上你的身价,你怎么不让专柜送几个过来?” 如今也不缺钱,就该往贵里打扮。 苏璟对奢侈品也没多少兴趣,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在某宝上淘的几百块的小方包,皮质柔软泛着一点光泽,款式简洁大方,不觉得哪里廉价,道:“这个就很好。”笑了笑,补充道:“妈,我现在毫无身价。” 一毛钱都没有正经赚到,哪里来的身价? 小苏启踩着儿童车来到她跟前,仰头睁大眼睛看她:“姨姨的链链好看。” 说完,低头扒拉他的,不再是之前的长命锁,而是换上了陆庭风送他的羊脂玉佩,“小启的也好看,玉玉,陆叔叔送的。” 这两天他嘴里时不时冒出陆叔叔,爷爷,奶奶等称呼,苏璟试探地问:“小启想跟陆叔叔陆爷爷他们一起生活吗?” 小苏启懵懂地道:“为什么要跟他们生活?” 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天天有姨姨陪着,外公外婆脾气也比以前好,整天乐呵呵的,好玩的玩具很多,好吃的东西也很多,还交到了好几个新朋友,就是妈妈好像比以前要忙很多,经常见不到人。 苏璟回答道:“因为他们喜欢我们小启,想跟我们小启一起生活。” 就算是幼崽,也知道被人喜欢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小苏启咧开嘴害羞地笑了起来,掰着手指头算房间,嘴里念念有词:“外公外婆小启一间,姨姨一间,妈妈一间……”算了好一会,他皱着小眉头烦恼起来:“房间不够。” 苏璟忍不住亲了亲他脸颊,“那等够了的时候,再住一起。” 她如今可以不坐轮椅了,短途开车也没问题,拿上车钥匙,出了家门。 车刚开到小区门口,看到了苏语,她被保安拦住了,同保安交涉着要进来。 那天饭局结束,回到家,两口子就嚷嚷着要和她断绝关系,不仅把她放在新家为数不多的衣物扔进了垃圾桶,还很绝地同保安说不许她进小区。 苏璟全程没有阻拦,也没有劝解。 为了让她难堪,不惜撞伤苏母,苏母的腰侧青了一大块,这两天涂药油时,时不时呻吟一声,对此,苏璟真的很难理解,虽然她也不试图理解就是。 苏语一抬头,看到了车里的苏璟,委屈地告状:“姐,这保安污蔑我是可疑人士,不许我进小区。” 苏璟没应话,眼神都不分她一个,径自刷卡开闸,然后松刹车,踩油门,打方向盘,一溜烟离开了小区。 凭什么无视她?一个用力,苏语嘴唇渗出了血,眼睛的怨恨像是淬着毒,从眼眶里溢了出来,看上去莫名可怖。 保安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曾经入伍当过兵,并不怕她,木着脸道:“麻烦这位小姐快点离开,不然我不客气了。” 苏璟每次出入都对他这个保安很客气,苏父苏母偶尔友好地跟他唠嗑几句,他因而对苏家这三口人观感很好。 苏语被这三人排斥在外,肯定是苏语的问题。 而且苏父虽然没同他说让他把人拦在外面的缘由,但他也是会上网看热搜的好不好,根据网上的信息看,应该是苏语这个妹妹嫉妒苏璟这个姐姐。 姐姐帮她养孩子,她不感激就算了,还嫉妒使坏,这不是白眼狼吗?对付这种白眼狼,他不口出恶言,就是很有素质了。 苏语把眼神从苏璟消失的方向收回来,阴阴地盯着保安,“你会为你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我发誓。 说完,她扭头走开,她要去找陆庭风,她要笼络陆庭风的心,她要嫁给他。 不远处一辆车悄悄跟在了她后面。 另一边,苏璟很快来到了约好的会所,刚停好车,看到一个衣着落魄胡子拉碴的男人被两个保安夹着胳膊丢了出来。 男人一脸麻木地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心自言自语:“我真的还想拍东西,我也只会拍东西,我不想放下摄影机啊……” 摄影? 苏璟抓住了关键词,走到男人面前,淡淡问:“你擅长拍什么?” 第33章 我现在人就在这里,你要怎么不放过我? 男人愣愣地抬起头,面前的女人着装体面,气质高贵,气场很足,一看就知是现在的他高攀不起的上流人士,他结结巴巴地道:“自、自然风光,但人……物也行,我拍过美食记录片。” 苏璟点点头,又问:“你叫什么?” “魏方舟。” 苏璟默念了一遍名字,很快从她获取的信息库里检索出这个人的资料,早几年前很火的一部美食纪录片《舌尖上的旅行》的主摄影师。拍完纪录片后,他名声大噪,但很快就爆出作风不良、德行有亏等问题,从而被业界封杀。 她没详细了解过里面的内幕,不确定男人是否真有问题,但她能从男人眼里看到真诚,对摄影的真诚,她问:“你身体素质怎么样,能适应得了荒野生活吗?” 魏方舟似乎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急切地道:“可以,我一直都有锻炼的。” 苏璟又点点头,“带名片了吗?” 魏方舟快要喜极而泣了,他赶紧站起来,从公文包里拿出名片,双手捧着虔诚地送到苏璟面前。 “我叫苏璟,我会联系你的。”苏璟接过名片,没再多说废话,转身进了会所。 魏方舟目送她进去,又想哭又想笑。 他知道苏璟,也知道苏璟开了工作室,急需人才,他试着投了简历,但几天过去,毫无音讯。 这种事他早经历百八十回了,除了更麻木,没有多余的情绪。 当年他被封杀,是商界一个大佬出的手,因为他在一次酒会上得罪了对方,他一个小摄影师,根本没有抗争的资本,求了很多人,都没有人愿意帮他。 接不到什么像样活的这几年,早耗尽了他的自尊和傲气,他求爷爷告奶奶地多方打听,知道那个大佬今天会来这个会所玩,于是想过来赔礼道歉。 人是见到了,头也磕了,但大佬看够了笑话,一招手,他就像野狗一样被丢了出来。 那一瞬间,他想到了死。 死了一切就解脱了。 然后苏璟出现了,带着光。 他把包背好,往家的方向跑了起来。这几天没有锻炼,得把运动量补上。 有的事就是那么巧,苏璟前脚碰到魏方舟,后脚就又碰到了整魏方舟的大佬,程道年,四十来岁,除了有点啤酒肚,发际线有点后移,保养得还不错,看上去是很有气派的成功中年男士模样。 只是脸很红,走路也有点飘,像是喝多了,臂膀里搂着一个女人。 两人在走廊里迎面遇到,走廊两米来宽,并不窄,苏璟跟着侍应生微微靠着右侧,但经过程道年时,对方突然伸出手要抓她的手臂。 苏璟反应很快地躲开,她醒来后就熟悉过一遍海市上流圈子里的人了,认得对方,“程总下午好,不知程总用这种方式同我打招呼,是有什么事?” 程道年确实喝了很多酒,他大着舌头道:“你、你认识我正好,我看上你了,跟我走。” 他眼睛直直盯着苏璟的脖子看,这么纤细,这么修长,掐起来一定很过瘾。 这种看上哪个女人就出手的戏码,在会所里一天没发生十次也发生八次,侍应生很机灵地往边上靠,这种事不是他一个小侍应生能插手的,他能做的就是本份地待着,然后听从贵客的吩咐,或者在事情失控时往上面找管理。 但同以往每次为女方默默叹气的心态不同,他觉得他这次该为男的叹气。苏璟,苏大小姐,怎么也不像是任由男人玩弄的女人,哪怕这男的身价不低,海市响当当的企业家。 苏璟的脸色蓦地冷下来,她不至于看不出程道年目光里的淫邪之意,“我对程总不感兴趣,程总要玩,尽管去找那些自愿奉陪的,我就告辞了。” 她不怕程道年,但也不想节外生枝,在事业没起色时就得罪人。 只是她刚走了两步,程道年就推开女伴追了上来,长手一伸,不是要拽她的手,而是要拽她的裙子,苏璟忍无可忍,侧身闪躲开,接着迅速用手提包底托边角最硬的地方朝着他的脑袋抡了过去,没留一点力道。 随着“砰”地一声闷响,程道年额头被砸破,血顺着鼻梁流下来,他下意识摸了一下,摸到一手血后,忍不住惨叫起来,他的女伴也尖声大叫,叫声在封闭的走廊里产生了回音,不少附近包厢的人听到动静,打开门出来察看。 赵春天一向爱凑热闹,他把门开得大大的,手上甚至端着一杯酒。 随意看了两眼,他猛地回头,对着沙发上无聊透顶的桃花眼青年道:“小臻,是你家苏璟。” 齐臻几乎是弹射起来,三步并做两步冲到门口,看到流血的人不是苏璟后,他松口气,随即眼神阴森森地锁着程道年。 都是经常在酒色场所出没的人,他对程道年的癖好不可能不有所清楚,不用猜,也知道他把苏璟当成虐玩的目标了。 他没有走出房间,苏璟没发现他,她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微笑着对程道年道:“程总酒醒了吗?还需要我提供醒酒服务吗?” “苏璟,你、好、得、很。”所谓的醒酒服务不就是再给他来一下吗?程道年气得灵魂都要出窍了,他什么时候遭过这么罪,他捂着额头,恶狠狠道:“我不会放过你的,绝对。” 他认出苏璟来了,要是先前就认出来,他大概率会有所顾忌,不会随便出手,但这会苏璟打破了他的头,就算认出了对方,他也绝不会罢手。 不过是一个女人,就算有一点头脑,一点手段,他也自信能压制得住,何况,现在的苏璟一无所有,不是以前有苏家做底气的苏大小姐。 “我现在人就在这里,程总要怎么不放过我?”苏璟举了举自己的包,似乎是很嫌弃地看了看底托,然后扭头对侍应生道:“麻烦给我找几张湿巾过来,我包脏了。” 侍应生连忙应下,小跑着去拿了。 他就知道,程道年遇上苏璟,那就是撞到了铁板,这不,撞得头破血流了吧! 爽! 头又痛又沉,很不舒服,再有周围看戏的人太多,做什么都不方便,程道年故冷冷道:“你很快就知道了。”说完又冲女伴道,“没长眼睛吗?还不快点过来扶我走。” 等着吧,他很快就会让苏璟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看他走了,苏璟也若无其事地转身,玩得这么疯的人,手头不可能不背负人命的,她也许可以从这里入手,先下手为强。 王平川和另外两个人从走廊另一头急走过来,“苏璟,你没事吧?”有点自责,“我应该出去接你的。” 有个伴在旁边,程道年醉得再厉害,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 “我没事,他还不能拿我怎么样。”苏璟不想败兴,转移话题道:“你和当年一样,样子没怎么变。”又看向另外两个人,同他们打了招呼。 一行四人很快熟悉,说说笑笑地走去定好的包间。 后面齐臻目光不善地在王平川三人身上扫了扫,又黏回苏璟身上,等她走进走廊尽头的包厢后,他一脸阴郁地回了老位置坐下,拿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出去。 赵春天把门关好,啧啧了两声,道:“所以,小臻你今天喊我和明玉玉来这里,就是因为知道苏璟会来这里玩?那些人是她的同学吧?” “不然呢?”齐臻头都不抬地回答。 苏璟不带他,他就自己来,反正不可能会让苏璟单独长时间和别的男人待在一起。 “你这样未免盯得太紧了吧?”赵春天忍不住吐槽,“就像那什么夫管严一样。” “属于我的东西,盯紧一点有什么问题?”齐臻安排好事情,收起手机,冲台上唱歌的包厢公主道:“换一首,太聒噪了。” 原本唱的就是节奏较为轻缓安静的歌了,包厢公主愣了一下,忙答应,诚惶诚恐地换了一首更轻柔的,轻柔到像梦呓。 “之前那首,我还挺喜欢的。”赵春天嘀咕。 李明玉刚才也出去看了一会戏,这会又躺回女伴的膝盖上了,边享受按摩边道:“是别人的话没问题,但苏璟的话,可能有问题。” 齐臻桃花眼一扬,得意地笑了:“她亲口说了喜欢我黏她的。” 默认和喜欢,意思反正差不远。 他这一笑,包厢里的几个公主低头的低头,脸红的脸红,台上唱歌的都乱了一个节奏。 赵春天嘴快道:“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带着你一起去?你这模样又不丢她脸。” 话没落下,一个纸巾揉成的纸团朝他砸了过来,正中他脑门。 李明玉幸灾乐祸:“该。” 笑话完,他正了正脸色,对齐臻道:“我哥让你抽空去公司一趟,说是要商量对天盛的围剿计划。” 齐臻不在意地哦了一声,拿起桌上的威士忌喝起来,一杯喝完,他忍不住看了眼时间,然后道:“这年头的同学聚会,无论人数多少,无论熟不熟,都可劲的无聊,我去帮帮苏璟,你们自便。” 李明玉也看了眼手机,十分钟都没过去,他眼角抽了一下,无奈地道:“去吧。” 赵春天看门开了又关上,八卦道:“你说,他会不会被苏璟赶出来?” “打赌吗?”李明玉不答反道。 “赌就赌……” 这边两人打起赌来,另一边,苏璟等一共八人正慢慢找回当年熟悉的感觉,包厢的门铃就被按响了。 侍应生在门外道:“您好,送酒水和小食的。” 酒水和小食已经送过一轮了,但也可能是没送完,王平川道:“进来。” 门打开,侍应生手里果真端着酒水和小食,他走近桌前把东西放下,准备退出去时,一桃花眼青年误闯进来,看到陌生的人,青年似乎愣了一下,道:“啊,走错了,抱歉。” 苏璟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就和一双笑盈盈的眸子对上了,眸子的主人道:“苏璟,好巧,你也在这里。” 巧个鬼,苏璟想翻白眼,考虑到老同学都在,翻白眼不太雅,又忍住了,“对,你怎么也在?” “刚好和朋友在这边玩。”齐臻眼睛都不眨一下地道。 “你们认识?”坐苏璟旁边戴眼镜的男人看了看两人,忍不住问。 没等苏璟回答,青年率先道:“忘了介绍,我是齐臻,是苏璟的男朋友。” 啥?男朋友? 大伙儿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幻听了。 苏璟怎么就有男朋友了? 苏璟怎么就同海市有名的花花公子处对象了? 前阵子不是说花花公子失恋了吗? 王平川最快回神,他家是司法系统里的,有的事情就知道得比别人多一点,比如知道孟芝瑶是被齐臻和苏璟联合送进去的。 既然两人都能合作了,那么是情侣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他笑着招呼道:“齐少来都来了,就在这里坐坐吧。” 齐臻没马上答应,殷切地望着苏璟,一副小媳妇征求对象同意的模样,看得在场的人眼睛刚收回去,下巴又掉了下来。 你们居然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苏璟脸颊抽搐,忍着没爆粗口:“坐吧。” 齐臻脸上顿时笑开花,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没去坐苏璟身边空位更大的一侧,而是挤开眼镜男坐了下去,然后胳膊很自然地伸出揽住了苏璟的腰。 苏璟:“……” 她已经气不起来了,随了他。 齐臻只要想,很快就能和别人打成一片,没一会,大家对他的称呼就成为了齐臻,而不是齐少。 被他挤开的眼镜男突然问:“齐臻,介意说一下吗?你是怎么追到苏璟的?” 其他人也好奇这个问题,一听忍不住跟着起哄。 苏璟还不怎么能喝酒,她喝的是低酒精度数的果汁,喝了一口,道:“你们要不要这么八卦?” 王平川道:“不八卦,人生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苏璟你就让他说吧。” 在场唯二的女人夏箐笑着附和,“高中那会,我就好奇什么人能追到苏璟你,用什么办法追,你要是不让他说,我今晚肯定要被好奇心折磨得睡不着了。” 都这么说了,苏璟不答应还能怎么办? “这个嘛,”齐臻清了一下嗓子,在大家竖起耳朵时,道:“大概是得益于我这张脸恰好长在苏璟的审美上吧。” 言外之意,靠的是脸。 就这?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所有人都有点不淡定,忍不住去瞪齐臻,但看到他的脸时,忽然又觉得很合理。 有这么一张漂亮脸,确实不用多做什么了,恨不得把皮剥下安自己头上。 夏菁是女人,更加能感受到这种美颜的暴击,很多时候,她都不敢把眼睛往齐臻那边看,怕看久了,自己会嫉妒苏璟。 眼镜男眼神不由得黯淡了点,他长得还可以,在大学时也算院草级人物,但离齐臻确实有段距离。 他喜欢苏璟,高中时就喜欢,又聪明又有能力,很难不喜欢吧?但直到高中毕业他都没有勇气表白,一直觉得这是个遗憾。 现在刚好是单身期,想着也许可以借聚会这个机会和苏璟走到一块。 却想不到苏璟有伴了。 他拿起一杯酒:“齐臻,我们干一杯,为你追到了我……们的女神。” 原本也不抱太大希望,所以,喝了这杯酒,他就会释然。 王平川也拿起酒,“齐臻,我也同你喝一杯。” 其他人亦纷纷跟随。 七个人,七杯酒,太多了,苏璟想拦一下,但齐臻眼神阻止了她,这酒是他在宣示对苏璟的主权,为什么不喝?怎么能不喝? 他笑着举起倒得快满出来的酒,仰头就往嘴里灌,一杯接一杯,连喝了七杯。 “够爽快。”有人给他鼓起掌来。 他喝得多,又喝得急,喝到最后,不少酒液从他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滴落在他大敞的胸口里。 艳红的唇,蜜色的肌肤,晶莹的酒液,合在一起,冲击力太大了。 苏璟听到不知谁吞了好大一口口水。 她心里骂了声妖精,手上用力拧了一下妖精的大腿肉,低声道:“醉了就靠沙发眯一会,别挂我身上。” 她整个人都快被他的重量压得倒一边去了。 齐臻脸上不知何时晕染上了桃粉色,看着比桃花艳,他在苏璟肩膀上蹭了蹭,撒娇道:“不要。” 一开口,一股酒味,显然是喝高了,苏璟无奈,喊侍应生要了杯白开水。 王平川有点不好意思,“哎,我应该拦着不让他倒这么满的,对不起啊,苏璟。” 可以不倒满,但喝是一定要喝的,抢了他们的女神,怎么能不喝几杯酒呢? 出来玩,喝醉是难免的,苏璟道:“没关系,让他眯一会就好,我们别理他。” 她随意起了个话题,大家很快又热络地聊了起来,聊着聊着玩起了游戏,玩到快傍晚,准备换地方吃饭。 在这期间,齐臻从一开始趴着苏璟肩膀睡,到最后枕着她大腿睡。睡也不是很乖巧地睡,时不时蹭蹭,偶尔去厕所还要拉着她一起去,苏璟烦得几次想打爆他的狗头,花了很大力气才忍住。 但终于去不成吃饭,苏语出车祸了,和陆庭风一起。 陆庭风打来的电话,“学……苏璟,苏语出车祸了,为了救我出的车祸,人现在昏迷在医院里,培林路这边的医院,麻烦你过来一趟。” 称呼换了,语气也冷淡了许多,苏璟挑了一下眉头,道:“我知道了,会尽快赶过去。” 第34章 我头好痛,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苏璟到达医院后,苏语人还在昏迷中,所幸没有生命危险,只胳膊轻微骨折,身上多处擦伤,另外脑部受到撞击,得了中轻程度脑震荡。 情况不算严重,苏璟放下心,问陆庭风:“你们怎么发生车祸的?” 一个大集团总裁,平时出入基本上都会带保镖的,何况现在是和齐家宣战期间,要防备各种暗算,安保等级必然比平常提高不少。 不该轻易遭遇车祸的。 陆庭风淡淡道:“苏语约我商量小启的事,我定了餐厅,中途我俩下了一趟车。我的疏忽,没注意到有炒齐氏股票炒亏损了的疯狂股民跟随着,对方见有机会,就直直冲我撞了过来,是苏语及时发现推开了我。” “你们为什么下车?”苏璟又问。 陆庭风默了一下,面上升起一点不自在:“刚好碰到以前经常同小启一起玩的流浪狗,苏语说小启偶尔会提起这只狗,我就想着把狗带回去给小启。” 狗? 苏璟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从小外甥嘴里听过,但她也从苏父苏母嘴里听过那个破小区的流浪动物全被居委会集中处理了的话。 所谓的集中处理,一般是打死,或送到小动物收容所,其中又以打死为主。 那只狗侥幸逃生的概率很小。 侥幸被苏语看到的概率更小。 看到了苏语也未必认得,更不会去在意。 苏语刚被她无视,心中对她的恨意大过天,哪有什么心思去在意一只流浪狗啊? 可现在苏语不仅同陆庭风说了,还诱导了陆庭风下车,这里头的玄机太多了。 苏璟心里叹气,面上不显,点点头道:“这里有我,陆总受了惊,最好也去休息一下。” 陆庭风确实很疲惫了,主要是他头沉得厉害,明明没有受伤,却好像脑细胞进行过一场激烈拉锯战一样,很难受,也很奇怪,他迟疑了一下,没有拒绝苏璟的提议:“有情况麻烦你及时通知我。” 走前朝苏璟旁边一直没吱声的齐臻看了一眼,今天第二个奇怪点,他好像很不爽这个人和苏璟站这么近,毫无缘由。 齐臻根本不在意他的眼神,等他走了,找了个护士过来守着苏语,然后拉着苏璟到了隔壁的空病房。 某人有椅子不坐,偏偏要去床上躺下,还拍了拍他隔壁的位置,“苏璟,你快来。” 苏璟理都不理他,用一次性水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后,寻了个位置坐下,紧接着给苏父苏母打电话。 “什么?出车祸了?我和你爸赶紧过去。” 一句话就知对苏语不是完全没有感情,在她昏睡期间,两口子是吸了苏语的血,但两口子也帮苏语带小孩,以及在家里操持家务和一日三餐,苏语恨他们是有道理,但也不能忘了这些事。 苏璟思绪不由得发散,嘴上道:“妈,你们别急,小语应该要晚点才醒来,你从我衣柜里给她找两身换洗衣服,在左下角的抽屉,我之前按她体型买的。不用打车,我喊代驾回去接你们,你们路上务必小心点,别让小启乱跑。” 不是她想这么婆妈,而是小外甥是陆庭风的孩子,陆庭风不安全,他的孩子也不可能安全。 并且,这事明面上是股民下的手,实际上很有可能是齐家人安排的。 小心点总归没错。 她挂了电话,又喊了代驾。 没一会,代驾上来拿了钥匙。 苏璟把代驾的信息发给了苏母,然后又在饭店订了饭,苏语醒来了需要吃东西,他们其他人也要吃东西。 齐臻看她事无巨细地把一家子的事全包揽在自己身上,问道:“你这样累不累?” 苏璟道:“还行。” 她并没有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想法,不过是苏父苏母疼她,处处为她着想,她便也多回报他们几分罢了。 爱从来都是相互的。 外面天色全暗下来,霓虹灯准时亮起,她静静看了一会,开口道:“你觉得这个世界有神吗?” 齐臻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凑到她身边坐下,没骨头似地趴她身上,“给人下降头的神?” 苏璟闻言笑了,陆庭风的状态确实有点像下了降头,不仅是对一些人的认知改变了,脑子也不甚好用了。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给了青年一胳膊肘,在青年痛得倒吸冷气时道:“你上辈子是软体动物吗?滚开,别把懒性传染给我。” 喝醉时给趴已经算很纵容了,醒来还继续纵,那不得上天? 哦,那醉还极有可能是装出来的。 天天纵情酒色的花花公子酒量怎么可能就七杯?虽然那杯子不小。 苏璟想着,忽然道:“齐少之前睡着了吗?” 齐臻眨了一下眼睛,心里挂上警钟,小心地道:“睡着了,但没睡太安稳,苏璟你们太吵了。” “是吗?我应该让他们安静一点的。”苏璟温和地道。 “那哪能行?毕竟是出来玩,就得尽兴。怪我酒量太浅,陪不了你们。”苏璟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温柔过,齐臻感觉警钟大震起来。 苏璟点头,松口气地道:“那就好,睡着了没看到就好,免得你介意?” “介意什么?”这是个陷阱,但齐臻忍不住踩了进去。 “没什么。”苏璟轻描淡写道,“也就我玩大冒险时同别人接了吻。” “你同谁接吻了?我怎么没看到?”上一秒小心谨慎讨好的人,下一秒气压降到零点,脸色阴得能拧出水。 “哦,不是睡着了吗?”苏璟似笑非笑,“齐少的装醉功夫不错。” 齐臻的气焰一下子灭了,讪讪道:“一开始是真醉了,后面才清醒的。”凑过去蹭了蹭她脖子,“你快说,有没有同别人接吻?” 虽然他没醉,但他也没一直睁眼啊,保不准就有不长眼的人吻了苏璟,中途好像有几次起哄声很大的。 “你猜。”苏璟嫌弃地推开他脑袋,手感有点硬,远不如刚洗完头时毛茸茸的手感舒服,忍不住道:“你发胶抹太多了,当心秃头。” 说完起身走回苏语的病房。 齐臻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头发,摸到硬邦邦的地方,赶紧掏出手机镜子照,嘴里喃喃道:“还好吧,应该不会秃头吧……要不,为了以防万一,明儿去剪短?” 苏璟不知自己随口一句话,让某个有自恋属性的人担忧起来,她搬了把椅子坐到苏语的病床前,仔细打量着这个越来越陌生的妹妹。 山眉水眼,琼鼻樱唇,和以前没什么区别,还是那么漂亮水灵。 真是苏语变陌生了吗?她自问,还是她自己变苛刻了?如果她也经历苏语的事,也被父母逼着去卖身,她性子会不会比苏语更偏激? 会?还是不会? 苏璟忽然笑了起来,这是个永远也没有答案的问题,因为她永远都成为不了苏语。 苏父苏母是半小时后到的,到的时候苏语正好醒过来。 她茫然地扫了一圈屋里的人,害怕地道:“你们是谁?” 苏母愣住,“我是你妈。” 苏父也愣住,“我是你爸。”举了举怀里的幼崽,“他是你儿子。” “我不记得了。”苏语摇了摇头,皱眉苦思了一会,似乎很难受地道:“我头好痛,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忍忍,我马上喊医生过来。”苏璟道。 一番细致问诊后,看着很和蔼亲切的主任医师道:“按理说病人的脑震荡情况不算很严重,颅内无大型血块,不至于失忆,但大脑是很复杂的组织器官,不排除有些仪器探测不到的小血块什么的堵塞了重要神经,从而造成暂时性失忆,等血块被身体吸收了,应该就能恢复记忆。” “这个吸收的时间一般是多久?”苏璟问。 “血块不是很大,按常理的话,半年差不多了。”医生说话向来喜欢给自己留个余地,这个主任医师也不例外,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但每个人的身体素质不一样,也有的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一年到几年不等。” “不能用医疗手段干涉吗?”苏璟继续问。 主任医师面露为难:“仪器都探测不到的区域,人为干涉风险太大,不建议。” 苏璟表示了解,走到苏语跟前,给她介绍家里的情况,介绍得差不多了,她拉过齐臻,“至于他,叫齐臻,是你未来姐夫。” 苏语的眼皮抖动了一下,又很快恢复茫然的状态,乖巧地道:“齐哥好。” 齐臻笑得异常温良,“不用喊哥,我年纪比你还小一点,你可以直接喊我姐夫。” “……”苏语未受伤的手紧紧地抓着床单,“姐……”夫。 “夫”字没出来,苏璟打断了她,“他这人有点神经,你直接喊他名字就好。” 饭店订的饭早到了,一家子在豪华病房里用了饭,苏语伤的是左手,不用人喂,自己也能吃。 吃过饭,苏璟道:“我给你请了两个护工,你看看还需要不需要我留下守夜?” “不用了,我自己就能行。”苏语善解人意地道:“姐姐你守了我这么久,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苏母帮腔道:“对,璟儿你身体都没好,怎么能熬?实在要守夜,就我来。” “妈,你也一起回去,我可以的。”苏语坚强地举起伤手,“只是一点小伤而已,我没有那么娇气。” “你骨头断了,别乱动。”苏父连忙阻止她,“万一骨头长歪了,可有你受的了。” 苏语“啊”地一声放下手,乖巧地道:“我知道了,爸。” 小苏启依恋地爬到她身前,想到出去玩时,很多妈妈对小朋友说,你乖点,我就不会痛苦等话,他想了想,贴心地道:“妈妈,你快点好起来,小启以后当个乖宝宝。” 苏语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好的,以后一定要当个听妈妈话的乖宝宝,不能出尔反尔哦,不然坏孩子是没人爱的。” 小苏启嗯了一声,神情微微忧郁。 苏璟眉心沉了沉,到底是忍不住,笑道:“我们小启现在已经是个超级乖宝宝了,很多人喜欢我们小启。” 小苏启猛地看她,眼睛亮了起来,又蹭了蹭苏语,他爬到床边,朝苏璟伸出小胳膊,“姨姨,抱抱。” 苏语的手再次攥紧了床单,眼帘垂下,遮住眼里不该被看到的情绪。 回去的时候,苏父苏母小苏启一辆车,苏璟坐齐臻的车。 某人的嘴角自她说了“未来的姐夫”这句话后,就一直没下去过,一看空间只有两人了,迫不及待地道:“苏璟,你都给我盖章了,我是不是该求婚了?” 苏璟送了他呵呵两个字。 她为的什么说这句话,恐怕没有人比齐臻更清楚了。 苏语还真是让她刮目相看,想出了装失忆的主意。 她忽然觉得有点心累,不想看人演戏,更不想陪着人演戏。 齐臻扭头瞅了一眼她,打开自动挡,抽出一只手去握她的手,“你要是不想看到她,我帮你。” 苏璟笑自己好像变脆弱了,没有甩开他的手,“你想怎么帮?杀了她吗?” “不可以吗?”齐臻无辜道。 “当然可以。”苏璟冷冷地道:“只是动手之前,希望齐少做好一辈子在牢里过活的准备,我势必会送齐少进去的。” “那还是算了吧。”齐臻撇嘴,“代价太大了,划不来,我还想同苏璟你床上床下恩爱一辈子呢。” 床上床下是什么鬼,苏璟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过了一会,她单纯就事论事地道:“我以为齐少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一辈子这种概念的。” 这回齐臻没有说话。 苏璟也没有再说话。 他们在小区门口分开,苏璟朝他挥了挥手,“回去吧。” 她站在原地,想送齐臻走,但齐臻也想送她走,最后双双同时转身。 小区的路灯不是特别亮,苏璟却莫名觉得刺眼,她和齐臻是没有未来的。 她不知道,她走了之后,齐臻又折返了回来,一直目送她走到他看不到的地方。 指甲发痒,胸口也发痒,新的幻影,旧的幻影,他妈,他妈死后没有再见过他一次的外婆,一蜂窝地出现,紧紧地把他围住,让他去死,或者拉着苏璟一起去死,他的手终于忍不住,抓向胸口,留下了深深的五道指痕。 …… 苏语住了五天院,每天苏璟都会抽时间去看她一趟,每次时间都不长,每次去都恰好碰到陆庭风,陆庭风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对苏语的态度则越来越温柔。 出院那天,陆庭风送了半屋子的鲜花,苏语站在花丛间,羞涩地道:“姐,我想和陆庭风试一试,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你们几次阴差阳错,说明有缘分。”苏璟很官方地道:“我祝福你们。” 她走出去,对门口的陆庭风道:“好好对她。” 陆庭风淡淡道:“我会的。”温柔地看了眼屋子的苏语,又道:“有件事我要同你商量。” “你说。” “我想接小语和小启到我那边生活,但小语说你舍不得小启,不肯答应我。” 苏璟一句废话都没有,微笑着道:“你们想什么时候过去?我让我妈给小启收拾东西。” 陆庭风想不到她这么干脆,愣了一下,过了一会,他道:“明天上午我过去接她们母子。” “可以。”苏璟说完,走了。 既然有人代劳接送苏语,她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这层病房是高级病房,走廊空荡荡,少有人走动,陆庭风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忽然感觉自己的心也空荡荡的,很莫名奇妙。 苏璟乘电梯到一楼,刚坐进车子,就接到了电话:“苏小姐,你让我查的事,应该用不着了。” “程道年出了什么事?”苏璟问。 “他死了。”对面男人道,“昨天晚上的事,被前几年他玩死的一个女孩的父亲杀的,那位父亲杀了人后,也自我了断了,整件事很蹊跷,应是有人想整他。新闻估计很快就会出来了。” “行,我知道了。”苏璟退出通话页面,转了一笔账过去,“委托算你完成一半,酬劳按说好的50%结算,你查收一下。” “苏小姐爽快,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合作。” 苏璟挂断电话,一动不动地在车里坐了一会。 程道年除了聚会隔天给她找了点不大不小的麻烦后,之后都无动静,她以为对方是在筹划更大阴谋,却想不到是有人在帮她。 是谁,其实不用猜也知道了。 她打开了对话框,对话框里这五天他们依然有在聊天,但是聊得不多,多半是寻常的问候语。 他们互相默契地躲避着对方。 【谢谢】 苏璟发出信息,等了几秒钟,等到了对方的【不用谢】之后,她放下手机,镇定地点火,踩离合,然后慢慢加大油门离开。 她离开一会,陆庭风和苏语在保镖的护送下下来,两人坐上同一辆车,也很快离去。 不远处墙角,一个相貌秀雅但面色灰暗,看上去颇为颓废沧桑的男人死死地盯着车子,目光像毒蛇一样,好似要把车子里的人吞吃入腹。 两次,苏语背叛了他两次。一次是在满香园,一次是他打算送陆庭风见阎王的时候。 但是没关系,齐昊轩想,他总有一天会叫苏语百倍千倍地给他还回来。 第35章 秦先生,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陆庭风来接苏语母子俩走那天,苏璟躲了出去,她怕面对小外甥哭,也怕自己舍不得。 她把全部工作丢给李懋,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去了海市郊区一个刚建起来没多久的度假基地。那里临山傍水,一到地儿,满眼的绿色,空气像过滤过一样,吸进去五脏六腑都在欢呼。 建筑很有古韵,青砖黛瓦的小楼房,最高只有三层,错落分布,路是用高低不平整的石板铺就起来的,不能骑车,只适合走路。 苏璟随便找了家港式餐厅吃了早茶,就到隔壁渔具店买了工具,再在水果店称了一个西瓜,切开装了足足两大盒,然后带着这些东西去了半山腰上的水库。老板给她推荐了个人少又僻静的钓鱼好位置,她走过去,那里已经坐着一个男人。 明明树荫茂密,阳光透不过来,对方却戴着一副硕大的墨镜,加上头上的渔夫帽,整张脸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苏璟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在他旁边三米开外的地方放下水桶和小马扎。 她不经常钓鱼,以前一年也就跟着苏父钓那么一两次,因此组装鱼竿、上鱼饵、甩鱼竿的动作都很生疏。 好不容易做完这些,她用桶里的清水洗净手,惬意地吹着夏风吃起了西瓜。 要是再带个躺椅过来就好了,苏璟想。 旁边男人显然是个钓鱼高手,一个来钟,苏璟就见他拉了几次鱼竿,其中只有一次空竿,和她正好相反。 莫非我的鱼都跑去了他那里?苏璟刚这么想,男人突然出声:“你收鱼竿的姿势不对。” 吐字干净,音色清脆中带着一点温厚感,很好听。 她虚心求教:“那要怎么收?” 虽然她不在意能不能钓起鱼,但能钓到总比不能钓好,钓得多她可以拿回家去让苏母煲鱼汤喝。 这个水库的水清澈干净,想来养出来的鱼肉质也鲜美。 男人的鱼竿又有了动静,他一边小声讲解,一边示范,然后拉上来了一大团水草。 苏璟看着那团水草默了默,男人也默了默,好一会,他尴尬地把水草摘下,重新上了鱼饵,挽尊道:“刚才是意外。” 苏璟笑了起来,“我知道,吃西瓜吗?”她反正吃不完,可以让一盒出去的。 男人迟疑了两秒,道:“好,谢谢。” 他侧过脸去,把渔夫帽和墨镜摘了下来,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走到苏璟那里,拿了西瓜。 苏璟大大方方看了他的脸,很有辨识度也很好看的一张脸,星眉剑目,丰神俊朗,前几年经常出现在影视剧中,但这几年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什么作品,只能偶尔从以前的代言中见到他身影。 原来是明星,怪不得要把自己包裹得那么严实。 秦南洲拿着西瓜回到自己位置,吃了两块,他道:“你认识我?” 语气笃定得不像是一句疑问句。 苏璟大方承认:“看过你几部电影。”她刚醒来那会,不好动脑,就是用电影打发时间的。 秦南洲有了点兴趣,“哪几部?” “《笑忘书》,《别样年华》,《苏州河》,《九龙寨风云》。”苏璟一连报了四部。 秦南洲几乎有点急切地问:“最后一部《九龙寨风云》,你感觉我演得怎么样?” 看他也不是想听虚话的人,苏璟选择了实话实说:“不怎么样。”后又补充一句:“当然,是相比前三部的文艺电影而言的。” 秦南洲苦笑起来,“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糟糕到什么程度。” 他是拍文艺片出名的,但文艺片对剧本要求太高,一年可能也遇不上一部。他有点运气,遇上了三部,但也仅限于此了,后面的剧本烂到他都不想碰。 而且,他不想常年演同一个类型同一种角色的电影,他想扩宽戏份,于是尝试了爆米花电影,毕竟他的名气在那里,粉丝数不少,票房还行。 但电影的影评人对他演技的评价无一是差评,好听点说他不合适,难听点说他江郎才尽,劝他别再继续了,以免把自己以往的好形象都败坏了。 他不信邪,尝试了三次,但三次都是这个结果。 依然还是有很多粉丝喜欢他支持他,但他自己心灰意冷,调整不过来,就这样息影了几年。 苏璟看他被打击得可能连钓鱼的心情都没有了,想了想,道:“你知道自己问题出在哪里吗?” 秦南洲道:“大概是我少了一种狂野、粗鲁的气质。”他气质是偏向忧郁文静型的,演文艺片很吃香,但演商业电影就不够接地气,和角色之间总是格格不入。 他试着努力过,但没有成功。 “不仅仅是气质的问题,是你有点端着,你好像看不起你演的角色。”苏璟慢慢组织语言,“我对演技不太懂,但你在《九龙寨风云》的角色给我就是这种感觉。” 她想,秦南洲从小的生活一定很优渥很顺利,优渥到没办法理解一些小人物为了得到什么东西,用尽手段和心机的行为,也因为太顺利了,一些冲动血性的行为在他看来是愚蠢的行为,从而无法和角色共情。 秦南洲西瓜都不吃了,期待地看着苏璟:“那苏小姐觉得我要怎么改变?” 他家是京市名门,常住京市,但在海市也有房。最近他想散心,就一个人跑到了海市,海市苏璟的名气太大了,网上又流传出她的照片,他不至于不认识人。 苏璟不意外他认出她,她脸上忽然露出商人精明的笑:“要做交易吗?我帮你做出改变,你帮我做一期嘉宾。” 她正愁去哪里骗个明星回来,这不,眼前不就有现成的吗?还大牌到超出她的期待。 “什么嘉宾?”秦南洲问。 不直接拒绝,成功的概率就上升到了50%,苏璟打起了精神,“荒野生存的嘉宾,初定的地点在伦盖伊火山,难度不高,生命安全有基本保障,风景足够迷人,时间大概是10天,相当于一次中短期徒步旅行。” 介绍完基本情况,苏璟开始摆好处,“你不是觉得自己缺少一点狂野气质吗?等你归来,保证你狂野得不能再狂野。况且,你也缼一个合适的机会在公众面前露面不是?我也算提供你一个机会。可以说,这是一举两得的事,哦,不对,是一举三得,我还免费帮你做出其他方面的改变。” 她像恶魔一样诱哄,“机会难得,我只会邀请你这一次,错过了,保证你再也找不到我这样体贴的合作人了。” 顿了一下,掷地有声地道:“一句话,做不做?” 秦南洲脑子的血都被她说得沸腾了,嘴角抽了一下,“我怀疑你搞过传销。” “很抱歉,我没有。”苏璟淡淡否认完,再次问:“你就说这个交易你做不做?” 秦南洲盯着她看了半晌,道:“做。” 话落,对方再次笑了起来,眉梢轻轻扬起,又明媚又自信,一边笑一边朝他伸出手:“秦先生,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演过了几部大火的以感情为主题的文艺片,但心动是什么感觉,秦南洲还是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他握住苏璟不太小也不太软的手,道:“我拭目以待。” 苏家。 苏语直到陆庭风来接人都没看到苏璟,问:“妈,姐去哪了?” 苏母也不知道苏璟去哪了,苏璟只同她打招呼说有事要忙,故她道:“去工作室了吧,她最近工作忙。” “最后一天,我还想着大家一同吃个饭来的。”苏语低着眉,失落地道:“也怪我,没提前同姐姐打声招呼,我以为她最近都在家工作,今天也不会例外。” 看看被陆庭风抱着的儿子,“小启受她照顾那么久,也该好好同她告别一声才行。” 陆庭风的眉头皱了皱,心里有点不高兴。苏璟平常都不出去,偏偏今天出去,这已经不是不懂礼数的问题,而是故意这么做的,摆明了对苏语母子俩搬出去的事不满意。 凭什么不满?是不是以为他的儿子是她的孩子了? 苏父没察觉到陆庭风的情绪,他单纯觉得苏语的话有点怪怪的,道:“你怎么知道你姐平时在家工作?” 不是失忆了吗? 苏语噎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在医院的时候姐姐随口同我说的。” 苏父哦了一声,又道:“昨天晚上不是一同吃饭了吗?没必要今天也吃,又不是以后就见不着面了。而且,她出去了也好,免得小启一会缠着她。” 这个外孙有多喜欢苏璟,他可是一清二楚的,晚上都恨不得同苏璟睡。 苏母也道,“是这样,时间不早了,你们快走吧,回到去还要收拾。” 她也有点舍不得大外孙,毕竟看护了两年,但比起以后舒坦的养老生活,那还是把孩子送走吧。 当然,要是孩子是大女儿的,那就另说了。 苏语抿了一下唇,依依不舍道:“爸,妈,那你们保重,我很快就带小启回来看你们。” 三人刚准备上车,小苏启反应过来,突然挣扎起来,“要姨姨,要同姨姨住,不走。” 陆庭风用力抱紧他,“爸……叔叔那边更好玩。” “不要叔叔。”小苏启哭喊。 “那要妈妈。”苏语凑过去哄他,“之前不是说要听妈妈的话的吗?不能哭哦。” 放在儿子脚上的手用力地掐了一下,小苏启吃痛,哭得更狠了,撕心裂肺地道:“也不要妈妈,就要姨姨。” 苏语心里在笑,面上受伤地道:“为什么?是姨姨这么教你的吗?” 哭闹的孩子哪管那么多,小苏启胡乱地点头,陆庭风的脸一下子黑透了,他道:“先抱上车,一会哄哄就好了。” 苏语点头,率先上车。 站门口的苏父苏母对视一眼,感觉要坏事,想同陆庭风解释两句,陆庭风却也钻进了车里,冷冷地关上了车门。 车子绝尘而去,苏母急道:“怎么办?他好像怨恨上我们璟儿了。” 苏父这会有点品过味来了,他不答反问:“你说小语说那句话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哪句话?”苏母摸不着头绪。 “那句‘是姨姨这么教你的吗?’”苏父摸着下巴,回忆了这几天的事,“而且,你有没有觉得小语接受自己过往的事情接受得有点快?不仅如此,她好像也有生活常识。” 虽然他没有失过忆,但失忆难道不是丧失全部记忆?就算不是丧失全部记忆,总要有个适应过程吧?但苏语的适应过程真真太快了,五六天时间,不仅接受自己未婚生子的事,甚至同以往她排斥的男人走到了一块。 怎么想都有点奇怪。 苏母眨了眨眼睛,“好像是这样。”下一瞬间,她暴怒,“所以,她是装的?” “不行,我要给璟儿打个电话。”她转身要回屋里拿手机,然后被苏父喊住了,“你别费事了,璟儿比我俩聪明,我俩都能看出的事情,难道她看不出?不说出来,只是想给那个白眼狼留点面子。” 苏父越说越气,称呼也自然地换了,“果然白眼狼就是白眼狼,被车撞了,都改变不了本性,装失忆,就是故意想坑璟儿来的,你看那陆庭风现在对她的紧张样,保不准之后就被她吹枕头风,把矛头对向璟儿了。” “她怎么就不被车撞死呢?”苏母气得口无遮拦,“就算不被车撞死,我也应该在每天给她送的鸡汤里下药把她药死。” 白瞎她熬了五天的鸡汤,白瞎了她的鸡。 这边两口子骂骂咧咧,那边,苏语出了小区后,突然抱着头说想起了什么,陆庭风忙问是什么。 苏语一开始犹犹豫豫不肯说,陆庭风问了第二次她才吞吞吐吐地道:“刚才那……门卫调戏过我。” 陆庭风的眼睛瞬间闪起了寒光,他握住苏语的手,“别怕,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小苏启依然在哭,他想姨姨,他要姨姨。 被他想念的苏璟,还在度假基地度假,她同秦南洲钓鱼钓到下午,一起在水库附近的饭庄吃了顿鱼宴,随后去了山脚下的小马场转了几圈,再去生态园摘了两把蔬菜,时间就差不多了。 两人在停车场分开,苏璟道:“秦先生,后天见。” “后天见,苏小姐。” 回到家,正是晚上饭点的时候,两口子没在厨房忙乎,而是双双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家里少了个孩子,氛围都冷清了许多。 苏璟先把带回来的鱼和蔬菜拿去厨房放好,走出来坐到他们对面,笑道:“你俩再叹气,明儿额头上的皱纹就要多两条了,特别是你,妈。” 苏母一听,连忙打住,怒瞪着她:“那个白眼狼装失忆的事,你为什么不戳穿?” 戳穿了,陆庭风对苏语可能就没多少好感了,没有好感,将来也就不会听苏语的耳边风对付苏璟。 从看到两人唉声叹气起,苏璟就有所猜测,倒也不意外他们知道苏语的事了,道:“现在这样不好吗?她跟陆庭风走到一块,以后我们就不用操心她和小启的归宿了。” “你知不知道,她有意要让陆庭风也来对付你,她嫁过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苏母痛心疾首,“你这样也没关系吗?” 苏璟自然不可能没想到这一层,她自若道:“陆庭风现在要对付齐家,顾不上我的,何况,我做的不是实业,目前没有盈利,也不需要往外拉投资,他要怎么对付我?至多跟我抢抢人或者等我发视频时抢我的流量。” 陆庭风是商人,如果他真被苏语完全糊弄住,那么他还能当一个合格的集团话事人吗?肯定可以找到反击的漏洞的,她已经在想办法收集陆氏的信息了。 苏父幽幽道:“你心里有底就好,我和你妈是帮不上你忙了,那个白眼狼现在可能都想对付我们。” “没事的,你们安心。”苏璟握握他们的手,“现在就当我在还她当初救我的债,还完了,她要是执意如此,我就不会再对她客气了。” 笑了笑,“你们到时别心疼就好。” 苏母白了她一眼:“你别寒碜我们,我们怎么可能会心疼一个白眼狼?” 说着脸上忽然流露出伤感,“经过这许多事,我和你爸是真想开了,以后就当没有她,她过得好,我们不去惦记,过得不好,是她活该,我们也不管。” 想到大外孙,又感叹道:“就是小启倒霉,摊上了这么个妈。” 接着她又把今天苏语走前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下,完了后道:“她可能以后都不会再让你见孩子了。” 苏璟心里头也多了些伤感,面上不显:“这样挺好,我正愁着工作太忙,顾不上他。”忽而话锋一转,笑了起来:“我今天去了郊区的一屏水乡度假基地,那里山清水秀,空气清新,你和我爸很久没出门度假了,明儿去住几天?” 拉着两老去看她拿回来的东西,又把度假基地可玩的项目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下,两老当即心动起来。 这边苏璟在游说着两老出门放松,另一边,秦南洲回家后,第一时间联系了他的经纪人。 许浩义惊诧过后,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什么?你打算复出了?” 第36章 他嘴里一直喊苏小姐你的名字,你能不能过来接他一下? “还不算正式复出,只是和别人做了个交易,先去给她当一期嘉宾。”秦南洲解释道。 “和谁?什么交易?什么嘉宾?什么时候?”许浩义立马噼里啪啦丢了一串问题过来。 两人的关系很熟,也很好,从一出道就在一起合作,后来他任性息影,也是许浩义任劳任怨给他收拾的烂摊子,秦南洲故没有隐瞒,把他和苏璟意外遇到,然后又做了交易的事说了。 他说的时候唇边带着一点温柔笑意,“事情就是这样,我后天准备和她签协议,许哥你有空不?” 许浩义这下更激动了,但不是因为高兴激动,而是因为愤怒激动,咆哮着道:“你脑子是秀逗了吗?你什么身价,居然给她一个成立没几天、团队甚至可能都没组建好的小工作室当嘉宾?还是免费!!!她这摆明了就是要利用你,而你被卖了还给她数钱。” 气到胸口疼,想飞到秦南洲家敲开他的脑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息影几年,莫非脑子都闲生锈了? “你要是想复出,想露面,你同我说,我保证国内的大牌节目都能给你谈下来,他们也巴不得请你去,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秦南洲把手机拿远,等他吼完,再拿近心平气和地道:“许哥,你淡定点,苏小姐的工作室虽然刚成立,但以她的能力,肯定是可以做大的,到时候说不定我想去当嘉宾,人家还看不上我呢。” 想到苏璟给他画饼……不,陈列好处的样子,他嘴角的笑意增大,接着道:“最重要的是,她答应帮我提高演技,要是成了,许哥你今后说不定就是演帝的经纪人了,你不是一直想培养个演帝出来吗?” 许浩义明知这是饼,但他可耻的心动了,拍了拍胸脯,再灌两口咖啡,“你确定她不是唬你?” “她唬我相当于得罪了我,得罪我对她有什么好处?”秦南洲反问。 许浩义冷静下来,想了想,道:“确实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是自掘坟墓,叹了口气,叮嘱道:“我一会就订机票,你在我到之前,不要同她签任何约。” 这位爷息影了四年,任几千万粉丝千呼万唤也不出来,结果同苏璟偶遇一次,苏璟说了几句,就蠢蠢欲动了。 单凭这份劝说能力,他或许也应该相信苏璟一次。 前苏家的大小姐啊,可别让他失望。 苏璟不知道秦南洲三言两语搞定了自己的经纪人,她隔天送走被她说动出门度假的两口子,就准备到工作室上班,然后在小区门口被拦住了,被换下保安制服的门卫大叔。 门卫大叔要给她跪下来,苏璟拦住他,问:“赵叔,发生了什么事?” “陆总把我一家子的工作都弄没了,苏小姐,求您帮帮我。”门卫大叔一辈子没弯下来的脊背佝偻着,眼里淌着浑浊的泪水,“我家总共六口人,我两个孙子一个两岁,一个四岁,都是要好生养着的年纪,没有工作,这叫我们一家子怎么活?” 苏璟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一点点,“你怎么知道是陆总?以及陆总为什么要搞你们吗?” “我追问了上头管事的人,他们同情我告诉我的。是因为苏语。”门卫大叔咬牙切齿,“我那天照你们的意思拦了她,她放话说要让我付出代价,然后她昨天和陆总亲亲密密的,肯定是她让陆总这么做的。” 他倒是不怨苏璟,就单纯怨苏语,他作为门卫,本身就该拦住一些业主们不想见的人。 这的确是苏语做得出来的事,苏点点头,细问:“你们家之前总共有几个人工作,除了你之外,做的都是什么工作?” 怎么说这事都是因苏家而起,于情于理,她都不能置之不理。 “包括我总共是三人,我儿媳妇是做后勤工作的,我儿子是消防员,他们俩都是爱岗敬业的人,从来没有偷奸耍滑过。我儿子的岗位不用说,休假时也要随时随地候命,我儿媳妇休完产假,立马上班,因为工作表现出色,还评过几年优秀员工奖。” 门卫大叔说完怕苏璟不信,还想给苏璟看照片。 苏璟摆摆手,“赵叔,不用看,我信你。”笑了笑,找了张名片递过去:“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让你儿媳妇和你儿子去我那里应聘,要是合适,我就录用。要是不合适,我给他们再找别的工作。” 她反正是要招人的,赵家儿媳妇原来干后勤可以继续干后勤,赵家儿子有消防知识,可以随团队出门,做点安全布置类工作或者搬仪器的工作。她不苛待员工,开的工资比市面上同类型工作的工资高不少,算是一个好出路。 当然,前提还是人合适,人不合适,她宁愿补偿钱,也不愿意招进去拉低团队的素质。 这是再好不过的处理方式了,卫门大叔接过名片,抹了一下眼泪,“多谢您,苏小姐。” 又和他说了几句,苏璟走了,心情有点沉重,却也有点松快。沉重苏语做事越来越没有底线,松快她找到了陆庭风的攻击点。 为了自己的女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打压普通人,这是人品上的污点,一旦爆出,肯定惹来众怒。 这个世界的主要群体是普通人,主宰人也是普通人。普通人本就对豪门有矛盾的心理,既向往又嫉妒,平时没有交集,所以心态能平衡,而当他们知道你豪门为了一点小事,就针对他们普通人,不炸才怪。 虽然不够致命,但利用得好,能让陆庭风好好吃一壶了。 不一会,苏璟来到了工作室。 工作室面积不是很大,两百平米左右,划分成两个小办公室,一个大办公区,她没动硬装修,就在软装修上下了工夫,把大办公区又细分出工作区和休闲区。 工作区一张大方桌上坐两人,面对面而坐,中间有竖版隔开,方桌与方桌之间不摆在一起,而是分开摆,中间有宽敞的过道,保证了隐私性。 座椅是综合考虑人工力学的电竞椅,款式简洁轻便,但舒适性有保障。 休闲区是各种布艺沙发组合,周围分布着零食柜,书柜,冰箱,咖啡机,唱片机,投影屏,看着不像办公室,像家。 各种软装颜色主要以白色和灰色为主,走进来一眼就感觉干净、敞亮、舒坦。 目前整个办公室包括李懋在内只有十一个人,看到她都纷纷同她打招呼,苏璟轻轻颔首,进了办公室。 没一会,李懋拿着资料进来,同她汇报了最近的工作进度,她翻了翻资料,问了几个问题,让对方下去了。 李懋人还算机灵,但能力确实不足以挑大梁,也可能是见识不够的原因,给她推荐上来的人都不太行,招聘到现在,团队还缺大半的人,他需要负一半责任。 苏璟双手交叉支着下巴想了想,翻出一个猎头给她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陆氏,王特助刚代表陆庭风开了个早会,回到自己办公室坐下,喝了一口咖啡,私人电话就响了,一个陌生但又好似不太陌生的电话号码。 他好奇地接了起来:“喂?” “你好,我是苏璟,王先生有空聊聊吗?” 王特助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确定他没有幻听,“您说。” 苏璟微笑着道:“王先生在陆氏待了有7年了吧,从一个小助理做到特助,差不多也是职业生涯的顶点了,继续下去,也是日复一日做着同样的事,不知王先生愿不愿意换个工作环境挑战一下?” 王特助再次掐了一下自己大腿,力道不慎用得狠了,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语气却一如既往的镇定,“抱歉,苏小姐,我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无意于换工作环境。” “这样啊。”苏璟也不急躁,“但多个选择的机会总是好的,王先生不妨先听我说说待遇和福利。” 不等他开口拒绝,苏璟接着道:“工资我发王先生现在薪酬的80%,年终奖则按王先生现在的年终奖上涨30个百分点,如果王先生舍弃第一年的年终奖,我可以把这年终奖换算成2%的股份给到王先生。至于年假,在王先生现有的基础上,增加一个星期,王先生看看怎么样?” 王特助很想再掐一次大腿,但他感觉他再掐下去,就该被他媳妇怀疑他有什么不好癖好,或者是在外面有人了,只能生生地忍住。 苏璟真真太聪明了,知道工资吸引不了他,于是换成股份。 2%的股份是什么概念?假若苏璟能把工作室做大,那么他不用工作,就能靠着这2%的股份一辈子吃喝不愁,还能惠及子孙。 而苏璟不成功的概率又有多大? 不超过2%。 你看,苏璟多聪明,名义上换成股份是对他大方,实际上是节省了自己的现金流,还把他同工作室牢牢绑定,让他一辈子为她卖命。 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成功? 王特助很难不心动,疯狂的心动,但他忍着这心动拒绝了苏璟,“谢谢苏小姐对我的赏识,但陆总待我不薄,我总得报答他的知遇之恩。” 这是苏璟预料到的结果,人要是真那么容易挖到,她可能也不敢用。而且主角的得力助手,是她这种炮灰能挖得到的吗? 她依旧友好地道:“我尊重王先生的选择。”语气一转,“看在我们这次交谈愉快的份上,不知王先生能否给我推荐几个人?以王先生的能力,必然认识不少适合在我这边工作的人。” 王特助:“……” 他莫名心塞,总感觉这才是苏璟找他的真正目的。 如果没有前面的对话,他一定直接拒绝苏璟,可苏璟给他撒了饵,他还对这饵有点馋,那无论如何他也不好拒绝苏璟了。 这种走一步,看几步的人,真TM恐怖,王特助无奈地报了几个人名,然后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再不挂电话,他怕苏璟一会套陆氏的商业秘密,他都不知不觉说出去了。 在办公室坐了一会,把冰块快化没的咖啡喝掉,他抹了一把脸,走向了陆庭风的办公室。不为别的,就为了把苏璟挖他的事相告。 这是规避以后有人利用这点,让他们之间生嫌隙的最好处理方式。 陆庭风听完,脸色很难看,同王特助想象的一点不一样,他莫名心惊,之前不是很欣赏苏璟的吗?不至于因为这事恼火成这样吧?中间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了吗? 他小心翼翼地道:“陆总,那没事我先出去了?” 陆庭风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 上司不表示,怎么能走?王特助默默地站着,过了一会,他听到陆庭风问:“你觉得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自然是指苏璟,王特助谨慎地措辞,“是个合格的商人。” 无论是之前借被黑的事宣传自己的工作室,还是同他打电话,苏璟自始至终秉着利益最大化的目的,是再商人不过的思维方式和行事作风。 “你下去吧。” 终于等到了这句话,王特助如蒙大赦一样出去了。 陆庭风看着关紧的门,神色中难得透出一点点茫然。 王特助很显然对苏璟感观很好,对方跟了他这么多年,早该揣摩透了他的心思,如果他对苏璟反感,那么王特助怎么也不可能公然在言行中表示出对苏璟的好感,那样不亚于吃里扒外。 可他明明对苏璟很反感,这就造成了逻辑矛盾。 是哪里出了问题? 陆庭风感觉头莫名疼起来,过了一会,他脸上的茫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苏璟不仅故意教坏他的孩子,还挖他的墙角,对了,还欺负他的女人,物质上和精神上双重剥夺,看在她是女人的面子上,他不对她动粗,但却是要给点别的教训。 墙上指针悠悠地转到了12点钟方向,太阳升到最高的地方,阳光从百叶帘半拉起的落地窗中照进来,满室亮得刺眼。 陆庭风走过去,把百叶帘全都拉下了。 同一时间,也有一个人把窗帘拉下,拉了整整两层窗帘,把屋子遮得暗如黑夜。 齐臻拉完窗帘,在黑暗中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用牙齿,用指甲,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后,他就着地板躺下。一个药瓶正好出现在他身下,他用手一挥,药瓶咕嘟咕嘟滚向了远处。 眼前是深渊,后面也是深渊,左边也是,右边也是,进无可进,退无可退,有没有人来救救他? 苏璟为什么不来呢? “因为她是光,光只能站在光的地方不是?”眼前有人嗤笑,“你见过哪道光愿意与黑暗同流合污的?” 另一人道:“就是,除非你把她拉下来,你舍得吗?” 第三人道:“为什么不舍得?把她拉下来你就有伴了,多好的事。” “对啊,有伴了,多好的事。” 一人应和,两人应和,三人应和…… 屋里不知何时只剩下这么一道声音,齐臻跟着声音慢慢地咧开嘴角,于是屋里又多了一道哈哈哈哈哈的狂笑声。 苏璟对某人的情况暂时不知,她根据王特助提供的人名,招到了一个助手,然后又安排好明天该做的事后,下班了。 晚上睡到一半,铃声突然大震。 某人的号码,接起来却不是某人的声音。 “喂,苏小姐吗?我是小臻的朋友,赵春天,不知小臻有没有同你提过我?” 对面的男声听起来有点憨厚,完全不像是齐臻这个花花公子会交的朋友。 苏璟揉了揉眉心,让自己清醒一点,道:“他提过,不知赵少有什么事?” “小臻喝醉了,醉得很厉害,我们想扶他走,但谁都靠近不了他,他嘴里一直喊苏小姐你的名字,你能不能过来接他一下?” 赵春天往那边上升到用酒瓶砸人的某人看了一眼,苦大仇深地道:“我知道这么晚了找苏小姐很不地道,但我们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放着他不管,很可能会出事。” 这是个雨夜,窗外雨声滴滴答答,苏璟面无表情地道:“能不能再让他喝多一点?喝多了,他自己就醉趴下了。” 赵春天:“……” 好狠的主意。 果然不愧是苏大小姐。 他惆怅地道:“他已经喝很多了,再喝下去,就要送医院了。” “那就让他送医院去。”苏璟刚准备这么说,对面有人大喊,“赵少,小心酒瓶。” 接着是哐当哐当玻璃碎裂的声音。 再接着是赵春天一连串脏话骂人的声音。 骂的是谁,自然是发酒疯的人。 骂完,赵春天重新找了个安全地,继续同苏璟通话:“苏小姐,你刚才也听到了,我都快被他砸得脑袋开花了,我就是想再灌他酒,也灌不了啊。” 苏璟把话吞回肚子里去,沉默了一会,她问:“你们在哪里?” 赵春天大喜:“蓝焰。”听到有人喊外面在下雨,他又赶紧补充,“那个苏小姐,你慢慢来,咱不着急啊。” 可别一会路上出了什么事,那齐臻酒醒了,能要了他的命,真要的那种。 他还想活到八九十岁,镶几颗亮瞎人眼的大金牙呢! 第37章 你确定你这副丑样子,被我看到也没关系吗? 苏璟是半个小时后到达的。 蓝焰是个高级会所,比上次她同学聚会的会所玩得更开,电梯一打开,就看到里面有喝醉的男女大尺度地搂抱在一起,还是三人行。 为她领路的侍应生面不改色,苏璟也面不改色,两人往边上让了一让,让里头的人出来。 大概是男的喝醉了就容易色欲熏心,控制不住自己,有个人又朝苏璟伸手了,苏璟心情不好,这次没有忍耐,直接抓住那人的咸猪手一扯,伴着咔地一声关节错位的声音响起,那人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他的同伴是一男一女,两人的酒意一下子被吓跑了,连忙扶住他,把他扶到离苏璟远远的位置,这种狠角色,惹不起。 苏璟没有再看他们,自若地走进电梯里,但电梯门刚关到一半,又来了一个男人,年纪看着不大,长得很清秀很奶,他冲苏璟一笑,“不好意思,耽误了你的时间。” “没关系。”苏璟道。 两人都是到的同一层,出了电梯,他往左,苏璟往右。 侍应生带着苏璟绕了两个弯,来到了赵春天提供的包厢位置。 门没关紧,苏璟敲了一下,没有人应,直接推门走了进去,里面满地狼藉,到处是酒液和碎玻璃片,说不能近身的某个醉鬼正搂着一个衣衫半露的女人坐在沙发上喝酒,女人侧身坐在他腿上,小手攀着他脖子,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着他的下巴。 赵春天站在不远处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痛斥沙发上放浪形骸的醉鬼,“你这样不检点,一会苏璟来了,有你后悔的。” 他说完,似乎有所感,往门口看去,看到了苏璟,顿时脸色那叫一个精彩,比便秘时也不差了,他张大嘴巴,“苏……苏小姐。” 苏璟嗯了一声,道:“既然他不打人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坐齐臻另一头长相阴柔的男人站起来,指着齐臻道:“苏小姐大老远跑一趟过来,总不能白跑,不若先揍他一顿?也算给我和赵春天出出气,我俩今晚被他折磨得不轻。” 赵春天可不要太赞同这个建议,忙道:“明玉玉……李明玉说得对,苏小姐你就侠女心肠一回,给我们好好教训他一顿。” 举了举自己手臂上的血痕,“我头虽然幸免了,但你看,我手臂被他抓出血了。”又拉过李明玉,指着他脖子上也是明显被抓出来的红痕,“他比我还惨一点。” 罪魁祸首不知何时,停下了喝酒,但他没有推开身上的女人,就醉醺醺地望着苏璟,似乎认出她,又似乎没认出她。 头发剪短了许多,比她的都要短了。 苏璟瞟了一眼,收回目光,平静地对赵春天、李明玉两人道:“抱歉,赵少,李少,我不是侠女,没有什么侠女心肠,你们有仇就自己报,我明天还有工作,先告辞了。” 她干脆利落地转身,刚走出门几步,身后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有重重的脚步声朝她追了出来,苏璟步伐不变,目光不偏,直直地走向前方。 “苏璟。”后面某人喊她的名字。 苏璟没有回头,她听到脚步声顿了一下,然后又是砰地一声,像是摔倒的声音,她依然没有回头。 附近的包厢不知在玩什么,男人惨厉的尖叫,女人惨厉的尖叫,以及一些变态的笑声,冲破隔音门的阻拦,传了出来,聒噪得很。 沿着来时的路绕过两个弯,电梯口就到了,她镇定地按下下行的按钮。 电梯来得很快,她走进去,然后如上来的时候一样,门关了一半,有人强硬地闯了进来。 “苏璟。”来人红着眼眶喊她。 苏璟道:“麻烦齐少下次不要在大半夜时给我打电话,或者让别人给我打电话,我精力和齐少不能比,熬不了夜。” 齐臻眼神透着无辜和懵懂,似乎听不懂她的话。 能一路追出来,怎么可能听不懂?几分醉,就有几分假。 苏璟嗤笑,偏开目光不看他。 楼层不高,电梯没一会到达了一楼,车子没进库,就停在前头十来米远的路口。雨下得比先前要大,门童给她递上伞,她打开,走进了雨里。 身后的某人推开门童递上的第二把伞,歪歪扭扭地跟上,但走了几步,再次摔倒了,没有喊苏璟,就自己挣扎着站起来,再次追了过去。 苏璟俨然坐进了车里,点燃了发动机,脚准备往油门踩下去的前一秒,车窗前贴上了一张脸。 这样纠缠不休,就很烦,苏璟冷下脸,贴着油门的脚重重地踩了下去,车子呼啦地飞出去,齐臻没有倚靠物,再次倒在地上。 这次,他没有再爬起来,他蜷缩着手脚,任自己躺在雨里,躺在湿漉漉的水泥路上,雨丝飘进他的眼睛,很痛,很辣,他却执着地没有闭上。 时间在雨里模糊了,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全身的血都要冷得和雨一样的时候,离开的黑色奔驰又返了回来,车里的人走下车,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苏璟觉得自己不该回来的,也不想回来,但她的心违背了她的意志,反应过来时,方向盘已经打了半圈了。 她把伞抛下,弯下腰去扶烂泥似的青年,青年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一声一声地喊着她的名字。 她想把人扶到后座上,但青年手臂挽着她脖子,不愿意放开,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头发和衣服湿得不住地淌水,最后还是苏璟退了一步,把人安置在了副驾驶座上。 车子再次离去。 会所的门口里,李明玉朝赵春天伸出手:“我赢了,赌注拿来。” 赵春天拍开他的手,“急什么,我又不会赖账。” 李明玉呵呵冷笑:“那麻烦把上次欠我的赌注一并拿来。”慢吞吞地补充四个字,“现在,马上。” 他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实在有点吓人,赵春天不甘不愿地拿出手机,转了账过去,完了心疼地盯着自己所剩不多的账户,抱怨道:“为什么每次都是你赢?”怀疑地盯着他,“你是不是私下和苏璟联合了?” 李明玉收到钱,懒得再鸟他,把车钥匙抛给门童,让他把车开过来。 赵春天瞪着他,“你不说,别想和我有下一次的打赌。” 这威胁对赌徒来说,有点重,李明玉哼一声,“我赌的不过是苏璟对他也有情。” 但齐臻再这样作下去,分手会成为必然。 雨大到有下一整夜的架势,苏璟带着人回到苏家,依然还在下。 她把人推进浴室,想出去时,手被拉住了。 青年道:“你也全湿了,我们一起洗。” “我去另一个浴室洗。”苏璟甩开他的手,然而一步没迈出去,又被抓住了。 “我想看到你。”齐臻贪婪地盯着她。 苏璟挑了一下眉头,扫了眼他领口处露出的斑驳血痕,不客气地道:“你确定你这副丑样子,被我看到也没关系吗?” 齐臻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眼胸口,那些血痕被泥水一泡,又肿又黄,像死人腐烂的身体,他机械地眨了一下眼睛,下一秒,把苏璟推出了浴室。 苏语忍不住弯了一下眼睛,随即又觉得这不是该值得高兴的事,把脸重新板起来了。 苏父苏母去度假了,得几天才回来。 泡过澡后,两人穿着睡衣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齐臻手上拿着一条干毛巾,没擦自己的头发,给苏璟擦了起来。 苏璟没有说话,等他擦完,去拿了药箱过来,“把衣服脱了。” “会丑到你。”齐臻认真地道,泥水虽然洗掉了,但伤口其实也没好看太多。 苏璟:“……” 上辈子绝对是孔雀或者水仙花。 “随便你,你就继续丑下去吧,我去睡觉了。”她拎起药箱就要放回原处。 但齐臻再次拉住了她,把她拉到对面坐下,他不再犹豫,脱了上衣。 大大小小的伤遍布他的上身,最长的能从胸部蔓延到腹部,深得两边肉往外翻,触目惊心。 尤其他肤色白嫩,看上去像遭受了什么残酷的虐待。 苏璟给他处理的手都有点发抖,嘴上调侃:“齐少是痛觉神经出了问题吗?” 齐臻摇摇头,乖顺地道:“很痛,苏璟,我很痛。” 苏璟想说很痛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想到绝大多数精神病人其实不能控制自己,她又把话咽回去,细致地给他把上身明显的伤全部消毒抹上消炎药膏,再贴上绷带。 随后问:“腿上你自己来?” “你帮我。”齐臻利索地把睡裤也脱了。 苏璟:“……” 有本事自己弄出伤,怎么没本事自己处理? 她尽量忽略上边平底裤包裹的敏感部位,给他把下半身也处理了一遍。 齐臻的目光在她手上和脸上不断游弋着,等她快处理完,他道:“刚才我洗澡的时候,把那个女人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全部洗干净了,用了很烫的水,以及很多沐浴液。” 怪不得洗了这么久,也怪不得肤色看上去像烫过了头,红得不自然,也不均匀,伤口外翻得也好似比之前更严重。 但别说,这般惨兮兮的样子,居然也没折损性感度,反而因为多了丝脆弱感更秀色可餐了。 苏璟不合时宜地想起那些有那什么字母倾向的人,感觉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至少在这个瞬间。 心里想什么,面上不显,她淡淡地哦了一声,结束手头的动作,把药箱收拾好,“你先穿上衣服。” 和一个不穿衣服的人对话,好似她是欺负人的一方一样,怪不自在的。 齐臻乖乖地照做,然后小学生姿势坐好,忐忑地等她下判决。 苏璟这晚第一次认真地看他的脸,“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怕不能给你未来,所以想同你分开,这样对你比较好。”齐臻垂着眸剖白自己的内心,“但你离去的瞬间,我发现自己舍不得,怎么也舍不得。” 所以追了上去。 他抬起眼皮,恳求道:“苏璟,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我会试着去期待未来,然后给你未来。” 未来啊,多么遥远!!! 明天都未必知道会怎么样,凭什么能许诺未来呢? 而且,她也不信,齐臻将来就能克制自己。 短短时间,包括上次莫名其妙的冷淡,齐臻就变卦两次了,一次比一次更耗神,谁能保证没有第三次?第四次? 但是苏璟回答道:“好啊。” 她承认她还没有办法割舍掉,那么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如果还是不可以,那么就彻底结束。 绝大多数恋爱都无法修成正果,这是真理,但再真的理,也总要去经历过,尝试过,努力过,才能接受它的真。 她站起来,打了个哈欠,“快天亮了,去睡觉吧。” 齐臻伸出手,熟练地撒娇:“我头晕,你牵我去。” 苏璟翻了个白眼,指着家里的空房间,“忘了同你说,你今晚睡那里。” 说完,回房,关门,动作一气呵成,把紧随而来的某人挡在了门外。 齐臻摸了一下差点被拍扁的鼻子,嘴上嘟囔着她小气,心里的小人却喜得放声高歌。 他呀,给了苏璟离开的机会,是苏璟自己选择了留下,那么,就不要怪他了。 深渊很寂寞,有个伴,真的很好。 隔天一早,苏璟的生物钟失效,破天荒起迟了。 她对某人道:“你自己随意,我有急事要处理,走了。” 某人眼睛都没睁开,手上就下意识去理顺自己的头发,“你去吧,车子我给你洗,中午去接你吃饭。” 苏璟无语地看了看他动作,“不用接,我今天上午要外出。” 看了眼时间,真要来不及了,她没多解释,抓过包包,走了。 “你要去哪里?” 齐臻的睡意一下子跑光了。 苏璟打了车,让司机加大油门,然后刚好在工作室楼下和早到十五分钟的秦南洲遇到。 秦南洲一身休闲白衣,仍旧戴了一副大墨镜,身边跟着个30多岁打扮得特别时尚的男士,窄腿裤,紧西装,头发三七分,打了摩丝,梳得一丝不乱,手上拿着个手拿包,身上还喷着闻起来就很贵的古龙香。 苏璟笑着迎上去:“秦先生,许先生,上午好。”把两人领进电梯,又真诚地道歉,“抱歉,我晚到了。” 许浩义不太高兴,冷着脸没说话,秦南洲的牌面至少需要苏璟提早半个小时等待。 秦南洲却无所谓,“是我早到了,苏小姐不用道歉。”温和地笑了笑,开玩笑道:“不过能得苏小姐亲自迎接上去,这早到很值得。” 许浩义忍不住瞪他,这种时候,不该同他配合着甩一下脸才是吗? 三人来到工作室,苏璟领着他们在办公区逛了一下,给他们介绍了几句工作室的情况,就把人请到了会客室坐下。 昨儿苏璟新招到,今天来报到的助手俞盛平迅速进入角色,跟在苏璟的后面等候吩咐。 他面上稳定从容,心里却控制不住激动。 没来之前,他其实有些吃不准自己是否会留下。 苏璟的工作室太新太小了,而他原先在差陆氏不太多的顶级大公司给总裁当特助,因为意外同总裁的千金有过来往,从而被误会和千金交往,然后被总裁罢免。 想聘他的人不少,开的条件也不低,有两三个开得比苏璟高不少,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在苏璟一找上来,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苏璟是真诚,但这个社会比较现实,不是靠真诚就能混下去的。 没有能力的真诚,一无是处。 但现在他想,人有时候就是要跟着直觉走一走才行。 比如,如果他昨天没有跟着直觉接受苏璟的邀请,那么,他现在就错失一个追随能人的机会。 能在团队都没有成型的时候,就邀请到秦南洲,这个任性息影的大牌明星,是何等能耐? 不仅是他,整个工作室的人都激动得恨不得仰天长歌。 心里不断地刷着屏:老板威武!!! 有秦南洲加入,根本不愁流量,要是他们的视频还足够生动或者惊险,那么工作室很可能第一期荒野生存结束,就会接到广告,甚至是赞助。 威武的小小工作室老板苏璟此时把合同递到许浩义手上,“许先生看看,有哪里需要改?” 许浩义接过来,逐字逐段地看完,蹙紧的眉头舒展了一点,合同详细标出双方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其中对秦南洲这个乙方并不苛刻,反而承诺了不少好处。 比如在野外生存期间,如果秦南洲确认自己身体状况不佳,不管队医意见如何,他都可以自主选择退出,只需要支付清甲方在他身上花的费用就行。 比如秦南洲可以自带代言进组,只要不影响团队的整体行动。 比如要是视频火起来,秦南洲拥有后续同野境工作室的合作优先权,并额外按第二次加盟片酬的一半补付第一期的片酬。 但他没有立即签字,而是问:“苏小姐说要对我家南洲进行7天到半个月的特训,期间,南洲如果觉得自己演技得到提高,则算甲方完成义务,如不然,则适当延长特训时间,我想问问,如何量化这个提高?如我家南洲觉得有提高,但是提高程度还不够,是不是也可以继续延长特训时间?” 要是方法真有效,当然是特训的时间越长越好,半个月,真的太短了。 苏璟淡淡道:“没有什么量化标准,全凭秦先生主观感知,但我提供了方法,如果对秦先生有用,秦先生后续可以自己进行特训,用不着我陪同。” 演技确实是比较主观的东西,许浩义勉强接受这个解释,让她加了几个小tip后,爽快地签字了。 把新鲜出炉的合约转交给了俞盛平,苏璟笑道:“特训的内容我已经安排好了,秦先生要是方便,今天就可以开始。” 秦南洲求之不得,“麻烦苏小姐了。” “我可以去围观吗?”许浩义问,专业老师都调教不好秦南洲,苏璟这个连业余都说不上的人,究竟用的什么方法,他真的好心痒。 苏璟微笑地拒绝了他:“这个暂时保密,许先生要是想知道,就等今天结束后再问秦先生吧。” 她的方法有点取巧,许浩义现在知道了,肯定不看好。 “行吧。”许浩义也不强求,也就一天而已,他能等的。 第38章 不用跟我客气,我请就相当于是你们苏总请 安排好工作室的事后,苏璟用秦南洲的车带他去了一家电子厂。 电子厂门口在招聘,排着两排长长的队,一排男的,一排女的,大部分是看着刚成年甚至未成年的人,其中有的面容淳朴,穿着朴素,有的有点吊儿郎当,一身潮牌,但无一都期待地望着前头负责招聘的人事。 苏璟同这边的负责人打过招呼了,她停好车,就有个小助理领着她和秦南洲到人事后面不太引人注目的地方围观。 没一会,女队这边的人事面到两个一直凑一起说话的姑娘,姑娘一个子高,长得好看,打扮也好,人事问了她几句话,似乎对她印象挺好,给她安排了一个小产线质检岗。 轮到姑娘二,姑娘二各方面条件差姑娘一不少,人事给她安排了一个大产线组装的活,姑娘二一听,表示自己也想干姑娘一干的质检岗。 人事说那个岗位刚好招够人,不需要了。 然后令人咋舌的一幕来了,姑娘二等姑娘一走远,开始说起姑娘一的坏话,大致是以往工作时总是偷奸耍滑,为了能多请假,不惜利用美色勾引小组长之类的,说得信誓旦旦的,把时间地点都罗列了出来。 都是不认识的人,好岗位给谁不是给,于是,人事划掉姑娘一的名字,在质检岗上填上了姑娘二的名字。 秦南洲这会没有戴墨镜,而是戴了棒球帽和口罩,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他小声问苏璟:“两个岗位之间差在哪?” 苏璟了解过相关知识,她道:“钱是一样的,就是一个岗位清闲一点,一个忙一点。” “可她们不是朋友吗?”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朋友,但我知道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能得到一个稍微清闲点的岗位,就是天大的好事了。”苏璟顿了一下,继续平静地道:“所以,是不是真的朋友,结果都不会差太多。” 说着她又指了指另一排男队,两个小青年为了争一个岗位,闹了矛盾,当场打了起来。 秦南洲掩在口罩下的面容,透着点迷惘,小人物,这就是小人物吗? 看完招聘,两人又跟着负责招待他们的小助理进了工厂,去了产线下面。 产线是流水线作业,有员工见到他们,好奇地看了一眼,然后又连忙低头忙手头的活。有的手脚快,干完能歇口气;有的手脚慢,工件堆积在工位上过不去,也就一分钟不到的功夫,就有产线组长发现走过去,拉长脸盯着对方。 众所周知,心理素质不过关的人,压力越大,越是会慌乱,这个手脚慢的工人就是这样,明显手忙脚乱起来,面前的工件不见减少,反而越堆越多,他看上去像是要哭了出来。 秦南洲想,这人很可能要滚蛋了。 但没有,那个看着很凶的产线组长动手帮他了,把他面前的工件做完后,又问了他两句,给他调换了一个工序相对简单的工位,以便于他手脚不那么快,也能跟得上产线速度。 秦南洲脸上的困惑增多了,他道:“我以为他不会这么好心。” 苏璟拉他避让开前面拉货的铲车,和他走向另外的车间,“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他看着很凶,一副要骂人的模样。” “可能他是真的想骂人。”苏璟道,“毕竟他不凶点,管不住产线的人,不是每个人都有自觉的。” 话落,旁边产线正好有个组长对着两个看着很滑头的工人口吐芬芳,句句脏得都带生殖器。 秦南洲放慢脚步,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神色,然后重拾起刚才的话题,“所以呢,为什么要帮那个工人?他是有权利让人事再招合适的人的吧?” “对方和他又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调个工位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做绝?”苏璟反问。 他们在产线转了接近一个钟,就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了。 产线上一张张麻木的脸忽然生动起来,他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一边热烈地讨论着什么,一边往食堂走去。 两人跟着人流,一同来到食堂,买了两瓶水,坐到了这些人中间。 左边一桌坐着四个男生,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哥说他妹妹考上了大学,他干两个月,就能把学费凑出来。 他旁边的大哥年纪要大一点,说他存了几年钱,存得差不多了,准备在年底在老家盖房子,然后娶媳妇。 另外两个一边吃饭,一边玩手机,偶尔聊几句游戏相关的事,再抱怨几句钱不够花,连身好装备都买不起。 右边坐着三个女孩子,一个比较会打扮的姑娘说想存钱去旅游,她还没有去过旅游,很羡慕别人可以去旅游。 戴着眼镜的姑娘好像是大学生,说自己手机太烂了,想换部苹果手机,于是来打暑假工。 剩下那个辫子很长的姑娘羡慕地看着她们,感慨说自己家里有生病的老母亲,每个月工资一发就得转回去,手头上根本没存得下什么钱。 斜侧边是两个像是得过小儿麻痹症还是打过有问题疫苗造成小腿畏缩厉害的残疾人,之前产线上苏璟有看到他们,手上活干得一点不比健全的人慢。 脸较长的那个说侄子要上初中了,他准备每个月给嫂子寄几百块,随便她把钱给侄子当生活费也好,买东西也好,只求她记一下他的好,以便将来他干不动了,有个落脚处。 另一个年轻一些,五官长得也较为周正,他说老家有个亲戚要给他做媒,女方模样端正,四肢健全,就是脑子有点问题,他准备请假回去见见。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彩。 秦南洲听着这些人的话,看着这些人的表情,有那么一刹那,他好像完全理解了普通人。 可以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背刺友人。 也可以有很人情味的一面。 可以麻木,也可以鲜活。 人人都有必须工作的理由,这理由可以很俗套,也可以很高尚。 苦难无处不在,但陷入了苦难,依旧在努力生活,认真生活。 什么是人生百态,这就是人生百态。 从前他不懂,所以他总是演不出角色平凡的一面,他的同情高高在上,他的笑他的哭也高高在上。 工厂的午休时间很短,没一会,这些人就吃饱,拿着空餐盘步履匆匆地走了。 苏璟道:“我们也去吃饭吧。” 秦南洲点头。 餐厅也是苏璟特意挑的,挑的一间天使餐厅,即部分工作人员是残障人士的餐厅。 这世界的伟大多种多样,但要苏璟来说,最值得动容的,不是舍身救人的英雄,不是为了大我牺牲小我的革命志士,也不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特殊岗位工作人员,而是那些生活再难,都没有放弃的人。 比如在电子厂工作的那两个腿脚不便的残疾人士,比如餐厅这些聋哑人。 大概是觉得天使餐厅对人的包容性更大,就餐的客人不少是特殊人士。有的是女装癖,高高大大胡须浓密的大汉穿着性感小短裙;有的是变性人,雌雄莫辨;有的脸上有大片疤痕或者是兔唇;有的看起来很美好,但患有癫痫。 如坐在苏璟两人隔壁桌的女士,40来岁,面容秀美,留着微微蓬松很有女人味的中短发,穿着套裙,戴着珍珠项链,看上去再优雅不过的女士。 然而她前一秒温温柔柔地同丈夫说话,下一秒突然尖叫一声,面部抽搐,头眼偏一侧,牙关紧闭,嘴角溢出白沫,身子一阵阵痉挛…… 先前的秀美优雅好像是一场水中月镜中花,此刻只让人感觉丑陋,吓人。 她丈夫吓了一跳,随即反应很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软纱布塞入她的嘴里,防止她把舌头咬伤,再把人抱着放平躺,头侧向一边,接着又解开她的衣领和腰带。 苏璟问需要帮忙吗?对方摇了摇头。 大概两分钟后,这个女士清醒了,她丈夫不嫌弃地抱着她亲了一下,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秦南洲怔怔地看着,对人生百态又有了点新的领悟。美丽的表象后面,往往藏着残酷的现实。 表象越美丽,现实越残酷,然而,依然要生活,要更爱生活。 他喃喃道:“我好像有点懂了。” 苏璟也不问他懂了什么,继续用餐。 但她终没能安生地用完这个餐,某人不间歇地给她发信息,问她人在哪里,在做什么,提醒她不可以红杏出墙,见异思迁,喜新厌旧,朝三暮四…… 一大串意思相近的成语,看得苏璟头晕,严重怀疑他抱着一本词典在给她发信息。 刚想把手机调成静音,俞盛平给她打了电话。 “出了什么事?”苏璟接起来。 “苏总,陆氏在搞我们,他们让物业把工作室收回去,物业限我们三天内搬走,说愿意按合同付足额的违约金。” 陆氏以炒房发家,支撑产业就是房地产产业,开发的商务大楼和住宅区很多,她的工作室所在的商务大楼正好是陆氏开发的。 但物业通知毁约,绝不会供出幕后人。 而俞盛平却在话里明确地点出陆氏,短短时间内能查到这点,可见能力不凡。 苏璟略微满意,道:“我很快赶回去,你先联系几个口碑不错,敢于替普通人发声的大V。” 俞盛平的心瞬间定了,苏璟这么说就代表有应对措施,而且这么快的反应速度,说明之前就对此有预料,他道:“我明白了。” 想起了什么,他赶紧又补充:“先前齐少来了工作室,向我打听苏总您的事,我没说什么,但有个员工说漏嘴了,说您和秦先生一起出去了。” 苏璟:“……” 怪不得发一堆有的没的的信息给她。 “我知道了。” 秦南洲虽然听不出事情原委,但也知道她遇事了,等她挂了电话,真诚地问:“需要帮忙吗?” 虽然他息影了几年,影响力大不如前,但还是有点人脉的,应该能帮得上忙。当然,如果他的人脉帮不上,他家的人脉也肯定帮得上。 “暂时不用。”苏璟摇头,又用玩笑的口吻道:“如果有需要,我会向秦先生开口的,到时秦先生别嫌我脸皮厚就好。” 秦南洲笑了起来,道:“不会,苏小姐的忙我很愿意帮。” 他不敢说一上午,演技就有进步,但他隐约有点明白怎么在细微处捕捉大的情感了。 所以,他真心感激苏璟,虽然苏璟做这一切是因为交易。 午饭吃到现在也吃得七七八八了,两人迅速结束用餐,走出餐厅,苏璟谢绝秦南洲的送人,打车回了工作室。 刚召集俞盛平和李懋开了个简短的会,把反击陆庭风的事布置下去,某人又来了,带着两个外卖员才能拿得过来的丰盛下午茶。 “大家敞开肚子吃,不用跟我客气,我请就相当于是你们苏总请。” 什么叫做我请就相当于你们苏总请? 这不就高调秀恩爱吗? 苏璟满头黑线,把人拽进了她的办公室,“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齐臻大摇大摆地走了一圈,摸摸这个,碰碰那个,连绿植都没放过,像在做什么标记一样,嘴上得意地道:“我买通了你们楼下的保安。” “……”苏璟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机灵。” “我也这么觉得。”齐臻昂起脑袋笑纳了这夸奖,然后一屁股在小沙发上坐下,做出了三堂会审的架势,“请问苏璟同志,你是如何背着我和那演技烂到家的姓秦的认识的?你们上午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 苏璟淡淡地反问:“你在审犯人?” “你怎么能这么误解我?”齐臻受伤地瞪她:“我明明是在和恋人做交心交底的沟通,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苏璟冷声嘲讽:“齐少这么会说歪理,不去开课真浪费了才能。” “我才能多,钱也多,浪费一点没关系。”齐臻大言不惭,说完看她真要黑脸了,他立马又变了态度,“交心交底的沟通下班后进行比较合适,苏璟你先忙你的,不用管我,省得你一会又怪我耽误你工作。” 苏璟气笑了,好赖都被他说尽,她反倒成为没理方了。 但对于这种没皮没脸的人,她确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除了忍。 她憋屈地回到电脑前工作,不知道外面的手下已经暗戳戳地在闲聊小群上讨论起她和齐臻的事。 【卧槽卧槽,在齐少爆出失恋的时候,我曾偷偷联想过我们苏总,没想到,这不是我的幻想,而是现实!!!铁汁们,我感觉我磕到了人生CP,要升天了。】 【我从不磕真人CP的,但咱苏总和齐少,必须要磕,两人咋看哪哪都不般配,但细细一品,全是萌点,我TM地能嗑生嗑死!】 【我也!】 【你们女同志悠着点,苏总这人低调,感觉不太喜欢别人讨论她的私事。】 【我就在我们小群里说一说,保证不往外说,也不在嘴巴上说。呜呜呜,但真的太好磕了,好磕得我无心工作】 【有一说一,咱苏总这种冷淡御姐人设,其实和谁都好磕。】 【比如?】 【比如陆总,两人学姐学弟,你们不觉得很带感吗?】 【……不觉得】 陆氏。 陆庭风莫名又感觉头疼,他揉了一下太阳穴,问下面做汇报的人,“你刚才说什么?” 下面的人硬着头皮重复道:“星博下场了,绕过我们挖了不少天盛捧起来的大花和大生,并且提前上映了两部电影,同天盛抢起了暑假档市场,另外,有可靠消息传来,它紧急组建了剧组,准备狙击天盛手头的大制作。这样下去,我们对付齐氏,等同于给它做了嫁衣。” 陆庭风眉心微沉,他不可能同时对付齐氏和星博,资金链跟不上,看了眼行程表,冲候在一旁的王特助道:“取消明天上午的行程,帮我约星博的李总见个面。” 王特助应了一声,刚准备下去办事,他用来办公的手机响了,侧过身接听完,再转回来时,他脸色变得很沉重:“陆总,安全部门监控到‘你为女人不分青红皂白打压普通人’的相关词条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在网上传播开,始作俑者暂时在调查中。” 打压普通人? 陆庭风好笑,他打压了哪个普通人? 但很快他想起了什么,面色一变,沉声道:“查查苏璟。” 第39章 你要不要……跟我走?我可以……画画养你的。 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 苏语估摸着陆庭风快要下班,顶着没好全的手走入了厨房,然后在打碎两个碟子,又把自己的手切了道口子后,做出了一道焦黄焦黄的西红柿炒鸡蛋。 给她打下手的厨娘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地站一旁,没有说话。 苏语却感觉她在鄙视她,她忍着怒气把菜倒进垃圾桶,摸了摸自己受伤的手,道:“我手受伤,掌握不了炒菜的力道。” 你炒菜用的右手,和受伤的左手没有一毛钱关系,厨娘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奉承道:“炒菜确实需要不小力道,苏小姐您手受伤,掌握不了力道是很正常的,要不您在旁边指导我,我来动手?” 苏语眼里的愠怒去了些:“那麻烦王婶了。” 她在厨房动了一个小时的口,出来时间快到6点,陆庭风却还没有到家,比前两天晚了不少。 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被别的女人绊住了? 这么想着,她手机响了,正是陆庭风的电话,苏语得意地勾起嘴角,她就知道陆庭风现在是非她不可。 她接起,甜甜地道:“庭风,我今晚给你准备了惊喜,你什么时候到家?” 网上的事陆庭风尽管发现得及时,压了热度,但苏璟那个狡猾的,迅速调整词条,换成“当我们普通人,不幸惹上豪门特权阶级时,要怎么办”。 豪门,特权阶级,这种自带流量的词汇,根本不是他能封得住的,于是,他华丽丽地上了热搜。 现在,不说全网,但有半个网络的普通人炸毛了,涌入他的账号以及陆氏的官方账号下,直接把这两个账号骂到不得不关闭评论功能。 还有人号召抵制陆氏出产的东西,响应的人不计其数。 所以,他已经顾不上苏语说的什么惊喜不惊喜了,他必须要问清苏语,她被调戏的具体时间,便于他派人调出监控辟谣。 “小语。”陆庭风道,“你被那个门卫调戏的事,你能想起具体时间吗?” 苏语愣了一下,随即否认:“我只记得几个他调戏我的画面,时间……我想不起来,庭风,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让人把门卫一家裁员了,你姐姐不知怎么知道了,现在利用这件事在网上诋毁我,说我无故打压普通人。”陆庭风简短地解释了一下。 “啊?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苏语惊讶过后,苦笑着道:“是不是我带小启搬出来,惹她不高兴了?还是我做错了什么?不然,她为什么这么见不得我好?” 她语气中的伤心清晰地从话筒中传过来,陆庭风不由得心疼,安慰道:“你从小到大的悲惨遭遇,都是她造成的,这说明她的卑劣和自私是刻在骨子里的,和你做了什么没有关系。” 眸色温柔又深情:“小语,你不要多想,以后就当没她这个姐姐就好,我和小启会一直陪着你。” 苏语哽咽地应了一声,试探地问:“那现在要怎么办?我真想不起那天的时间了。” “你不住景翠小区,进出应该有记录,我已经让人去调监控了,也就多费点时间的事。” 调监控岂不是能看出她在撒谎?苏语闻言心神一紧,连忙道:“那个门卫拽了一下我的胳膊,把我拽到了旁边的门卫室里,里头也不知道有没有摄像头?以及他会不会提前把摄像头关了?” 陆庭风眉心夹了一下,如果监控拍不到,那就有点难搞了,但下一瞬间,他眉头又展开,对方既然能猥亵苏语,也会猥亵其他人,费点时间,总能找出证据的。 他道:“你别担心,我会解决的,你和小启先吃饭,今晚我可能要晚点才回去,不用等我。” 苏语还想说点什么,但陆庭风那边有人找,挂了电话,她收起手机,不安地走到沙发上坐下。育儿嫂如往常一样带着小苏启来和她互动,小苏启不小心拽到了她头发,苏语吃痛地闷哼一声。 人心情不好时,脾气就容易暴躁,她手控制不住地往外推了一下,小苏启重重地倒在地板上。 愣了两秒,哇哇哇地大哭起来,嘴里下意识又喊起了“姨姨”。 苏语那点自责在听到“姨姨”两个字后,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吼道:“你既然这么喜欢你那个贱人姨姨,你去找她,不要再喊我妈妈了。” 育儿嫂心肝都被吼得哆嗦了一下,她照看过的小孩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可以打包票说小苏启是属于顶顶乖巧的了,可短短两三天,就被这种没耐心又容易暴躁的妈惹哭了几次,现在甚至把人推搡摔倒。 好在地上铺了厚地毯,否则,摔这么重,人肯定伤着了。 是不是亲生的哦,育儿嫂忍不住怀疑,正想去把孩子抱起哄,门口传来一道厚重又充满威严的声音:“你就是这样给人当妈的吗?” 这下心肝哆嗦的人变成苏语了,她猛地抬头,“陆伯伯,陆婶婶,你、你们怎么来了?” 陆母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不来,我们都不知道你原来是这么狠心的人,自己儿子都能推倒。” 她急走过去,把地上的孩子抱进怀里:“小启,奶的大乖孙,没事了,没事了,奶给看看,身子有没有摔伤?”朝育儿嫂看一眼,育儿嫂连忙过来帮忙。 陆父也紧张兮兮地走过来,站在边上看着,待看到小苏启屁股摔红了一大块后,他脸色阴得能拧出水,冲苏语道:“你既然没耐心照顾孩子,那孩子我就带走了。” 看了网上的事,知道陆庭风抽不开身,他莫名就有点在意苏语一个人时是如何看孩子的,于是,没顾上吃饭,就领着陆母过来了。 没想到,给他看到了这幕。 不合格的妈,无论失忆不失忆,都一样不合格。 哦,也未必是失忆了,想到苏语吼孩子时,说的那句“贱人姨姨”以及眼神中明晃晃的恶意,陆父眸底透着深深的怀疑和嫌弃。 “对不起,陆伯伯,我真的不是有意……”苏语解释到一半,忽然抱着头呻吟,“好痛,我头好痛,小启,对不起……啊……好痛……” 陆母要走的脚步顿了一下,“震威,她这样我们不管?” 陆父不答反道:“你先抱着小启上车,别吓到他。”然后看着愣神的女佣,加重语气:“还不快叫救护车,以及赶紧通知陆庭风。” 自己瞎眼看上的女人,自然得自己处理,别想着他帮忙。 陆氏,陆庭风危机公关的会议都没开完,就听到了苏语头痛被送医院的事,他不解地问:“她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对面女佣支支吾吾地说了事情经过。 陆庭风顿感疲惫,神色中又流露出迷茫来,苏语早不头痛晚不头痛,偏偏他父亲生气时头痛,很难不让他想歪。 何况,就算头痛,也不该直接把孩子推倒在地的,最合理的做法是在育儿嫂把孩子抱过去时就制止。 还有另外一个疑点,他的人调出了最近苏语去景翠小区的监控,那个门卫眼神始终很清正,言行中也没有逾越的地方。就是那天拦着苏语不让进,也只是尽自己职责,反而是苏语后面那句放话有威胁怨恨的意味。 其他小区业主也没有人反映过门卫品行不端的问题。 他很想相信苏语,但种种迹象都表明苏语在撒谎。 如果苏语真的在撒谎,那么她的失忆很有可能也是装的,她偶尔话中似是无意透露苏璟从小就在欺负她的事,也可能是假的。 他对苏璟的讨厌总觉得不太对劲,要是真的讨厌,为什么当初在苏语出事时,他第一个想起来联系的人是苏璟? 他忍不住打开了手机通讯录,上面苏璟的电话排在前排,比苏语的不知靠前多少。 为什么以前的他会这么设置? 他为什么想不起来了?是谁动了他的记忆? 陆庭风的头莫名又开始胀痛,前一秒的想法,下一秒好像就忘记了,他用力咬了一下舌尖,艰难地同王特助说了句记得提醒我不要忘记后,晕了过去。 “提醒什么?” “陆总,您怎么了?” “快叫救护车。” 陆氏这边兵荒马乱,齐家,齐菲菲看着热搜,疯狂地大笑。 她就知道苏语是个婊子,满嘴谎话的婊子,陆庭风选择她会遭报应,现在报应果然来了。 笑了一会,她忽然又感觉很悲哀,都到了现在,她居然还是没办法完全放下这个男人,亲手把她推向地狱的男人。 齐父说,齐家陷入了破产危机,是被她害的,她必须担起责任。 然后所谓的担责,就是让她嫁给一个华裔大亨的儿子,那人五毒俱全,男女不忌,玩得比齐臻那个祸害还要疯,也才回国两年,被他玩疯玩残的男男女女已经不下五个了。 而这只是他们上流圈子心照不宣的数目,私底下真实的数目还不知多了多少。 她嫁过去,那人一开始可能会有所顾忌,不会对她下手,但时间一长,她不死也残。 两家商定好婚期了,这两天就会公布婚讯。 她没有拒绝的资格,也没有反抗的资本。 齐母遭齐父埋怨,自顾不暇,帮不上她,齐昊轩巴不得她早嫁,一句情都没帮她求。 她即将堕入地狱,不敢去想。 推手是陆庭风,不能不恨。 交往的这两年,除了那天下药,她自认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陆庭风的事,但陆庭风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为什么? 齐菲菲刷地站起来,走出房间,走下楼。 齐母这些天度日如年,憔悴得像是老了好多岁,在楼下见到她,忙道:“大晚上的,你去哪里?” 齐菲菲没什么表情地道:“出去走走,很快就会回来。” “你爸说了让你最近待家里。”齐母心情复杂地劝道,“你马上就成婚了,晚上出去万一发生什么事就不好了。” 齐菲菲看着她,眼神中含着讥讽,“妈是怕我发生意外,还是为了好向爸交差?” 齐母被戳中心思,不高兴道:“你在说什么混话?我是你妈,我难不成希望你不好?” “那妈觉得我嫁到唐家还能好吗?” 唐家那个烂人是什么情况,别跟她说不知道? 齐母噎了一下,“进辉也就玩得花一点,你到时候柔顺一点,他应该就会顾……”家了。 玩得花一点而已吗? 齐菲菲忍不住失望,打断她,“妈别说了,我不会让妈难做的,至多一个小时,我就会回来。” 怕再阻止下去,母女的情分就没了,齐母咬了咬牙,终道:“你爸给你安排了两个保镖,为了你的安全,你必须带上。” 哦,防止她逃跑呢,齐菲菲笑容不达眼底,道:“他们想跟就跟吧,我随便。” 看她背影消失在门外,齐母双目无神地在沙发上坐下。 她黄婉婉怎么会混到这种地步的?既遭丈夫埋怨,也不为儿女理解。 是谁在害她? 齐母眼皮动了动,眼睛忽然射出怨毒的光。 是齐臻,是那个孽种在害她。 网上的黑料肯定是他放的,只有他才有可能摸透齐家的家事,她的事。 她握紧拳头,无比后悔当年没有在他没什么反抗能力的时候把人除去。 孽种,就不该存在这世界上。 齐父没一会下班回来了,见着她,再没有以往的温柔和爱意,冷淡地道:“菲菲呢,你叫她下来,我有话要同她说。” 齐母上前给他除去外套,加倍柔顺地道:“她带着保镖出去走走,一会就回来。” “什么?”齐父一下子爆炸,怒目而视:“我不是让你看好她吗?你知道这次联姻对齐氏有多么重要吗?” 唐家当年是在国难当头时逃出国去的,这笔账一直被国家记着,因而在国内发展不太顺利,需要找个盟友。 齐家这些年给一些官方高层送了不少人,人脉还行,当然这人脉还差陆氏一点,并且因为是见不得人的交易,那些人不好光明正大地出来帮忙。 但只要齐家避过这次的难,完全有能力帮唐氏在国内站稳脚跟。 而齐家要避开这次的难,需要有大量资金投入,经过多方人围剿,齐氏的资金链快断了。 唐家恰好能帮这个忙。 所以,两家合作意义重大,势在必行。 齐母似乎不在意他的态度,依旧认真履行自己做妻子的职责,给他把外套挂好,又倒了杯热茶:“她说想用最好的状态嫁人,让唐家对她更满意。我寻思整天待在家里确实很难有好状态,就建议她出去走走,她主动要求带上的保镖。” 看齐父面上缓和一点点,她又走到后面给他揉捏肩膀:“照哥,菲菲现在已经懂事了,绝不会逃避她该承担的责任,你就再信她一回。” 齐父冷哼一声,“最好是你说的那样。” 把他齐家害得那么惨,如不是还有点作用,他现在一定要断绝父女关系了。 齐母眼神晦暗了一下,视线却忽然定焦到他背上某个点上,那里躺着一根长头发,虽然弯折着,但很明显能看出比她的头发长许多。 她瞳孔控制不住猛烈地震颤,借着换手势的机会,把头发捏了起来,很长,同齐菲菲的差不多长,颜色却不是齐菲菲的颜色,也不是家里任何佣人头发的颜色。 把头发粘到自己衣服上,齐母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试探:“照哥是从公司直接下班的吧?用过饭了吗?我让佣人把饭端上来?” “不用了,我在公司用过了。”齐父喝了口茶,“行了,不用按了,我去冲个澡。” 说着站起来往卧室走去。 齐母绕回沙发坐下,给自己也倒了杯茶,但茶喝到一半,茶杯从手中溜了出去,摔在地毯上,晕染出一朵茶褐色的花。 齐父不知道,她傍晚时给他一个被她收买的小秘书打过电话,对方说齐父离开公司了。 离开公司不代表下班,可能出去应酬什么的,最近齐父、齐昊轩两父子为了拉投资,找外援,经常出去应酬,早出晚归的,她没想太多。 可刚才齐父说在公司用餐了,这明显是撒谎。虽然她在那句问话里设了点巧思,回答的人很容易就会顺着话往下承认。 但要是正常去应酬的话,心里没点秘密的话,怎么也不该掉进她话里的陷阱。 难怪最近晚上都要和她分床而睡。 齐母的后槽牙咬得紧紧的,心里的怒气如火山一样喷涌而出。 埋怨她没有把齐菲菲教好她认了,埋怨她恶毒,虐待那个孽种,她也认了,但她为他养儿育女,无微不至地照顾他近二十年,更因为他遭受过许多罪,为什么要背叛她? 想到她偶尔靠近齐父,齐父眼底不自觉流露出的嫌弃,她身体不由得颤抖,难不成那个孽种,还把她当年在国外遇到的事查出来告诉齐父了? 不会的,那不是那么容易查到的事,绝对不会的。 齐母恐惧地摇着脑袋。 另一边,齐菲菲带着两个保镖和一个在脑后扎着揪揪的男人在某个公园碰面了。 男人很瘦,脸上颧骨明显,生生让他清秀的容貌打了一个大折扣,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和蓝色牛仔裤,肩膀微微缩着,看着感觉整个人很怯懦,很没有精气神。 他担忧地道:“菲菲,你最近还好吗?” 齐菲菲没有马上答话,对紧跟着她的保镖道:“麻烦你们站远一点,让我和他说两句私底话,放心,我不会逃。”勾唇一笑,“逃我也没地方可逃不是?”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领头的那个点点头,指着十来米开外的地方:“那我们在那边守着,有事齐小姐您支个声就行。” 确认他们听不到这边的对话了,齐菲菲回答男人的问题,“被人紧紧地看着,你觉得我现在算好吗?” “他们为什么要看着你?”兰旭着急地问。 齐菲菲用不甚在意的语气道:“哦,因为要把我嫁给一个烂人,好拯救家族事业。” “什么?那人是谁?”兰旭激动得音量拔高了许多,“你爸妈不是很宠你吗?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要把保镖吸引过来吗?”齐菲菲皱眉训了一句,看着他多年没变的蠢样,嘲笑道:“也就只有你还这么天真了,普通家庭里父母爱儿女都要讲条件,何况在我们这种利益至上的豪门里。” 没出事前,齐父齐母是爱她,但出事后,她就成为那个理所当然为家族牺牲的存在了。 苏璟何其幸运,成为植物人了,都没有被破产的苏父苏母放弃。 “至于对方是谁,告诉你也没用,总归是你这种小人物够不着的人。” “就算是够不着,我也想知道他的名字。”兰旭压低声音恳求道:“求菲菲你告诉我。” 齐菲菲嗤笑一声,到底满足他的请求,“唐家的唐进辉。” 兰旭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他一时想不起来,死死地记在脑子里,又道:“那你打算怎么办?你要不要……” 后半句他支支吾吾了很久都没有说出来。 齐菲菲抱着胸看他,冷冷地道:“兰旭,我最讨厌畏畏缩缩的男人,你要是不说我就走了。” 说着抬起脚,做出要走的架势。 “别。”兰旭连忙阻止她,他好不容易才能见她一面,不想就这样分开,给自己打了几口气,他吞吞吐吐道:“你要不要……跟我走?我可以……画画养你的。” 黑齐菲菲的人没有把他这个给齐菲菲当枪手的人的名字放到网上,但神通广大的网友却把他挖了出来,现在很多人邀请他去办画展,或者要买他的画,他应该可以靠画画养活齐菲菲的。 齐菲菲又想笑他天真了,一个小画家,能对抗得了豪门?除非带她逃出国,否则去哪里都会被抓回来。 但她今天过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打击他,而是别的事,她爽快地道:“好啊。” 兰旭的眼睛瞬间迸出万道光芒,不敢置信地道:“菲菲,你、你答应了?” “对。”齐菲菲甜甜地笑了笑,然后在他激动得要晕厥过去的表情中,像当年哄他给她当枪手一样,施施然补充了后续:“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你做成了,我就跟你走。” 第40章 许哥,我有分寸,你别管我。 “那姓秦的息影几年了,粉丝都没几个,为什么要选他当嘉宾?” “为什么要给他做特训?他演技烂就让他烂去。” “苏璟,你居然还和他一起钓鱼,一起吃饭,一起度假,你对得起我吗你?” 这三句话从下班起,说到吃饭,再说到回了苏家,苏璟不知听了多少遍,耳朵都要听出茧了,某个酸气冲天的花花公子却还在继续,她忍无可忍,威胁道:“要么分手,要么闭嘴,齐少选一个?” “你居然为了他要和我分手?”齐臻瞬间气得眼尾都红了,把手里的饮料重重地搁在桌子上,“他有我长得帅,长得高,长得白吗?” 比高比帅就算了,比白真的没问题吗?苏璟无语了一下,实事求是地道:“他比你成熟,气质比你好。” 齐臻更气了,挺直腰背,做出高贵冷艳的模样,“比气质我也没有输。” “哦,那比成熟呢?”苏璟淡淡地反问。 “我哪里不够成熟?”齐臻剜了她一眼,又道:“你怎么不说我还比他会撒娇?” 再比下去,精神病都可以拿出来比了,苏璟无奈,朝他勾了一下手指,齐臻小狗似地凑过来,“干什么?我跟你说,不把姓秦的问题掰扯清楚,我不会罢……”休的。 最后两个字没有说完,苏璟亲了一下他的嘴唇,退开稍许,问:“满意了吗?” 回答她的是齐臻按住她后脑勺,反亲了过来。 苏璟没有闭眼,齐臻也没有闭眼,因此,她看清了青年眼里的情感,浓烈得像沉寂多年的火山,喷发出能融化一切的岩浆,幽深得像万丈海底,藏着不计其数致命的危险。 她脸发烫,心脏也发烫,感觉再看下去,自己会被这双眼睛拉进无底的深渊。 出于自救本能,苏璟闭上了眼睛。 电话就是在这时响起的,苏璟获救般推开青年,喘了几口气,她接起电话。 被推开的某人舔了一下唇,凶狠地盯着手机,像看什么看敌特分子似的。 苏璟逼不得已,背过身去,几秒后,她挂断电话,道:“苏语和陆庭风两人都因为头痛住院了,我需要去看一下,你先回家?” “你又要丢下我?”齐臻气鼓鼓地瞪她:“我跟你一起去。” 顿了一下,又忍不住抱怨开,“一个是装的,一个是你的敌人,为什么要去看望?” “为了面子上好看。”苏璟回答。 两人没多会赶到了医院,陆父一看到她,抱歉地道:“苏丫头,这么晚了还打搅你,抱歉。” 给她打电话的正是陆父,苏璟摇摇头:“没关系,苏语是我妹妹,这是我该做的。” 跟着他走进病房,病房里两张床,一张躺着苏语,人已经醒了,关切地看着另一张床上的陆庭风。 陆庭风还没醒。 “陆伯伯,陆总是什么情况?”苏璟问陆父。 “突然晕倒的,王特助说是头痛发作,但做了检查,什么都没查出来。”陆父脸上难得露出抹倦色和忧心,“得他醒来才能做进一步的诊断。” 苏语这时突然出声,“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庭风不会惩治那个门卫一家,也就不会有网上的事,从而累到病倒。” 说着她看向苏璟,质问道:“庭风说网上的事是姐姐做的,姐姐为什么要偏帮外人,对付我和庭风?我和庭风有哪里对不住姐姐吗?” 王特助人也在,他闻言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苏语,莫名嗅到了一点茶味,突然间就有点明悟陆庭风为什么要对付苏璟了。 苏璟平静地迎上苏语的目光,懒得再给她做掩饰,“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我不懂姐姐在说什么。”苏语把心提到嗓子眼,一脸懵懂。 齐臻轻轻啧了一声,不耐烦苏璟的时间被这些闲杂人等占用,笑着插话:“苏语,你拿着的那件校服,其实袖口上绣着我的名字,你应该有注意到了吧?” 人都有纠错心理,苏语条件反射地道:“我没有看到。” 那件校服她翻看了不下一百遍了,哪里有个线头,她都能说得出来,不可能有名字发现不了的。 刚说完,看到众人的视线聚焦在她身上,眼神很怪异,她忽然反应过来,“齐臻,你、你……” “我什么?”齐臻笑得很不屑,这么愚蠢的人,为什么会是苏璟的亲妹妹?“诈你话吗?抱歉,我就是在诈你话。” 捞起苏璟的手牵住,“她既然没事,那我们走吧,昨晚睡得那么晚,今天又起那么早,我困了。” 这句话太容易令人想非非,苏语的眼神已经嫉妒要得起火了,苏璟用力甩开青年的手,板着脸道:“你困回你家睡去,别拉上我,我不困。” 往不知何时睁开眼的陆庭风看去,“陆总感觉怎么样?需要帮你喊医生吗?” 陆庭风醒了? 苏语惊骇地转过头,“庭风,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故意骗你,我也是刚刚才想起以前的一些事。” “是吗?”陆庭风晃了晃脑袋,脑袋里有个声音一直告诉他苏语是可信的,要相信苏语,但他却是不敢相信了,相信苏语,证明屋子里的其他人全都有问题。 除了他的敌人苏璟,和无来由讨厌的齐臻,另外两个一个是他敬重的父亲,一个是他看重的下属,这两人都有问题的话,他根本就坐不上总裁的位置。 头莫名其妙又痛了起来,他抚着头,喃喃道:“我好像不对劲。” 王特助想起他昏迷前的交代,忙道:“陆总您让我提醒您不要忘记。” 不要忘记,不要忘记,不要忘记…… 陆庭风每默念一遍,脑袋就要痛一分,但思维却是清醒了一分,也不知默念到第几遍,他猛地抬头看向苏璟,“苏……学姐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他想不太明白,但直觉得是苏璟的话,就会明白。 苏璟叹了口气,隐晦地道:“天选之子。” 不管陆庭风听没听懂,她只能说到这个程度,这世界是有规则的,有的话无法直白地说出来。 什么天选之子?王特助就没听懂,陆父却隐约懂了一点,他神色变幻了几下,看苏语的目光更是嫌弃。 这么个人,也能成为天选之女? 陆庭风也听懂了,苏璟的话像雷一样轰下,轰散了他脑中的迷障,他眼神重新清明起来,“谢谢学姐。”随即又自嘲地笑起来:“被愚弄至此,亏我以往总自诩为聪明人。” 被苏语愚弄,也被老天爷愚弄。 “庭风?”苏语慌到极致,小心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陆庭风收敛好脸上的表情,冷冷地道:“烦请不要这么叫我的名字,恶心。”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不是恋人吗?” “恋人?”陆庭风笑容说不出的讽刺,“那天的车祸是你来联手齐昊轩一同安排的吧?试问,你会跟害你的人当恋人吗?” 那天的他脑子已经有点不清醒了,所以,苏语随便说了点假话,他就下车了。 撞他的人是齐氏的股民,撞完他就果断赴死了,背后不可能没有人,而他在和齐家开战,这人只可能来自齐家。 苏语又和齐昊轩有暧昧关系,能在酒后一起去开房,怎么可能没有暧昧关系?由此,可知同苏语串通的人是齐昊轩。 无论苏语是被动,还是主动,总归诱他下车的事是事实,因此完全可以归类为加害人。 “庭风,你怎么可以这么误解我?要是我安排的车祸,我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你?”苏语掐了手心,眼泪瞬间涌出,在眼眶里打转,楚楚可怜。 这是陆庭风想不通的地方,齐昊轩无疑是冲着他的命来的,苏语救他,确实很危险。 总不能苏语为了嫁给他,命都可以不要吧?苏语根本不像是这种能完全轰出去的人。 但他已经不想纠结了,正如这世界有所谓的神一样,有些事情根本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纠结了也没用。 “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猜不透你是怎么想的,但我能确认是你诱导我下的车,你还三番两次地撒谎,说自己失忆,说门卫调戏你,说你姐姐抢小启,说你姐姐欺负你等等。” 陆庭风顿了一下,也懒得同她废话了,道:“基于上次慈善晚宴上,我欠你一个人情,所以这次我不同你追究,但从今往后,希望你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了。 后面几个字,陆庭风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来,像是他的语言系统突然出了障碍一样。 而且,他先前缓解的头痛又剧烈地袭来,痛得他忍不住在床上打滚起来。 “庭风?”陆父脸色大变,想按铃喊医生,又深知这不是科学手段能解决的事,急得身子都快站不住,下意识去看苏璟,“苏丫头,麻烦你给我陆家出个主意,我事后会还你这个人情。” 陆庭风不能出事,陆庭风出事了,陆家也要完了,他身体头一个就顶不住。 苏璟脑子飞快地运转,想了几秒钟,她喊道:“陆庭风,顺势而为。” 这个世界的规则应该是让陆庭风和苏语在一起,这个在一起,不一定是要白头偕老,可能只需要结婚。 因为很多言情小说,都只到男女主历经波折,结婚生子就结束了。 这个极大可能是由言情小说形成的世界,说不定也是这样。 而且,就算真要白头偕老,只要陆庭风头脑是清醒的,就可以钻漏洞,言情小说构成的世界,再严谨也严谨不到哪里去。 陆庭风听到了苏璟的话,也理解了她话里的意思,他心里的苦涩几乎要盖住了头痛,强制把真正想说的话吞回去,改口道:“苏语,我……会如你所愿,同你……结婚。” 话落,他的头痛奇迹般地缓解了。 王特助终于听明白了一点苏璟的话,心里一阵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很想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TM的,这世界为什么这么不讲科学? 又忍不住去看苏璟,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为什么这么不科学的世界,也能摸透其规则?能不能把脑子分他一点? 苏璟不知自己的脑子让一些人嫉妒得质壁分离了,确定陆庭风没事,她就和早不耐烦的某人走了。 至于苏语,没有陆庭风帮忙,基本上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在没有出现下一个男配前,她大可以放着不管。 回去后,某人硬赖着在她家过夜的事,暂且不提。 隔天,又死皮赖脸跟她去见秦南洲。 苏璟没好气道:“齐少天天闲得发慌,不若去找点正经事做,丰富丰富人生阅历?” “没兴趣。”齐臻狂妄地道:“只有没钱的人才追求屁用没有的人生阅历,本少有钱,大把的钱。” 有钱确实没必要工作,苏璟不想承认自己嫉妒了,顺嘴道:“你钱哪来的?” 齐臻一副你终于问我的模样,毫不避讳地道:“小部分来自我妈,大部分来自我外公的专利,一个治癌特效药专利,我用它技术入股和别人合伙做了点生意,然后又用挣的钱做了点投资,里头刚好有家娱乐公司。” 说着叹了口气,惆怅道:“里头有几个名气还不错的艺人闲了挺久了,没接到什么好通告,看在我俩的情分上,苏璟你能否给他们一个去你那当嘉宾的机会?我保证,他们业务能力过关,不会拖你团队的后腿,不像那姓秦的,样样拿不出手,你选他们绝对不会亏。” 又是卖惨,又是贬低秦南洲,苏璟翻了个白眼,“齐少既然不缺钱,他们闲不闲,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缺钱,但他们缺啊。”齐臻一本正经。 苏璟也一本正经:“很不巧我也缺,所以,只能请得起秦南洲这种不要钱的明星。” 卖惨策略失误,齐臻哼了一声,“便宜没好货,苏璟你不该不懂这个道理才是。” “连通告都接不到的,就会是好货?” 齐臻:“……” 两人没一会到了在中心体育馆门口同秦南洲碰面。 今天的特训内容,主要是参观专业运动员训练,然后再看场大型比赛。 众所周知,体育竞技最是洋溢热血的活动。 只不过一般人往往只把热血限定在赛场上的几分钟,容易忽略场下的伤痛、汗水和坚持。 但其实,场上场下结合在一起,才是体育竞技真正的热血,而这热血因为融入了许多伤痛,挣扎,很多时候,显得是那么愚蠢。 比如,为了在赛场上有好成绩,赛场下拼命练习,然后伤了,无法上场。 比如,坚持带伤上场,知道上场之后注定要残,但依然上场,哪怕成绩可能很惨。 比如,为了训练,放弃了家庭和爱情,但训练却得不到相应的回报。 秦南洲理解不了的正是这种看似愚蠢的热血行为,所以,苏璟做了此番安排。 秦南洲这次带了经纪人,他看了一眼恨不得贴苏璟身上的齐臻,眸色黯淡了一下,很自然地同苏璟打招呼:“苏小姐,今天又要麻烦你了。” 苏璟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寒暄回去,齐臻抢先开口:“既然知道是麻烦,秦先生为什么不自觉点?” 空气静默了一瞬,苏璟重重碾了某人的脚,冲秦南洲道:“他一个凑热闹的无聊人士,秦先生把他当空气就好。” 秦南洲轻轻挑眉,从善如流道:“我听苏小姐的。” 话落,空气再次静默。 齐臻眼神阴冷得没有一点温度,苏璟可以损他,秦南洲却不能怠慢他。 许浩义感觉大夏天地浑身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暗中用胳膊撞了一下秦南洲后腰,示意他说话注意点。 苏璟和齐臻这样,明显是恋人,秦南洲不待见齐臻,苏璟说不准心里不舒服。 但他却是想错了,苏璟神色如常地点点头:“嗯,我们进去吧。” 她边走边把今天的安排说了一下,秦南洲走在她一侧,偶尔问她两句,氛围融洽得两人仿佛才是情侣。 齐臻落到后面,指骨捏得发白,很好,他大概可以给秦南洲安排一个太平洋海底游套餐了。 上午的参观还算顺利,快结束时,有个气势很足的排球被运动员打偏了,从斜后方朝着秦南洲直直飞过来,齐臻瞥了一眼,冷笑着旁观。 最后是苏璟听到运动员的提醒,反应够快,推了秦南洲一把,才让他避开了这个球。 排球打在地板上,又重重地弹了起来。 可以预想得到,要是秦南洲被砸到了,大概率会受伤。 “齐臻。”苏璟生气地喊了某人的全名,某人吃无来由的醋她勉强可以忍,但醋劲大到见不得人好的做法,她就有点接受不了了,淡淡地道:“你先回去吧,这种活动不适合你。” 齐臻看着她的眼睛,里头没有一丝随便说说的成分,他心脏像泡在冰水里,冷得刺骨,一字一顿地问:“你确定?” 没道理的人凭什么比她更生气?苏璟神色更淡了,“为什么不确定?” 齐臻没再说话,走了。 苏璟也没再看他,冲秦南洲道:“抱歉。” “苏小姐不用对我说抱歉的。”秦南洲用余光瞥了眼前面明明走得头也不回却能强烈感受到想得到挽留的人,到底问了一句:“就这样让齐少走,没关系吗?” “没关系。”苏璟不欲多说,换了别的话题,“我们先去吃饭,一会还有比赛要看。” 两人这天待到了下午三点,分开时,秦南洲开玩笑道:“我好歹是演过几部经典爱情电影的人,经验丰富,如果苏小姐有感情上的烦恼,欢迎找我咨询。” 苏璟顺着玩笑问:“收费吗?” “别人肯定要收费,但是苏小姐的话,免费。” “行,我记住了。” 两人分头上了车,但秦南洲却没有马上走,他在车里静静地目送苏璟的车汇入车流中,最后成为一个点。 他的表现不算隐晦,玩笑话里藏着真心话,许浩义早看出了点端倪,正色道:“你是不是对苏璟有意?” 秦南洲不打算否认,笑道:“有这么明显吗?” 人总是会被特别的人吸引,苏璟太特别了,既磊落,又狡猾,明明出身好能力也不凡,却对那些平凡人给予了最大的尊重,洞察人性,但始终保持着宽容心…… 这样的人,几千几万个中也没有一个,只是站着,什么都不用做,身上就能散发出光芒,他怎么可能不喜欢? 就是因为喜欢,所以对齐臻产生了敌意,并且卑鄙地希望两个人走不到一起。 “你觉得呢?”许浩义没好气地反问一句,随即又语重心长地道:“先不管苏璟有没有男朋友,她明显就对你没有意思,你最好趁没陷进去之前把自己那点小心思打消掉,免得最后受伤。” 全程没有说一句暧昧话,又大大方方地带了齐臻过来,摆明了就是对秦南洲没有意思。 情伤最是折腾人,何况对于秦南洲这种高敏感高需求人员。 秦南洲何尝没看出这点,但知道和放弃是两码事,他并不差齐臻什么,为什么不试试呢?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他道:“许哥,我有分寸,你别管我。” 第41章 我按你要求来了,麻烦你把我妹妹放了。 苏父苏母总共在度假基地玩了一个星期。 两人回来时,陆庭风已经摆平了网上的事,准确来说是苏璟和他达成了协议,她不追究陆庭风之前针对她的事,陆庭风补偿她一块地皮,不是很大,但地段不错,价值不菲。 当然,里面包括了陆父承诺的人情债。 创业刚开始,地皮就有了,苏璟高兴得请工作室全体员工出去吃了顿大餐。 第二件让她高兴的事,是团队勉强成型了,可以进行出征准备了。 核心成员即屏幕前的8个人,一个退役运动员,两个徒步爱好者,一对常年在世界各地进行探险活动的双胞胎,一个攀岩爱好者,一个退役军人,以及一个没什么名气的户外博主。 8人中其中一个徒步爱好者和攀岩爱好者是姑娘,男女比例四比一,有点悬殊,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有勇气以荒野生存为职业的女性本来就少。 第三件值得高兴的事,是秦南洲的特训结束了。 这一个星期,除了前两天的电子厂和体育馆,他们还去了地下乐队进行演出的livehouse ,去红灯区看了一场社会混混为抢地盘进行的混战,去城中村围观一对中年夫妻的日常生活,并动用高中同学的人脉,去了一趟军队。 秦南洲说,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演电影,等伦盖伊火山之旅结束,就会正式复出。 但生活永远不可能凡事让你顺心,她和齐臻在那天不欢而散后进行了一次沟通,沟通的结果就是陷入了冷战中。 她希望齐臻尊重她的交友,和她工作中的正常交际,但齐臻要求她必须和秦南洲解约,以及和其他未婚男性相处时,必须带上他或者通知他。 她提了合理要求,齐臻却提了蛮横无理的要求,两方怎么可能达成一致? 冷战是不可避免的。 大多数分手都因冷战而起,冷战着冷战着,时间一长,自然就分手了,苏璟觉得挺好,分了挺好,她已经没有兴致去哄幼稚鬼,醋精和神经病了。 她这样想着,听到厨房里苏母道:“璟儿,你问问小臻什么时候到,我菜快要做好了。” 今天周末,苏璟休息,她一脑门问号地道:“妈,问他干什么?我没邀请他。” 苏母一拍大腿,“哦,我忘了同你说了,难得你休息,我和你爸又带了许多鱼和菜回来,我就邀请了他过来吃午饭。” 苏璟:“……” 这么绕过她邀请她的对象上门吃饭,真的没问题吗? 苏母却还没发现她脸色不对,催促道:“你别只顾着说,快同他确认,别一会菜摆好了,人还没到。” 苏父坐旁边看围棋节目,趁着广告插了话,“你也别嫌我和你妈打扰你们俩单独相处,周末嘛,就该大家伙一起热闹热闹。” 苏璟很想问,你老从哪里看出我想和他单独相处,我根本不想见他好不好? 但她沉默了一会,到底拿起手机,发了冷战期间第一条信息,【我妈问你什么时候到。】 某人避过她答应邀请,如她没会错意,应该是想做让步,她姑且看看能让步到什么程度。 但某人的回复还没收到,她先收到了陌生人的信息。 【你妹妹在我手上,如你不想给她收尸的话,限你半小时内赶到三和公园这里,切记,勿报警,否则,我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事。】 苏璟心一沉,拨了苏语的电话,关机,紧接着又拨通了陆庭风的。 对面陆庭风道:“人不在家,一个小时前出去的,女佣说她是打算去商场给小启买东西。学姐,情况不明,你先别独自赴约,待我安排好人手。” 半个小时的时间太短了,堪堪够车程,根本没有犹豫的余地。要是因为耽误时间,而让苏语出了事,她一辈子可能都会自责。 虽然苏语是女主,出事的概率很小,但万一呢? 苏璟语速极快地道:“作案人团体作案的可能性比较低,极大可能是一个人,可能是我的敌人,也可能是齐菲菲安排的人,我危险性不大,你直接把人派往公园,到时候我在明,你们在暗,见机行事。” 如果是多人,就没必要抓苏语来威胁她了,分头抓人更合适。 联系她而不是联系陆庭风,说明人是冲她来的,可能是想帮孟芝瑶报仇的人,也可能是齐菲菲。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因为想帮孟芝瑶报仇的话,一般不太可能是单人行动,也必定会一起针对齐臻。 可如今,齐臻并未被针对。 另外,齐菲菲有恨苏语和她的理由,苏语抢了陆庭风,而她自己,几次得罪了齐菲菲。 说来这事也挺可笑,不管是齐菲菲被分手,还是齐家被针对,实施主体都是陆庭风,但齐菲菲选择下手的对象,不是陆庭风,而是苏语和她。 只能说,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那这个男人几乎就得了免死金牌。 时间紧张,苏璟换了鞋,拿上工具,就要出门。 苏父旁听了电话,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说不让她走,而是急急忙忙地跟上:“璟儿,我同你一起去。” 再不待见苏语,苏语也是他女儿,如今被歹徒挟持,有生命危险,他没办法做到冷漠置之。 苏母从厨房跑出来,紧张道:“发生了什么事?” 苏璟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了,对苏父道:“爸,你和妈留下,你们过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放心,我会安全把人带回来的。” 她匆匆开车离开,前脚刚走,后脚齐臻到了。 苏父简单地把事情同他说了一下,刚想请求他去帮帮苏璟,一抬头,他人已经跑出门外去了。 只有足够喜欢苏璟,才能着急才这样,这一刻,苏父对他浪荡的过往放下了八成。 “不会出事的,不会出事的。”苏母双手合十,默默地祷告了一会,然后按着跳个不停的眼皮,对着苏父发狠地道:“这次过后,璟儿就不再欠那个白眼狼什么了,以后,白眼狼就是死,我也不会再让璟儿去帮她,你也不许。” 根本帮不完,关键帮了也没有什么好回报,反而被记恨,这样下去,苏璟迟早会被害惨的。 苏父重重地点头,“对,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是不会做生意,但有个道理他是懂的,即做人不能太贪心,不能又要既要,不然,到最后很可能会连最重要的东西都失去。 苏璟盯紧时间,重重地踩着油门,在二十五分钟后赶到了三和公园门口,这是个不大的公园,地处偏僻,几乎没什么人,深处有个荒废的小码头,人毫无疑问就在那里。 停好车,又同陆庭风交代了几句,她下车一个人前往了码头。 手机里齐臻给她发了信息,但她没看,有些信息,适合事毕之后看。 她一定会好好活着回去看的。 走到码头那里,时间刚好是半个小时,下边水流湍急,上边风声猎猎,是个很适合吹风发呆的地方,苏璟刚这么想,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她回头,看到一个把脸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眼睛的男人,男人很瘦,一米七左右,不算高,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刀口架在苏语的脖子上。 苏语脸色惨白,泪眼汪汪,哀求道:“姐姐,救我。” 苏璟从下到上把她打量了一遍,见她没受什么伤,视线移到男人身上,“我按你要求来了,麻烦你把我妹妹放了。” 男人声音干哑疲惫,似乎长时间没有休息,“等你跳下江里,我就放。” 黄浦江水势险峻复杂,每年不知带走多少人命,大多数都是有去无回,何况这里水流湍急,生还的概率极小,苏璟惜命,自然不会跳,她认真地问:“兰旭,我应该和你无冤无仇吧,你为何想要我的命?” 男人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你、你怎么认出我的?” 苏璟不答反道:“我几年前就是你的粉丝了,你发在外网上的作品,我全都有在看,也经常给你留言,你偶尔会回复。”笑了一下,“你肯定不知道,我每次收到回复有多么激动。” 就是因为看多了兰旭的作品,所以她很快发现齐菲菲是在鸠占鹊巢。 兰旭是她喜欢的画家,真心喜欢那种,基于粉丝心理,她当时第一反应是想帮兰旭,让他得到他该得到的一切,名声和金钱。 但这个念头出现没多会,就被她打消了。 被强迫被剥削的人,才需要得到帮助。 可兰旭没在任何渠道上发出过求助的声音,明显是自愿给齐菲菲当的枪手,自愿被齐菲菲剥削。 既然是自愿被剥削,那么她作为外人,只能选择尊重,尊重当事人一切自主选择,哪怕这个选择显得很愚蠢,哪怕她其实有点意难平。 一个画家,为了一个女人,连最心爱的作品都能舍弃掉,连名利都能相让,那么,现在为这个女人来杀人,也就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 再对一下她曾调查过的兰旭的身高、体型和年龄,基本上就能确定眼前的男人是兰旭。 兰旭拿刀的手都有点在抖,“你是那个Jane.Su?” 曾经确实有一个粉丝经常给他留言,不是夸他,只是单纯写从他的画中感受到的东西,有时寥寥几个字,有时是一大段话,他每次都认真阅读,每次也都期待对方的留言,那于他是某大的鼓舞。 但因为他社恐,所以,他偶尔才会回一下。 给齐菲菲当枪手后,他不方便再往网上发作品,有想过和这个粉丝告个别,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无言才是最适合他告别的方式。 却想不到,这个粉丝是苏璟,而他时隔几年后,会以这种糟糕透顶的方式同苏璟遇见。 苏璟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往后面悄悄朝兰旭靠近的两个黑衣大汉,陆庭风的保镖看了看,还有点距离,她需要再拖点时间。 唇角勾起,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我曾经以为,我们面对面交谈的时候,会是我去看你画展的时候,我手上拿着一本想让你签名的笔记本或者画册,在一个明亮又充满艺术氛围的画廊里。” “对……”不起。 兰旭嘴唇哆嗦着,想同苏璟说声抱歉,只是他刚开了口,苏语突然出声打断他,“姐姐,兰先生这么做是逼不得已的,他想阻止齐菲菲嫁给唐家那个花花大少,你能帮帮他吗?” 她话落,兰旭对苏璟的愧疚感顿时烟消云散,是苏璟多管闲事,害得齐菲菲被黑,也是苏璟勾引并唆使的陆庭风,才让陆庭风同齐菲菲分手,并对付齐家,导致齐菲菲不得不嫁给唐进辉。 那天回去之后,他终于想起唐进辉是谁,是那个不知用了什么残忍方式性侵了他一个学妹,导致他学妹现在疯疯癫癫的人渣,齐菲菲嫁给这样的人渣,仿若落入了魔爪,不仅没有幸福可言,可能人生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所以,他要带齐菲菲走,一定要带齐菲菲走。 但带齐菲菲走,他必须完成齐菲菲的要求,即杀了苏语。 齐菲菲说,苏语是害她齐家差点家破人亡的元凶,也是害她必须嫁给人渣的元凶,不杀了苏语,她将永远活在仇恨中,不会跟他走,即便走了,心也不在他那里。 一边是心爱姑娘的幸福和生命,一边是毒妇的命,谁都知道要怎么选。 经过几天不眠不休地盯梢,他终于等到了苏语外出的机会。苏语警惕性不高,他用了点黑市买到的迷药水,就成功把人弄晕带到了这里。 这里人少,水流又急,很适合沉尸,但在他下手的前一刻,苏语醒了。醒了的苏语同齐菲菲很像,感觉上像,他忍不住犹豫了。 犹豫期间,苏语的一些话,让他明白他搞错人了,害齐菲菲的真正元凶是苏璟,陆庭风真正喜欢的人也是苏璟。 于是,他把苏璟叫了出来。 他决定改变杀人目标。 齐菲菲要是知道了真相,肯定也支持他这么做。 兰旭的眼神重新阴冷下来,冲苏璟道:“不管你是不是我的粉丝,都改变不了你心肠恶毒,把菲菲害惨了的事实,我不可能放过你的。别废话了,快跳吧,我数到五,你要是不跳,我的刀可不会再对你妹妹手下留情。” 苏璟忍不住失笑,就说齐菲菲不该那么托大——利用兰旭一个文弱艺术青年,就想杀了她和苏语两个人这件事,怎么看都很勉强,却原来是苏语在从中搞鬼。 “你在笑什么?”兰旭愤怒地道,“我要数数了。” “你数吧。”苏璟无所谓地道:“你不是觉得我心肠恶毒吗?既然我这么恶毒,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在意我妹妹的命,我的命不比她重要?” 说完,朝已经来到兰旭身后的保镖眨了一下眼睛,两人点点头,就要发动进攻。 苏语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忽然回头,看到两人,尖声叫了起来。 这叫声无疑是在提醒兰旭小心,苏璟眉眼漾开冷笑,这个妹妹是有多么恨她,恨到不惜利用自己的命,也想她死的程度。 今天过后,她就不再欠苏语什么了,苏语对她下手,她不会再客气。 趁着兰旭扭头看身后的时间,她飞快跑了几步,把藏在袖中的刀扎进兰旭箍着苏语的手腕上,兰旭的手脱力,手中的利刃掉了下来。 没有后顾之忧,陆庭风的两个保镖利落地出手,一下子制服了兰旭。 苏璟松了一口气,刚想捡起兰旭掉在地上的刀,某人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苏璟,快趴下。” 声音惊恐到极致,只可能是枪,苏璟反应很快地卧倒,耳边果然响起了枪声。 前后左右都没有掩体,她就算卧倒,也很难躲开子弹,苏璟肾上腺素飙高到极致,往后滚了一圈,又幸运地避开了下一枚子弹。 但第三枚子弹紧接着也到了,她左小腿剧痛,有子弹从肉里穿梭而过,苏璟闷哼一声,抬头朝拼命跑过来的青年看了一眼,腰背用力,朝后面滚动,一圈两圈,她触碰到了没有围栏杆的平坦江岸。 “不要啊!” “学姐!” 第42章 少爷,夫人,发生了什么事? 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 很适合结婚。 电视上,正好直播一对新人的大婚仪式。 女的甜美娇柔,男的一表人才,看着很般配。 但这么般配的一对,在牧师问女方你愿意嫁给唐进辉先生为妻吗时,女方明显迟疑了两秒,才给予回答。 苏璟看了几分钟,平静地关了电视,扭头对这些天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指挥师傅往病房里搬家具的某人道:“齐少这是要在病房里安家?我不若找人给你办个乔迁宴?” “冰柜放那里,对,是那里……摇椅放这边,就我指的位置。”齐臻安排妥当,悠哉悠哉地在摇椅上躺下,这才有空回答苏璟的话,“苏璟,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生活情趣,人在的地方就是家,不得好好布置一下?” “我后天出院。”苏璟淡淡地道。 “甭管住多长,就算住一天,也是住不是?”摇椅摇啊摇,空调的小风吹啊吹,齐臻喃喃道好像缺了点音乐,拿出手机,又准备下单。 苏璟嘴角抽搐了一下,阻止他:“你信不信再在我病房里堆东西,我就把你和你的东西当垃圾一样丢出去?” 本来空空荡荡的病房,现在堆满了东西,她看到好几次医生和护士走进来,都愣了一下,以为自己走错了地儿。 “行吧。”齐臻惋惜地叹口气,放下了手机,但没消停,跑去事先填满的冰柜里拿了罐啤酒出来,公然地在病房里喝起酒来。 苏璟嘴角又抽了一下,“齐菲菲大婚,你作为她弟弟,不用去出席?” “出什么席?你那天没听到老头子说吗,要和我断绝关系,我现在和他们不是一家人,去了,也是被驱赶的命运。”齐臻三两口喝完啤酒,然后像投篮一样,轻巧地把空酒瓶投进了垃圾桶,投完得意地看向苏璟,“我这技术,是不是值得一句夸?” 苏璟:“……” 她躺下,直接背过身去,不再搭理他。 时隔苏语被挟持那天已经过了5天,她也住了5天的院。 那天为了躲避子弹,她主动滚下了江里,她会游泳,但那片江域如她预料般凶险,她下了水,尽管拼命地游动,还是很快被卷离岸边,水从口腔进入她的肺腑,她逐渐感觉到呼吸困难,体力也即将用光,人一点点往江底沉下去。 但在彻底沉下去前,有人靠近她,抓住了她,水很浑浊,她不该看清来人的,但她看清了,有一双桃花眼,桃花眼赤红得像武侠剧里练功入魔的魔头,似乎要溢出血来。 她禁不住去摸了一下,很烫。 人的眼睛怎么能这么烫呢?她带着这个问题,陷入了昏睡。 再醒来,就是在医院里了。 溺水引起的发烧,加上小腿中枪,伤口发炎严重,据说她昏睡了整整一天半,醒来第一眼,就是守在床头的某人,桃花眼依旧赤红,下面挂着眼袋,怪丑的。 她问了那天的后续,除了她,没有人受伤。 开枪的人是孟母安排的人,她比她女儿孟芝瑶要聪明,又比孟芝瑶要疯,她一直隐忍着不发,然后利用家宴下毒,毒杀了孟父以及孟父的两个亲生儿子,包括她自己。 孟厉因为心中警惕,没有吃东西,侥幸没出事。 但孟母死前,给杀手下了委托,杀了她和齐臻给自己和孟芝瑶陪葬的委托。 开枪的人就是那个杀手,孟厉不知道这事,所以没能给她和齐臻预警。 为表歉意,孟厉这几天倾尽全力追杀这个杀手,昨天发消息过来,说杀手已被他处决,某人还亲自跑一趟去验了尸。 除了杀手的后续,苏璟还知道苏语被陆庭风拘在家里了,以及陆庭风正在筹备婚礼,准备尽快同苏语完婚,好摆脱规则的桎梏。 至于兰旭和齐菲菲,某人说他有安排,让她不要管,尽管安心养病。 工作室的事要顾,病也要养,苏璟确实分不出太多精力去管,便只能听从。但她想,该是在今晚了,齐菲菲大婚,正是大家松懈的时候,很适合动手。 至少她来安排的话,她会选择今天。 早上起得晚,她根本不困,苏璟眯着眼睛回想工作室上的事,身后忽然响起几声趿着鞋子走路的声音,声音结束时,某人已经爬上床,从背后抱住她了。 她用力拧了一下对方的手背,怒斥:“这是在病房,你庄重一点。” “又没有人看到,有什么关系?”齐臻不仅不收敛,反而嘬了几口她脖子,嘬完扒拉着她头发,突发奇想地道:“苏璟,我们去染个色吧,染白色,这样谁一看都知道我们是情侣。” 这样就好像我们一同走到了白头。 白发,时尚人士都不怎么敢挑战的发型,苏璟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吐槽了,过了一会,她道:“要染你染,我喜欢黑发,还有,麻烦放开我。” 快中午了,苏父苏母差不多要过来了。 话落,病房门被敲响。 来的却不是苏父苏母,而是秦南洲。 齐臻臭着脸给人开了门,“秦先生有时间隔天来一趟,不如去健身房多锻炼一下,别到时候在荒野里哭着说走不动了,怪丢人的不是?” “这就不劳齐少担心了,反倒是齐少,有时间来关心我的健身情况,或许先改善一下自己的名声?免得将来被人嘲讽和苏小姐不登对,那就难受了。” 秦南洲从容地反讽回去,绕过他,走到苏璟床边,把手里那束淡雅的插花递过去,嘴上同时道:“苏小姐今天怎么样了?” “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后天就可以出院。”苏璟伸手想接过花,但前面硬是伸出一双多余的手,把花抢过去了。 抢过去了,也没好好安放,粗鲁地搁在电视机柜台上,然后一本正经地道:“有科学实验表明,病人不宜接触花粉,有加重病症的可能性。秦先生一会走的时候记得顺便把花带回去,省得我还得麻烦清洁工过来清理。” 醋精果然是拯救不了的,苏璟感慨着,直接忽视他,对秦南洲笑了笑,“花我很喜欢,谢谢。” 指了指墙脚的冰柜,“里头有饮料,秦先生随意拿。” 秦南洲摇摇头,目光在她伸手可够到的热水壶上扫了一眼,道:“我习惯喝水。” 苏璟闻言给他倒了水,请他坐下后,说起了出征的安排:“我的团队准备得差不多了,五天后出发,这个时间秦先生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就安排签证和订票了。预计路线就是我昨天发秦先生的路线,过程中,会根据实际情况调整,不保证完全没有危险,毕竟是荒野,情况难以预料……” 齐臻回到躺椅上躺下,眸底随着他们谈话的时间,蔓延上越来越多的戾气,周身的温度也朝着冰点下降,整个人化身成散发黑雾的人形空调。 苏璟抽空瞄他一眼,默默叹了口气,同说完正事的秦南洲道:“秦先生用过饭了吗?” 说着换了玩笑的口吻,“荒野中最大的难题就是吃饭的难题,我那些团队成员强烈要求我通知你,说有什么想吃的这几天务必要吃个够,不然,你旅途中将会收获几个想吃某样食物却怎么都吃不到的噩梦。” “想吃吃不到的噩梦吗?”秦南洲凤眸弯起,笑得斯文又温柔,“那我必须听劝。”站了起来,“今天正好有想吃的东西,我先告辞了,苏小姐好好休息。” 他走出门口,眉眼的笑消失,换上一抹不甘,苏璟在隐晦地赶客,也在隐晦地疏远他,为的谁,答案再清晰不过了。 明明上次,苏璟选择的是坚持自己的底线。 独立又足够强大的女人,为男人降低了底线,只可能是因为爱,不浅的爱。 他真的能插足这样的感情吗?他能胜过被偏爱的那个人吗? 秦南洲眼神闪过了些痛楚和茫然,独属于在恋爱中找不到方向的男女的情感。 病房里,苏璟不知道他的纠结,但隐约也能察觉到一点点他的心意,故而她为齐臻退了一步。 但退这步,不代表她就让出了自己的底线,她看目的一得逞,立马春暖花开的某人,严肃道:“齐臻,我不可能为了你不和男人接触的,你如果接受不了这点,我们就算了。” 历经生死,该存在的问题还是存在,不解决这个问题,这段关系只可能有一种走向。 齐臻嬉皮笑脸道:“你只要不和姓秦的这样的人接触,我肯定没意见。”想起了什么,他又立马改口,“你那个新助理,俞盛平是不是也没结婚?他你也不准多接触。” 苏璟真真被他气笑了,“齐少干脆说别让我出门得了。” “你以为我不想吗?”齐臻嘟囔着,他恨不得用绳子把苏璟栓起来,“但你不是不喜欢吗?” “我不喜欢的事,你做得还少吗?”苏璟冷冷地道。 “我喜欢你才吃你醋,不喜欢你,我才懒得管。”齐臻强词夺理完,一看她脸黑得如那暴风雨来临的天空,即将爆发,不甘不愿地做了点让步,“总之,和颜悦色接近你的男人,你都不准给好脸……不对,也囊括女人。” 苏璟这样的女人也是很吸引女人的,他得提防着点。 这话题谈不下去了,苏璟也不再废话,道:“我生活中工作中接触的男人和女人90%都是和颜悦色的,我们分吧。” 齐臻刷地从摇椅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苏璟以为他又要发火,但某人果然是醋精转世,郑重其事地问:“除了姓秦的,你的助理,以及你那个马上要同你好妹妹结婚的好学弟,还有谁?” 苏璟:“……” 累了,毁灭吧,世界。 没一会,苏父苏母带着两锅好汤好饭来了,一锅给她,一锅给齐臻,这个话题无疾而终。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月亮高悬,给这个夜晚披上一层温柔的光纱,忽然,某栋贴满大红喜字的别墅里,爆出一句渗人的惨叫,打破了夜的宁静。 别墅除了两个主子,还有不少佣人,佣人听到叫声,忙跑向楼上的喜房,“少爷,夫人,发生了什么事?” 齐菲菲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男人,她的新婚丈夫,以及握着血淋淋的刀的另一个男人,她的爱慕者,慢慢松开捂在嘴上防止自己叫出声的手,深呼吸了几口气,再狠掐了自己几把,才用害怕的哭音道:“进辉,刚才是我不好,你别这样,我害怕,求你别这样。” 门外的两个佣人面面相觑了一会,默默地退了下去,少爷在床事上有暴虐倾向的事,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实在不该大惊小怪的。 只是好奇怪,刚才的惨叫声好像不是夫人发出的,难道夫人和少爷一样,也有同样的倾向? 齐菲菲扒在门上,听脚步声离去,她瘫软地坐在地上,愤怒地瞪着杀了人却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的兰旭,压低声道:“你疯了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我被你害惨了。” 唐进辉死了,唐家只有这一根独苗苗,不会放过她的,齐家面临的不再是陆家的打压,还有唐家的报复,齐家也要完蛋了。 齐菲菲觉得她该哭,但她摸了一下眼睛,干干的,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想,在她和唐进辉走进结婚的礼堂时,她的心就死了,心死了,自然哭不出来。 兰旭机械地抬头看看齐菲菲,再看看了手上淌血的刀,猛地回过神来,受惊般地把刀扔了,然后四肢并用地爬向齐菲菲,抱住她,像是要安抚她,也像是要安抚自己。 过了一会,他抖着声音道:“我不能让他害了你,菲菲,你不知道,他曾经到底害过多少人,又是用的什么残忍至极的方式,我必须要这么做。” 齐臻不知从哪里找出的唐进辉性侵害人的录像,逼他看了一遍又一遍,那是超出他想象的残忍方式,他吐得昏天暗地,精神濒临崩溃,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杀了唐进辉,把齐菲菲救出去。 于是,他出现在了这里,他没有不做这件事的理由。 被人温柔拥抱的感觉很温暖,她已经很久没被这么温柔对待了,齐菲菲咬了咬唇,慢慢地把手也放在男人的腰上,闻着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苦笑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知道他害人的事?” 兰旭第一次得到她的回应,忍不住侧头吻了吻她,今天的齐菲菲很漂亮,世界上最美的新娘,他为她杀人,从不后悔,为她做所有事,也都不后悔,后悔的是,他不够强大,保护不了她。 他恳求道:“这些事我以后告诉你,菲菲,你跟我走吧,我们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对你好。” 齐菲菲不答反道:“你妈呢?你走了,你妈怎么办?” 兰旭沉默了一会,道:“有机会,我会回来接她的,平时,我小姨也经常来看她,她不会出事的,一定不会的。” 还是这么天真,杀了人都这么天真,齐菲菲心里嗤笑,但很莫名的,又觉得很安心,有一个人,爱她爱到不顾一切的地步,这很让人安心。 她唇角缓缓地翘起,露出至今为止对这个男人最真心的笑容,道:“好啊,我跟你走。” 能走到哪走到哪,即便很快就死了,也不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死,挺好的。 第43章 姐姐知道吗?我怀孕了,庭风的孩子。 苏璟一早醒来,就看到了齐菲菲新婚之夜,伙同奸夫杀了新婚丈夫,逃逸在外的热搜。 她挑了一下眉头,问原本应该睡在沙发,却不知为何睡到她病床上的某人,“你不怕唐家报复你?” 兰旭毫无疑问是齐臻帮忙混进唐家去的,唐家抓到兰旭后,肯定知道这事,没理由不恨齐臻。 齐臻没有回答,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他惊讶道:“苏璟,你有眼屎。” 苏璟下意识要去摸眼睛,手伸到一半,又强行收回去,“所以,齐少嫌弃了吗?” “是别人就嫌弃,是你怎么样都好。”齐臻凑过去要给她一个早安吻,但被苏璟无情地推开了,“不好意思,我嫌弃你口臭。” 齐臻的表情裂开了,他用手捂住嘴,哈了一口气,没闻到什么臭味,但也不太好闻就是,长腿一跨,下床直冲盥洗室而去。 苏璟笑了一下,抽了纸巾不紧不慢地擦掉眼屎,坐起来,继续看新闻。 等齐臻出来,她拄着拐杖进去。 再出来,齐臻带了早餐回来。 喝了几口肉粥,她听某人续上了最初的话题,“我是在帮我的好姐姐,你说唐家是报复我,还是优先报复我的好姐姐?亦或是报复齐家人?” 唐家至少要把齐家整倒了之后,才会想到他,而他早为唐家准备了一份大礼,到那时,唐家恐怕要自顾不暇,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来对付他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 看他早有谋算,苏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觑了一眼他手腕上边新添的绷带,眼神暗了零点几秒,问:“你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 她不善于制造惊喜,也想不出要送什么,那就直接问当事人吧。 齐臻想也不想地道:“你。” 最好系上蝴蝶结,穿上他的衬衣,坐到他的床上…… 苏璟不用猜,看他一脸荡漾,就知他在想什么,脑门曝起青筋,“换一个。” 直觉他说出的也不会是她想听的话,在他开口前,又补充了一句,“没有正经想要的东西的话,那我就不送了。” “苏璟同学,咱能不能大度有情调一点?”齐臻不满地瞪她,“我一年才过一次生日。” “不能。”苏璟淡定地把碗里最后一口粥喝完,把碗一推,把手一擦,打开笔记本,准备办公。 “你……”齐臻眼睛瞪得都酸了,都不见她心软,忿忿道:“还有十天,你容我想想。” 他一想想了好些天,苏璟没等到他答案,先等来了陆庭风和苏语的婚礼。 应苏语的请求,她在婚礼前夕去见了苏语一面。 苏语坐在客厅的窗台边,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肚子,脸色红润有光泽,状态很不错,看到她,高兴地道:“姐姐知道吗?我怀孕了,庭风的孩子。” 这是苏璟想不到的开场白,她愣了一下,问:“陆庭风知道了吗?” “姐姐是我很重要的人,我想让姐姐第一个知道。”苏语盯紧她的脸,心中呐喊,快歇斯底里,快啊,她迫不及待地要看到。 但苏璟注定要让她失望了,她也就愣了两秒,就恢复平常的神色,哦了一声,又道:“其实你在我面前可以不用再说虚话的,在那天废码头之后,我们就不再是姐妹了,你我都清楚这点。” 顿了顿,“但念着曾经姐妹一场,我给你最后的建议,如果你不是真的喜欢孩子,那么就不要要了。” 陆庭风不会被这个孩子威胁住的,强行保留孩子,最后说不定伤了的还是自己的身体,因为必然不可能留得住。 而且,这个孩子是不是陆庭风的,也说不准。 这一定是在嫉妒,苏语忍不住兴奋起来,果然,她的好姐姐是喜欢陆庭风的,她没有误会。 她咬了一下舌尖,眼泪瞬间弥漫出眼眶,“姐姐好狠的心,竟连我的胎儿也容不下,枉我这么信任姐姐。” “庭风。”她突然朝着楼梯口喊了一声。 苏璟顺着她目光看过去,陆庭风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她失笑了一下,倒也不意外这个情况。苏语现在能做的,不过就是挑拨离间。 下一秒,听到苏语道:“我怀了你的孩子,但姐姐要逼我打掉,庭风,你真的忍心吗?” 陆庭风现在还是有点被所谓的神啊规则什么的影响到,他用力握了一下拳头,让自己保持头脑清醒,然后用这些天一贯冷淡的语气道:“你什么时候怀的孕?” 苏语羞涩地低下头,“我这两天有所感,忍不住就用验孕棒验了一下,结果真的怀上了。时间可能是那天酒店,也可能是我们刚住到一起那会,我也不确定。” 虽然她听不太懂那天医院里,苏璟和陆庭风打的哑谜,但她能感觉到,从那天起,陆庭风眼里对她没有了爱意。 兰旭绑架事件过后,更是把她禁闭在家里,不准外出,连儿子也不让她去看,她要见儿子,只能通过视频电话。 齐家要垮了,她指望不上齐昊轩了,这也是她选择背叛齐昊轩的根本原因。虽然她当时有过犹豫,但心中有强烈的直觉,那场车祸带不走陆庭风,也带不走她,她要是替陆庭风挡一下,那么,从此陆庭风会对她言听计从。 所以,犹豫过后,她最终选择听从直觉。 事情的确也如她预想中一样顺利进行,陆庭风真真对她百般呵护,她说什么都信,她要星星就不会给她月亮。 直到苏璟出现在医院里。 苏璟,又是苏璟,她的这位好姐姐内心是多么阴暗,多么见不得她好,恨不得把所有她拥有的东西都抢去,小时候是父母,名气,长大后是她喜欢的人,她的儿子,以及喜欢她的人。 没了齐昊轩,她能依靠的只剩下陆庭风,要是陆庭风也变心了,她还能找谁帮她对付苏璟? 对付不了苏璟,她又怎么能夺回齐臻? 她忍不住慌了,尝试了很多办法去打动陆庭风,但陆庭风对她一日赛一日的冷淡。筹备婚礼准备与她结婚,好像只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直觉是她接受不了的目的。 现在好了,她怀孕了,手中又有了底牌。 陆庭风对小启那么好,羊脂玉说送就送,小启没被那两个老不死带走前,陆庭风陪玩不说,还时常把他举到肩膀上,无疑是很在意自己子嗣的。 她只要好好利用胎儿,就不怕陆庭风不回心转意,并且,还能像现在这样,刺激苏璟,让苏璟失态,进而让陆庭风重新厌恶上苏璟。 陆庭风也注定要让她失望了,他眼里闪过一阵阵恶心,恶心苏语的矫揉做作和虚伪,道:“我只想要小启一个孩子,肚子里的这个,趁着还小,打掉吧。” 不管孩子是不是他的,他都不会要,他现在只想斩断和苏语之间的关联,想快点,再快点。每天面对着这样的人,他神经要受不了了。 苏语不敢置信地抬头,“他是你的孩子啊,你不是很喜欢孩子吗?” 为什么事情总是和她预想中背道而驰呢? “我只喜欢小启一个孩子。”陆庭风冷酷地道:“明天我们就要举行婚礼,你今天好好休息,做好心理建设,我后天再送你去医院。” 他说完面向苏璟,“学姐工作繁忙,实在不该麻烦你过来一趟的,抱歉,我送学姐出去吧。” 苏语是算着他的时间请苏璟过来的,也是算着他的时间说的那番话,为的是什么,苏璟明白,他也明白,正因为明白,所以不想苏璟被恶心到。 可笑,怎么会以为苏璟会喜欢他,现在的他哪里值得苏璟喜欢? 苏璟道:“不麻烦,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她从包里拿出两个红封,把一个递给陆庭风,“无论如何,恭祝新婚大吉。”走到苏语那里,把另一个交给她,“里头是你这些年为我垫付的医疗费的十倍,祝你以后生活愉快。” 明天她不会出席两人的婚礼,这个红包是她最后对苏语的补偿,从此,真正的桥归桥路归路。 苏语握着红包,莫名恍惚,莫名难受,她要失去这个姐姐了,但下一瞬间,心里又只剩下了恨意,她所有的悲剧都是苏璟造成的,如果有选择,她希望苏璟从未有过,这世界上不要有这么个人。 她笑了一下,头一次撕下了伪装,道:“我自然会生活愉快,但姐姐以为,欠我的只是这点钱吗?错了,姐姐你欠我一条命,以及半生幸福,我一定会向姐姐讨回来的。” “随便你。”苏璟转身走了,该说的,全都说完了,能做的,也都做完了,她本性是个自私心硬的人,不想也不会留恋这段亲情。 陆庭风送她出去,在她上车前,抿了一下唇,开口道:“我最近忽然梦到了刚上高中时,学姐在全校面前做演讲,我和其他同学在下面拼命鼓掌的一幕,恍惚发现原来我也是学姐的迷弟。” 苏璟眨了一下眼睛,听他继续道:“作为学姐的迷弟,有句话一直忘了同学姐说,学姐能醒过来真的太好了。” “谢谢,你回去吧,我走了。” 她利索地上车,利索地离去,动作没有一丝迟疑,神色也没有一丝迟疑,陆庭风笑了,这样很好,从此以后,他会把所有妄想打消掉。 他们做朋友,做商场上的伙伴或者竞争对手,做普通的学姐学弟,只做这些。 隔天,苏语婚礼如期举行,同齐菲菲大婚时一样,也有各种媒体去报道,去直播。 苏璟正常去上班,但有用平板收看直播,她还蛮好奇这个婚礼能不能顺利举行的。 婚礼进行到一半,她听到直播里传出一阵阵惊呼声和嘈杂声,从文件上抬头,就看到酒店的婚宴大屏幕上,播放起了苏语的不雅视频,和齐昊轩上床的不雅视频。 视频的女主角此时在酒店里像疯子一样大喊:“快把视频关上,快关上,快……” 音像师愣了一下,去看陆庭风,陆庭风毫无表示,他搓了搓手,选择了放任。陆庭风是付钱的主顾,他自然听陆庭风的。 齐昊轩穿着一身黑衣,出现在婚宴上,他看着头纱掉了,发型乱了,妆容也花了的苏语,快意地笑了起来,“苏语,你说好要当我的女人的,怎么能跟别的男人结婚呢?撒谎可是要受惩罚的。” 目光在苏语肚子上停了停,“哦,我们做的时候没有戴套,你这会肚子上说不定怀了我的孩子了,不知道你验孕过没有?” 整个婚宴大厅都回荡着她和齐昊轩情事时发出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苏语要崩溃了,她冲去视频投影仪那里,胡乱地按着按钮,但这个投影仪似乎要和她作对,她除了把声音放得更大,没有关得掉视频。 “庭风。”苏语眼泪如珠线一样滑落,求救地望向陆庭风,“我是你妻子,你不能这样对我。” 陆庭风冷笑了一下,终于大发慈悲地让音像师关了视频,接着对苏语道:“你觉得,在你和别人的床事视频人尽皆知后,你还配当我的妻子吗?” 他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今天势必要和苏语一起沦为整个海市的笑话,但他由衷感谢这顶帽子,因为他很快就能借此摆脱掉苏语了。 老天爷就算再热衷于给他和苏语牵红线,发生这样的事后,也该把红线剪断了吧。 苏语语塞了,几秒后,她眼神淬毒地射向齐昊轩,“齐昊轩,你为什么要制造这种假视频害我?我根本没有和你做过这种恶心事,在你同我告白的最开始,我就明确拒绝你了。” “恶心事?”齐昊轩面露嘲讽,“在你躺在我身下情动地喊我名字时,你怎么不说恶心?在你朝我伸开腿时,你怎么不说恶心?哦,你不想认账对不对,没关系,我会把视频放到网上让大家一起鉴定是不是真的。” “不要。”苏语双脚再也撑不住身体,瘫软地坐在地上,“我根本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你是不是对我下了药?我要告你迷奸。” 又忍不住去看陆庭风,“庭风,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我不喜欢齐昊轩,从来没有喜欢过,是他老是来纠缠我,见我不依,于是对我用了药。” 抹了一下眼泪,挤出了一个凄惨至极的笑,“用药都会有后遗症,我出车祸那会,就感觉身体哪哪都不舒服,你信我,我要是说谎,就罚我天打雷劈,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那天被拦在小区外不给进后,她原本是要去找陆庭风的,但齐昊轩先一步找上了她,眼神凶狠,一副要杀了她的模样,她很害怕,不得已选择了虚与委蛇。 第44章 对,齐臻赢面最多40%,苏小姐你肯定能行的。 说好话程度的虚与委蛇根本骗不过齐昊轩,最终,他们发展到了上床。 只是上一次床而已,苏语安慰自己,没什么的,谁也不会知道,就算齐昊轩说出去,以他烂到臭水沟的名声,也不会有人信。 但苏语怎么都没想到,齐昊轩录了视频。 她发完誓,又道:“如果庭风你还是不信我,那我只能以死证清白了。” 挣扎着站起来,做势要撞向旁边的柱子,但跑了一步,三步,五步,没有人来拦她。 眼见真要撞到柱子上,柱子是水泥浇筑而成的,外面贴满了大理瓷砖,她撞上去不死也要毁容,苏语害怕地停下了脚步,然后,她听到了响亮的嘘声和嘲笑声。 陆庭风嗤笑,视频是不是真的,她有没有中药,难不成他们这些人都是瞎子,看不出来? 齐昊轩脸上这会反倒没有了笑,他一步步走近苏语,朝她伸出手:“小语,我给你最后的机会,你要不要跟我走?” 在陆家,唐家,再加一个星博的围剿下,齐家的倾覆成了定局,他唯一的出路是出国,在大厦没完全倒塌之前出国。 走了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回来,他想带上苏语,这个伤透了他的心,他却仍旧没有办法彻底放下的女人。 苏语用力重重地拍开他的手,“别用你的脏手碰我,你这个衣冠禽兽,卑鄙小人,你下药迷奸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齐昊轩看了看被拍红的掌心,那点心软和爱意仿若也一并被拍飞了,他收回手,嘴角勾起,重新露出恶意的笑:“那么你就留在这里,永远被人当成荡妇嘲笑吧,不对,还是有很多人喜欢荡妇的,看在睡过一场的份上,我祝你尽快找到喜欢荡妇的男人,越多越好。” 不再看她,视线游移到陆庭风身上:“陆总对我齐家所做的一切,只要我齐昊轩有一口气在,我必定会向陆总讨回来的。” 放完话,他没有再留恋,离开了酒店。 陆庭风也不拦他,丧家之犬,没什么好拦的,冲着看戏看得正欢的宾客道:“抱歉,让你们白跑一趟,今天的婚礼作废了。” 婚礼才进行到一半,许多重要宾客都没有到来,陆父身为男方这边的大家长,自然也需要出来待待客,他此刻尽管脸色难看,心情倒并不十分沉重,这个结果其实不算坏,比陆庭风同苏语结婚,后面又要找理由离婚要好。 他正准备吩咐婚庆工作人员送客,苏语那边却重整旗鼓撞了柱子,把自己撞晕了过去。 …… 海市第一豪门的婚宴狗血到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程度,相关词条迅速占领了热搜榜的半壁江山。 网络上热闹得堪比举办奥运会,所有人吃瓜吃得不亦乐乎。 【陆总头上的草原大到能跑马了,心疼他一秒】 【陆总生意头脑好得没话说,但看女人的眼光也差了点,先是齐菲菲,后是这个苏语,果然老天爷对人是公平的,给了他一样天赋,就削弱他另外的能力】 【但要我选,我必定选生意头脑,有挣钱的能力,什么女人找不到?所以,求老太爷你对我像对陆总一样公平行不行?】 【同求!!!】 【楼上别求了,求不来的,咱们注定没那个命,咱只有吃瓜的命】 【楼上人间清醒,就是实话真的太扎心了,已被扎的千疮百孔,待我去吃桶冰激凌恢复恢复】 【来来来,继续吃瓜,你们对比一下齐菲菲和苏语的面相,有没有看出什么?】 【看出了,都是瓜子脸大眼睛的美人,咱国人的典型审美,想不到陆总这种层次的男人审美也不能免俗】 【感觉娱乐圈同样类型的女明星现在要蠢蠢欲动了,要是能嫁进陆家,家族十辈子都不用愁了】 【经历了两任这样的对象,陆总还能不换个口味?】 【这可说不准,像你喜欢吃鱼,难不成不小心被刺卡一次两次,你从此就不吃鱼了?最多是挑更高级的鱼来吃】 【有道理,坐等陆总再被更高级的鱼刺一下!!!】 【哈哈哈哈,楼上好损,但我喜欢】 苏璟看了几眼,转头继续工作,她给苏语的红包太大了,三千万,是她用陆庭风送的地皮做担保找银行贷款贷回来的,得努力工作,才不至于将来还不起。 工作到下班,她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了商场。只差两天就到某个花花公子的生日了,花花公子没给她答案,她却不能什么都不送。 逛了一圈,最后在一个男装店选了件有点骚气的亮面黑色衬衫,又在一个首饰店选了一个黑色皮质腕环和臂环。 如果齐臻手腕上和手臂上都戴着东西,会不会就不会往上添伤口了? 可能性不大,但苏璟想试试。 买了东西,她没有再停留,驱车回家,但刚上路,她就发现她被跟踪了,准确来说也不算跟踪,毕竟人家是光明正大地追在她后面,似乎想趁机制造一场小小的追尾事故,或者也不一定要撞击,就纯粹想吓唬她。 对方开着一辆白色保时捷敞篷跑车,夜幕下,路灯的亮度不足以让她看清脸,只知道有一头金发闪瞎人眼。 她接触过的人中,少有人高调染金发的,苏璟仔细检索了一下记忆,很快想起一个可疑对象,即之前某个花花公子在会所喝得烂醉,她去接人时,在电梯口遇见的玩三人行玩嗨了想拽她一起的男人,那人就是一头亮闪闪的金发。 她当时粗暴地把那人的手腕弄脱臼了,如今,那人怕是想来寻她报仇。 苏璟冷静地观察了一下路况,正是下班高峰期,车不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提速,她瞅准时机,猛地往左打了方向盘,变道超车拉开了距离。 “艹,她胆子不小,这么小的空隙也敢变道。”金发青年骂了一声,脸上没有气馁,反而升起一抹兴奋,仗着是豪车,别人有顾虑,他肆无忌惮地也变道超车追了上去。 苏璟的开车技术是在国外留学时练出来的,名校的种族歧视从来都不轻,她属于黄种人,家境不错,学习也不错,压制了不少自以为自己是优选人种的人,于是处处被针对,严重影响了她的生活。 但这些搞种族歧视的人,其实又很慕强,她于是狠练开车技术,同他们进行各种赛车比赛,赢的次数多了,那些人全都对她改变了态度。 往后视镜瞄了一眼,苏璟再次换道,换到了右侧一条更拥挤的道路。 眼见就要追上了,又溜了,金发青年忍不住又爆了粗口,“妈的,她换到那里想干什么?” 他的同伴,一个爆炸头青年观察了一会,不确定地道:“莫非是想绕到我们后面去?” 他猜对了,苏璟就是想通过两条道不同的前进速度绕到他们后面去,当猎人变成了猎物,她蛮好奇这些人的反应。 几分钟后,她做到了,脚下控制着油门,车头对准保时捷的后车灯,撞了过去,砰地一声车灯碎裂,保时捷车身剧烈地颠了一下。 金发青年用尽全力抓紧方向盘,才不让跑车被撞偏,夜风清凉,他却出了满头大汗。 爆炸头也不遑多让,他脸色都吓青了,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哆嗦着唇道:“方少,我们要不靠边停车吧?” 太TM恐怖了,恐怖得不像女人,像赛车场上的疯子。 方致咬着牙,“被轻轻撞一下就停车,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他怎么说也是经常混迹各种野赛车场上的名人,怎么能这么轻易认输?他大吼了一嗓子,复制了苏璟刚才的做法,也绕到了苏璟的后面去。 前面马上到十字路口,绿灯刚过,有辆大型货车在垂直方向行走,苏璟微微一笑,先故意放慢速度准备停车,却在保时捷逼近时,打了右侧方向盘。右行不是她回家的道,但右行不算闯红灯。 方致反应慢了一拍,没跟上她的节奏,车子直直往货车那边撞过去。 跑车性能再好,体积和重量摆在那里,撞上大货车,倒霉的铁定是他的跑车。 爆炸头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八个调:“刹车,方少,快刹车。” “我在踩了。”方致的魂也要没了,全身力气集中在踩刹车的脚下,索性车速不算快,索性跑车刹车够好使,三秒后,车子停了下来,距离货车堪堪一米左右的距离。 两人浑身瘫软在车里,汗水湿透衣服,像刚从水里出来一样。 十五分钟后,保时捷停在一条不妨碍人车通行的路边,苏璟停在他们前面不远,她熄火下车,走到两人面前:“还要继续吗?” 爆炸头拨浪鼓一样摇头,见方致没动作,他还拉了一下对方的手臂,“方少,快吱声。” 吓都要吓死了,还怎么继续? 方致强撑着梗起脖子道:“你上次弄伤了我的手,我养了几天才养好,这口气不出我咽不下去。” 方致,方家的小公子,和齐臻几乎齐名的花花公子,苏璟还是知道的,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淡淡道:“方少手贱,怪不得我。” 只要不招惹她,别人怎么玩,玩得多疯她都不管,但上次方致明显手贱了。 方致上次确实是喝多了,但他这人喝醉了不断片,还清晰地记得上次的事,他窘迫了一下,义正言辞地给自己开罪:“本少上次只是想同你打声招呼,打声招呼也犯法吗?” 苏璟哦了一声,面色不变,“我上次也只是同方少打招呼,我这人粗鲁惯了,就喜欢那种打招呼方式。” 强词夺理,谁还不会? 方致气得面色涨红,但他发现自己反驳不回去,最后忿忿道:“你一个女人,怎么能这么粗鲁?” 这话无聊到苏璟都不想回,直接略过道:“既然不继续,那我先走了。” 她还没吃晚饭,肚子饿了。 但她刚走了几步,方致下车拦住她:“只要你帮本少一个忙,本少可以把你打伤本少的手以及差点害本少被货车撞的事一笔勾销。” 苏璟看都不看他,绕过他继续走。 她根本不欠方致,这全都是方致自己自作自受,她为什么要帮忙?没事找事做吗? 爆炸头也跟着下了车,他看着气得要吃人的方致,灵机一动,道:“方少,苏璟不是在创业吗?她可能缺钱,你要不用钱试试?” 他也是那天三人行中的其中之一,其实平时他和方致不会玩那么开,那会纯粹是喝多了,情绪上头。 两次见证苏璟动手,一次比一次狠,他现在怂苏璟怂得要死,也不认为方致这个总是靠老子靠大哥的人能对付得了苏璟,倒不如花点钱同苏璟合作一下,大家你好我也好。 “她欠本少的债,本少为什么要额外花钱请?” 方致很不爽,但话是这么说,眼见苏璟马上要上车离开了,他恨恨地握了一下拳头,到底听从了爆炸头的建议,冲苏璟道:“你要是帮了本少,赢的1500万奖金全给你。” 找银行贷款·真缺钱·苏璟顿住脚步,慢吞吞地转过身来,“什么忙?” “代替本少去赛一次车,时间是明晚。” 这是方致临时兴起的决定,苏璟一看开车技术就比他好,很适合替他出战。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对上齐臻那个疯子没有赢面,要是赢面大,他肯定是要自己出战。 另一个不好说的原因,则是他怂。 最近齐臻也不知着了什么魔,赛车时横冲直撞,玩命似的,把两个对手撞出了山道,车子从山道上翻下来,两人虽然侥幸捡回一条命,但伤得很重,至少要一年半载才能养好伤。 他害怕自己也步入后尘。 他才25岁,有很多酒能喝,很多女人能玩,可不想丧命或者断手断脚的。 或许有人要问,都怂了为什么不推了比赛? 答案自然是他方二少好歹也是海市豪门的正经少爷、知名纨绔,也要面子的好不好?齐臻一个即将破产家族的纨绔众目睽睽下向他邀战,他拒绝岂不是说明他玩不起?这以后让他怎么在海市混? 反正他命要,面子也要。 赛车啊,太危险了,苏璟没打算以命搏钱,虽然1500万挺多,但她的命更值钱,兴致缺缺地道:“没兴趣。” “为什么没兴趣?你不是缺钱吗?”方致一咬牙,又道:“本少可以额外再给你添点钱。”脸上闪过一点点心虚,“对方技术不怎么样,你肯定能赢,也就是本少腰背最近不小心扭伤了,不方便出战,不然本少根本用不上你。” 海市知道齐臻疯狂的人,都不愿意帮他,愿意帮他的,技术又比他菜,完全没有赢面。 赌注是1500万和一个马子,1500万还好,就是他挺喜欢现在的马子的,不想让出去。 爆炸头自然是站他这一边的,同样心虚地点头附和,“对,齐臻赢面最多40%,苏小姐你肯定能行的。” 苏璟要迈步的脚收了回来,“对手是齐臻?” 第45章 只是想送你们母子俩,哦,不对,母子仨团聚一堂 苏璟很满意自她出院这些天起和齐臻两人的相处,不黏乎,也绝不算冷淡,每天她正常上班,下班后两人发几条信息,打个视频电话,偶尔齐臻去接她下班,两人一同出去吃个饭。 这种留有私人时间和私人空间的恋爱关系,于她而言,是良性的恋爱关系。 但她却是没意识到,齐臻又出问题了。 方致也不缺钱,何至于要找她这个仇人帮忙?自以为撒谎手段高明,其实脸上的微表情丰富到一眼就知心里在想什么。 齐臻把人逼成这样,只可能是他玩得很疯,疯得要人命的地步。 好端端的,再爱玩也不至于疯到要人命,自然是精神状态又不对了。 或者也不是完全没意识到,苏璟想,以齐臻那种变态的占有欲,不黏她其实就是不正常了。 只是她不愿意往这方面想,这意味着他们的感情要走到了终点。 齐臻在痛苦,但她帮不了对方,也不想被对方拉进深渊,分手是她做出的选择。 就当是最后的狂欢吧,苏璟同意了方致的交易。 比赛场地在婆罗山,她跟着两人去山上溜了一圈,熟悉路线,随后才回家。 吃饭,跑步,跑完步回房间洗漱,生活节奏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 苏母看着她的背影,却微微皱眉,问苏父:“你有没有觉得璟儿有点不对劲?” 往常苏璟下班回来,会同他们在客厅里坐坐聊聊,但今天没有,身上萦绕着一种淡淡的伤感和决绝。 “是因为那个白眼狼吧。”苏父道,他们两口子今天也没有出席苏语的婚礼,甚至知道苏语撞柱子把自己撞进医院里,都没想去看望一下。 苏璟和苏语断绝了关系,就相当于他们两口子和苏语断绝了关系,大家已经是互不相干的人了,没有去看望的必要。 他补充:“璟儿是个重情义的人。” 比他们两口子要重情义,不然也不会在绑架事件后,又送出三千万,心疼死他了,有这三千万做什么不好啊,干什么送不值得的白眼狼? “我感觉不仅仅是这样。”苏母站起来,去敲响了苏璟的房门。 苏璟开门让她进来,“妈,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就想同你说说话。”苏母拉着她去软榻上坐下,随意寒暄了两句后,她方拐着弯试探:“你年纪也不小了,和小臻有没有下一步的计划?” 咳了一声,笑着补充:“你放心,我和你爸很开明的,你们就是明天要闪婚,我们也支持。” 苏璟无语了一下,不答反道:“妈觉得我和他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苏母心里咯噔一下,苏璟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问题的,“他是有点不务正业,但他有钱,有钱你总不能还逼他去上班吧?他只要收心不出去乱搞就好了。” 像她就从来没上过班,也没想过要去上班,有钱当个富贵闲人不好吗?干什么给自己找罪受?虽然很对不起苏璟这个要挣钱养她的人就是了。 一句话,苏璟就知这个话题谈不下去了,苏母根本没意识到齐臻身上的问题,她道:“我们暂时还没有下一步计划,妈,我浑身是汗,先去洗澡了。” 我们马上要分开了,这次是真的分开。 “行,妈不打扰你了。”苏母一走出门去,眉头就沉了下来,同苏父道:“璟儿和小臻之间出现了问题。” 至于是什么问题,她不得而知,苏璟不想说的事,她从来就猜不到。 苏父惊讶地“啊”了一声,面露担忧,“之前不都好好的吗?小臻和在她在一起时,眼睛就没一刻不在她身上的,显然是喜欢她喜欢得要死,怎么还会出问题呢?” 叹了几口气,他提醒道:“咱俩不要多嘴,先看看情况再说,有可能只是一次小矛盾,情侣吵吵闹闹再正常不过。” 苏母斜他一眼:“这我还能不知道?” 两口子之间关于她的对话,苏璟不知道,她按时睡觉,但睡得并不安稳,连续地做梦,做可以堪称为噩梦的梦,早上醒来,头沉得难受。 但无论心情如何,无论精神状态如何,为了讨生活,该去工作还是得去工作,很多时候,人其实没有太多任性的权利的。 秦南洲他们已经顺利到达了伦盖伊火山之旅的起点阿鲁沙,修整完毕,晚上就可以去登山,穿越火山之后,沿着东非大裂谷的走向往东走,一路来到乞力马扎罗火山,就是行程的终点。 乞力马扎罗火山的险峻程度非伦盖伊火山可以比,团队刚组建好,需要磨合,不宜直接上高难度。 苏璟远程同那边的领队确认好几个重要安全事项后,开始开会制定宣传策略。视频质量再高,宣传不到位,也不会引来多少流量,第一场硬仗,她只可以胜不可以败。 胜了才有可能在两年内还清齐臻的两亿,她想尽快还清,欠着债,就算两人分手了,也很容易藕断丝连,她讨厌藕断丝连。 中午,齐臻照旧亲亲密密地同她聊了一会天,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话,熟悉的表情包,苏璟却觉得两人离得很远,心脏像堵了一团棉花,闷闷的不舒服。 她攥紧手机,在聊天的末尾问:【晚上要一起吃个饭吗?】 【要!!!】 苏璟回:【那下班后见】 她收起手机,对面的齐臻也收起手机,看着在客厅里等了他大半天的齐父和齐母道:“两位请回吧,我已经不是齐家人了,齐家的事与我无关。” 齐父穿着皱巴巴的西装,两鬓斑白,面色灰暗,皱纹林立,嘴皮干枯,看上去惨兮兮。 他闻言一脸悔过地道:“小臻,爸爸知道以前对不起你,你想要什么补偿,爸爸保证以后都给你,你就让苏璟帮爸爸帮齐家这一次吧,你也是齐家的子孙,真的忍心齐家几代积攒下来的家业毁于一旦吗?” 上次在满香园里,陆庭风一口一声地喊苏璟学姐,交情明显不浅,要是苏璟肯出面帮齐家同陆庭风求情,齐家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齐臻似笑非笑:“你的好女儿差点害死了苏璟,你觉得她为什么要帮你?” “那个孽女做的事,爸完全不知情。” 要说齐父现在最恨的人是谁,必然是齐菲菲,恨不得把对方挫骨扬灰的地步,他脸色狰狞了一下,又接着好声好气地恳求:“你和苏璟是恋人,你同她好好说,她一定会答应的。” 齐臻翘着二郎腿,拿着咖啡慢吞吞啜了一口,“可我对某些齐家人有恨,不想让苏璟帮忙怎么办?” 这个某些指的是谁,齐父一清二楚,他毫不犹豫地重重甩了一直低声下气站一旁没开口说话的齐母一个耳光,“你这个毒妇,你做了那么多戕害小臻的事,还不赶紧向小臻跪地认错。” 黄婉婉的头被打偏到一侧,脸火辣辣地疼,她咬紧牙关没有呻吟,顿了一下,双膝一弯,跪了下去,“小臻,是黄姨的错,只要你能消气,要黄姨做什么都可以。” 齐菲菲杀人逃逸在外,这辈子注定毁了,齐昊轩瞒着齐父准备出国,她需要在旁打掩护,没办法跟着走。 往后余生,她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齐父,齐父好,她才能好,所以,无论是巴掌还是下跪,这些屈辱她统统都要承受,也必须承受。 “是吗?”齐臻从茶几下面捞起水果刀,除去刀鞘,丢了过去,“三根手指,如果你能做到,我姑且原谅你一下。” 黄婉婉眼睛惊恐地瞪大,“小臻,这……” “这什么?不是你说什么都愿意做的吗?”齐臻又喝了口咖啡,抓过游戏手柄,打开电视屏幕,旁若无人地玩起了游戏。 齐父第一恨齐菲菲,第二恨黄婉婉这个妻子,谎话连天,心性恶毒,不忠不洁,不会教子女,当初他有多喜欢她,现在就有多讨厌她。 看她迟迟没有动作,弯腰捡起水果刀塞到她手中,“你还不快点动手,小臻饶了你的命,只是要你几根手指头,你该庆幸才对。” “照哥。”黄婉婉不敢置信地望着齐父,巴掌捱了就捱了,下跪也是如此,不会给身体带来什么大伤害,但三根手指头不一样,没了手指头,她就成为了残疾人,以后出门,所有人都会盯着她的手瞧。 “我们当了快二十年的夫妻了,你有没有良心?” “你跟我说良心?”齐父丝毫没有一点心软,冷冷地道:“你害小臻的时候你想过自己的良心吗?你害婉莉的时候,你想过自己的良心吗?你在国外乱搞,把自己的身体搞坏导致只能怀死胎,然后回国诓骗我的时候,你想过自己的良心吗?” 当初,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他不会想要和齐臻的生母单婉莉离婚,不离婚就不会养出齐菲菲,没有齐菲菲,也就不会发生现在齐家被多方围攻破产的事。 黄婉婉的心一点点地凉透,她脸上不再是低声下气和错愕的表情,而是勾起唇角讥笑起来: “齐臻这个孽种我承认我确实害过,并且现在还后悔当初没有把他除去,但他那贱人母亲单婉莉,却是齐照你害死的,你害得她在你面前自刎,你莫不是老年痴呆了,忘了这事?” 也不管齐父脸色阴沉如墨,她歇了一口气,继续道:“我不知道齐臻这个孽种怎么跟你说的我在国外的事,但究竟我是被欺辱,还是乱搞,真相都不重要了,你反正都嫌弃。只是你不要忘了,我当初远走他国,也是因为你,我所受的所有罪都是因为你。” 当年她和齐照正经谈恋爱,快到谈婚论嫁的时候,齐照被野女人设计,上了床,床照发到了她手机上,她受不了,负气跟着一个喜欢她多年的学长出了国。 可没想到,她走前竟已怀了齐照的孩子,还是双胎。 因为还放不下齐照,她最终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她手头本就没多少钱,生了孩子更是捉襟见肘,全靠那个带她出国的学长养着。 她想过就这样嫁给那个学长,但感情的事半点不由人,她放不下齐照,也没办法喜欢上那个学长,那时的她还很天真,一心认定结婚只能同喜欢的人结,于是嫁人的事不了了之。 就这样过了几年,在齐昊轩和齐菲菲两兄妹7岁那年,那个学长做生意失败,养不起她和两个孩子了,她必须自力更生。 可她的外语不太好,又几年没去工作,技能生疏,根本找不到像样的工作。 不得已,他们搬出了原先的高级小区,搬到了环境脏乱差的贫民区里。 然后,她的苦难来了,在某个下晚班的夜晚,她遇到了一帮暴徒,那些人强奸了她。 她侥幸没死,拖着破破烂烂的身体回家,精神浑浑噩噩,忘了吃避孕药。 理所当然地,她中标了,怀了孕。 等发现后,她自己把胎打了,用的手段过于粗暴,伤害了身体,从此,怀孕艰难,就是巧合怀上了,也容易变成死胎。 用来构陷齐臻的死胎就是这样来的。 发生了这种惨事,她感觉世界天翻地覆,以往的认知,对人性的看法,全都变了个样。 她决定回国,决定抢回她该得的一切。 凭什么她在受苦,作为她替身的女人却幸福安康呢?很没有道理是不是。 齐臻的母亲单婉莉就是她决绝离开后,齐照找的替身,侧脸和神态和她有几分像,名字也和她的有一个字一样。 齐照甚至喊对方,也是照着她的小名婉儿喊的。 她回国一个照面,就知对方是她的替身。 替身怎么能敌得过原身呢?她很快就把齐照的心抢了过来。 齐照于是要同单婉莉离婚,那会齐臻5岁,单婉莉不同意。 那是一个把爱情看得很重,性子又很偏激姑娘,努力了一段时间,见挽回不了齐照的心,并且知道自己是替身后,选择了最偏激的做法,在齐照面前自刎,以求齐照永远记住她。 所以,真正逼死单婉莉的人不是她,而是齐照。 齐照也是害她遭到最残酷欺辱的始作俑者,谁都有资格来嫌弃她,就是齐照没有资格。 也怪她眼瞎,当初竟看上这种自私凉薄的货色,对她凉薄,对她女儿齐菲菲也凉薄,如果没有遇见这种人就好了。 她的人生不会变成这样,齐菲菲的人生也不会这样绝望。 是她对不起齐菲菲,黄婉婉想着站了起来,挺直腰背,同齐臻道:“你最该恨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这个假仁假义的好父亲。” 齐照既然负了她,对她心狠至此,那么她也不会让齐照好过,大家都是恶心人,那就一同奔向地狱吧。 “小臻,这个毒妇一向撒谎成精,你千万不要信她,你妈是被她害死的,我被她所骗,才错信了她二十年。”齐父急忙辩解,眼睛里燃起了怒火,恨不得把黄婉婉烧成灰烬。 齐臻正好打完一把游戏,他从电视屏幕上抬起头,对着齐父微微一笑,无害地道:“爸,我一直都忘了告诉你,我妈死的时候,我在门缝外看着。” 脖子里的血多,他妈割得还深,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服,染红了地板,并在地板上静静地流淌。 他想去找块布给她堵住,但他动腾不得,连喊都喊不出声,就这样看着她流光了身体里的血,胸脯停止跳动,头歪在一侧,眼睛直直地看向门缝外的他,死不瞑目。 齐父尖叫,他却奇迹般获得身体的掌控权,平静地返回了房间里,谁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一切,不知道那个死不瞑目的女人成了他世界里的第一个幻影,更不知道地板上那滩红得烧伤眼球的血构成了他世界里的基调。 永远厮杀,永远赤红。 齐父毛骨悚然,那惨烈的一幕单单在他眼前掠过一个浮影,他都忍不住蹲墙角大吐一通,为什么齐臻却能笑起来呢?笑得还如此无害? 还有,五岁大的孩子是如何不动声色地离开,又如何把秘密藏了这许多年的? 是恶魔吗? 霎那间,齐父感觉他不该来这一趟,恶魔怎么可能会愿意对他伸出援手呢?恶魔只会恶趣味地在一旁看好戏,一有机会还会落井下石。 黄婉婉怔了怔,突然哈哈哈哈大笑起来,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小小年纪的齐臻能逃过她连续买通的几个保姆的暗害,且把那些个保姆吓疯或者吓死了,是因为这就是恶魔化身啊。 她落到这样的下场,齐菲菲落到了这样的下场,全是拜恶魔所赐。 “你在笑什么?”齐父精神紧绷到极致,急需找发泄口,走过去就想再甩她两个耳光。 但手刚抬起来,他腹部多了一柄水果刀。 “我在笑你蠢,连自己亲生儿子是个什么货色,都不知道。”黄婉婉把刀使劲往肉里搅了搅,然后拔出来,扑向齐臻。 她要让齐臻给她和齐菲菲两人陪葬。 齐臻倒是挺想挨上一刀的,但时机不对,晚上苏璟邀他去吃饭,他不能带着血腥味过去,往旁边一闪,避开刀,同时一脚踢出去。 黄婉婉被踢退几步,摔在地上,她挣扎着站起来,想重新再刺,门口却突然走进两个黑衣大汉,把她死死按住。 地上齐父捂着腹部虚弱地求助,齐臻却眼神都不分他一个,走到黄婉婉面前,“听说我的好哥哥正在办手续准备出国,这怎么能行呢,你们母子情深,他走了,黄姨你该有多难过。” “你想干什么?”黄婉婉大惊失色,女儿注定没有未来了,她必须要保住儿子。 “不干什么。”齐臻笑了笑,很贴心地道:“只是想送你们母子俩,哦,不对,母子仨团聚一堂。” 齐昊轩想抽调齐氏全部账面资金逃走,这些资金是公款,不是他的私款,他构成了商业犯罪。 他可以利用这点送齐昊轩进去。 齐菲菲杀人,黄婉婉杀人,自然也要进去。 母子几个,就该齐齐整整。 黄婉婉目眦欲裂,徒劳地挣扎了一下后,嘶吼道:“齐臻,你不能这么做,你一定会遭报应的,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我还蛮期待的。” 他什么时候怕过死? 齐臻好笑,抬头看了眼时间,离苏璟下班没多久了,得尽快处理完这些无聊事,抽时间来打扮打扮,苏璟是颜控。 冲着黑衣大汉道:“包括地上那个,带下去。” 第46章 马子没有,女朋友有一个。 【啊啊啊,齐少今天又帅出了新高度,原谅我嫉妒苏总三秒钟】 【前一秒钟我在埋怨苏总是魔鬼,要求高到我离秃头又迈进了一大步,下一秒,感谢苏总录用我,让我可以有顶级美男看】 【我和你们不同,我非但不嫉妒苏总,我还对苏总的崇拜如黄河水滔滔不绝,面对此等美男,她心性该稳成什么样才能做到准时来上班又准时下班的?我只偷偷瞅一眼,心思就已经不在工作上了】 【这就是凡人和神的区别!!!】 心性稳如磐石·不受美人影响··苏璟不想承认,她有点被今天的齐臻晃到眼睛了,肌肤润润的很弹很有光泽,发型是漫不经心的精致感,穿了条廓形白色衬衫,袖口懒懒地挽上去,领口解开三颗扣,露出朋克风的黑色项链,以及面积不小的蜜色胸膛。 下摆扎进灰黑色多口袋立体裁剪工装裤里,配了一条全是铆钉的朋克风宽腰带,脚下一双略厚底黑色运动鞋。 还喷了点性感男香。 简直太过了。 她灌了口苦咖啡让自己别花痴,移开目光,故作平静地道:“你先坐坐,我做一下收尾工作。” 齐臻桃花眼弯了弯,很满意她的反应,不亏他打扮了一个多小时才出门。 几分钟后,苏璟做完收尾工作,和他一同乘电梯下了地下停车场。 齐臻看她去坐她的车,毫不犹豫地撇弃自己的车上了她的副驾驶座。 苏璟轻轻撩了一下眼皮,“你车放这里,晚上没活动?” 这些天,他们一同吃饭时,都是吃完饭待了一会就各回各家,时间几乎全都没有超过晚上9点。 齐臻诚恳道:“有,但不急,晚点我再过来开走就好。” 苏璟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开车驱往饭店,一家特色火锅鸡饭店,店面不大,装潢普通,但味道很好,食材也新鲜,网上评分高,他们之前来过一次。 “苏璟,你是不是要带我吃遍海市所有的美食?”齐臻依然是大少爷的做派,坐下就不动了,等着苏璟给他烫肉烫菜。 这家饭店确实是苏璟选的,也只可能是她选的,齐臻这种大少爷出入的不是三星,也至少是一星的高级餐厅。 她道:“没有,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话有点怪,齐臻愣了一下,倒也没有想太多,问:“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探店吗?” 因为我们要分手了,苏璟心道,但这话说出来,这顿饭就吃不下去了,她想善待自己的胃,想好好吃饭。 给他盛了一碗混着肉的鸡汤递过去,道:“废话这么多,快吃。” “好凶。”齐臻嘀咕了一句,倒也捧起碗好好地吃饭。 吃到一半,他道:“赵春天带他的星期女友去夏威夷度假了,天天在朋友圈炫他那臃肿得不比小李子差半分的身材照,你什么时候休假,我们也去。” 苏璟挑眉看他,“怎么,你想反炫回来?你敢吗?” 身上都不知多少伤口,说不定有的还在化脓。 “为什么不敢?我身材不比他养眼一万分?”齐臻装作听不懂地挺了挺胸膛。 苏璟哦了一声,喝了两口汤,又道:“我最近抽不开身,要不齐少自个去?正好你生日,去度个假也好。” “我一个人去没意思。”齐臻撇嘴。 “那就不去吧。”苏璟很自然地拐了话题,“说来马上就是你生日了,你想好要什么没有?” “没想好。”齐臻垂下眼眸,似是有点委屈地道:“我想要的你又不给。” “给不起。”苏璟淡淡地回答。 齐臻想要的绝不仅仅是很肤浅的她的身体,而是更深沉的东西,她确实给不起。 她能给的,愿意给的东西,从来都很有限。 两人不再说话,沉默地吃完了下半顿饭。 饭后,踏了一会马路,苏璟回家,齐臻送她回家。 送到小区门口,齐臻下车,趴在车窗上勾头亲了亲她的嘴唇,撒娇道:“苏璟,你睡前一定要记得想我。” “恐怕有点难做到。”苏璟推开他的脑袋,麻利地刷卡进小区。 身后齐臻气鼓鼓地瞪着她的车屁股,等看不到了,他叫车回苏璟的公司楼下取车,由衷地期待今晚的方致给力点,让他玩得愉快点。 苏璟开车回了车库,但没有下车,她在车上放空地眯了一个多小时的眼睛,睁开时,时间来到了九点二十分。 离比赛时间四十分钟,正正合适。 今夜风很大,出了小区后,她不断地提速再提速,大风和烈酒一样,是可以带走烦恼的。 婆罗山上,方致的眼睛恨不得钉在时间上,暴躁地道:“都这个点了,苏璟怎么还不来?打电话也不接,搞毛啊?” 爆炸头莫名相信苏璟不会爽约,他安慰道:“可能在路上了,不方便接电话,反正齐臻也没到,应该没关系。” 他话落,守在前面路口的啦啦队们突然爆发出欢呼。 不用猜,是齐臻到了。 “就你乌鸦嘴。”方致瞪了爆炸头一眼,再次拨通了苏璟的电话,这次响了两声,对面接通了,简单说了句在路上后,又挂了。 “到底在哪段路?还差多久?妈的,她是想急死本少吗?”方致一肚子火气,扭头想同他最近钟意的马子亲热一下缓解缓解,却发现对方眼睛闪着桃心,正伸长脖子往齐臻那边看。 他顿时冷笑,伸手狠捏了一下对方的胸,“好看吗?” “好……不好看。”马晓玲回神,及时改口,然后用酥胸贴紧他胸脯,讨好地道:“方少,人家是在帮你看看齐少今晚的状态,感觉他很没精神,你今晚一定能旗开得胜。” 这话说得还算中听,方致冷哼一声,决定暂时不与她计较,本身他喜欢马晓玲,也只是因为马晓玲会说话,你总不能期待一个婊子的忠诚吧? 但他想亲热的兴致也没有了,粗鲁地把她推开,“站一边去,别来烦我。” 又点了点爆炸头,“你去路口守着,看看苏璟到了没有。” 爆炸头应了声,但没走成,齐臻携着李明玉走过来了。 “方少,时间快到了,你准备好了没有?”李明玉慢条斯理地点了支烟,“我们小臻随时可以开始。” “急什么,不是还差5分钟吗?”方致压下心急,强装镇定。 齐臻嘴里也叼了支烟,他吸了一口,懒洋洋地夹在手上,仰头吐了个烟圈,“行吧,五分钟而已,我也不是不能等。” 说完轻佻地瞥了眼马晓玲,“还挺靓,方少一会可不要舍不得。” 马晓玲激动得心脏怦怦跳,但这次她不敢表露出来,低着头往方致身后躲了躲。 方致气得鼻息咻咻,反唇相讥:“齐少还是先担心一会自己能不能凑出1500万吧。” 不过是一个破产家族的少爷,还是不受宠的少爷,跟他狂什么狂? “来了。”爆炸头盯着路口出现的黑色奔驰,突然喊了起来,“方少,苏璟来了。” 苏璟? 齐臻下意识望了过去,路口果然出现一辆他眼熟无比的车,车子一路疾驰到停车点的边上,漂亮地摆了个尾,掉转了车头,围观人员不少忍不住鼓了掌。 方致脸上绽开了笑,兴高采烈地道:“我腰扭伤了,不能同齐少出战,齐少不介意我找帮手吧?” 这句话意思很明白了,苏璟是他找来的帮手,李明玉怔了怔,去看齐臻的脸,不意外黑得如远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苏璟停好车,推开车门走下来。 “怎么是女人?还是陌生女人。”围观的人目瞪口呆,海市玩赛车的女人总共也没几个,大家都认识,里头根本没有眼前这个。 一人盯着苏璟的脸瞧了又瞧,忍不住道:“你们不觉得她很面熟吗?” “好像是挺面熟。”另一人想了想,突然拍了一下手掌,“我想起来了,是苏璟。” “她就是苏璟?她怎么来了?没听说前苏家大小姐会赛车啊?” “别加什么前了,以她显露的能耐,就算没家族可倚靠,也可以称苏大小姐。” “也是。” 苏璟不管这些人议论纷纷,她看了眼人群,直直地朝方致这里走过来。 她一走近,方致就忍不住抱怨,“你怎么来得这么慢?本少不是让你早点来的吗?” “有点事要处理。”苏璟随意敷衍了一句,看向齐臻,“我热身完毕了,齐少请。” 齐臻靠近她几步,站在和她一臂不到的对面,阴恻恻地问:“你跟他什么关系?” “交易双方的关系。”苏璟无惧地回答完,抬起手腕,指着表盘道:“时间到了,齐少若是不准备开始,我便当齐少弃权认输了。” 方致看着明显有猫腻的两个人,强行压制住抓心挠肺的好奇心,跟着嚷嚷,“对,齐少若是怕了,我也不逼齐少,把1500万和你的马子交出来就行。” “我的马子?”齐臻忽然笑了,突兀地揽住苏璟的腰:“马子没有,女朋友有一个。” 整个山顶的人都在关注着这边,闻言卧槽两个字瞬间刷了屏。 这、这也太刺激了吧!!! 苏璟大力地撕开他的手,“赛场上我只认对手的关系,齐少不比的话,请把赌注拿出来,我好结束交易。” “我有说不比吗?”齐臻道,有机会见到苏璟不同寻常的一面,他为什么要拒绝?直勾勾地盯着苏璟,“你用谁的车?” “当然是我的。”方致抢着回答,苏璟那辆车都不到500万,性能太差,怎么能当赛车? 这是昨晚就说好的,也试了车,苏璟颔首,绕过齐臻,上了恭候在赛道上已久的白色跑车。 方致跟过去,重重地强调:“本少不管你和齐臻是什么关系,也不追究你没向本少交代清楚这层关系的责任,本少只有一个要求,你不准让他。” “我没有让人的兴趣。”苏璟说着,关上了挡风玻璃,把方致剩下的啰嗦全挡在了外面。 赛车女郎就位,手中高高举着从她身上脱下的红色性感文胸。 齐臻最后看一眼苏璟,也关上了挡风玻璃。 同他赛车的人是苏璟,从未见过的苏璟,这般想着,脚板底抑制不住涌出一阵阵颤栗,顺着脊椎直往天灵盖上蹿。 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唇,眸底疯狂地闪烁起嗜血的欲望。 赛车女郎看双方准备就绪,喊道:“三,二,一。” “一”的音落下,红色性感文胸也跟着落下。 啦啦队跳起了舞,围观人员呐喊起来,山顶的热闹惊飞了无数栖息在山上的飞禽走兽。 苏璟重重地踩着油门,在3秒内完成近100迈的提速,白色保时捷飞一样地冲出去,和同样飞出去的齐臻的红色法拉利并驾齐驱在山路上。 “好猛!”方致情不自禁地吸了口冷气,冲到人群前面,去看苏璟过第一道弯。 如果弯道的速度不减的话,就能看得到赢面。 苏璟没减速,她反而还加了一点速,抢先了齐臻半个车身进入弯道。 “这也是个疯子。”李明玉喃喃道,和齐臻的区别只在于一个是理智的,一个是非理智的。 他又点了一根烟,心想,齐臻会怎么办?会主动输给这样的苏璟吗? 答案是不可能的,齐臻被超了半个车身后,油门一踩到底,前轮紧贴着外侧护栏的边绕过苏璟,率先过了弯道。 轮胎与地面摩擦的火花在黑夜里像是烟花在绽放。 山顶的呐喊声响彻天际,随着风传出了几公里。 方致擦着额头上的热汗,紧张地对着对讲机询问沿路负责播报比赛的人:“怎么样,怎么样?苏璟落后了多少?” “之前是一个车身,现在追回了半个车身,啊,平齐了。” 对讲机的声音是外放的,听到的人无一不震惊得屏住了呼吸,山顶鸦雀无声了几秒,随后,爆出比之前更狂热的欢呼声。 到底是什么样的速度,才在落后了一秒多后,又追平的,不要命了吗? 苏璟当然不可能不要命,不过是相信自己的技术,也相信屁股下的豪车性能罢了。 车速太快了,风声如海浪一样,连同发动机的轰鸣声一起穿透玻璃传入耳膜,车厢气压很低,耳膜生痛,眼睛生痛,心脏也生痛。 为什么要比这场比赛? 苏璟自问,赢了的意义在哪里?陪齐臻疯吗? 为什么要陪他疯? 她回答不出,但无法停下。 前面又要到弯道了,她强硬地把车横向漂移,阻止齐臻贴外超越。 齐臻一瞬间想撞过去,方向盘打了半圈,想到里头的人是苏璟,他又顿住。 “为什么要顿住?” 幻影开始同他说话,蛊惑道:“撞过去,快点撞过去,撞过去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是了,他最近很痛苦,比苏璟出现前更痛苦,痛苦的根源就在苏璟身上。 舍不得拉她进深渊,又迫切地想拉她进深渊,两方拉锯折磨着他,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眸底嗜血的欲望浓得要凝固,齐臻终于没有撞上去,弯道过去,他落后了苏璟两个车身。 两个车身而已,他笑了一下,抽出手打开了车里的音乐播放器,放的却不是什么音乐,而是苏璟版睡前故事。 接下来,第三个弯道,第四个弯道,一直到第八个弯道,他都慢了苏璟两个车身。 第九个弯道很快就要到来,婆罗山最大的弯道,谁赢了这个弯道,谁的赢面就能大到70%。 齐臻慢悠悠地打开了车载的第二个引擎,车速猛地提高了一截,和苏璟的距离急速地逼近。 苏璟朝后视镜看了一眼,依然卡车位进行漂移,眼见车子马上要顺利过弯,她瞳孔却突然扩大到极致,齐臻撞过来了,用了最大的车速。 第47章 苏璟,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对讲机里传出杀猪似的惊叫声,“啊~” 方致的心跟着这声惊叫声一路飙升,差点没从嗓子眼里钻出来,拍拍胸脯缓了一下,他恶狠狠地训斥:“叫什么叫,快点播报发生了什么事。” 对面的人声音都是抖的,“苏、苏璟被撞车了,车子往外偏移了两米,压断了山道护栏,前轮小半悬空,眼见就要翻下山道……” 这人说到这里,忽然又是一声惊叫。 方致的心脏都要跳停了,苏璟不会真被撞下去了吧?她不是齐臻的女朋友吗?齐臻怎么忍心的? 冲着身后爆炸头喊:“快叫救护……”车。 最后一个字没喊出来,对讲机里重新传出人声,“苏、苏璟她稳住了,车子后退回安全区域不说,还反、反撞了齐臻,齐臻也差点压断了护栏。” 山顶又一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只余风声呼啸。 众人无一不张大嘴,我的娘啊爹啊,不愧是情侣,都强得可怕,疯得可怕。 方致用手推了推合不上的下巴,感觉还是很有必要叫一辆救护车过来,他快被吓出心脏病了。 李明玉之前开了赌盘,押的齐臻,现在他觉得自己押错了,他应该押苏璟, 冷静的疯子比失智的疯子更有赢面。 赵春天人在度假,但心也来到了婆罗山,开着视频问:“明玉玉,你们怎么集体成哑巴了?快告诉老子发生了什么事?哎,老子这个假度的时间有点不对,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提前知会我一声,我完全可以赶得回去的,你说,你是不是故意不带我玩……” 嗓门大到一人顶一个啦啦队,李明玉揉了一下耳朵,果断地挂了视频。 那头对讲机换了人,播报苏璟和齐臻两人马上就要到达山下,苏璟的白色保时捷领先。 方致的嘴角快咧到了耳后跟去,不愧是他火眼金睛找的帮手,不愧是能让他吃瘪的女人。 他忍不住放下大少爷的矜持,跟着啦啦队喊起了苏璟的名字。 马晓玲暗中跺了一下脚,眼中闪过对苏璟的埋怨,她本可以有机会跟齐臻的,她肖想了许久的人,但现在愿望落空了。 苏璟作为女人,为什么要来帮方致赛车,不是说是齐臻的女朋友吗? 苏璟自是不知道自己被埋怨了,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赢了齐臻。 不是齐臻的车才装有两个引擎,方致的车也有,她把第二个引擎打开,用车子能承受的最大速度往山上赶。 回程齐臻没有再撞她,保持着半个车身的距离跟随在她身后。 只在快到达终点时,才意思意思地追赶了一下,理所当然的,她赢了,赢在对方后半程有意无意的忍让下。 山顶进入了狂欢,每个人都又蹦又跳的,啦啦队甚至把她包围住跳舞。 苏璟想,要是她是男人,这些热情得过分的女孩们就要投怀送抱了,还好她不是男人,不需要处理这种艳色烦恼。 但她显然放松得太早了,从包围圈走出来时,有个脸上画着彩虹油彩的姑娘突然往她身上摔,然后趁她低头的时候亲了上来。 她反应迅速地侧头,对方没亲到嘴唇,亲到了脸颊。 齐臻从车里下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瞬间,什么纠结、黑暗的想法都顾不上了,脸黑黑地走过去,把苏璟拽到一旁,用袖子仔细地给她擦口红印。 他就知道,苏璟也很吸女人,真想把所有觊觎她的男男女女全都沉太平洋。 他身上的黑气吓得一时脑热亲了苏璟女啦啦队员瑟瑟发抖,差点没跪下去。 “行了,不用擦了。”再擦下去她脸皮要破了,苏璟用力挥开他的手,走到方致那里:“方少,报酬。” 除了齐臻的1500万,方致还答应额外贴补她500万,500万不是小数目,她自然得要回来。 方致爽快地转了账,看着紧跟在她身后的齐臻,“齐少,赌金归苏璟,你的马子归我,请问人在哪里?” 把自己的马子压上,是赛车界的传统,无关喜不喜欢,只是胜利者的一种荣耀。 齐臻指了指苏璟,很欠揍地道:“你敢要吗?” 方致噎了一下,斜看了眼苏璟,苏璟面无表情,他不想承认他其实有点心动,把强大的女人压在身下,很刺激有没有?但他很无奈地更怂苏璟,苏璟能跟齐臻这个疯子硬碰硬,他要是说要的话,估计一会能把现场变成凶杀案现场。 还是算了吧。 他哼了一声,虚伪地道:“苏璟是我的帮手,我自然不会这么龌龊,只是奉劝齐少以后悠着点,别动不动把没有归属权的东西下注,别人可不会像我这样通情达理。” 齐臻半点没把他的冷嘲热讽听进去,转了苏璟1500万后,熟练地同苏璟撒娇:“苏璟,我饿了。” 山顶的人群还没有散去,苏璟不想被人围观分手的场面,她淡淡道:“饿了就下山吃东西。” 说完,率先走向自己的车。 齐臻连忙跟上,两人抛下山顶未结束的热闹,以只比赛车时慢一点的速度下了山。 苏璟车在前面,她没有开往任何一家能吃夜宵的店,而是开往了外滩。 大晚上的,外滩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她随意停靠在一处路边,捞起一个小购物袋下车,走到江边。 江边的风和山上的风截然不同,对于此刻的她来说过于温柔了些,拂了一下又长了不少的刘海,她把购物袋抛给对面的桃花眼青年,“你的礼物,不喜欢的话,随便处理,不用告诉我。” 顿了一下,她平静地把最重要的一句话说出口,“我们结束吧。” 齐臻在撞车前,就反应过来苏璟吃饭时说的那句“最后一次”的真正意思,此时倒也不意外她会提分手。 他攥紧购物袋的带子,没有挽留,也没有辩解,而是道:“可以推迟到明天吗?今晚,我不想一个人。” 苏璟盯着他看了一会,不知是江风太湿润,还是夜色太朦胧,她感觉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着一点点不是真实存在的晶莹,湿漉漉的像小狗一样。 很犯规,犯规到她没出息地答应了这个不该答应的请求,“可以。” 齐臻笑了,笑得很灿烂,像个孩子,“谢谢。” 伸手去牵住苏璟的手,“我们去宵夜,我想吃小龙虾,但是我讨厌剥壳,你要帮我剥壳。还有烤鱼也想吃,讨厌鱼刺,你得给我剔刺。” 苏璟:“……” 这么会撒娇,怎么不投胎成为娇妻文学里的娇妻? 但是最后一晚了,再磨人也是最后一晚了,她应该包涵一下,于是,她到底宠了某撒娇精最后一次,给他剥了龙虾,又剔了鱼刺,让撒娇精吃了肚子滚圆。 吃过宵夜,时间来到了零点倒计时。 齐臻仰头眺望着头顶繁星点点的天幕,“苏璟,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苏璟用没多少询问的语气道:“后悔没把我撞死?” “Bingo,猜对了一半。”齐臻打了个响指,兴奋地道,“另一半是,我应该和你一起去死,最好在那天你在黄浦江里挣扎的时候,我们就拥抱着去死,那死法很完美对不对?” “我没有死的打算。”苏璟看着秒针走到正中间的位置,送上了一句生日祝福,然后走到她的车子旁,“昨天过完了,我要走了。” 车门打开,她人刚准备弯腰,齐臻从后面抱住了她,“还没有过完,你得哄我睡完觉才算。” “齐少应该知道,我讨厌耍赖的人。”苏璟的手垂在裤子两侧,关节微微不自然地弯曲着,“齐少的两亿,我会尽快还给齐少的。” 齐臻忽视她后半句话,贴着她耳鬓厮磨:“可我心脏很痛,身体也很痛,哪里都痛,人不舒服时就有任性的权利,所以苏璟你要原谅我,满足我。” 热气钻入耳中,痒得很,苏璟忍耐着,闻着空气中不容错辩的血腥味,她再一次心软了,把车门关上,默认了他的耍赖。 “你真好。”齐臻心花怒放地牵着她上了他的车,回了他的公寓。 大概是没预料到她会过来,屋里有点乱,衣服到处扔,齐臻一边往里走,一边把衣服捡起来,振振有词地道:“我绝不是表里不一的邋遢男人,这些都是干净的衣服,我用人格保证。” 神经病有什么人格? 苏璟呵呵冷笑,不应声。 坐了一会,她去洗澡,齐臻依然给她找出上次她留宿时穿的运动服,然后像背后灵一样跟随她到盥洗室门口,苏璟没好气道:“我没兴趣洗鸳鸯浴。” 齐臻哦了一声,给她关上门,但人没有走开,而是巴巴地守在原地。 门是玻璃门,苏璟瞄了眼上头那道朦朦胧胧的影子,假装看不见。 洗到一半,她突然把淋浴头拧到最大,水流从上面冲刷而下,像瀑布一样,把她冲得眼睛都睁不开,但脑中那股放任自流的冲动却没被冲洗去半分,她苦笑一声,把头发全部耙向后面,就这样赤身裸体去把门打开了。 没等门外的青年反应过来,她一把把他扯进来,抵在墙上,吻了上去。 随便吧,爱也好,享乐的欲望作祟也好,什么都无所谓了,苏璟想,人总不该整天活得克制清醒。 他们在浴室里亲吻,拥抱,用尽全力地亲吻,拥抱,青年的衣服被她除去,上面的伤痕不比上一次少,她一道道地吻上去。 青年任她吻着,粗重的喘息声蔓延整个盥洗室,等她吻遍身上每一道伤痕后,他把她头拉起来,粗暴地探索她口腔里的味道,和每一道敏感处。 苏璟很快丢盔弃甲,双手攀紧他的腰背,才不至滑到地板上,听他用喑哑得快哭出来的嗓音道:“苏璟,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苏璟心道,但我们没有可能了。 他们从浴室转移到卧室的床上,做尽了恋人会做的一切。 夜色浓到了极致,月亮和星子慢慢隐身,属于夜晚的声音也进入了消声阶段,苏璟坐起来,就着小夜灯的光,用视线描摹起青年安静美好的睡颜,过了一会,她下床,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悄悄地离开了公寓。 人是不该整天活得克制清醒,但人不得不大部分时间活得克制清醒。 她下楼坐进她喊来的出租车里,眼睛干干的,有点想哭,但她不会哭,她不会为男人哭的。 身后某个高层公寓里,漆黑的阳台上蓦然出现一道修长的身影,身影望着底下这条灯火昼夜通明的公路,望着路上渺小的车子,嘴角勾起,露出一个满是疯狂的笑容。 夜晚过后,就是白天,周而复始。 苏璟原本有意在家里办公,但顶不住两口子每隔半个多一个小时的,就借送吃的东西给她时那充满探寻的小眼神,下午灰溜溜地回了工作室。 刚到工作室,俞盛平就带着资料找过来:“苏总,你昨晚参加赛车的事上了热搜,刚才有汽车公司联系我,要找你代言,还有导演想请你去客串一些角色。” 有人昨晚偷拍了苏璟几张照片放到网上,本来只是想表达自己的崇拜之意,但转的人有点多,苏璟一不小心又上了热搜。 她作为苏语的姐姐,加上之前一系列事迹,关注度从来都不低,这下,粉丝量更是哐哐地往上涨,已经突破了300万粉丝大关,比一般的小明星都要多。 苏璟无语了一下,虽然无论是代言还是客串角色,都是一些企业家想但都没有的殊荣,但她真不感兴趣,她给自己的定位从来不是什么网红人物,道:“推了吧,车子我只合作我现在开的奔驰。” 想了一下,她又道:“让魏方舟发点照片回来,我们利用这次热搜提前进行宣传,以及你联系一下出征领队,让他把采购物资的清单发过来,我们差不多可以同各个生产商进行合作洽谈了。” 不仅户外装备可以合作,一些干粮也是可以的,有秦南洲在的队伍,没道理谈不下来。 “了解。”俞盛平道。 这边苏璟的工作室全员忙了起来,另一边,撞柱子把自己撞进医院的苏语,在医院里待了两天,发现没有一个人去探望她后,终于意识到她这次卖惨失败了。 陆庭风把她的东西,包括苏璟给她的那张银行卡全都让人送到了她的病房里,她把所有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个稀巴烂,并且把两个护工一个护士砸伤后,拿着身份证和那张银行卡离开了。 护工第一时间通知了陆庭风,陆庭风淡淡地说了句知道后,挂了电话。 看了眼时间,快接近下班的点,他同王特助交代了两句,提前下了班,没有回苏语住过的那个家,而是回了陆宅。 小苏启在和陆父给他买的小狗玩,看到他,惊喜地道:“陆叔叔。” 旁边亲自同保姆一起照顾他的老管家笑眯眯地纠正:“不是陆叔叔,是爸爸。” 小苏启低着头,没有说话。 陆庭风过去抱起他,同老管家道:“张叔,不着急,慢慢来。” 他缺席了两年儿子的生活,不能操之过急的。 温声同怀里软乎乎的幼崽说了几句,准备带他去后花园里也是陆父专门给他打造的小小游乐园玩一会,幼崽突然把头埋到他肩窝里,带着哭腔道:“小启中午睡觉觉时看到妈妈了,妈妈不要小启了,陆叔叔带小启去找妈妈好不好?” 这是个陆庭风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他无措地站了一会,拨通了苏璟的电话。 第48章 谁叫这里有一个变态跟踪狂呢 周末,苏璟休息,开车载着苏父苏母,和陆家结伴去了海市高级沙滩浴场度假酒店,那里有大片细腻的白色沙滩,还有很多可供儿童玩的水上项目。 陆庭风回答不出的问题,她也回答不出,唯一能想到的解决方案,就是去玩,小孩子的情绪很简单的,玩开心了,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不是没想过她和苏父苏母带着小外甥单独去玩,但这样很容易导致小外甥过度依赖苏家人,和陆庭风商量到最后,变成了两家一同去,权当度个悠闲的周末。 陆云娇也带着四个孩子去了,她现在已经和方贺之分居了,等心里建设做好,就会正式同方贺之离婚。 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后,看什么都疑神疑鬼,就算方贺之和那个她给他请的男护工没有什么太出格的举动,她也觉得两人在眉来眼去。 更别说,她真看到过那个男护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挠了一下方贺之的手掌心,然后方贺之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 这种生活太折磨人了,她每晚都要靠安眠药入睡,长此以往,她精神和身体都会熬不住,所以,她决定放过自己。 她不是一个人,她是四个孩子的妈妈,小女儿尚且一岁半,才刚会走路说话,小苏启两岁的孩子,都经常哭着找妈妈,她不敢想象,要是她垮了,小女儿会怎么样?其他三个大的又会怎么样? 也因为是小苏启让她醒悟自己需要为孩子考虑考虑,所以,她现在对小苏启真心不错,给自己孩子买点什么,必然会有小苏启的一份。 两家人大包小包浩浩荡荡地来了酒店,原本陆庭风想包下酒店的,但苏璟建议他不要,没有小朋友不喜欢热闹的,包下酒店,对他们大人是友好,但对小朋友来说太冷清了。 何况,这酒店费用昂贵,人本来就不多,没必要破这个费。 苏璟换了泳衣就带着小外甥下水游泳,就像有的人亲动物体质一样,是个科学解释不了的问题,她发现她有点亲小孩子体质,不仅小外甥愿意亲近她,陆云娇的四个孩子也亲近她。 最小的姑娘一见她,就要她抱抱,下了水,套了泳圈都要往她身边划拉。 陆云娇酸溜溜地吃醋了,拍了拍女儿的小屁股:“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忘了你是吃谁的奶长大……” 一句话没说完,她尴尬地顿住,想起她真没有喂过小女儿奶水,都是让她喝月嫂的奶长大的。 小姑娘长得很肉很壮,她不管亲妈的尴尬,一边胡乱地扑腾,一边着急地喊:“同姨姨玩,去姨姨那里。” 陆云娇没办法,只能推她过去,一过去,小姑娘拽着苏璟的胳膊不放了,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她身上。 陆云娇撕了一下,没撕下来,尴尬地同苏璟道:“她之前不会这么黏人的。” 苏璟道:“没关系。”给小姑娘耙了耙头顶上少得可怜的头发,举着她看了看岸边遮阳伞下她专门带过来的几只可爱公仔:“小雅想不想要那只小灰熊?” 小姑娘声音超响亮地道:“想要。” “那小雅同小启哥哥一起学游泳,学得好了,苏姨就把小灰熊送给我们小雅。” 小姑娘眼睛瞬间亮了,主动爬回泳圈内,小胖腿有劲地又划起了水。 泳池里有两个专门教儿童游泳的教练,还有三个保镖在岸上盯着,也不怕出事,苏璟踩着阶梯坐到岸边,看着陆云娇真诚道:“你现在看起来比之前要年轻不少。” 这是嘲讽她之前显老呢,陆云娇心道,但她却生不起气来了,也像苏璟一样坐到了岸边,望着不远处的椰子树,自顾自道:“没分开之前,我以为自己做不到,离了他我会死,现在真分居了,两三天不见一次面,好像也就这样。” 自嘲地笑了笑,“老话说的果然是对的,地球离了谁都能转,谁离了谁都能活。” 她用脚踢了一下水,水花溅上来,她抓住其中一滴,又忽然道:“你知道吗?苏璟,我其实一直很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苏璟问。 “羡慕你潇洒,羡慕你有一颗大心脏,凡事都能处变不惊,连你像男人的一面,我也羡慕。”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会羡慕。 也不仅她会羡慕,陆云娇想,海市现在大半的千金小姐,应该都会羡慕苏璟。 睡了那么多年,醒来家道没落了,人没有垮;被妹妹背刺了,无所谓;说创业,就创成功了。 宣传照一发,直接又上了热搜,一上还是好几个词条,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期待着苏璟的第一期视频。 并有更多人请求苏璟开通直播,说要去看直播,要去打赏,这种成功的速度,快到不真实。 但陆云娇知道,许多人也知道,小部分原因归咎于苏璟运气好,大部分原因却是因为苏璟能力强,因为能力太强,所以做什么在旁人看来都像是在走捷径,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苏璟哦了一声,又淡淡地道:“也有很多人在羡慕你,并且一定比羡慕我的人多。” 不用奋斗就得到比她这种努力奋斗的人优渥太多的生活,谁不羡慕?要是可以,她也不想奋斗,至少不想像现在这样白手起家的奋斗,平日要承担什么压力只有自己知道。 陆云娇眼睛弯了起来,笑得很少女,“对,我也是值得大家羡慕的人。” 有个很好的弟弟,一对疼爱她从不逼迫她干什么的父母,钱多得花不完,相貌也好,身材也好,为什么要为个不值得的男人要生要死呢?这世界上又不仅仅是方贺之一个男人。 她忽然就有点释然了,用玩笑的口吻道:“说来我注意到方贺之,也是因为苏璟你。因为你发现了他被霸凌的事,又把这事摆到了明面上,我才知道有这么个人。 一开始,我只是可怜他。你知道的,女孩子很容易怜爱弱小的男人,但不知不觉的,这份怜爱变了质,我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他。” 停了一下,接着道,“所以,我是有理由怨恨苏璟你的,哪怕我是因为你脱离了苦海,哪怕庭风也是因为你摆脱了齐菲菲和苏语的纠缠,所以,我也不会对你说谢谢。” 苏璟又哦了一声,然后滑下水里,游了一会,她带小外甥去玩别的项目,身后跟着一串小尾巴。 岸边遮阳伞下,陆母不太高兴地道:“为什么不仅小启喜欢她,云娇的几个孩子也喜欢她?她到底哪里好了?” 要不是大孙子闷闷不乐,苏璟又出主意让儿子摆脱了苏语这种下贱女人的纠缠,她才不同意这次两家结伴的度假之旅。 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和苏璟气场不合,苏璟做什么她都忍不住挑挑刺。虽然,人家也不在意就是,打招呼眼睛都不带在她身上停留一秒的,要不是为了面子好看,招呼可能都不想打。 陆父在遮阳伞外享受阳光浴,“她哪里好我不知道,但就凭她耐心带着孩子玩这点,就值得孩子们跟随。” 小孩子事多,一人一个问题都能把人烦死,可苏璟脸上就没露出过什么不耐烦的表情,也不把对大人的个人情感投射到小孩子身上,这点最难得。 要他是苏璟,苏语这么怨恨他,就算不讨厌小苏启,也做不到温柔相待。 觑了眼泳池里想凑近苏璟但又有顾虑不敢凑近的儿子,为他深感可惜,很难再有这么完美的女人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他这般想着,听到沙滩那边有个男人惊恐地大喊,说孩子不见了,就他回几米开外遮阳伞下喝口水的工夫。 今天海浪有点大,男人指的孩子消失的地方又离海边有点近,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陆父顾不得晒太阳了,他刷地从摇椅上站起来,他们家今天来了五个孩子,无论哪个出事,都能要去他们这些大人半条命。 虽说有保镖看着,也有大人跟着,但万一呢?不吉利的地方,一定要万分小心。 同他一个动作的,还有苏父苏母以及陆母。 陆庭风人转移到了海边游泳,此时也慌张地从海里跑了上来。 于是,苏璟带着五个孩子漂流一圈回来,迎接她的就是出口处一大群人。 陆母一把把小苏启抱到怀里,嚷嚷道:“不玩了,不玩了,这个鬼地方不安全。” 陆云娇也把恨不得长在苏璟身上的小女儿抱起来,“确实不安全,还有起台风的可能性,我刚才听到有工作人员在讨论,我们最好尽快赶回去。” 阳光灿烂,云很高,天很蓝,有点风浪,但也不算大,苏璟眺望了一下四周,觉得起台风的说法完全是无稽之谈。 但她没有反驳,抹了一下脸上的水,问起苏父苏母具体情况。 苏母指着那个跪在沙滩上哭得崩溃的男人道:“他的女儿,好像说才4岁多,一转眼,就被海浪冲走了。” 心有戚戚然:“这沙滩上人也不多,又有工作人员来回走动,都能被冲走,说明这里不吉利,璟儿,我说要不咱午饭也别在这吃了,回去再吃,别一会染上了晦气。” 一群人边说边回到了遮阳伞下,苏璟摘下泳帽,披上浴巾,问陆庭风:“陆总觉得呢?” 陆庭风目光掠过她锁骨处贴着的创可贴,道:“回去的车程一个多小时,我们大人不吃东西能扛住,小孩子却不行,先去吃饭,饭后看看情况再说。” 他往那个依然在哭嚎的男人看了看,总觉得事情有点怪异,他先前游泳的地方就在那男人附近,貌似一直没看到什么小女孩。 苏璟点点头,回了房间冲澡换衣服,但衣服才换好,酒店紧急通知电路出了点问题,需要临时停电,恢复时间看修复情况。 两家人在楼下大厅汇合,陆母拉着脸道:“我们赶紧走,这地方不吉利,又是出人命,又是停电的。” 苏母抱了抱手臂,夸张地附和:“怪不得我一来,就觉得这里阴冷得很,敢情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苏璟:“……” 她要是记得不错,她妈一开始抱怨的是这里不是海边吗?怎么热成这样? 但显然反驳不是明智之举,和老一辈讨论玄学问题也不是,她道:“那爸妈,陆伯伯陆婶子,你们先去停车场,车里有不少零食,先喂几个小的吃点,我和陆庭风回去拿东西。” 要是没停电,她其实不会想那么多,但她这会确定一定是有人在搞鬼。 这么大的度假酒店,来的都是有点小钱的贵宾,怎么可能说停电就停电?就算电路真的出问题,也一定会有应急措施。 而且,她莫名有直觉,这事是针对她来的,她进了酒店,就有被人监视的感觉,只是不像是出自恶意,就没有想太多。 陆庭风和她的认知是一样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回了各自的套房拿东西。拿完东西,苏璟没有留恋,干脆地乘了电梯下去。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前往停车场的绿荫路,她所订客房的隔壁,一个桃花眼青年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在阳台的摇椅下躺下,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一边打开手机相册,翻看里头主角全是一个人的照片。 翻了几十张还是上百张,房门忽然咔地响了一声,他闻声回头,就看到有人从外面打开了他的门,是他朝思暮想的人,也是他相册里的唯一女主角。 苏璟对上他目光,冷冷地道:“齐少玩够了吗?” 齐臻无辜地道:“我不懂苏璟你在说什么。”眉眼弯了弯,淡定地把手机收好,“还真是巧,我们居然来了同一家度假酒店度假。” 苏璟走进去,扫了一眼他随便放下的望远镜,“这样有意思吗?” “失策,没把作案工具收好。”齐臻也看了看望远镜,嘴上坦诚了罪行,脸上却无一丝愧疚:“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毕竟,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苏璟你,想了就来看看,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吗?” 坐起来,冲着门口没走进来的陆庭风道:“想不到陆总这么爱听别人的墙角,或许陆总可以进军一下针孔摄像头行业。” 陆庭风从容地反击:“谁叫这里有一个变态跟踪狂呢,我总得盯紧一点,以免他暴起伤人。” “我和苏璟玩点情趣陆总也管,陆总莫非是把自己当……” 话说到一半,苏璟不耐烦地打断他,“够了齐臻,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齐臻对她的生气全然不在意,视线暧昧地在她锁骨上游走:“苏璟你可真绝情,也才三天,你身上的痕迹都没消去,就脱离了角色,你这样,我会很难过的。” 苏璟沉了沉眉头,知道再沟通下去也是枉然,根本沟通不了。 她转身走了出去,换了两个身穿警服的警察走进来,为首的向齐臻展示了一下证件,严肃地道:“齐先生,你被指控教唆杀人、妨碍公共安全且侵犯他人人身权利数罪,需要跟我们走一趟。 第49章 求求你,带我逃,我腿软,跑不动了 度假酒店事件过了六天,苏璟再次见到了齐臻,在她工作室大楼的地下停车场里。人看上去比上次瘦削不少,脸色苍白到发青,一脸病态,穿着她送的衬衫,戴着她送的腕环,明目张胆地站在她的车子旁边。 苏璟讽刺道:“齐少真是神通广大,数罪并罚,也能这么快就出来。” 那个说被海浪冲走的小女孩其实没事,只是被沙滩上哭嚎的男人的家属提前藏回了酒店房间,但还有另外两项罪状,苏璟和陆庭风主要是陆庭风一同向警方施压,齐臻按理不该这么快脱身的,至少也该被关一两个星期。 “不快点出来,怎么能见到苏璟你?”齐臻毫无反省之意,眼睛贪婪地盯着她,“你剪了头发,很适合你。” 苏璟确实进了一次发廊,把头发又修短了,留惯了短发之后,莫名就不太想留别的发型了。 但她不耐烦同他讨论这些事,干脆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齐臻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点了一支,夹在手上,像用讨论天气的平常口吻道:“我也不知道,苏璟你能告诉我吗?” 苏璟感觉心脏生出的暴躁感一直冲到了大脑头皮,她握紧拳头,很想一拳把眼前这个混蛋的脑袋砸扁,但深呼吸了两口气,她压下了气愤,尽量平和地道:“和平地分手不好吗?如果齐少太无聊,还想谈恋爱,可以去找别人。” 真心实意地补充道:“我这个人没有什么特别的,世界上比我特别的人多的是。” “是吗?”齐臻吐了个烟圈出来,雾气氤氲中,他整个人像是要碎掉了,但又有一种天生的玩世不恭在,构成了奇异的美感。 苏璟听到他漫不经心道:“那苏璟你帮我介绍几个。” “抱歉,这需要齐少自己来。”苏璟弯腰上了车,打开发动机,在轻微的震动声中道:“建议齐少让开一下,我耐心有限,撞伤了还好说,撞残了就惨了。” 齐臻用自己手心碾灭了烟头,掌心肉烫焦了,他却像没感觉到痛一样,把烟头扔在地上,笑着同苏璟道:“没有关系,我蛮想试试残了是什么感觉,我觊觎苏璟你当初坐的轮椅很长时间了。” 苏璟:“……” 她没有再废话,真的踩下了油门,她不能对这个神经病再忍让了,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无数次,她会跌到万劫不复的深渊的。 但车头刚碰到青年的衣服,青年忽然捂住了腹部,身子痉挛了几下,倒在了她的车盖上。 …… “哎,昏睡了这么久,都超出医生的预估时间了,怎么还没醒?我鸡汤都要凉透了,不会身体还有其他没查出的大碍吧?”苏母望着病床上没有任何醒来迹象的青年,推了一把昏昏欲睡的苏父,“老公,要不,咱再去喊医生过来看看?” 苏父按了按额头,站起来:“也行。” 只是他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苏母惊喜地道:“老公,不用了,他眼皮动了,该是要醒了。” 为什么这么聒噪? 苏璟不会这么聒噪的。 齐臻缓缓地睁开眼睛,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灯,视线从模糊到清晰,他侧头环视一圈屋子,没有看到最想见的人,声音沙哑地道:“阿姨,苏璟呢?” 一醒来就是找女儿,苏父默默叹气,解释道:“璟儿出差了,得几天才能回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喊医生。” 齐臻摇摇头,抬手就想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她去哪里出差了?什么时候走的?” 苏母忙阻止他,“你身体虚弱,不能拔。”不客气地把他蠢蠢欲动的手拍掉,回答他的问题,“出国了,今早走的,她托我们来照看一下你。” 见青年眼巴巴望着她的小可怜样子,苏母无奈地多说了几句:“她的团队不是去非洲那里做什么荒野生存吗?行程很顺利结束了,但回到城市准备返程时,那城市突然发生暴乱,团队的人没事,但钱财护照什么的,被趁火打劫的贼人抢光了,回不来。璟儿就是去处理这件事。” 她说着脸上露出些担忧,虽然说那场暴乱是小型暴乱,已经被正规军镇压下去,但危险还是有的,苏璟去了那里,她不可能不担心。 苏父也担心,但他们担心就够了,不必让齐臻这个病患也一齐担心,何况两人已经分手了,他也乐见他们分了。 不分难道让女儿和一个有自残倾向的精神病在一起? 怎么可能?会连累女儿一辈子的。 他简单宽慰道:“齐先生,你别担心,养病要紧,那边正好有璟儿的大学同学在,家世还不错,她联系上了那个同学,对方愿意帮忙,不会出事的。” 齐臻注意到他生疏的称呼,眼神幽暗了一下,看了看桌子上的保温盒,乖巧地道:“阿姨,我饿了。” 吃过东西,苏父苏母又待了一会,交代明早再来看他后,走了。 前脚他们走,后脚齐臻出了院,李明玉过来接的他,告诫道:“你再这样把身体折腾坏,和苏璟就真的没半点可能了。” 齐臻不喜欢听这样的话,冷冷地道:“她让她爸妈来看我了。” 李明玉不怕他,嗤笑出声:“那只是出于往日情面吧?你把齐家人全送了进去,一个人孑然一身的,她不得让她爸妈来看一看?但你看她爸妈对你还像以往一样亲切吗?” 齐臻沉默了。 李明玉叹气,过了一会,他道:“小臻,你要真喜欢她,真放不下,就学着成长一下,只有这样,你们才有未来。” 未来是什么? 像他这样的人也配有未来吗? 他不知道答案,苏璟能不能告诉他? 齐臻用最快的速度办了签证,隔天一大早,前往了机场,但飞机因为台风关系延误了。 他从早等到晚,不眠不休地等,又从晚上等到早上,飞机终于能飞。 另一边,苏璟顺利地和团队汇合,确认他们只在歹人的抢劫过程中,受了点皮外伤后,松了一大口气。 秦南洲黑了不少,忧郁小生的气质去了一半,多了一半男子气魄和野性,乍然一看,像变了个人。 他见到苏璟,连忙整了一下身上穿脏了但没得换的衣服,“苏小姐怎么亲自来了?” “来接你们回去。”苏璟同众人轻轻颔首,真诚地道:“大家辛苦了。” “不辛苦。”所有人都有点被感动到,在出事后苏璟第一时间找关系安排他们入住在安全的酒店,然后又亲自跑过来,这份真诚没法不让人动容。 李懋随苏璟一起出差,扛着大包小包,全是各种零食,他把包裹拆开,笑道:“苏总想着你们这阵子肯定想国内的零食,让我带了不少过来,你们快过来分一分。” “哇哦~”房间里一时间全是各种欢呼声。 只有过过物资匮乏生活的人,才知道零食的可贵性。 就连秦南洲这个平时对零食无感的人,也抱着一包辣牛肉啃得欢快。 苏璟坐他旁边,调侃道:“怎么样?有没有对这次徒步产生阴影?” 秦南洲把一只袖子捋起来,让她看了看胳膊上面毒虫咬出的大大小小的包:“对虫子产生了点阴影。” 抹了驱虫药,也穿了长袖长裤,但还是无法避过全部蚊虫。 苏璟来前听领队提过秦南洲格外招虫子,带了几支药膏过来,她把其中两支递到秦南洲跟前,“我也不知道哪支好使,你都试试。” 秦南洲深深地看着她,接过药膏,“谢谢。” “不用。”苏璟说完,忽然想起什么,抢走了他手上吃到一半的牛肉干,“牛肉是发性的,在你身上的虫包没好前,最好不要吃。”打量了下他只有零星划痕的脸,又道:“还好,脸上没有包。” 要是大明星来一趟荒野生存,就毁了容,怕是要恨死她这个怂恿他过来的人了。 秦南洲轻轻摩挲了一下她抢牛肉干时碰到的手指,用几分玩笑几分认真的口吻道:“如果我脸上长包了,是不是就可以向苏小姐讨额外的补偿?” 苏璟正经道:“工伤范围内的话,是可以的。” “那可惜了。”秦南洲摸了一下脸,“我当初不该捂那么严实的。” 苏璟:“……” 这么好的一张脸,就算不像某人一样自恋,也不应该期待伤到吧? 想到某人,苏璟神色暗了一下下,她把人送往医院后,医生说是长时间没有进食和休眠,加上伤口发炎导致的,已造成致命性,好在送医及时,但往后需要好好调养,不然,不仅仅是肠胃病这么简单,根底也会很快败去。 他有好好调养吗? 苏璟想同苏父苏母问问,想到时差,又打消了念头。 秦南洲微微察觉到了点她情绪的变化,抿唇吞了口唾沫,没有多问。 滞留了两天,在同学和大使馆的帮忙下,第三天中午,苏璟顺利补办好回国手续,并顺利买到当天晚上的机票。 在酒店附近华人开的餐厅吃了顿实在称不上美味的晚饭,一群人打车到了机场。 暴乱刚过,机场冷冷清清,没几个人。 不知为何,苏璟莫名有不好的预感,郑重地叮嘱道:“一会能托运的行李全都托运走,陌生人不要搭理,无论对方看起来多么无害,也不要单独行动,跟紧我。” 知道她不会无的放矢,所有人闻言都提起了一颗心。 办理值机和托运还算顺利,二十分钟左右,就全弄好了,确定都拿到了登机牌,苏璟领着人走往安检口。 安检里排队的人也不算多,每排队伍最多二十人,全都一副归家心切的模样,面孔多半是亚洲人,小半是欧美人,看穿着打扮,容易辨认得出是游客。 苏璟从左往右扫了一圈,挑了最边上的队伍排队。 她特意排在队伍的末尾,手中握着一柄还没上交出去的刀,视线逡巡在四周,时刻警惕着周围环境的变化。 眼见马上要轮到他们安检,身后突然冲出一大群面容凶悍的黑人,从裤腰上掏出利器,就往他们这些安检队伍里冲击,主要是中间几个队伍。 惨叫声、救命声、尖叫声瞬间响彻整个机场。 苏璟大喊:“快往旁边躲,不要挤进去。” 入口太小了,人又多,往里挤反而容易卡住,从而被暴民抓住,或者发生踩踏事件,倒不如往旁边宽敞的地方逃命。这也是她一开始挑最边上队伍排队的缘故。 她的声音洪亮有力,听到的人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指令做,暴民反应过来要冲击她所在这一排队伍时,反应不慢的人都逃了开去。 苏璟也逃了,但她又折返回来了,魏方舟的摄像机被一个慌乱逃命的大汉拽掉,他去捡,又被另一个汉子撞到,人摔在地上,需要帮忙。 她用力把魏方舟拉起来,就见两个暴民冲了过来,手中一人一把带血的大砍刀,魏方舟吓得愣住,苏璟推了他一把,“别愣神,快跑。” 同时捞起手边的阻位器朝冲在最前面的暴民砸了过去,暴民侧头躲了一下,苏璟趁着他视线的盲点,利落地给了他一刀,又踹了他一脚,让他倒向后面另一个暴民。 看了眼跑出挺远的魏方舟,她也准备逃命,只是刚跑了两步,一个吓破胆的华人女游客经过她身边时,突然抱住了她的腰,哀求道:“求求你,带我逃,我腿软,跑不动了。” 苏璟差点没骂娘,你腿软你刚才怎么跑过来的? 你抱住我的时间,够你跑出挺远了。 她用力掰了一下对方的手,没掰开,抬头,那个被同伴挡住的暴民又冲上来了。 苏璟有点绝望,被一个体重不轻的人拖住,她就算有点自保之力,也施展不开。 前面秦南洲发现了她这边的状况,立即冲回来帮忙,但太远了,根本来不及,他眼睛瞪得血红,牙齿把舌尖咬出血了,都没感觉到疼痛。 魏方舟比他离苏璟近一点,但也同样赶不上,心中被自责装满,恨不得被拖住的人是他自己。 为什么要愣神? 为什么要被撞倒? 为什么没把摄像机背好一点? 苏璟自是顾不得两人,她盯紧暴民的心脏位置,想通过一刀换一刀的方式争一条命,只是她刀刚举起来,冲到她跟前的黑人暴民陡然顿住脚步,惨叫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苏璟愣了一下,确认他不再有威胁性,低头毫不犹豫一刀刺向死死抱住她的女游客的手臂,对方吃痛,呻吟了一声,松了力道,她趁机挣脱开来,看向暴民倒下后,身后露出来的青年。 青年邋遢得像流浪汉,头发横七竖八地躺着,眼睛红得像兔子眼,下面一个青黑色大眼袋,嘴唇干裂脱皮,衣服皱皱巴巴,手上一把暴民同款砍刀,朝她盈盈一笑,“苏璟,我找到你了。” 第50章 齐臻,去治病吧。 坐上飞机是12个小时之后的事。 起飞前,所有人都还绷紧着神经,直到飞机剧烈颠簸,冲上云霄,才真正把高高悬起的心放下。 心弦一松,机舱里响起了呜呜呜的哭声,先是一两个人,后来是大半数乘客。劫后余生,唯有哭泣能表达出万分之一的心情。 苏璟没有哭,她找空乘要了两张毛毯,一张她自己盖,一张给她身边的青年盖,但青年没有要,非要和她共盖一张。 苏璟看了看座位中间两人紧紧扣在一起的手,有点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了。 事实上,这漫长的12个多小时里,有半数时间他们的手扣在一起。 搞不清楚的状况,就该先放在一边。高度紧张了这么长时间,身体和精神都快到了极限,苏璟整了一下毛毯,同目光一直落她身上的青年道:“不要再看我了,快睡觉。” 青年乖巧地哦了一声,对着她闭上了眼睛。 苏璟伸长手臂帮他掖了一下毛毯,也闭上了眼睛。 走道对面坐着秦南洲,他把两人亲昵的互动看在眼里,嘴角苦涩地扬起,他插不进去,两人之间也没有留下他能插进去的空间。 很不甘心,很不想放弃,却好像不得不放弃了。 经过了20多个小时的飞行,飞机顺利降落海市机场,时间是半夜。 因着起飞城市的暴乱,机场上很多记者天刚黑就过来守着这一趟飞机,苏璟他们一下飞机,就被逮了个正着。 原本只是想采访幸存者,没想到却遇到苏璟、秦南洲、齐臻等话题度爆满的人,全部记者打了鸡血一样,联合起来把他们围住了。 虽然很累很不想应付,但这是个不错的宣传机会,苏璟顺水推舟回答了几个问题,就有意无意地把话题拐到了视频发布的时间上。 秦南洲很有经验地说着苏璟和团队的好话,被问到他是不是准备复出时,他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你猜的笑容。 至于齐臻,他全程高冷脸没有说话,但紧紧地站在苏璟身边,走前故意牵住了苏璟的手。 这代表什么,不用多说,看到的人全都懂了。 这些记者拿到了第一手资料,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工作室,连夜赶稿奋战,第二天一大早,苏璟等人的新闻几乎霸屏了热搜榜。 更有人把外网上一小段无名网友拍到的暴民袭击时苏璟指挥人逃跑又折返回来救人的视频搬运过来,一时间,关于她的话题全网讨论。 【啊啊啊啊啊,我女神,不,我老公帅翻天,不接受反驳!!!】 【是TM 真帅,又会赛车,又会搏斗,又会挣钱,有人品脑子还好,这真的是存在于三次元的人物?感觉二次元都不敢这么塑造吧?】 【本人女,已成功被掰弯,弯成蚊香那种。】 【被掰弯的何止楼上,恐怕今天过后,保守估计,女通讯录群体能增加大几十万吧,但伤心的群体也要增加大几十万,天杀的齐少,怎么泡到我女神的?】 【懂了,楼上也是被掰弯又心碎的人之一。】 【嘿嘿,我不心碎,我今天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我喜欢的女人和我喜欢的男人是一对,这简直太好不过了】 【同幸福,真是万万想不到,苏女神和齐少会走到一起,又是姐弟恋,又是少见的御姐和花花公子的配对,好磕到死】 【那小段视频本人看了也就区区一百来遍,深刻理解了什么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只是视频停止得太突然了,后面镜头还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希望拍摄的网友没事】 【有事的话,我们也看不到视频了】 【人应该没事,但我真蛮好奇后面还发生了什么,于是翻墙去刷了几万条评论,然后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楼上快说,别逼我五体投地磕头求你!!!】 【爆料的人好像是拍摄网友的朋友,他说苏女神捅了人后,就要走,但被一个陌生女同胞抱住了腰,走不了,暴民又持刀冲了上来,事态非常危急,拍摄的网友因此被吓到,镜头才剧烈抖动一下后戛然而止的】 【什么,还有这事?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自己逃不了命,于是就要拉人陪葬?】 【感觉那个女同胞只是被吓坏了,看苏女神厉害,本能地想寻求她帮助吧】 【呵呵,有抱住腰这种寻求帮助法的吗?损人不利己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我只想知道后面苏女神是怎么脱险的,有没有热心的、不幸经历了暴乱、但又幸运逃脱的网友现身帮忙解答一下?】 【在下同苏女神一个航班,幸运地同苏女神站在同一排安检队伍,又幸运地被苏女神的理智提醒救回了一条狗命,最后是齐少如天降神兵地出现,救了苏女神,那场面,感动得我哭了几公升眼泪】 【!!!这是何等超现实的爱情故事,脑子一瞬间涌出了许多灵感,不说了,赶紧拿起我的画板来创作】 【苏女神是去出差,齐少按理不会跟着去的,但他却出现在那里,真相只有一个……】 【我帮楼上补充,他是为了苏女神临时赶过去的】 【莫名地又相信爱情了】 【求求了,请上苍务必把这一对给我锁死,要是这都会分开的话……唔,我乌鸦嘴了,请忽略】 【歪一下楼,就没有人磕我洲哥和苏女神的吗?我洲哥看苏女神的眼神,深情似海,以下有照片为证】 网友点开照片,是一张秦南洲上车前,回头同苏璟说话的照片,眼神深不深情看不出来,但表情确实很温柔,下面立马盖起了高楼。 【卧槽,真的感觉到了深情,怪不得秦退隐了几年,居然会愿意当苏的嘉宾,还是荒野生存这种很耗损精神和身体的嘉宾】 【虽然不粉秦,但我心疼他,同时嫉妒苏,居然能得到两个高颜值高质量男人的喜欢】 【先别心疼,说不定苏后面踢了齐跟他呢,怎么说秦的风评都比齐的好一点吧】 【层主是我洲哥的假粉,鉴定完毕】 【假粉无疑,我洲哥明显只是和苏女神关系好,请不要擅自给我洲哥加戏,并且给他立失恋人设,他不需要,谢谢】 【恭请洲哥复出,祝福洲哥和苏女神合作大获成功】 【恭请洲哥复出,祝福洲哥和苏女神合作大获成功】 【恭请洲哥复出……】 秦南洲的粉丝不是吃素的,一看评论不对,立即控了评。 某个回家睡了一小觉就开始冲浪的花花公子看到这里哼了一声,算秦南洲的粉丝识相,否则,他就要想办法封杀秦南洲了。 苏璟是他的,就算是调侃性质的配对,也只能和他一个人。 想着眼神阴森森地盯着那几个磕苏璟和秦南洲这种邪教CP的账号,特别是那个诅咒他被苏璟踢了的账号,截屏发给了黑客,【送他们一个病毒套餐和一个信息大泄露套餐】 邪教CP磕不得,他必须给这些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做完这些,他打开手机上的监控软件,贪婪地看着上面刚刚起床,顶着一头乱发去洗漱的苏璟。 调时差不是容易的事,暂不知道自己被监控的苏璟昨晚失眠了很久,早上就睡到了十点钟,她洗漱好,摸了一下饥肠辘辘的肚子去吃早餐。 苏家的早餐一向是偏中式的,她吃几个蒸饺,喝了半碗粥,填了个半饱后抬头看了看吃过了但坚持坐餐桌旁边陪她的两口子,“说吧,你俩要问什么?” 嘴唇开开合合的,又硬是把话憋回去,她看着都难受。 苏母咳了一声,“你和小臻怎么回事,复合了?” 苏璟否认:“没有。” 苏父一脸不信,“那你们怎么牵手了?” 他刻意瞒着苏璟不告诉她齐臻提前出院的事,就是想避免两人互相牵挂,然后纠缠不清的场面,没想到,齐臻跑到了国外去找苏璟,且亲密地一同返回来了。 苏璟淡淡地道:“不过是一些成年人的暧昧小拉扯,爸,妈,我没有冲动,也不准备和他就这样复合,你们放心。” 根本问题不解决,就算复合,也是同样的走向。 她神色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这几天小语有联系你们吗?或者有遇到什么好事?” “提那个白眼狼干什么?亲生儿子她都能冷漠地丢弃,怎么会联系我们?好在陆庭风和他父亲人不错,把孩子照料得够好。”苏母想到苏语就忍不住愤怒,愤怒中又有点后怕,后怕当初要是苏璟没醒过来,她和苏父是不是哪一天也会被对方冷漠对待,然后凄惨地过完下半生。 对自己奶大的儿子都没有半点不舍的人,对她和苏父这两个不怎么给过好脸色看的人,有可能会有半点仁慈之心吗? 苏父怎么听不出苏璟在故意转移话题,但她都明确给了话了,他不放心又能怎么样?没好气地道:“你去了那个鬼地方,我和你妈担心得都睡不好觉,还能有什么好事?”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倒霉事倒是有一件。” “是什么?”苏璟好奇道。 苏父道:“咱家楼上漏水了,水穿过地板渗透到咱家,虽然不严重,但各种检修花了好半天,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楼上不是恶邻,不仅帮忙安排检修,还赔偿了咱们家一笔钱。” “这样啊。”苏璟应了一声。 楼上住着一对30来岁的夫妇,没有孩子,虽然没怎么接触,但日常遇见都会点头打声招呼,两人看着是那种很细致的人,也几乎没见到过带亲戚好友过来,怎么会突然漏水? 苏璟猛地想起刚起床那会,一种很微妙奇怪的不对劲感,她眉头皱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原样,冲苏母讨好道:“妈,我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晚上想吃闷猪蹄,酸菜鱼和炒三鲜,你能帮做吗?” “哎,你不早说,我早上同你爸一起出门,买了牛羊肉,排骨和乌鸡,就是没你说的这些。” 女儿甚少点菜谱,苏母怎么可能拒绝,她刷地站起来,喊上苏父:“老公,我们赶紧再去一趟生鲜超市,不然,一会要卖光了。” 两人匆匆忙忙走了。 苏璟则回了自己房间,站在中间的地方,眼睛锐利地环视了一圈屋子,然后走到一个她基本上不会用到的墙角插座那里,打开上面的罩子,取出一个小小的微型摄像头。 接着,她又从盥洗室和阳台里,翻找出两个摄像头。 她房间虽然不是很大,但苏璟不认为这三个摄像头就是全部了,而且,也不能排除客厅里面没有安装,她没有犹豫地打了专业人士的电话。 十五分钟后,两个干练的中年男子带着专业探测工具过来,在她房间里探出一枚藏得很隐秘的摄像头,另外,客厅里也探出两枚。 苏璟阴着脸,没让他们回去,而是带着他们去了工作室,然后在她办公室很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又探测出两枚。 另一头,齐臻看着全部黑下去的屏幕,啧了一声,慢悠悠地数着数等着苏璟的质问电话。 数到一千多快两千,他没等来电话,等来了门铃声。 他光脚从卧室冲出去开门,迎接他的是苏璟用了十成十力道的一拳头,拳头正好落在腹部没痊愈的伤口处,他轻轻抽了一口冷气,后退几步,不在意地看了眼睡衣上晕染开的大片血迹,亲昵地道:“苏璟,你来得好快,我以为你会先打电话。” 苏璟把8枚摄像头砸他脸上,无视他灰蓝色睡衣上刺眼的红色,冷冷道:“齐少是想再进去一次?” 齐臻诚恳地摇头,“不太想。” 进去了就看不到苏璟了。 “既然不想,那能不能不要一天天地这么幼稚?”苏璟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挫败,她倚在门上,眼睛随意望着一个地方,不知道要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齐臻看着她这样,头一次慌乱起来,他想到了李明玉的话,嘴唇动了动,轻声道:“我好像控制不住自己。” 忍受不了看不到苏璟的情况,于是去跟踪,于是趁着苏璟不在,派人安装了摄像头。 很拙劣的手段,明知苏璟一定会发现,依然控制不住要这么做。 苏璟沉默了良久,把目光从某一点收回来,认真地正视青年,道:“齐臻,去治病吧。” 人的身体能够挥霍的本钱不多的,放任下去,大概不会太久,她见到的就是齐臻的尸体了,她不敢去想,那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齐臻问:“如果治不好呢?” “你想治吗?”苏璟反问。 “你会等我吗?”齐臻也反问。 苏璟又沉默了,客厅的窗帘大敞着,她看过去,能看到耀眼的阳光,阳光下,有鸟儿掠过,轻盈,自由,她本该也活得这样轻盈自由的,这样的活法也是她所追求的活法。 但如果有一个人,喜欢她喜欢得要死了,喜欢她兴许胜过自己的命,而她很不巧,也有点喜欢这个人,那么,为了少一点点遗憾,为了不错过,为了不悲伤,苏璟想,她有必要给自己一点点束缚。 这是一种权衡,而非一种退让。 她终于开口了,“我可以等你两年。” 两年相比沉睡的七年,相比漫长的人生,很短暂,一眨眼就过去了,她能等。 齐臻桃花眼一弯,开心地笑了起来,“好。” 第51章 你都快32了,再拖下去,容易变成高龄产妇 “苏总,我们第一期视频的点击量破100万了。” 俞盛平激动地过来报告。 此时,离视频发布不过堪堪一小时。 苏璟点头,笑道:“今晚下班时破500万的话,我请大家出去吃大餐。” 离下班还有大半天,以现在的势头,基本上不可能完成不了,俞盛平高兴道:“我去通知他们。” 苏璟等他出去了,站起来走到窗边,窗外不是晴空万里,而是灰蒙蒙的,想下雨,但并未下雨。 有飞机从头顶飞过,她抬头专注地看着,直到飞机没入天际,变成一个看不清的小点。 齐臻今天走,出国治病,航班是中午12点半,和现在只差一个多钟,她不准备去送人,对方也没有让她去。 这样挺好的,见面了,除了“保重”“一路顺风”等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字眼,她大概率说不出其他的了,倒不如不见面。 手机被她下意识抓在手上,无关的信息来了一条又一条,就是没收到青年的信息。苏璟抿抿唇,低头打开了聊天框,但犹豫了一下,终于什么都没发出去。 就这样吧,她笑了一下,拉下了百叶帘,但还差一点点就全拉上的时候,她看到了下面柏油马路对面,站着一个身量颀长的青年。 楼层有点高,青年的面容看不清,只能判断出对方在仰头,视线的方向正是她所站的方向。 苏璟心脏漏跳了一拍,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接着把百叶帘全部拉上了。 又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她突然脚步稍急地推门离去。 俞盛平的位置恰好能看得到她的办公室门口,他听到声音抬头看过去,眼眸微微张大,从他来上班伊始,就没看见过苏璟有这么不从容的一面。 是为了什么? 他拿起杯子去接咖啡,路过窗户时,往下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下边也急急穿马路过来的年轻身影,虽然没有脸,但气质上不难辨认出是谁,一瞬间,什么都了然了。 恋爱啊,莫名有点向往了,俞盛平想,他要不也找一个谈谈? 苏璟乘坐电梯下了一楼,人刚从电梯走出来,就看到了本该在马路对面的青年。 青年穿着她送的衬衫,上前一步,不顾时不时路过的白领,用力拥住她,轻喃道:“我会治好回来的,苏璟,你一定要等我。” 苏璟回抱住他,明明很多话想问,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吐出的只有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的两个字,“保重。” 话落,她利索地推开对方,转身走进正好开启的电梯,电梯门缓缓地关上,她面对着里面,没有回头,也没有掉眼泪。 齐臻数着楼层上升的数目,数到她的楼层时,他捂了一下心口,那里被他纹了一个名字,名字滚烫,彷如他第二个心脏。 马路对面,一辆坐着两个狐朋狗友的车等了他许久,等得不耐烦地连按喇叭,齐臻终于舍得离开。 车子一路疾驰到机场,李明玉和赵春天送齐臻到登机口,李明玉脸上没多少表情,赵春天却煽情地擦着眼泪,“你放心,小臻,我会给你看好苏璟的。” 齐臻无端想到电影里那些男主把女朋友托付给兄弟,然后回来后女朋友变成兄弟妻子的情节,脸一下子黑透了,阴狠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不需要。” 说完,带着一身能卷起风暴的低气压走进了登机通道。 赵春天愣了一下,委屈地问李明玉:“我说错了什么?” “没说错什么。”李明玉同齐臻挥了一下手,淡淡道:“不过是戳到了醋精的敏感点罢了。” 赵春天:“……” 苏璟根本不是他的菜好不好?虽然就算是,也不可能把得到就是,谁叫他爸妈没给他生一张齐臻这样的妖孽脸呢? 这边赵春天摸着自己憨厚的方脸自怜,另一边,苏璟正常工作,第一期视频在下午四点时突破500万点击量。 下班后,她兑现诺言,请了全体员工出去吃大餐庆祝,并且邀请了功臣秦南洲,秦南洲应邀了。 庆功宴免不了各种喝酒,苏璟同工作室的人都喝过一轮后,迈着微微晃悠的脚步,回到她的座位上,豪爽地把空酒杯倒满,同她对面的秦南洲道:“我要敬秦先生三杯酒,秦先生随意就好。” 抬起酒杯,“第一杯,敬合作。” 也不管秦南洲什么反应,她一口气喝光,接着又倒满,“第二杯,敬此刻。” 又是一口喝光,再倒满,“第三杯,敬明天。” 一连三杯,苏璟原本就有点晕乎的头更晕乎了,她后仰靠在椅子上,目光落到天花板上挂着的红灯笼,红灯笼很红,她没有再说话。 秦南洲默默地陪她喝了三杯,找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热麦茶,然后把茶水推到她跟前,直白地问:“苏小姐放任自己喝这么多酒,是因为齐少?” “大概吧。”苏璟不意外他的敏锐,直起腰身,捧起了麦茶:“谢谢。” 喝了一口,她笑了笑:“他走了,我想喝酒;我今天高兴,也想喝酒,两者之间并不冲突,所以我也说不清我究竟主要因为哪个原因想喝酒。” 秦臻的不对劲在那漫长的12个小时里秦南洲有隐隐感觉到,他放在酒杯上的手紧了紧,随即给自己倒满,“那么我也敬苏小姐三杯酒,苏小姐随意就好。” “第一杯,敬那天遇见了苏小姐。” “第二杯,敬此刻苏小姐与齐少分开。” “第三杯,敬未来齐少终会为苏小姐回来。” 齐臻为了苏璟离开,也一定会为了苏璟回来,这是第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第二个不容置疑的事实是,苏璟会等齐臻回来。 所以,这三杯酒是他的告别酒,告别他无疾而终的感情。 …… 齐臻走了,一开始,媒体还会探寻他去了哪里,网友也关注着此事,天天在苏璟的个人账号下留言,但苏璟从未回复过。 有人因此猜测她和齐臻分手了,词条在热搜榜上停留了好几天,苏璟这才回应了一下,但回应的不是话题本身,而是呼吁网友别让她的个人私事占有公用资源,说那是浪费公用资源,公用资源应该分配在更为紧要的社会时事和民生事件中。 那会恰好有一桩妙龄女子被拐卖到乡下,然后被男方家像狗一样拴在家里好几年,导致精神错乱,疯疯癫癫的事件没什么热度,苏璟一手把它推上了热搜,并持续跟进了此事。 最后女子被找了她多年的双亲接回家,人贩子坐牢,把她买回家又虐待她的男人也一并去坐了牢,至于女子这些年被迫生的好几个孩子,全都安置在了福利院,苏璟为此给福利院捐了一笔钱,算是皆大欢喜。 因为此事,她又在热搜榜上多停留了几天,甚至被记者搬上了时事新闻。 把她当偶像的男男女女狂涌而至,明明不是明星,却拥有了明星的影响力。 当然这是题外话。 让我们回归正传,因为没有人拿得到齐臻的消息,久而久之,没有人再提起他,他彻底消失在了大众的眼里。 公众从来都是最善于遗忘的群体。 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想要记住他。 比如苏璟,比如李明玉和赵春天等人,但苏璟也全心投入到自己的事业中,只在偶尔的偶尔,花一点点时间去想他。 时间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转眼,就两年了。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苏璟的团队磨合好后,除了一些无人海岛,天然洞穴,火山区域,热带雨林,还先后征服了塔克拉玛干沙漠,神农架,北极冰原,藏省无人区,以及珠穆朗玛峰等高难度的荒野生存副本,在全世界范围内的户外和荒野领域,声名鹊起。 她的事业因此发展到了下一个阶段,有了自己的户外品牌,也有了一开始就在她职业规划里的社交平台——Live Book,平台一上市,注册量就高达千万,成就不可谓不大。 但成就再大,她也面临大多数东亚女人会面临的窘境,被催婚。 苏母这天看着肥皂剧里男女主修成正果,在教堂面前交换了一个幸福的吻,又忍不住唉声叹气了,冲准备出门去参加秦南洲电影首映礼的苏璟道:“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再不谈对象结婚,就要错过最佳生育年龄了。” 她倒也不是真想逼苏璟结婚生孩子,但苏璟辛辛苦苦打拼出一番事业,总不能连个继承人都没有吧? 或许有人说可以收养,但收养的哪有自己生的亲?现在可是很流行白眼狼的。 苏父准备出门钓鱼,闻言停下脚步,加入了话题:“璟儿,你妈说得对,爸查过资料了,说女人35岁之前生孩子比较安全,你马上就要32了,再拖下去,容易变成高龄产妇。” 被催婚的时候,最好不要和长辈争执,因为纯属浪费时间,苏璟点点头,半敷衍半真诚地道:“遇见了我就谈。” 她句话说过了好几次,苏母已经不信了,瞪了她一眼,“这两年,你遇见的优质男人还少吗?你谈了吗?咱不说远的,就说秦南洲,他相貌好,家世好,人品也好,出道多年,几乎零绯闻,对你还有意思,可你硬是视而不见。” 索性时间不算晚,苏璟转身走到她旁边坐下,笑问:“妈,你从哪里看出他对我有意思?” “逢年过节都给我们家送礼,偶尔还约你一同吃饭,这不是有意思是什么?”看她要辩解,苏母先一步声明:“你别和我说是什么正常男女朋友关系,这年头,单身男女就没有正常的普通朋友关系。” 苏璟:“……” 这两年,她几次和秦南洲合作,接触得多了,成为了不错的朋友,货真价实的朋友,吃饭聊天,没有半点成年人的暧昧。 但这话苏母既然不信,她也就不说了,换话道:“我对他不来电,完全不来电。” 苏父放下了钓鱼工具,也走过来坐下,怀疑地看着苏璟:“你该不会还对齐臻念念不忘吧?” 苏璟淡淡道:“确实还没完全忘记,但不至于念念不忘。” 这两年,他们只在彼此生日时发过简单的祝福短信,没有见面,也没有别的联系,何来的念念不忘? 当年的两年之约,在现在的她看来,既幼稚又可笑。 成年人的感情,像海面一样波浪起伏,充满着不确定性,她怎么能认定两年后的齐臻依然喜欢她,而她也喜欢齐臻呢? 她守着约定,早就不是出于爱情了,单纯是她这个人不喜欢毁约。现在两年已过,要是遇到了合适的恋爱对象,她一定不会犹豫。 她这个人是体验派,从来没有排斥过恋爱结婚,总得体验一下,才知道家庭生活适不适合自己吧? 苏父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大好年华的,不是念念不忘会愿意为一个男人空窗两年? 他郑重道:“爸话放在这里了,就是齐臻回来了,爸也不同意你和他结婚生孩子,精神病不可能完全根治的,还有很大可能性会遗传,他妈当年不也得了精神病,并为此寻了短见吗?” 要是以后苏璟的孩子、他的孙子是个精神病,后悔都来不及。 苏母也忍不住苦口婆心:“姑且不论他有没有精神病,他走了两年,没回来过一次,以他的花花公子本性,不知在外找了多少个女人,说不定私生子都弄出来了,你这都不膈应吗?” 找女人的事齐臻可能会做,但生孩子的事,苏璟不认为齐臻会愿意,精神病大概率不喜欢孩子的。 她没有多解释,直截了当地道:“我知道你们不信我的话,那就看行动吧,我今年年底前保证谈个对象回来。” 现在离年底还有小半年,她努努力该是做得到的,做不到也不要紧,不过是又听两口子多念叨几句。 夫妻俩得了这句保证,满意了,朝她摆手:“你赶紧走,别一会耽误了时间。” 半个小时后,苏璟到达了海市最大的影城,作为主要投资人之一,她被安排坐在第一排中间区域。 是的,秦南洲这部电影她有份投资,投资还不少,两个亿,全是贷的,不是冲着秦南洲的情分,而是她真心看好这个剧本。 电影名叫《新人类》,科幻电影,背景是仿真机器人被各行各业大量投入应用的第二十年,也就是2110年,越来越多的人类因为生病或者灾难事故,不得不让自己肉身的一部分义体化,从而导致机器人和真实人类的界限越来越模糊。 有一天,男主角因意外事故脑死亡,刚好被一个研究电子脑的科学家知道,科学家急需实验体,于是说服了男主角的父母,给他做了电子脑移植。 手术很成功,男主角因此成为了全球第一例电子脑移植成功案例。 虽然电子脑里植入了男主角生前的记忆,但他的思维模式是机器人,所以他究竟是属于人类,还是属于机器人,已经说不清楚了。 故事由此展开,男主角因为机器人的思维,理解不了人类的人情世故,一步步和父母以及女朋友决裂,尔后他试图融入机器人的生活,发现也无法融入。 更悲哀的是,在融入机器人的生活期间,他莫名为以往司空见惯的机器人遭到真实人类虐待的境况感到愤怒,且他还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那就是有少部分机器人进化出了情感,或者说是灵魂。 它们为了自己的权益,策划了一系列犯罪事件,不是准备反抗人类,而是想成为人类的神,被人类膜拜。 男主角夹在两者中间,帮谁都不讨好,但他最后终于做出了忠于自己灵魂的抉择。 如果以灵魂来区分人类和机器人,那么这部分进化出灵魂的机器人到底属于什么? 电影试图探讨的正是人类、灵魂和肉体三者之间的关系。 就算在整个世界中,这种影片也不多,苏璟很期待它上映后带来的轰动。 她左边坐着星博的总裁,这部电影的制片人同时也是主要投资人之一,右边是陆庭风,另一个主要投资人。 大家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尤其是陆庭风,更是熟得不能再熟,苏璟随意地同他们聊起天。 她来得稍稍晚,说了几句,主要人员就都落了座,导演殷勤地带着男主角秦南洲和女主角虞苏过来挨个同他们这几个姑且算大佬的人打招呼。 虞苏是新人,长得很清纯很有灵气,她走到苏璟身边,恭敬地道:“苏总,您好。” 苏璟是第一次见她,友好地道:“虞小姐好。” “我是苏总的粉丝。”虞苏似乎有点激动,她打了招呼没有立刻走,而是掏出一张发行方为电影特制的明信片和记号笔,并贴心地扭开笔帽,“苏总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苏璟颔首,接过了明信片和笔,但她握好笔准备签字时,笔芯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冒出很多墨水来,眼看墨水要滴在她香槟色的礼服上,她快速又轻巧地把笔往旁边空地里丢去。 所有人都有点愣住,这是看不起虞苏,不想签? 虞苏的眼睛霎那间水雾弥漫,卑微地同苏璟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苏总,我不该打扰您的。” 这话听起来莫名有点不对味,苏璟皱了一下眉头,刚想解释笔芯坏了,余光却扫到了不远处正对着这边使劲拍摄的媒体。 她于是吞下了肚子里的话,弯腰捡起了记号笔,明明地上铺了红毯,但记号笔的笔壳却坏了,就好像她用了很大力气丢一样。 笔壳都能丢坏,那么笔芯被丢坏也是理所当然,她就算解释说原本就是坏的,也没有什么说服力,苏璟微微挑了一下眉头,抬高下巴傲慢地道:“虞小姐不必如此。” 她倒要看看,这水灵灵的皮下藏着的究竟是何方妖魔鬼怪!!! 第52章 果然啊,虞苏就是苏语 苏璟傲慢的态度一摆,包括陆庭风和秦南洲在内,周围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虞苏抬起头,仿若受惊的小白兔一般,红着眼睛慌乱地解释,“苏总,我真是只是崇拜你,没有别的意思的,我、我现在就走。” 捂着脸,逃也似地跑回了不远处自己的座位。 媒体咔咔咔地把全部经过拍下,新闻标题取什么都想好了,比如苏璟不为人知的一面,她居然嚣张到公然欺辱演艺圈上进小新人,再比如苏璟面上云淡风轻,私下嫉妒心泛滥,容不下年轻貌美的娱乐圈新秀等等,噱头足,不爆都难。 秦南洲和虞苏同剧组拍了几个月的戏,对虞苏的努力上进和演技充满灵气这两点很有好感,他看了看苏璟,一句话没说,跑回去安慰虞苏。 导演尴尬地笑了笑,同苏璟说了声抱歉,也走了。 苏璟没管他们,若无其事地招来影院工作人员,把废弃的笔交给了他们。 旁边陆庭风欲言又止了一会,问出声道:“你讨厌她?” 苏璟反问,“陆总觉得我讨厌她?”笑了一下,“或许真是讨厌。” 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星博的李总,李明玉的哥哥李明霁,对方仍旧笑眯眯的,但笑容少了几分温度,显然对她也有了点意见。 笔芯流墨,真不是什么隐晦的事,本该被看到,就算不被所有人看到,也该被李明霁和陆庭风这种观察力敏锐的商场精英看到,但偏偏只有她看到,多么神奇。 另一个神奇的点,秦南洲和陆庭风是她的朋友,导演姜安的剧本是被她挖掘出来的,在对方最为落魄潦倒的时候,可以说她是姜安的恩人,但一件小小的事,这三人就对她产生了怀疑,说不过去。 这种神奇的力量,让苏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人,苏语,只可能是苏语。 虞苏,苏语,两个名字多么凑巧。 虽然两人除了气质上都是清纯类型,相貌上没什么相似处,虞苏脸型五官看起去很天然,不像是动过刀,并且她明显比苏语高两三厘米,身材曲线也更为妖娆一点。 两个人怎么看都不该是同一个人。 但这世界上80%凑巧的事都是有意为之,苏璟不觉得虞苏这个凑巧在20%的概率内。 验证方法也不难,只要…… 大屏幕这时亮了起来,苏璟压下所有思绪,全身心投入到观影这项令人愉悦的活动。 电影时长2个多小时,播到片尾曲响起,全场除了音乐,没有人发出声音,直至幕后全部工作人员的名字滚动结束,大屏幕定格在最后一帧上,观影人员才像是从电影中回过神,用力地鼓起了掌,掌声如雷,差点没把屋顶掀翻。 苏璟脸上绽开了笑容,她的2亿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翻倍挣回来了。 剧组的人激动得抱成一团,苏璟看过去,正好看到混乱中虞苏和秦南洲相拥在一起,姿势亲昵得不像是剧组同事,像情侣。 还真是有意思,苏璟悠悠地收回眼神,同李明霁和陆庭风互道恭喜。 首映典礼这般成功,少不了一顿庆功宴。 作为投资人,苏璟没有理由不参加,但经历过她“欺负”虞苏的事,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和她保持距离,她身边很尴尬地形成了真空地带。 挺好,省得她要费神打发一些想攀关系的人,苏璟心想。 没一会到了吃饭的地,苏璟同陆庭风等投资人、制片人、发行方单独坐一桌,都是一方大佬型人物,毫无疑问地,前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虞苏和秦南洲也来了,结伴而来。 “苏总,谢谢你把剧本推荐给了我。”秦南洲朝苏璟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 语气比以往客气了许多,苏璟微微点头,喝了这杯敬酒。 轮到虞苏,她似乎很慌,举杯的手微微发抖,眼睛水水的,又清透又多情,嘴唇无意识抿紧,很惹人怜惜:“苏总,我……敬你一杯。” 分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有做,苏璟就感觉到有人背地里对她不满了,好像她如何恶劣霸凌了虞苏一样。 苏璟好笑,扫了一眼虞苏手里那杯不到一半的酒,晃来晃去地就像是在故意在吸引她注意力,她干脆顺水推舟道:“虞小姐同别人敬酒是满杯,同我敬酒是半杯,莫不是对我有意见?” 虞苏愣愣地低头看了一下酒杯,水眸瞪大了一瞬,随即溢出晶莹的泪花,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强忍住没落下来,“对不起,苏总,我马上倒满。” 她伸手去拿酒瓶,许是太慌张了,没拿住,反倒把酒瓶碰倒了,昂贵的红色酒液在桌子上流淌,她吓得再也憋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秦南洲脸色沉沉地把酒瓶扶起,冲着苏璟道:“苏总,虞苏不胜酒力,刚才出现过敏反应,我于是建议她倒少一点。”他给自己满上,“苏总要喝的话,我同苏总喝。” 早不过敏晚不过敏,到她就过敏? 但这种凑巧想必被什么神奇的力量干扰,不会有人去在意的。 “那算了,我也不是爱为难人的人。”苏璟轻飘飘地道。 有的时候你态度越是云淡风轻,听起来就越是刺人。 秦南洲眉头紧蹙,像是不认识苏璟一样看着她,不懂她什么时间变得这么刻薄尖酸了? “我同苏总喝。”虞苏突然插话,她抓起之前那瓶被她碰倒然后又被秦南洲扶起的酒,双手扶着,直接对着瓶口吹起来。 灌得太猛,酒液从嘴角大量溢出,淌过精致的下巴,淌过纤细修长的脖子,淌过小巧的锁骨,最后没入天蓝色的礼服里。礼服的布料是真丝,湿水会服帖地贴在肉里,把她完美的胸型突显出来。 苏璟这一桌几乎都是男人,男人嘛,多多少少有点色心,看到这香艳的一幕,没理由不入非非,吞口水的声音一时间此起彼伏。 秦南洲听着这些口水声,心里涌出的愤怒几乎要把他吞没,伸手就想把酒瓶从虞苏嘴里夺下来,但陆庭风比他快了一步。 陆庭风夺下酒瓶,看也没看地丢到地上,冷着脸道:“学姐,够了。” 他冷脸,苏璟也冷脸,“我想陆总要弄清楚,酒不是我让她喝的。” “一开始不是学姐嫌她杯子里的酒太少的吗?”陆庭风失望地道:“学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 一大屋子的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这边,苏璟不想争执让这顿饭吃不下去,道:“你说不可理喻就不可理喻吧。” 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菜来。 虞苏的脸被酒气蒸得红彤彤的,她肤色白,看起来尤为诱人,扶着桌子柔弱地站着,“陆总,苏总,你们别为我吵架,都是我不好……” 说到一半,她好像极不舒服,勉强地冲苏璟笑了笑,迈着晃晃悠悠的脚步朝着门口走去。 秦南洲喊上一个女服务一起追了过去。 苏璟浑不在意地吃了几口菜,待肚子有了点东西后,她站起来,“各位,我失陪一下。” 她走后,屋子冷到极点的气氛回缓了一点,相熟的人挤眼的挤眼,咬耳朵的咬耳朵,纷纷吐槽起苏璟来。 与此同时,在电影院里拍到大瓜的媒体把稿子写好发到了网上,苏璟的名声太好了,大多数网友都不想相信这是真的,但那么多家媒体,又有大量照片和小视频为证,由不得他们不信。 一个人做得再好,也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总有人心里阴暗见不得他人好,而且这部分的人从来都不少。 讨厌苏璟的人自认为找到了苏璟的黑点,如地鼠一样争先恐后地冒头,故意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再玩点春秋笔法,没多会,很多人被误导,粉转路人,路人转黑。 苏璟在网上的风评急转直下,虽然不至于人人喊打,但名声岌岌可危。 这是苏璟预料到的情况,她半点不着急,接了个电话交代了几句后,不紧不慢的往厕所里去。 远远的,就看到了秦南洲守在门口,为的谁,自不必多说。 她旁若无人地从他身边走过去,走进了女厕里。一进去,就见虞苏在洗手池上整理仪容,身旁有个女服务员殷勤地帮忙递水递纸。 虞苏从镜子里瞄到她,脸上又露出熟悉的惶恐表情:“苏、苏总,你怎么也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苏璟走到和她相隔一个水龙头的地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管口红,慢吞吞地补起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虞苏有点说不下去了,手抓着裙摆,无措地站着,眼泪汩汩地从眼眶里流出来,好不可怜。 这时,有两个年轻女服务员结伴走过来,两人步履匆匆,但嘴上不忘聊着八卦,聊的正是苏璟和齐臻的八卦。 稍胖的那个道:“两年过去了,齐少都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另一个瘦小的接话:“哎,别说了,当年我还磕苏璟和他,并且同每个朋友都声称他们是天设地造的一对,没想到,他俩分得我猝不及防,如今一个不见人影,一个变得面目可憎……” 她忽然突兀地打住话头,脸色煞白地看着苏璟,90°弯腰道歉,“对、对不起。” 她的同伴亦同她一样吓得面无血色,不断地鞠躬,苏璟抬了抬下巴,吐出一个字:“滚。” 两人应了声,厕所也不上了,急哄哄地跑出去。 “她们应该没有恶意的。”虞苏踟蹰了一会,鼓起勇气替她们说话,“希望苏总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她们一次。” 长进了不少,苏璟心里称赞了一句。 不是她观察得够仔细,都没发现在那两个服务员提起齐臻时,虞苏脸上一晃而过的在意和不甘心。 果然啊,虞苏就是苏语。 演技也是真不错,表情到位,没多少破绽,难怪被姜安一眼相中演女主角。 她道:“虞小姐从哪里看出我要对付她们?” 不说人是她让俞盛平安排过来的,就算不是,她的反应和现在也不会差,只会让她们滚。 一个“滚”字,只要不是太笨的人,都该懂得,她不会追究此事了。 虞苏噎了一下,讷讷道:“我没有指责苏总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她们纯粹只是说话不过脑。” 答非所问,顾左右而言他,苏璟哂笑:“虞小姐是听不懂人话吗?只有我要对付她们,才有原谅一说,请问虞小姐哪里看出我要对付她们了?还是虞小姐觉得,她们背地里诋毁我,我都该好声好气地同她们说话?” 虞苏哽咽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苏总。” 一天八百个对不起,反反复复都是同样的话术,苏璟的耐心告罄,把口红收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秦南洲的站位比最初更靠近了女厕所,里头的对话该是全听了进去,陆庭风这个不相关的人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苏璟目不斜视,把两人当了空气。 也别怪她不点醒两人,一来没有合适的机会,二来不确定能不能点醒,三来她心里有气。 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但因为一点外力,就开始怀疑她,她又不是圣人,有气很正常。 一路出了饭店,她没有联系司机,而是随意沿着一条路走,走过一个又一个路口,走到某个机关大楼的前面,一大排阶梯横在那里,像是等着人去坐。 这里不是主干道,两旁又没多少店铺,加上又是晚上,路上行人少得可怜,正好也走累了,苏璟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走到第四个台阶,拉了一下微微拖地的礼服,坐了下去。 9月中旬,夏末初秋,晚上坐在外面气温刚刚好,她脱下高跟鞋,放在一旁,仰头看天上不多的星星,分辨着她认识不多的星座。 忽然,面前多了一朵花,一朵大红色的玫瑰花,一朵只有头没有枝干的玫瑰花。 苏璟愣了一下,然后眼前又多了一朵,一朵又一朵,连接着九朵,乱七八糟地躺在她前面的台阶上。 暴殄天物是暴殄天物,但说不出来的意境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 她抬起头来,“齐少不怕明早被清洁工送个咒骂大礼包?” 来人自然是齐臻,他手上拿着九枝空枝,不满地瞪着苏璟:“你就只能想到这?” “不然呢?” “你可真没诗意。”齐臻嘟囔了一句,在她旁边坐下,“落花时节又逢君,没听过这句诗吗?” 苏璟翻了个白眼,讽刺道:“比不上齐少学识渊博,诗意超群。” 齐臻得意地哼了一声,把手中的空枝抛向了半空中,苏璟抬头看过去,然后,没有然后了,她被某人出其不意地抱住了。 齐臻深深地吸着她身上经过酒席并不太清新的味道,瓮声道:“苏璟,我回来了。” 第53章 让你检视检视你结婚对象的身材,怎么样,满不满意? 久别重逢的拥抱,本该激动,本该喜不自禁,但苏璟心情意外的平静,她没有推开齐臻,任他紧紧地抱着。 鼻尖的味道逐渐清晰,有点古龙香,有点烟味,有点沐浴的芬芳,有点成年男性的味道,糅合成了齐臻这个人独一无二的味道。 炙热的体温连同剧烈的心跳声隔着薄薄的布料传过来,苏璟慢慢找回了一些以往熟悉的感觉。 很奇怪,熟悉感一来,她心脏忍不住就涌上了一丢丢喜悦和一丢丢安心感。 原来,还是会喜欢。 但苏璟绝不会说出“欢迎回来”这等肉麻的词,她道:“齐少不觉得这种拥抱姿势脚挤得慌,很别扭吗?” 齐臻气得叼着她的脖子肉磨牙,“你还能再煞风景一些吗?” 脖子肉又痛又痒,苏璟不再纵容他,推开他站了起来,无情地演绎了什么叫更煞风景,“我要回家了。” 齐臻:“……” 他化愤怒为行动,拉着苏璟在附近找了一家还在营业的女装店,换了一身轻便利落的衣服,随即又在便利店买了双二十块钱的拖鞋,然后把人带到了一家晚上也营业的澳式猪骨煲店。 这家店苏璟曾在网上刷到过,但一直没有来吃过。原因既是因为忙,也因为那会她和齐臻要好,曾把店列入她和齐臻吃饭的饭店名单里。 后半个理由很矫情,矫情到苏璟自己都觉得可笑。 她问:“怎么想到来这里的?”她记得齐臻吃宵夜,偏爱烧烤之类的。 齐臻答得很随意:“你不是喜欢这种店吗?而且你晚上几乎没吃东西又喝了酒,吃这个比较养胃。”忽然看着苏璟,一本正经地道,“苏璟,你年纪这么大了,该到注意养生的阶段了。” “谢谢齐少提醒。”苏璟莫名拳头痒,虽然她不在意年龄,但被说老,果然还是很不爽,真话和忠言一样,有时候就是很逆耳,她冷笑着问:“试问齐少的神经病是不是又发作了? 不跟踪她,殷知她晚上只吃了几口? “不用谢。”服务员把热气腾腾的砂锅端上来,齐臻维持着四体不勤的大少爷本性,把碗推到苏璟那里,示意她帮忙动手,然后才委委屈屈地回答她的质问:“两年不见,我对自己女朋友的日常很好奇,稍微围观一下,这也不行吗?” 她为什么会指望两年过去,神经病就能变成正常人? 苏璟无力地给自己盛了一碗骨头肉,给某人盛了一碗胡萝卜,重重地摆在某人面前。 众多蔬菜之中,齐臻最讨厌的就是胡萝卜,他呆滞地看着几乎聚集了锅里大半胡萝卜的碗,再看看面无表情的苏璟,气鼓鼓道:“你狠!!!” 一大砂锅的菜和汤,最后只余了个锅底。 苏璟满足地喟叹一声,道:“走吧。” 齐臻嗯了一声,牵住她的手,走了百来米,走到一段昏暗的路段,苏璟感觉被牵着的那只手的无名指上忽然间多了一个金属环,她忍不住顿住了脚步,听青年道:“你年纪这么大了,再不结婚,要配不上年轻貌美的我了,所以,我们结婚吧。” 苏璟:“……” 她咬牙切齿地道:“多谢齐少第二次提醒我老。” “不用客气。”齐臻笑盈盈道,拉着她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又道:“反正戒指戴上了,你想毁婚也不行了。” 苏璟:“……” 这是哪门子的规定? 没好气道:“你够了啊?” “不够,我还有话要说。”齐臻依旧笑眯眯:“明天,我们就去领证。” 苏璟:“……” “自嗨也是一种病。”苏璟用力甩开对方的手:“而且齐少的脑子莫不是被刚才的胡萝卜堵住了,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 明天是周末。 周末民政局不上班。 齐臻的脸垮了下来,恶狠狠地道:“国家应该禁止公务员休周末。” 他一路喋喋不休主要是抱怨不休地把苏璟送回家,在小区门口和她吻别,“你告诉叔叔阿姨,我明天上门拜访。” 苏璟挑眉,事不关己地道:“他们对齐少意见很大,齐少最好做好被中途赶出门的心理准备。” 两年不出现,一出现就要同她去领证,两口子不气炸才怪。 齐臻眼尾一扬,笑得自信又张狂:“山人自有妙计,苏璟你就等着瞧吧。” 苏璟真不想承认她有点好奇,瞥了一下他的表情,猜不透他的打算,只能摆摆手道:“行吧,我进去了。” 回到家,11点多快接近午夜,两口子还没睡,排排坐在客厅里等她。 苏母一看到人,正事不说,先忍不住嫌弃起她的打扮:“你这穿的都是些啥?” 目视一身不超过500块钱,拖鞋甚至是室内拖鞋,又廉价又邋遢。 苏璟低头看了一眼,不甚在意地道:“随便进的一家店买的,还好吧,都是基础款式。” 基础白T,基础蓝色牛仔裤,她休闲时最常穿的款式,不过是裁剪和布料差了一点点。 “这还好?”苏母都恨不得给她扒下来丢垃圾桶,强迫自己眼光从她衣服上挪开,又道:“我给你准备了醒酒汤,你要不要喝一碗?” 去参加庆功宴,没道理不喝酒的。 “不用,我早早就离开了,没怎么喝。”苏璟解释了一句,坐过去,问:“你俩大半夜不睡觉,要问什么?” 苏父早憋不住话了,闻言,把手机热搜打开,递到她跟前,“你看看,黑你的热搜一连好几条,那叫什么虞苏的,到底是什么来历,居然能把你坑到这个地步?” 他女儿是他见过最最低调友善的能人,说什么她专横跋扈,看别人不爽,就肆意地欺辱,他半个字都不信。 又说是因为嫉妒对方年轻貌美,那更是滑天下之大稽。只有对自己容貌自卑的人,才嫉妒别人年轻貌美,他女儿这种平日连妆都懒得化,常年恨不得一两套衣服穿到死的人,哪里是对自己容貌自卑的人? 而且,他女儿这样的相貌多高级啊,不比那些千篇一律烂大街的整容脸漂亮? 两口子在苏语一事上,立场从来都是分明的,苏璟不觉得有说谎的必要,用寻常至极的语气道:“虞苏应该就是苏语。” “是她啊……什么?她是苏语?”两口子震惊得从沙发弹了起来,“她整容了?” “没有整容。”苏璟笃定地道。 “那她怎么换了个模样?”苏母瑟缩了一下身子,和苏父靠近了一点,猜测道:“她这是出事没了命,然后化成鬼重新投了胎?” 苏璟大无语了一下,强调道:“妈,这世界没有鬼。”要是有鬼的存在,这世界早乱套了,贪恋权势的人,必然千方百计为自己的下辈子谋划的。 “苏语应该是遇到了一些奇遇。”苏璟想了想,打了个比方,“如同一些飞机飞着飞着突然消失不见的奇遇,或者一个不会外语的人突然梦中学会多国语言的奇遇。” “哦。”苏母稍稍放下了一点心,是人的话,就不怕苏璟对付不了。 嗯,她对苏璟就是这么充满自信。 苏父亦然,他打了个哈欠,凉薄地道:“她换了身体,和我们家唯一的血脉关系也没了,是完完全全的外人,你千万不要再给她留情面,能往死里踩就往死里踩。” 如果苏语还是原来的相貌,他可能会不忍心,毕竟陪伴了二十多年。 但如今苏语已经不是苏语了,苏璟偿还了她那么多,也不欠苏语什么,苏语既然死性不改,一心要害苏璟害苏家,那么他只能硬起心来。 两口子对外的态度向来是一致的,苏母道:“这种不识好歹的白眼狼,不踩死还不知道要做多少恶心事。”想到了小苏启,她补充了一句,“璟儿你看看要不要知会一声陆庭风,就怕她会利用小启。” 苏璟心里暖融融的,她永远被这两个人偏爱着,道:“我有分寸,爸妈你们放心。” 两老点点头,准备去睡觉,熬了小半宿,早困了,但转身之际,苏父忽然瞄到了苏璟无名指上的戒指,他记得,苏璟从来不戴戒指的,眼睛猛地瞪大:“你这是?” 苏璟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忘了摘下来的戒指,银色素面铂金戒指,稍宽,上面有复杂的纹路,不太规则,有点原始部落风,该是手工打造的,就是不知是出自工匠之手,还是出自某人之手。 原本是打算明早再告诉两人齐臻的事,免得他们多想,晚上睡不着,但这会既然问起了,苏璟也就不再瞒着,淡定地道:“对了,我忘了同你们说,齐臻回来了,他让我转告你们,他明天上门拜访。” 大晚上的,丢了这么大一个炸弹下来,还怎么睡觉? 两老的困意一下子没了,瞪向苏璟,好半天,挤出一句话:“你……你气死我们了。” 不仅重新和好,看样子还答应了求婚。 和精神病结婚,代表什么,苏璟到底懂不懂? 苏璟事实上搞不太懂她自己在想什么,打发掉两老回了房间,就坐在窗前发呆。 当初连分手齐臻都控制不住发疯,要是结婚后不合适,提离婚的话,齐臻还不知疯成什么样? 一定很麻烦,除了工作必须,苏璟讨厌麻烦的事。 但齐臻偷偷套戒指的时候,她没有反抗,齐臻说要结婚的时候,她第一反应也不是拒绝,齐臻说要领证,她犹豫了一下,依然默许了。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苏璟自问。 过了一会,她自嘲一笑,笑自己居然也有强烈的赌徒精神,想赌一把,赌她和齐臻这样充满不确定性的人也有未来。 齐臻理应比她更害怕期待未来才是,但齐臻依然向前踏出了两步,第一步出国治病,第二步提结婚,那么,她为什么要畏怯呢? 她苏璟就这么怕输吗? 总要试试,才知道行不行。 哪怕最后结果不如意,哪怕她真有可能万劫不复。 她站起来,要去洗澡,手机却震了一下,来了信息,信息来自有可能让她万劫不复的某人。 打开是一张照片,只拍了上半身,没有穿衣服,人鱼线露出了大半,六块腹肌紧实地分布着,皮肤上带着水汽,亮晶晶的,头发湿哒哒,几缕贴在额前,其余向后梳着。 手臂上、手腕上戴着她送的黑色臂环和黑色腕环,左手无名指上套了个和她同款的戒指,心口纹了纹身,身子微微侧着,一半沐浴在光下,一半隐在昏暗处,纹身刚好落在暗的一侧,看不出是什么。 照片大抵能用三个词来概括,美丽,性感,诱惑。 苏璟看得耳朵发烫,发了个问号过去,大半夜的,给她发湿身照为的哪般? 齐臻自恋地拨弄了一下头发,披上睡袍,神采飞扬地打字:【让你检视检视你结婚对象的身材,怎么样,满不满意?】 是检视身材,也是检视治病的结果。 曾经一层覆着一层的疤痕不见了,血肉外翻的伤口也不见了,皮肤光洁细腻,只有几道小小的不到指关节长的红痕,苏璟勉强满意。 但她不想让某人嘚瑟,违心地回复:【一般般吧,齐少再接再励】 对面齐臻就知她会这么回答,哼了一声,飞快地打了一句话:【苏璟,你敢发誓说你耳朵不烫,心跳没加快?】 等了一会,等到了苏璟一个省略号和“不敢”两个字,他志得意满地笑起来,【我猜你还没有洗漱,快去,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 得了苏璟确切的回复,齐臻放下手机,走去吧台想给自己倒杯酒,但手在碰到酒瓶前又收了回来,去饮水机里老老实实倒了杯开水。 喝了水,他去床上躺下,视线很自然落到天花板上,那里仍旧有幻影出没,幻影仍旧可以同他说话,但他不想听,不想看的时候,可以做得到屏蔽了,只是需要一点点工具。 这工具是有关于苏璟的东西,比如最初的借条,比如苏璟的照片,苏璟的声音,苏璟送的生日礼物,比如他心口上苏璟的名字,比如现在戴在他手指上和苏璟同式样的戒指。 戒指是医生告诉他,他的治疗基本上算失败后,他亲自设计,又亲自动手打的,历时三个月。 也因此,他回国的时间晚了三个月。 很奇迹地,在戒指完成后,他莫名就领悟到要如何屏蔽幻影屏蔽幻影说的话了。 只要一心想着活着就可以同苏璟腻歪,同苏璟度过很多个不一样的早上,不一样的晚上,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苏璟各种各样的小表情,创造只有他和苏璟两人的回忆,就可以了。 所以,他必须要到苏璟身边去,苏璟必须永永远远和他绑定在一起。 明天,齐臻想,明天他又要见到苏璟了,苏璟要和他结婚了,苏璟终于要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了。 这般想着,惯常远离他的睡意靠近了他,如云层里的水汽一样累积着,到了降落的临界点,他睡了过去,唇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同一时间,也有个人在弯唇笑,弧度太大,脸上的面膜皱得不像样。 虞苏揭下面膜,丢进垃圾桶,轻轻拍打了一会脸上的精华,她去盥洗室洗净脸,走回床上躺下,没有再继续刷热搜,而是给秦南洲回一条发过来好一阵的信息:【抱歉,南洲,我刚才胃不舒服,没有看手机。】 第54章 换魂什么的,想必国家一些特殊机构会很感兴趣。 胃为什么会不舒服? 因为喝了太多酒。 为什么要喝太多酒? 因为苏璟逼的。 秦南洲看了信息,不自觉对苏璟的不满又上了一层楼,很不明白为什么当初让他心动不已的女人,如今会变成这种善妒又恃强凌弱的小人。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一瞬间,秦南洲心里闪过和苏璟全面解除合作的念头,但又心知这不够理智,于是暂行压下念头,回复虞苏:【你家里有备用药吗?】 虞苏:【好像没有,但是没关系,我喝了不少热水,舒服了一点,睡一觉,明天肯定就好了】 秦南洲想也没想道:【胃不舒服是大事,不能拖,容易得胃病,你把家里地址发我,我找人给你送药过去】 虞苏:【大晚上,这样太麻烦了,南洲,我真的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我】 秦南洲的心疼蓦地又加重了许多:【没什么麻不麻烦的,谁都有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们一同共事了这么久,不用这么见外的】 【那好吧】 虞苏得意一笑,发了地址过去,如她没料错,一会来的人一定是秦南洲本人。 秦南洲很快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她起床,布置了一下屋子,然后又发了一条胃不舒服的朋友圈,配上一张没露脸,但一看就感觉惨兮兮的照片。 设置部分不可见,秦南洲在不可见分组里,而今天刚加了好友的陆庭风在可见分组里。 她啊,要把围绕在苏璟身边的男人一个个抢过来,苏璟不就是靠这些男人的帮忙才崛起这么迅速的吗?没了这些男人的帮忙,她倒要看看苏璟还怎么猖狂? 等看够苏璟徒劳的挣扎,她就让这些苏璟最信任的男人给予苏璟最致命的打击,从此世界上不再有苏璟这么个人。 这是她对苏璟的报复,她策划了近两年的报复。 另一边,陆庭风如她所愿,看到了那条朋友圈,犹豫了许久,在下面回复“还好吗?”。 又一条大鱼要上钩了,虞苏兴奋得脸庞微微扭曲,同钓秦南洲的方法一样,她故意搁置了信息,没有马上回复。 至于搁置到什么时候,当然是第二天,那会她就有私聊陆庭风的借口了。 两年前,陆庭风把她当垃圾一样丢弃,这个仇,她一直记着,等报复了苏璟,陆庭风就会成为她第二顺位的报复对象。 辜负她的人,她苏语一个都不会放过。 哦,不对,她现在不是名声臭不可闻的苏语了,她是虞苏,一出道就出演巨作的女主角,人人看好人人喜欢的演艺圈新星,还有不为人知的背景关系。 有了那层关系,就算不抢苏璟的男人,她分分钟也能对付得了苏璟,但过程太简单,反而无趣,她要苏璟四面楚歌,受尽折磨再死。 那样,才能偿还她这么些年受的委屈和欺辱。 虞苏的阴谋,苏璟暂时顾不上理会,她在专心睡觉,睡觉是晚上的真理,睡好了才有精力应对白天的纷纷扰扰。 早上,当满室都沐浴在明亮的晨光下时,苏璟睁开了眼睛,赖了一小会床,她准备去洗漱,手机这时忽然震了一下,【苏璟,你对象我到你小区门口了,你起了吗?快来接我。】 苏璟怔了一下,去看时间,七点半不到。 下意识揉了一下还有点迷蒙的眼睛,再看,依然是同样的时间。 这年头,有人上门正式拜访会选大早上的吗? 苏璟无语了好一会,无力地打出两个字:【等着】 她故意慢吞吞地洗漱,慢吞吞地换衣服,然后又慢吞吞地走出门去。 她周末有早上出门运动的习惯,翻来覆去烙了一晚上煎饼没睡好的苏母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无精打采地去厨房准备早餐。 尽管苏璟事业发展得不错,但苏家现在还住在原来的景翠小区,也没有请住家阿姨,只请固定钟点工来打扫卫生加准备午饭和晚饭,早餐依旧由苏母自己动手。 另一边,故意拖延了一下时间的苏璟走到小区门口时,时间也还是不到8点。 某人穿着一身裁剪得很合体的银灰色西装,神采奕奕地站在路边,看到她,名为抱怨实则撒娇道:“苏璟,你好慢哦!” 苏璟呵呵笑了一声,真心无力吐槽他的行为,坐上他的车,一路开进小区,开到苏家门口,然后同他一起搬多得堆满了整个后备箱不算,连车厢后座都堆满了的礼品。 “……”无语注定是苏璟今天最多的心理活动,她问:“你所谓的妙计就是送礼?” “当然不是。”齐臻往后帅气地拨了一下他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再转了一个圈,“你没发觉我今天和以往有点不同吗?” 这种动漫一样的闪亮视觉感是怎么回事?苏璟眼睛有点被闪到,嘴上奚落道:“比以往更自恋?” “会不会说话?”齐臻忿忿地剜了她一眼,“是比以往更帅,帅出天际了有木有?” 长辈就没有不喜欢又帅又有精神的小伙子的,他五点钟就起来打扮,没道理打动不了两老。 这不就是自恋吗?苏璟默默叹气,左手两个大礼盒,右手两个大礼盒,同他一起往里面走。 苏父苏母中途偷偷出来看了动静,知道来人是齐臻,此刻拉长脸坐在沙发上,十足谢客的模样。 齐臻似乎受了点打击,脸上流露出一丝委屈,他把礼盒放下,走到两人前面,规规矩矩地鞠躬打招呼,“叔叔,阿姨,很抱歉,两年多没有来看你们,你们近来身体怎么样?” “好得很。”苏父冷哼一声:“你不来,我们更好。” “对不起。”齐臻无措地站着,脸上的委屈更甚了。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现在离开就是对我最好的道……”苏父刁难的话没说完,苏母出声打断了他,“老公,你刚才不是说肚子饿了吗?饺子和玉米应该蒸好了,你去端出来,我再煎几个鸡蛋就能吃饭了。” 苏父傻眼,之前不是商量好要狠狠地刁难一下这个拐了宝贝女儿的混蛋的吗?怎么他才说了两句,就不让说了? 苏母自顾自拉着他进了厨房,不是她不想刁难齐臻,实在是齐臻今天的打扮哪哪都合她的意,露出委屈的表情时,看得她忍不住心酸,哪里还能刁难下去? 还有一大早就上门拜访这点在礼数上是有失妥当,但间接表明了对苏璟的喜欢到了有点疯魔的程度。 苏璟虽然从未在嘴上说过喜欢这个青年,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和齐臻在一起的时候,或者提起齐臻的时候,眼神会多一点平日没有的神采。 两人既然是两情相悦,又经过了两年时间的考验,那么他们做父母的,难不成还要拆散?既然不准备拆散,那么刁难其实也没有太多意义。 等两口子走到身后,齐臻冲苏璟得意地送了一个wink,随后又换回委屈中不失真诚的小表情,小跑着去厨房帮忙。 勤劳的女婿,肯定能更加讨丈母娘喜欢。 苏璟:“……” 她严重怀疑如果齐臻和苏语是朋友的话,一定很有话说,都是戏精,都善于装可怜。 有了苏母的倒戈,苏父的黑脸策略宣告失败。 吃过早饭,他端着一杯齐臻给泡的铁观音,严肃道:“我可以同意你和璟儿结婚,但你必须签一份婚前协议,里面规定将来无论璟儿因为什么原因同你离婚,共同财产你一分不能分,并且以后你们的孩子,都要随璟儿姓,有问题吗?” 这要求无论哪方面来看都很苛刻,苏父盯紧齐臻的脸,想着只要这个人露出一点不情愿,他就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但齐臻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不仅没有半分不情愿和犹豫,还高兴地建议:“叔叔,再加上一条把我的婚前财产也全归苏璟的规定怎么样?” 这是疯了吗?谁结婚会提这种建议? 但利己的协议当然要同意,苏父咳了一声,“那最好……”不过。 话没说完,苏璟打断他,“爸,太苛刻的婚前协议不会被法律认可的。” 她要齐臻的婚前财产干什么?而且真到她需要离婚的时候,这协议只会给了齐臻纠缠不放的借口。 结婚前就开始偏心自己男人,苏父酸了一下,瞪了眼苏璟,但到底没强求,道:“按我说的来就可以了。” “好的,爸。”齐臻麻溜地改了口,然后在苏父的窘迫中,很自然地提了他今天上门的最大目的,“爸,妈,我准备周一就和苏璟去领证,领完证就办婚礼,你们看看婚礼日期安排在什么时候最合适?” 苏父手中的茶杯差点没拿住,“你说什么?” 齐臻把话复述了一遍,然后无辜脸地又补了一句:“爸,妈,不可以吗?” 苏母被他的话震得晕乎乎:“这会不会太快了?” 她是没想过阻拦,但不代表她认同这不正常的发展速度啊。 “璟儿,你怎么说?”苏父猛灌了两口茶,让自己冷静了一点。 苏璟想说她都可以,但某人小狗眼祈求地望着她,她没出息地又心软了,重组语言道:“我最近刚好有点时间。” 这话无异于是认同了齐臻的意见,苏父更醋了,女大不由父啊,又去看苏母,“老婆,你觉得呢?” 这次齐臻的小狗眼望的不是苏璟了,而是改望苏母。 苏璟都抵不住的眼神,更遑论对帅哥有滤镜的苏母了,她踟蹰了一会,道:“趁着有空闲时把证领了也挺好。” 一句话,事情定了论。 齐臻笑得眼睛落满了星辰,好似得到了整个世界。 老婆和女儿都偏向以后这个家里的第二个男人,苏父不仅酸还有气,没留齐臻吃午饭,中途把他赶了出去。 也算是应了苏璟最初的猜测。 苏璟没有陪同,她留在家里办公。黑她的热搜一连好几条,对公司的业务不可能没有影响,不少合作商暗搓搓试探着她的态度,有解约的倾向,必须安抚下来。 是的,她现阶段只准备安抚,不准备澄清。 澄清是在她查清虞苏的底细之后的事。 也说不清为什么,她觉得虞苏这次对付她的底气很足,偶尔看她的眼神,有看蝼蚁的嫌疑,不得不防。 再有,她还想看看虞苏的女主光环,到底能强大到什么地步,这还挺有意思的不是?如果她真的对付不了,那么有没有可能让国家帮她对付?换魂什么的,想必国家一些特殊机构会很感兴趣。 别怪她心狠,虞苏对她而言是外人了,虞苏想她死,她不可能手下留情的。像她这种本质自私之人,能忍受对方蹦跶到现在,几乎就是极限了。 她在家办公了大半天,晚上受不了某人的信息轰炸,出去约了会。 隔天是周日,吃过早饭,苏父苏母带着她和齐臻的生辰八字出门了,说要找大师算结婚日子。她则去参加公司的团建,团建地点不陌生,在两年前她大为好评的一屏水乡度假基地。 某人听说了此事,强烈要求陪同,她拒绝了。无他,只是不想高调,不想在员工面前秀恩爱。 她名下如今一个工作室(野境工作室),一个综合性服装公司(主打户外服装加几样户外必须装备,比如帐篷,帽子,背包等),一个信息科技公司(LiveBook所属公司)。 三个公司的地址并不在一起,但离得不远,苏璟去了常驻的信息科技公司同大家汇合,然后一同赶往了度假基地。 团建允许免费带一个家属,多的家属自费,加起来浩浩荡荡几百人。停好车,走到入口,苏璟就看到度假基地的经理等在了那里。 “苏总好。”对方迎上来,笑眯眯地同她打招呼,“有好一阵没见到苏总了,还想着苏总是不是忘了我们这里。” 这两年,苏璟没少来这里,同他不陌生,“王经理这里环境这么好,岂有忘了之理?要不是工作忙,我恨不得在这里扎家。” “工作忙说明苏总又挣了大钱,我得同苏总说声恭喜。”能当上服务行业经理的人,嘴皮子上都有点功夫,王经理还想同苏璟再说几句,忽然瞄到了后面熟悉的面孔,忙道:“感谢苏总今天给我带来了大生意,我这就不耽误苏总的时间了,苏总你们玩好。” 苏璟了然,这是有大人物也来了,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借着和俞盛平说话的功夫,回了头,然后就看到了陆庭风。 陆庭风手里牵着个小团子,小团子的另一侧,走着一个妙龄女子。 妙龄女子一双水眸,一副婀娜身材,一袭森女亚麻白裙,好不动人。 不是旁人,正是虞苏。 冤家路窄,妥妥的冤家路窄,苏璟笑了。 很想知道陆庭风知道自己是鱼塘里的鱼时,会不会惊喜? 以及鱼塘里的另一条鱼要是也出现在了这里,会不会更热闹? 第55章 小苏启,告诉你爸爸,你是怎么丢的? 六目相对,陆庭风和虞苏还没反应过来,被陆庭风牵着的小团子挣脱了陆庭风的手,朝着苏璟小炮弹似地冲过去,“大姨。” 四岁多的小朋友,能跑能跳,苏璟也不怕他摔倒,笑着在原地等他过来。 小苏启,不对现在改名为陆启的小团子跑近,像以往那样,亲昵地抱了一下她的大腿,然后瞪着黑黝黝的大眼睛控诉:“大姨出来玩,为什么不带小启?” 现在他主要在陆家长大,但每个月苏璟基本上都会抽个周末接他回苏家住两天,或者更长时间,有时还带上苏父苏母去幼儿园参加亲子活动,因此,他和苏家人的关系依然很亲近。 苏璟面不改色地撒谎,“因为大姨想跟小启像现在这样偶遇啊,就像小启在路上突然遇到学校里的小伙伴一样,不觉得很好玩吗?” 小陆启立马高兴起来,回头懂事地冲陆庭风喊:“爸爸,我跟大姨走,你和虞姐姐一块玩。” 说完就不管陆庭风了,拉着苏璟一边走一边兴高采烈地说起近期幼儿园里发生的趣事,以及一些小小的烦恼。 别以为小朋友就没有烦恼,小朋友的烦恼也是正儿八经的烦恼。 苏璟认真倾听,偶尔细问几句细节,然后再把自己放到儿童的视角同他讨论几句,就好像她不是小外甥的大姨,而是小外甥的朋友。 小陆启于是说得更起劲了,眼里的光彩胜过和任何人在一起的时候。 尽管对这个儿子已经没有多少感情了,今天过来还想利用这个儿子安排一出让陆庭风更着迷她的戏,但看到他仍旧同两年前一样,黏苏璟黏得像亲母子,虞苏不免还是被气到,指甲小小地掐了一下手心。 嘴上自责地道:“陆总,苏总一言不发地带着小启走了,是不是误会我俩的关系了?都怪我,明知她不待见我,还走在你的身边。”苦笑了一下,“我要不追上去解释一下,不然,不知她会对小启说些什么,误导小启就不好了。” 陆庭风皱了一下眉头,道:“你是我邀请过来的朋友,走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不用管她,她还没资格管到我头上,至于小启,我晚点同他解释清楚就好。” 昨天上午,虞苏私聊他,惶恐地同他解释她没有及时回复他留言的原因,还同他道了谢,谢谢他在庆功宴时帮她说了话。 他们不知不觉聊了一个多小时,聊得实在是很投合,在结束对话前,他鬼使神差地说了今天要来这边度假,问虞苏要不要一起? 虞苏说她原本就想找个地方散散心,久闻一屏水乡度假基地的大名,但一直没机会过来。 理所当然的,她答应了邀请。 于是,有现在两人一同出现在这里的一幕。 苏璟不过是他儿子的大姨,他喊苏璟学姐,也只是习惯使然,并不代表苏璟就可以对他的私事指手画脚。 如她真对儿子说一些有的没的,那么,这声“学姐”的尊称,就到此结束了。 王经理恰好走到了离两人不远的地方,把两人的对话听在了耳里,不动声色地瞅了眼虞苏,把她划入了即将倒霉的名单里。 苏璟昨天被黑了两波,一波是电影首映典礼时摔笔拒绝给虞苏签名,一波是庆功宴上故意刁难虞苏,灌虞苏酒。 这两波黑点现在还在热搜上挂着,他大致浏览了一下。 说实在的,在见到苏璟之前,他像被人下了降头一样,几乎信了网上的话,以为苏璟嫉妒心强,自视甚高,盛气凌人,惯于捧高踩低等等。 但见到人后,他忽然清醒了,苏璟身上哪里有一点盛气凌人、善妒的影子?就算有,也不可能大庭广众下公然刁难虞苏,那么做,除了告诉别人她多么愚蠢外,一点好处都没有。 前段时间不少专业人士评估了苏璟的身价,不下于10亿。愚蠢的人,有可能仅靠两年多就从一穷二白的落魄大小姐挣下这副身价吗? 根本是悖论。 所以,苏璟不是蠢人。她之所以不澄清,让别人误会,只可能是她自愿选择了这么做。 两年前,苏璟被全网黑时,也是这样,故意不澄清,让黑点在热搜上挂了一个星期。最后,黑她的孟大小姐被她送了进去,孟家不久后几乎全员死光光,而苏璟靠了这事,一举立了威,又以此为契机,展开了自己的事业。 这种人,总是心有谋算的,并且心性远远强于常人。单看她被黑,依然若无其事地过来度假这点,就能看得出来。 虞苏这种靠着美色,靠着装柔弱来迷惑男人对付苏璟的方式,太小儿科了,必定会倒霉。 信她的陆庭风,说不准也要跟着倒霉。 心里想着这些,王经理脸上不显,迎上前对陆庭风和虞苏说着明知是奉承,但听着还是忍不住高兴的好听话。 另一边,苏璟牵着小外甥同李懋的妻女结伴,在度假基地的步行街随意地逛着。李懋起初陪同,但他过于殷勤,搞得他的妻女都很拘谨,苏璟就把他打发掉了。 出了公司,她更喜欢抛弃上下级关系,尽可能平等地相处。 步行街里有不少大人小孩都可以玩的手工店,苏璟选了一家手捏陶艺店,支开两个大小孩之后,她问李懋的妻子陶丽:“陶姐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李懋是跟着她一起打拼事业的老员工,现在被她提拔为服装公司的经理。这两年,因为公司晚会和团建,她见过陶丽几次,知她是个性格特别温顺又很容易满足的女人。 容易满足的人就容易开心,但今天来度假的陶丽,却从一开始就心不在焉,脸上的笑容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晦涩和牵强。 大家不是陌生人,李懋又是她看重的下属,于情于理,她都该问一句。 “没有。”陶丽摇头,“多谢苏总关心,我只是单纯昨晚上没有睡好。” 行吧,别人不愿意说的事,苏璟也不强求,她走到前面的工作台,同两个大小孩一起玩起了陶泥。 玩到一半,店里呼啦啦进了一大家子人,上下三代都齐了,有六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大肚子孕妇。 苏璟本能地警醒起来,给俞盛平这个秘书发了条信息,又往店里的摄像头看了一眼,摄像头闪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灭了。 神秘力量又要作祟了,苏璟冷笑一下,摘下手表,借着喝水的机会,站起来把手表放到前面高一点的柜台上面。 工作台很大,座位有十来个,目前只落座了她和小外甥以及李懋十岁的女儿。那一家子,除了两个成年男人,其余四个全挤到了工作台上。 孕妇很自然地挨着她坐下,另一侧坐着她婆婆,婆媳两个说说笑笑的,关系似乎很好。 苏璟神色不变,故意在陶泥里加了不少水,把陶泥弄得稀糊稀糊的,然后让烂泥似是陶泥糊满了双手。 小陆启疑惑地看着她,他记得老师傅一开始就说了泥里不能加太多水的,因为会搓不成型,但大姨做事总是有道理的,这些年相处的经历,在他的小脑瓜上刻上了这么一句话。所以他疑惑归疑惑,却没有做声。 大概十分钟后,店里又走进了两人,一对30岁出头的中年夫妻,两人一边往里走,一边热烈地讨论起网上的事。 像点燃了什么信号一样,旁边孕妇突然喊着要上厕所,婆婆于是要搀扶她站起来,那对夫妻则走到了她身后,好似没有发现她一样,嘴里连接蹦出她的名字。 要来了,苏璟的警惕心升到了最高,本能似地侧头朝那对夫妻看了过去,就在这时,孕妇好像是脚软了还是怎么地,人刚站起来,就尖叫着朝她身上倒,“啊~” 苏璟下意识地站起来去接,但人没接到,孕妇就像被她推了一下似的,换了倒地的方向,倒向了后面。 她的婆婆连忙去拉她,但只来得及碰到了她的衣服,人没拉住,孕妇重重地倒在地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下身血液顺着腿流淌出来,浸透了她的孕妇裙和身下的地板。 店里尖叫不断,乱成了一锅粥。 孕妇的男人冲上前来,第一反应不是扶孕妇,也不是喊救护车,而是朝着苏璟大吼大叫:“你不扶我老婆就算了,为什么要推倒她?” 苏璟没搭理他,她去看小外甥,却猛然发现小外甥人不见了。 同他一块不见的,还有店里那对最后进来的30岁出头的夫妻。 “陶姐,你看到小启了吗?”苏璟问一旁抱住女儿安抚的陶丽。 陶丽被吓得不轻,慌慌张张地道:“我刚才看到他还在的。” “他有可能被拐了。”苏璟要出去寻人,但刚走了两步,被孕妇男人拉住了,对方愤怒地道:“你TM想去哪里?你把我老婆撞伤了,就想这样一走了之?我告诉你,我老婆和孩子救不回来,我就是拼着这条烂命不要,也要你偿命。” “我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儿媳妇,你们千万不要出事,出事了我老婆子也活不下去了。”孕妇的婆婆把孕妇的上身抱在怀里,哭得好不凄惨。 孕妇两个年纪比小陆启大个两三岁的孩子,也围着孕妇跟着奶奶一起哭喊,时不时喊一声“妈妈你不要丢下我们”,场面惨得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孕妇的公公看看地上哭得惨兮兮的老伴和孙子,一脸凶狠地要冲过来打苏璟,苏璟眉眼冷冷地盯着他:“你尽管打我试试。” “你是谁?”孕妇的公公似乎被镇住了,拳头快砸到苏璟身上时,又收了回去。 苏璟不答反道:“不想孕妇死,就赶紧喊救护车。”扭头看了看六神无主的店长,“麻烦你帮我报警,我小外甥被人拐了,我怀疑拐人的人正是现在非法拉着我,不给我去找人的人。” 她话落,孕妇男人放开了拽她的手臂,紧张地道:“你小外甥不见不关我们的事,我拉你是因为你想逃避推倒我老婆的责任。” 陶泥店开门做生意,地理位置又不偏僻,不少游客听到动静停住脚步在门口围观,有人认出了苏璟,指着她大声道:“她就是苏璟,热搜上肆意欺辱人家娱乐圈小新人的苏璟。” “啊,她就是苏璟啊,我原本以为热搜是有人故意在黑她,没想到她人品是真的烂透,这么大肚子的孕妇居然都狠得下心去推倒,这种烂人,就该去坐牢。” “人家是有钱人,大大地有钱,怎么可能会去坐牢?” “有钱人就可以杀人吗?故意推倒孕妇,和故意杀人有什么区别?要是这都不需要坐牢,天底下还有什么公平可言?我们普通人难不成只能甘愿倒霉?” “对,这种人不去坐牢,我一定要去抗议。” 在一片指责声中,苏璟终于等到了她想等的人,陆庭风和虞苏从围观人群中走了出来,虞苏不敢置信地道:“苏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璟淡淡地道:“请问我做了什么?” “他、他们都说你推倒了孕妇。”虞苏往孕妇那里看了几眼,害怕地道:“好多血,孕妇这样子很危险,必须叫救护车,苏总,你喊了救护车没有?” 孕妇男人愤然插话:“她怎么可能帮忙喊?出事后她第一时间要逃走,救护车是我们自己喊的。” “苏总,你怎么能这样?”虞苏谴责地望着她,“你对我有火我能理解,但她是孕妇啊!” “所以,你也认定是我推倒了孕妇?”苏璟再问。 “我很想相信苏总你,但这么多证人在……”虞苏往店里看了一圈,忽然惊讶道:“小启呢,小启怎么不在?他不是和你一起的吗?” 陆庭风一直没开口,这会冷下脸:“学姐,我儿子呢?” 店长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刚才苏小姐让我报警,说小公子被拐了,怀疑是他们、”指着孕妇一家,“干的。” “什么?小启不见了?”虞苏吓得脸都白了,看向孕妇男人:“真的是你们干的吗?” 孕妇男人气极,脸色涨红如猪肝:“她是为了逃避推倒我老婆的责任,才污蔑我们的,我们一家子六口人都在这里,你们大可以让警察来查。” 围观的人又忍不住指指点点了,“这什么人啊,做错事不认就算了,还想倒打一耙?恶心死了,亏我还给她工作室出品的视频打过不少赏。” “我买过她家的户外产品,等晚上回家,我立马丢了,穿这种黑心肝的人出品的东西,我良心不安。” “……” “大家先不要吵。”虞苏开口制止谩骂声,“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孩子。”等声音小了点,她对苏璟道:“苏总,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请你不要隐瞒,也不要扭曲事实,把当时发生了什么具体告诉我们,可以吗?小启怎么说也是你的外甥吧?” 这话好像在说陆启丢了是她故意造成的一样,苏璟好笑,看着陆庭风黑透了的脸道:“店里有监控,陆总若怀疑是我做的,不若先看看监控。” 店长闻言恍然大悟一样,忙去调监控,但很快,她尴尬地道:“监控好像坏了,只能拍到出事前的时间。” 虞苏暗暗勾了一下唇角,她就知道会这样,自从她当年不小心被一个假富豪实骗子的男人骗光钱,差点沦落成为地下歌舞厅的娼妓时,她突然就觉醒成为了天道宠儿,只要虔诚地向上天祈祷某事成真,某事成真的概率就很高。 比如,她第一天去地下舞厅工作时,舞厅突然发生枪击事件,有个女孩子意外帮某个大佬挡了枪,枪口正好避开了心脏位置,虽然凶险,但好像不致命。 看那个大佬很关心女孩子的伤势,她突发奇想,虔诚地祈祷自己是那个女孩子,然后醒来后,她真成了那个女孩子。 比如,她伤好后,祈祷大佬认她为义女,然后她真成了对方的义女。 比如,她去面试《新人类》的女主角时,祈祷那个很得导演看重的赵影后出事,她能被面上,然后赵影后真的出车祸,来不了面试,而她被导演看中了。 比如,电影首映仪式,她祈祷那支她给苏璟签字的笔的笔芯突然流墨,然后真的就流墨了。 当然,不是任何事都能祈祷成真,要合乎一定的规则。像她无缘无故祈祷某人死去,或者和她关系不大的事情,就不可能成真。也就是说,她要为她想达成的目的制造一点契机。 像孕妇出事这事,是她一手策划的,那么她祈祷摄像头突然坏了,摄像头坏的概率几乎能接近99%。 她藏好得意,怀疑地看着苏璟:“苏总工作中应该经常接触摄像头,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摄像头是坏的?” “虞小姐的意思是我在知道摄像头坏了的情况下,故意推倒孕妇,然后又故意把我小外甥被拐的事栽赃给无辜人,是这个意思吗?” “我只是在询问苏小姐,没有盖棺定论的意思。”虞苏一脸她不可理喻的模样。 “哦,那我若说不是,虞小姐信吗?”苏璟讽刺地道。 虞苏噎了一下,委屈地看向陆庭风,陆庭风不耐烦地开口:“学姐,请不要再诡辩,我再问一遍,我儿子是怎么丢的?” 一道充满不屑的嗤笑声响起来,随即一个桃花眼青年抱着一个小团子从人群后面走出来,“小苏启,告诉你爸爸,你是怎么丢的?” 第56章 苏璟就乖乖给她当个杀人犯去吧。 “我叫陆启,不叫苏启。”小陆启(上一章修改了名字)认认真真地纠正称呼,然后从桃花眼青年怀里挣扎下来,指着桃花眼青年身后那对被几个保安反绑住双手的30岁出头的夫妻,“爸爸,我是被他们捂住嘴抓走的,他们好像和孕妇阿姨一家是认识的,抓我前,我看到他们互相……瞪眼睛了。” 他还不太懂使眼色这个词,想来想去,用了瞪眼睛。 小孩子是不可能撒慌的,何况还是受害人的小孩子。啪地一声,之前那些不住用难听话指责苏璟的围观群众仿若被狠狠善了一巴掌,全都石化了。 他们难不成真的冤枉了人? 虞苏的脸色变了变,为什么齐臻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恰好救下了那小鬼?他和苏璟不是早就分开了吗? 惊讶的人何止是她,陆庭风也忍不住抬了抬眉头。 事实上,救下陆启的人不是齐臻,是俞盛平,苏璟给他发了信息后,他立马就带着人把守在陶艺店两侧的路口,齐臻不过是中途加入帮了点忙。 这也是苏璟在知道小外甥人不见后,不强硬着出去寻人的缘故。 形势好像要逆转,孕妇男人心一慌,和老父亲对视一眼,暗搓搓地往门口挪动,俞盛平不紧不慢地走出来,堵在门口上,“我同警方联系了,他们很快就会赶过来,到时候我们苏总有没有推孕妇,自有警方给公道,在此之前,这里的人除了受伤的孕妇,全都不能离开。” “我们没有污蔑人,也不认识人贩子,根本没有离开的打算,你大可不必如此。”孕妇男人收回脚步,做出一副受辱的表情。 俞盛平没搭理他,尽职地守在原地。 孕妇婆婆看了眼男人和儿子,顾不上哭嚎了,辩解道:“我们真的和人贩子不认识,小公子肯定是看花眼了。我儿媳妇人现在就躺在这里,命在旦夕,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难不成我们丧尽天良到为了拐个人,就牺牲我儿媳妇和她肚子里的胎儿?” 这确实说不过去,但围观群众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不敢再轻易开口了。要是再搞错了,苏璟真有可能会报复他们。 别说什么祸不及众,对有钱人来说,大概也就是多花点钱而已。 他们不开口,虞苏却忍不住搭了腔,小声地对陆庭风道:“陆总,我觉得没有人做坏事会愿意搭上自己的命,何况她还有两个小孩,当母亲的,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会为自己孩子考虑一下不是?小启可能是当时太慌乱,看错了。” 这些人不和她直接联系,她不怕警察追查到她头上,但她刚刚帮这些人说了不少话,苏璟又不断地和她确认她的立场,这些人出事,她讨不到什么好。 走了几步,走到小陆启身边,蹲下来搭着他的小肩膀道:“小启,你告诉虞姐姐,你真的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 没等她把一句话说完,小陆启弯腰躲开了她的手,跑到苏璟跟前,倚着她的大腿不高兴地道:“我才没有看花眼。” 他刚刚被齐臻抱着在外面围观了好一会,听到虞苏不但不帮苏璟,反而口口声声指责苏璟,已经对她很不满了。 在他小小的心中,最重要的人就是苏璟,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都要靠边站。 小大人似地梗着脖子问陆庭风:“爸爸,你信我的对不对?” 要是陆庭风偏心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虞姐姐,他以后就不喊爸爸了,反正他没有妈妈,再没有一个爸爸,好像也就这样。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有好感的女人,陆庭风不由得头疼,迟疑了一会,问:“小启,你能告诉爸爸你说的瞪眼睛是什么意思吗?” 这就是不相信他了,小陆启伤心地扭过头去,埋在苏璟的大腿上不理他,苏璟手上的陶泥还没有洗去,她用手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部安慰,“之前不是说想去吃麦当当吗?晚点,大姨带你去吃。” 麦当当就是所谓的麦当劳,和大多数小朋友一样,小陆启也对麦当劳的油炸食品深深着迷,时不时就吵着要去吃,陆父陆母这种讲究精养的人,自然是不允。苏璟于是在接人回苏家的时候,每隔一两个月,就带他去吃一趟。 不是为了讨小外甥喜欢,只是希望小外甥有个更圆满的童年。 很多时候,大人一些“为了你好”的做法,其实是过度呵护,对孩子来说,未必就是真的好。 小陆启嗯了一声,蹭了蹭她的腿,由衷道:“小启好喜欢大姨。” 齐臻憋了好一会的醋劲再也憋不住,大步走过来撕开他,语气阴阴地道:“你大姨是我的,你不准喜欢。” 小陆启早记不得他是谁了,但先前齐臻介绍自己是苏璟的对象,他还是懂对象是什么意思的,逻辑清晰地反驳:“我大姨一直是我大姨,你今天才出现,所以,你才是那个需要让步的人。” “错了,我比你先认识你大姨,不出现只是你没看到而已。”齐臻臭着脸,一本正经地威胁道:“所有和我抢人的人都是敌人,就算你年纪小,我也不会同你客气的,你务必记住这点。” 苏璟:“……” 大庭广众下,这么幼稚,真的不觉得丢脸吗? 明明是和他不相关的一幕,陆庭风却有点被刺到了,心脏微微钝痛。 他皱起眉头,感觉到了强烈的违和感,身体的感知和记忆不相符的违和感。 为什么会这样?是哪里出了问题?从什么时候出的问题?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陆庭风一连问了自己几个问题,然后很奇怪,他的头莫名其妙地痛了起来,脑袋里没有这种头痛的记忆,但身体感觉到了熟悉感,好似曾经经历好多次。 他抱住头,像触发了什么开关一样,一个他曾刻意反复记忆过无数次的词冲破了某道枷锁,从他的脑海里冒出来。 天选之女,天选之女……他默念了几遍,下一瞬间,脑袋仿若被几万根针猛烈地刺了一下,他清醒了过来。 想起了他为什么会觉得心脏钝痛,为什么会头疼。 苏语,天选之女,虞苏。 他几乎立刻把一切串联了起来,脚下和虞苏拉开了距离,站到靠近苏璟那里,苦笑道:“学姐。” 脸皮火辣辣地烧得慌,生平第一次想找个洞钻进去,真是讽刺至极,他居然这么轻易地又中了一次苏语的道。 豁,还不错,居然能自我挣脱了。 苏璟挑眉看他一眼,很短暂的一眼,不想某个醋精本精又吃醋了,从她的左边换到了右边,硬是插在她和陆庭风中间:“为什么要给他温柔的眼神?他是敌人。” 到底是怎么看出她淡淡的眼神是温柔的眼神的?苏璟嘴角抽搐了一下,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来了?” “李明玉、赵春天两人强烈要求在这里给我办个接风宴,我推辞不掉。”齐臻睁眼说瞎话。 大概只有傻子才会相信这个借口,苏璟似乎能预料到结婚后,她没有任何私人空间的生活。她抗议,某人99%的概率会借着一纸婚约关系理直气壮地反驳她。 就突然有点后悔了,如果不领证不结婚,单纯只是谈恋爱的话,会不会更合适? 在她微妙的纠结中,警察和救护车一同赶到了。 两个医护人员给孕妇做了一番急救措施,就要把她抬上担架,苏璟开口阻止:“麻烦给我30秒钟。” 她摊开了自己沾满陶泥的手,然后指了指孕妇身上除了血迹没多少陶泥的孕妇裙,对为首的警官道:“警察同志,我没有推她,我当时手上全是湿乎乎的陶泥,我要是推了她,或者碰了她,她的衣服上必定沾了大量陶泥。” 顿了一下,接着道:“她是突然往我这边倒,然后又突然改变方向往后倒的,该是有人拽了她后背的衣服,或者领子什么的,你们可以查查相关部位有没有留下污迹,或者犯人的手指印。” 她话一落,孕妇婆婆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急着为自己澄清:“你在污蔑我,我没有拽她领子,她是我儿媳妇,我为什么要害她?我们关系很好的,从来都是有说有笑,店里的员工都可以做证。” 抓住了店长的手臂,“店长,你快帮我作证。” 苏璟笑了:“我有说是你吗?以及你自己怎么认领了领子?” “我……”孕妇婆婆慌得语无伦次:“只有我在她后边,我一直坐她身边的,我没有害她,我害她干什么,我想救她,对,我就是想救她,我拉她领子也是想救她。” 谁也不是傻子,听到这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群众都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们为了讨好苏璟,也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指着孕妇一家刻薄地骂了起来。 “我就说这家人一个个长着一副奸相,不是好人,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他们恶心到这个地步,为了诬陷苏总,居然不惜害了胎儿,那高高的肚子,胎儿少说有五个月了吧,活生生的人命啊。” “流了也好,投到这样下三滥的一家人中,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 “哎,就是可怜了那两个一直哭的孩子,以后他们怎么过日子?” “他们也有六七岁了,不是全然不懂事的年纪了,无辜不无辜,很难说,小孩子也有天生的恶人的,看他们的模样,我感觉像天生恶种。” 在纷杂的谩骂声中,为首的警官去查看了孕妇的衣领,发现上头真的沾了一点点陶泥。但这不能定论孕妇的婆婆有罪,因为孕妇自己也捏陶泥了,很可能是她自己沾上了的。 而且,如孕妇婆婆所说的,陶泥也有可能是她救人时弄上去的。 孕妇快要坚持不住了,不是审问的时候,警官让医护人员把孕妇送走,然后对苏璟这个还没洗去嫌疑的人道:“据我所知,捏陶泥不会把泥土弄成满手都是,苏女士可以说说您的手为什么会沾满陶泥吗?” “因为好玩。”苏璟从容地道。 一个飒爽的女总裁,会喜欢玩泥巴?所有人都不相信。但相信不相信,都不重要,只要孕妇身上没有苏璟的指纹,那么苏璟就是无罪的。 为什么苏璟没有碰到孕妇?为什么苏璟手上会有大量陶泥? 虞苏眼里闪过不甘,计划都这么周密了,只差临门一脚,为什么还会出问题? 她去看陆庭风,陆庭风不知为何,眼神变得冷冰冰的,没有一开始的温情,显然她是利用不了对方了。 真的好不甘心,她眼角瞥到了坏了的摄像头上,激灵了一下,忽然知道怎么反驳苏璟了。 孕妇衣服上是没有大量的陶泥,但有细碎的陶泥,这些陶泥有可能验得出指纹,也可能验不出,有可能性的东西,她就可以祈祷事情偏向她,所以,只要认定苏璟的手是事后沾上陶泥就可以了。 她看了眼孕妇男人,一边祈祷,一边用手隐晦地指了指摄像头,然后很玄妙地,孕妇男人领会了她的意思,冲着苏璟大声道:“谁知道你手上的陶泥是事前沾上的,还是事后你趁人不注意时故意弄上去的,你能证明吗?” 苏璟装作没注意到虞苏的动作,问店长:“店长有印象吗?” 店长摇摇头,“对不起,苏总,我没有什么印象了。”感觉像事前就有,又感觉像事后才有。 又问了其他两个店员,以及陶丽母子,大家一致都说没有印象。 小陆启有印象,但他是苏璟的亲人,年纪又小,说的话不能算口供。 虞苏心里得意,没有录像,就算苏璟说得天花乱坠,一时也洗不清罪名。而只要苏璟现在洗不清,她就有办法让苏璟一辈子都洗不清,比如让孕妇死亡什么的,死人是不会开口的,死人还会激怒大众的怒气。 苏璟就乖乖给她当个杀人犯去吧。 虽然这个发展和她最初只想让苏璟身败名裂的计划偏离了一点,但杀人犯的结果不算坏就是。 听说杀人犯都有缓期,她可以让监狱里其他犯人在这段时间里用特别的方式招待招待苏璟,让苏璟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虞苏幻想着,没意识到她的得意不经意流露出来,苏璟瞅准时机,道:“虞小姐似乎很高兴?” 这时候高兴? 众人疑惑的目光随着苏璟的话转向虞苏,然后看到了她唇上没来得及抿平的弧度。 这很明显是幸灾乐祸! 就算苏璟针对过她,也没必要这样吧,苏璟毕竟很可能是被冤枉的。 很奇怪,这样想着,这些原先对虞苏好感爆表的人,眼里的滤镜突然就破了,看虞苏的目光里多了些深究。 苏璟不针对别人,偏偏针对她,这是为什么? 两人也没有利益冲突,不,不仅没有利益冲突,利益还是一致的,虞苏作为苏璟投资的大电影里的女主角,虞苏不好,苏璟难道就能得好? 虞苏察觉到他们态度的变化,心道不好,刚想说几句话挽回一下,苏璟却不给她机会了,她走到她放手表的柜子上面,把手表取下来戴上,道:“警官,我忘了我手表装有微型摄像头,刚好表盘对着工作台,兴许拍到了出事的过程。” 她拿出手机,调出了视频,然后把手机递给了警官。 早赶过来一起帮忙维护现场的王经理闻言,心道果然如此,像苏璟这种心有城府的人,不可能轻易被诬陷的。故意拖这么久才把录像交给警察,目的应该是想让虞苏原形毕露。 这场事故,如不出所料,一定和虞苏脱不了关系。 他看着虞苏的眼神露出了点点冷光,在景区内发生这么恶性的事件,虽然不是他们管理方的责任,但多多少少也会影响到景区的名声。 虞苏终于慌神,但她已经不能做什么了,即便她是老天爷的亲闺女,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让视频不能正常播放。她的干预,多半是发生在对方没有防范的前提下,而苏璟对她有防范,从一开始就有,不然,不会拖到现在才拿出视频这个杀手锏。 她是苏语这件事,以苏璟的聪明,说不定也猜到了一点,是她大意了。 换魂什么的,一旦暴露出去,她一定会被当成怪物对待的,谁也救不了她,虞苏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弄死苏璟,必须尽快弄死苏璟,只有这样,她的秘密才能保住。 她后退几步,想趁着无人注意,赶紧溜出去,溜出去她就可以联系干爹了。 但人刚到门槛边上,苏璟喊住了她,“虞小姐这是急着要去做什么?” 虞苏假装来了信息,看了一下手机,然后把手机放下,回头不好意思地道:“我爸妈找我有急事,抱歉,苏总,我必须尽快赶回家一趟。” 陆庭风冷笑出声:“有急事不打电话,只发信息?” 他说着当面拨通了虞苏的电话,听到响铃后又不紧不慢地挂断,“虞小姐别告诉我,你手机关了铃声?” “陆总,你这是什么意思?”虞苏委屈地道:“我爸妈以为我在工作,怕影响我,于是给我发信息,这难道也有问题?” “是吗?”陆庭风脸上露出明晃晃的嘲讽,“我记得之前聊天时,虞小姐说要趁着这几天休假打算回家看望看望父母,并同他们说好了,莫非虞小姐忘了?还是虞小姐要怀疑陆某记忆出了问题?” 这是虞苏故意给自己添孝子人设时说的话,她想不到陆庭风记着这么清楚,卡壳了一下下,咬舌逼出了几滴眼泪:“我确实同他们提到休假了,但之前发生过几次我休假了又突然临时来通告的事,我爸妈因此养成了凡事先发信息的习惯。” 低低地抽泣了两声,“陆总要是实在不信,就当我是爱说谎的小人吧。” “虞小姐何必做出这番委屈的模样?你爱说谎本来也是事实。” 陆庭风刚才沉默的时间里,联系了鱼塘里的另一条鱼,然后拿到了一些虞苏这个鱼塘主说谎的明确证据,他娓娓道来: “前天庆功宴晚上,你发了一条部分人比如我可见的朋友圈,说自己胃痛,并配了一张吃胃药的照片,但同时,你告诉另一个人,你没有胃药,导致那个人因为担心你,大半夜给你送胃药过去。” 那个人毫无疑问是个男人,虞苏毫无疑问是在养鱼塘,周围人听得哗然失声,今天的瓜真的太多太多了,多到都吃撑了。 陆庭风在这片诡异的安静中,继续道:“请问虞小姐,需不需要我把另一个当事人叫来与你对峙?” 虞苏的脸色惨白如鬼,为什么,为什么她都变成天道宠儿了,两年前发生的事情还会重演,她崩溃地尖叫了一声,然后不管不顾地往外面跑去。 齐臻盯着她的背影,发了一条信息出去:“人出去了,跟紧她。” 苏璟在查虞苏的背景,他也在查,但虞苏保密工作做得不错,他暂时只查到了一点边角,知道虞苏身后有黑手党似的人物出没,至于对方是谁,不清楚。 虞苏现在这样跑出去,铁定会联系那个人,跟紧她,总没错。 警方那边逐帧逐帧地看完了视频,确认了谁是凶手,向苏璟要过了视频,又简单给她做了个笔录,便带着孕妇一家以及那对拐走小陆启的夫妇走了。 没了热闹可看,围观的人渐渐散去,苏璟同俞盛平交代了几句,又同后面赶过来的李懋打了声招呼,也带着小外甥和某个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放的花花公子走了。 出了这事,她心情虽然没受什么影响,但却不适合留在这里同员工们一起参加团建了,一定会成为话题人物的。 陆庭风跟在他们后面,一直走到停车场,他道:“对不起,学姐。”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苏璟淡淡地道,她气过了也就过了,并不是很在意陆庭风的态度。 和陆庭风说是老朋友,但关系其实并不如何亲密,她交朋友,向来都是如此。所以,一路走过来,很多人说过她为人冷淡。 但她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人际太复杂了,无法脱离利益交换,倒不如像现在这样,维持着适当的距离,合则多聊几句,不合则分,分的时候完全不用纠结。 摸了一下还在和陆庭风置气的小外甥的头,道:“小启,同你爸爸说再见。” 答应了要带人去吃麦当劳,她就不会爽约。 “再见。”小陆启敷衍了一句,板着小脸蛋个性十足地钻进了车里。 不招儿子待见,陆庭风有点难过,弯腰同他道歉:“是爸爸错了,居然怀疑我们小启的话,爸爸同你道歉。”给他调整好儿童安全座椅,又道:“要记得听你大姨的话,爸爸晚上给你打电话。” 到底平时和陆庭风也很亲,小陆启咬了一下唇,终于给他一点好脸色看:“好。” 齐臻早不耐烦父子俩占用苏璟的时间了,等陆庭风身子一出来,他立即关上了车门,赶人道:“我和苏璟要走了,陆总自便。” 打开前面副驾驶座车门,把苏璟了塞进去,然后自个走到另一边驾驶座,点火转弯出车库,车子刷地飞出去,留给陆庭风一屁股尾气。 陆庭风抹了一把脸,看车子消失在远方,他拿出手机,同王特助冷冷地道:“查查虞苏是什么来历。” 被愚弄了两次,要是他还这样放过虞苏,那么他陆庭风干脆改名叫陆圣人算了。 第57章 那你早点过来,6点有点早,7点吧 秦南洲一动不动地坐在客厅里,坐了许久许久,他脸上肌肉动了一下,扯出了一抹难看至极的笑容。 虞苏,这个他欣赏的演艺圈新秀,这个在他心头异常活跃了两天多的人,这个和他接了缠绵悱恻的吻,并深深拥抱过的人,这个他精心准备了礼物,只等下一次见面就提交往的人…… 原来表现出的一切全是假的。 他自以为的两情相悦,到头来不过是别人养鱼塘的把戏,而他居然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背刺了苏璟,这个他喜欢了很久,但不得不放弃的人,同时也是他的老朋友,合作过多次的老朋友。 他不仅当面驳斥过苏璟,甚至在社交网络上公开支持了虞苏。苏璟的被黑,可以说,有他的一份功劳。 很希望这是一场梦,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梦,醒来梦境散去,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和苏璟还是朋友,偶尔见面吃个饭聊聊天的朋友。 但窗外吹进来的风,洒落在他眼前的阳光,他嘴巴里苦涩的味道,无一不告诉他这不是一场梦。 手机在这时响了,他经纪人许浩义打来了电话,第一句话就是:“你同那个虞苏以后离得远一点,她不如面上那么善良单纯。” 网络时代,什么都传播得很快速,不过一个小时,一屏水乡度假基地的事已经有网友完完整整地发到了网上,但不知哪方人士出手,关于虞苏的言论全部被删了去,好像她没去过一屏水乡,没参与到该事件中一样。 可惜他那会正好冲浪,有幸看到了那些被删除的只言片语。尽管没有明确的证据,但直觉告诉他虞苏就是个绿茶婊,苏璟才是那个始终表里如一的人,被黑纯粹是虞苏坑的。 秦南洲沉默了好久,吐出了一句不相关的话:“许哥,你有没有感觉我这两天不对劲?” 许浩义肯定地道:“是有点不对劲,你往常都是无条件站苏璟的,但你这两天明显偏袒虞苏,你别告诉我你喜欢上了她?” 如果虞苏品性没问题,秦南洲喜欢对方他没有意见,总比吊死在苏璟这棵没有可能的树上好,但现在证明虞苏并不简单,喜欢这种阴阳人不会有好结果的。 “没有。”秦南洲从他的回答中确定了一点事,利落地挂了电话。 是了,他以往从来都觉得苏璟哪哪都好,做人没半点瑕疵,但拒绝签名一件小小的事,他居然就改变了态度,不能不说很奇怪。 而且,他同虞苏拍了大半年的戏,要喜欢早喜欢了,怎么可能在首映典礼上才有剧烈的心动,很不对劲。 就像是有双陌生的手故意玩弄了他感情上的弦,让他对人有了错误的认知。 玄学上来说,是他被下了降头,喜欢上虞苏的降头。 至于降头是谁下的,必然是受益方。 陆庭风的情况和他应该是一样的,且现在陆庭风和虞苏撕破了脸,那么他呢,他要和虞苏撕破脸吗? 答案是否定的,一个带有玄学色彩的人物,谁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什么,总要把对方的底牌全都挖出来,让她再也没有反抗的资本时再翻脸才是万无一失的,不是吗? 他想着,打开了虞苏的对话框,发了一条信息:【虞苏,你跟我说你今天要休息,但你却同陆总一起去了度假,这是为什么?你自始至终都在玩弄我的感情,是不是?】 信息发送过去,他退出来,又同苏璟发了三个字过去。 等他把虞苏的底牌全都挖出来,他会亲自同苏璟说这三个字的,在那之前,他无颜面对苏璟。 网络那头,苏璟看了眼信息,放下了手机。 她神色几乎没变化,但齐臻还是猜到了什么,然后又吃醋了,气鼓鼓道:“苏璟,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麻烦不要再沾花惹草。” 这话苏璟还给他,“麻烦齐少先把自己过去的烂桃花处理干净,再来同我说这句话。” 刚才回到市区,走进麦当劳时,遇到了齐臻过去的女人,对方抛弃小姐妹上来同齐臻打招呼,虽然嘴上没说什么露骨的,但又是抛媚眼,又是挤胸,又是撩裙摆的,无一不在暗示想和齐臻再续露水情缘还是什么情缘的,恶心到她了。 齐臻有一点点心虚,“我根本不记得她了。” “换过太多,所以不记得哪个是哪个了,我懂。”苏璟呵呵冷笑。 齐臻的心虚又多了一点,他以前确实换女人如换衣服,多人party什么的都参加过,为了转移话题,他难得对小陆启和颜悦色起来:“小陆启,吃够了没有?大姨夫再给你点一份冰淇淋?” “可以吗?”小陆启眼睛亮闪闪,虽然吃了一份儿童套餐了,但他的肚皮还可以再装下东西的。 “不可以。”苏璟插话,又吃炸的,又吃冰的,今晚铁定要拉肚子。 小陆启失望地叹口气,然后转头同齐臻道:“你和我大姨还没有结婚,现在还不是我的大姨夫。” “明天开始就是了,明天我们就去领证。”齐臻拉过苏璟未戴戒指的手,眼神暗了一下,又笑眯眯地吐槽:“苏璟,你外甥太势利了,你得教教。” 他敢保证,要是冰淇淋真的到手了,这个小屁孩绝对不会来纠正他的称呼的。 “这叫聪明,不叫势利。”苏璟很满意小外甥这样,生在豪门,必须要这样才不会随便被人糊弄。 吃过东西,三人回了苏家,苏父苏母人已经回来了,同他们说了几句度假基地发生的事,又坐了一会,苏璟把某人送到了小区门口,叮嘱道:“明天你别过来了,我去找你。” 以防某人大清早又跑过来了。 齐臻喜不自禁,苏璟还从来没有去接过他呢:“那你早点过来,6点有点早,7点吧。” “……”苏璟额头迸出两条黑线:“民政局最早9点开。” “我管它几点开,反正我起床就要见到你。”齐臻任性地说完,想起了什么,又道:“我买了两栋相邻的别墅,咱爸妈住一栋,我和你住一栋,明儿我们领完证就搬家。” 苏璟恍惚地回了家,恍惚地把搬家的事一说,又恍惚地回了房,她不仅要和齐臻领证,他们还要同居了? …… 度假基地发生的事,爆点太多,当事人又是名人,不上热搜几乎是不可能的。有了这则热搜,即便苏璟仍旧没有去澄清,之前那些黑她黑得风风火火的言论也自动消失不见了。 这么聪明机智,能同孩子玩在一块,对外人又不摆什么架子的人,怎么可能是随便欺负霸凌别人的人? 一定是误会。 网友们都是善变的,惯于以偏概全地看人。 【我相信苏女神是无辜的,但她之前为什么不出来解释?】 【别天真了,被黑的时候,当事人的解释会有人听吗?人们总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就算证据摆在眼前,也有人觉得那是捏造的证据】 【楼上说的对,就像至今仍旧有许多人认为巨星MJ的皮肤是洗白的以及他恋童,哪怕他解释过许多次,哪怕有很多证据证明他是被诬陷的,他的肤色不均是因为生了病】 【哎,为苏女神心疼,遭了这无妄之灾。不过有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苏女神自知解释不清所以不解释,那虞呢?她为什么也不帮苏女神解释一句,还有秦同苏女神关系那么好,为什么这事他站虞?他那条站虞的博文,我刚刚看了,都还没有删】 【兴许里头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吧,但苏女神人品绝对是没问题的,无论是她摔笔拒绝给虞签名,还是她灌虞酒,做得那么明目张胆,怎么看都是蠢,可苏女神蠢的话,这世上还有聪明人吗?】 【这事很简单,有问题的人是虞,度假基地的事,虞被牵扯在其中了,只是关于她的言论,全被删了】 【真的假的?】 【苏女神和她之间,必然有一个是不无辜的,苏女神现在证明了自己是无辜的那个,那虞不就是那个不无辜的吗?只是啊,有人保她,所以关于她不好的言论全都被吞了,咱现在说的,估计一会也被系统吞了】 【我已经截屏了,等吞,吞了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截屏+1】 【不管虞无辜不无辜,我反正对她无感,我现在关心的是齐少,齐少回来了啊,一回来就是和苏女神一同出现,你们都不激动吗?】 【啊啊啊啊啊,激动得要死了,所以他和苏是破镜重圆了?如果是的话,我又相信爱情了】 【兜兜转转又走到了一起,他俩不要太好磕了,我又有了动笔的欲望】 这边网友在大肆讨论两人的爱情,那边苏璟在某人信息和语言电话的疯狂轰炸下,一起床,换了衣服,不情不愿地开车去接人。 去到公寓楼下,也不过就是8点。齐臻穿着稍微板正的白衬衫,揣着户口本和身份证,乐滋滋地上了苏璟的车,“咱绕几圈,去到民政局正好9点。” 说着又去检查她的手指,看戒指好好地戴上了,眉眼里折射出星光,“戒指不戴会黯淡,还会缩水,为了它不变黯淡和缩水,苏璟你以后要天天戴。” 从未听过铂金戒指会缩水和变色,苏璟嘴角抽搐了一下,道:“我尽量。” 其实要不是看某人似乎很介意这点,眼睛时不时瞥过来,她是想正式结婚后再戴的。 现在就戴了,莫名有点羞耻。 时间是真的太早,苏璟寻着车不太多的路,随意地绕圈,绕了一圈,她忽然加速:“我们被跟踪了。” 对方跟得很隐晦,要是以往,车多又急着上班的话,苏璟未必会发现,但今天,她开得慢悠悠,走的又是一条车辆不太多的路,后面时不时出现一辆熟悉的车,就有点显眼。 齐臻早正襟危坐了,他道:“你先往民政局相反方向开,我现在喊人。” 要他放弃领证是不可能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要在今天把证领了。 苏璟瞅了瞅他又不知打理了多久的发型,把那句大可不必这么急的话吞下去,算了,她要这么说,这男人肯定又要气急败坏了。 在半道齐臻喊来的车辆的掩护下,苏璟换了别的车,一路谨慎地来到了民政局。 来的时间早,人不多,十五分钟后,两人捧着两本新鲜出炉的结婚证出来了。 其实要不是齐臻对照片要求高,让摄影师不断地重照,他们至少可以提前5分钟完事。 “我嘴角的弧度不对,翘得太高了,有点傻,额前的头发垂的角度也不对,往中间偏一厘米更好,还有,我俩肩膀应该更错开一点,你微微靠前会更亲密……” 齐臻盯着证书上的照片笑得见眉不见眼,一边不忘记挑剔,挑剔完开始抱怨:“都怪苏璟你,催得太急,应该让摄影师重拍的,这可是一生只拍一次的照片,怎么能这么随便?” 苏璟连翻了两个白眼,正想夺过证件收好,齐臻的手机响了,他雇佣的保镖打的电话,说假扮成苏璟的人,坐着苏璟的车在苏璟公司楼下下车时,被人袭击中了两枪,人当场死亡。 齐臻手一抖,结婚证掉在了地上,“凶手呢?抓到了吗?” “对方疑似是杀手,身手很好,反应也很快,我们虽然事先埋伏了,但遗憾没抓到人,只打伤了他的胳膊。” 苏璟弯腰把证件捡起来,握住他不住颤抖的手,“齐臻,我没事。” 手心是温暖的,声音是真实的,齐臻勉强镇定,戾气遍布在脸上,显得狰狞又吓人:“我要杀了她,无论如何要杀了她,苏璟,你不能怪我。” “她”指的是谁,苏璟不可能不清楚,轻声道:“就是齐少不动手,我也会亲自动手。” 虞苏要她死,并且付诸了行动,她不会让虞苏活着的。 此时,话题的主人公正和一个50多岁的老男人在喝茶聊天,她脸上时不时露出单纯又美好的笑容,看得老男人心脏像被羽毛挠了一下又一下,痒得他忍不住吞起了口水。 又一口口水下肚后,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走进屋子,走到老男人耳边说了两句话,老男人脸色随即严肃了一点,隐晦道:“再策划一次,这次不可再失手。” 中年男人点点头,下去了。 虞苏微微不安地道:“干爹,怎么了?” “一点小意外,没什么。”老男人笑了笑,和蔼地道:“你好久没来看干爹了,干爹一个人怪寂寞的,这次来多住几天。” “是苏苏不孝。”虞苏愧疚地垂下头:“苏苏总是受干爹照顾,也想赚钱孝顺干爹。” 老男人对这话挺受用,笑得愈发和蔼,“干爹不缺你那点钱。”他捶了捶肩膀,又道:“人老了,肩膀这里总是发紧,看来得贴副药才行。” 虞苏立即站起来,走到他身后,“干爹一点都不老,肯定是运动不够的原因,苏苏给干爹按一下,保证干爹药到病除。” “你有心了。”老男人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触及到那细滑的肌肤时,眸光深了些许。 按完摩,又陪老男人去后院走了走,虞苏终于脱身回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新闻,看到苏璟遭枪击,但杀手不慎枪击错人后,她眼里流转过愤恨。 那杀手是废物吗?为什么大白天杀人,还能枪击错人。 但她不可能去问老男人,因为她在老男人跟前扮演的是不谙世事单纯又上进的姑娘,她唆使老男人去杀人,往往是通过哭泣诉委屈的方式。 而老男人也向她隐瞒了自己狠辣的性情,在她面前扮演的永远是和蔼可亲的老人,去杀人什么的,绝不会向她透露一二。 怎么办?苏璟那人很聪明,知道有人要刺杀她,绝对会谨慎到极致的,老男人不会那么容易得手的。 虞苏忍不住焦急,倒不是怀疑老男人真心要动手的话,苏璟能逃命,而是苏璟多活一天,多活一个小时,她的秘密都有曝光的危险。 必须要尽快杀了苏璟。 她绞尽脑汁想了想,想到了被她哄回来的秦南洲,眼珠子动了动,忽然想到了办法,利用秦南洲钓苏璟出来,从而为老男人制造机会的办法。 第58章 那一会你不要关灯,我哭给你看 网络这一天像高压锅里的粥一样炸了开来。 原因一是苏璟遭了枪击,而对方枪击错了人; 原因二是苏璟为死者哀悼,并讲述了自己幸运捡回一条命的经过,里头直白地写了自己和齐臻去民政局领了证。 虽然没有晒任何照片,但领证这种事不可能随口说说,她的粉丝数高达800万,加上许多人不粉她,但磕她和齐臻,于是乎网络不炸才怪。 不管是某博,还是她的LiveBook平台,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介于出现了死者,大家不好欢快地祝福她,但无一都表达了祝福的心情。 虞苏没有祝福,她气得面容扭曲,摔了一个杯子,又撕碎了一床床单,才勉强平复胸口剧烈的起伏。 不能再拖下去了,苏璟必须立即马上给她下地狱。 她没有选择给秦南洲发信息,而是直接打了视频电话,眼睛红红的,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声音都有点发抖:“南洲,我刚刚收到一条陌生信息,对方声称是我的粉丝,说看不过眼苏总对我做的事,要给我出气,可惜中间出了差错,没成功……南洲,你说这和苏总遭枪击的事有没有关联?” 顿了一下,落了一滴晶莹的泪珠下来,“我好害怕,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粉丝,他想杀人,杀我好了,为什么要牵扯到苏总?我以后要怎么面对苏总?” “别哭了,苏苏,这不是你的责任。”秦南洲心疼道:“你先把信息发过来,让我看看。” 信息虞苏早就准备好了,她截图发给秦南洲,秦南洲逐字逐句地看完,挂断了视频,过了一会,他重新拨过来,道:“我找人查了信息来源,号码是软件生成的号码,只能查出归属地是海市,其他查不出来。” “那怎么办?我要报警吗?”虞苏焦急地道:“我报警警察会信吗?还是我在网上想办法联系到这个人,然后让他去自首什么的。只要能帮到苏总,我什么都愿意做。” 秦南洲皱了皱眉,摇摇头道:“暂时还不能确定这条信息和苏璟遭暗杀的事有关,报警或者把此事披露在网上都不可取,万一无关,你的名声就完蛋了,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我们正在上映的电影票房想一想。” “但什么都不做的话,我还算人吗?苏总差点就因此事丧了命。”虞苏抹了一下眼泪,自责地道:“都怪我,要是最初我没有找苏总签名就好了,我应该把自己的崇拜默默地藏在心中,或者就算要表达出来,也该找一个私下场合。这样,苏总就算对我不满,也不会被别人看到,我是罪人。” 嘴上说着自己是罪人,言语中依然在暗示是苏璟的错,秦南洲心里冷笑,柔声安抚道:“不是这样的,你不是罪人,这一切都是苏璟自作自……” 说到一半,他忽然打住,改口道,“苏璟自己也有责任,苏苏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你看看要不我找机会约苏璟出来,你们见个面,把事情摊开说清楚。如果苏璟那边也有线索证明是你的粉丝做的事,我们再一起商量是报警还是自行想办法把人揪出来。” “这样最好,但是、”虞苏忧心忡忡地道:“苏总会不会拒绝和我见面,她现在想必是恨死我了,毕竟是我导致她被黑的。” “别担心,这个我来想办法,我和她有合约在身,她应该不会拒绝的。”秦南洲温柔地笑了一下,“就是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事情要成了,虞苏心里偷笑,语气透出万分担忧:“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只不过如果凶手真是我的粉丝,那么继续拖下去,苏总可能还会有危险,所以,我想尽快一点。” 秦南洲点点头,假装看不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尽快的话,就是明天了,我这边先联系她看看。” “嗯。”虞苏应了声,脸上蒸腾起一抹桃红,羞涩地道:“麻烦南洲你了,我近来总是麻烦你,等事件解决,你……要是方便的话,我想给你做顿饭感谢你,我熬汤很好喝的……” 她声音越来越低,头也越来越低,好似真的羞怯到极致,秦南洲自是露出激动中夹杂着几分感动的表情,接受了她的提议,又说了两句,他挂了视频电话。 虞苏是个什么样的人,经过这些天这些事,秦南洲差不多看透了,是个对苏璟怀有巨大恶意的人,一切行动都是围绕着这点展开的。向他透露不知真假的信息,向他展示对苏璟的愧疚,全是为了早点见到苏璟。 为什么要早点见到苏璟呢? 在这个苏璟被人盯上的风口浪尖上,秦南洲很轻易猜到了动机,是为了制造出一个机会,谋害苏璟的机会。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把事情理顺后,毫不犹豫地打了苏璟的电话。 天上无月,夜色便显得浓郁了许多,加重了一些不太平静的情绪,苏璟在这个不太平静的夜里接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电话还有点诧异。 “南洲,有事?”在看到之前那条道歉的短信后,苏璟对秦南洲的火气就随风而逝了,于是,她还是用平常的称呼来喊秦南洲。 南洲?秦南洲? 穿着浴袍的某人从浴室里出来听到的就是他介意万分的名字,头发都不擦了,三步并两步走过来,贴着苏璟的脸颊,故意大声地抱怨:“这么晚了,我们都要睡觉了,怎么还有人打电话过来?” 所谓的这么晚了,其实时针都还没转到9点钟的位置。 苏璟控制住嘴角抽搐的冲动,嫌弃地推开他湿乎乎的脑袋,听对面秦南洲道:“恭喜你和齐少喜结连理。” 秦南洲听清了齐臻的抱怨,这么近的距离,没道理不听清的,甚至他还听到了疑似齐臻的呼吸声。 想象着两人脑袋贴在一块的场面,秦南洲心里不由得有一点发堵,但远不及他替苏璟感到的高兴。 两年前,他就知道齐臻会为苏璟回来,知道他们两人终会走在一起,他早做好了道恭喜的准备。 “谢谢。”苏璟说着把听筒捂住,随便捞起一条干毛巾,用力砸到了又想继续贴上来的某人的脑袋上,小声道:“麻烦齐少擦干头发再靠近我。” 她洗过澡了,不想再洗一次,也不想看到沙发上、地板上湿漉漉的全是水滴。 齐臻不情不愿地抓着毛巾在脑袋上擦擦擦,擦到不会滴水了,立马又丢开,从后面抱上去,把下巴枕到苏璟接电话的那边肩膀上。 苏璟拿他没辙,打开了免提,把手机放了下来。 时间紧张,秦南洲没有废话,道了声恭喜后,细致地把之前虞苏联系他的事说了一遍,连同自己的猜想:“苏璟,我怀疑她是想再制造一次刺杀你的机会,虽然我不懂她为什么对你有这么大的仇恨。” 和齐臻领证的消息,是苏璟故意放出去的,目的就是想刺激虞苏。一个人被刺激到了,行事难免会冲动,这样她就可以从中寻找到反击的机会。 但她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这么快,还是通过秦南洲。 她稍稍沉吟,坦白道:“南洲,我一直没告诉你,虞苏很可能就是苏语,我亲生妹妹苏语。” 秦南洲愣了愣,很快接受了这个匪夷所思的猜想。虞苏既然能给人下降头,那么,有本事换个身体什么的,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虽然他和以前的苏语没有接触过,但他对苏语这个人却不陌生,概因对方是苏璟的妹妹,所以,他有详细地了解过。 是个典型的因为嫉妒从而对苏璟产生恶意的人。 这世界有七宗罪,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嫉妒排在前面,早说明了问题。 秦南洲想通了一切,嘴角勾起了讥笑,这世界的规则居然会偏心这种阴暗小人,太可笑了——不偏心,苏语怎么有超脱科学的能耐? 他道:“你那边有什么计划吗?我全都可以配合。” 苏璟说不出让他别卷进来的话,作为老朋友,假若今天有难的人是秦南洲,她也一定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帮忙的。 齐臻环着苏璟的腰,安静地趴在她肩膀上没有插话,尽管他醋坛子都被打翻了,醋两年不见,秦南洲和苏璟熟稔到互称名字,醋秦南洲为了苏璟可以做到忍着恶心同虞苏周旋,醋苏璟接受秦南洲的帮忙…… 但苏璟的安危,远比一切重要,他不敢想象,要是中枪死亡的人是苏璟是话,他会怎么样,是变成一个杀人狂魔,还是变成一个疯疯癫癫连自我都保持不了的疯子。唯一知道的是,这世界不再有什么东西能值得他眷恋。 苏璟道:“后天,麻烦南洲你告诉虞苏,时间安排在后天下午三点,我准备……” 有她、齐臻和陆庭风三人同时出手,虞苏身后的人的背景查得差不多了,华侨身份,在国际上做军火和毒品生意,近年为了进军华国的市场,回了华国定居。 沾军火和毒品生意的人,在灰色地带的权势从来不可能小,像以前同她合作过的孟厉,压根入不了对方的眼。 要对付这样的人,注定是件棘手的事,其中最棘手的地方,又在于根本引不出对方。 所以,思量再三后,苏璟决定反利用虞苏来引对方出来,然后一次性把两人解决,否则将会有无穷无尽的刺杀在前头等着她。 而要利用虞苏引对方出来,还需要时间做一点布置,明天来不及,必须要后天。 秦南洲冒着危险掺和进这件事,完全是为了帮她,苏璟既然领了这份人情,就没有隐瞒,把计划毫无保留地相告,并一起完善了一些细节。 二十分钟后,两人结束了通话。 齐臻蹭了蹭她脖子,醋溜溜地道:“我讨厌他。” “我知道。”苏璟偏头看他,认真道:“他是我朋友,齐少喜不喜欢他都无所谓,只要别无缘无故寻他麻烦就好了。” 齐臻闷闷道:“要是我说不呢?” “婚姻和恋爱一样,都需要尊重。”苏璟淡淡地回答。 这属于尊重的课题,齐臻做不到,就是不尊重她,婚姻中没有尊重,自然也就走不下去了。 “我现在是你户口本上的另一半了,这也不能例外吗?”齐臻张嘴,忿忿地咬了一下她唇角,“苏璟,你应该把我当成你的世界。” 就像我也把你当成我的世界一样。 他咬得有点重,苏璟舔了一下,尝到了一点血腥味,没好气地推开他,站了起来,“抱歉,齐少的要求太高,恕我做不到。” 每一个健康的人格,都不会以某一个人为自己的世界,这样太狭隘了,迟早要出问题,何况她和齐臻之间,已经有一个人不正常了,为了生活不失控,她必须成为正常的那一个。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回答,你老是不够宠我。”齐臻不满地嘀咕了一声,很快又高兴起来,朝苏璟眨眨眼,暗示道:“今天是特别的日子,特别的日子我们是不是该做点特别的事?” “确实挺特别。”苏璟看了眼手机日期,故意歪曲他的意思,“今天是秋分,天气越来越干燥,需要喝碗银耳汤滋润一下,我去问问我爸妈他们喝不喝。” 因为遭了枪击的缘故,领了证后,她并未直接搬家,但某人以领了证为由,大喇喇地住进了苏家,住进了她房间,她怎么赶也赶不走就是。 齐臻眼睁睁看她开门走出去,气秃。 他水乳交融、难舍难分、翻云覆雨的美好春宵夜,都九点了,为什么还不能开启? 晚上九点半,苏家四口人围坐在客厅沙发上,一人端着一碗滋阴生津的银耳汤当宵夜,陆启小朋友傍晚的时候被陆庭风过来接走了,人不在。 吃完宵夜,时间快到十点,苏父苏母瞅了眼浑身散发出幽怨、欲求不满气息的某女婿,冲苏璟揶揄地笑了笑,回房了。 他们前脚门一关,后脚齐臻拉着苏璟急哄哄地往房间走,“今天是我们的大婚之夜,大婚之夜没有不同房的道理,苏璟你要是拒绝,我就……” 神TMD的大婚之夜,苏璟额前又飘起了黑线,“你就干什么?” 齐臻推开门,一秒都等不得,猴急地把苏璟按在门上,门受了力,自动咔地一声锁上了,他一只手桎梏着苏璟的腰,一手只扒拉开苏璟的睡衣衣领,头埋进去,密集地啃咬起来,同时不忘回答她的问题:“我就哭给你看。” 苏璟轻轻笑了一声,有点难耐地仰起脖子,默许了他的行为,“我倒是想看齐少哭一哭。” 不说她身体没有问题,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单说今天,又是领证,又是受了场惊吓,精神上积攒着难以忽视的兴奋和压力,也需要一场性事发泄。 齐臻的吻已绵延到她胸口,嗓音被欲望逼得沙哑冒火,“那一会你不要关灯,我哭给你看。” 人痛苦时会哭,激动时会哭,刺激到极致时也会哭,苏璟床事上的要求,他没道理不满足…… 第59章 这是一个圈套。 白天工作,晚上厮混,时间不经过,一晃就到了与虞苏约定的日期。 苏璟做好准备,提前半个小时开车出门,一路来到约定好的茶咖啡厅。茶咖啡厅仿古风设计,飞檐旋廊,木头打造,大大小小的字画和盆栽随处可见,总共两层,靠着黄浦江,很有一番雅韵。 定了楼上靠江的包厢,苏璟跟着服务员走上去时,里头已经落座着虞苏和秦南洲。 她面色冷淡地看了两人一眼,开门见山地道:“不知虞小姐约我前来有什么事?” 虞苏站起来,卑微地请她就坐:“苏总,您先请坐。” 苏璟冷笑一声,到底从善如流地坐了过去,随她而来的两个保镖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一言不发地站到她的背后,呈保护的姿态。 虞苏见此尴尬地道:“这店里人不多,还是预约制的,应该足够安全。”她抿着唇不好意思地补充,“我要同苏总说的事比较私密,所以想麻烦苏总让两位大哥站远一点。” 苏璟毫不客气地拒绝,“抱歉,我的命比虞小姐的隐私要重要一万倍。” 秦南洲皱了皱眉头,一脸不忿地道:“苏璟,你至于这么草木皆兵吗?这个地方是你选的,安全不安全,你难道没有点数?” “等你也经历过被突然枪击的事,再来同我说这句话。”苏璟掀了一下眼皮,脸色更冷了几分。 虞苏苦涩地笑了笑,拦住还想再说点什么的秦南洲,“南洲,没关系,就这样吧,只要苏总没事,我这点私事传出去也没啥。” 这边的对话很快通过窃听器传到一个50多岁接近60岁的老男人耳边,他闭目静心了一会,拄着装饰用的拐杖走下车,同身边一个年纪看着差不多的老妇人一起,两人像寻常夫妻一样,一边聊天,一边慢吞吞走进了苏璟包厢正下面的包厢。 苏璟这边,虞苏俨然把收到陌生短信的事相告,苏璟勃然大怒,站起来,想也不想地给了她一巴掌。 虞苏反应不及,头被打得偏过一边去,秦南洲揽住她的腰,把她护起来,怒目瞪着苏璟:“苏璟,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苏璟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她差点把我害死,你觉得她不该打?” “那条信息根本什么都证明不了。”秦南洲脸阴沉得能滴出水,“苏苏是出于好意,才把事情告诉你,想看看你这边有没有相关线索,然后同心协力,一起把犯人抓获。” “现在看来,她做错了,我也做错了,错在以为犯人与我们有关。像你这种不识好歹,又嚣张跋扈的人,犯人只可能是你自己的仇人,你曾经得罪过的人。”嗤笑一声,“既然是你自己做的孽,那么你就好好受着吧。” 说完扭头温柔地看哭红眼的虞苏,“苏苏,我们走。” 虞苏点点头,两人紧密挨着走向门口。 “等等。”苏璟喝住人,面向着秦南洲,“秦南洲,你可知她是什么人?” 不等他说话,苏璟自顾自道:“我收集了足够多的证据,证明在一屏水乡度假基地陷害我撞伤孕妇以及拐走我小外甥的幕后人,就是你现在一心护着的人。她啊,不仅心脏,还故意同时钓着你和陆庭风,把你们玩转于股掌之中。” “苏苏和你无冤无仇的,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苏璟,你要给人扣锅,好歹也理一下逻辑。”秦南洲一脸厌恶地道,“至于同时钓着陆总和我的事,分明是陆总追人不成,恼羞成怒故意诬陷她的。” 虞苏有点在意苏璟说的证据,摆出清高的面容试探道:“我虞苏自认做人还算磊落,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如果苏总有所谓的证据,请拿出来,不然,我就算拼着前途不要,也要用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 苏璟哑口了一会,理直气壮地道:“我去见了那对拐了我外甥的夫妻,他们交代雇主是个年轻的女人,与我有过节、又一同出现在度假基地里的年轻女人只有你一个,不是你还能是谁?” 虞苏悬起的心放下了,她找的中间人不是年轻女人,而是一个中年男人,一个见钱眼开的中年男人,当年介绍她去地下舞厅工作的人,和她睡过一次的男人,连老男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她一改柔弱,硬气地道:“既然苏总认定是我,那就去法院告我吧,我随时等着法院传召。” “别和她废话了。”秦南洲道,“有的人心里龌龊,看别人就觉得别人同她一样龌龊。” 这话太刻薄了,虞苏垂下眼帘,遮住自己满眼的得意,苏璟则不敢置信地道:“秦南洲,我们认识两年多了,一直都有在合作,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不是我想这样看你,而是你的行为让我不得不这样看你。”秦南洲失望地叹了口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甚至为以前的你心……” 话说到一半,他意识到了什么,尴尬地打住,不管现场几人的表情,牵着虞苏就走。 虞苏乖巧地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之际,朝苏璟扬起了一抹微微挑衅的笑。 苏璟颓败地坐下,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喃喃了一句为什么。 下面包厢的老男人听到这里,深觉心里的所有疑问得到了解答,朝守在旁边的老妇人示意了一下,老妇人会意,用手机发出了指令。 片刻,有服务员敲响了苏璟包厢的门,苏璟问了两句,听对方说是在搞酬宾活动,免费送一道茶点后,收拾好自己的表情,道:“进来。” 服务员不疑有他地推开门,眼睛谨慎地在屋内一扫,刚疑惑怎么没看到苏璟带的两个保镖,脖子忽然被人套上了绳子,绳子往后用力一拉,他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人晕了过去。 手中的餐碟没了支撑,直直地往下落,落到一半,被身后早有准备的保镖弯腰接住,保镖代替他把餐碟端到苏璟面前,苏璟如常地说了一声谢谢。 声音刚落下,另一个保镖从服务员身上搜出枪支,枪支指着服务员的大腿打了两枪,苏璟跟着枪声发出惨叫声。 老男人听到这声惨叫,眼皮不在意地抬了抬,好似死的是只蚂蚁而不是人,又听了一会,听到几声杂乱的打斗声,以及另外两声闷闷的枪声。 枪声落下几秒,他往窗户看去,一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人形物体双臂展开,从上跃进了黄浦江里。 刺杀计划顺利完成,老男人端起热腾腾的茶水,不紧不慢地喝了半盏,茶香在唇舌间游弋,难得的好茶,他回味了一会,放下茶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走吧。” 老妇人恭敬地去开门,门缝刚开到她脑袋大,有人从侧面出其不意地拽住了她的脑袋,像拧螺丝一样扭了一圈,咔地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她脑袋无力地歪到了一旁,半白及肩的假发落下来,原来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屋里老男人一惊,往后退到了窗户边:“谁?” 齐臻领着两个人走进屋里,笑容灿烂地同他打招呼:“钱老,下午好。” 老男人名钱格,他老而不浊的眼睛里射出一道精光,用笃定的语气道:“这是一个圈套。” 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他的心腹之一,给他递了一份资料,关于虞苏的资料,上面记录的每一件事,无一不说明虞苏是个心机女,讨好他只是为了他的钱和权。 谁都有那么一点过去,他的过去被心机不浅的女人伤得很深,所以,他最讨厌的就是心机女。 虞苏在陌不相识的时候救了他,之后,不求回报,拒绝了他主动捧上前的巨额财富,并且在自己伤势未好的情况下,时常惦记着他的安危和健康,他深受感动,于是认了对方为干女儿。 因为不信任女人,也因为身体早年打拼受损的缘故,他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认了虞苏为干女儿后,对虞苏是千好万好,但虞苏很有分寸,从来不向他讨要贵重的东西,实在推辞不了接受了,也必定以自己的方式回个礼。 这世间再也没有这么美好又善良的女孩子、女人了,他因此动了不该动的心,虽然偶尔言行有逾越,但从未想过要亵渎虞苏或者把对方占据为己有。 虞苏只要作为他的干女儿,一直陪在他身边就好了。 至少,目前他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有人告诉他虞苏的善良和美好全是伪装出来的,他怎么能坐得住?他必须要亲自过来确认一下。 确认的结果他很满意,资料上的事是捏造出来的,虞苏是个实实在在的好女孩。 他为这么好的女孩除去一个试图毁了她的心机女,这点也让他很满意。 却不料,他低估了这个心机女的心机,陷入了对方的圈套。 就说心机女刚和眼前的男人领了证,两人感情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单独来赴约? 他盯紧齐臻的眼睛,慢慢地从里头品出了一丝怪异感,“你认识我?” 说的认识,不是指知晓他的身份,而是知晓他的过去。 齐臻意味不明地挑了一下眉:“钱格,我那位好继母的学长,爱她爱到不能自我,在她同我的好父亲闹翻后,毅然决然带她出了国,原以为可以趁机娶她为妻,岂料,养了她以及她的一双儿女好几年,把自己一切奉献出去,却都没能如意。最后,甚至落了个被窃光家财然后抛弃在异国他乡的下场。” 啧啧了两声,齐臻夸张道:“听着都觉得凄惨至极,是不是,钱老?” 这是一段钱格极力想隐瞒起来的过去,那代表着他的愚蠢和软弱,他敛住排山倒海的杀气,平和地道:“是挺凄惨的,但比起齐少小时候的经历,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和善地笑了一下,放低姿态道:“看在钱某和齐少曾经都有一段惨痛经历,且是由同一个人造成的份上,齐少可否饶钱某一次,钱某保证随后会捧上让你和你妻子满意的赔罪礼。” 他回国那会,正是齐臻把齐家人全送进监狱那会,原本有心要好好查查这个人,不料他遭了这边的地头蛇暗算,抽不出空。等清理完那些人,好不容易空出手后,齐臻这个人又像泡沫一样,从海市蒸发掉了,于是,调查不了了之。 但这么张扬傲慢的人,势必会对服软的人松懈,他只要再拖几分钟,就会等来救兵。 “好啊。”齐臻爽快道,余光在他那条当装饰用的拐杖上扫了一眼,看打开的裂缝不动声色的合拢,笑着道:“我这人讨厌见血,更喜欢实惠性的回报。” 钱格姿态放得更低了,微微垂着头,“多谢齐……” 后面的字没有说出来,齐臻指着他的枪管突然冒了烟,一枚子弹穿镗而出,直直朝他胸口射过来。 他眼睛瞪大如铜铃,想拔出拐杖上的枪反击,却已经迟了,子弹没入胸口,他愣愣地低头看了一眼,“杀了我,你和苏璟也活……” 没等他说完,又一颗子弹射过来,他短促地惨叫一声,身体倒在窗台上,彻底咽了气。 另一边,上了秦南洲车的虞苏忽然一阵心慌,好像在提醒她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她捂了一下胸口,拿出手机偷偷给钱格发了一条信息,一秒、两秒、三秒过去,没有收到回复。 她不安地挪了一下屁股,又给钱格的管家发了条信息,同样没有回复。 钱格或许不会马上回,但管家一定会马上回她的,以往都是这样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往车窗外看了看,看到有警车鸣笛而过,心中的不安扩大,咬了一下唇,她蓦地羞涩开口:“南洲,我好像来那个了,你能在前面找家便利店停一下车吗?我、我需要买点卫生巾。” 秦南洲扭头瞅了她一眼,担心地道:“苏苏,你脸色很白,没事吧?要不要上医院?” “没事。”虞苏摇摇头,伸长脖子朝前头搜索了一下:“啊,前头刚好有家便利店,麻烦你停一下车。” “好的。”秦南洲应了声,车子减速,稳稳地停靠在路边,“你在车里待着吧,我去给你买。” 虞苏柔弱道:“谢谢你,南洲。” 秦南洲宠溺一笑,“那介意我讨个吻当谢礼吗?” 说着解开安全带倾身慢慢靠近虞苏,在马上要碰到她嘴唇的时候,虞苏弯腰避开,同时用力一推,被秦南洲锁紧的车门莫名其妙地打开,她逃也似地下了车,也不管前面马路马上要转红灯,疯狂地冲了过去。 秦南洲表现得太正常了,她起初没有怀疑,说要买卫生巾也只是想找个独处的机会给钱格打个电话,确认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心中太不安了,于是一直祈祷秦南洲快点离开。 但祈祷不灵验,秦南洲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同她调情。 只有一种情况,她的祈祷会不灵验,那就是秦南洲对她有了防范心。 有了防范心,大体行动却又是如她愿般地进行,一瞬间,她想到了两年前,那时候陆庭风头疼住进了医院,苏璟为了缓解陆庭风的头疼对他说要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的话,一切事情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解释得通为什么她能轻而易举地哄回秦南洲,为什么秦南洲能轻而易举地约出苏璟这个对她产生戒备的聪明人,和为什么在茶咖啡厅时苏璟轻易地让她和秦南洲离开…… 一切的一切都是陷阱,虽然不知道苏璟还做了什么安排,但钱格肯定出事了,所以她才会无来由地心慌。 要逃,要赶紧逃,不赶紧逃的话,不逃得远远的话,她就要栽到苏璟手中了。 绿灯转红灯,一辆载着即将分娩的孕妇的轿车急急地启动,和慌不择路逃跑的虞苏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第60章 呐,我妈的照片 虞苏出车祸了。 虞苏在医院昏迷不醒。 虞苏有极大可能成为植物人,或者脑死亡。 苏璟白天忙着去警局做笔录,忙着收尾,忙着去医院看人,一直到晚上,她才找了个机会,把这三条信息告诉苏父苏母。 两口子沉默了良久,苏父率先开口:“挺好的。” 只有三个字,他也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苏母话比他长一点,她道:“这是她的造化,与我们仨都无关。” 在茶咖啡厅时,有钱格在附近,苏璟不方便当场扣押住虞苏,于是决定让秦南洲先带人远离,然后再控制住。为了万无一失,秦南洲的车后面其实也有保镖尾随着。 控制住人之后,苏璟的原计划是找个较为秘密的场所,把虞苏囚禁一辈子,或者送对方进管理严格的精神病院。 这么做,倒也不是对虞苏怜悯,而是考虑到干脆地杀了对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可控变故。 但果然再周密的计划都会有疏漏,虞苏还是中途察觉到了什么,逃了,并很违背女主光环地出了严重的车祸。 该说是人算不如天算呢,还是这天想要抛弃虞苏这个女主,准备再换一个女主?又或者是虞苏的灵魂又换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超脱于人的范畴的事,苏璟自是不知道的。 等两口子神色郁郁地离开客厅,她也带着复杂的心情回了自己房间。 房间里,特意给她和两口子留出私人空间的某个桃花眼青年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玩游戏。 睡衣扣子不知是忘了扣,还是故意没有扣,胸膛全部露了出来,白嫩嫩的,上头躺着几道暧昧的红痕,还有一个青黑色纹身,由她名字设计而成的纹身,纹身上有个明显的牙印,看得苏璟耳朵微微发烫。 起初她认不得纹身是她的名字,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就听到了意外的答案。把恋人的名字纹在胸口上,理由只可能是因为爱,所以,哪怕她自诩情感比较内敛,仍然有点情不自禁,于是,有了这么个明显的牙印。 齐臻似乎没察觉到她的羞赧,把手机飞快地扔到一旁,坐起来,拍拍前面的位置:“过来。” “干什么?”苏璟问,时间都没到9点,她不准备现在就睡觉,嗯,也不准备继续厮混,没有心情。 “你过来我再告诉你。”某人神神秘秘。 苏璟耐不住好奇,迟疑地走过去,人刚到床尾,就被一个用力拽了上去。 “我不想做。”苏璟皱了皱眉,诚实地道。 齐臻咬了咬她抿紧的唇,他又不是不会看氛围,道:“我也没说要做。”虽然很想做就是,禁欲了两年多,怎么可能两三个晚上就补得回来? 他手朝后在枕头底下一捞,捞出了一张四寸的有点褪色的彩色照片,“呐,我妈的照片。” 很久之前他就说要找出来给苏璟看看的,但出于种种原因,终于没看成。今天不知为什么又想起这事,他于是忍不住回了公寓一趟,翻箱倒柜找了出来。 苏璟接过照片,上面是一个梳着公主头绑着蝴蝶结的年轻女孩,长得很白净很漂亮,脸上带着几分学生气,穿着很文艺的碎花裙子,笑得又文静又美好,一看就知是大学时期的照片。 模样和齐臻像了两三分,特别是眉眼,不仅形似,还神似,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疯劲儿。 苏璟轻轻抚摸着那些浸透时光的褪色边缘,过了一会,她道:“她好像不太高兴。”人是笑着,但笑容似乎有点缥缈。 齐臻嗯了一声,用很随意的语气道:“我外公外婆和别的父严母慈的家庭不太一样,是反过来的父慈母严,这样的配置对儿女来说,其实没什么,但不巧的是,我外公早早就去世了,死的那年我妈刚读初三。” “对了。”顿了一下,他补充道:“我外公是比较厉害的药品研究员,一生致力于研究癌症特效药,年纪轻轻就取得了不错的成就,只不过人生充满讽刺,他也死于癌症。我外婆则是大学教授,教医学的。学医的人,多多少少有点怪癖,我外婆的怪癖是强迫症。” “又有强迫症,性子又严厉,又失去了丈夫,我妈的日子注定不好过。她被我外婆管得很严,没有选择自己喜欢专业的自由,没有随意交朋友的自由,甚至平时出门都要受到管束。” “大概人被管束得太厉害,就会反弹。”齐臻笑了一下,笑容里看不出喜怒,“我妈在结识齐照……就是我爸后,开始展现出叛逆的一面,不顾我外婆强烈的反对,甚至不惜和我外婆决裂,也坚持嫁给齐照,结婚好几年,她一次没回过娘家。” “齐照出轨,她没和我外婆说,齐照要离婚,她也没和我外婆说……直到她决定去死了,才和我外婆打了一通电话,电话的内容我无从得知。”齐臻眼里泛出了些许讽刺,不知道是在讽刺谁,“她死后,我也一次没见过我外婆,我这一生唯一见她的一次,是她躺在棺椁里的时候,死前听说一直喊着我妈的名字。” 一个死了丈夫的疯狂寡妇,养出了一个疯狂的女儿,然后这个疯狂的女儿又养出了一个疯狂的儿子,就像是宿命一样。 苏璟心口疼得厉害,放下照片,扭身抱住了身边这个脸上表情始终寡淡的青年,道:“我们明天出去吃海鲜粥吧。” 美食虽然不能治一切烦恼,但一定能添些许快乐,哪怕这快乐在走出饭店的时候就消失了。 齐臻差点气秃,苏璟的安慰,难道只有邀请他出去吃东西这种方式?他磨了一下牙,泄露些许咬牙切齿的意味:“你要是给我一个热吻,或者承诺我以后你绝不出去沾花惹草,我一定比现在高兴许多。” 压抑的气氛顿时消失殆尽,苏璟无情地推开他,走下床,去书架拿起了一本书看起来,安慰什么的,这神经病压根就不需要。 …… 同上次对付孟芝瑶的手段差不多,对付钱格时,苏璟也找了一个同盟,即那个把她精心准备的虞苏的资料递到钱格手里的人,同时也是钱格的心腹之一,跟着钱格许多年,野心勃勃,有想取钱格而代之的心。 有这个人帮忙收拾残局,苏璟不是很担心后续会遭到报复。倒也不是因为足够信任这个人,而是钱格无儿无女,他死后,手下的人势必要争权夺利,就算有部分人足够忠心,在利益面前,也会把忠心往后放一放的。 人与人的关系从来脱离不了利益两个字,即便是至亲,也无法避过利益去单纯谈感情。 只有一点,苏璟有点在意,那就是之前在公司楼下枪击她的杀手。那人带着口罩和棒球帽,不知道长什么样,但齐臻的保镖反馈,他们打中了那人一枪,伤口在胳膊靠肩膀的位置,可茶咖啡厅里那个假扮成服务员的杀手,胳膊上根本没有伤,她亲自验的,不会出错。 也就是说,两个杀手不是同一个人。 苏璟担忧这杀手身份不仅仅是杀手,可能哪天还会冒出来威胁到她和齐臻的生命。 为此,她问了那个她找的同盟,对方表示不清楚,说杀手安排的事,钱格没有经过他手。 人海茫茫,要找出一个没有露过面身手又好到爆的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这事只能就此搁下。 又是被黑,又是领证,又是遭枪击,又是忙着对付钱格和虞苏,这阵子,苏璟花在工作上的时间少得可怜,许多事务堆积着。又为了维持自己茶咖啡厅事件受害人的角色,意思意思性地在家歇了一天后,哦,不对,晚上还同齐臻出去吃了顿海鲜粥,隔天她重新正常上班了。 这世界上有挑战性但又不至于无法征服的荒野是有数的,除了几个享誉全球的高难度荒野外,野境工作室该挑战的都挑战了,业务发展到了瓶颈期,必须要做出调整,否则,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粉丝会慢慢流失。 粉丝流失了,工作室离倒闭也不远了,而工作室倒闭了,目前她名下还没能在国内站稳脚跟的户外品牌和Livebook社交平台也跟着危险。 做生意就是这样的,不进则退,没有维持在原地的说法。 于是,苏璟一上班,就召开了讨论会,一连讨论了两天,总算有了点眉目,她眉头轻轻舒展,对工作室的副经理道:“一周后,给我一份企划。” 国内恋爱真人秀节目很多,荒野生存的节目近两年也火了起来,但两者结合起来的节目,还真的没有先例。 生存都艰难了,还要兼顾恋爱,多刺激啊,工作室一旦做成这个先例,一定会爆火,苏璟很有自信。 结束会议,她回到自己办公室,翻了几页李懋最新递上来的工作报告后,她眉头沉了沉,几个重要项目都有明显的拖拉现象,她直接拨了电话过去。没一会,电话挂断,她眉头沉得更厉害了,李懋给出的理由全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不经深究。 一个上位者把所有权利和事务都牢牢抓在自己手上,一定会累死的,因此,她给三个公司的管理者很大的权利,未免他们欺下瞒上,她赋予了俞盛平这个特助监督的权利。 苏璟不加犹豫,喊来了俞盛平,直截了当地问:“李懋最近与你进行工作对接时,态度如何?” 俞盛平在接电话时,就猜到她有可能问这个问题,不是他神机妙算,而是李懋最近的行事稍微出格了点,出格到苏璟这种细致人绝不会忽略的地步,他谨慎地措辞:“李总似乎很忙,电话不断,偶尔我需要等他一等。” 简单一句话,没有一个贬义词,但苏璟却听出了李懋两个致命点,一是他在上班期间花大量时间处理私事——如果电话是在谈论公事,俞盛平没必要点出这点; 二是不尊重俞盛平这个特助,亦或是对俞盛平不满。职称上来说,俞盛平和李懋是平级,但实际上,俞盛平很多时候代表她,所以俞盛平该是李懋的上级,让上级等,不就是故意表达自己的不满吗? 不满俞盛平,即是不满她。 两点结合起来,不但说明李懋这个人飘了,还可能产生了异心。 苏璟眉眼里流转过冷意,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想到之前开会讨论出来的企划,主要负责人同李懋的关系貌似很好,万一一方没有防备,一方有心窃取…… 苏璟觉得自己需要做点预防,想着她又打了两个电话出去。 电话打完,时间来到6点,正好是下班的时间,她收拾了一下桌面,某人的电话就准时拨过来了,接起却不是催促她赶紧下班,而是告诉她虞苏下午时被医生正式宣判脑死亡,但尸体却不翼而飞了。 虞苏这个身体是有父母的,两人一个是小工程师,一个是老师,都是本分人,不可能会盗尸体,也没必要盗尸体。 医院里护工是齐臻安排的,总共有两个,其中一个是由女保镖暂时充当,主要负责监视虞苏,和那些前去探望虞苏的人,想盗尸体,并不容易。 而贼人却能悄无声息地盗走尸体,可见本事不小。 会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目的? 苏璟在心中默默地问。 第61章 男人是不是有钱就变坏 虞苏的尸体到底是没能找回来,一周后,她名义上的父母放弃了,用遗物给她办了一场小型葬礼,苏璟出席了,跟着《新人类》整个剧组。 虽说虞苏只是个刚出道的新人,但到底也算公众人物,且随着近来一系列事情和《新人类》电影火热上映,名气大涨,粉丝不少。尸体被偷却找不回来这种事影响太坏了,警方于是和家属达成协议,不往外透露消息,所以媒体和大众并不知道此事。 他们只知道死者为大,加上苏璟都不计前嫌地出席了葬礼,自然也就清空了心里对她人品的怀疑,在网上真诚地为她哀悼。 她的名声就这样保住了,电影票房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哦,不仅是没受影响,还因为这个变故,更多的人为了缅怀她、为了好奇心或者为了感慨世事无常什么的买票进了电影院——死人很多时候是可以带来大流量和暴利的,《新人类》的电影票房爆到不能再爆,短短两个星期,竟突破了18亿。 而这只是国内的市场,还没算上国际市场。 投资方、制片方、发行方各个赚得盆满钵满,不得不说是意外之喜。 苏璟无意于靠死人赚钱,但赚了钱心情也很不错就是,死的是敌人,她是有点底线,但底线不至于高到为这些钱而愧疚不安的程度,何况,虞苏算是因她而死,她愧疚,不亚于又当又立。 在这期间,她带着苏父苏母搬了家,搬到齐臻买的相邻两栋别墅里,正式和齐臻同居了。别墅有后花园,有游泳池,濒临海边,空气清新,风一吹,鼻尖就能闻到海洋的味道,离她上班的地儿又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她几乎挑不出不满意的地方。 只是几乎,还是有糟心的地方的,比如某人特意把主卧的浴室弄成半开放式浴室,洗澡冲凉毫无隐私性,再比如卧室的床占了一半的空间,床头床对面挂着的装饰画艺术性是有艺术性,但也很露骨,走进卧室,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性暗示。 苏璟嘴角强烈地抽搐了几下,当场把装饰画撤了,并联系装修师傅上门安装了两面玻璃。 然后被某人吐槽了一下午封建保守。 “哦,是吗?”苏璟似笑非笑,“我对国外的天体海滩挺感兴趣,齐少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一趟?” 齐臻的脸立即黑了,所谓的天体海滩是支持裸露上身或者干脆一丝不挂的海滩,他最多能忍受苏璟在公共沙滩穿比基尼,还是那种布料多一点的比基尼,绝不可能忍受得了她暴露,凶狠地瞪了苏璟一眼,闭嘴了。 除了搬家,这期间还定下了一件大事,即她和齐臻准备在下个月初办婚礼,日期很赶,离现在堪堪一个月。 之所以这么赶,全因苏父苏母找的大师说了,错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日子,他们要结婚就得等明年年初了,不说齐臻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苏父苏母也觉得明年年初太晚了,全世界都知道女儿和齐臻领了证,婚礼怎么能拖那么久?这不是平白让人笑话吗? 于是,苏璟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两口子就拍板定了下个月初。反正他们没什么事,齐臻也没什么事,三个人一起忙乎,没道理一个月内筹办不出一场婚礼。 为此,苏璟眼睁睁看某人连续好几天,睡觉的时候,嘴角都压不下来。 虽然没证据,但苏璟严重怀疑这个所谓的千载难逢的好日子里头有这个睡觉都在笑的人的手笔,因为在两口子把大师的话说出来时,她无意中看到这人眼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 证都领了,也同居了,婚礼早办晚办好像没什么区别,所以,她选择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婚礼除了她,其他三个人都摩拳擦掌地表示要大办特办,既然要大办特办,婚讯必然要提前公布出去。在公布那天,她在公司接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举报俞盛平向竞品公司泄露商业机密。 苏璟把信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看了一遍,神色始终淡淡的。 信是打印出来的,看不出是谁的字迹,但她能猜得到是谁递上来的。 这世界上的诱惑太多了,于是,很多人走着走着就忘了初心,人性如此,看开就好,但苏璟难免有点伤感,对方毕竟是第一个跟着她一起打拼的伙伴,总是有几分情感的。 她抬头望了望窗户,秋高气爽,适合踏青,也适合清理门户。 一个小时后,苏璟把三个公司的高层都召集在了一起,开了个会议。 会议上,她把那封匿名举报信拿出来,让会议室传阅了一遍后,她问俞盛平:“你有什么可说的吗?” 俞盛平摇摇头,“没有。” 苏璟目光缓缓在办公室扫了一圈,半数人神色怪异,少部分人没明显情绪,两三个神色压抑不住地高兴,苏璟记下这些高兴的人的名字,然后很自然地对其中最高兴的那个道:“李懋,麻烦你说说公司对泄露商业机密员工的处理方式。” 李懋愣了一下,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吗?有必要刻意说吗?但疑惑归疑惑,大老板提问了,他不可能不回答,“泄露商业秘密属于刑事犯罪,公司合同规定,把犯罪人员移交司法机关,由司法机关定刑。” “很好。”苏璟点点头,笑道:“那我把你转交司法机关,你没意见吧?” 李懋刷地站起来,瞪大着眼睛:“苏总,您说什么?我、我不懂您的意思。” 苏璟盯着他看了一会,点名野境工作室的副经理:“石达,你来同他说说我们工作室下一阶段的真正计划是什么。” 石达应声道:“下一阶段的计划是举办荒野恋爱节目,而不是举办全球荒野生存竞赛节目。” 那天讨论会结束,苏璟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做一份假的企划,如果有人问起,让他把假企划透露给对方。 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防内贼,他当时还有点疑惑,公司高层之间氛围不错,怎么会出现内贼? 怀着这个疑问,几天后,他接到了李懋约他出去喝酒的电话,他和李懋私交不错,自然是应允了。 他酒量不是特别好,这个李懋是清楚的,但那晚李懋特别殷勤地劝酒,他一下子想到了苏璟的要求,一颗心立即提了起来,很快装出喝醉的模样。 见他醉了,李懋就开始打听企划的事,他含糊说了两句,没说多。 回去之后,他吓出了一身冷汗,立即给苏璟打了电话,苏璟告诉了他要怎么做。 他于是根据苏璟说的,一步步引诱了李懋到他的办公室,偷看了他做出来的假企划,偷看的过程被摄像头拍得清清楚楚,李懋就是想抵赖也抵赖不了。 别说他无情,居然这么对待李懋。他和李懋私交是不错,但这私交一开始就是建立在同事的基础上的,李懋既然背叛了这份同事情,他也只能公事公办。 李懋听闻他的话,脸上血色尽失。 怪不得看完他写的举报信后,在场半数人的脸色很怪异,这些人想必都是知道真正的企划的。而他举报俞盛平的信里,明确写明俞盛平泄露的是假企划。 也怪不得俞盛平承认得这么从容,因为人压根知道自己不会出事。 这是一个针对他的局,他完全掉了进去,否认是否认不了的,苏璟这人手上肯定掌握着确凿的证据,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向苏璟求情。 想到这,李懋的眼睛红了,他佝偻着腰道:“苏总,我被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等蠢事,看在我以往兢兢业业、做事尽职尽责、从未出过差错的份上,求您饶了我这一次。” 苏璟没马上反驳,而是甩出了几份李懋近期的工作报告,把他的问题逐条列举出来,完了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兢兢业业,从未出差错?” 李懋的脸白了红,红了白,他讷讷地辩解:“最近家里出了些事,我媳妇儿闹着和我离婚,我这才有点分心。”卑微地鞠躬,“对不起,苏总,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私事影响我的工作。” 不仅想她原谅他,还想着保住自己的工作,该说是贪心呢,还是愚蠢呢,苏璟不无讽刺地道:“前儿,我在商场遇到了陶姐,同她喝了杯咖啡,你猜猜陶姐同我说了什么?” 李懋猛地抬头看苏璟,“说了什么?” “她问我,男人是不是有钱就变坏。” 苏璟只简短地答了这句,但已经足够了,李懋的侥幸心消失了许多,神色又慌张又灰败,他扑通一声跪下去,给苏璟磕了一个响头:“我跟了您两年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最初还帮过您小外甥,求您大人有大量,给我一次悔过的机会。” 要离婚的人是他,他出轨了,小三怀了他的孩子,说是个男孩,他想要个儿子,也想要个貌美的、身体健康的、拿得出手的妻子。 苏璟不答反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前儿是真的遇到了陶丽,李懋的妻子,样子比前阵子去团建时憔悴了许多,她原本想同对方打声招呼就走,但对方叫住了她,邀她去喝了杯咖啡。 一杯咖啡喝完,陶丽只同她说了三句话,“男人是不是有钱就变坏?”“李懋最近多了不少商场朋友。”“谢谢。” 三句话,虽然只有前两句有用,且简短得过分,但也足够让苏璟推测出一些事情,只不过她推测出来归她推测出来的,她想听李懋亲口说出来。 李懋垂着头,想撒谎自己有不得已的苦衷,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苏璟何等的聪明人,会看不出他撒谎吗?撒谎的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他吞了一口唾沫,过了半晌,终决定坦白:“我不觉得自己比俞特助差。” 他才是那个最初跟着苏璟打拼的人,那会人手不足,他一人担几职,忙得染上了胃病,并且于苏璟又有恩,怎么地,也不该屈尊于后来才来的俞盛平之下吧? 就算不论功劳,论能力,俞盛平能做的事,他哪件做不到? 可他最终只熬成了服饰公司的经理,这经理之位,不说低于俞盛平,甚至也不如野境工作室和信息科技公司的经理地位高,那两个产业才是苏璟名下最值钱、前景最好的产业。 这让他这个元老情何以堪? 所以,他想把俞盛平拉下马,没了俞盛平,他在公司就能横着走,另外两个经理绝不敢踩到他这个元老的头上。 偶然的机会,他发现了俞盛平的女朋友是竞品公司老总的女儿,于是,他联合了那公司的老总,策划了这次的举报事件。 事成后,那老总答应给他一笔丰厚的报酬,既能拉俞盛平下马,又能拿到钱,何乐而不为?他反正要养儿子,钱远远不够。 苏璟早猜到了他妄自尊大了,但没想到他自大到这个程度,她挑起了一个冷笑,无情地道:“如果不是念着你跟了我这么久,你其实并不够格做这个经理的位置。” 李懋的眼界太小了,她很早就发现了,但她以为这是可以培养起来的,于是经常提点他,俞盛平走不开的时候,她就带他去出差,却不想两年多过去,这人的眼界不仅没长,反而还倒退了,变成了个嫉贤妒能的小人。 李懋浑身发抖,眼里闪过一道怨恨,但他按捺住没发作,只要熬过这次,他以后一定还能再找到机会的,找到报复苏璟和俞盛平的机会。 苏璟看不到他的眼睛,但单看他脸红脖子粗,就知道这人在愤怒,快到下班时间了,她无意于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道:“念在以往的情分上,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自动离职并赔偿公司300万,一个把你转交给司法机关,你看看选哪个?” 李懋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她,离职他勉强能接受,但赔偿300万,他哪里有这么多钱?而把他交给警方的话,他很可能要坐牢,他不想坐牢,哭诉道:“苏总,您真的要这么狠吗?我也没有给公司造成什么损失,您这样会寒了所有人的心的。” “苏总公事公办,赏罚分明,如何会让我们寒心?”俞盛平忍不住开腔。 他是交了竞品公司老总的女儿叶雯当女朋友,但他有和苏璟报备过,并签过协议,里头他承诺要是因他的关系公司的机密泄露出去,他负全责。 顺便一说,这家竞品公司的老总,是他上一家公司的老总,对方这两年,大概是看到有利可图,也成立了工作室,进军荒野生存的领域。 他和叶雯原本只是认识的关系,却因为一些意外让老叶总误会他们在交往,于是把他炒了,这才有了他效力苏璟的机会。 大概是真的有缘,在他生了交女朋友念头的时候,他又遇到了叶雯,一来二去,他们真成了男女朋友。 正式交往前,他有过犹豫,毕竟老叶总不待见他,还同苏璟是竞争关系,但叶雯的真诚和人品打动了他,说如果她行为不妥,他可以任意处置她,她决无二话。 他们谈了一年半恋爱,最近有结婚的打算,老叶总那边自然是不同意的,只不过叶雯自己是个有主见的姑娘,且同老叶总关系不好,并不强求老叶总的同意,甚至做好了父女决裂的心理准备。 当然,准备结婚这事他也同苏璟报备过了。 所以,李懋从叶雯这里下手对付他,一开始就错了,注定不会成功。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表忠心:“对,我就喜欢苏总这样的老板。” “不喜欢的,只有那些才不配位的人。” 看苏璟没有任何心软的迹象,李懋最终选择了自动离职和赔偿公司300万这个方案,他贷了部分款给小三买了房车,卖了总能凑出300万的,大不了钱以后他想办法再挣回来,他这两年积攒了不少人脉,应该不太难。 苏璟拿着辞职信和300万的赔偿协议走了,走到门口时,突然又回头看了李懋最后一眼,意味深长道:“你那小情人,我好像见过几次,兄弟不少,一个个西装革履的,身价不菲,你要是凑不到钱,我给你个建议,不妨找他们借一借。” 李懋愣了愣,晓玲不是只有一个弟弟吗?怎么说兄弟几个?而且这个弟弟学的专业不吃香,毕业两年,连个像样点的工作都找不到,还是他帮忙找的,哪来的西装革履,身价不菲? 愣了两秒,他忽然反应过来,苏璟这是暗示马晓玲在外乱勾搭,勾搭了几个好哥哥,刷地一下,他脸黑得如锅底,比苏璟要他赔偿300万时,更要愤怒好几倍。 没有男人能忍受自己被绿,比起贫穷,大多数人宁愿忍受贫穷,他什么也顾不上了,以最快速度冲回了有马晓玲的那个家。 他比往常回得早,进门时又故意放轻手脚,因而正在打电话的马晓玲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她嗲声嗲气地同电话对面的男人道:“孙哥哥,您好久没联系人家了,人家想死您了……啊,想哪里啊,哪里都想,特别是你有力的腰身,人家欲罢不能……明天晚上出去吃饭啊?可以啊,人家最近买了一条性感的小裙子,明晚穿给您看……嗯嗯,人家在……” 面前突然投下了一个阴影,她下意识抬头向上看,声音戛然而止,手机也从手上掉了出去,“李哥哥,你、你怎么回来了?” 李懋表情阴恻恻,声音也阴恻恻:“不回来,还不知道你这个婊子原来背着我勾三搭四。” 固然他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了,但其实他并未全信苏璟的话,觉得苏璟是在故意离间他和马晓玲的关系,可原来是真的,面前这个婊子肆无忌惮到在他的房子里,就公然和男人调情了。 他一脚踩上地板上仍在继续通话的手机,对了,这手机也是他给买的,花了一万多,用力地踩了几脚,踩到手机屏幕变黑,布满蜘蛛的碎纹,他挪开脚,狞笑着伸出双手,掐上了马晓玲的脖子。 他想起来了,他一开始对俞盛平和苏璟虽有不满,但其实远不到付诸行动的程度,是马晓玲日复一日地在他耳边说两人的坏话,并不断表示替他感到不值,他这才受了蛊惑,策划了这次行动。 “你这个婊子把我害得那么惨,我今天不掐死你,就枉为男人了。” 马晓玲拼命地挣扎着,脸色越来越紫,在快断气前,她终于摸到了一个花瓶,单手用力地举起来,重重地砸在了李懋的脑袋上…… 第62章 齐哥哥,亲亲要结婚了才能做。 李懋被砸破了脑袋,昏迷了一天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存款全被马晓玲带走了,不仅如此,对方还在一天时间内,把当初他贷款给她买的房子转卖给了中介。 他气得要疯,满屋子砸东西,不料意外砸出了两份孕检单,日期相同,一份有孕,一份却没有孕。 两份对比,有孕的那份盖章有点模糊,分不清真真假,他于是带着两份孕检单去了医院,然后知道了马晓玲根本没有怀孕,有孕的孕检单是假的,是她自己制作的,不是医院开的。 这个结果出来,李懋崩溃了,当场晕倒在医院里,免了送医的时间。 消息传到苏璟耳边时,已是一天后的事,她不在意地笑了笑,让公司的法务部催促李懋尽快还债。 齐臻不知从什么渠道也听说了这事,晚上她下班后,揶揄道:“你当初为什么会看中这种废物培养的?” 被个女人愚弄成这样,他很怀疑李懋的工作能力也不咋样。 苏璟盯着他,意味不明道:“你就关心这点?” “那不然呢?”齐臻不明所以,沐浴在苏璟的目光下,总感觉到了一丝丝嫌弃。 居然敢嫌弃他,他一下子拽住苏璟的手,把准备回卧室洗澡的她拽倒在客厅沙发,倒向他的怀里,反正一大栋别墅里,除了他和苏璟,晚上没有第三个人,在哪里亲密都无所谓。 “你干什么?”苏璟的下巴磕到了他的肩膀,一阵酸痛传来,她顺势恶狠狠地在某人肩膀上咬了一口。 齐臻嘶了一声,没有推开人,反而按着她后背把人按得更紧,嘴上轻佻道:“想不到苏璟你好这口,你早说啊,我保证无条件配合你。” 好这口,好哪一口? 苏璟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额角泛上几道黑线,气不过,就着刚才咬的地方又咬了上去。 秋天,天气一天比一天凉,某人要风度不要温度,穿的依然是很轻薄料子的衬衫,她这一口咬下去,很快就隔着衣服尝到了腥甜的味道,她若无其事地松开,把唇边沾染上的血气抹到旁边干净的布料上,抬起头,“齐少这下满意了?” 肉都咬下来了,她就不信齐臻还能口花花。 只是话说完,她忽感不妙,齐臻的眼尾不知何时红了,搽了胭脂似的,眸色深如底下有漩涡的海水,欲望在海面上浮动,相贴在一起的肌肤烫得苏璟感觉被火烘烤一样,她想也没想,用力去推齐臻。 “我想做。”某人不容她推开,双臂更紧地拥住她,声音低哑得坠满了欲望,藏着钩子似的,苏璟身子一酥麻,推人的力道一下子被卸了五分。 再接着,她嘴唇被另外两片滚烫的唇瓣堵住了,舌尖撬开她的齿关,贪婪地溜了进来,按着她腰背的手改为了上下游动,四处点火。 这个情况,她根本招架不住。 衣服一件件被剥落,她撑着最后一丝理智道:“不要在这里。” 客厅沙发什么的,太羞耻了。 “不要。”齐臻任性地拒绝,在亲吻的空挡中,含糊地反打一耙:“是苏璟你先点火的,你要负责。” 苏璟:“……”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就该想到神经病有自残倾向,一定不会对血啊暴力什么的反感的。 一个小时后,两人从沙发转移到了浴室,又一个小时后,从浴室转移到了床上,浴室的姿势太吃力,苏璟浑身软绵绵,一丝力气也无,抓住薄被子盖住自己,背对着某人睡觉。 齐臻还有点意犹未尽,手臂搭在她腰上,用撒娇的口吻道:“苏璟,我还想做,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苏璟很想无视,但这么近的距离怎么无视?在某人不厌其烦地再次祈求出声时,她又气又无奈道:“我明天要上班。”再做下去,她明天别说去公司上班了,上午起不起得了床都是未知数。 她就纳闷了,这位为了筹备婚礼,每天也一大早就出门奔波,晚上有时比她还晚回来,精力到底是怎么来的? “好吧。”齐臻郁闷地放弃,苏璟向来看工作比他更紧要,但他手没离开苏璟身上,并又把另一只手从她脖子下穿过去,把人连同被子一齐抱住了,幽幽道:“你只能工作到45……40岁,40岁以后,你的时间要全留给我。” 一辈子也没有多长,哪能把时间全浪费在工作上,他齐少又不缺钱。 苏璟呵呵冷笑一声,想了一下,又很自然地道:“那我不工作后,我的事业交给谁打理?” “职业经理。”齐臻毫不犹豫地道:“我到时候帮你找个优秀的职业经理。” “如果我说不想要职业经理呢?”苏璟。 齐臻这次没有马上开口,停了好一会,他闷闷道:“那你想要什么?” 除了职业经理,就是孩子了,而且绝大多数人都会选孩子,苏璟不信齐臻没考虑到孩子,她艰难地转了个身,面对着经过情事后浑身弥漫着荷尔蒙气息的男人,眉眼比平时多了几分餍足、迷离、妖媚,走出去,怕是什么都不用做,不用说,就能惹来一堆狂蜂浪蝶。 她眨了一下眼睛,压下心里控制不住上蹿的热气,淡淡地道:“你如果不喜欢孩子,我们可能要提前和我爸妈说一声。” 总不能让两个老人家白期待一场。 齐臻愣住,“你意思是你能接受不要孩子?” 他们从未讨论过孩子的问题,他以为刚才苏璟的意思,是说想生孩子。 苏璟反问:“为什么不接受?” 她是不排斥孩子,但也不是非得要生孩子,在决定和齐臻去领证时,她就做好了未来不要孩子的心里准备了——齐臻这种人,必然是不喜欢孩子的。 齐臻和孩子,在她心里,很无奈地是齐臻要重要一点。 任何看过苏璟带小外甥的人,都不会觉得苏璟讨厌孩子,所以苏璟说接受不要孩子,只可能是因为他,他不喜欢孩子,也忍受不了多一个人来同他分享苏璟,想一想都要发狂。 但他不知道要怎么同苏璟说,只能选择拖延大法,拖到拖不下去那天。 可现在,苏璟告诉他,这个问题根本不是问题,她从一开始就考虑过了,在考虑过的前提下选择了他。 他怎么能不兴奋? 齐臻兴奋得颤抖,每一根头发丝都在欢呼,每一个毛孔都在高歌,他勒紧苏璟,把自己的脑袋埋到她的胸前,上面还留有他的气息,混杂着沐浴露的香波,好闻得要死。 苏璟轻轻顺着他的头发,听对方用虔诚得不像从口腔里发出的声音道:“苏璟,你真好。” 怎么能这么好? 如果他是恶魔,他现在一定要把这么好的人吃了,吃得连骨头都不剩,这样,他们就能永永远远生生世世在一起。 “睡觉吧。”苏璟道,好不好的,她根本不在意,不过是随心罢了。 “睡不着。”齐臻从她怀里钻出来,脸颊被闷得粉粉的,好似苏璟是丈夫,他是小媳妇,他想起之前苏璟的嫌弃目光,追问道:“你之前问我只能想到这是什么意思?” 同居了这么久,早见晚见床上见,苏璟偶尔还是被他的容貌冲击到,一边心道犯规,一边面无表情道:“李懋的小情人叫马晓玲,曾经作为赛车赌注,差点被齐少赢回来过,齐少记不得了?” 她没有同李懋撒谎,这几年,她真在路上几次遇到过马晓玲,最近一次,是在一个星期时。一开始,她认不出对方,直至对方用很隐晦很怨毒的眼光看她,她才想起了这人她曾在婆罗山上同齐臻赛车时遇见过。 很明显的,对方对齐臻有意思,因为对齐臻有意思,于是怨恨她这个齐臻的正牌女友。 于是在她勾搭上李懋后,李懋对她的不满与日增加,枕头风的威力,自古以来就没几个男人能避得过。 苏璟说生气吧算不上,不生气吧,齐臻招惹了这么多女人,心里又忍不住不舒服,虽然这些女人多半是齐臻无意中招惹上的。 “我为什么要记得这些无关人?”齐臻否认完,脸上漾开灿烂的笑,去摸苏璟的脸,想确认红不红,烫不烫,“苏璟,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吃醋就让你这么开心?苏璟平静道:“抱歉,我没有齐少的醋精属性。” 说完她转身,把灯调整为夜灯模式,闭上眼睛睡觉。 算了,这个男人关注的重点永远是偏的,有这个闲聊或者吃醋计较的功夫,不如多睡一会。 李懋的事在李懋借了高利贷还了公司的300万后,苏璟没有再关注,她在忙于工作中,等来了婚礼。 筹备过程中她总共只做了两件事,帮忙拟宾客名单,和齐臻一起去试婚纱,其余,全是齐臻同苏父苏母三人做的。 一个月下来,她一斤没瘦,其余三人忙瘦了好几斤。 婚礼没在海市举行,在国外一个度假海岛举行,齐臻大手笔地包了两架飞机、几架直升机,用来接客送客。 苏璟几人提前三天赶过去,晚上分住两个酒店,概因苏母说了,结婚前三天不能见面,不吉利。 为怕齐臻晚上偷偷来见她,把他赶到了另一个酒店住。 苏璟没意见,三天而已,她反而有点高兴,实在是被缠怕了,但某人怨气冲天,【这年头为什么会有这种封建糟粕?这比犹太人被关在集中营还要不人道,我忍了两晚,要疯了,苏璟你快救救我。】 苏璟没良心地笑:【怎么救?给你打视频电话?】 齐臻抓狂:【不要,见了人又摸不到,我反而更痛苦。】 他要的是真实的体温,真实的气味。 【哦,那我没办法了,你自己克服一下。】 苏璟回想了一下,自他们同居起,他们就没有分开过一天,哪怕她要去外地出差,齐臻也巴巴地跟过去。 成天都黏在一起,真的不觉得腻味吗?她其实有点点不理解。 齐臻看着信息,脸颊气鼓鼓的,这摆明了是在敷衍他,他无理取闹地打字:【我不管,我今晚就要见到你,不然,我今晚肯定睡不着,睡不着,明天婚礼我就会精神不济,精神不济,就容易把婚礼搞砸,你看着办!】 苏璟头大,为什么都要结婚了,还这么幼稚?【我说齐少,咱马上就是已婚人士了,能不能不要像要不到零食就耍赖的小学生一样幼稚?】 【我就要幼稚,你有意见?以及我们早已结婚了,这婚礼只不过锦上添花。】 齐臻收拾一下,走出了房间,他住的酒店离苏璟的酒店一千多米,快速跑步到苏璟房间的楼栋下面,气喘嘘嘘地拨通了电话,“我在你阳台下面,你快点出来。” 苏璟愣了愣,拿着电话走到了阳台,她住在9楼,俯身向下看,只看到了一个人影,看不清面容。 电话里对方喘气声通过网线传了过来,沉沉的,她似乎还感觉到了湿热的呼吸,耳朵有点发热,“我看不清,你跑步过来的?” 齐臻应了声,“想快点见到你。” 他仰高头,数着楼层数去看苏璟,楼高又是夜晚,自然也是看不清的,懊恼道:“我该带个望远镜过来。” 一句话,把苏璟的记忆拉回到两年前被跟踪的时候,她心脏像反射神经慢了一拍一样这才砰砰砰跳起来,“你真想见我?” 齐臻重重嗯了一声,期待道:“你要下来?”不等苏璟回答,又用很软很天真的音调补充道:“可以吗?你爸妈住你隔壁,会不会不许?” 这种语气一般用在撒娇上,还只有那种很会撒娇的人用,苏璟心肝一颤,像被恶魔诱惑到,冲口而出:“可以的,我现在就下去。” 她挂了电话,拿上房卡,穿着室内鞋轻手轻脚地开门走了出去。 隔壁套房的布局同苏璟的套房是一样的,苏父正好在阳台上抽烟,他听到了一点苏璟打电话的声音,说什么自然是听不清的,但不妨碍他注意到了楼下一直抬头仰望的人。 电话声很快结束,他不作声地等了等,果不其然,楼下的某人接到了人,踏着夜色,相携着往不远处海岸走了过去。 “夜里偷偷幽会,有什么相关典故来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房间里苏母听到他的自言自语,问道:“你一个人在那里嘀咕什么?” “没什么。”苏父掐灭烟头,装作没看见一样回了屋里。 楼下,苏璟和齐臻走到海边,沿着海岸线慢慢地踱步。 海风习习,夹杂着湿气和凉气的海洋空气扑面而来,吸一口,神清气爽,苏璟忽然弯腰,捡起一块早被海水冲刷得没有一丝棱角的小石头,往海里打水漂,一、二、三、四,四个落点后,石头在海里沉了下去。 齐臻有样学样,但很可惜,他不善于这项活动,一个水漂都打不出,石头就没了影。 苏璟难得有点得意:“要教你吗?” “不用。”齐臻拍拍手,把手上零星的细沙拍掉,又迫不及待去牵住她的手,苏璟的手没有很软,也没有很漂亮,甚至还有点发汗,但他总感觉永远牵不腻。 这片沙滩属于酒店的私人沙滩,酒店又被齐臻包下,除了两三个早到的宾客,没什么人,一安静,空间就显得特别空旷,有种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感觉。 苏璟扭头看他,皮肤在昏暗的灯光下白得像玉,桃花眼流光溢彩,上下两边的睫毛轻轻晃动,承载了无限的柔情媚意,不是妖孽,赛过妖孽。 齐臻也扭头看她,调笑道:“跟我结婚是不是一点不亏?” “怎么说?” “每天都有美男看啊。”齐臻大言不惭。 苏璟:“……”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 苏璟施施然道:“我也可以找别的美男结婚。” 有钱,想找什么男人找不着,玩腻了,还可以随便换,加一个前提,只要那些人不是神经病。 齐臻不满地哼哼唧唧,“你说说,你认识的人中还有谁比我好看?” 他对自己的相貌非常有自信,就是秦南洲和陆庭风,也逊他一筹。 脸比齐臻好看的,苏璟确实说不出来,但这是审美的问题,她从不一样的审美出发,列举了几个人,然后在齐臻快气成河豚时,慢吞吞地补上一刀:“关键是,这些人都比你正常。” “不准歧视精神病。”齐臻手臂一个用力,苏璟人就到了他面前,他另一只手箍上前,忿忿地堵住苏璟的嘴。 嘴里的滋味这么甜,为什么就不能说点甜话来哄哄他呢? 海边,沙滩,夜晚,安静的夜晚,有风,有星星,有月亮,接吻本该是无比罗曼蒂克的事,但这么罗曼蒂克的时间,偏偏被几个不速之客破坏了。 不速之客一喊:“大姨,你们羞羞。” 不速之客二咳嗽一声。 不速之客三同样咳嗽一声。 齐臻放开苏璟,满脸低气压地扫视三人,目光像刀子一样噗噗噗射出去:“我竟不知陆总和秦影帝关系这么好,大晚上散步都结伴一起出行,或许我当初该特意为你俩订个家庭……”套间。 秦南洲拍戏这两年,拿了两个国内重要奖项,称一声秦影帝不为过。另外,《新人类》送评了国际重要电影节,初评已通过,据说也有望得最佳男主奖。 讽刺的话没说完,被苏璟打断了,她脸上没有接吻被人撞到的尴尬,很自然地道:“庭风,南洲,谢谢你们愿意抽出空过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陆庭风和秦南洲之间自然没什么猫腻,两人不过是散步时意外碰到,念着苏璟的面上,他没同齐臻计较,绅士地道:“不用谢,明天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请不要见外。” 秦南洲也表达了相似的意思。 小陆启跑到了苏璟和齐臻中间,用警惕的目光瞪着齐臻,一板一眼地教育道:“齐哥哥,亲亲要结婚了才能做。” 四岁多的小朋友难免对一些亲热举动好奇,于是,不管是老师,还是家里的大人都同他说过亲亲抱抱只能同自己的结婚对象进行,他把这话记住了。 现在看齐臻亲苏璟,就忍不住纠正。 还有一天才结婚呢,怎么就亲了呢? 齐臻忍不住去捏他的小胖脸,深觉他总是坏他好事,“叫大姨夫,我和你大姨已经结婚了。” “你……放开我。”小陆启的脸都被捏歪了,倔强地道:“没……有举办婚礼就不算。” 苏璟用力拍开齐臻的手,把他的脸解救出来,“不要欺负他。” 同个小孩子计较,幼不幼稚? “我手被拍红了,疼。”齐臻故作大声地倒吸两口冷气,捂住手,转过身同苏璟置气,一副你不哄哄我,我就不原谅你的模样。 他是苏璟的老公,合该比小外甥重要。 苏璟:“……” 秦南洲笑了一声,“陆总,我俩这电灯泡度数难道还不够高?” “再高就要爆炸了。”陆庭风鄙视道:“只能说某人的脸皮非同寻常。” 虽然放下了苏璟,但看到是这么一个不要脸又幼稚的人抢到苏璟,就怎么想怎么郁闷。 两个老朋友加一个小朋友在,苏璟再纵容,也绝不可能去哄他,他不要脸,她要脸,她选择了无视,转头同两个亲友交谈起来。 一边聊天,一边往前走。 齐臻很快被落在后面,他目光如两束火炬地来回瞪视三个电灯泡,过了几秒,不甘不愿地跟了上去。 一行人散步了十几二十分钟,打道回府。 齐臻送苏璟到楼下,等电灯泡走了,磨着苏璟又嘬了两口,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明天,你等我来接你。” “好。”苏璟满足他的期待,应了声,看他消失在门口,她转身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刚准备按下关门键,有个穿着制服拿着写字板的男服务员跑了过来,苏璟放下手,让对方走进来。 来人很年轻,脸蛋长得很清秀,微微垂着头,有礼貌地道:“不好意思。” 苏璟摇了摇头,没说话,和他保持着对角线的距离。 电梯径自往上走,走到第三层的时候,苏璟眼皮跳了一下,无来由察觉到了空气中淡淡的危险气味,以及这个服务员似乎有点眼熟。 她下意识去摸裤兜,只是出来时太突然又太随意了,里头除了一张门卡和一个手机,什么都没有,脚下踩着的甚至是居家拖鞋。 一秒,她解锁了手机,两秒,她即将打出紧急求助电话,但服务员动了,他幽幽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色折射出冷光的枪,指着她的胸口:“手举起来。” 危险的气味是这么浓重,苏璟不敢不依,她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手机夹在她的指尖里,说时迟那时快,她用力把手机朝服务员的脑袋砸过去。 服务员似乎有所预料,微微侧头避开手机,同时拿枪的手稳稳地扣下了扳机。 手枪安装了消声器,耳膜感觉到一声不大的砰声,苏璟身上炸开了一朵血花,血丝四溅,染红了电梯,为这个本该美好的夜晚增添上了不详的色彩。 第63章 太阳明天会升起,他们的日子总要继续过 齐臻笑容灿烂地回到了自己住处,笑容灿烂地给苏璟报平安短信,【苏璟,我回到啦,你有没有被咱爸妈发现?】 等了几秒钟,没等到回复,齐臻没骨头一样瘫在了沙发上,又发了一条:【你是不是在洗漱?】 如果是在洗漱,这条信息自然也不会有人回,但齐臻不在意,他纯粹就是想给苏璟发信息。 退出聊天界面,又和他高价聘请的婚礼策划团队再次过了一遍明天的流程,确保不会出现问题后,苏璟那边依然毫无动静。 齐臻眉头拧了拧,心底无来由泛起丝丝慌张的情绪,他毫不犹豫地打开通讯录,只是电话没拨出去,他手机反倒先响了。 十分钟后,他再次回到苏璟入住的酒店,染血的电梯作为案发现场,被保安保护起来。齐臻推开包围的人群走进去,只一眼,他眼睛就猩红起来,仿若在流血。 苏父苏母哭得泣不成声,看到他,苏母推开抱着她的苏父,冲到齐臻面前对齐臻又抓又打:“都怪你,我说了结婚前三天见面不吉利,你为什么不听?你为什么要见璟儿?只剩一晚而已,为什么不忍忍……啊啊啊啊……” 齐臻面部神经细胞像突然坏死了一样,什么情绪都没有了,他任由苏母捶打着,扭头对酒店负责人道:“电梯里的监控拍到了什么?” 酒店负责人能听得懂中文,但不会说中文,他用英文讷讷道:“Sorry,sir,the camera’s wires were cut by the outlaw in advance.”(摄像头的电线被歹徒提前剪断了) 电梯里的摄像头坏了,但其他摄像头没坏。 齐臻红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完所有相关视频,看长相清秀毫无疑问是亚洲人的罪犯走进有苏璟的电梯,电梯直接上到第8层停下,罪犯走出来,把早准备好的放在楼梯口的运垃圾和布草的推车推进电梯,然后电梯下行到地下二层的停车场,罪犯推着疑似装满垃圾的推车从停车场离开了酒店。 被当成垃圾装袋的苏璟是死是活,没有人知道。 陆庭风利用关系,几分钟前找人封锁了整个岛,岛上的警察也全部出动去找人,岛不是很大,没一会就收到了反馈,说查到有私家游艇被偷,游艇出海了。 齐臻问明了游艇的型号和特征,二话不说,也开着本就在婚礼一环中的游艇出海。 不仅是他,秦南洲和陆庭风也相继找了游艇出海。 马达轰隆隆地响了一夜,惊扰了无数栖息在海底里的生物,第二天早上,除了一望无际的海水,和几只水鸟,什么也也没有追踪到。 齐臻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崩溃,像疯狂的猛兽一样咆哮着,不分敌我地攻击起目之所及的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苏父苏母人没倒下,他先被送进了医院。 无数人关注着这场婚礼,苏璟出事的事很快有前来观礼的媒体传回了国内。 【天啊,怎么会这样?我期待这场婚礼好久了,为了能不被打扰地看完直播,昨天以身体不适为由,申请了居家办公】 【楼上公司真人性,还能居家办公呢】 【唔,我刚好相反,看不出哪里人性,只看到身体都不适了,还要办公】 【……都这时候了,你们关注的点居然是工作吗?】 【那不然呢?谁叫俺们是苦逼的打工人】 【我愿吃斋一个月,祈祷苏女神没事,在婚礼前夕出这种事,齐少太可怜了】 【谁说不是呢,两人好不容易能修成正果,上天到底是有多不待见有情人?】 【愿吃斋三个月,祈祷苏女神没事,虽然她创业没多久,但从来不忘做慈善。前阵子向希望小学捐了200万,前年云省地震,捐了150万,今年年前福省雪灾,捐了150万,还向聋哑人机构捐过价值100多万的设备,哦,她的服装公司还招残疾人,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得这种下场!!!】 【哎,她居然做了这么多慈善吗?都没听她宣传过。】 【她那种低调人,怎么可能会大肆宣传这种事?也别怀疑楼上信息不属实,只要关注一些慈善官方号,就可以在官方发布的感谢名单上看到她的名字】 【那我也愿吃斋三个月,祈祷她没事,这种有良心的企业家,真的不太多】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苏璟的,评论中很快出现不和谐的声音。 【别喷,我就是有点疑惑,歹徒为什么会盯上她?总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吧?】 【这世界哪有无缘无故的仇恨,就是骂个人,也有动机,那人追到国外海岛都要对苏璟动手,想必有段痛苦的过去】 【那么多人去参加苏璟的婚礼,还多半是有钱有势的人,那人不对其他人动手,偏偏对苏璟动手,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苏璟的为人】 【这年头果然什么奇葩都有,不为受害人发声,反倒同情起施害方来了,怎么不说苏女神挖过罪犯的祖坟,或者杀过罪犯的父母?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我算是见识了】 【呵呵,同情犯罪份子,认为苏璟罪有应得的人,我合理怀疑你们哪天出门被车撞了,或者被遇到点屁事就一心要报复社会的人渣捅刀子了,是因为你们自己的缘故,怪不得人渣】 【一个人太优秀总会被小人嫉恨上的,苏女神至今被黑过几次,每次她都用行动打肿了那些人的脸,现在她出事了,打不了脸了,那些小人可不就像拔地鼠一样又争先恐后地冒出来了】 【单纯是路人,只是想说,就算苏璟和对方有仇,有做过对不起对方的事,那她也不该遭受这种罪,她要是犯罪,自然会有司法机关去审判她,由不得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在这里对她进行道德审判,想审判,请列举上具体证据,这世界不是自以为逻辑合理就是事实的】 【楼上真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完全说出了我的心声】 不和谐的声音很快淹没在理智派的发言中,越来越多的人为苏璟祈祷,只是三天过去,一个星期过去,一个月过去,她依然在失踪者的名单中,生死未卜。 齐臻的生活也因此进入了循环,去找她,找不到,发疯把自己搞进医院,然后支撑着爬起来,再去找她,再找不到,再进医院…… 苏母一开始还怨他,后面见他这样,怨不起来了,但也无法说出什么好话,人悲痛到极致,是安慰不了别人的,只是不再见他,回国后,甚至同苏父一起搬出了他买的别墅。 不见面,不相欠,仿佛如此悲痛就能少一分。 苏父没有怨齐臻,但他支持苏母搬家的做法,他们两口子和齐臻的关系本就是靠苏璟维系着,苏璟既然失踪了,齐臻又疯成这样,那么这段关系不要也罢,总不能他和苏母也跟着一起疯。 他们这么老了,本就悲伤去了半条命,再疯的话,命就没了,命没了,怎么等苏璟回来? 总要支撑着等苏璟回来的,苏父相信,苏璟只要没死,一定会回来的。 而且,他还要想方设法把苏璟的事业给支撑下去,不能苏璟回来了,家道又破产了,他的女儿,绝不能倒霉地经历两次这种事,绝不能。 陆庭风和秦南洲什么废话也没说,各自动用陆家和秦家所有的关系找人,一找找了半年,差不多把华国所有城市都翻找一遍,海市更是掘地三尺后,才无奈地撤去了大半的人。 华国太大太大了,没有目的地,就算不吝啬人力物力,十年八年也未必能找着。 何况,歹徒不一定会待在国内,他既然有能耐出国混进那个度假海岛的酒店里当服务员,同样也就有能耐带不知生死的苏璟在国外生活,他们的势力在国外远说不上强大,找一个隐姓埋名的人,比徒步登天还难。 太阳明天会升起,地球照旧围着太阳转,他们的日子总要继续过。 所以再无奈,也只能这样做。 除了齐臻,他更疯了,疯得连自我都要保持不了,李明玉和赵春天没办法,把他送进了之前苏璟待了七年多的疗养院里关押起来,再给他请了好几个心理医生治病。 不是不想送他去国外专门的机构,而是国外太远了,他疯成这样,没有熟人专门看顾,他们也无法经常去看他,谁知道在国外会发生什么事。 这天,李明玉又来疗养院了,带了一个礼物过来。 他把礼物放在被束缚带绑在床上打点滴的人的枕头旁边,“苏璟的手机,她爸妈同意转交给你了。” 床上的人瘦得不剩几两肉,颧骨凸显,眼睛大得变形,说不上丑,但绝对不好看,他闻言似乎恢复了一点神志,艰难地扭头看手机,同时双手挣扎着,想从束缚手环中挣脱出来,但他再怎么用力,手腕的皮都磨得通红了,依旧挣脱不开。 “放……开我。”他嘴角发出干涩的声音,带着凶残的野兽味道。 “放开你可以。”李明玉不紧不慢地道:“只要你保证别拔针,也别攻击我和你自己。” 以前他不忍心齐臻被这样对待,结果就是他差点死在齐臻的手里,齐臻也差点死在自己的手里。 几次下来,心肠也就硬起来了,不得不硬。 齐臻眼睛死死盯在手机上,重复道:“放开我。” 李明玉无奈地叹口气,观察了他一会,到底是喊护士进来给他解开了束缚。 手脚能动后,齐臻像饿了许久的野狗,立马把手机当成了食物抱在了怀里,手机开屏需要密码,他试了两次后,就顺利打开了屏幕。 李明玉又想叹气了,疯了大半年,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居然还能记住苏璟的锁屏密码,这到底爱到了什么程度? 他陪着齐臻看了半天的手机,等对方翻遍手机各个角落,又有发疯的倾向时,他道:“苏璟爸妈坚信苏璟能回来,一直苦苦地支撑着,你作为苏璟的男人,没有离婚的男人,你就放任自己活成个疯子,什么都不帮忙?” 停了停,语气中带上些讥讽:“你忍心苏璟的产业被别人打压破产?还是忍心她爸妈过早操劳而亡?要是这样的话,苏璟回来了,你觉得她还能要你吗?” “她还会回来吗?”齐臻声音嘶哑地问。 “为什么不会回来?她又没死。”不管苏璟死没死,李明玉都必须笃定地说出这句话。 只有怀着苏璟没死的希望,齐臻才有重新正常生活的机会。 “电梯里好多血。”死人才可能流那么多血,齐臻一回想起来,全身血液逆流,青筋暴起,眼底那点光芒很快被赤红代替。 李明玉心道不好,急忙道:“那个杀手是故意诱导你苏璟死了,如此你才会放弃去找人,或者为苏璟殉情,这正中他下怀。你想一想,如果苏璟死了,那个杀手干嘛费劲把她人带走?直接把人留下不是更好?” 经过体型对比,可以认定酒店袭击苏璟的很可能就是当初在公司楼下枪击苏璟的杀手。 同时,也很可能是带走虞苏尸体的人,医院里的监控有一幕出现了这个人的身影。 齐臻的脑子久违地转了转,期待地看着李明玉,问:“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怎么知道?李明玉心累,但他知道不能这么回答,万念俱灰的人需要一点信心,一点保证,他坚定而有力地道:“只要你不放弃地找,三年,三年之内,你肯定能找到她。”看他眼里光芒亮起来,忍不住补充一句,“她一定等着你去找她。” 手机里苏璟最后拨打出去的电话号码是个不完整的号码,两位数39,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齐臻以前也不知道,但他刚才想用苏璟的手机给自己发条信息时,忽然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对应拼音九键,是“等我”的意思,正好应证了李明玉的话。 他忍不住相信了李明玉,身体的求救本能也逼迫他相信了李明玉的话,他迫不及待地要下床,“那我现在去找她,我现在就去找他。” 三年,三年而已,他能坚持的,他会坚持下来的。 李明玉自是不知自己误打误撞了,按住他,一本正经地道:“找人需要体力,你现在的身体太弱,得养一养,不然,你半道倒下了,怎么办?” 这回齐臻意外地听话,他甚至提要求:“你这几天给我订营养餐,什么滋补订什么。” 李明玉喜出望外,齐臻瘦成这样,就是不吃东西导致的,他应下来,又帮齐臻安排了一些事,准备走时,他笑道:“小臻,我正式交了女朋友,赵老三也有了喜欢的对象,正在追,我们等着你找回苏璟时一起聚聚。” 三年这么久,一千多天,人身体里有很多奥妙,为了自我保护,会启动痛苦遗忘机制,就算齐臻找不回人,这么长时间过去,应该也不至于痛苦到发疯了。 第64章 哦,李绣啊,没听过,不认识。 又一轮食客吃完走人,不大的粉店空荡下来,李绣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饭点已过,就算再来人,也不会多,她松了一口气,同店里的帮工一起收拾了一下卫生,就在靠近厨房的桌子上坐下来歇息。 之所以敢大喇喇地休息,是因为这个粉店是她。 粉店连同厨房在内,不过40多个平方,不大,开在一个死气沉沉没什么活力的小县城。 县里的年轻人不管有没有能力,无一都渴望去大城市打拼,打拼出一份事业和前程,留下的都是中老年人以及儿童,县里虽然有不错的自然景观,但没开发出来,自然也就谈不上发展旅游业。于是,这个县城人口越来越少,老龄化越来越严重,经济越来越萧条,也就越发显得死气沉沉。 但她运气不错,粉店开了两年,不仅把开店的成本挣了回来,扣除平日生活费后,还积攒下了小两万,收入在小县城里算中上,时常惹来周围店家的酸言酸语。 这年头,人人手机不离手,休息的时候,多半人会刷短视频,在小地方比例还要更大,十个人中有七八个人刷,李绣也不例外。倒不是她有多么喜欢短视频,事实上她觉得很多短视频信息量太少,废话太多,有些情节无聊甚至低俗恶心,但她不想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她脑子不太好,反应总是比别人慢半拍,如果格格不入的话,别人或会问东问西,或会暗地里说她闲话,她应付不过来。再有,她是开店的,总要和一些熟客进行聊天沟通,她生活太单调,一把年纪孤身过日子,聊家常聊不来,只能和别人聊短视频。 说来她脑子不太好,据实不是天生的,两年前回乡下祭祖的时候,老房子着火了,那会正是半夜三更,她睡得很熟,没能第一时间逃出去。 老房子是用木头盖的,一着火就不得了,房梁烧断砸了下来,恰好砸到了她的脑袋,还有挂在房梁上的镰刀还是什么刀的,也正好从她脸上划过。 于是,她脑袋被砸坏了,过往的事情全都记不得,脸也毁了,一道长长的疤从她额头绵延到下颌,横跨了她的右眼,丑陋至极。 她当时大概是紧紧闭上了眼睛,眼睛幸运地没瞎。 为了不至于吓到客人,她留了厚厚的长刘海,又戴了大大的眼镜,把疤痕稍微遮了遮。 对了,她父母去世多年,下头有一个弟弟,叫李清,从小姐弟两人相依为命,关系很好。老房子着火时,她弟弟也在,是弟弟拼着一条命把她从火里救了出来。弟弟花钱给她治病,告诉她过往的事,并把自己的存款尽数掏出来,给她开了这家能让她安身立命的店铺。 弟弟在大城市打拼,给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板当司机,老板对他不错,给他开了不低的工资,这才让他有了不小的存款。 每次放假回家,都大包小包地给她带礼物,什么保健品,首饰,衣服,小家电什么的,她偷偷上网查过价格,都是不便宜的东西。 她想让弟弟不要破费,她一个人要不了那么多的东西,奈何她脑子笨,嘴也笨,总也说服不了对方,导致她欠了弟弟越来越多,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还得清。 李绣有点苦恼,亲兄弟明算账,她不想当个只会索取的姐姐。 她刷短视频用的Livebook的软件,这两年,这软件大火,周围的人都在用,她也跟着用。一打开,推荐页就有好几个被人专门剪辑出来的荒野生存恋综的短视频,她随意点开一个,看里头秦影帝同一个大花组队,在荒野里边绞尽脑汁地找食物生存,边谈起有点浪漫但不乏算计的恋爱。 在生存面前,恋爱对象也是竞争对手,只有势均力敌的双方,才能谈得了恋爱,还别说,看情侣双方互相算计,怪有意思的。 她这种无趣的人,都能看得津津有味,不怪这恋综爆火,爆火到第一季刚结束,粉丝就急不可耐地催促快制作第二季,催促了半年,节目组终于开始录第二季。 秦影帝第一季没有加盟,第二季破天荒加盟了,他早两年拿了柏林国际电影节的最佳男主角,成为了国民男神,没有对象的国民男神。看到他加盟,不知多少粉丝激动得嗷嗷叫。据说,其他女嘉宾为求能和他组队,八仙过海,大显神通,争得那叫一个头破血流。 不知为何,李绣看着短视频里过分英俊的影帝,莫名感觉到了一丝熟悉感,只是为什么会熟悉,她苦思许久,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一个小屁民,又丑又笨又穷的小屁民,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去过本省的省会城市,和国民男神见过面感觉熟悉什么的,说出去一定会让人笑掉大牙,所以,她从来没同人说过,包括她弟弟。 秦南洲,她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应该是错觉,我绝不可能有机会认识这种大明星,李绣心想。 这时,门口传来说话声,有客人来了,是两个陌生人,她站起来,露出憨厚的笑,对新客道:“欢迎光临,墙上有菜单,价格公道,卫生有保证,你们先看看。” 现在是春天,气温还有点凉,为首男人很年轻,长相俊朗帅气,只是染了一头过分显目的红发,耳朵上也戴着亮晶晶的耳饰,显得人轻浮不稳重,身上是一身很潮的黑色红纹运动服,看着就知是外地人,来自大城市的外地人。 红发男人挑剔地看了一圈店里环境,见卡其色木质纹理的桌子擦得很干净,没有留下发亮的油渍,铺着灰色瓷砖的地板也看不到什么灰尘垃圾,才稍稍放心地找了张桌子坐下。 另一个人年纪大一点,体型胖墩墩的,梳着发亮的油头,穿着一套灰色西装,上衣紧紧地贴着肚皮,显得很憋屈很不合身。只见他狗腿地站到年轻男人身边,谄媚地道:“方少,这小店太寒碜了,还都是些汤汤水水,我们要不去前边钟楼旁的饭店?我打听过了,里面的厨师水平还行,不至于入不了口。” 红发男人表情不太耐烦,“本少就想吃点汤汤水水,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胖子讪讪地道:“您想吃啥都行。” 他朝李绣看过来,抬起下巴高高在上地道:“你这的招牌菜是什么?我们方少要在这里吃饭。” 李绣低下头,微微胆怯地介绍:“客人点得最多的是老友粉,酸辣口味,很开胃,其次是桂林米粉,偏辣的口吻。如果你们不吃辣,可以点猪脚粉,猪脚粉吃的人也不少,另外我们店里的汤全部是用新鲜大骨头熬出来的,喝起来很鲜香。” 从一开始说话磕磕绊绊,到现在勉强顺滑,她用了两年。 胖子不太满意,这些粉的食材听起来太廉价了,配不上大少爷的身价,他鄙夷道:“就这?你这开店的,就没有准备什么贵重点的食材吗?钱不是问题,你只管……”用最好的食材做。 “别嚷了,再嚷嚷给本少滚出去。”红发男人不客气地打断胖子,向他献殷勤他不讨厌,但献不到他心里去的殷勤就是烦人了,他都饿死了,哪还讲究那么多? 他是大少爷没错,但不至于架子大到宁愿挨饿也不吃一碗普通粉的程度。 想了想,道:“给本少先来一份老友粉,肉多加一份。” 自他被老头子发落到这片穷乡僻壤,他就没吃到过一顿可口的饭,要么太寡淡,要么太油腻,都快得厌食症了,现在迫切要吃点酸辣开胃的东西。 干服务行业,一天到晚笑脸就不能少,李绣笑着应了声,走进了半开放式厨房。 帮工是个年近50岁的大婶,弟弟李清帮她找的,手脚勤快,人也会来事,看李绣去煮粉,她则不动声色地给红发男人这桌上了热乎乎的茶水,再把瘪的那盒纸巾换成了新打开的纸巾。 别人可没这待遇,不过是看碟下菜。这年轻人都自称本少了,一定是什么富二代或者权二代,她不得伺候得周到点?不求有小费,只求对方一会别找麻烦。 茶不是什么好茶,只是普普通通的大麦茶,红发男人喝了一口,倒也不怎么嫌弃。能让他看得上的茶这些穷乡僻壤压根就没有,他难不成就不喝茶了?嘴里这茶至少麦香味够浓郁,热乎乎的,喝一口,胃感觉都舒畅了不少。 被呵斥了两次,胖子现在可不敢再随意出声,也不敢挨着他坐,寻了他后面的位置坐下,然后也要了碗老友粉,没有加肉。 他这当人助理的,吃的自是要比方致这大少爷差一丢才合情合理。 是的,红发男人是方致,以前留着一头闪亮亮的金发,后来审美变了,换上了灼眼的红发。 因为私生活太放荡,惹怒了自家老爷子,于是被下放到临县一个小工厂当副经理改造,什么时候性子收敛了,什么时候能回去。 普通人一辈子当不上什么经理,有钱人当个副经理却都是吃苦的一环,单从这点,就能看出有钱人同普通人之间隔着横跨不过去的阶级沟壑,仿若天与地的距离。 至于方致为什么在临县工厂当副经理,却出现在李绣所在的崇县,则是因为他听说崇县有不错的自然景观,一大片原生态的森林和各种岩洞,一时兴起,过来赏玩。 但他没想到这景观比他想象中更原生态,压根就没开发过,没有安全的路径,也没有什么保护措施,他身为大少爷,怎么会随意踏足危险的地方? 于是,在山脚下随便转了一小圈,就打道回府。路上饿了,停在这个小县城打算吃个饭。 喝了杯麦茶,闻着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方致肚子里的馋虫忽然闹了起来。 他暗暗吞了口口水,透过大大的窗口看里面煮粉的李绣,心道南方女人,个子这么高还挺难得。 可惜太丑了,发型丑,衣服丑,眼镜丑,脸上的疤也丑。 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几个这么丑的女人。 好在收拾得还算干净,要不然,他定然不会在这里吃饭,面对这么丑的东西,容易没胃口。 没一会,李绣煮好了他的粉,她把粉放在窗台上,待帮工来端走,一抬眼,目光在空中和方致碰上。 方致眨了一下眼,怪哉,他怎么感觉这个丑八怪有点眼熟呢? 一定是错觉。 粉端了过来,他拿起一次性筷子,嗦了一筷子粉,酸味和辣味同时朝他袭来,酸笋的酸伴着一点西红柿的酸,不是很酸,刚刚好,辣味则是很正宗的辣,被油香中和成可口的香辣,汁水浸透米粉,滑嫩饱满有嚼劲。 只一口,味蕾就被俘虏了,肚子里的馋虫闹得更凶,催促他赶紧吃,赶紧吃,不要停。 方致本就是重口腹之欲的人,他遵循着本能,三口粉,一口汤,一口肉,吃得不亦乐乎,吃完额头汗涔涔,满足地喟叹出声。 如不是粉量不小,肚子不大,他还想再炫一碗。 也不用胖子帮忙结账,他径自扫了付款码,随手填了200块钱。 付款成功会有提示声,李绣听到提示,急忙从厨房里出来,“先生,你付多了,你们两碗粉总共是31块钱,你的加多一份肉是18,另一位先生的没加是13,多的钱我退给你。” 要说小县城死气沉沉不好,但物价也是真便宜,她一大碗粉,肉放得不少,也只卖13块钱。 听说在大城市,比如海市,这样的份量至少得20起步,要是味道还不错,那卖到四五十也是有的。 她之所以客源不少,除了运气,以及门面位置不错,靠的就是她的手艺。 也是奇怪,开粉店之前,她压根不会做饭,完完全全一窍不通,煮个面都能煮糊那种。是决定要开店了,才急急忙忙去找老师傅学的。 像她这种农村穷苦百姓出身,又早早没父没母的人,怎么可能不会做饭? 她觉得不太对劲,跑去问弟弟李清,李清同她说是因为她失忆了,失忆会忘却所有事情。 忘却所有事,但字啊什么的,以及一些基本常识,她莫名又记得不少,倒也是神奇。 但弟弟总不会骗她的,所以,她相信了弟弟的话。 李绣说话的时候站在方致面前一米远左右的位置,这么近的距离,方致能完全看清她的脸,感觉更丑了,但好像也更眼熟了,他眯了一下眼,直接问:“你叫什么名字?” 后面胖子也吃得七七八八了,闻言惊得筷子掉到了地上,直接问女人名字,方少该不会是看上这丑女了吧? 据说豪门人士钱太多,生活太无聊,慢慢地会发展出各种癖好,只是…… 他用难言的目光瞅着方致的背影,只是这恋丑癖什么的,太TM猎奇了。 李绣脑子迟钝,猜不出这大少爷的用意,她紧张地咬了一下唇,小心地道:“我叫李绣,绣花的绣。” 哦,李绣啊,没听过,不认识。 方致不再琢磨,道:“粉还算合本少口味,多的钱就当打赏给你了,不用退。”优雅地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站起来阴沉沉地对胖子道:“你刚才用什么目光看本少?” 虽然他背后没有长眼睛,但胖子的目光那么明显,他不可能毫无所觉。 胖子惶恐,吞吞吐吐道:“刚、刚才有只苍蝇飞到方少后面,我忍不住多、多看了一眼。” 苍蝇?店里有苍蝇?方致来不及恶心,听到李绣着急地解释:“我们店里没有苍蝇。” 李绣不知道别人开吃食店是怎么做的,但她在卫生这块真的很注意,店里摆放了几个植物成分无害的驱虫盒,要价不低,空了就换,一年四季,店里很难看得见一只苍蝇。 方致盯着胖子这个临时助理,要笑不笑:“本少最讨厌别人撒谎,你最好不要再有下次。” 吃了一碗近半年内吃过最好吃的粉,他心情好,不同胖子计较。 胖子差点被吓哭了,连忙保证不会再犯。 走到店门口,想着今天几次丢脸都是因为李绣,他回头恶狠狠地剜了眼李绣,等着吧,要是以后有机会,他一定要找李绣出口气。 两人就这样走了。 李清今天刚好从大城市回来,他站在不远处的墙角,目光锐利地望着这两人,直到他们坐进车子,车子完全消失在街道那头,他从墙角走出来,先前冷冰冰的脸上挂上笑容,笑盈盈地走进粉店。 “姐姐,我回来了。” 第65章 姐姐,我们去旅游吧。 弟弟回来,李绣别提多高兴了,用尽所有好料,给他做了一份超豪华老友粉。 李清吃了两口,夸道:“姐姐做的粉越来越好吃了,我在外面总馋这个味道,可惜外面的人做不出来。”亲昵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李绣,忍不住感慨,“如果可以,真想吃一辈子。” “这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只要你不嫌腻味,姐姐一辈子给你做。”李绣发自真心地道,弟弟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别说是做几十年粉这种小事,就是别的苛刻要求,她想来也会同意的。 “真的?”李清一副惊喜的表情,看李绣点头,他又状似无意地道:“那姐姐要记住现在的话。” 老友粉酸酸辣辣的,口味很重,李清从前并不喜欢,吃这么重口味的东西,会影响消化,也会影响嗅觉的灵敏度,不利于他的工作。 但如今,他却好像有点迷上了这个味道,里头似乎能尝出爱,柔和熨帖,温水一样。 亲情什么的,不是他该沾染的东西,理智上清楚这点,感情上却忍不住生出渴望。 做一个理智永远凌驾感情上的人,好像有点难。 他鄙夷着,神色自然地问:“最近店里生意怎么样?有没有故意闹事的客人?” “生意比以往要好一点点,一天下来能挣不老少。”李绣警觉地看看周围,压低声音,同他报了个数,然后真诚地道:“你要是不想去工作了,那就回家歇着,姐姐养你。” 她频繁地从来店里吃粉的客人中听到抱怨,抱怨打工受气,受各种各样的窝囊气,弟弟虽然同她说他的老板脾气好,待他不错,但一个人脾气再好,也总有不好的时候。 她希望有一天,在她的弟弟受气时,她能成为他的底气和后路。 没注意到对面李清神色忽然变得复杂,她兴致盎然地说起近来发生的事:“前阵子有几个小混混想过来吃霸王餐,我当着他们的面同王哥打了个电话,他们就乖乖把钱付了。” 王哥是县里数一数二的大混混,也就是小头领什么的,一个星期至少过来吃三趟老友粉,李绣无意中知道了他的身份。 虽然她脑子不太好,却也知道这种人只能交好,不能得罪,她于是给对方免了单,几次过后,对方居然承诺说以后店里有人捣乱,可以直接找他。 对付小混混,显然大混混比警察有用,李绣开店两年,店里安安稳稳没出过什么大麻烦,靠的就是这个王哥。 “还有隔壁快餐店的老板娘嫉妒我们家的生意,时不时带着她老娘过来说酸话,还说要给你介绍对象,我也不确定人靠不靠谱,就说等你回来了再说……” 李绣像小学生同老师汇报事情一样,很详细地把她遇到的事一桩桩说出来,很快她说到了方致:“那个红头发的大少爷看上去性子不太好,但看人果然不能看外貌,他不仅没有挑事,还打赏了我100多块钱。只是他人有点怪,无缘无故的 ,突然问起了我的名字。” 李清微不可察地拧了一下眉头,笑着道:“可能他有熟人同姐姐长得有点像,对了,他知道姐姐的名字后,有说什么吗?” 李绣摇摇头,“没说什么。” “那就不用管他了,反正他是外地人,以后也不会再见。”李清顿了一下,换了话题:“老板家有喜事,放了我半个月的假,还额外发了我一个大红包,姐姐,我们去旅游吧。” 用向往的语气道:“我还没去看过草原,听说那里的天空特别蓝,风景特别壮阔,烤羊特别好吃,我想去看看。” “你想去,那就去。” 小地方基本上没有人喜欢去远距离旅游,都是用不屑的语气说旅游纯粹是花钱找罪受,只有傻子才去。 但李绣觉得不是这样的,旅游应是一件放松且能开阔视野的事,不然,怎么有那么多白领辞职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旅游? 还有无数人希望能当上个旅游博主呢。 这些人总不会是喜欢花钱找罪受的傻子吧。 “不过姐姐要守店,就不陪你去了。” 店里包括她总共就只有两个人,她走了,必然是要歇业的,关一天门,损失至少两三百,她心疼。 而且,去那么远的地方玩,钱肯定花得多,穷家富路,她那小两万说不得得全部花出去。 没钱怎么养弟弟?还是算了吧,实在要去,也等她攒够十万先。 她还不会隐藏想法,李清从她脸上看了个分明,也学着她之前的样子,压低嗓音,报出老板给他的红包金额:“老板家的喜事我有帮了一部分忙,他因此给我发了5万的红包,所以姐姐,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5万? 李绣的眼睛嚯地瞪大了,只是她刘海很厚很长,眼镜又很大,瞪大了,别人也看不太出来。 过了一会,她难掩激动地道:“你老板真大方。” 李清不置可否,拿出手机查了一下,道:“这里离内蒙大草原很远,日期太近,买不到特价飞机票,我们只能坐高铁去,而坐高铁来回得两天,加上旅游结束我还需要用一两天调整工作状态,算下来,能玩的时间不多,我们最好明天就出发。” 李绣听得一愣一愣地,明天就出发,她还什么准备都没做呢。 看了看弟弟,弟弟眼中充满着期待,她不忍拂了他的意,犹豫了一下,下决心道:“那行,你买票吧,我去写张休假告示贴门上。” 告示没写好,隔壁快餐店的老板娘又来了,不是同以往一样带着她老娘,而是带着一个陌生姑娘,陌生姑娘年纪不大,二十岁左右,五官不怎么出挑,奈何皮肤很白,所以看上去也算小秀气。 老板娘姓孙,年纪比李绣要大一点,面相有点刻薄,性子有点泼辣,一进店,她招呼都没同李绣打,直接领着年轻姑娘奔到了李清面前:“李清回来了啊,这是我外甥女小美,小美,快叫人,叫李哥。” 叫小美的姑娘看着有点拘谨,红着脸害羞道:“李哥好。” 李清淡淡地应了声,用听不出讽刺还是寻常的口吻道:“快到晚上饭点了,孙姐不在门店做生意,反而有空跑来我姐的粉店,是想给我姐增加营业额吗?正好,还有空座,你们赶紧坐,别一会客满了,没抢到位置。” 孙小娇皱了一下眉,是她表现得不够明显吗? 果然是愣头青,难怪二十好几快三十的人了,相貌不差,工作不差,却还没成家,她干脆挑明:“你这老大不小了,一直没成家也不是一回事,孙姐看你人老实,又知根知底,就想给你介绍一个。” 拉过小美的手,大肆吹嘘起来:“我外甥女长得好,性子好,学历好,才艺也好,会跳会跳的,手脚还勤快,不知多少城里人抢着和她处对象,但她孝顺,坚决不想远嫁。这不,听到你家离得近,才愿意前来同你见见面。” 瞅了瞅外面的天,“时间也不是很晚,你们出去走走,顺便吃顿饭看个电影什么的,互相了解了解。” 说完,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李绣,等她外甥女同李清成了,这家李清出资开的门店,自然要划到她家外甥女头上,到时,她把煮粉的手艺学到手,再开几家分店,就不用天天眼热钱被李绣挣走了。 一个丑八怪,也来学人开店,真不知羞。 她正畅想着以后三年挣几十万、五年挣百万的好日子,冷不丁听到李清道:“孙姐,既然你外甥女条件这么好,我就不烂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我这人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对象太好,我自卑。” 孙小娇愣了愣,这年头,哪个男人不想高娶?娶不到那是没办法,现在机会都摆在面前了,还往外推,这不是有那什么大病嘛。 她仔细瞧李清的脸,上头的认真不似作假,她心里唾骂一声,嘴上道:“这有什么好自卑的,这女人找男人啊,不怕条件差,就怕性子不好,你以后好好对小美就足够了。” 小美羞怯地望着他,小声地插了一句话:“我不介意的。” 她小姨说她学历好,其实只是大专的学历,远称不上好;才艺嘛,更是称不上,跳舞姿势僵硬,唱歌会走调;又说很多城里人和她处对象,这也是没有的事,找她处对象的人是不少,但一律出身不好,基本都是农村的,自身能力也不怎么样,一个月工资几千块,存几年,都未必能开得起店,买得起房子。 而面前的人虽说只有高中学历,但给大老板开车,一个月工资怎么也有万把块吧?除此,这人还有一家生意很好的粉店,人长得也是顶顶好,比起一些明星感觉都不差了,以及家庭关系也简单,上头只有一个丑八怪姐姐,听说脑子还不太灵,压制起来比较容易。 这么一对比,她脑子是进水了才会去选择别人。 小美眸子亮了一下,闪过了几道势在必得的光。 李清勾了勾唇角,问不远处一直没作声的李绣:“姐姐觉得呢?” “啊?”李绣有点反应不及,不知弟弟怎么突然cue到她,她向来不作弟弟的主的,反而一直让弟弟帮忙做主,她抬头,见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想了想,迟疑地道:“你们要不先接触一下?适不适合也要接触了才知道。” 不等李清说话,孙小娇马上附和:“我李妹子就是明理,适不适合可不得接触了才知道?李清,你就同小美说说你的工作,她啊,可好奇司机平日干什么了,只是人太害羞,不敢问。” 说着把小美推到他跟前,以长辈的语气道:“快带人出去走走,别在这里耽误你姐做生意。” 她对外甥女很有自信,又年轻,又好看,不怕笼络不了老实男人的心。 李清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李绣,终听从了她的建议。 等他们仨一走,李绣暗暗叹了口气,她隐约感觉弟弟不喜欢这个小美,可再不喜欢,迟早也是要结婚的,平时接触一下女人不是什么坏事。 至于她自己,脸上有这么大一道疤,脑子又不太好,就算有人不嫌弃,这辈子也不准备嫁人了,说不清为什么,只是想到要同别的男人组成一个家,心理上就无限排斥。 因为明天开始歇业,她想把食材消耗光,晚上营业得就晚了一点,快八点时,食材见底,来了最后一个客人。 一个穿得很潮感觉也是外地人的女客人,女客人走进店里,看了一下菜单,直接道:“老板,来一碗老友粉,加一份肉。” 今天可真多外地人,李绣暗暗吐槽了一声,用剩下的食材给她做了一碗粉,没有特意做得很丰盛很大份,同寻常一样,中规中矩。 不是她吝啬,而是因为好心并不一定得来好结果。 比如这人如果下次来,发现份量不一样,心里肯定不得劲,觉得她偷工减料什么的,脾气好一点背地里抱怨几句就过了,脾气不好的,可能会同她当面对峙。 很麻烦,她曾经不懂这个道理,遭遇过这种麻烦。 老友粉上桌,年轻女客人闻了一下味道,又小小地吃了两口,突然道:“老板,我是一个美食博主,你介意我拍一下店里的环境吗?我觉得你家的粉很好吃,想推荐给网友,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拍进去。” 寻常人拍照片想拍就拍了,不会特意征求她的意见,也不会自爆身份,李绣讶然的同时,对这个年轻女客人也多了几分好感,她温和道:“你随便拍。”顿了一下,又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既然你帮我做宣传,这碗粉就当我请你了。” 她不是主动找这人帮忙宣传的,应该不用额外付费吧? “老板,你人真好。”黄然然嘴甜地道。 她不是什么有名的美食博主,就业余做一下,粉丝数几百,一般老板听到要拍照写推荐,答应是会答应,但不会额外给她免单,大方点免单的,也一定会多问几句具体的情况。 不过,她家境不错,也不缺这点饭钱就是了。 同李绣猜的一样,她也的确是外省人,去年毕业,没有马上找工作,而是全国各地到处旅游,路过这个小县城时,无意中刷到网上有人推荐这家小店,反正她时间有的是,临时起意,就在这里住了一晚。 下午到的,眯了一下眼睛,没想到睡过头了,于是,这么晚了才找过来。 她在一边拍照吃粉,李绣同帮工在一边收拾卫生,卫生原本就收拾得差不多了,稍微打扫了一下,李绣让帮工先下班,她则还坐在靠厨房的桌子上等黄然然。 不知是失忆了,还是脑子坏了,每当夜晚,李绣总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寂寥,好像她是一个没有根的人一样,好似她不该过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一样。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靠着墙慢吞吞地喝着,眼睛望着前方,实则没有一个落点,无端地清冷疏离。 黄然然吃到一半,辣得喝水时发现了她的状态,莫名地觉得现在的李绣好像脱离了她小县城粉店老板娘的身份,很有故事感,鬼使神差的,她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手机,打开拍照模式,拍了一张。 她很快吃完粉离开,前脚她刚走,后脚李清回来了。 李绣没问他同小美处得怎么样,笑道:“你怎么又过来了?我准备打烊了。” “来接姐姐你回家。”李清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购物袋,“我刚刚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些吃的用的,车票订的是早上,姐姐一会回家看看还缺什么,趁超市营业,我再跑一趟。” 李家离粉店不远,只有短短的几百米,李绣把电器插头全拔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错漏,拉下卷闸门,同他一起慢慢地往家走。 “今晚月亮真亮。”路过路灯昏暗的路段,她抬头看了眼天空,随意地道。 “快到十五了。”李清回答。 “十五啊。”李绣无意识重复了一句,过了一会,突兀地问:“我以前有什么爱好吗?” 黄然然临走前问她去过什么地方,她说她哪也没去过,对方说她不像哪也没去过的人,又问她平日是不是很喜欢看书,她说不喜欢。 对方诧异了一下,走了。 李绣却恍惚发现,她好像没有任何喜好,她的生活,只剩下这一家粉店,连朋友都没有一个。 一个真实的人,会没有任何喜好,没有任何朋友吗? 她很困惑。 第66章 你把照片发给本少,然后把照片删了。 李绣在困惑的时候,黄然然回到了自己落住的酒店,她没急着去洗澡,而是歪在沙发上,写起了美食推荐,推荐的店铺自然是李绣的粉店——李记粉店,很朴实无华很常见的店名。 编辑好文字,上传照片时,她顿了一下,私心很想把李绣那张人物照放上去,照片抓拍得很成功,把那丝她强烈感觉到的故事感拍了出来,在她拍的人物照中,满意度能拍上前三,想分享给别人看看。 但犹豫了一下,她终于还是跳过了这张,她没征求别人的同意把人拍了就算了,再上传到网上,有点不道德。 她主页上写的所有美食推荐都是她吃过并真心实意觉得还不错的,因着这份真诚,她的粉丝数目虽然少,但黏度高,活跃度也高,发完,刷新了一下,很快就收获了几条评论和十来个点赞。 黄然然满意地笑了一下,放下手机,拿了身睡衣哼着小曲儿去了浴室冲凉。 她不知道,在她去洗澡期间,她的笔记经过大数据的筛选推荐,很快被隔壁某个无聊的一头红发的富家公子哥刷到了。 方致一看照片和店铺地址,就知道笔记里的粉店正是他下午时吃过的那家,他随手点了个赞,想了想,又毫无负担地盗了两张图,发到了自己的朋友圈上,配文:你敢信吗?这是我这大半个月内吃到的唯一一顿饱饭。 老爷子看到这条朋友圈,说不定就会心软让他回去了,再不然,也能缩短他的改造时间。 像他这种级别的大少爷,朋友圈下自然不会缺少互动,没一会,就有很多狐朋狗友和女人来留言,都是一些没营养的废话,或者一看就虚伪的关心话。 方致快速地浏览着,看到有个人下流地道:【照片里那个身影是不是老板娘?身段还不错,如果年纪不大的话,方少反正无聊,要不给自己找点趣味?如此,哪哪都不会被饿着】 这人完全没有考虑过老板娘是否结婚,对他们这些富家子弟来说,结婚不结婚都不重要,偶尔,玩玩已婚妇女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哪来的身影?方致眉头沉了沉,点开照片放大,这才发现了他偷的一张图的背景里真有李绣半个身影,作为背景,作为近物照的背景,被虚化过,很模糊,模糊得拍照的主人未必都注意到这点。 方致无语地看着这个背影,性子的缘故,不自觉顺着那条下流的评论往下想了一下,想了不到一秒钟,他脸色一青,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那李绣一看年纪就不小,有没有结婚不清楚,但绝不是他的菜,太丑了,他直接回了这人三个字,【滚你妈!】 回完,他表情变化了两下,看上去有点怪异,刚才李绣的样子在他眼前一闪,他莫名又感觉到了那丝淡淡的熟悉感,挥之不去。 一个丑八怪,怎么会让他感觉熟悉的? 他退出朋友圈页面,心不在焉地在各种聊天群逛着,有个群不知怎么地突然讨论起齐臻,一人说他今天去吃饭,意外地在餐厅碰到了齐臻,齐臻带着个女伴,两人很亲密,氛围很暧昧,齐臻处处体贴对方。 这人打包票说那个女人是齐臻新交的女朋友,两人不日就会公布关系,他赌一车黄瓜。 【得了吧,谁不知道齐臻是个非苏璟不可的大情痴,苏璟没了,他疯了多久?怎么可能会看上别人?你的一车黄瓜还是赶紧买回来吧,我前阵子投资了一个山头养鸡,正好拿去喂鸡】 【齐臻这三年为了找苏璟,花出去的钱几十个亿应该有了,不知惹得多少人眼热他的资产,作秀是不可能的,也没必要,所以别忘了也给我补一车黄瓜,我虽然没养鸡,但包了个山头养猪,正愁饲料不够】 【哦,我没养鸡也没养猪,但养了几只鳄鱼,鳄鱼应该也能吃黄瓜,麻烦黄瓜也给我补一车】 【养了几只马,黄瓜多多益善】 【这年头这么流行养动物吗?我要不要也养几只,就是不知蛇吃不吃黄瓜】 赌一车黄瓜的人不服气,他亲眼见到的事难不成还有假?【你们先说说自己的赌注,别一会不认账】 接着去翻群成员,翻了一遍,翻出了一个赵春天,毫不犹豫地@了对方,【赵少,下个月你婚礼,红包加两倍,帮我做个证?】 赵春天,齐臻关系最铁的损友之一,没道理不知道实情。 赵春天本就在窥屏,看到@愉快地现身,卖着关子道:【鲁少不是说他不日就会公布关系吗?那就拭目以待吧。】 这句话同石锤也差不太多了,看到消息的人无一不卧槽一声,齐臻真的移情别恋了? 说不出是失望,还是觉得本该如此,不少人由衷感叹果然在他们这种圈子,长情是不存在的。 齐臻在苏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下,坚持三年,已是难得。 方致没空感叹,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他对李绣的熟悉感来自哪里,来自李绣同苏璟长得有一两分相像。 如果李绣把刘海打薄剪短,眼镜拿去,脸上的疤遮去,相像度可能会达到五六分。 他这人没什么优点,唯独对人的记忆比较深刻,尤其是女人,就算他在路上遇到几年前玩过的女人,他也有可能认出来。 “刘海、眼镜、疤,影视剧作品中常见的伪装手段……”方致无意识地嘟囔了几句,心里蓦地冒出了一个荒谬的想法,这个李绣会不会就是苏璟? 随即,他又推翻了想法,如果这个李绣是苏璟,她为什么会安生呆在一个小县城开粉店,不回海市呢?昨天那情景,分明没有人约束她,她是自由的。 还是说她也像影视剧中虚构出来的情节一样,失忆了? 可是失忆的人,怎么能有钱有手艺开店呢? 身份也是个问题,谁会那么好心,大费周折地给陌生人制造一个新身份? 方致想了半天,深觉自己肯定是因为日子过得太清心寡欲,从而导致脑子糊涂了,李绣绝不可能是苏璟,但很奇怪,明知道这念头除了荒谬还是荒谬,没有半点可能性,却偏偏怎么都打消不了。 明天,明天我要再去吃一顿粉看看,方致心道。 第二天,他记着事,难得没有睡懒觉,上午十点钟就起床了,早饭都没吃,喊上胖子这个助理同时也是司机,直接赶往了隔壁县城李绣的粉店。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去到的时候,迎接他的是紧紧关闭的卷闸门,以及卷闸门上贴着的休假告示。 告示上简简单单地写着有事要外出,需要十来天,希望广大顾客不要扑空。 方致皱眉,告示上连个电话号码都没有,他要找人,都不知去哪里找。 能在一众人中抢到给方致这大少爷当助理的机会,胖子还是有点眼力见的,他狗腿地道:“方少,我要不去隔壁打听一下这丑……粉店老板娘去了哪里?” “行。”方致傲慢地点头,没等胖子走远,又道:“顺便打听一下她的粉店开了多少年了,以及她的家庭背景。” 这肯定是恋丑癖无疑了,胖子腹诽着,走进了隔壁的快餐店。 找店家打听事情,自然要消费,胖子随手订了两份最贵的外卖,然后问:“老板娘,昨儿我经过这里时,隔壁粉店还营业的,今儿怎么就关门了?” 他问的人正是孙小娇,孙小娇现在最不待见的人就是李家姐弟两人,昨天她外甥女小美同李清一起出去,渴得要死,李清都没给她买杯饮料,更遑论请吃饭看电影啥的了,比那铁公鸡还抠搜。 这也就算了,话里话外还暗示自己没钱,结婚的话给不了女方什么彩礼,也不会办酒席,当然女方掏钱的话就另说。 她外甥女回来都气哭了,说嫁谁也不会嫁给这种抠门汉。 孙小娇更气,气自己的如意算盘打空了,今天本想过去找李家姐弟算算账的,没想到人突然歇业了。 她不敢把火气朝胖子发,这人西装革履的,体型又富贵,肯定不是寻常小老百姓,她火要是发出去,店铺可能就完蛋了。 但也不可能以平常心来回答胖子的问题。 眼珠子一转,恶意地道:“昨晚李妹子闻到鱼腥味,不知为何吐得昏天暗地的,胆汁都快吐出来了,今天应该是去医院了吧,她还同我打听了哪个医院的妇科比较好呢。” 闻不得腥味,妇科医院? 周围听到这话的人不由得联想到了怀孕。 没有结婚,没有对象,却怀了孕,这些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了看笑话的表情。 胖子亦然。 孙小娇好似无所觉,继续道:“大医院里各种弯弯道道,她那样子,一个人去,我作为近邻原本还有点不放心,好在,她弟弟也在,肯定会陪她去。” 叹了口气,羡慕地道:“话说他弟弟对她是真的好,工作的地方离家大老远的,却经常请假回来看她,每次手里都还拎着大包小包的,全是给她买的礼物,就像把她当女朋友宠一样,我啊,这么大年纪了,还没见过哪个弟弟对姐姐这么好的。” 艹,这是姐弟乱伦啊,周围的人脸上的表情更精彩也更污秽了。 一个丑八怪,居然敢玩这么大,胖子深深地嫌恶,嫌恶中又感觉有点刺激,他嘴角扬起了一个略微猥琐的笑,似是不经意地又问起了方致交代好的问题。 几分钟后,他回到车里,把打听到的情况小小地添了点油后,告诉了方致。 方致眉头皱得老深,他玩过很多女人,一个女人放不放荡,端不端庄,他有几分辨别能力,昨儿虽然只同李绣短短地接触了一下,但李绣一点不像那种放荡到会和自己的弟弟乱搞的女人。 他脑子是比不上陆庭风等人,但从小接受的精英教育,也不算笨,觉得那个快餐店老板娘有恶意散播李绣谣言的嫌疑,不然,怎么会毫无顾忌地往外宣传别人不似隐私但好比隐私的事呢? 说去医院,直接说去医院不就好了?干什么说得那么详细?人弟弟买礼物送给姐姐什么的,又关她什么事。 方致略过这些不怎么靠谱的话,问:“你刚才说李绣是地道的农村人,粉店只开了两年,父母早早地去世,只剩一个弟弟相依为命,老家在深山老林,脸上的疤是回老家祭祖时遭遇火宅弄的?” 胖子点头,补充道:“她的老家好像是说太偏僻太穷了,村里人能搬走的都搬走了,没剩几个人。” 孙小娇达到造谣的目的后,倒也没有再撒谎,所知的都告诉胖子了。 两年啊,这个时间太微妙了,身世也很微妙,由不得方致不多想,他吩咐道:“你去给本少安排住宿,本少今天要住这里。” 他今天一定要再见李绣一面,如果李绣真是苏璟,那么事情就好玩了。他还没给人当过救命恩人呢,有点想试试。 只是他在崇县等了一天,等到了晚上,都没等回李绣。 找人要了电话,打过去,电话忙音,貌似设置了拒接。 难道真是去了外地医院看病? 正当他心烦意乱,想让胖子再出门打听打听时,他听到和她擦身而过的女孩同朋友打电话,抱怨自己昨天推荐的粉店今天关门了,没有吃到第二顿就要离开,很遗憾。 推荐,粉店,方致抓住了关键词,想也没想地拦住了女孩,“你是昨天写美食推荐的博主?” 打语音电话同朋友抱怨的人正是黄然然,一个陌生男人突然拦住她,黄然然脑子里瞬间闪过了很多年轻女孩被拐卖或被害的案例,她一句话不说,拉着行李箱转身就往酒店跑。 她现在刚走出酒店,喊的出租车还没到,往回跑是最优解。 方致诧异了一下,很快意识到自己被误会为人贩子还是什么歹徒了,想他堂堂大少爷,哪里像人贩子?他脸上爬上一抹恼怒,也跟着往酒店跑,正好他也住这家酒店。 酒店大堂有人值班,黄然然刚想去求助,就见到陌生男人也跟进来了。这年头居然有这么猖狂的作案人,她又怒又怕,冲着值班的小姐姐道:“他是……”变态,在尾随我。 话刚出口,就戛然而止,什么?值班小姐姐居然毕恭毕敬地喊这人方先生?这是酒店的贵客? 方致朝值班的服务员颔首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走到黄然然面前,哼了一声,道:“本少只是想同你打听点事情。” 只有富家子弟才会用“本少”自称,黄然然心安了,也尴尬了,不自在道:“你想打听什么?” 方致重复,“你是昨天写美食推荐的博主?” 说着,用手机打开了他点赞过的笔记。 黄然然低头看了一下,不解道:“对,这是我写的,有什么问题?” 她只是拍几张照片而已,应该没有侵权吧? “没问题。”方致直接道,“我是想问你昨天拍照片时,有没有拍到那个老板娘?脸上带疤的很丑的老板娘。” 黄然然判断不出他的用意,顿了一下,紧张地否认:“没有。” 她家境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远称不上富贵,得罪不起富二代,为了不生事端,她本能地觉得应该否认。 “你紧张什么?”方致敏感地察觉到她的紧张,不悦道:“本少又不准备对你做什么,本少问照片只是想确定一件事,不是用来干什么坏事,你尽管放心。” 确定照片上的李绣是否是真正的李绣,确定萦绕在他心头的熟悉感不是他的错觉。 黄然然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似乎不像在说假话,咬了咬牙,拿出了她拍的那张李绣的照片,“只有一张。” 拍的还不是完全的正脸,有点角度。 方致盯着照片看了半晌,原本只有一分怀疑的事,骤然上升到了五分,一个地道的没什么文化的村妇,是不会有照片上这种复杂中夹杂着点点贵气的气质的。 把手机还给黄然然,用习以为常的命令语气道:“你把照片发给本少,然后把照片删了。” 李绣很可能是苏璟这种大秘密,怎么能让无名小卒提前知道呢? 黄然然什么也不敢问,方致怎么要求,她怎么做,务必做个寡言少语的路人甲,多话的路人甲,管不住好奇心的路人甲,是很可能被炮灰的。 生命这么美好,她还想好好活呢。 晚点,某条江边某个桃花眼男人收到了一张照片,他漫不经心地点开,等看清照片后,眼睛猛地瞪大,手指颤抖得手机都拿不住,落到了坚硬的石板上,发出一声响亮的“咚”声。 和他挨得很近胳膊蹭着胳膊的女伴吓了一跳,问:“齐臻,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