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赘婿,开局跪下求她别退婚》 第1章 ——单人负剑入皇城 “先生,这钱给你买酒喝,再给我们讲讲姬剑仙的故事吧。” 三名稚童掏出身上铜钱,凑在一起竟有十五文巨数。 那是他们替母亲去采买时偷偷扣下的零花。 他们一致觉得,这想破脑袋都花不完的十五文钱,总能让先生开口吧。 事实也如所愿,那能撑破他们口袋的十五枚铜板,同样撬开了先生的嘴巴。 那先生接过铜板,拿起惊堂木。说起一个江湖人都知道的故事,那个故事十分久远。 但那位剑仙真的太厉害,不止剑招。 就说他这不知多少年后,科考屡试不第的秀才都能靠着一张巧嘴,侥幸托到那位剑仙的遗泽,今日酒钱才有了着落。 落第秀才想到此处,又对那位剑仙生出仰止之感。 “啪!” 惊堂木一拍,三小儿正襟危坐。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字。 这可是十五文钱听来的哩! 那位先生的声音也随着惊堂木落下,他忽然两指并拢双目有神。 “相传那位拒绝沁园琴首谢筝的姬剑仙有三把名剑。” “雾里雪” “青玉案” “念奴娇” “要说那谢筝可是前朝大齐一等一的美人儿,艳压金陵。可却遇到那位惊鸿照影而来的剑仙大人…………” “不曾想美人恩重君不知,最后那沁园琴首玉肌化雪水,魂消玉钗前……” …… …… …… 符宝五年。 冬至。 天京城从夜里便下起大雪,直到破晓还未有停歇的迹象……。 茫茫白雪洒落在皇城金殿之上,将色彩斑斓的琉璃玉瓦尽数遮掩。 可金殿下方那无数根从南蛮之地砍伐而来的楠木朱漆大梁,竟还是能在这皑皑之中点上一抹朱砂,造就出一幅别样美景。 齐都皇宫,御书房内。 大齐皇帝正身着便服,吃着蜀中之地传来的一种新鲜吃法,这新鲜吃法名叫火锅。 这位皇帝陛下觉得,在这大雪天里吃上这个火锅批阅奏折,可真是一种无比惬意的享受。 高其治夹起牛肉朝锅里涮了涮就迅速捞起,似乎只有五分熟的样子便夹到料碗之中。 他觉得这样最是鲜美,肉上残留滚烫的汤水和调料一同入口,辛辣的味道让这位九五至尊吃得直冒热汗,冲上天灵,一口雾气吐出,只觉得浑身舒坦。 “启禀陛下,莫剑仙已经进入天京……。” 一名小太监从宫门外快速踱步而来,走到殿前缓身微微弯腰,缓步入殿。 他恭敬跪在地上,向那位吃上一口肉食便闭上眼睛,似乎正在享受无上美味的九五之尊禀报着城外发生之事。 皇帝听完把玉筷放在止着之上,唤来身旁宫女擦去额头汗水,端起内雕龙凤的白玉鼻烟壶深吸一口。 “通透。” 他轻声缓缓说道:“朕知道了,告诉张统领,大开正阳门。以最高之礼恭迎莫剑仙。” 正阳门乃是皇宫正门,只有登基或者祭祀大典还有皇帝出宫才会打开,连文武百官上殿都是从侧门而入。此次大开正阳门足以证明这位皇帝陛下对这名莫姓剑仙的重视。 随着小太监告退,一名二十四五岁左右的青年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向皇帝身前的书桌,自来熟一般拿起皇帝的玉筷和玉碗便夹起一块豆腐烫了起来。 “皇祖,下次能不能自己带一副碗筷。朕很嫌弃你的口水。” 那位皇帝陛下伸手把碗筷从青年手中抢回来埋怨道。 却见那青年开始面露不快,站起身来朝锅中吐出一口浓痰。开口便对着皇帝展开人身攻击。 “不孝子孙,知道你皇祖出关。连碗筷都不给提前准备。我吃不到你也别想吃。” 翻滚的火红汤水里被青年加上猛料,而且刚刚那痰中还隐约看到带有些许青绿色,把刚要下筷的皇帝搞得一阵恶寒,连一旁伺候的宫女也觉得有些恶心,忍不住干呕起来。 皇帝颤抖着手,要不是打不过,再加上面前这青年是他皇祖,今天他多多少少得把这锅掀起来让青年全部喝下去。 今天一天的好心情全被这一出无妄之灾破坏,这位皇帝陛下忍不住把筷子拍在桌上。 那青年无视这位九五之尊的怒气,依然浅笑:“长大了,跟你皇祖甩脸色。” 高其治忍住把眼前青年按在锅里的冲动,让宫女把菜和锅撤掉,他深吸一口气让心情缓上些许。 然后皇帝对着青年问道:“对战莫观,皇祖可有把握?” 青年说:“把握?别的地方不说,在这天京城里我能给他四肢都打残废掉让他爬着出去。也不知道是哪个傻鸟的传言,说我是个死太监。江湖话本看多了是吧,以为皇宫里总有个厉害的太监保护皇宫,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这些人……” 看着眼前这位一直以来都是青年模样的皇祖,皇帝也想起那些江湖传闻,无奈一笑。 时逢冬至,加上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纷飞大雪,让今日的天京城格外寒冷。 呼呼风声刮在行人脸上,宛如被锋利小刀划过一般。 寻常人一身袄衣都感受到些许冰凉,更不用提那些连袄子都买不起的贫穷人家。 这大雪天里,街道上每年总会冻死南城那么几个不走运的乞丐。官府正在收尸,拉到乱葬岗去。 而另一边的东城门景象截然不同。 细细一看,出入城门那些达官贵人的马车内外甚至都裹上了薄被,以防冻到里边的金贵人儿……。 就连前方驾车的马夫都抱有一方小炉,从头到脚还有主家每年换季发下的新鞋棉袄,可真是让人羡慕得紧。 又是一架华盖马车在守城小吏的点头哈腰声中向城内驶去。 而在那马车后边一名背着剑匣的中年男子就没这么幸运了。 “站住,你这厮蓬头垢面的 第2章 ——老少两乞结伴行 “莫老头,快吃吧。看你这副喘气都要把自己头摇断的样子,估计也没几天活头了,吃点好的,做个饱死鬼。” 破庙之中,一名头发脏得快要打结的少年将手中的肉包子塞到老乞丐手里。嘱咐他快些吃下去。 老乞丐也不含糊,狼吞虎咽三两口便让那拳头大的肉包下肚。 少年名叫姬夏,有一天工作加班累到极致,回家半路还遇到堵车。 他实在太累了,趴在方向盘上沉沉睡去,再也没有醒过来。 这一觉他睡了好久好久……。 等他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魂穿到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身上,少年也叫姬夏。 家乡允州山洪暴发,将他的村子全部淹没,父亲又是个读书人,整天只会之乎者也,一家人在逃难的路上相继死去,最后只剩下他一人。 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在这难民队伍之中又怎么活得下来,没多久便感染上风寒。 同乡之人害怕被传染纷纷要将他赶出队伍,村中长辈过意不去,便喂他吃了半个珍藏许久的烧饼,仁至义尽后将他丢在路上任其自生自灭。 还好有一个断手跛脚的老乞丐路过,将他拖到一座破庙之中照顾了整整两月。他才捡回一条命,自此一老一小便相依为命闯荡江湖。 姬夏想过无数种翻身的办法,想让二人过上吃饱穿暖的生活。比如卖字画,卖诗。 可是当他到书店一问,一张薄薄的劣纸竟然也要三文钱,更别提砚台笔墨。 若是做乞儿何时能凑够这些买文房四宝的钱,可能一辈子都不够……。 他不由想到,这读书人还真是金贵,怪不得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可是目前对他来说确实有点高,读书二字,对目前作为流浪小儿的他,连接触的资格都没有。 他想坑蒙拐骗找些本钱,可是那老乞丐义正言辞的说这些害人之事不可去做。姬夏却觉得都要饿死了,还管这些呢。 没想到那老头竟然将他教训了一番,一顿老拳打得他鼻青脸肿。他才知道这老乞丐是有些武艺傍身的。 姬夏想着既然不给我骗其他人,那就拿你的,姬夏早就看上老头天天背着的剑匣。 只因有一次包着剑匣的破布不小心掉下来,露出本来面貌,他看到那剑匣上的纹路。还有那木质,绝对不是普通货色。 姬夏便想着先偷去当掉,当作启动资金,等挣钱再给他赎回来,还能带他过上好日子。不用风餐露宿乞讨为生。 少年说干就干,晚上等老人睡着之时偷偷摸向那剑匣,却发现自己怎么搬也搬不动。想起跛脚老头背起剑匣那副轻松样子,他知道这是遇到高人了。 第二天他便用破碗舀来清水拜师,却不料那老头根本不理他。只对他说拜师就不必,他现在废人一个,有点懒得动。让姬夏以后出去找吃的,作为回报自己会教他武功。 姬夏咧嘴一笑答应下来,其实就算是不教。自己也是会去的。毕竟破庙那两个月,没有他自己也活不下来。 有一天他问莫老头,说我们去哪,莫老头说他也不知道。 姬夏便摸着胸口那半块木坠说:“你知道锦州南越城怎么走吗?我在那有个未婚妻,我爹娘说她家里还挺有钱的。到时候我舍身入赘换取咱爷俩衣食无忧如何。” 姬夏有些遗憾,要是块玉坠多好。直接当掉换钱创业,去个毛的锦州。 莫老头却说万万不可,你姬家香火就剩你一人。你还去入赘,你爹娘要是知道不得从棺材里跳出来打死你。 少年苦笑一声,看向老人轻声说道:“他们连棺材板都没有,死的时候都是用草席裹着的。我随便找了两块板子用木炭写上名字,都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找到他们埋在哪。要是真能蹦出来找我就好哩!” 莫观看向眼前少年,怔了半晌说不出话。他难得的搂住少年肩头笑着说道:“锦州是吧,那就去,我知道怎么走。” 一老一少就此踏上前往锦州的遥遥之旅……。 这一路上遇见不少不平之事,莫观便让少年当做练手,这一路走来他们解决掉诸多的拦路盗贼。 可是让少年气恼的是,每当那获救之人要报答之时,莫老头总会说不图回报,然后拉着自己便走。 姬夏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老人,你不图我不图吗? 每到此处姬夏总会忍不住和莫观切磋起武艺,虽然每次都被老人打得头昏脑胀,但是少年根骨不错。实力突飞猛进让莫观暗叹真是块好苗子。 姬夏一直对老人看到困难就帮,帮完就走有所不赞同。人家要报答,不是应该的吗。若不是他们,指不定要被匪徒杀人越货。路上他对着老人的背影一阵腹诽。 不过少年没有想到,若不是老人如此心善,当初他也不会获救不是吗……。 …… 终于在十四岁那年姬夏第一次摸到剑匣里的剑。莫老头说分给他一把,那把剑名叫承影。 宝剑出锋之时清脆的剑鸣响彻山林,附近鸟兽都受惊乱作一团。刺骨寒芒让姬夏在这三伏天都打了一股寒颤。 少年抚摸着承影,仿佛像在摸着美人一般陶醉说道:“乖乖,这剑,看起来就值钱。” 莫观有些后悔把剑给这小子了,哪天指不定真要被这小子当掉。 姬夏可不管这些,一路挥舞着长剑,修剪这山林草木……。 玩了两天少年终于是玩够,用细藤条和两块夹板做出一道剑鞘,又仔细的搓着树皮变成麻绳状,负起剑来,昂首挺胸像公鸡一般走着。 莫观看着少年模样,真是有几分潇洒剑客的姿态。 不过这剑客好像囊中羞涩,衣裳上的补丁比纽扣还多……。 “莫老头,以后叫我姬剑仙。知道没。” 少年在落日下挥舞着长剑,有模有样的学起前世 第3章 ——甘愿俯首谋进退 二人来到一处破庙前,刚刚打听到一个令他们振奋的消息。 少年的岳丈家竟然是城中巨富。 “莫老头,你且先在这等我。你这副断手跛脚模样,去了岂不是丢我的人?” 少年抓过一把枯草,垫成小床把莫观扶了上去。这两年莫观愈发苍老,却不像常人正常老去的情况……。 自姬夏修炼以后他越发能感觉得到老人身上的变化。 莫观笑呵呵的说道:“你小子可别掉进温柔乡里回不来,忘记我这糟老头子。” 少年摩挲着下巴刚刚长起的些许胡须说道:“有可能,到时候看看我那未婚妻给不给带人入赘,不给人进去,又不给我钱的话你就只能住在这里等死了。” “行吧,到时候记得来给我老人家收尸就行。” 莫观说完躺在枯草之上,挪了挪身子找到舒服的位置闭上双眼沉沉睡去,不多时便响起鼾声。 姬夏见他睡着,从兜里翻出一个纸包放在老人旁边,里边是热乎乎的包子。闻着香味他忍不住吞了又吞口水,可是还是没有动那纸包分毫。 那是他刚刚骗莫观说去如厕时用身上积攒已久的钱给莫观买的。 他也不知道这老头还能活多久。多吃点好吃的总是没错的,自己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吃。 姬夏走出庙门向着南越城出发,他轻弹胸前挂着的木坠陷入沉思。他也不知道这桩婚约还算不算数,人家还认不认。 万一被撵出来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岂不是要丢上大面。莫老头这个人其实最爱面子,这回就不让他去了。 “臭小子。” 莫观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眼眶湿润起来。这些年少年总是把乞讨到的好东西给他吃,有了肉包子也不舍得自己独享。总会带回给自己,然后说吃过了。 他觉得怎么也不能让那少年当赘婿,做一辈子被女人骑在头上的窝囊废,莫观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玉扳指。 自言自语道:“大不了这张老脸不要了,带他回家便是。” …… 姬夏一路打听,终于是来到他的岳家门前,牌匾上赵府二字,竟是用金粉所写,好大的气派。 他搓了搓手,向着门口那看门的家丁走去……。 “嘿,这位小哥,我看您身姿挺拔,气宇不凡。想必在这府中肯定也是受重用的那一批人,就往这一站都指不定有多少丫鬟暗恋着您呢。” 姬夏对着那比自己矮上半头,身高不足六尺的黢黑家丁谄媚说道。 那家丁闻言咳了两嗓子,微正身子,怪不得青梅姑娘老是吩咐他去做事。原来是看上自己又不敢说,也罢,等找个机会自己去开口吧。毕竟是个小丫头,害羞很正常的。 “你这小乞丐倒是会说话,你等着。小爷我去给你拿点剩饭剩菜……” 那家丁小六对眼前这个会说话的干净小乞儿颇为满意,不像那些只会说什么行行好,不给就一直缠着的臭乞丐。 姬夏从怀中掏出了最后的家产,二十文钱。塞到家丁小六手里:“唉,小哥您误会了,我不是来要剩饭剩菜的。” “哦?那小兄弟你是来干嘛的。” 小六掂了掂手里还带有些许温热的铜钱。喜笑颜开,也对姬夏换了个称呼。 姬夏叹息道:“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在下乃是赵老爷远亲,远的不能再远那种。无奈家中被洪水冲垮,逃难来到锦州。祈求赵老爷收留,能给上一份喂马扫地的差事谋个生路便好。” 小六以为又是看赵府待遇好,来混吃混喝的。刚要把那少年推出去。 却不料那少年从脖子上取下一块木坠说是信物,而且看他神情不像作伪。 他便勉为其难收下木坠,然后看在这二十文的面子上对他说道:“你且在此处稍等,不可胡乱走动。我去禀报老爷。” 姬夏听完满脸堆笑:“辛苦小哥,您走路慢些,可别绊着脚,小弟不着急的。” 姬夏知道,这些底层小人物,最是喜欢高人一等。如若说自己是带着婚约来的,估计门都进不了被轰出去。 所以只能说自己是远房亲戚来喂马挑粪。满足他高人一等的虚荣心还要奉上些许银钱,他才能勉强帮你做事。在前世姬夏可没少吃这些教训。 “阎王易哄,小鬼难缠呐。” 虽是入秋,可是正午的太阳正毒辣,姬夏只能坐在门前的石阶之上,任由日头暴晒。 刚刚他想进去躲阴,却被另一名没有收到好处的家丁怒目而视。只得悻悻退出屋檐。 …… 赵青和夫人魏兰,正在水榭聆听女儿刚学的琴谱。夫妻二人连连赞赏,桌上瓜果冰茶琳琅满目。与府外被太阳晒得嘴唇干裂的少年仿佛身处两个世界。 一曲弹罢,少女款款走来。扑进母亲怀中,向自己的父亲问道此曲如何。 赵青毫不吝啬的赞赏道:“念儿最近的琴技可谓是大有长进,令为父听得如痴如醉。” 赵扶念听到自家老爹的赞美,那远山黛眉之下的一汪秋水弯成一对月牙,精致迷人的小脸上浮现出甜甜的笑容。 她心中想道:“爹爹这个乐中老饕都觉得好。下次诗会抚琴开场之时,元公子定会喜欢的吧。” 想到心上人元正听到此曲时的样子,少女脸上便挂满红霞。 夫妻二人还以为是这天燥让女儿被热到,魏兰更是剥了一颗葡萄往少女嘴里喂去。 赵青忍不住拿出特地从洛阳城订买,三十两一刀的上等宣纸,又唤来侍女取笔墨颜料。为母女二人作画,一家人其乐融融。 就在这时,一道报信的声音打断了赵青的兴致,他一脸不悦的看向报信之人。 “说。” “老爷,门外来了个少年小乞儿,说是您的远房亲戚。一人逃难来到锦州无依无靠,想在府里谋个差事,他说这是他的 第4章 ——扶念不满父母命 少年忍不住打量着这赵府上下,他第一次见识到这富贵人家到底有多气派。 光是正堂中这数张檀椅,便知道价值不菲。一条凳子腿姬夏觉得都能买他命了。 不多时,厨房便传来可以摆宴的消息。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摆上餐桌。 少年却是有些目光躲闪,看都不好意思看,生怕让人小觑他。 看来这些年来的贫困生活,多多少少还是给少年镀上些许自卑感。 准备入席之时,迎面款款走来一名美妇和少女,二人眉眼极为相似。 赵青对着那名美妇给姬夏介绍道:“夏儿,这是你伯母。” “侄儿姬夏叩见伯母。”少年又是跪倒磕了一个响头,魏兰赶忙将他扶起。 他刚起身,又被赵青拉着向那名少女介绍道:“念儿,这是你姬夏世兄。” “小妹赵扶念见过世兄。” 赵扶念娉婷袅娜对着姬夏福上一礼。 姬夏有些不知所措,想去扶又觉得不妥。只好弯腰回礼:“念妹妹有礼。” 少年见到如此好看的少女,却仅仅是瞥上一眼便不敢再对视。 只因自己浑身上下这一身补丁,和面前少女相衬起来有如云泥之别。 那少女柳叶眉儿弯弯,一汪秋水澄澈透亮,唇似朱砂不点而红。露出的粉颈诠释了何为肤若凝脂。 精致的五官配那淡匀朱粉。身上散发的一股书香气更是让她如那池中清莲,枝头海棠。 令人看上一眼便觉得二八佳人这个词便是因她而生……。 这家财万贯的美貌少女是自己未婚妻,姬夏做梦都不敢做这么好的。 …… 赵青介绍完毕便带着姬夏入席。 “吃饭吃饭,夏儿。家里厨师是锦州人,不精通允州菜,明日我便叫管家请个厨师回来。你且先将就着吃。” 姬夏这些年风餐露宿,一路乞讨,哪里管过什么菜式。有得吃便已经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他是真心被赵青弄得有些感动,有些哽咽道:“承蒙伯父厚爱,侄儿吃的惯的。” “吃得惯便好,动筷吧。” 随着赵青夹起第一道菜,众人才缓缓端起饭碗。 赵青本以为姬夏当了五年乞儿,吃饭可能会狼吞虎咽,自己还打算找个机会教教他。 毕竟他年幼双亲便不在世,不懂很多东西是正常的。 却没想到姬夏细嚼慢咽,吃饭没有发出任何不雅之声。这点让赵青惊讶到了,心中又多出几分赞赏之色。 看到众人都吃得差不多,赵青放下筷子,对众人说道:“都吃饱了吧。” 众人点头。 “好,夏儿,念儿。那我跟你们说一件事情。” 赵扶念好奇道:“什么事啊爹,你快些说,待会念儿还要回去看琴谱。中秋宴可是女儿开场呢。” “那爹就长话短说。” “我和天赐兄弟在你们二人还未出世便指腹为婚,这木坠便是你们二人媒妁之凭证。若是男性便结为兄弟,女性便认作老同,若是异性。我上面说了,指腹为婚。” 赵青话音落下,场面一时寂静。 少女打量着胡子拉碴衣服也满是补丁的姬夏,又想起自己那位心目中如意郎君的样子,一时间高下立判。 “我不要。” 少女摔碗,瓷碗掉在地上的碎裂声音和她那清脆嗓音同时响起,后者明显更胜一筹。 她赵扶念,怎么说也是这南越城中有名的美人,不知有多少人追捧,怎么可能嫁给这个不修边幅的乞儿。 赵青一拍桌子,家主威严展露无遗。 “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拒绝!” “夫人,带她下去。” 少女被吓得美眸之中都开始泛起泪光,记忆里父亲还是第一次如此对她。 “夫君,念儿都被你吓坏了。” “吓?若是再敢顶嘴……” “好,夫君莫气,我这就带念儿回房。” 赵青话音未落,魏兰便打断他然后拉过赵扶念去往后堂。 “伯父,其实……” “你也别说话。” 姬夏本来想说若是赵扶念不愿,那就作废便是。 赵青看着少年,再次开口:“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轮得到她做主。” “而且我与你爹兄弟一场,过命的交情。承诺脱口,一字便是千金,不可能因为你现在落魄便悔婚不作数。” 姬夏觉得,这对赵扶念有些残忍。 不过还好,他挺幸运,白捡个漂亮媳妇。再加上赵青目前的模样,所以他也不敢多嘴。 “夏儿,沐浴休息吧,我让管家给你收拾一间房出来。” 赵青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 …… “娘,我不要嫁。我才不喜欢那个脏脏的小乞丐。” 回到房里的赵扶念拉着母亲的手,趴在她的膝盖上抽泣。 “念儿慎言,那是你世兄。” 魏兰慈爱的抚摸着女儿的头顶,她也觉得那少年配不上自己的女儿。可是自家夫君那里……。 赵扶念感觉到自家娘亲似乎有些偏向她的意思,便又带着一丝希望开口问道: “娘亲你能不能好好跟爹说说,念儿真的不想嫁。念儿有心上人。” “可是那元家小子?” “嗯。” “我就知道,府里有个人还时不时就托青梅出府,让她去帮忙买那小子的诗句是吧。” 赵扶念听到母亲提起心上人,面色有些酡红。又暗暗记下告密者青梅。 “哼,下次定要让青梅姐姐好看。” 魏兰看着自家女儿,一直以来对赵青言听计从的她,决定帮赵扶念争取一回,她帮少女擦拭掉眼角的泪水说道: “好,娘亲回去跟你爹好好说,看看事情是否有些转机,但是无论如何可不能再称呼你世兄为乞儿。他父亲还在世时和你爹可是情同手足。” 第5章 ——小乞儿膝下取金 “姬公子,晚……晚上好。” 青梅看到笑容璀璨的少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晚上向她问好,她微微愣神。 少年话音响起:“带路吧,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我是小姐的侍女,公子叫我青梅就好。” “噢……青梅……好名字。人也好看。” 姬夏觉得,以后反正都要生活在一个府上,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青梅却是俏脸羞红,心中暗骂一声登徒子。 “公子还请随我来。” “好,姑娘先请。” …… 姬夏跟着青梅穿过连廊,来到一处僻静花园,借助月光照耀,映入眼帘是那亭中少女等候已久的身影。 “公子,小姐就在亭中。” 青梅撂下一句话,便缓缓退去。 “好,青梅姑娘慢走。这天黑路滑,脚下要留意些。” 身后传来少年的温润嗓音,让青梅觉得这登徒子虽然孟浪些,但人品却是极为不错。 姬夏走上台阶来到亭中,借助月光看到少女精致的玉颜。他开口道:“念儿妹妹,不知唤我何事。” “世兄请坐。” 月光洒落在赵扶念身上,多出几分圣洁,加上她不咸不淡的语气,清冷得宛如坠入凡尘的仙子。 姬夏缓缓坐下,看到少女拒人千里的样子他也没有理会少女,自顾自开始吃起东西。 赵扶念率先开口:“世兄,你觉得我二人之婚事如何。七尺男儿入赘,是否有失脸面。” “我觉得挺不错的啊,伯父对我如同亲子,你长得又跟仙女似的。入赘就入呗,无所谓。” 姬夏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毫不在意这些东西。 “世兄可要想好,将来的孩子可是要姓赵的。” “可以,姓什么都行,你来定,都听你的。” “世兄作为男儿,怎么一点骨气都没有。” “怎么没有,可是你是我未来妻子。你说什么我得听啊。” 赵扶念对这没脸没皮的少年更是厌恶,身为七尺男儿,身上一点骨气都没有。她决定使出那招,就不信他还受得了。 “好,世兄看来果真是疼爱念儿。不如这样。” “世兄要是真想入赘,那你跪下求我,我便……” “扑通!” 赵扶念话音未落,便听到有什么东西砸在地板上,原来是姬夏已经跪在地上,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求你,我是真想和你过日子。” 姬公子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 赵扶念被这一幕惊到,这……这人竟然真的给她跪下。 她俏脸通红,对着姬夏说道:“男……男儿膝下有黄金。世兄你怎么可以……” “男儿膝下有黄金,此刻正是取用时。而且……不是你叫我跪的吗?!” 姬夏毫不在意。 赵扶念终于是败下阵来,带着些许抽泣说道:“不瞒世兄,念儿已有心上人。” “噢,这样啊,那你早说嘛。这地板怪凉的。” 姬夏不知何时,已经从地板上站起身坐到少女面前。 “这样,既然你已经有心上人,那我也不能做那棒打鸳鸯之人。不过嘛,这父母命媒妁言。还有我刚刚那一跪,你也说了,男儿膝下有黄金。” 他伸出三根手指,对着赵扶念说道:“这个数,我有办法悔婚,让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赵扶念一惊,觉得少年狮子大开口。她带着些许期盼,小心翼翼问道:“三千两,我没有这么多,少一点可以吗世兄。” 姬夏也惊了,他只不过想要三百两。没想到还有惊喜。 “那你有多少。” “世兄等着,我回房去取。” 赵扶念看到少年模样,觉得此事要成,她脸上浮现出笑意,抹去眼角泪水,些许银钱而已。换她和元公子的未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 …… “世兄,都在这了。” 赵扶念抱着一方檀木小匣缓缓走来,推到少年身前。 姬夏掂了掂,觉得有些份量。他打开一看,里面是数十张银票和金银首饰。光是银票就有一千二百多两。 “世兄,这是念儿所有的私房钱了。加上这些金银首饰,也有一千两的样子。”少女给眼前的少年递上茶水,生怕他反悔。 姬夏取走所有银票,对着少女说道:“行吧,便宜你了。金银首饰你留着吧。” 他注意到,连刚刚见面时少女插在头上的金钗都在这盒子里。可见她有多么想悔掉这桩婚事跟心上人双宿双飞。 话音落下少女脸上欣喜不已,姬夏也看着手里银票笑出声来。 “对了,扶念妹妹,南越城最好的医馆在哪。” 赵扶念态度明显缓和不少:“城中西街,有一家济世堂。世兄可是身上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小问题而已,那我先走了。你也早些歇息。” “世兄留步。” 姬夏刚要起身,就被赵扶念拦下来。 只见少女掏出一张写满小字的宣纸和一块印泥,纸张最上方三个字赫然写着解婚书三个字。 姬夏接过这份解婚书,少女字迹娟秀。 “天宝十九年,姬夏与赵扶念在父母命下指腹为婚。二人本该听从媒妁成婚,但十余年未曾见面,一时之间双方因各种原因导致无法履约。于符宝十年解婚,此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字迹下方已经有一处小巧指纹,姬夏也不含糊。拇指一蘸印泥,便按压上去。 “可以走了吗。” “念儿谢过世兄,世兄慢走。” 少女接过解婚书,脸上洋溢着笑容。不再清冷。 …… …… “夫君,念儿已有心上人。你看这婚约一事。是否还有更好的办法……”卧房之内,魏兰正带着商量的语气跟赵青开口问道。 “我也知道那元家小子不错,可是,我如何对得起天赐。 第6章 ——南越城立命安身 “喂,老头,没死的话赶快起来。” 清晨,南越城外一处破庙里,正在睡觉的莫观感觉到自己屁股上挨了一脚。他睁开眼睛,一名身穿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出现在他面前。 他刚要给这年轻人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尊老爱幼,可是等他定睛一看。 那不是自家的混蛋小子吗? 姬夏一身锦衣,和之前的乞儿天差地别。手里提着两个纸包,从纸包上渗出的油水就知道肯定是极其美味的肉食。 “你这没出息的臭小子,真去入赘啊?我打死你这个背祖忘宗的东西。” 可是莫观却没有心思看那纸包一眼,他站起身对着少年头上就是一记。少年吃痛,放下纸包就跟老人扭打在一起。 “服不服。” 少年被老人反扭双手,额头紧贴着地面。 “服了服了,再也不敢了。” “真的服了?” “真服了。” 莫观这才放开少年,想跟他动手,臭小子还嫩了点。 姬夏坐起身来,扭动着手臂,他觉得这老东西下手是真黑,没轻没重的。 “把衣裳脱掉还给人家,跟我去通州。”少年耳边传来莫观的声音。 “去通州干嘛。” “回家。” 少年哦了一声,去就去呗。反正自己身上现在大把银钱。 莫观轻笑,欣慰说道:“还算你小子懂得回头是岸。” “回什么头,我又没入赘。” 少年的回答让莫观一怔,这给他整不会了,他说那你身上这一身衣服怎么回事。这身蜀锦可不便宜,稍微小点的门户可能连家主都穿不起。 “这个嘛,你听我说……。” 少年娓娓道来,不过他刻意忽略自己下跪一事。就刚刚那架势,要是让莫老头知道他给赵扶念跪下,还不得把他打死。 莫观听完评价道:“你小子也真是个坏种,坑骗少女银钱,不过也还行。毕竟是以悔婚为代价。也不算骗。” “就你话多,快吃吧。小爷给你买的烧鸡和肉包子,吃完带你去个地方。” 姬夏撕下一块鸡腿,递给莫观。 莫观笑呵呵的吃着肉包就着鸡腿下肚,时不时喝上一口清水,看着狼吞虎咽的少年。他觉得若是自己能等到少年成亲,再生个大胖小子给他看上两眼便再好不过。 姬夏吃完抓住莫观的衣袖抹了抹嘴巴,莫观差点又跳起来。 “开玩笑,你总不能让我抹在这身衣服上吧,就这块衣领子,能买咱们爷俩命了都。”少年声音响起。 莫观觉得,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算了,看在这烧鸡的面子上原谅他一回。 …… …… 南越城中走来一对老少,奇怪的是那少年身上一身华服,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世家子弟。可他身旁的老人却是破衣烂衫还全是补丁。 “就是这,进去吧。” 济世堂前,那对老少停下脚步。少年搂住老人的肩膀对他说道。 莫观看着牌匾上济世堂三个大字,眼角泛起雾气。这少年身上有钱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带他来医馆。 少年调笑:“哟,莫老头。眼睛进沙子了?这南越城街道看起来挺干净的啊。” 莫观苦笑:“臭小子,别浪费力气了,治不好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少年拉着他就打算进门。 “真治不好。” 莫观巍然不动。 少年看着他说道:“管他呢,试试吧。主要是你这断手跛脚的。跟在小爷身边,有失小爷脸面知道吧。” 莫观也不想辜负少年一番苦心,可是他也没办法。 从天京城出来之后,他找过自己的好友,江湖上被人称为神医的俞世南。连他都束手无策。 “我说了,真治不好。” 姬夏看着莫观的眼睛,发现老人目光平淡如水。他无奈道:“行吧行吧,就勉勉强强先去吃点东西,给你买两件衣服。瞧你这一身,丢人!” “哟,那老朽可真是托姬剑仙的福了。” “那不是?咱们好日子就要到了。等着看吧。”姬公子拍了拍怀中装着银票微微隆起的地方,意气风发。 “不过哪天你想明白了就跟我说一声,咱们就来治。医生都不一样的嘛,万一这里能行呢。” 少年走在前面,对着身后老人说道。 那老人眼眶微红,脸上洋溢着慈爱笑意,对前方少年缓缓吐出一个好字。 少年没有回头,他不想看到莫老头那副不争气的鸟样,说不定都哭出来了。 …… 南越城东街。 今日“天上衣”迎来一位大主顾,那位金主开口便是要一身蜀锦,可惜他们这作坊的蜀锦都早已被达官贵人家中预订。 那少年忍不住吐槽:“这么大的地方,连身布料都找不出来,你们干什么吃的。” 姬夏觉得,这“天上衣”的招牌,可以摘下来了。这么大的店铺,布料都不能做到有现货。 “公子莫脑,不是小店招待不周,实在是您身上这身蜀锦。一寸难求,一到坊市便被贵人预订。小店也无能为力。” 那掌柜看着姬夏一身锦衣,觉得可能是哪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公子哥第一次出门买东西,不敢得罪。 “那行吧,那就要次一些的。看这老头的身形看看给他来一套已经做好的。” 姬夏指了指旁边的莫观,那掌柜虽然觉得这一对组合奇怪。可是白花花的银子送上门,他可不会问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语,万一打扰到贵客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他弯腰伸手一引:“老人家请随我来。” 莫观跟着掌柜上楼,姬夏则是享用着待客糕点。还有美貌侍女给他端茶倒水,他觉得该说不说,这服务态度还是不错的。 不多时,楼上传来脚步声。那掌柜领着莫观下楼。只见老人选中一身紫色印满福字的 第7章 ——有书信少年解围 姬夏去坊市购买枕头被褥回来,整整齐齐铺好以后他躺在床上看着周遭。 他不由感叹一声,来这方世界已有五年,此刻他也有家了。 “莫老头,我先出去一趟,你想吃啥就自己去买。”姬夏递过十两银子,对着莫观嘱咐道。 老人接过银子,放进怀中:“好咧,姬剑仙出手可真大方。” “那是,不然怎么体现我剑仙风范。” “姬剑仙慢走。” …… 姬夏来到书斋前,向老板询问道:“请问有三五年前左右的泛黄纸张吗?” “有的,客官,还请稍候。” 老板转身便进入后堂,他知道有些人最是爱好旧纸。 姬夏正在努力回忆着那死鬼老爹嘱咐他来到赵府要怎么怎么,还要好好给赵青养老送终的话语。 …… 赵府。 赵青正拿着那张解婚书,堂下跪着两名少女。看到赵青双眼瞪如铜铃,二人害怕得浑身发抖。 “赵扶念,告诉我,夏儿去哪里了。” 少女抽泣:“念儿不知道。” 赵青嗤笑,他今日起来。想唤姬夏前来学习四书五经。却没想到房中空无一人。 在一番打听之下,知道昨晚青梅曾经去找过少年。他唤来青梅一顿询问,才知道是赵扶念授意。 “来人啊,上家法。” “还说不知道,定是你为拒婚羞辱夏儿,让他负气而走。今日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赵扶念欲哭无泪,她是真不知道姬夏去哪了。她觉得那少年一走了之真是把她害惨。今日看这架势,恐怕不能善罢甘休,至少一顿皮肉之苦定是免不了……。 “老爷,您打我就好,别打小姐,” 青梅看到赵青拿着“家法”向二人走来。连忙扑倒赵扶念,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青梅也是害怕,却还是奋不顾身挡在赵扶念身前。 “你倒是忠心,不过这忠心用错地方了。尽帮你主子做些错事。” 赵青嘲讽一句,棍子狠狠打在青梅身上。少女顿时觉得快要晕厥过去,身下的赵扶念也看不下去。 赵扶念反过来将青梅护住,声泪俱下喊道:“爹,要打打我,青梅姐姐是无辜的。” “好一个主仆情深,放心,今天你们一个都跑不了。”赵青觉得,赵扶念实在放肆。 “老爷,别打念儿,要打就打妾身。”此时魏兰也站出来护住赵扶念。 赵青怒极反笑:“好啊,她为了个都不知道能不能看上她的元正,将自己未来夫君气走。你们还觉得这件事情没错。一个又一个跟我作对。” 二女自知理亏,低下头不敢说话,但是魏兰却还是舍不得女儿。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沉重又压抑。 就在这时,家丁的一声通报打破这份寂静。 “启禀老爷,姬公子回来了。” 随着家丁的话音落下,姬夏不多时也出现在众人眼前,少女仿佛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看着眼前的场景,始作俑者姬夏一头雾水。他看向赵青,一脸疑惑问道:“伯父这是……” “好,夏儿你回来得正好,你有何冤屈速速说来,伯父为你做主。” 赵青拿起家法往桌子上一拍,听得三女一阵心惊肉跳。他拿过那张解婚书,向姬夏询问他是否是被逼的。 “这冤屈嘛,自然是有。” 姬夏话音刚出,赵扶念立刻坐不住了,一副就要站起身来和这无耻之徒拼命的架势。明明都已经说好收钱了,还出尔反尔。 不料少年话锋一转,说道:“可这冤屈,不在我身上,是在念儿妹妹身上的。” “昨日念儿妹妹叫我去亭中是为赏月,她听闻我身无分文,还将私房钱相赠。我听闻她有心上人,便叫她写下这份解婚书。” “而且念儿妹妹当时是不愿的,她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能轻易违背。是我再三要求,她才勉强写下。” 赵扶念听完对这少年的话,心存感激。明明是自己看到他没脸没皮的样子,不放心他日后反悔,才写出这份书信叫他按手印的。 赵青听完面色缓和不少,不过还是盯着少年的眼睛询问道:“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 少年目不斜视,对上赵青的目光。赵青暂时看不出任何猫腻。却还是在二人身上不停打量着。 “伯父若是不信,小侄这里有一封书信,还请伯父过目。” 少年从怀中递过一封泛黄的书信,看起来定是有些年头,赵青接过。上面写着赵兄亲启,弟姬天赐亲笔。 他缓缓打开。 “赵兄亲启,见字如面。” “当赵兄看到这封信时,天赐可能已经仙游。允州大水,怀远县未曾幸免。我夫妻二人不得不带着幼子逃难。” “不料这一路上夫妻二人皆不幸感染风寒,不敢久留队伍。只得从好心人家处借来笔墨,书信一封让幼子前往锦州投奔。” “家中落魄,幼子也前途未卜,是万万配不上扶念的。婚约一事就当开个玩笑便好。日后让二人兄妹相称,希望赵兄能助他安身立命,不做流民。赵兄膝下无子,正好可以让夏儿养老送终。百年之后有个守孝之人。” “一生得遇赵兄,乃天赐之幸。来生再做兄弟。” “弟姬天赐,绝笔。” 赵青看完之后,看向姬夏,面露心疼缓缓说道:“既是如此,何不早说。” 魏兰也好奇那封书信写了什么,便从赵青手里拿过书信,和赵扶念一同观看。可是魏兰发现有些不对劲。特别是书信上面的称呼。 赵扶念觉得,少年怎么不早拿出来。还害青梅姐姐吃上一记家法,她暗暗记下这一笔坏账。 姬夏摸了摸头,略带不好意思说道: “还不是伯父你,那天我吃完饭正要说,你说让我别说。” “当时还想到念儿妹妹这 第8章 ——赵府今日得义子 “伯父,伯母,不用了吧,我也不习惯有人伺候。”姬夏对着堂上两位长辈说道。 赵青却说:“就这么办。早些回去睡觉,明天你还要办大事呢。” 姬夏疑惑:“什么大事。” “信上你父亲说了,要我帮你安身立命,你日后还要替我和你伯母养老送终,我打算明天便收你为义子。你可愿意?” 姬夏看向魏兰,魏兰也点头。 姬夏哪敢说不愿,不管是那死鬼老爹,还是自己的所见所闻。这位伯父对自己的疼爱自己是真实能感受到的。 看到姬夏点头,赵青话音一落,没有理会不满的少女,众人陆续回到房中。 …… …… 少女的闺房内,赵扶念替青梅仔细擦着药膏,眼角流出泪水。 “青梅姐姐,都是我害惨你了。” “没事的小姐,就当作青梅为小姐挡灾了。而且跟着夏少爷也挺好的,老爷不是说要收他为义子吗?青梅日后还能在这府上继续陪着小姐呢。” 青梅安慰着少女,她早就把少女这个主子当做妹妹看待。 “你等着,我定会把你从他身边要回来。日后你还要陪着我去元府呢。” 少女说到元府二字,霞飞双颊。 “好,那我便等着小姐。” 青梅也觉得,去到元府给元公子作妾。比跟在这不学无术的登徒子身边来得好。 “也不知道莫老头怎么样,明天怎么跪拜伯父伯母合适呢。” 她们口中不学无术的登徒子,正躺在床上想着明天的事情。心中还牵挂着那座刚买下的小院。 …… 赵府,家主院落之内。 “委屈夏儿了。” 赵青喝着闷酒,魏兰也在旁边帮着他揉颈捏肩。 “是啊,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魏兰也忍不住说道,那封书信她一早就看出端倪。她以前就看过他们的信件往来,自家夫君的那位兄弟,从不会用赵兄二字来称呼他。 赵青闭上眼睛说道:“也不知道他这些年究竟吃过什么苦,遭遇什么事,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圆滑面面俱到。” 少年这一封书信,不但给赵扶念找到退路,也给他赵青保全了面子。更是为自己不用入赘找到理由,一举三得。少年之聪慧让他也忍不住赞叹一声。 “就是有些对不住他。” “没事的老爷,青梅比起念儿也不差。更何况青梅知进退,是个贴心可人儿。”魏兰安慰着自家夫君。 “铺子的地契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夫君。” 魏兰从箱子里拿过地契,放在桌上。这是明天他们要给少年的见面礼,也是补偿。 …… 今天的赵府大门两边挂上了大红灯笼,比过年还要热闹,每个下人都还能在主母手上领到一个大红包。 这红包入手,令他们干起活来也格外卖力,没一会的功夫便布置好一切。 正堂之上,赵青和魏兰端坐,堂下跪着一位少年,正堂外的空地上站满赵府的家丁和仆妇。 “孩儿姬夏,见过爹娘。” 少年说完向着赵青和魏兰叩首三拜。 他没有喊出义父义母二字,而是直接喊出爹娘。让赵青和魏兰欣喜不已。 这一声爹娘,让他们甚至觉得昨夜准备的见面礼都轻上些许。 “好儿子,快些起来。让娘好好看看你。”魏兰比赵青还要激动,扶住少年双手让他起身,一个劲的捏着他的脸庞。 自从生下赵扶念后她再无所出,让赵青纳妾赵青却是不肯。没有儿子一直以来是她觉得最对不起自家夫君的地方,所以一直以来对赵青言听计从。 如今,她也有儿子了。 赵青递过两张地契,拍着少年肩膀:“这是爹娘给你准备的见面礼。一间铺子和一家镖局。日后想到什么好营生,可让青梅代你去做。” 少年接过地契,这份礼物实在贵重。光是一间铺子就价值不菲。 “孩儿谢过爹娘。” 姬夏俯身准备再次磕头,这见面礼他可不敢拒收,眼前这两位长辈的真心实意,让他为之动容。 “哎哟哎哟,你这孩子。别磕了,脑袋都要破皮了。” 魏兰拦住姬夏心疼道。 赵青则是对着一旁的赵扶念说:“念儿,快来见过你兄长。日后便是一家人了。” 赵扶念觉得,只要不是做夫君。都可以接受,她款款走来,俯身福礼。 “念儿见过兄长。” 姬夏掏遍浑身上下,却是没有什么能送给赵扶念的。他有些尴尬。 赵青夫妇看他的窘迫,对他说道:“你这个兄长还不见过你妹妹然后入席?你娘胃不好,早就饿了。” 姬夏回过神来,对着赵扶念说道:“见过妹妹。” 他觉得日后总要找个东西送给赵扶念的,不然自己这个兄长怎么好意思当。 “入席入席,哈哈哈哈。我赵青有儿子了,看看日后那帮老小子,有谁还敢嘲讽我。” 赵青觉得这是他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天,仅次于赵扶念出生。一直没有子嗣,是他被外人诟病的地方。 魏兰曾劝他纳妾,可他觉得。生下来的孩子日后可能会对她们母女二人不好,所以没打算再要。 …… 赵府的欢乐一直持续到晚上,赵青更是喝得酩酊大醉。路都走不动被魏兰扶回房间。 姬夏则是回到房间脱衣服准备睡觉,可是一躺进去。便感受到一股温热,还带有些许香气,他吓了一跳连忙点灯。 借着烛光,他看到一名少女躺在他的被窝里。 是青梅。 “青梅姐,你干嘛?你怎么会躺在我床上。” “是夫人叫我来给少爷暖床的。” 青梅光着身子,霞飞双颊对着少年说道。 少年叹气,应该是赵青夫妇已经看出那封信的猫腻。想补偿自己,所以这少女才 第9章 ——承影更名雾里雪 寅时,青梅便起床穿好衣服准备起床打水伺候主子洗漱。本来想让姬夏睡在床上的,但是还没脱口他便睡着了。 少女看着熟睡的姬夏,发现他好像也不是这么可恶。她蹑手蹑脚来到旁边,紧紧盯着姬夏的脸庞。轻轻啄上一口便害羞的退出房门。 “什么?他竟然没有碰你?!”赵扶念玉手捧起毛巾,刚要洗漱。却被青梅的话打断动作。 青梅想起少年昨日的话语,她小心翼翼说道:“小姐,是不是我们一直都在误会夏少爷。” 赵扶念没有接话,而是神色不善的看向青梅问道:“青梅姐,你不会又要当“叛徒”吧。” “怎么会,我可是跟小姐一条心的。用话本里的话来说,就是……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那你怎么脸红了。” “刚刚去烧水热的。” “果真?” “果真。” 赵扶念这才放过青梅,自顾自说道:“将来你可是要陪着我去元府的,可不能叛变。不然到时候身边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 “我……我先去打水给夏少爷洗漱。” “嗯,去吧。若是他欺负你,你便告诉我。” “知道了小姐。” 青梅收拾好脸盆毛巾,就要去柴房打热水给姬夏洗漱。赵扶念没有注意到,在她说出一起去元府之时,这次青梅没接她的话茬。 …… 姬夏在梦里真的成为了一个大剑仙,就在他御剑遨游之时,一声鸡鸣把这位大剑仙从剑上吓得跌落凡尘。 “他娘的,这只坤再叫,明天就煲汤。”姬剑仙睁开双眼,揉了揉眼睛,发现床上的可人儿早已不见踪影。 他躺到床上准备睡个回笼觉,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又想起自己昨夜的梦,既然自己衣食无忧,是不是没必要去浪费时间挣钱。先练他一个天下无敌出来? 就在这时,昨夜的可人儿端着一盆热水推门而入。 “夏少爷,您醒了。” 青梅看到姬夏已经醒来,眉目清明的样子让他有些惊讶,她还准备去厨房端一碗醒酒汤备着哩!? “醒了,该说不说,你睡过之后这床就是不一样,怪香的。” 青梅娇羞,向那登徒子啐上一口。放下脸盆和毛巾便要退出房门。 “谢谢,起这么早给我打水,辛苦青梅姑娘。” 少年拧着毛巾,一声谢谢习惯性的脱口而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日常待人都挺和善,就是嘴上时常不着调。最爱胡言乱语。 “不……不用谢,青梅本来就是夫人派来伺候少爷的。” 少女何曾在府中贵人嘴里听到过谢这个字眼,她有些不太适应,却又心生感动。 “少爷洗漱完便去用早饭吧,这个点老爷夫人都应该在堂中等您了。” 青梅低着臻首,不敢直视姬夏,她从少年手里接过毛巾,向他嘱咐一句便缓缓退下。 而姬夏则是看着承影,那破木剑鞘。他是越看越不顺眼。如今自己有新衣服穿,它也得有,等会该去坊市给它换个“新衣裳”。 因为莫老头说过,剑客的剑,便是如同自己的妻子。出门在外,剑不离身。自己穿锦衣,妻子还是破衣烂衫,成何体统。 “以前没有能力给你买剑鞘,所以你一直叫承影。从今天开始,你就叫……雾里雪吧。” 他拿起雾里雪,洋溢着笑容。他很喜欢雾里雪这个剑招,觉得很有诗意。所以他决定,以后它叫雾里雪。 …… 来到堂中,他发现赵青夫妇果然等他许久,旁边还坐着想要先吃却被父母拦住而撅嘴的赵扶念。 “夏儿,过来娘亲旁边坐。” 魏兰见到少年,比赵青还要激动,对着姬夏招手。 “把你身上的剑拿下来,先喝这碗醒酒汤。”魏兰细心的将一个小碗推到少年面前,又站起身来帮他解剑。 赵青则是对着少年一顿说教:“吃饭还带着剑,你小子下次不许这样。” 姬夏才反应过来,确实是有些不妥。 “夫人,拿过来我看看。” 男人都对这些东西比较有兴趣,赵青忍不住好奇,从魏兰手里接过雾里雪。 “锵。” 雾里雪出鞘,一声清脆剑鸣在堂中回响。刺骨的寒芒让二女打了一个寒颤。 “好剑!它叫什么名字。” 纵然赵青是个文人,却也是看出雾里雪的不凡,从这破烂剑鞘里出鞘还能发出一声清脆剑鸣,绝对不是凡物。 “雾里雪。” 姬夏正在喝着小米粥,头也没抬。 “你他娘的……暴殄天物啊臭小子,这么一把宝剑。你用这玩意装它。” 赵青再次打量剑鞘,忍不住出口吐槽。魏兰美目一瞪,仿佛在说他娘就在这呢。赵青悻悻一笑。 姬夏夹起一块鸡翅,放在魏兰碗里,对着赵青问道:“刚要问您呢,这城中可有贩卖剑鞘的地方。” 赵青把剑收鞘递回:“有的,城中东街尽头有家明月阁。是剑庭的产业,你去那里找找。” “谢谢爹,您也吃个鸡腿。”姬夏往赵青碗里也夹了一块鸡腿,赵青夫妇二人十分欣慰,喜笑颜开。 “夏儿,容为父问你一句,这剑谁给你的。” 姬夏想了想,他说: “我师父给的。” 赵青没有打探少年口中的师父和秘密,他唤来管家,让他去账房支一百两给姬夏作为零钱用度,每个月都有。 姬夏看着手中的一百两纹银,心中暗道怪不得赵扶念小小年纪就有几千两银子存款。 赵扶念则是有些不满,默默的埋头吃饭。她一个月才五十两,凭什么啊。 少女又开始埋怨起少年,她觉得少年抢走了父母对她的爱。没多时她便站起身回房,一言不发。 …… 赵青没有注意到女儿的情绪,魏兰则是看出些许端倪。在赵扶 第10章 ——取剑鞘少年悲愤 “就是这了吧。” 姬夏来到东街尽头,眼前的阁楼牌匾上写着明月阁三个大字,他抬脚迈入门槛。 “少侠,是要买剑还是铸剑。” 姬夏前脚刚踏入门槛,一名掌柜打扮的中年人便在柜台处向他询问。 少年开口:“有剑鞘吗?” “自然是有的,只要与剑有关的,咱们明月阁都有。” 姬剑仙并不知道,这明月阁可是剑庭开的,那剑庭是什么地方,是整个大齐皇朝剑最多的地方。 掌柜的说着就把姬夏引上三楼。 “公子,这便是本店的剑鞘。各种样式尺寸都有,看您喜欢还可以定做。不过这价格嘛,是要贵些。” “我先看着,你忙吧。看上哪个再和你说。”姬夏买东西最是烦那些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店员。 “好咧,客官。” 姬夏看着琳琅满目的货品,挑中一道素色格纹,中间镶有一块宝玉的剑鞘。简洁又不失贵气。 他拿着那道剑鞘下楼,对掌柜问道:“这道剑鞘多少钱?” “公子您眼光是真好,这上面的宝玉,乃是和田县所产,这剑鞘更是由剑庭莫家所造,鞘上的格纹更是……” 姬夏看向滔滔不绝的掌柜,他再说下去怕是自己砸锅卖铁也买不起了。 “到底多少钱。” “不贵,对公子这等人物来说九牛一毛,承惠八十八两。” “六十六两,能卖直接拿。” “那公子还是上楼另选吧,明月阁不议价。” 那掌柜有着自己的底气,明月阁关于剑的东西,出品自然是好物。所以敢打出不议价的招牌。 姬夏有些肉疼,这八十八两就买个剑鞘。不过想到跟着自己三年的雾里雪,还是忍痛掏钱。 “多谢公子。” 姬夏没有回话,钱包大出血让他很不开心。他拔出雾里雪,插入新鞘之内。 却见那掌柜两眼泛光,激动道:“敢问公子,此剑从何而来。” “关你什么事。” 姬夏还对刚刚那句冷漠的不议价抱有些许怨气。不过接下来却是让他喜笑颜开,差点拉着掌柜的手开始杀鸡结拜。 “公子,还请后堂一叙,这剑鞘能配公子宝剑,是它的荣幸。哪里还敢收钱,就当在下赠予公子。” 却见那掌柜满脸堆笑,拿出刚刚那张百两纹银塞到姬夏手里。连刚刚找补的钱也没要回来。 明月阁后堂。 姬夏看着眼前端上来的瓜果糕点差点摆满整张桌子,更是有侍女来问是否要揉肩捏腿。 他不明白这掌柜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小人胡风,敢问公子。公子的剑从何而来?”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姬夏态度也缓和不少。他轻抿香茗,开口说道:“长辈赠予。” “公子那位长辈在何处。”那位掌柜更是激动。 姬夏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说道他家长辈喜欢云游四方,现在也不知道在哪。 那掌柜深思,那位剑主确实喜欢独来独往,行踪让人难以捉摸。 他试探性问道:“不知公子,此剑卖否?” 对一名剑客说要买他的剑,胡风已经做好准备,就算被眼前少年骂得狗血淋头也不能生气。 姬夏也有些生气,他微微眯眼,觉得眼前这人有些不礼貌了。不料那中年掌柜嘴里吐出的价格让他差点跳起来。 胡风小心翼翼的开出价格:“十万两黄金,您看如何……” “噗!” 姬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再次向胡风问道:“你等会,你说多少?” “十万两黄金。” “十万两,还是黄金?” “是的,公子若不满意,还可以再商量。” 姬夏没有说话,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站起身来浑浑噩噩走出明月阁。 “公子?公子?” 胡风在少年身后呼喊,少年却像丢魂的行尸走肉一般。 “要不要属下跟着他。” 胡风身后,一名小厮说道。 胡风摆手:“不用,你立刻传信通州剑庭,说承影在锦州南越城出世。持剑者为一名不满二十的少年。” 胡风回到明月阁,心情有些激动,若是能找到莫峰主的踪迹,他胡风至少能回剑庭混个堂主当当。不用在这明月阁做个整天打算盘的售货掌柜。 “嘿,你这小子,走路不长眼睛是吧。” 有路人被脑子一片空白的姬夏撞到,可是等他转头一看少年的装束,又觉得惹不起。便等姬夏走远后从嘴里慢慢展开姬夏的族谱。 “十万两,黄金……” “若是不满意,还可以商量……” 姬夏脑海中一直回响着胡风的话,犹如挥之不去的梦魇。 这些年他一直乞讨,一天好日子没过。没想到大财主就在自己身边。 姬夏心态崩了。 …… 小院内,莫观悠闲的坐在躺椅上,他正拉着昨日二两银子从坊市买来的上好二胡。 老人沉浸在乐曲中,不知道自己将要大难临头。 “为救陈郎离家园呐啊~~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着红袍……” “哎呀哎呀呐啊~~~” “嘭!” 院门被人踹开,一名少年面色阴沉,走到老人身边。 “哟,姬剑仙,怎么个事。谁惹你生气了,说来听听,让我高兴一下。” 莫观以为少年在外面被人欺负,心底不由感叹一声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老匹夫,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姬夏双手掐住老人的脖子,双目通红。一副要生吃他的模样。 老人感觉到脖子被一双大手掐住,顿时呼吸不畅。一脚踹开少年。 “咳咳,你小子发什么疯。” 姬夏从地上爬起来,再次发疯一般向莫观冲去。今天这老东西必须死。五年,这五年你知道我怎么过的吗? 莫观擒住少年,用膝 第11章 ——再得十二里纯钧 一老一少大眼瞪着小眼。 不过不多时,那压在老人身上的少年便率先开口打破这份寂静。 只见他说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秋就是三年,咱们三年没见,我开个玩笑缓和气氛,跟您闹着玩呢。” “您别介意哈。” 姬夏讪讪一笑,双手细心的帮莫观整理好衣袖衣领,谄媚之相尽露。 “哦?不要我死了?” 老人拿起茶杯,润了润嗓子向少年问道。 听到莫观的话,少年一脸怒容。仿佛是有人和他结下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哪能啊,谁要您死您跟我说。我一剑把他做掉,将他狗头砍下来给您当夜壶使。” “是吗,姬剑仙脾气真暴躁。” “主要是我看不惯对您不敬之人。刚刚一进门,我就听到您的天籁之声,悦耳又带着沧桑,令人神往。” 姬夏说着就拿起二胡,学着莫观刚刚的词唱起来。 “为救陈郎离家远呐啊……” 莫观一脚踹在少年屁股上。骂道:“曲都不会拉。赶紧滚一边去。” “哪能跟您比,小的对莫剑仙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犹如五岳之巅……” “打住,我有点恶心。” “好咧。” 少年乖乖坐在一旁端茶倒水,时不时便夸赞老人的曲简直就是大齐第一。 莫观看着阿谀少年,无奈道:“别在我面前晃悠,看到你就来气,要哪两把,选吧。” “但是赤霄不行。”他又补上一句。 随着话音落下,剑匣从厢房飞出。莫观双指轻轻一叩便左右齐开,露出五把名剑。 姬夏双目之中散发的光芒似乎比那正午的日头还要灼人。 “这把叫什么。” “十二里。” “好奇怪,为什么叫十二里。” “哪有为什么,剑是我的,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我要这把。” 姬夏说着便拔出十二里,又仔细打量着剩下的四柄长剑。 “这把呢?” “纯钧。” 姬夏再次拔剑。 “好咧,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它们的,放心吧莫老头。” “赶紧滚。” 少年打量着手中宝剑,对着身旁老人道:“莫老头你要不要和我去住我干爹家里。那里很大的,风景又好,适合养老。” “出趟门干爹都有了?”莫观有些惊讶。 姬夏答道:“就是我之前那岳父,现在叫干爹。” 老人却是躺在椅子上晒着太阳:“不去了,在这挺好的。时不时回来看看我就行。” 他觉得,这里才是家。 “行吧,过几天我让我的侍女去人牙子那里给你请个煮饭的,不然就你这样。真怕你哪天就去见我那死鬼老爹,然后说我坏话让他不保佑我。” 姬夏觉得,该给莫观请个煮饭的仆妇才行。 他发现莫观头上黑发又白些许,不过庆幸的是最近他脸上的笑容增多不少。 “哟,姬剑仙都有侍女了。” “很漂亮的,你以为。” 两人又开始闲聊起来,不过半晌之后,姬公子便被老人从门里一脚踹出。 “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啊。” “你给老子滚,三天之内别出现在我眼前,让我再看到你老子打死你。” 莫观咬牙切齿,嘴里难得爆出不雅之言,平日里他总是和和气气。 只因姬剑仙得寸进尺,说道自己现在也有三把剑。要不把让莫观把剑匣也给他。 “嘭!” 院门重重关上,上门栓的声音也随之落下,莫观长舒一口气。 他刚刚真的差点一口逆血给这小子气出来,这无耻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这几年自己教的,他是一点没听进去啊。 …… …… 被踹出门外的姬公子深知财不外露的道理,脱下外衣就把十二里和纯钧包起来。 赵府,看门的小六挺直腰板。 只因为迎面走来一名少年。 那少年怀里正抱着不知何物的长条,外面用衣裳包裹着。 “夏少爷好。” 小六弯腰鞠躬,现在府上谁不知道老爷和夫人最疼爱的就是这位夏少爷。 特别是在老爷那里,感觉比起小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姬夏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哟,这不是我六子哥嘛。” “诶,什么六子哥。少爷叫我小六就好。” “好好干,等有机会的。少爷提拔你。” 姬夏笑呵呵撂下一句客套话,踏过门槛就往府里走去。 “少爷您慢点,可别绊着,小六心疼。”身后是小六的呼喊。 亭中,赵青正在听赵扶念的新曲,帮她矫正音律,魏兰则是在一旁添茶。 “念儿,这曲《长相思》你已经完全掌握,七夕会上定有你一席之地。” “念儿才不要一席之地,念儿要当魁首。”赵扶念昂起臻首,傲娇答道。 “念儿竟有此志,为父甚慰。” “可那压轴的沁园谢大家,可不是这么好相与的。” 赵青抚须一笑,他早就得到消息。本次七夕诗会,琴场由沁园谢筝主持。 沁园乃是金陵城中达官贵人作乐之地,不同于青楼。那里有琴棋书画,有诗词歌赋。 如果说青楼是看肉骨皮相纵欲之地,那沁园就是精神食粮。 少女惊呼:“什么,可是沁园谢筝谢大家,她也要来?!” “是,元家家主豪掷千金。请谢筝从金陵而来。” 少女脸色如同霜打的茄子,这可是金陵沁园谢大家,自己梦寐以求的琴艺魁首恐怕要等下一年了。 刚刚还踌躇满志的少女,听到谢筝的名号,连与之争锋的心思都不敢有。 可见那谢筝的琴技在锦州可谓称得上一句艺冠群芳。 魏兰看到女儿的样子,调笑一声:“念儿,这便气馁了?” “母亲,念儿也不想气馁,可 第12章 ——闻乞巧物色儿媳 “是啊夏儿,这些凶器危险。莫要总是把玩。”魏兰也附和道,她觉得自家夫君说得对。 见姬夏不说话,赵青又来一句:“定然又是你那什么劳什子师父给你的吧。你把他叫来,为父跟他讲讲利害。” 赵青知道,姬夏口中的师父定然是行走江湖之人。说不定还有人命在身。 不过他不怕,他定要说明利害给那人知晓。好让自家孩儿走上正途。 姬夏答:“他不愿意来,剑是孩儿自己讨要的。还请爹娘莫要责怪师尊。” 魏兰则是唤来青梅。嘱咐道:“青梅,把这两把剑收起来,放到我房中去。” 青梅点头称是,便俯身收起十二里和纯钧。 姬夏还想说什么,但是在赵青不善的目光下,也只能悻悻一笑。埋头吃起糕点。 赵青觉得,一下子改变姬夏的想法也不现实。毕竟姬夏这几年的经历,习武防身很正常。 加上年纪又小,被灌输久了,自然觉得这种活法才是心中向往。 但是如今来到赵府,不用再去接触这些事情,怎么也得改过来。 他苦口婆心:“七尺男儿的出路,不只有江湖快意恩仇。夏儿,你明白吗?” 姬夏两世为人,自然是知道赵青想说什么。 他有些感动,知道赵青是真心为自己着想。 不过他前世早已厌倦读书上班那些东西。 他想一剑在手,纵横天下。体会体会那不受约束的生活。 但是看赵青夫妇二人的样子,若是说出自己的想法,定会引起一番争执,说不定他们晚上回去觉都睡不着。 “孩儿明白。” 姬夏坐正身子,看着赵青。 魏兰听到少年的话,不禁喜笑颜开:“好,明白就好。我儿真是乖巧。” “明白就行,爹也知道,一时半会收不了你的性子。后天乞巧节,你跟着念儿去七夕诗会。” 赵青看向姬夏,希望他能多去这些聚会,陶冶情操。 然后对诗词歌赋升起热爱之心,才能定下心来学习。 “那……那个。带着兄长去不太好吧,而且请柬也不够啊。” 赵扶念却是有些不满,带着这个看起来不学无术的哥哥去。到时候出什么意外不得让人笑死。 特别是元公子那边,看到自己和另外一名男子共乘车马出入。误会自己怎么办。 “让你带去便去,而且什么请柬,那不都是你们自己说了算吗?” 赵扶念还想挣扎。 “请柬都是派发好的。” “你爹年轻时参加的诗会,可比你读过的书还多。少在这找理由。” 赵青不屑一笑看着眼前的少女,少女无奈,只得答应去好友处问来请柬。不过有个要求,就是姬夏要自己坐车去。 姬夏却是笑道:“爹,孩儿不想去。孩儿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吗。诗会上都是念儿的好友和同窗,就不去出丑给她丢人了。” 姬夏觉得没什么好玩的,定然又是才子你来我往,吟诗作对想获取少女们青睐的聚会。 赵扶念听到姬夏的话,心头一暖。听到兄长如此为自己着想心中有些愧疚。 没想到却是魏兰语出惊人:“为什么不去,不会作诗就呆在那看着呗。若是看上哪一家姑娘,我们择日便请媒人前去议亲。” 赵青眼前一亮,自己怎么没想到。诗会上都是少男少女。若是看对眼,自己过不久就可以抱孙子了。 他握住魏兰柔荑赞声道:“还是夫人考虑周到。” 少女听到议亲二字,想着若是少年成亲。那到时候青梅姐姐是不是就可以回到她身边了。 毕竟谁家女子,都不希望自家夫君身边跟着个和自己争宠的美娇娘。 赵扶念想到此处,狡黠一笑。 “好,此事就包在我身上,念儿这就去拿请柬。顺便给兄长物色媳妇。” 赵扶念一扫之前的不快,满面红光。 “我觉得之前来府上作客那陈家女娃儿就不错。” 魏兰听到媳妇二字,也泛起笑容。想起那个来找赵扶念玩耍,举止之间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知书达礼一词的少女。 赵扶念娇嗔:“娘,你说什么呢,卿灵可有心上人的。” 赵扶念觉得,自己的闺中密友,和自己的兄长怎么看都不登对。就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哎哟,是吗,是娘失言。念儿莫要怪罪。” 魏兰嬉笑着跟赵扶念告罪,她觉得有些可惜。若是那女娃儿能成自己儿媳妇该多好。 姬夏看着兴致勃勃的二女,一阵头疼。 他说:“娘,我还不想成亲。文不成武不就的。这不是耽误人家女子吗。” 少年双手一摊,他觉得有点操之过急,自己才十七岁。放到前世自己高中还没毕业呢。 这回轮到赵青发言:“你还不急,明年十八,虚岁十九。眼看就要到二十的年纪。人家老李的儿子,十六岁就让他抱上孙子。每次都抱着他那孙子出来,一副祖孙情深的样子。可把你爹羡慕坏了。” 魏兰附和:“是啊,特别是那李夫人。动不动就提起她孙子出生时足有七斤三两二钱。” 夫妇二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你必须得去。” 姬夏还没反应过来呢,又被魏兰揪住头发。 “你瞧你这发束的,还有这胡子拉碴,你一个少年蓄胡干嘛。明日让青梅给你好好整理一番,不然哪家女子能看上你。” 少年无奈点头称是。 …… 入夜,元府。 一阵优美琴音落下帷幕,夏尾初秋的风声渐渐又占据回主旋律。 元家家主元赫天正对眼前一位女子不断举杯,言语之间有些想让女子再弹一曲的意思。 元正出言制止:“谢姑娘一路从金陵而来,想必舟车劳顿。父亲莫要勉强人家。” 元家主抚须一笑:“是在下疏忽。谢大家这 第13章 ——女菩萨南城施粥 元正看着略微有些发呆的女子,有些出神。如此良善女子,入那沁园着实有些可惜。 可是她身份已入乐籍,注定不能为正妻。若是开口要人作妾,也是不妥。他元正也不配。 这可是沁园琴首谢筝,金陵无数王孙公子的追捧对象。相传有时只为座位前后,那些世家公子都不惜身份亲自下场动手争斗,只为离她近些。 他元正虽然有些才名,但是比起那些真正的望族公子。他知道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可是他心里又抱着那一丝希望,想以才气打动谢筝的心,毕竟才子佳人的故事,话本里可没少写。 …… 城南外,安置流民的居所杂乱不堪。烟尘漫天,到处都是面黄肌瘦的难民,城内的繁华与他们毫无半分瓜葛。 这些难民都是各个地方逃难而来,官府实在无力管辖,只好划分一处地界让他们自力更生。时不时赈济一回。 说是赈济,也是只给喝些米汤。有些时候筷子都能浮起来。 不过庆幸的是,有勤劳之人开始开荒。城南外也渐渐升起烟火,慢慢形成村落。 不过生活依旧贫苦,经常上顿不接下顿。 狗剩子家里就是逃难而来,家乡大旱,他带着妹妹与父母走失。到南越城下在村子附近勉强用木头搭了个“家”。 也算是有一个立命安身之所。 他今天很幸运,能吃到一顿饱饭,最主要是还能给妹妹也带一份。 “狗剩子,吃这么好。你这是去哪家讨饭遇到的好心老爷。” 一名同样扛着锄头衣衫褴褛的汉子,看着狗剩子手里这一碗浓稠的米粥。还有微微鼓起的怀中定是有东西。 若是放在几年前,这里还没有村子没有规矩的时候。说不定就要被饿疯的痞汉抢走。 狗剩子脸上洋溢着笑容:“城门口有个女菩萨在施粥。不仅人好,长得还漂亮哩。” 那汉子听闻城门口又有免费的粥喝,赶忙跑回家放下锄头。拿起破角的饭碗就要去南城。 但是他又觉得这碗不够大,索性换个小木盆。这才满意的走出家门。 一座四处透着风的“房子”里。一名女童正在捧着碗,大口喝着米粥。 少年出口制止:“幺幺慢点,没人跟你抢。女孩子家家不能这样。” 女孩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喝到这么浓稠的米粥,以往那些“粥”跟汤水一样。所以这次喝得格外香甜。 她舔了舔嘴角,对少年笑道:“哥,喝完了。” “喏。” 少年拿出几个肉包。 那是女菩萨看他可怜,听他家里还有个妹妹,特意让旁边的姐姐去城里买的包子。还偷偷塞给他一粒碎银子。 “哇,包子。” 女孩两眼放光。 少年则是轻轻搂住女童,替她挑去头发上的杂草。 他叫陈满,本是冀州之人,两年前家乡大旱。 村中族老一致决定带领村民前往富庶的锦州。在那里重新建立陈家村。 可是路途上偶遇盗匪,村民四散而逃。他带着小妹幺幺藏在山洞里躲过一劫。 两名孩童藏在洞里整整两天,干粮和水都已经吃完,实在藏不住。出来时他们在附近待了好几天。但是父母和村里的长辈一个都找不见。 陈满只能带着陈幺幺朝大路一路向前,最后来到这南越城。用人家搭建房子剩下的边角料给自己和陈幺幺搭起一个容身之所。 听人家说贱名好养活,他便给自己取名狗剩子,希望能多讨些饭。 今天的运气极好,遇到这么个女菩萨。他不禁摸了摸怀中那块碎银。 狗剩子想道用这些银子去打一把锄头开荒,再买些谷种,来年说不定就能让幺幺每天都喝上这浓稠的米粥。 最重要的是,以后等谷子成熟。自己就可以叫陈满了。 “哥,你也吃。” “哥不饿,这些留到明天给幺幺吃。” 狗剩子拿过妹妹手中的纸包,塞进身下的草垛里,他藏得很深。 “幺幺也想看女菩萨。” 女童抓住少年的衣角,清脆稚嫩童声响起。 少年抚摸她的额头,说道:“好,哥哥带幺幺去看女菩萨。那女菩萨可美,就跟天仙下凡似的哩。幺幺见到一定会大吃一惊。” “幺幺要去,幺幺要去,幺幺要去看女菩萨。” 女童兴奋的跳起来,拉住狗剩子的手就往外走。 乡间小路上,一个半大少年手里正牵着一名女童。女童眼里满是期待,她要去看菩萨究竟长什么样。 …… 谢筝在城南施粥整整一天,还是没能见到那个想见的人。 她问过很多人,一老一少的组合不少。但是没有人听过姬夏这个名字。 她有些遗憾。 那年她奉师命去接近那一老一少,可是最后却被那老人发现端倪,想将她送走。 她想跟少年告别,老人同意了。 她临走时问那少年,能不能把木坠给她。少年说不能,那木坠是他的翻身之本。 她又问剑鞘行不,少年还是说不能,他对剑鞘有感情。最主要是再做一个很麻烦。 谢筝再问:“那你能给我什么。” 那少年摸遍全身上下,发现空空如也,没有什么能给眼前少女。 他无奈道:“干嘛,暗恋我?一定要拿个定情信物?” 谢筝啐道:“你怎么不去死。” “死?担心我的身体,关心我?我可是要当剑仙的人,不搞这些儿女情长的,劝你收起那份心思。还是找个……。” 少年一副惊讶的模样,又苦口婆心劝说少女千万别爱上他。 一副心领的模样,让谢筝差点抓狂。 谢筝负气而走,她就不该跟这人告别,嘴里就没一句正经话。 就在少女背影快消失不见之时,身后少年说道:“有缘自会相见,不问南北西东。” 第14章 ——赵扶念初见谢筝 双星何事今宵会? 原来是…… ——今夜七夕。 乞巧节可是少男少女们最爱的节日,不仅寓意美好,更是让书院才子佳人们磨拳霍霍。 南越城今年的乞巧佳节最为热闹,只因为传出一个消息…… 金陵城沁园那位琴首谢筝,坐镇南越。 收到消息的音律爱好者无不沸腾,离谢筝最近的那排座位,竟是被炒到三百三十两的天价。 就算如此众人依然是趋之若鹜。 元正坐在阁楼之上感叹道:“谢姑娘的名气真是……” 他旁边是谢筝。还有各家想一睹芳颜的公子小姐。 “当然,谢大家现在可不止名动锦州,就连隔壁的冀州,也有所耳闻。” 一名从冀州来锦州求学的学子举杯说道,他在冀州也时常听闻金陵谢筝之名。 谢筝闻言举杯回敬:“叶公子谬赞,奴家只不过一个乐师而已。” “哪里哪里,谢大家之名如雷贯耳。如今这锦州都传文道有元正,琴道有谢筝一词。” 那位叶公子说完看向二人,一脸揶揄。 众人也随声附和:“时至今日我才知才子佳人一词。” “年华易老,莫负青春啊元兄。” “谢姑娘,这小三元可还入眼?” 与元正交好的学子们,不断开着二人玩笑。元正故作镇定,却又忍不住偷瞟身边佳人。 不过他有些失望,谢筝脸上并没有什么女儿家的羞态。 “妾身蒲柳之姿,哪里配得上元公子,众位公子莫要再调笑奴家。来来来,再饮一杯。行酒令!” 谢筝对此情形早就见怪不怪,她举起酒杯,便将众人话题转移。 听到谢筝的话,桌上爱慕元正的几位女子才稍稍放下心来。 “扶念呢,怎么还没到。” 一名少女疑惑看向陈卿灵。 陈卿灵道:“或许是有事耽搁了吧,她这几天事情可多。听说他爹收养了一名乞丐做义子。” 另一名少女接下话茬:“是啊,昨日她还找到我,说让我给她拿一份请柬。她娘非要给她那刚认的兄长在这乞巧会上找媳妇。” 众人哄堂大笑,这乞巧诗会上。可都是大家闺秀,怎么看得上一个出身寒微的乞儿。 少女又卖了个关子:“你们猜猜她娘想找谁当儿媳妇。” 众人疑惑,赶忙问道是谁是谁。叽叽喳喳之声不绝于耳。少女眼见气氛烘托到位,摆摆手让众女安静。 一时之间堂内安静下来,都在等着少女的答案。就连元正也有些好奇。 “那就是我们的陈卿灵,陈大小姐!” 随着少女话音落下,众人看向陈卿灵。 “滚啊,小浪蹄子,知道这么多。让你嫁!你这个长舌妇!” 陈卿灵恼羞成怒,站起身来朝那名少女走去。想捂住她的嘴巴。 少女闪躲。 “人家可没点名要我,人家要的是陈卿灵陈大小姐。” 少女再次提起此事,陈卿灵霞飞双颊。恨不得将少女嘴巴缝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和敲门声。 元正轻呼一声:“进。” 赵扶念推门而入。 “说曹操曹操到,扶念。你来给大家说说,想让谁当你嫂子。” 赵扶念刚进来,就被那少女挽住手臂。 她看着少女,眉眼带笑:“让你褚思兰当。” “对对对,让你褚思兰当。”陈卿灵眼看救兵到来,伸手挽住赵扶念的另一只手。也对着刚刚让她失态的少女调笑道。 刚刚还笑容满面的少女顿时嘟起小嘴,故作生气的放开赵扶念的手。 褚思兰娇嗔:“你们俩就是一伙的,就知道欺负我。” “是啊,就是一伙的。就欺负你,怎么着。”赵扶念笑意盈盈。 堂内气氛一时愉悦。 “扶念,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从金陵城来的谢筝谢大家。”元正站起身来,朝着身旁女子伸手。对赵扶念介绍道。 赵扶念福礼:“赵扶念见过谢大家,早就听闻金陵谢筝之名。今日得见实属幸事。” 谢筝也赶忙起身回礼:“奴家见过赵小姐,上不得台面的抚琴乐师而已。些许薄名不敢自大。” 二女开始寒暄。 陈卿灵拉住赵扶念说道:“扶念,谢姐姐人很好的,刚刚还教我们乐谱节奏,你的《长相思》练得怎么样。有哪处不懂快让谢姐姐帮你斧正一番。” “长相思?这首曲子可不好弹。扶念妹妹想来必是对琴道有一定的了解,才敢上手此曲。” “姐姐可莫要取笑扶念,在您这个沁园琴首面前,扶念的琴艺不过是班门弄斧而已。” 谢筝自来熟一般唤了赵扶念一声妹妹,又在众人面前毫不吝啬的夸赞一番,让二人不知不觉间便拉近距离。 “扶念妹妹来晚,可要自罚三杯。”就在这时,那名叶公子话音又起,对着赵扶念说道。 少女一时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还是元正出来解围:“叶兄,赵小姐也不是故意来晚,莫要如此。” 赵扶念闻言看向元正面露感激,暗想不愧是自己的心上人。和这种登徒子果然不一样。 元正看到少女目光,只是朝她微笑轻轻点头,不料就已让少女心中小鹿乱撞。 那位叶公子哪里敢不给这位小三元面子,只得悻悻作罢。 随着赵扶念落座,人已到齐,席间气氛更是火热。 “来来来,行酒令行酒令。” “以何为题?” “众多佳人在此,肯定以花为题啊。” “就依朱兄。” …… …… 赵府,姬夏的小院内。 “青梅,你出去吧。我不习惯有人帮我洗澡。” “少爷就是嫌弃青梅。” “我没有,我觉得这真的不合适。” “你就是你就是。” “好吧,我就是。” “我不信 第15章 ——少年郎脱胎换骨 “长得帅就是烦啊。” 姬夏看向铜镜之中的自己,感慨一声。 少年沐浴完毕,在青梅一双巧手束发之下戴上那银冠金簪。鬓角眉眼都被少女细心修饰,原本被遮掩的剑眉星目展露无遗。 他以前从来没有打扮过,这长发更是不会打理。好多次都想剪掉却被莫老头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姬剑仙只得作罢。 青梅看向少年的新面目,俏脸通红。 原来少爷这么好看,比起那元公子都要胜过不少。她拿起锦衣,打量着少年略微单薄的身板。 “怎么,被少爷迷住了?今晚又要自荐枕席?”姬夏见青梅迟迟没有帮他换上衣服,出声调笑道。 少女娇嗔:“才没有。” “那你还不帮少爷穿衣服。还是说想再看看少爷的迷人身姿。” “就少爷这两斤排骨,还是算了吧。” “你再说一遍本少爷马上躺在床上睡觉不出门,让娘喂你吃板子。” “少……少爷你……。” “夸我,夸高兴了我就起来。” 青梅不知道怎么对付眼前少年,少女面皮薄,又不好意思当面说出夸赞之语。 姬夏耍起无赖,躺在床上不愿意起身。直到青梅一阵哭腔传来,他才坐起,牵上少女柔荑。 姬夏轻声说道:“好啦,少爷吓你的。我们家青梅这么乖,少爷怎么舍得让你受罚。” 姬公子哄了半天才把青梅逗得喜笑颜开。 “少爷真好看。” 少年的新面目在穿上之前锦衣玉带之后,仿佛都变了一个人一般。连青梅都忍不住夸赞起来。 “我踏马原来能长这样啊。” 姬夏打量着新的自己,俊美的面容上是高挺的鼻梁。本来杂乱的多余鬓角被青梅修剪,整个人格外精神,不羁的眉毛也在少女巧手之下有了神韵。 头顶银冠金簪更是给这张俊美脸庞增添几分贵气。玉带上挂着的锦鲤流苏禁步也彰显着它的主人品味非凡。 他又取来雾里雪挂在腰间,身姿挺拔犹如琼林玉树。 好一个浊世公子,人间谪仙。 “怪不得你馋少爷身子,少爷自己都馋。” 不过那谪仙嘴里却是蹦不出一句好词。抚摸着自己的下巴对身旁的妙龄少女说道。 “不要脸。” 少女轻啐一口,却是再也没有否定馋他身子这句话。 “走吧,我的小侍女。” 姬夏回头对着少女一笑,青梅觉得心肝儿几乎都要被她的少爷化掉。 …… 姬夏来到正堂向魏兰和赵青告别。 “你真的是夏儿?” 魏兰张大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少年。若不是青梅在少年身旁。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美少年是她昨天揪着头发说成何体统的儿子。 “娘,是我。” 少年回答了妇人的话。 “老爷,老爷,你快来。” 魏兰朝着后堂呼喊,赵青拿着纶巾。准备给自己束发,他上年纪之后觉得还是简单点好些。 就在他刚束好之时,魏兰的声音传来。 他带着一股好奇走到堂前,一名贵公子朝着他喊了一声爹。 “夏儿?” 赵青试探一问,他有些不敢确认眼前少年的身份。又看到自己的锦衣玉带还有魏兰精心挑选的流苏禁步出现在少年身上。 姬夏白眼一翻:“不是,我来你府上玩的。” “臭小子,怎么跟你爹说话呢。听到少年的回答,魏兰忍不住笑骂一声。 赵青却是围着少年转圈,时不时摆弄着少年五官,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 他说:“嗯……不错,有我年轻时候一半俊朗。” 少年看着赵青的正经模样,忍不住问道:“真的假的?” 自己长这模样都只有一半,那赵青年轻时不得像那天上的神仙啊。 却见自家母亲扶着桌子,正努力憋笑。姬夏一阵无语,转身带着青梅走向门外。 堂内只剩下夫妇二人。 “老爷,你是怎么能说出夏儿有你当年一半俊朗这句话的。” “难道不是吗?不然你怎么能看上我。”赵青看向自家妻子,又正经答上一句。 魏兰终于憋不住,瘫在椅子上扶着桌角,身子一颤一颤笑着,涕泪齐下。 “好啊你这妇人,竟敢嘲笑自家夫君。今日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一家之主。” “兰儿不敢了夫君,夫君饶命。” 二人的打闹声回响在堂内,如同当年初识定情一般。 …… “青梅,这乞巧诗会有什么好玩的。不如咱们去吃点好的,然后回府跟爹娘说已经去过?” 姬夏仍不死心,他觉得现在找媳妇真的太早。而且他真觉得就自己现在这一身模样,指不定真有哪家女子看上他,请媒婆来府上提亲。 他可是要当剑仙的男人,成亲?不存在的。 “我不跟少爷同流合污,小姐可还在诗会上呢,就算青梅不说,小姐难道不会说吗?”青梅一席话击碎少年的幻想。 还没等少年想到新理由。少女又道:“少爷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一回可有金陵的谢筝谢大家可是坐镇诗会。不知有多少人想去还去不成呢。” 谢筝。 姬夏这个名字好耳熟,却又是想不起来,管它呢。 睡觉! 他倒头躺在少女玉腿之上,一股淡淡清香传来,不一会便进入梦乡。 少女则是帮他取下雾里雪,小心翼翼扶着姬夏额头,生怕马车一个颠簸惊扰到他。 可是本次诗会在元家城外的一处别苑之内举行,这山路终究没有城内大道好走。少年还是被这一路颠簸弄醒。 不过他好像想起谢筝这个名字为什么耳熟了。 那是一个夏天,自己和莫老头在康州救下一名中暑晕倒在地的少女。 少女的名字就叫谢筝,说是前去金陵投亲。因为身子骨 第16章 ——识木坠谢筝再忆 姬夏想到那名笨手笨脚的少女。 弹琴?别开玩笑。 估计是哪位同名同姓的谢筝吧,瞧瞧人家也叫谢筝,都被叫做大家了。自己认识那个谢筝连条鱼都处理不干净。 “请柬无误,请公子收好,在府门前稍候片刻,小人去去就来。” 看门小厮双手递回请柬,赵扶念可是特意嘱咐过。若是姬夏到来,要通报她。 …… 花园中,诗会未开场前女子所在之处。 “谢姐姐这一曲长相思出来,扶念不敢弹了。”赵扶念挽过谢筝埋怨娇嗔。 陈卿灵看着吃瘪的少女,揶揄道:“扶念,这回的琴道魁首还拿不拿。” “陈卿灵,我撕烂你的嘴。” 少女张牙舞爪朝着陈卿灵扑去。 赵扶念的《长相思》已然完全掌握。可是不知为何,由谢筝弹出来,真的不一样,非说哪里不一样的话。 只能说曲子好像在她手里是活的。 就在二女嬉闹之时,赵扶念脖子上的木坠不小心露出来,谢筝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行,这是我的翻身之本。”少年摩挲着手中木坠的样子在谢筝脑海中浮现。 她开口制止二女:“扶念妹妹,恕我有个不情之请,颈间木坠可否让我一观。” 赵扶念听到谢筝的话,赶忙停止与密友的嬉闹,将木坠取下交到偶像手里。 少女甜甜一笑:“姐姐想看当然可以。”赵扶念对这偶像可是佩服得紧。 谢筝拿过木坠,发现和姬夏那块左右正好对称,赵扶念与他年龄又相仿,难道眼前少女……。 谢筝声音有些颤抖:“扶念妹妹在允州可有相识之人?” 赵扶念转念一想,答道:“我那兄长便是从允州而来。谢姐姐认得他?” 赵扶念看到谢筝摩挲着木坠有些失态,便问谢筝是否与姬夏相识。 “不认得不认得,我看这木坠是允州特有的阴阳双子坠工艺,所以便问妹妹。” 谢筝微笑,将手中木坠还给赵扶念。随后唤来侍女带她前去梳妆。 “妹妹们先在此处玩耍吧,姐姐要去梳妆。待会诗会上见。” 褚思兰嘟嘴:“天啊,谢姐姐这么美,还要梳妆,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就你最是话多,怪不得她们都叫你小雀儿。果真如同一只小麻雀一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谢筝玉指一点少女额头,这古灵精怪的褚思兰,反倒是最得她意。褚思兰反倒是嘿嘿傻笑。 谢筝无奈,轻抬莲步,在丫鬟的搀扶下告别众女。 谢筝这个外来户一走,院子里本来就是南越城的世家同龄小姐开始嬉闹起来。 “卿灵。让我看看最近你是不是又大了些。” “滚啊褚思兰,把手拿开,你这浪贱蹄子。自己没有吗?” “卿灵,我也想摸。” “扶念你住手。” 没有外人和男子的情况下,没想到这女子更是放得开。平日里一句污话都说不出口,此刻却是张嘴就来。 最终在陈卿灵说要告到她们家里去让她们吃板子时,赵扶念和褚思兰为首的“恶霸”才堪堪停手。 …… “赵小姐,姬公子已到诗会。” 侍女的声音传来,赵扶念整理起因为打闹而凌乱看起来有些不雅的着装。 回头还不忘跟姐妹们笑骂一声之后才转身离开。 褚思兰见赵扶念走远,一双明眸带着玩笑之意又看向陈卿灵,虽然什么话也没说,却让陈卿灵感觉浑身不自在。 “褚思兰,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卿灵看向少女,她觉得少女什么也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只见褚思兰一脸无辜。 她答道:“卿灵,不去看看你未来夫君吗?人家就在门口呢。” “你个坏妮子,当真活腻是吧。” “姐妹们瞧瞧,这夫家来人撑腰就是不一样,刚刚只是要打我,现在都想要我命了。” 褚思兰指着陈卿灵说道,说完又捂住心口,那样子仿佛是受到什么天大的委屈。 陈卿灵看向少女,玉齿吱吱作响,那一双柔荑也不知道何时攥成粉拳。 院子里又响起褚思兰转着圈边跑边求饶的声音,惹得得众人再次失声轻笑。 “姑娘,今日怎么想起要戴这木簪。” 侍女挽起谢筝的一头青丝,将那木簪嵌入秀发之间。对眼前女子问道。 谢筝只是泛笑:“今日高兴,便戴。” 侍女很疑惑,她已经跟谢筝一年有余,帮她梳妆多次,这做工粗糙的木簪上面连花纹都没有。 却也是被谢筝放在那装满金玉的首饰盒子里,她觉得定是对自家姑娘有重大意义。 今日这一戴,还有姑娘脸上洋溢的笑容。莫不是什么家传之物,要戴给郎君看?她不由想道那元公子真是好福气。 谢筝的回忆则是来到分别那天,她舍下少女面皮讨要东西,少年却是什么也不给。 连那破烂剑鞘也嫌再做一个麻烦,最后那一句南北西东有缘自会相见更是赚足自己眼泪。 她和莫观来到城中客栈准备分别,正要转身之时却见老人拿出一个木簪。 “那个臭小子给你的,他说当面给东西觉得有些矫情。” 少女接过木簪,心中却是喜笑颜开。不料老人下一番话又给她差点想掉头回去将姬夏打死。 “他说他要做纵横天下的盖世剑仙,没空跟女人玩这些儿女情长。你爱得他要死要活他已经知道,但是劝你收起这份小心思,你是得不到他的。” 莫观想起少年的原话,也忍不住捧腹大笑。 谢筝一脸黑线,什么绝世普信男。 “记得跟你师父问好。跟她说恩恩怨怨的都不重要了,人平安就好。” 老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谢筝抬头一看,莫观已是无影无踪。 思绪回到镜子前,谢筝看着 第17章 ——扶念有心君无意 姬夏和青梅在门口看到小厮归来,却没见到赵扶念。 青梅疑惑:“小哥儿,你不是去叫我家小姐吗?” 那小厮不紧不慢答道:“好教姑娘知道,女子所在场所刚刚传来嬉闹之声。我一个男子不好进去。只好委托另一名姐姐转达。” “原来如此,麻烦小哥了。” “姑娘言重,本就是小人份内之事。” 姬夏心想这元府的下人确实很有教养,不愧是书香门第。 不多时,姬夏从远处就看到抱着三尺瑶琴的赵扶念迎面快步走来。 少女今日略施粉黛,一袭束身浅蓝色长裙衬托出盈盈一握的柳腰,端是清丽可人。 “青梅,兄长。这元家别苑我还是第一次来,刚刚绕错小路,让你们久等。” 赵扶念额头冒出些许细汗,青梅赶忙掏出汗巾,又怕擦掉少女妆容,所以只能替自家小姐轻轻点去汗水。 姬夏也轻笑道:“念儿何必着急,都已经到这府门前。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赵扶念这时才仔细打量到姬夏。 “兄……兄长?” “妹……妹妹?” “真的是你吗兄长。” “哇,真的是你呀妹妹。” 赵扶念跺脚:“啊!兄长你正经点。” 姬夏学着赵扶念的语气答上两声,他早已适应众人的惊讶。惹得少女娇嗔。 “兄长和青梅跟在念儿身后,念儿带你们去入座。” 赵扶念说完便带着姬夏和青梅前往诗会所在场地。 他们来到一处空地面前,约有近五百个席位,赵扶念领着他陪坐在自己身旁。待会有什么少年不懂的自己也好提醒。 “赵姑娘,想来这位公子便是你兄长?” 元家作为本次诗会的举办者,自然是由嫡子元正出面接待众人。 赵扶念俏脸微红,连声音都不自觉有些细如蚊蝇:“元公子聪慧,这便是我家兄长。” 姬夏旁观者清,从元正那声赵姑娘他一眼便看出来。自家妹妹这里,怕是神女有意襄王无心。 姬夏微微作揖,眉眼带笑。 “久闻元公子大名,在家便常听扶念提起你。果然是一表人才,龙凤之姿,犹如那掷果潘郎。这倾慕元公子的女子怕是要从南越城排到金陵。” “哪里哪里,不敢在姬公子面前受这掷果潘郎一词。要论相貌,姬公子怕是要甩元正几条街。” 元正看向身前少年,想到今日酒席之上众人调笑的乞儿二字,他内心否定。 因为元正觉得,光是这挺直摇杆站如琼林玉树的身姿,就不是一个乞儿能拥有的。或许只是当时贫困。 两人又在寒暄一会后,陆陆续续有到场之人。 元正看到此情形向二人抱拳说道:“姬公子和赵姑娘还请自便,恕元正失陪。” “元公子慢走。” “元公子慢走。” 赵扶念自从见到元正起,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地板,就连道别时也不敢抬头大胆看上一眼。 姬夏调笑:“念儿,在想什么呢,人家元公子都快从这走到金陵了。” 赵扶念听到少年调笑,转过身来狠狠朝少年剜上一眼。仿佛像那深山上吃人的母大虫一般,吓得姬剑仙慌忙求饶。 受到少女不平等待遇的姬剑仙顿时大呼不公平。看到情郎连哥哥都不睬,还怒目而视,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听到此话,赵扶念的俏脸立刻如同熟透的柿子。哼上一声便坐在席位之上修炼起佛教绝学闭口禅,任由少年怎么调笑都不再理睬。 “少爷,您少说点,不然等会小姐找个地缝钻进去。找不到她回家的话,咱们可要被夫人打板子。” 青梅也在这时与少年同流合污。 “你个叛徒,看我怎么修理你。” 青梅的一番话让少女破功,放下瑶琴就扑到青梅身上。惹得青梅娇笑连连大呼饶命。 好在会场人多,二女不敢有太多放肆。不然姬公子觉得自己可能要大饱一番青梅的眼福。 姬夏坐下吃起瓜果,他目光看向那些大腹便便的富商。 他有些难以置信对赵扶念问道:“这也是南越城书院学子?” 赵扶念说不是,这些都是为谢大家而来,诗会上有半数名额是出售的。好的三百多两,最便宜的都要八十八两呢。 姬夏看着这数百席位,就算只卖出去半数。那也是几万两银子。这不就和前世那些明星演唱会一样吗。不过眼前这个诗会逼格可是要高上不止一星半点。 “我先睡会,待会诗会开场叫我。” 少年取下雾里雪,将座位之上的扶枕当作头枕躺在席上缓缓睡去。 青梅则是取出折扇,替姬夏轻扇微风。这折扇本是赵青买给少年的,可是少年却说有雾里雪就好,东西太多拿不过来。转身便将折扇交给青梅。 赵扶念看到青梅这幅样子,气上心头又是狠狠对这个“叛徒”瞪上一眼。 青梅却装作看不见,她仔细端详着少年。想道少爷真好看呐,又知道疼人。 若是谢筝在此,听到会疼人这个词定要哭出声来。那段日子她每天都被少年叫去打水给他洗脚,洗完脚还要拿自己裙子擦干的经历谢筝都还记忆犹新。 第18章 ——戏卿灵反陷己身 “卿灵,激动不激动。马上就要见到他了。” “滚。” 众女也随着晚霞的到来开始入席,一路上陈卿灵差点被褚思兰气回家,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在这小蹄子嘴里说出来总会变味。 只不过是赵伯母随口提的一句玩笑话,却被这褚思兰当成戏弄玩笑她的尚方宝剑。 她想着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大不了回家就是。却是被另外两名少女死死架住,陈卿灵欲哭无泪,直呼交友不慎。 众人一到会场便看到赵扶念的背影,还有她旁边那个躺在地上给侍女扇风的少年。 如此重要诗会,不顾礼仪形象,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 褚思兰一马当先,小跑到赵扶念身后。陈卿灵双手捂脸,不敢看接下来的场面。 “扶念,这便是你干哥哥吗?” 赵扶念听到褚思兰的声音,站起身来寒暄,更不忘向旁边姬夏偷偷踢上一脚。 姬夏站起身来,比褚思兰高过整整一头还多。褚思兰本就是众女之中最娇小的,她只觉得眼前突然被一道大山挡住,遮住晚霞。 却不料下一刻便看到比晚霞还要动人的一幕,那少年明眸皓齿,宛若人间谪仙。 只见眼前少年谪仙微微点头,居高临下对她轻声开口,温润的嗓音似乎要将她融化。 褚思兰呆呆愣在原地。 那少年说:“见过姑娘。在下正是扶念兄长,姓姬,单名一个夏字。” 姬夏想着不能给赵扶念丢人,便拿出最好的状态,甚至声音微夹。 却不料眼前娇小少女似乎有些无礼,竟是连句问好之声都吝啬回复。还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 赵扶念也看向褚思兰,发现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都在自己这个兄长身上。 “咳咳,这是褚思兰。念儿的闺中密友。平时性格有些跳脱,兄长不必在意。” 赵扶念的话将褚思兰从呆滞中拉回来,想起自己刚刚的样子,她低下臻首,朝着姬夏微微福礼。 “褚思兰见过姬公子,刚刚思兰无礼之处还望公子见谅。” 姬夏摆摆手:“无碍,褚小姐既然是念儿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些许小事姬夏未曾放在心上。” 赵扶念哪见过这阵仗,她一手贴住好友额头关心问道:“思兰,你脑子烧糊涂了?” 褚思兰也是甩开她的手说道你才烧糊涂。然后又转身跟姬夏告别:“姬公子回见,思兰告退。” “褚姑娘慢走。” 姬夏微笑着回礼,这一笑又将天边晚霞带到少女脸上。 少女说:“姬公子既然是扶念兄长,那就是小女子的兄长。不必如此生疏,以后叫我思兰便好。” 说着便红着脸逃回队伍之中。 “思兰,怎么这么快便回来,还有你这脸怎么回事。莫不是那登徒子对你……” 众人看到褚思兰面色通红,以为是姬夏调戏少女。 “没有,你们别乱说。” 褚思兰摇摇头,离开众女找到自己的席位坐下,若是那少年真对她有不轨之念就好了。 众女见“带头大哥”突然兴致乏乏,也没了捉弄陈卿灵的兴致。顿时“鸣金收兵”也开始寻找自己的席位。 陈卿灵和赵扶念本就是好得不能再好那种,席位自然相邻,他看着少年的背影心中暗苦,都怪他。 赵扶念看到众人落座,也开始站起身来用目光扫视。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参加这个诗会的陈卿灵被眼尖少女看到。 赵扶念目光欣喜,一路小跑挽住陈卿灵藕臂。有些埋怨:“卿灵你怎么才来。” 陈卿灵刚要说话,就被赵扶念拉着去到席位。入席之时陈卿灵终于是看到那少年面目。 她好像明白褚思兰那个浪蹄子为什么红着脸跑回来一言不发了。原来自己这“未来夫君”竟是生得如此俊美。 “卿灵,给你介绍一下,这便是我兄长姬夏。”赵扶念领着陈卿灵站在姬夏面前。 姬夏起身:“陈姑娘有礼。” 陈卿灵俯身:“世兄有礼,卿灵见过世兄。” 陈家与赵家本就是世代交好,祖上更是曾有姻亲。如今姬夏成为赵家义子,自然是当得起这一声世兄。 姬夏看着眼前这知书达礼的文静少女,想道这便是魏兰在那日提起的陈家女子吧。 果然是有几分当贤内助的潜质,怪不得魏兰如此推崇,长辈的眼光果然不错。 不过姬夏却没有太多想法,毕竟他姬剑仙可是要纵横天下的,怎么能被这些儿女情长左右。 “我告诉你,卿灵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别对她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她可看不上你这软骨头。” 赵扶念看到姬夏不说话,以为是少年心中有什么念头。 姬夏忙道不敢,你赵大小姐的姐妹。小的哪里敢有非分之想。 赵扶念这才满意的哼上一声,拉着陈卿灵入座。 陈卿灵内心却是对赵扶念帮她回答那句看不上少年的话有所异议,却又不敢明说。 此时诗会众人纷纷落座,目光所及之处座无虚席。看来没有人想错过这位金陵谢大家的风采。 眼看众人落座,一名青年走上六个主位之一。青年抱拳对着堂下众人开口:“元正在此感谢诸位赏脸,令寒舍蓬荜生辉。” “元家小子,别再废话,赶紧请谢大家出来。” “是啊,元少爷,我花这三百两银子就是来听谢筝抚琴的。都在这等半天了,你又出来像是又要讲一堆开场白的样子,消停点吧。” “是啊元公子,赶紧请人吧。” 台下买座位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富商便是哪一家的浪荡少爷,从下午等到晚上他们早已有些不耐烦。 倾慕元正的台下少女则是觉得这些人没有一点礼貌,随意打断元公子的话。 元正却是不恼,毕竟敢开口催促他的。不 第19章 ——旧识见面作不识 元正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刚刚出言不逊的富商公子们一阵后怕。庆幸自己没有再多言。 “本次七夕诗会有幸沾到金陵谢大家的光,知府大人与祝老大人也莅临寒舍,作为裁判提点众位学子。” 元正朝屏风之后拱手,元家家主作为主人,带领着诸位贵客出现在众人眼前。那位风华绝代的谢大家也在其中。 这知府自然不用多说,整个南越城的父母官。 那位祝大人更是重量级,三十五岁的锦州知州,之后更是一路高升至户部尚书。告老还乡之后在这南越老家安度晚年。 没想到连他也来了。 众人正要行礼,其中一位中年儒生摆手道:“今日不论身份官职,只论诗词歌赋。大家无需行礼。” 这位知府大人和煦的笑容落在众人眼里,让众人都放松许多。 却不料身旁老人语出惊人:“趁此机会,由老夫来给大家揭晓本次诗会魁首之奖。” “这是两百年前那位女状元裴晏的金光玉步摇。老头子来参加后辈们的聚会,自然要出点血来勉励你们这些后生。” 老人话音一落,身旁侍女便捧着一方小匣出列。堂下众人纷纷激动得站起身来,这裴晏乃是大齐开国四百五十三年来唯一的一个位女状元,她的步摇只能说有价无市。 说来传奇,裴晏本是一童养媳,因夫君陈昇含冤入狱,当地知县收到仇家好处申冤无门。 上报到府城却是发现没有功名,依当时大齐律法,以民告官不管何事都要先打三十大板。陈父年迈,自然是吃不消。 她一女子前往府城击鼓申冤,又被府城老爷看她可怜。劝慰道这三十大板打下去怕是连冤都没申便一命呜呼,便叫衙役将她打发出去。 裴晏第一次明白这个吃人的世界有多残酷,因为从小就跟着夫君陈昇读书,裴晏虽是女子却也受夫家疼爱,得以一同学习。 她心一横,便扮作男装以陈昇族弟陈适之名参加科考,没想到这一考。三年后竟是考到那金殿之上。 当时的皇帝看向殿下一甲进士十人,一眼就看中女扮男装的裴晏,容貌俊美,欲要钦封探花郎。在鹿鸣宴上为众人簪花。 却不料裴晏解下纶巾,三千青丝如瀑。在金殿上一字一句为夫家申冤。 本来她这是杀头的罪名,甚至要害到地方官员削职,亲族连坐流放。但是当朝皇帝喜欢书画一道,对这敢于豁出性命为夫君申冤的女子更是欣赏。 裴晏便顺理成章的成为大齐第一个女状元,也是唯一一个。 之后那位皇帝更是下令修建女子书院,专收女子入学。裴晏之名从此便成为天下女子的向往和表率。 皇后娘娘更是时常召裴晏入宫伴驾,赐她七金十二玉,这金光玉步摇便是七金之一。 虽然时至今日书院已然不分男女,但是在裴晏之名,已经在这史书上落下浓重的一笔。 若是知道她的金光玉步摇出现在南越城,恐怕今年金陵城诗会都要人去楼空。 就连谢筝都忍不住偷偷瞟上一眼,堂下女子的眼神更是充满向往。 “咳咳,还请各位学子不吝所学,在今晚让老夫看看南越城的后生有没有学到真本事。” 那位祝老大人合上木匣,对着堂下所有人说道。众人都站起身来拱手回礼,却见学子一方仍有一名少年躺在席上呼唤侍女扇风。 他有些生气,那少年样貌卓绝,气宇非凡,却是个浪荡子弟。不勤学便罢,还在此等场合嘻弄侍女。 他目光不善,开口对着姬夏问道:“你是哪一家书院学子,站起身来。” 青梅被那老人的目光吓得一愣,停下手中动作,姬夏发现上头怎么没有风。刚想开口,却是被赵扶念踢上一脚。 他看到众人好像都站起来,气氛有些不对,姬夏目光疑惑看向赵扶念。像是在问刚刚那句话是对我说? 赵扶念假装不认识,姬夏有些发愣。 那名中年男子开口道:“问你呢,你是哪家书院的学子。” 姬夏悻悻起身:“在下并非书院学子。” “不是学子,你为何坐在学子席位。” 那中年男子的声音中带有质问,姬夏不知该如何回答。 “启禀知府大人,这是我家兄长,他从允州而来。想要在这诗会中见识见识南越城学子的风采。” 赵扶念硬着头皮出声,替姬夏回答。她心中也十分恐惧。 姬夏心里稍微一凉,知府,自己这是不知不觉间得罪贵人了吧。看着赵扶念有些慌张的样子,他也不敢再懒散。 姬夏弯腰拱手:“知府大人恕罪,在下听闻此次诗会姑娘众多,更有沁园谢筝坐镇。一时之间色迷心窍,想来看看是否博得美人芳心,硬是在府上逼着小妹带我而来。请知府大人莫要怪罪于她。” 姬夏一眼就看到那知府大人旁边的女子,女子身姿摇曳样貌绝美,发髻上却是插着一支与她绝世仪容毫不相配的木簪。 他认出谢筝和木簪,那木簪不是他姬剑仙的手笔吗,那女子不正是自己认识的谢筝? “你倒是勇气可嘉,敢于承认。”那祝老大人抚须一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何不敢承认。只不过在下第一次参与此等雅事,唐突大人。扫大人雅兴万分抱歉,这就离开。” 姬夏说着便又是俯身作揖,转身带上青梅打算离开诗会。 却不料那老人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倒是无可厚非。罢了罢了,你这小子倒是有几分胆识,留下吧。” 说着又对旁边谢筝问上一句:“谢姑娘,你这淑女有什么想对这位君子说的吗?” 谢筝娇笑,她早就看到赵扶念旁边的少年。虽然现在少年改头换面,但是眉眼之间还是能看出来这是那个可恶人儿。 谢筝道:“多谢公子 第20章 ——欺少女暗生情愫 “接下来便由各家小姐以琴声开场,让谢大家作为点评,此次琴艺由于谢大家莅临,不设魁首。” 元赫天话音落下,代表着本次诗会正式进入正题。 场上众人包括女子,竟是对这句不设魁首没有任何不满。像是理所当然一般,仿佛谢筝在此,便是第一。 姬夏微微惊讶,没有想到谢筝在此道竟是如此卓绝。 随着开始有人上场向众人行礼,又自嘲一句献丑。一曲悠然响起,姬夏闭上眼睛开始聆听这夜幕下的天籁。 …… “臭小子,这女娃有问题,小心点。” “哪有什么问题,我觉得人家挺好的。” “你这小子就是被她迷住了,看到她故意弄脏的脸和洗手时撩起的袖子没有,这风吹日晒的,哪有前往投亲的女娃子还如此肤白貌美。” 莫观趁少女去洗头之时,偷偷对着姬夏说道。 姬夏一想,确实如此。少女的脸虽然很脏,依然能看得出来是个美人胚子。如此年纪的少女,怎么能忍受自己天天这等模样。 若是为防他们爷俩见色起意才故意扮丑,那又为何要坚持一起上路,姬夏越想越不对劲。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让少年肯定心中的想法。 那少女说是农家子女,却是连生火都不娴熟。找的柴火很大一部分都是湿柴。 虽然手法倒是看得出来有练过,但是连生火的引子都不懂找。 往后的日子里,姬夏都在试探着那名少女的脾气。 “丑丫头,就你这没眼力见的模样。日后嫁人你夫君非得找个小的不可。” 少年的毒舌让谢筝握紧拳头,一对玉齿都要咬碎,特别是那句丑丫头,更是让谢筝想拿起路边的石头将他砸死。 姬夏抓住少女裙角,擦着从小溪中抬起的湿漉双脚,甚至连趾头缝也没放过。少女白眼,仿佛已经认命一般。 这事还要从几天前一行人在破庙里遇到一股游侠儿说起。 破庙中那些游侠们见谢筝身段姣好,又多日未曾碰过女人,想要亵玩,还商量玩腻之后到下一个城池再卖到窑子里去。 谢筝瑟瑟发抖,躲在少年身后。柔弱的模样让那群游侠更是兴奋。 可是姬夏敏锐的察觉到刚刚谢筝眼中一点害怕的意味都没有。不过他没有揭穿,还将那群游侠打断手脚扔出庙里。 从此以后姬夏就以救命之恩凌驾于谢筝头上,连脏衣服都扔给少女盥洗。 姬剑仙第一次叫少女打水洗脚,便擦在少女裙上,还一脸陶醉的说布料真软和,能不能剪下来些许,给他做双袜子。 谢筝差点当场发疯,举起盆子就准备给姬剑仙开瓢。 “不想呆着你就滚,救命之恩懂不懂。人家都要以身相许的。不过本剑仙看不上你这丑丫头,当个洗脚婢吧。要是受不了就自己一个人上路。” 少年的话将谢筝手里木盆定在空中。 莫观却是出声:“你小子不要太过分。” 谢筝感激看向老人,想道真不愧是江湖中人人提到都竖起大拇指的莫剑仙。 却不料老人下一句话便让她心寒。 “这小女娃儿看着就好生养,当个小妾不错。” 谢筝被这一老一小破防,就你们爷俩这饱一顿饿一顿的。还小妾? 少女气得颤抖,却是没有发作。抱着木盆默默走开。 到了夜里,少女想到经历越想越是委屈,但是又不敢忤逆师父的话。 谢筝抱着双腿埋头。 一阵阵抽泣传来…… “闭嘴!吵死个人,要哭出去外面哭。”一只草鞋打在谢筝背上,伴随而来的是少年的埋怨。 谢筝抹掉眼泪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却是在心里将那少年杀上千遍万遍。 要不是师父说无论如何都要跟着这两人,她谢筝早就把这挟恩图报的小人碎尸万段。 莫观看到此等情形,觉得姬夏真是有些过分。随即一个暴栗落在姬剑仙头上。 “死老头,真以为我怕你是吧。不都是你的主意吗?”少年吃痛,站起身来撸袖子准备以小欺大。 却不知剑匣何时打开,赤霄架在怒气冲冲的姬剑仙脖子上。黑夜之中若隐若现的暗红剑身在脖颈上带来寒意,一下子就将姬剑仙的怒火浇灭。 “算你狠。” 姬剑仙撂下狠话,和衣而眠。 “噗嗤。”谢筝捂嘴轻笑。 这一笑又惹得少年方向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姬夏觉得身上有蚂蚁在爬,好人都让这你死老头做了是吧。还有那个死丫头,敢笑出声。 姬夏看向谢筝的位置。心中暗道等着瞧吧,惹不起这死老头我还治不了你个丫头片子? 此后每天,谢筝的裙角就变成了少年的专属擦脚布。即使她路过村庄给少年购置一块专门用来擦脚。也仍然是被这恶毒少年弃之不用。 不过那恶毒少年好像也不怎么恶毒,似乎只对她恶毒。平常路过看到有挑夫货郎遗落货物他都会主动帮忙捡起。 遇见盗匪拦路抢劫更是会跳出来鸣不平,虽然出场方式是有些臭屁。却是实打实的做好事。 平时总欺负自己,但是真遇到不会的事情。他也是耐心的教会,就是那个嘴巴每次都能将自己气个半死。 小溪旁,原本平静的少女突然噙着泪水。 “凭什么老是欺负我一个人。” “因为你长得丑。” 谢筝终于泪崩,缩成一团红着眼眶。不过片刻功夫,不争气的泪水便犹如断线珍珠一般掉落。 这可把姬剑仙逗笑,他本以为这怎么都赶不走的狗皮膏药脸皮会变厚。没想到又被破防。 不得不说在恶心人这一方面,我们姬剑仙还是有天赋的。 “你哭起来更丑。” “姬夏,去死。” 谢筝已经失去理智,真气流转,一把就掐住少年脖子,将他按到水中。 第21章 ——你也得叫我声爹 醒过来的姬夏看到身旁的老人,回想起自己刚刚被那少女一只手掐住的模样。 姬夏一阵后怕,他拉住莫观的袖子。 “莫老头,那个妖女原形毕露。果然跟在我们身边不怀好意,刚刚差点杀了我。” “谁要杀你,你没睡醒?” “就是那妖女啊,她刚刚差点把我淹死。” “谁要把你淹死,你一直睡在这好好的。刚刚我倒是见到你双手掐住自己脖子然后伸腿瞪眼的。” 姬夏摸摸自己身上衣服和头发,干的。难道真的是梦?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觉得比耍猴好看,就没叫。” 莫观的话让少年疑惑,他明明记得自己刚刚被谢筝按到水里,那溪水从鼻腔进入的窒息感无比真实。 “那丑丫头哪去了。” “给你姬大剑仙盥洗衣裳呢。” “哦。” 姬夏觉得,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平时好像也太过分些。所以梦里才会被谢筝杀掉。 相处这么久也没有发现少女想干嘛,反倒是自己因为一个怀疑一直在欺负她。 他试探性问道:“咱们要不对那丑丫头好点?” 可莫观的话却让姬剑仙大跌眼镜。 老人说:“我一直对她挺好的啊,只有你一直在欺负人家。别说在梦里,就算在现实中我也觉得你死有余辜。” 姬夏懵了。 果然人老成精,自己被这死老头玩的团团转。 就在这时少女抱着木盆走回来,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脸上再也没有任何污垢。 她将衣物挂起,却发现那劫后余生的可恶人儿在围着自己转圈。 她怒嗔:“你看够没有。” “没有,谢筝你长得真好看。” 姬夏老实回答,他觉得眼前的少女真的配得上绝美二字。 那粗布麻衫也遮掩不住倾城之容,些许杂乱的头发也在这张脸的衬托下变成三千青丝。 巧夺天工之作。 少年大胆的话语让谢筝霞飞满颊,她哪里听过这么直白的话语。 谢筝只得故作生气:“登徒子,走开。” 姬夏却是一脸正经:“要不你给我当媳妇吧。” 谢筝本就红着脸,又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直击芳心,一时之间愣在原地。 少女有些结巴,害羞道:“你……你老是欺负我,我才不嫁给你。” “以后不欺负你了。” “那……那也要等我师父发话才行。” 谢筝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见小巧臻首埋在仍是一马平川的胸前。 “师父?什么师父?你这丑丫头真想嫁给我啊。我才看不上你哩,本剑仙将来可是要挣得家财万贯然后行走江湖的。” 少年得意嘲讽,完全没有注意到少女的脸色从潮红变得青紫。 “莫老头,你看到没有,她话被套出来了。接近咱们果然有目的。” 姬夏看向不远处的莫观,而莫观却是背过身去不忍心看到接下来的一幕。 “给他留口气就行。” 莫观觉得这小子是真该死啊。 谢筝仿佛收到圣旨一般,脸上浮现出笑意,那一对虎牙煞是可爱。 但是落在姬夏眼里,怎么看怎么心慌。特别是莫观那句给他留口气就行。好像不是对自己说的,是提醒少女不要打死自己。 他起身呼唤莫观,连平时最好用的莫爹都叫出声来,却是发现好像没人搭理他。 “你……你别过来。” 少年一步步后退,拔出承影。 不过这些好像都是无用之功,一股巨力将他打飞。 承影脱手。 接下来便是那双玉手使劲在眼前挥舞。 …… 翌日,蹲在角落的姬剑仙任由二人怎么叫都不走。他双颊浮肿,昨天被打得差点昏死过去,之后双膝一软才捡回一条小命苟延残喘。 他更是得知一个让他接受不了的事实。 他问莫观,为什么不帮他。 莫观说:“她师父,是我老婆。” 姬夏没有在意为什么眼前这个死老头竟然能娶到媳妇,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 坏了,自己成外人了。 “走吧,臭小子,就凭昨天你那贱兮兮的样子,我都想打死你。” 莫观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不去,你们才是一家人。管我干嘛。” 姬夏是真的有些吃醋,他以为二人相依为命孤苦伶仃。相遇又救命授艺的即是缘分,日后还打算奉养莫观。 却没想到莫观竟然还有个老婆,你说你有个老婆还出来流浪干什么。脑子有病是吧。 而且,只有自己是孤儿是吧,姬剑仙受不了一点。 莫观见少年情绪上头,又想起他的身世,有些心疼。 莫观服软,摸着少年额头:“好了,昨日是我不对。姬剑仙莫要再恼。” “走开。”姬夏仍是背过身去。 莫观无奈对着少年道:“要怎么样你才能走,你说。” 少年说要走也行,昨天我叫你这么多声莫爹你都没理我,除非你也叫我一声爹。 逆天!!!!! 莫观只觉得一股逆血涌上心头,自己把这小子当成徒弟看,救他性命传他衣钵。现在竟然让自己管他叫爹? 倒反天罡! 就连谢筝也被姬夏的逆天发言震惊。 震惊过后是少女止不住的捧腹大笑,她觉得光是敢让纵横武林的莫剑仙叫爹这一份勇气。就足以让她甘拜下风。 伴随着少女笑声的是少年的惨叫。在这狭小的山洞里不绝于耳。 …… “你说就莫老头这样,到底你师父是怎么看上他的,眼神不太好?” 少年的眼眶还是能看得出来有些许青肿,他实在是压不下那颗八卦之心。悄悄对着少女问道。 谢筝也是白上一眼,风情万种。 “自己问他去,上一辈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第22章 ——为何犬吠不停休 赵扶念抱着瑶琴上台的时候少年的思绪也随之打断。 他眉眼含笑:“念儿,加油!你是最棒的。” “没个正形。” 少女面皮薄,啐上一口这个不正经的兄长。当面这么夸自己,羞死个人。 陈卿灵却是“噗嗤”一声笑出来,暗道扶念这兄长可真是有趣。 人家长辈都是在背后勉励后辈,人前恭谦,哪有当面自卖自夸的。 赵扶念上台,将瑶琴横置在前。 “小女赵扶念献丑,这一曲名为《长相思》,还望各位大人和前辈斧正。” 那位祝老大人面露欣赏,对着身旁众人说道:“这《长相思》的曲调和频率,可不简单。” 知府此时也出声附和:“赵扶念,好耳熟的名字,中秋宴名单上,貌似开场便是这位赵家小姐抚琴开宴。” 赵扶念微微福礼,接着便开始弹奏起《长相思》,一股婉转又带有些许幽怨的琴声回荡在院中。 赵扶念本就有所天赋,又得到谢筝的提点。这一曲下来听得众人如痴如醉。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若是谢大家不曾莅临。这魁首恐怕就是这个小女娃儿了。” 祝卫启率先开口,对这南越城后辈的赞誉毫不吝啬。这人越老,对故乡的事物和后生越是喜爱,看什么出彩的地方都会带上一种自豪感。 谢筝也轻启朱唇:“扶念妹妹日后定是琴道有名大家。” 台上资历最老的和最会弹琴的,都对少女的琴艺给予充分的肯定。 少女面色潮红:“还是谢姐姐教的好,刚刚得听谢姐姐珠玉在前。才让扶念明白这一曲长相思要怎么弹。” “扶念妹妹莫要谦虚,若不是天赋异禀。这片刻时间又怎么能领悟。” 就在二女谦让,赵扶念抱琴准备下台之时,台下响起掌声。那掌声只在一人手中发出。 众人朝那掌声发出的方位看去,只见一名少年面冠如玉,红口白牙。 “好,弹的好,念儿你是最厉害的。” 少年眼中似乎藏有万千星河,灿烂的笑容将众人感染。就连祝卫启和那位知府大人也忍不住被逗笑。 赵扶念则是快要把怀中那三尺瑶琴抱断,在众人的笑声中白嫩的玉颜变成朱颜,此刻快要滴出血来。她踱步走回座位,觉得这不过数十步的距离此刻十分漫长。 就连身旁的青梅也被少年的举动惹得捂嘴憋笑。 “青梅,什么意思。你难道觉得你家小姐弹的不好?胳膊肘往外拐是吧。” “少……少爷,青梅没有。” “哦……那你就是笑你家少爷咯。胆子真大。” 姬夏摸了摸下巴,看着青梅一脸严肃。 “青梅不敢。” 少女有些害怕,笑声变成哭腔,她一个下人怎么敢嘲笑自家少爷。 众人都看得出是这少年是在逗弄这个侍女,只有这小侍女身在其中,心神紧张,害怕自家少爷真的误会自己嘲笑他。 谢筝看着这焉坏的人儿,觉得还是和从前那般令人恨得咬牙又有趣。她忍不住再笑起来。 女子姿容绝世,再加上这由心一笑。她一人坐在那里就勾勒出一幅盛世美景,将台下众人的魂魄带走。 “你这后生倒是有趣,你叫什么名字。”祝卫启看着姬夏,叫他站起身来。 姬夏拱手行礼:“小子姓姬,单名一个夏字。” “姬姓,就算在允州也不多见。可是怀远方位人士?” “老大人见多识广,晚辈钦佩。” 姬夏不由得心中惊讶,这允州和锦州可是相距甚远。在这个交通不便的时代,能知道允州一个县里边的风土和姓氏。这位老大人不简单。 若是祝卫启知道这少年心中所想,定会嗤之以鼻,能当上这户部尚书他可不仅仅是靠背景,要了解掌握的也不止这些州县姓氏。 “前几年听闻允州大水,怀远也遭灾。不知现在如何。” “不瞒大人,小子正是几年前那场大水的允州灾民,从允州前往锦州投靠义父。不曾回过怀远,所以也不知现状,无法回答。” “那你便坐下吧,老夫随口一问而已。”祝卫启摆摆手,示意姬夏落座。 此时,富商公子那边。见姬夏大出风头,有人顿时心中不满。 “听闻赵家前段时间收了个乞丐作为义子,没想到就是姬公子啊?姬公子一表人才,做那些有龙阳之好的贵人的禁脔都是上上等。当乞丐可惜了。” 一道带着玩味的声音传来,赵扶念一看。是和自家做同行,表面和气的李家公子。 她拉住少年,示意他不要理会。 而姬夏则是疑惑的看向元正问道:“元公子这家中别苑是否养狗?” 元正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摸不着头脑,却也还是回答道: “不曾。” 众人也有些疑惑。 就在这时,少年面露微笑。 他缓缓开口: “身世如同水上鸥,无奈携杖过锦州。如今不受嗟来食,为何犬吠不停休。” “念儿,你说,为何犬吠不停休。” 赵扶念听出少年诗句里的意思,她甜甜一笑:“兄长,念儿猜,那乱吠的恶犬没吃饱。” 姬夏恍然大悟,大呼一句原来如此。 少年的意思是家乡水灾,自己如同那鸥露一般,巢穴被大水冲走。他无奈只能一路乞讨来到锦州投亲。如今不用再去乞讨裹腹,为什么还有人狗叫不停。 少女的意思更是明显,狗最喜欢吃什么大家都知道。 在兄妹二人唱和之下,那李公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过场中贵人众多,他不敢发火。 李贞开口笑道:“姬公子伶牙俐齿,在下佩服。” “公子过奖,还未请教公子名讳。” “在下姓李,单名一个贞。” “记住了。” 二人彬彬有礼,可是众人都看得出来 第23章 ——少年无奈作诗词 众人心想这少年却是有些急智,而且出口成章,想必在允州赶往锦州途中也是勤奋好学。 只有谢筝知道,少年每日不是练剑就是练字练画,若不是受到莫观限制。光是这少年的才华,怎么也当不了五年乞丐。 没有纸他便用树枝在地上写,特别是那用木炭在石头画的人像,简直栩栩如生。 少年曾经给谢筝画过一回,谢筝只看上一眼便想把那块石头搬回圣教。 她曾经问过莫观,少年如此才华。为何忍心让他每日过这种生活。 莫观说:“定天十二剑他还没学完呢,若是尝到甜头掉进钱眼里,怕是没那个心思再学。” 却不料少年的心里一直是想当个剑客的。只不过若是没钱,拿什么衣食无忧行走江湖呢。 “这李家小子,这回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 “谁叫他这么过分,一下说人当腚郎,一下说人出身乞丐。该骂!” “哈哈哈,我今不受嗟来食,为何犬吠不停休。倒不失为一句好诗词。” 堂下窃窃私语,落在那位李公子耳朵里。更是让他攥起拳头。 他抱拳笑道:“希望姬公子不止这口伶牙俐齿厉害,来日我们它事见真章。” 姬夏回敬: “李公子可说的不对,在下可不止这一张嘴厉害。若不是不想扫兴……在下会将李公子的牙齿一颗颗敲下来。” 跟随李贞前来的李家护院听到此话立刻挺身而出,看向姬夏面色不善。少年则是直勾勾的盯回去,竟是将膀大腰圆的护院吓退。 “眼前这少年,手上绝对沾染过人命。”那护卫看着姬夏的眼神心中暗想。 堂下诸人却是纷纷在心中赞叹起这少年的胆识果然不小,连赵扶念都忍不住另眼相看。重新审视这个兄长。 “诗会不是你们二人争勇斗狠的地方。此事到此为止。” 那位知府大人发话,二人莫敢不从。 “接下来便是这诗会的高潮阶段,以诗会友,可得让老夫好好看看这锦州小三元的文采。”祝卫启对着元正笑道,他对这锦州小三元可谓是欣赏得紧。 元正受宠若惊:“祝老大人过奖,元正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小三元不必过谦,这年轻人总要有点锋芒。不然这年轻气盛一词该放在哪。” 祝卫启满意点头,这等年轻人。将来必是有些作为。 “本次诗会以七夕为题,请诸位学子作诗,时为两柱香。” 那位知府大人话音落下,便有小厮提着铜炉来到远中。一柱长香在火折子的“相会”之下开始升烟。 随着诗会正式开始,所有席位上都被小厮发下笔墨,还有一张宣纸和画纸。 姬夏也不例外。 “青梅,要不你来?”姬剑仙提着笔,递给青梅。 “青梅不敢,怕浪费这张上等宣纸。” 小丫头连连摇头,这纸张的金贵她可是知道。老爷说过,三十两一刀呢。 在大齐,一刀纸为百张。三十两一刀,等于说这一张便要三钱银子,小丫头一个月也才不过一两六钱。 若是普通劣纸她自然敢碰,但是这宣纸哪能是她这等卑贱之人能涂抹的。 姬夏又是劝道:“哎呀,少爷叫你来你就来,怕什么。” 任由少年如何劝说,青梅还是不敢。 姬夏只得作罢,他问赵扶念:“念儿,可以交白卷的吧,这纸张这么金贵。帮你家元公子省下来一张是一张。” 赵扶念则是无奈:“兄长作不出来便大方承认,又没人会笑你。” “哦,这样。” 少年点头,举起手来呼唤小厮。 那小厮急忙赶来,向少年小声问道:“公子可是已经作好诗词?” “没有,我不会作。把这宣纸收回去吧。” 诗会上众人都在想诗句,除掉夜晚风声寂静无比,少年的声音自然是被听得一清二楚。 耻笑者有,如同少年这般不会作诗的也有,不过大家都在装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只有这少年明说。 那位知府大人觉得实在有趣,忍不住再问:“兀那少年,既然不会作诗。为何又来参加诗会。” 少年起身行礼:“禀大人,晚辈说过,是一时色迷心窍来看谢大家的。来的时候还好好打扮,指望着谢大家看上我跟我回家哩。” 那位知府拍腿大笑:“本府倒是忘记,那你坐下吧。” 这少年虽然是另类些,可这礼仪倒是不曾少半分。若是常人他肯定要好好教训一番,可面对这实诚少年……。 你问他什么他就答什么,完全不觉得丢人。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噗嗤。” 不少学子都被少年的实诚弄得忍俊不禁,大家的心里都这么想,也就你敢说。 不过少年这副模样却让众人觉得一点也不猥琐。反倒是有一股君子坦荡荡的意味。 买座的富商那边,有不少是认识赵青的。 “你这小子倒是大胆有趣,有空来我府上喝酒,我和你义父可是至交好友。” 姬夏看到是赵青好友,不敢怠慢:“还未请教叔叔……” “城东岳府,仅此一家。” “小子记住了,来日定将登门叨扰。” “哈哈哈,岳兄。我也对这小子有些欣赏。到时候叫上我。” 另一名中年人也对着那位向少年提出邀约的商人抱拳笑道。 “一定一定。” 赵扶念看到姬夏虽然不学无术,可是在这人情交往上却是总能让人亲近欣赏。她想道回去定要跟爹好好说说自己这位兄长的长处。 谢筝听到少年不打算出手,却是坐不住,想到少年的字和画,她觉得有些珠玉蒙尘的意味。 绝美女子站起身来盈盈一笑:“姬公子,既然是为奴家而来,为何不愿为奴家作上一句半句的诗词呢。若是不作诗词,画上一幅肖像也是好的 第24章 ——又岂在朝朝暮暮 谢筝看着少年,眉眼露出得意,仿佛得胜的将军一般。 姬夏耸肩:“元公子,不知府上柴房何在。” 元正再次疑惑:“不知姬公子问这柴房何用,这别苑元正也不常来,不过可以叫下人带你前去。” “取木炭一用,有劳。” “姬公子不必客气。日后节制些。” 元正唤来小厮,引领姬夏前去柴房。同时心中又暗想这姬公子可真是体虚,才刚入立秋还未到处暑,便用上炭火。 不过这难言之隐他也不好当众多问,只能劝他节制一些。 不多时,那小厮便将姬夏引到柴房前。 “姬公子,这便是柴房。怕是脏了您这身金贵锦衣,在此等候小人便好。” “多谢兄弟,不碍事的。” 姬夏走进柴房,仔细挑选起作画的木炭,太脆或者太松都不行。 “老大人,您说那小子不会借口去柴房然后翻墙跑回家吧。”那位知府大人见姬夏许久没有回来,半开玩笑对着祝卫启说道。 祝卫启一怔,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这入秋时节,哪有人真的虚到要用炭火。 谢筝知道少年要去干嘛,她出口说道:“应该不至于。” “但愿如此吧。” 好在不多时,第一柱香到底少年正好出现,他们才稍稍安心。 “还以为你小子跑回家了,火盆子呢。” “什么火盆子。” “你不是去柴房要炭火取暖吗?” 那位知府大人疑惑道。 “回禀大人,这木炭是待会晚辈作画之用。” 那位张知府倒是听过民间有不少以竹叶吹曲,以瓷碗装水敲音的绝活。这木炭作画,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倒是新奇,本府倒要看看你能弄出什么来,是否和那叶曲瓷音一般。” “定不让大人失望。” 姬夏自信满满。 另一位看起来儒雅的老者说道:“离作诗结束还有一柱香,不知后生可有佳作?” “回老先生,已有。不过容学生诗词与丹青一同上交可否。” 姬夏不知他是谁,但是能作为裁判,定然不是泛泛之辈。所以尊称一声先生总归是没错的。 “可。” 看着这生得芝兰玉树的恭顺少年,那老者倒是宽松。 果然无论男女,这皮相都很重要。 “谢大家,请吧。” 少年不咸不淡,语气似乎带有不耐烦。 可那位谢大家反倒是露出笑意,唤侍女竹兰取来铜镜整理仪容。待得检查无误后,娉婷袅娜坐到少年对面。 众人等着看笑话的同时又在羡慕姬夏,谢筝坐在对面等着作画。那是钱都买不来的待遇。 倾慕谢筝者心中暗自祈祷可别将谢大家画得不伦不类。 还没等愿望直达苍天。 更让他们接受不了的事情来了,那登徒子竟然指挥着谢大家,甚至上手轻薄。 “姿势不对,侧过来一点。” “哦~”谢筝乖乖听着少年的话,又将身子侧过些许。 “不对不对,侧过那边。” “知道了。” “回来点。” “好。” “那个手不是这样摆。” “你到底想怎么样。” 女子语气开始有些不耐烦。 姬夏也有些无语,只得走上前去。拉着谢筝的纤手叠放在腿上。又将玉背捋直。 一众学子再也坐不住,他怎么敢上手的。就连女子方位也觉得姬夏就是故意占谢筝便宜。 “兀那小子,如此冒犯谢大家,若是待会作不出好画来。有你好看。”祝卫启也出声威胁道。 他虽然有些欣赏姬夏,但是若是借着作画的名义轻薄女子。他也不会轻饶。 姬夏却是没有理会众人,对着谢筝说道眼神要带有感情。 “是这样吗?” 谢筝抬头看向少年,一对凤眸脉脉含情。姬夏一怔,差点陷入这绝世的画卷里。 “可……可以,就这样吧。” “好。”谢筝眉目里满是情意,台下众人心想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之间真有什么故事。 那些专门为谢筝而来的公子哥可坐不住,看到心上人这样被一名登徒子轻薄。 更有甚者商量着诗会结束要让这允州少年狠狠吃上一顿老拳。那李贞也在其中。 姬夏回到原位,对着女子说道:“开始咯,不要乱动。” 谢筝微微点头。 姬夏拿起木炭,掰成长条小块。开始在那张画纸上描绘着抬眼便能看到的人间绝色。 女子一汪秋水之中的万千情意,就连赵扶念也看呆了。谢姐姐可真给面子,装也装得这么像。 这一画便是第二柱香之后,众学子陆续交卷。本该进入下一环节,却是没有人打扰这位谢大家。 对面买座的席位更是有人坐不住,起身来到学子方向,欣赏着谢筝仪容。 青梅则是由一脸扭曲变成惊愕,最后脸上更是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只因为姬夏第一笔就是个圆圈,还是不圆那种。但是随着后续继续描绘,那谢大家的模样竟是出现在纸上。栩栩如生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赵扶念看到青梅的表情有些好奇,她倒是想看看自家这个兄长能画出什么来。 这一看不要紧,坏处便是赵扶念再也移不开第二眼。少女不禁捂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打扰到少年。 那眉眼,仿佛犹如谢筝本人就在这纸上一般。只不过没有色彩。 祝卫启和那位张知府也来了兴致,莫不是真能有什么特别之处不成? 他们抬步来到少年身后,青梅赶紧给两位贵人让位。 “这……” 那位张知府在看到少年的话之后,不由得出声惊叹。却被老人及时噤声。 但是那位知府脸上的激动炙热之色难以言表,仿佛是发现什么绝世珍宝。 “青梅,研墨。” 少年头也不回,完全 第25章 ——纤云弄巧鹊桥仙 “在下倒是觉得这句金风玉露一相逢更有意境。” 没有人在意姬夏表情。 出声的则是刚刚那位和煦老者,他拿起少年的画纸。 他又问:“老夫未曾见过如此字体,少年郎。敢问此体何名。” 姬夏答道:“竹鹤体。” “好,好一个竹鹤体,骨相如竹,身形似鹤。好一副洒脱之感。” “小子多谢前辈夸奖。” “老夫杜景,是这南越城亦名书院山长。不如来我书院任作教习如何。” 名为杜景的老者此言一出,便在这学子席位中掀起惊涛骇浪。到底是什么样的诗画文章,竟是能让亦名书院的山长聘为教习。 这亦名书院在整个锦州都是有名的,小三元元正也是从此书院而出。 “多谢老先生盛情,可是小子散漫习惯。做不得那教书育人之事。” 杜景又问:“那老夫教你四书五经,作八股文章。考取功名?老夫不才,幸得先帝朝露,天宝三年文榜眼。可是官没做大,区区四品。” “晚辈已有师父。”姬夏还是拒绝。 杜景闻言一拍脑袋:“是极是极,是老夫唐突,如此文采和妙手丹青,定是有名师。” “容老夫再问一句,家师何人?” “家师隐士,不便透露。” “能调教出如此弟子,却是甘愿做个隐士,果真高风亮节。可否给老夫引荐一番?” 杜景此时对那名“隐士”提起极大的敬佩之心。 少年想起那个糟老头子,还是算了吧。 姬剑仙又用起万能话术:“家师两年前云游,现在晚辈也不知他在何方。” 杜景大呼可惜。 祝卫启却是一脚踢在少年屁股上。 “你这惫懒小子,还说自己不会作诗。若不是老夫逼着你,今日真是错过我南越城的优秀后生。” 姬夏小心翼翼答道:“晚辈是允州人。” “你现在在哪?” “南越。” “你义父是谁?” “赵青。” “你爹娘是否还在世?” “已然仙游。” “那你现在是哪里人?” 姬剑仙哑口无言。 那位张知府又道:“看来本次诗画魁首,毫无悬念。” 众人都觉得,小三元的诗词。怎么也不弱于此人吧。 “此诗词,何名?” “回大人,《鹊桥仙》” 众人回到上位,评出一二三名。 第一便是姬夏的鹊桥仙,第二是一名叫何耀祖的学子,元正排在第三。 “接下来由本官传诵第三名的诗词。” “夏去秋来复一载,入骨相思再难捱。向天祈愿共白首,天公却令永分离。” 意思便是,又是牛郎织女一年会面的日子,这入骨的相思之意再也压制不住。 二人祈求苍天保佑能永远在一起,可却忘记令他们不能在一起的不就是“天”吗? “这首七绝诗《惜白首》,出自大家耳熟能详的小三元元正之手。” 那位知府大人将手中的纸递给下方,让众学子依次传递,欣赏这位小三元的作品。 众学子则是惊讶,小三元这首《惜白首》都到第三。这第二和魁首得多好。 “第二名,何耀祖。《双星会》” 张知府的话回答众人刚刚的疑问,这何耀祖师从“诗公子”柳贺,这柳贺年轻时可是有名的风流才子。 后来春风不得意,两次科举名落孙山。但这一手好诗词让那些风尘女子爱得紧,争相传唱。甚至夜宿青楼分文不取,出来还有人家给他钱的。 这何耀祖作为他的弟子,诗词定然不差。诗会未开场前这二人就是大家心中的争珠双龙,没想到也只是二三。 “今宵何事双星面,飞鹊甘化天上桥。原是人间乞巧日,君卿定情可白头。” 何耀祖同样也是一首七绝,但是排在元正之上。 “好一首《双星面》,不愧是诗公子高徒。这寓意也是极好。” “元公子的也不错,不过这寓意上。何公子的《双星面》可就要比《惜白首》好太多。” 元正则是举杯:“何公子这首《双星面》,元正甘拜下风。” 何耀祖举杯回应:“本以为今日是某与公子作那汉楚之争。没想到皆是无缘魁首之位。可惜呐可惜!” 元正答道:“元正也有此想。” “哈哈哈,元公子,今夜看来是我二人见识短浅,狂妄自大,且让我们这两只井蛙对那魁首诗词拭目以待。” 何耀祖一副洒脱姿态,果然是得柳贺真传。 那位张知府侧身一请,对身旁老人说道:“接下来由祝老大人为众位诵读魁首诗词。” 台下众人眼里纷纷露出期待,都想看看这位能力压元何二人的是何方神圣。 不过回想起刚刚一众裁判去到少年座位的样子。 该不会…… 台上的祝卫启沧桑的声音响起。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台下噤声,众人都在细细品味着这首魁首之作。 那位何耀祖睁眼之后更是收扇拍桌:“好一个金风玉露,好一个朝朝暮暮。” “如此情深,何事能比?” “是啊,此情胜却人间无数,该胜人间无数。” “敢问祝大人,这首词叫什么。” “《鹊桥仙》” “由南越赵青义子——允州姬夏所作。” 祝卫启还是没有剥夺少年的祖籍,但是加上了南越二字。 陈卿灵由于坐在不远处,早已知晓这是姬夏所作,一双眉眼此时全都落在少年身上。 少年此刻无比耀眼,如同天上谪仙,那谪仙啊,路过身旁时从鹊桥失足,坠入少女心间。 而 第26章 ——姬剑仙婉拒邀约 “这金光玉步摇,小子,你且收好。” 祝卫启摆手,身旁侍女捧着檀木盒子向姬夏走来,来到少年眼前时侍女连头都不敢抬。 生怕露怯。 “多谢老大人。”少年起身回礼。 接下来便是作画,台上众人虽然已经内定魁首,毫无悬念是姬夏的素描。但是保不准有更好的呢。 姬夏则是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步摇,他觉得这个步摇。挺普通的,和赵扶念的首饰相差无几,不过是做工更加精细一些罢了。 少年疑惑:“青梅,这裴晏步摇是什么来头?” 刚刚这步摇出来时,他只听闻裴晏步摇二词。 青梅也是不可置信道:“少爷,你连裴晏都不知道?” “裴晏?” 姬夏来到这个世界,一直跟莫观待在一起。除掉练剑之外,莫观每天只会教他君子之道,不曾讲过史书。 青梅则是耐心讲起那位女状元的故事,听得少年不禁赞叹是这位裴晏当真是名好女子。 “念儿,怎么不动笔。” 姬夏看到赵扶念没有像众人一般作画。 赵扶念答道:“回兄长,念儿不擅长丹青之道。” “没事,不擅长就不画。念儿你过来。”姬夏摆摆手,将赵扶念唤到身边。 赵扶念来到少年身旁乖乖跪坐。 “兄长唤我何事。” 姬夏铺展宣纸,捡起剩下的木炭:“我给念儿画一幅。” “真……真的吗?改日可否,念儿改日好好打扮,届时请兄长再提妙笔。” 赵扶念刚刚看到姬夏那鬼斧神工的画技,在她眼里是第一次见如此栩栩如生人像。自然也是喜爱得紧,但是又不敢开口。 “念儿说何时就何时。” 姬夏宠溺摸了摸少女的头,顺便帮她整理好略微凌乱的鬓角。惹得少女脸上一阵红霞。 他这才反应过来,在这个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就算是兄妹,也是不妥。 “姬世兄,容卿灵有个不情之请。”耳边传来陈卿灵脆生生的嗓音,打破尴尬。 姬夏看向陈卿灵答道:“卿灵妹妹请说。” “这金光玉步摇,可否卖给卿灵。” “这……” 姬夏有些发愣,这东西这么抢手吗? 却是赵扶念开口:“兄长,你就卖给卿灵吧,这金光玉步摇。就是她祖上之物。” 陈卿灵也俯身福礼:“好教世兄知道,卿灵这个陈,是陈昇的陈。当年主脉中落,导致先祖裴晏的七金十二玉失散民间。” 姬夏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陈卿灵面露喜色,若是能将这金光玉步摇带回,他父亲甚至在家族中可以增加不少话语权。 她家只是支脉,而主脉之中有位大伯,已经官至知州。若是能将这金光玉步摇请回,说不得能受到提携。 少女盈盈一笑:“世兄请出价,好让卿灵禀报父亲。” 姬夏则是面露为难说道:“这不行,我这是要送人的。” 陈卿灵有些失望,看向台上谢筝。这东西若是到谢大家手里,可不一定能拿回来。 姬夏自从拿到魁首之后,他这生面孔早就成为众人的焦点。见到两名妙龄少女围绕,更是燃起八卦之心。 谢筝听到姬夏那句要送人,则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那金光玉步摇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是卿灵唐突。” 少女致歉苦笑一声,便要坐回席位,她心中感觉到,失去的不仅仅是那金光玉步摇。 “卿灵妹妹留步。” 陈卿灵身后传来姬夏的声音。 她疑惑转头。 只见比她高上半头的谪仙少年向她走来,从那檀木小匣中取出金光玉步摇,用略带生疏的手法插在她的发间,她有些愣神。 “我也没说要送给谁啊。” “既然卿灵妹妹这么想要,给你就好。这一声声的世兄,总不能让你白叫。” 姬夏本来打算送给赵扶念的,毕竟认亲当日,赵扶念叫他兄长之时没有什么东西拿得出手。 但是既然是眼前少女的祖传之物,又是妹妹的闺中密友,这一声声甜甜的世兄。总归是不能让人家陈卿灵白叫。 陈卿灵脸上的红霞也是从脖子渲染到耳根,她有些难以置信。 少女有些结巴:“世兄,这……真的是给卿灵的吗?” “你要给钱也行。” 是那少年带着玩笑声的温润嗓音。 “那……那卿灵回府上回禀父亲。” 少女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她知道少年玩笑。但少女皮薄,是真不知道怎么接。 赵扶念则是扶着她坐回席位,挽着她的手说道:“兄长跟你开玩笑呢。” 陈卿灵则是低头不语,脸色都快要滴出血来,甚至连看那少年的勇气都没有。 褚思兰众女看到这一幕,则是想起今天的玩笑话有些心酸,不会一语成畿了吧。 祝卫启则是笑道:“你小子倒是个风流种,说是为谢大家而来。现在又招惹上别的女子。” 姬夏大呼冤枉。 他对着祝卫启说道这卿灵妹妹乃是扶念好友,金光玉步摇更是她祖上之物。晚辈不过是给妹妹送个见面礼。怎么到您老人家嘴里变味了呢。 “是老夫失言,失言。自罚一杯!” 祝卫启举杯,随后揶揄一笑,内心想道你这小子是无意之举。但是人家姑娘就不一样咯。 谢筝则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是奴家眼拙,不知姬公子有如此大才。为表歉意,诗会结束小女子想借着月光与公子小酌几杯,共度良宵如何?” 谢大家要把这小子请为入幕之宾,这是众人心中所想。 这沁园虽然卖艺不卖身,可是真要是看上哪个才子情投意合。也是常有的事。 无数公子王孙在金陵争相露脸,就是为博得谢筝另眼青睐,谢筝不为所动。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有如此艳福, 第27章 ——不速之客忽然来 谢筝恨得牙痒痒,这人当真是就会欺负自己。 “真是遗憾,公子既然今宵不应。那明日如何。谢筝会住在南越城的客栈里静候公子佳音。” 女子脸上笑容更甚,看得姬剑仙担惊受怕。那一双在梦里劈山断海的双手有些颤抖起来。 “不去。绝色佳人误我清明心,温香软玉乱我凌云志。” 这是姬剑仙的回答。 姬夏眼神坚定,他知道要是赴约,二人单独会面绝对没好果子吃。 姬夏话音落下,台上有人开口。 “没想到你这后生还有此等想法,当与老夫浮一大白。” “这杯,敬你得意仍知自身进退。” 杜景抚须一笑,端起酒杯。他对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就知道酒色误志的少年十分欣赏。 姬夏端起酒杯,谦虚不敢。 谢筝媚笑:“既然公子看不上谢筝残花败柳,那奴家只能祝公子早登青云。” 女子心头恨得牙痒痒,把步摇送给其他女子便罢。还用各种理由敷衍自己,待有机会若是不教这厮吃上一番苦头。她就不叫谢筝。 众人无不艳羡却又心生些许敬佩,若是换到他们。那嘴角都要笑到天上。 杜景喝完酒大笑一声:“收卷收卷,老夫还等着这下一场的手谈对弈呢。” “谨遵山长之命。” 随着众人收卷,各大考官看完。 “丹青魁首为——姬夏。” 还是那个少年,随着那杆太师的毛笔又被送到他身边。侍女的心尖也在不停跳动。 “这姬公子,真好看啊。” 众人则是纷纷对姬夏的那一幅诗画充满兴趣,纷纷要求传阅。 那何耀祖率先开口:“祝大人,可否将魁首之作传阅,让我等心服口服。” “元正也有此意。” 元正也很好奇,那张纸上到底是怎样一番景象。竟是诗画双魁。 “自然可以,不过这画上是谢大家,得问问谢大家。” 众人将眼光看向谢筝,谢筝微笑点头。 元正是台下第一个接过这幅字画的人。 只是定睛一看,那字体就令他移不开,画上的美人真实到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元正感受到心中有江海在澎湃,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这个引以为傲的小三元。比起这首诗词,还有这幅画作的妙手来说,什么也不是。 元正抱拳:“元正有幸得见如此墨宝,敢问姬兄,此为何字体。” “竹鹤。” 姬夏也抱拳回答。 “好一个竹鹤体,好一首鹊桥仙,好一位绝世美人。” 元正收起画卷,拍手赞叹,最后更是弯腰问道:“不知姬兄能否忍痛割爱?元正愿以些许金银浊物,求此墨宝。” 姬夏则是挑眉,看向谢筝。 “问谢大家,此画便是为她而做,画已出手,不由姬夏做主。” 谢筝脸上终于是露出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 她看向元正:“元公子,此乃所赠之物,小女子不敢易手。” 元正叹气,直呼遗憾。 何耀祖更是充满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谢筝和元正都如此作派。 “元兄,在下一观。” 他伸手拿过元正手中之物,缓缓在众人面前展开。众人看着画卷,又看向谢筝。越看越是觉得心悸。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此物——鬼斧神工也。” 画卷被逐渐传阅,每到一处都有惊奇之声。特别是女子之处,看向少年的眼神更是烨烨生辉。 如意郎君,不过如此。 在姬夏身旁的赵扶念则是眼中充满得意,如同斗胜的小公鸡一般。 “兀那后生,我给你三百两润笔,来府上为我和夫人画上一幅如何。” 一名中年富商开口问道。 众学子则觉得,此人充满铜臭。 姬夏没有理会,如今他也不缺银钱。若是为这三百两银子折腰,怕是丢了眼前这个少女颜面,少女正昂首享受着姐妹投来的羡慕眼光。 “念儿,这个给你。” 姬夏递过那支勾线狼毫。 赵扶念则是说:“太贵重了,兄长。这可是太师之笔。” “重得过那金光玉步摇吗?” 姬夏轻弹少女额头,再次出声。 赵扶念这才扭扭捏捏收下。 “接下来就是这围棋一道,少年郎。可有涉猎?” 还是那位张知府。 姬夏拱手:“小子对手谈之道没有理解,这棋道小子弃权。” “你这不老实的小子,你现在说什么老夫都不信。上来,与老夫对弈一局。若是赢了,老夫赠你一诺。” 祝卫启可不相信眼前这少年,又怕奖励太小。他不动心。 姬夏是真不会,就连象棋也是臭棋篓子一枚。更别提这围棋。 “晚辈真不会。” 少年一脸认真,不像作伪,才让祝卫启悻悻作罢。 就在小厮摆棋盘之时,一阵激烈的马蹄声在门外响起,伴随而来的是管家阻拦的声音。 “将军,将军。不可骑马入内。” “你算什么东西,敢叫我家将军下马,这元家又算什么东西。” 砰! 砰! 随之而来的是大门被踹开,一队身穿锁子甲的士兵闯了进来,又缓缓让出身子,一匹红鬃烈马出现在众人眼前。 马背上坐着一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怀中还抱有一位身着轻纱的女子。 青年轻抬女子下巴:“小美人,没骗你吧,且看本将军今日怎么给你拿来那金光玉步摇。” “将军,放奴家下来。这好多人呢。” 那女子面色含羞挣脱青年,扶着马鞍跳下马背,那一副娇柔姿态我见犹怜。 “祝老大人,没来晚吧。那金光玉步摇在何处。” 那青年身着金陵云锦,腰间一口虎夔宝刀。他向祝卫启问好以后跳下马背,定睛一看青年身高竟有约莫九尺。 如同一座 第28章 ——雪飘边关菩萨蛮 今日这一场闹剧皆是由此而起。 玉怜生知道这金光玉步摇也在锦州之后,他来到南越。 一番打听发现那金光玉步摇在那位祝老大人手里,玉怜生曾经出价三千两黄金。 可那位祝老大人年事已高,不爱金银。轻描淡写便将玉怜生打发回金陵。 这可是曾经的户部尚书,门生无数,玉怜生又不敢出言威胁恐吓。让他一阵头疼,还好他机灵,买通那祝府上的管家儿子,得知这金光玉步摇是要在七夕诗会上作为花红,故而祝卫启不卖。 玉怜生心想,既然到时候这步摇不在老人手中。那自己可就不算得罪他吧? 祝卫启也是无奈,这玉怜生。身份高贵,虽然他不敢招惹自己,但是自己可镇不住他。 锦州人都知道这位公子的大名,而姬夏完全不知,所以他问赵扶念。 姬夏想着能够策马闯入元家,又在一众德高望重的老大人面前如此乖张。定是了不得的顶天人物后代。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 这玉怜生乃是将门之后,玉家先祖在一百五十年前率领大齐将士,击退陈兵边关对皇朝虎视眈眈的魏晋两国七十万联军,受封上柱国,世袭罔替。 而这玉怜生的母亲更是了不得,是当今皇帝高其治的唯一胞姐,大齐皇朝湖阳长公主。 玉怜生一生下来就是玉家和皇室的心头肉,太后更是时常召这个小外孙入宫伴驾,比起众位皇子都要得恩宠。 玉家在玉怜生六岁时花大价钱,请来刀王魏周教习武艺,十岁时便花费数万两黄金找寻天外陨铁给他打造出这口菩萨蛮。 这也养成玉怜生的跋扈性格,十四岁只因在金陵酒楼与前来游玩的通州知州公子发生口角,当场便用菩萨蛮将他砍伤至残疾。 通州知州欲要上书直达天听,却被玉家压下来,却不料带去道歉时玉怜生没有丝毫悔改之心。 玉家那位上柱国家主勃然大怒,将玉怜生送往边关。差点让湖阳公主与玉怜生的父亲和离。 符宝九年,那位上柱国病逝。玉怜生的父亲玉昭继承家主和上柱国之位。 符宝十年,玉怜生便从边关调遣回金陵,不仅加官晋爵为奋军将军,更是太子东宫的千牛备身。 不过他这奋军将军可不是完全靠关系得来的。 符宝七年,有一队千人左右的匈奴骑兵南下烧杀抢掠。 正好碰上玉怜生冬猎巡狩,当时还只是个百夫长的玉怜生带领着麾下玉家两百雪骑追杀那队匈奴骑兵整整五日。斩首七百六十一。 若不是干粮耗尽,怕是不止。 当这份军情送到高其治的御案之时,这位大齐皇帝龙颜大悦。不仅赏万金,更是加封骠姚校尉。 符宝八年玉怜生回家探望重病的祖父,在康州又用一招“叠山金明灭”将江湖上成名已久的碎星锤贺麒麟打败。 江湖少年榜从此将锦州菩萨蛮玉怜生排在十大高手之列。 传闻只有那杆康州的盘龙金枪“定风波”才能胜他一筹。 连通州剑庭的少剑主莫潮都略逊,只能望其项背。 通州江湖听到此传言可坐不住,放出话说若不是定天十二剑没有传下来。 别说这菩萨蛮,就是定风波也要被吊起来打,再给你们加上一条戚州“醉垂鞭”张绮罗也没用。 不过通州剑庭也只是嘴硬,莫潮从未下过山,传闻这碎星锤贺麒麟就能和莫潮打得难分难解。 更别提百招之内拿下贺麒麟的玉怜生。 …… “我记得你叫叶陆是吧,告诉本将军,那金光玉步摇在谁手上。” 玉怜生瞥上一眼,发现有个熟人。现任锦州知州的外甥,在金陵时常跟在那个知州公子左右。 叶陆被点到名,看了看台上的祝老大人,那位老大人也紧盯着他。自己的心上人更是坐在这女子席上。 叶陆无比纠结,若是自己站出来指不定要被他们认为是在为虎作伥。 “回玉将军,叶陆刚刚吃酒醉。休息一番才回来,也不知道这金光玉步摇到谁手上。” 叶陆终究是没有敢做那讨好权贵舍弃风骨的事,祝卫启这才放下心来。 玉怜生则是嘴角轻扬,但是那张俊美的脸上带着一股不知名的意味。 玉怜生点头:“你倒是经常喝醉酒,我记起来了。” 叶陆见玉怜生放过自己,脸上顿时讪笑:“对,玉将军还记得,叶某不胜酒力。如此厚爱荣幸之至。” 可是玉怜生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本将军记起来了,就是你这厮,酒醉之后偷走我家传宝玉。” “左右何在,拿下。” 四名魁梧的汉子抱拳答道:“得令!” 叶陆只见话音落下,那四尊充满杀气的铁塔领命冲自己而来,吓得他话都说不出,嘴唇一直在打哆嗦。 慌乱之中自己便被两双大手钳住,拖拽到那位青年面前。 叶陆只见那位比自己还要高上一头的青年说道:“你这厮,枉为读书人,尽是干些偷鸡摸狗之事。” “说,本公子的家传宝玉在哪。” 叶陆大喊冤枉。 就在这时,他看到青年腰间的玉佩。 叶陆仿佛又找到救命稻草:“玉将军,您的玉佩就在腰间。草民没偷。” 玉怜生一巴掌便打在叶陆嘴上,叶陆连牙齿都被打掉,已然神志不清。 玉怜生则是再次开口:“胡说八道,本将军腰间哪有什么玉佩。” 玉怜生说着便解下腰间玉佩放入叶陆怀中,再次吩咐左右。 “给本将军搜身。” 左右很是配合的在叶陆身上摸索,最终在怀里发现那块玉佩。 “还说你没有偷?这玉佩可是太后传给我母亲,我母亲又传给我的。偷盗皇家御赐之物,最少也要发配边疆啊。” 玉怜生露出笑容,可那笑容 第29章 ——雾里雪战菩萨蛮 “那位将军,莫要再行凶,步摇在此。” 陈卿灵看不下去,向姬夏投去一个歉意眼神,然后将步摇从发髻上摘下。 姬夏点头回应。 玉怜生则是开口:“早该如此,何必呢,让大家都不开心。阿七,把金票拿出来。” “是,将军。” 玉怜生接过那位名叫阿七递过来的金票,笑容满面朝陈卿灵方向走来。 “我玉怜生主打的就是一个讲理,这金光玉步摇的价格我请人估算过。大概在两千两百金的样子。” “这里是两千五百金,姑娘收好。” 玉怜生彬彬有礼,和刚才判若两人。 陈卿灵看向步摇,目光中似乎带有万般不舍,但却不敢忤逆这个魔头的意愿。 玉怜生用金票换来陈卿灵手中步摇,借助月光仔细把玩着。 他觉得就这玩意,两千五百金实在太贵些。不过他玉公子的承诺,要更重。 就在玉怜生要转身之时,腰间菩萨蛮传来异动。他用心感受,发现异动来自不远处桌上那柄长剑。 长剑的主人是一位俊秀少年,玉怜生朝那名少年看去。 此刻那名少年看他的眼神略带不善。 姬夏也感受到那柄菩萨蛮的气息,不过他对这“买”去“金光玉步摇”的贵公子并没有什么好感。 玉怜生来到姬夏面前,开口问道:“这柄剑叫什么名字。” 姬夏抬头看向他:“它叫天下无敌见人就砍,惩奸除恶绝世大宝剑啊啊啊啊!” 不仅是玉怜生愣住,听到这个剑名的众人都有些发愣。这剑名跟开玩笑似的…… 就在玉怜生想问问少年之时,少年再次开口。 “开玩笑的。” “它叫雾里雪。” 俊秀少年明眸皓齿,眼神对上那位身高九尺的奋军将军。 “你不怕我?” 玉怜生觉得眼前少年倒是有趣。 姬夏说:“不怕,因为我看你还挺讲道理的,拿东西还知道给钱。” “你这小子,眼光还不错嘛。知道本将军是个讲道理的人。” 玉怜生忍不住赞赏,终于有人慧眼识珠。 不过那慧眼识珠的少年看他的眼神一直不善,他有些不喜。 玉怜生忍不住开口:“本将军没招你惹你吧,你这小子眼神不对劲啊?” 姬夏耸肩:“你手上那只步摇本来是我的。” “哦?那是本将军欺负你家小娘子,让你生气了?” 玉怜生眼神揶揄。 陈卿灵听到你家小娘子一词,已然低下臻首,面目含羞。 “不是,那是我送妹妹的见面礼。我才刚给你就抢走。有点气还不行吗?” 陈卿灵听到妹妹二字,又不禁闪过一丝失落。 玉怜生想了想:“可以。” 他又向少年拍了拍自己腰间虎夔宝刀。 “它叫菩萨蛮。” “知道了。” 姬夏不咸不淡回上一句。 玉怜生再问:“一战?” “我怕忍不住打死你,看你身份就不简单,我哪敢。”少年白眼一翻。 玉怜生被这实诚少年逗笑:“没办法,天生的。出生就站在顶端,挺无聊的。” 玉怜生说:“倒是想和你交个朋友,不过这金光玉步摇我可不能还回去。” “我不想和你交朋友。”少年答道。 “为什么?” 玉怜生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有点不识好歹。不过也多上几分新奇,这锦州还有他玉怜生交不上的朋友。 玉怜生一笑:“你知道我是谁吗?” 姬夏也笑了起来:“知道,官二代。暂时惹不起,不然打得你满地找牙。” “小子,你可知我家将军这一口菩萨蛮斩杀多少匈奴,怕是出鞘便要将你吓得屁滚尿流。”崇拜着玉怜生的甲士,看到有人放出如此大话,一时之间坐不住。 玉怜生语气微寒:“十一,回去。” “是。” 那甲士不情不愿退下,但是双眼依旧紧盯着姬夏。 那将军忍不住大笑:“你就不怕被打得满地找牙的是你?” 接下来那少年的话更是让众人都忍俊不禁, 姬夏说:“没关系,我到时候打不过会跟你求饶让你放我一条狗命。” 他们有些看不懂这个俊俏少年,一下子挑衅玉怜生说要打得他满地找牙。一下子又变成个软骨头。 姬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打不过就求饶呗。自己又不是什么天命之子,要死的时候想一些什么痛苦往事就能反杀。 “你倒是识相,不过本将军给你一个打得我满地找牙的机会。你要不要把握。” 姬夏:“来。” “接本将军百招,步摇双手奉还。” 玉怜生将金光玉步摇交给甲士,居高临下,加上他身形本就修长,宛若一座青山。 姬夏闻言缓缓起身,周遭散发着凌厉剑意,鱼龙舞悄然运行。 离姬夏最近的赵扶念和青梅二女,三千青丝飘扬,桌上空酒樽应声而倒。 少年谪仙身上的华袍猎猎作响,桌子上那把长剑在不停颤抖,似乎在对那口虎夔宝刀“菩萨蛮”宣战。 “菩萨蛮”也不不甘示弱,若不是那高大青年单手死死按住。似乎便要出鞘一决雄雌。 在场所有人无不惊骇。 那可是“菩萨蛮”玉怜生啊!! 为何两人一副势均力敌的模样。 众人看到这一幕,心中想道本以为这少年的文采已经够惊人,没成想这武艺竟有胜过文采一头的趋势。 “锵!” 一声清脆剑鸣回荡,姬夏悍然出剑,迅雷不及掩耳。 与此同时玉怜生腰间的菩萨蛮也在霎时抽出,与雾里雪撞在一起。 随着金铁相交的声音回荡在这座别苑中,姬夏与玉怜生二人眼中都迸发出惺惺相惜之感。 姬夏觉得这一路走来遇到的匪徒太过孱弱。除掉给他喂剑的老人之外未逢敌手 第30章 ——骤雨忽落小叠山 二人跳到场中,将棋盘全部振开。 玉怜生欺身向前,仿佛要用这把宝刀斩开姬夏的剑气。 姬夏手舞剑花,犹如骤雨落下。 第十二式:“骤雨落。” 骤雨落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玉怜生只见眼前少年的剑尖如同雨点一般落在菩萨蛮之上,让他应接不暇。 “菩萨蛮”玉怜生面对这少年的剑,竟然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在座没有一个人能想到这雾里雪能压着菩萨蛮打。 那群甲士则更是难以接受。虽然自家将军还没有动真格,但是那少年明显也还有所保留。 今日之后,江湖少年榜可能要再加上一位“雾里雪”。 “好强的压制力,好快的剑。” 玉怜生身在其中,更是知道厉害。一剑刚挡一剑又来,连喘息的机会都找不到。 他知道少年这一手快剑撑不了多久,他本想消耗一番,但是现在是他要撑不住了。 玉怜生真气忽然暴起,一刀振退那如同疾风骤雨一般袭来的剑尖。 是将军的“叠山金明灭”。 那碎星锤贺麒麟都没能让他们将军真正用出菩萨蛮。 菩萨蛮共有六式,有三式是刀王专门为玉怜生所创,后三式则是由玉怜生自我感悟。得心应手,再加上是自己独创之招式,心境傲然,威力更上一层楼。 这一手“叠山金明灭”就是后三式之一,几乎只在杀敌之中用过。唯一的一次就是对战“醉垂鞭”张绮罗。 张绮罗也在玉怜生使出“叠山金明灭”之后败走。 相传想要见菩萨蛮六式,不是请上一代出手。便是要那位“定风波”前来。 二人都是将门世家,未成名之前倒是有过交手,不过是以菩萨蛮惜败告终。 如今玉怜生这招叠山金明灭使出,已经证明这少年不输张绮罗。 这一刀来势汹汹,仿佛有万千大山压迫而来。 姬夏想躲……但是发现好像躲不开。 “鱼龙舞。” “尘土扬。” “斩天宵。” 少年连掐三决,朝着万千山峦而去。 刀剑触碰的一瞬间,气浪震荡。池台上的石板断裂,眼看就要落水。 二人谁都不想变成落汤鸡,赶忙收起气机双腿点水朝岸上掠去。 “咔!” 石板从二人交战之处开始断裂,直到圆台半数落水,石块沉入水中,让无数养尊处优的池中锦鲤受惊蹦跳。 玉怜生咧嘴一笑:“有点意思。” 这位奋军将军似乎棋逢对手,意犹未尽。说罢便再要提刀。 姬剑仙自然不惧,反手再次紧握雾里雪。 “报!”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名甲士高举一封书信,向玉怜生小跑而来。 玉怜生略有不快:“何事。” “启禀将军,长公主书信,并带有口谕让您立刻回金陵。” 玉怜生听闻是母亲之令,他不敢不尊。 他只得接过书信,然后对姬夏说道:“家中有事,不得再战,不过我与杨林相约,大寒时金陵赏雪,你可要来?” “好!” 少年惜字如金,可是脸上的战意比起之前更盛。 “你叫什么。” “姬夏,夏天的夏。” “记住了,金陵等你。” 玉怜生从阿七手中拿过步摇,一把丢给少年。 他转头又对着柳依依说道:“美人,这玉步摇是没了,换一个可好?” 柳依依哪敢不从。 “奴家都依将军。” “启程,回金陵。” 玉怜生大手一挥,便有甲士牵马而来。他抱着柳依依骑上红鬃烈马,如同来时一般离开。 姬夏则是走到陈卿灵面前,俯下身子再次将那步摇簪上。 “还是戴在你头上好看。” 少年灿烂一笑。 而陈卿灵眼中似乎看到万千星河,此生再难磨灭。她想起褚思兰和众女调笑的话,觉得此时——当是缘起。 “姬公子,这是刚刚那人给我的金票。”陈卿灵双手捧起那一小摞金票,递给少年。 姬夏身子不禁一抖。 这什么背景啊,两千多两黄金。说丢就丢。即便是他现在坐拥雾里雪和另外两把名剑,加起来几十万两身家,也不敢如此挥霍。 这富家子弟,真是富得流油。 …… …… 南越城外,一队轻骑护送着一辆马车。 一名将士在这秋高气爽的日子里直冒冷汗,只因为那青年突然问上一句。 “你说那那两千五百两金票没拿回来?” 玉怜生瞪眼看着眼面前唯唯诺诺的阿七,一对瞳孔仿佛要掉在地上。 “要……要不末将调头回去问?” “我问你*……调头回去问,老子的脸还要不要。” 玉怜生一脚将阿七从马上踹下,接着便是开始暴揍。直到阿七口齿不清,玉公子这才稍稍消气。 但是回想起来还是止不住的心疼。 那可是两千五百两金子,差不多顶玉府几月收入。 这狗娘养的阿七。 玉怜生回到车上,一把搂住柳依依纤腰。说着就要更进一步。却看到柳依依脸上露出一股不适。 玉怜生微微皱眉。 柳依依则是指着他的手弱声道:“将……将军,血。” 玉怜生抬起手,发现手背上还残留些许阿七的血迹。 “是本将军没注意。” 玉怜生拿起手帕擦去血迹,轻揉女子额头。 柳依依则是内心苦闷,这玉将军什么都好。就是精神有点不太正常。 一会很凶,一会又对你关怀备至。就刚刚在诗会上,还有眼前这一幕。这位将军的霸道性格展露无遗。 自己跟着他,虽是从青楼中解脱。还帮自己弄了个令众位姐妹艳羡的良家身份,但是最怕是某天一个不开心就被这位玉将军掐死。 恐怕自己的性命 第31章 ——少女心事何人知 回到诗会这边,姬夏已经众星捧月。比天上那颗还圆,就连身旁的青梅也忍不住骄傲几分。 祝卫启看着台下少年春风得意的模样,忍不住想起自己年轻之时。 几乎所有女子的目光都在姬夏身上时不时游离。特别是刚刚开陈卿灵玩笑的,都恨不得此时化身陈卿灵。 看着她头上那支步摇,人家姬公子说送就送。虽然说是认作妹妹,可终究不是真的。 借着妹妹的名字经常找姬公子玩,恐怕再过段时间就不是妹妹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她们可是知道。 “元家主,这露台被晚辈不小心弄坏。该是赔偿,不知银钱几许。”姬夏站起身来,对着元赫天行礼。 姬夏觉得这打坏人家露台可是要赔的,自己怀里这玉怜生留下的两千五百金就当作赔偿吧,剩下就是他姬剑仙的出场费。 元赫天闻言思索许久,一副为难模样。 “这露台可是价值不菲,贤侄可要想好。” 姬夏则是底气十足:“请元家主开价。” 元赫天放声一笑:“好,那就请贤侄自罚三杯吧。” 那张知府看着元赫天,也嗤笑起来:“哈哈哈哈,刚刚元家主那模样,我以为元家主真要这小子赔呢。” “姬贤侄可是文武双星转世,若是能够得到他一幅墨宝,别说一个露台,这别苑送给他又如何。” 元赫天看着姬夏,试探性将目的和盘托出。 姬夏则是连饮三杯,擦去嘴角残酒:“晚辈回去再写,让人送到府上。” “好好好,贤侄真是痛快。陪老夫再饮一杯。” 元赫天大喜过望。 这姬夏的墨宝他刚刚可是见过的。不说稀世奇珍,也是上上等。如此年轻,待得他成名之后,这少年时期的作品不知要价值几何。 怕是给几许都不卖,如同这裴晏的金玉首饰一般。当年裴晏把七金十二玉当作人情,把陈家送上新高度。 如今陈家人想再找回来,难如登天。 “后生,老夫家里藏书无数,也有一些所谓的江湖武林秘籍。有空可要常来。” 祝卫启发出邀请。 姬夏不敢不接,他也正想要好好了解这个时代的历史人文。 那莫老头也是个不学无术的,只知道练剑。连大齐最基本的《万姓》都背不到第十句。 这《万姓》和前世的《百家姓》如出一辙,不过更为完善。 “这好好的诗会,可惜被那竖子玉怜生恶了兴致,今年的七夕诗会就到这吧。”祝卫启起身摆手,宣告着诗会结束。 在场也只有他敢如此称呼玉怜生。 两辆马车停靠在赵府门前。 由于今天赵扶念是坐陈卿灵马车来的,回去之时又嚷嚷着要和陈卿灵坐一起。 姬夏无奈,只得任由赵大小姐。 赵扶念拉着陈卿灵手臂一蹦一跳:“卿灵,谢谢你,我到家啦。” 陈卿灵没有赵扶念这么跳脱,柔声答道:“那我也先回去了,扶念。” “还有姬公子,今日多谢。” 陈卿灵对着少年唤上一声公子,惹得姬剑仙有点不高兴。 他对这知书达礼的娉婷少女可是喜欢得紧。不过却是如同对赵扶念一样,当作妹妹一般,没有什么别样想法。 “和扶念一样叫我兄长便好,刚刚还叫世兄呢,现在就变成姬公子。你这妹妹我算是白认了。” 少年仰天扶额,一副痛心疾首模样。 陈卿灵一点也不想叫这声兄长,也不想让少年真把自己当妹妹。 但是却又不敢反驳,她扭扭捏捏,用细如蚊蝇的声音答道: “兄长。” 姬夏咧嘴一笑:“这就对了。” “还有,扶念说你有心上人,什么时候也给兄长见见。倒是要看看能不能配你,若是般配,等到你们成好日之时,兄长给你二人题词也无不可。” 陈卿灵听到姬夏的话,神色呆滞,面容也变得慌张,一对美眸看向赵扶念。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怎么就有心上人了。 陈卿灵刚要开口解释,却被赵扶念打断。赵扶念看向陈卿灵,一双眉眼之间满是哀求。 陈卿灵只好压着怒火。 转头赵扶念就对着姬夏埋怨道:“兄长,你说什么呢。卿灵本来就害羞,你还问这些。” 姬夏闻言挠头,这个时代的女孩子有些矜持。在大庭广众确实是对这种问题难以启齿。 他向两名少女道歉:“是兄长考虑不周。” “哼,不理你。卿灵我送你上车。”赵扶念娇嗔,然后便拉着陈卿灵的手走回马车。 看着两女背影,姬夏无奈一笑,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自己都是独子。哪里知道怎么哄妹妹。 不过,慢慢学呗,姬剑仙觉得有个妹妹,挺好。若是能跟着陈卿灵再学乖些更好。 …… “卿灵,卿灵,别生气嘛卿灵,我知道你最好了。” 马车上,少女苦苦哀求着密友。 自从上车之后,自己这个密友一言不发。任由自己怎么道歉她都不搭理。 “我还不是为了你?就我兄长刚来时那副那样,怎么能……” “那你也不该用这种理由。”陈卿灵怒嗔。 陈卿灵脑海里刚刚全都想着姬夏误会她的样子,原来是扶念搞鬼。不然姬公子,怎么会让我叫他兄长。 “也就是说,伯母想让姬公子和我成亲是真的?不是你为了在大家面前调笑我乱讲的玩笑话?” “当然是真的,我对你一万个真心。” “呵,你赵大小姐现在谎话连篇,我不敢信。” 陈卿灵面无表情。 “我知道错了卿灵,再也不乱讲话了。你就原谅我吧,以前你跟思兰他们开我玩笑不也是这样吗?” 赵扶念仍然抓着密友的手左右摇晃,如同从前一般撒娇。 陈卿灵还是冷淡 第32章 ——姬剑仙婉拒谢筝 青梅正在给姬夏摘银冠松束发,镜子中的少年郎她越看越是欢喜。 “少爷,您今天真厉害。” “一般一般,大齐第三。”姬剑仙伸了伸懒腰。 “才不是,在青梅心中您就是第一。”青梅摘下少年腰间禁步,语气中略有俏皮意味。 姬夏低头看着少女,出言调侃:“哟,今儿个嘴挺甜,给少爷尝尝是什么味道。” 青梅心中猛然一惊,羞意止不住涌上心头。 “那……那少爷闭上眼睛。” “你真给啊,女孩子要矜持知道吗。虽然少爷知道你喜欢少爷,但是也不能这样啊。你要……” “少爷不许再说,青梅以后不理你了。” 再一看,青梅脸上布满晚霞,红得几乎渗血,一把撞开自家这个不正经的少爷便捂着脸跑出房门。 “哈哈哈哈哈。” 姬剑仙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小姑娘也太不禁逗。 青梅跑到院外,捂着发烫的双颊暗自埋怨着那冤家,自己可是好不容易舍弃脸面答应下来。 可那坏少爷却……。 “呸。” 青梅越想越觉得晦气,朝着姬夏院子方向轻啐一口。 而姬夏没有脱掉亵衣,直接跳入浴桶, 他闭上眼睛对着房梁喊到:“出来吧谢女侠,你是占不到我便宜的。” “咯咯咯……两年多未见,你倒是俊俏不少。”谢筝从暗处走出。 “谢谢夸奖,你也很好看。” 对于礼貌这方面,姬剑仙真是没得说。 “姬剑仙那时跟小女子说的翻身之本,就是认爹吗?”谢筝搬过一张椅子,笑意盈盈。 “本来不想认的,只是想弄点钱,然后慢慢翻身。可是赵家实在对我太好,没办法。” 姬夏也有些感慨,自己本来就是想弄点钱,开个小店,最后再如同前世看的小说一般,连锁做大。 等到钱挣得差不多了,给莫老头安个家找地方住,他就开始行走江湖。来一场快意恩仇。 却没想到直接跳过这一步,直接给姬夏整不会了。 特别是知道雾里雪价值十万金之后,他忽然也开始对钱不感兴趣。 谢筝突然开口:“姬夏,你真好看” “谢谢你的夸奖,美女。能得到你的认可我很开心。” “我嫁给你好不好。” “好啊,你先问过我爹娘。” “开玩笑的,谁要嫁给你。小叫花子。” “那真是太可惜了。”姬剑仙忍不住遗憾,一阵捶胸顿足,似乎错过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待得安静下来,两人不禁对望,开始大笑起来。 谢筝终于是报了当年被少年取笑之仇。 少年也在配合着眼前女子,虽然只相伴而行短短三五月。两人却如同多年老友一般。 谢筝坐到姬夏床上,一双柔荑撑着臻首,目光灼灼看向少年:“我觉得相夫教子这种生活也挺好的。” “不好,我要自由,我要一剑将这江湖捅个通透。” 这是少年的回答。 …… 与此同时,通州剑庭。 一张小小的圆桌上,坐着目前剑庭最大的三位主心骨。 “大哥就在锦州南越城,看样子还收了个徒弟,承影在他手里,如今叫雾里雪。” 为首是一名五十来岁左右的男子,他正激动的对着桌上另外两名男子说道。 另一名中年人有些遗憾:“雾里雪,那不是十二剑招之一吗?看来大哥确实已经收徒。我还想让潮儿拜师呢。” “潮儿看来是无缘定天十二剑了。” “不是徒弟便不能学吗?那定天十二剑可是我莫家的东西。” “是大哥的,不是莫家的。” 说出这句话的人叫莫问,是莫观的二弟。莫问这一代有兄弟四个,莫观为首,接下来是莫问,莫听,莫语。 莫家世代本是剑庭铸剑堂的堂主,可上两代出了个莫观。六岁便被上一任剑主收为徒弟,二十五岁打遍剑庭年轻一代无敌手,二十六岁行走江湖。 莫观三十岁时自创的定天十二剑,更是让他一举成名,不知道有多少老怪物都败在他的剑下。 自此之后,江湖上开始有莫剑仙之名。 魔教上一代圣女改邪归正,被三千门徒追杀,是莫观一剑断江。 最后二人相识,喜结良缘。成为一大美谈。莫观也带着那圣女回山,接任剑主之位执掌剑庭。 莫观当上剑主以后,也总在醉心练剑。不然就是行走江湖斩杀一些作恶老怪。 因此剑庭的主要事情和产业,都交给自己的兄弟们打理。 莫问展现出在这一方面的天赋,只能说比莫观的练剑天赋也不遑多让。短短三年时间,就将剑庭变成莫家的一言堂。 就在莫家蒸蒸日上之时,发生一件差点毁掉剑庭的事情。 魔教圣女匡月澜将剑池毁坏,打伤莫观叛逃。 剑庭的剑池可谓是剑庭培育后辈的圣地,历代剑主都会将佩剑放在此地,此地已然有灵。 莫观发现剑池被毁之时已经为时已晚,只救出来五柄剑庭先贤之剑。看到数十代剑庭基业毁在自己手上,莫观更是一口逆血涌上心头,导致第一次问天失败。 次月,剑庭纠结各方宗门,联合数万弟子讨伐魔教,却师出无名不了了之。 他们去到魔教之时,那教主只是淡淡回上一句匡月澜早已叛逃,还是你们剑庭剑主救的。她做的事情和我圣教有什么关系。 莫观再无颜面坐剑主之位,自辞下山。 后来江湖上哪里有不平之事,哪里就有莫剑仙。剑庭曾经无数次想请剑主回家,却都以失败告终。 不过剑庭的影响力倒是因为莫观而变得更大,包括剑庭弟子,都以这位老剑主为荣。 让人不能接受的是……符宝五年皇城一战之后,这位老剑主也从此失踪。 有传闻说他死了, 第33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今日的赵府早晨,赵青的大笑之声响彻正堂。影响少女食欲,赵扶念嘟嘟囔囔。 “念儿,你说的是真的?你兄长仅凭一幅诗画,拿下双魁?”赵青还是再一次跟少女确认。 赵扶念无奈道:“您都问我三遍了爹,还让不让女儿吃饭。” “爹不是高兴嘛,金光玉步摇,太师毛笔。等会我可要去跟夏儿讨要把玩,这可是钱都买不来的。”赵青嘿嘿一笑。 赵扶念接下来的话却让赵青有些失望。 “步摇他送给卿灵了,太师毛笔在我这呢。” 赵青内心暗想:“这小子,可真大方,讨姑娘欢心也不是这么讨啊。那裴晏的步摇要是在我手里,回头让老陈叫爹都行。” “青梅,不是让你叫少爷起床吗?”魏兰则是责问青梅,早饭未好之时。她早已打发青梅前去叫姬夏起床。 而跟谢筝聊到半夜的少年困意正浓,被子蒙着头说不吃,青梅怎么都拉不动。 她只得复述姬夏的话:“少爷说他喜欢吃午饭。” “这惫懒货,也不知道他怎么能诗画双魁的。”赵青埋怨中又带着一股自豪。 魏兰白眼:“老爷还说呢,年轻没当家时,您不也时常正午才起。” 赵青则是转移话题:“咳咳,青梅。去小姐房中将那支勾线狼毫拿来。” 赵扶念却是伸手制止。 “停!” 赵青搓手:“念儿,爹跟你商量一件事。” “不给,看完还我。”少女清脆的嗓音回荡在桌上,她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这老父亲想干嘛。 赵青讪讪一笑:“不愧是我女儿,冰雪聪明。那为父多把玩些日子。” “行,青梅去吧,就在我妆台第二层那个长木匣子里。” 赵青脸上再次浮现笑容:“听见小姐的话了吗,青梅,快去。” 赵青想着,这多把玩些日子又没说是什么时候,这可是乖女儿你自己答应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老爷,祝家那边来人。说请少爷过去一趟。” “哪个祝家。” “他说是外城十里坡那个祝家。” 赵青想了想,十里坡附近这么多祝家,到底是哪个祝家。 正在埋头喝粥的赵扶念冷不丁插上一句:“还有哪个祝家,祝卫启祝老大人那个祝家。” “果真?” 少女两眼一翻:“您的亲生女儿还会骗您不成?昨日就是祝老大人做客诗会。” “你骗得还少?” 这回轮到赵扶念哑口无言。 不过也让赵青知道,请自家孩儿前去做客的就是南越城最大的那个祝家。这让他好奇,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诗画。能让祝老大人也如此动容。 “念儿,你兄长作品何在。” “他送给谢筝谢大家了。” “什么?他的作品竟然能让谢大家珍藏?”赵青龇牙咧嘴。 魏兰闻言却是拍案而起:“什么?撩拨一个陈卿灵还不够,还要去撩拨那位谢大家。这臭小子,我非得给他好好警示一番。” 这陈卿灵是她魏兰最看好的儿媳,陈赵两家知根知底,自家孩儿懂得开窍去主动讨好也就罢了。那谢筝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 她早就听闻金陵谢筝之名,身边围绕无数公子王孙。若是姬夏迷上这谢筝,争风吃醋惹上没必要的事情,那可是无妄之灾。 魏兰越想越是觉得那风尘女子不如陈卿灵,赶忙起身。 她对着家丁说道:“你去回复祝府来人让他稍后,少爷马上就好。” “是,夫人。” 赵青却说:“夏儿还年轻,正常嘛。你这妇人,就少掺和年轻人的事。” “夫君你自己想想,若不是年轻时有我管着你。这偌大的家业早被你浪荡光了。” 赵青仔细一想,魏兰的想法确实也有她的道理。 自己年轻时总爱游山玩水,甚至不惜重金请来文人雅士吟诗作对。是自己这夫人整天逼着自己看账本,管家业。 那段日子他可是恨得牙痒痒,甚至说要和离。若不是他爹偏向魏兰打死也不让他和离,自己说不定可就没有今日。 待得成熟一些当家之时,恰逢父亲去世。整个赵家压在赵青身上,是魏兰没日没夜和他操持,自那天起他才知道这个女子究竟有多好。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赵青再也没有过纳妾的想法。 “你们这些臭男人,少年风流得意就知道寻花问柳。不知要错过多少好女子。” “夫人说得是。” “不过为夫这包子吃不完,扔掉又浪费,夫人帮忙吃两口可好?” 赵青一笑,将包子掰成两瓣递给魏兰。 “哼!” 魏兰接过包子,得意转身离去。 …… 姬夏正在和周公论剑,周公被姬剑仙打得跪地求饶。正要交出女儿保命,却不料姬剑仙将长剑负在身后说自己不好女色。 周公哑然,一脸崇拜。刚欲与高风亮节的姬剑仙结拜,却不料姬剑仙被一阵女声叫醒。 魏兰的声音在屏风后面响起。 “夏儿,快些起身。祝家来人请你过去做客,娘也有些话要跟你说。” 姬夏看到是魏兰亲自前来,不敢耽搁。连忙披上薄衣。 少年睡眼惺忪,从屏风后面走出。 “娘,祝家那边待会再去。您有什么话要说,孩儿先听您的教诲,啥事能有我娘重要。” 魏兰听到这些话,心里止不住的开心。这孩儿怎么这般懂事嘴甜。连刚刚要问责而绷起来的脸都自己垮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意。 “就你嘴甜,坐下。” “娘要训话,孩儿不敢坐。” 姬剑仙面色严肃,还没听到训话内容却已经摆出一副要痛改前非的样子。 “德行!” 魏兰白了姬夏一眼。 姬夏这才嬉笑坐下,又给自己和魏兰倒茶:“娘 第34章 ——不愿习四书五经 魏兰看到姬夏这副不正经模样,又训斥道:“还笑,这是什么值得笑的事情吗?” 姬夏还是没有停住笑意。 他说:“娘,您放心,不管是那谢筝还是陈家小姐。孩儿都没兴趣,孩儿志在四方。儿女情长之事早已抛之脑后。只求人生精彩,此生无妻无子亦可安然渡过这一生。” 魏兰可遭不住这大逆不道之言。 “婚丧嫁娶是人伦之道之一,如此大逆不道有悖人伦之言你也敢说出口,我去把你爹叫来。” “孩儿还要去祝家呢。” 魏兰闻言,压住怒火:“你……你且先去,别耽误祝老大人的事情。晚上回来我再收拾你。” 她也知道在这南越城祝家是他们这些百姓开罪不起的,虽然家财万贯,但是自家夫君也就是个秀才,连举人都不是。 姬夏换上出门的便服:“孩儿省得,回来再跟您二老赔罪。” 魏兰没有理会,一双凤眸盯得姬夏浑身不自在。 姬夏觉得,迟早要面对这些事情的。还是讲清楚比较好。 …… “爹,念儿。早啊。” 姬夏来到正堂,赵扶念刚刚放下碗筷,赵青则是一脸笑意。 他拍拍身旁椅子:“哟,咱们家诗画双绝的姬魁首起来了,你小子可真是给爹长脸,过来坐。” 可是姬夏耳聪,已经听到不远处魏兰的脚步声,欲要脚底抹油。 “爹您慢慢吃,孩儿要去祝家那边。” 赵青一拍脑袋:“是了,爹差点忘记。到人家家里可不能给人家添麻烦。”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踩得姬剑仙心中一震一震。他赶紧答应赵青,然后急匆匆就往府外跑去。 “这孩子,火急火燎的。”中年人摇了摇头,他看向少年背影,有些无奈却又溺爱。 随后他看到步履沉重的魏兰走来,连赵扶念都能感受到她娘亲有些不对劲。 “夫人,这是怎么。” “夫君,咱们抱孙子的愿望可能要泡汤了,夏儿他说…………” 魏兰找到依靠再也撑不住,抓住赵青的手,眼闪泪花。 再加上她身为女子,对自己看不惯之事总会忍不住将原话添油加醋。 赵青越听拳头越是握紧,最后忍不住拍案而起:“好啊,天赐怎么会生出这等逆子。莫非他要学金陵那些戏子和王孙,搞龙阳之好?” 想到这里,松开的拳头再次握紧:“等那逆子回来,看我不打他个皮开肉绽。” 赵青怒火中烧,甚至回到房中对着空气大骂:“姬天赐你生的什么逆子,现在要我来费心,要是让我知道你埋在哪,我非得……” “算了,死者为大。”赵青又再次坐下。 …… 而来到祝府的姬夏,正被当成上宾对待。喝的是从滇国进贡的上好茶叶,那桌上糕点都是从宫里退下的老师傅亲自操刀。 “姬公子您且坐着,老爷片刻就来。” 美貌侍女不时在旁边端茶倒水,帮闭目养神的姬剑仙揉捏太阳穴。 侍女手法娴熟,让本就没睡好的姬夏打起轻鼾。 祝卫启来到堂中,看到少年睡着。便坐在一旁品起香茗,那侍女也是个机灵人儿,手法微微加重恰到好处,让少年醒来。 见少年睁眼,祝卫启微笑:“醒了?” 姬夏歉然:“姬夏昨夜未睡好,还有大人府上的侍女这一双玉手也太巧些。都不知道何时让姬夏小睡起来,没让大人久等吧?” “没有,我也刚到。” 祝卫启将一杯刚沏好的香茗推到少年眼前:“尝尝。” 少年端起茶杯轻抿,闭上眼睛享受着回甘。 “老大人泡的茶就是不一样,这茶香沁人心脾,口感柔顺不涩,回甘更是有那句苦尽甘来的真意。” “好茶!”姬夏竖起大拇指,他本就不是品茗之人,他没尝出很特别,但是口感不同是真的。 不过来到人家家里看书,先夸上一手总是没错。 祝卫启被这胡言乱语的少年逗笑。 “哈哈哈哈哈……你这小子,满嘴鬼话。刚刚给你沏茶的兰香,小时候家里就是开茶楼的。我沏得能有她好?” “哎,老大人说笑不是?这品茗一道,哪能是看什么口感手法,晚辈喝的是您对晚辈的拳拳盛意,喝的是对您滔滔不绝的敬仰。” “好,好一个拳拳盛意,好一个滔滔不绝。甚得我意。”祝卫启眼前一亮,这小子嘴里吐出来的话,有点艺术成分在的。 那当然,姬剑仙前世五千年的文化,他一个人就传承了四千九百年。人情世故这一方面简直就是天花板。 “小子,想看什么书。听闻你未曾上学,一身文采皆是自学而来。如此天纵,我教你八股文章,四书五经,再举荐你货与帝王可好?” “多谢老大人好意,学生今日想看《大陆志》,还有大人说说的武林秘籍。” 姬夏婉拒这位前户部尚书,他想看看这座王朝大陆的完整历史,还有这武林秘籍。 虽然莫老头一脸臭屁说定天十二剑独步天下,根本不需要去学别的武功。姬夏不信, 但是姬夏有点佩服莫观这个普信男。都被人打得断手断脚了,嘴还是硬的。 要不是看莫观已经年老,怕伤到自尊然后莫观想不开,姬剑仙当场就能让他破防。 武林秘籍这种东西,多多益善嘛。 祝卫启有些遗憾:“兰香,带姬公子去书楼。” 身旁侍女福礼回应:“是,老爷。” 随后对姬夏说道:“姬公子,请随我来。” 那名叫兰香的侍女,微微躬着身子指引姬夏,虽是指引,却始终落后少年半身。 姬夏不由感叹这真正的权贵人家,规矩可真是到位。 “公子,这便是书楼。” 两人来到一处三层古楼前,屋檐上雕刻着狻猊带头,然后是押鱼、海马、 第35章 ——卿灵见过赵伯母 姬夏走进书楼,只见有数名祝家子弟疑惑看向他,不过也很快就收回目光。 他们都认识姬夏身旁那位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得体二字的兰香小姐,是帮老家主接待贵客的门面招牌。 想来这少年应该是老家主宾客。 兰香微笑:“姬公子,要何书籍。这书楼大,您不熟,老爷吩咐兰香来帮您取书。” 姬夏找到一处僻静窗台:“《大陆志》,劳烦姑娘。” “公子稍后。” 兰香有些疑惑,这蒙学之时就开始讲解的大陆志,公子竟然不知,不过听老爷说这位公子可是学富五车。想来是不想驳老爷面子,才来这书楼解乏吧。 姬夏看着这藏书数万的书楼,萌生出一种高山仰止之感。其中不乏有竹简之类,想来已经是年代久远。 别的不论,书香门第这个词万万配不上如此家族,这才真正该叫世家二字。 “姬公子,《大陆志》在此。” 兰香特意唤来小厮,给姬夏抬上来一方小桌。桌子放置好后又有一侍女提着一匣一炉,炉内安放静神檀香。 “公子,奴婢是祝府司香,请问公子要何种图案,梅兰竹菊还是鸟语花香。” 姬夏觉得有缘,顺口说道: “那就兰香。” 那名司香少女一笑,拿出兰花印儿,又将一块青色香饼碾碎。放到兰花之上,最后将印抬起。 一朵兰花浮现眼前。 火折子轻轻一碰,一阵醒脑香气传来。姬夏只觉得人都轻上些许。 当真是心旷神怡…… 描述气质的“儒”“雅”二字——想必就是每日看书品茶焚香,受此熏陶而来。 …… 南越城——陈府 “卿灵,你那位远方大伯不日将从康州赶来,你这先祖的玉步摇真是那位姬公子送的?” 陈仕方看着眼前提到姬公子三个字便眼角含羞的少女。 “回禀爹爹,是。” “老赵倒是认了个好儿子,等你那位大伯到来,定不会埋没那少年之功。” 陈仕方意气风发,这金光玉步摇,换的可是他的前程。若是能够得到那位知州表哥提携入仕…… 陈仕方有些飘飘然。 “人家姬公子可看不上这个功劳,祝老大人和亦名书院山长抛出的橄榄枝姬公子都拒绝了呢。” 少女一脸傲然,仿佛拒绝祝卫启和书院山长的是她陈卿灵。 陈仕方有些惊讶,那祝老大人虽然隐退。可是门生无数,若是有他相助,想不平步青云都难。 这少年竟然毫不动心,想必是年纪尚小。不知这权利二字。 不过这种风骨,他很喜欢。虽然他陈仕方做不到,但是并不妨碍他欣赏。 “是是是,你的姬公子最厉害了,不知道他送你这个步摇是何意啊?” 陈仕方调笑起自家女儿,这小子肯定是对自己女儿有点意思。不然这步摇哪能说送就送。 虽然两家交好,但是也没到这种地步。自己去要都得开足价码,说不定那老赵还要再拉扯一番才肯放手。 陈卿灵霞飞双颊:“爹,你胡说什么。人家姬公子只是认我作妹妹。” 陈仕方“噢——”了一声,揶揄之色尽显。 “老不羞!” 陈卿灵再也待不下去,跺脚离开。 却不料身后传来父亲的声音—— “爹还想着让卿灵买谢礼,去赵府答谢一番呢,既然卿灵这么想回房休息,那爹只有自己去了。” 少女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 …… “该买什么给伯母好呢,是月记的胭脂还是这暖玉禁步。算了,都要吧。” 陈卿灵干脆都让掌柜包起来。 身后的侍女可是有些叫苦连天,这大小姐都已经买上半车礼品了。她双手酸麻,小厮更是无奈,他在这人流中赶着马车,赔罪之声都要喊哑。 可是这位大小姐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卿灵,你怎么在这。” 是褚思兰的声音。 陈卿灵往身后一看,果然是那跳脱少女。 “昨日姬公子赠我那支先祖的步摇,父亲让我准备好礼品去赵府探望伯母,正买着呢。” “好啊好啊,我也很久没去扶念家里找她玩了,待会见。” 褚思兰拉着陈卿灵的手跳起圈圈。 陈卿灵也高兴道:“现在就走不行吗思兰,坐我的车。” 褚思兰却是婉拒陈卿灵,说要回家梳妆。陈卿灵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危机感。 陈卿灵笑意盈盈:“那思兰你快去吧,说不定你来时正好也能看见我那“未来夫君”。在人家本尊面前,不知道你这小妮子敢不敢俏皮。” 褚思兰则是嘟嘴:“都是叶子君那妮子带头胡说的,你和姬公子可是清白。” “况且姬公子当众说认你作妹妹呢,虽然平日里我是话多些,但是也知道兄妹二人之间可不能开这种玩笑。” “思兰你知道就好。”陈卿灵还是面带笑容。 “那我先回去啦?待会在扶念那里见。” “好,那你可要快些来噢……” 闺中密友你侬我侬。 …… …… “呸,浪蹄子,打扮这么好看,勾引谁呢。”回到自家马车上的褚思兰,对着刚刚还依依不舍的密友身影啐道。 “小姐,你和陈小姐刚刚还宛如亲姐妹一般呢。”小丫鬟没经历过此等事情,有些疑惑。 “谁跟她是姐妹,一个妄想勾引自己兄长的浪蹄子。”褚思兰一脸不屑。 小丫鬟则是瞪大双眼:“那……那位陈府的大公子,不是已经成亲了吗?” 褚思兰忙说:“不是那个。” “那是哪个啊小姐。”小丫头心中也开始燃起八卦之火,浑然忘记自己的身份。 “是那诗会上的……” 褚思兰也跟她热火朝天聊起来,两人同仇敌忾,时不时便轻啐一口。 … 第36章 ——便胜却人间无数 上次因为诗会被玉怜生破坏,没有听到谢筝的琴声,众人纷纷遗憾。 不过接下来的消息便展现出沁园为何受人追捧的原因。 那位谢大家不仅把银钱退回,还谱曲衬那魁首新词《鹊桥仙》,五日后演出。 没去过诗会的人更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新词,能让谢筝谱曲。 他们开始纷纷向那天去赴诗会之人打听。 不过只看过一遍《鹊桥仙》的诗会众人也不太记得全诗,当时他们眼睛全都在那栩栩如生的另一位“谢筝”上。 记得最清楚的便是那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很快那《鹊桥仙》的作者便被挖出来,是赵家新收的义子姬夏,相传武艺也是高绝,跟“菩萨蛮”玉怜生过手百招未落下风。 有人觉得那只是谣传,可是江湖少年榜更新出来之后姬夏便坐实这个名头。 允州“雾里雪”姬夏,排名第三。 第一仍旧是那个“定风波”杨林,而“雾里雪”和“菩萨蛮”未分胜负。玉怜生暂居上位。 不过一个早晨,消息就传到隔壁通州。 原本排在第三的“江城子”陆贯不服,要在中秋之后前来锦州邀战“雾里雪”。 …… “卿灵,快过来伯母这边。” 魏兰正拆着陈卿灵买给她的礼品,一细数魏兰吓一跳,足足有二十多份。 魏兰这回拆出来的是一对东珠耳坠,她唤来少女。将耳坠戴在少女耳垂之上。 “还是卿灵戴着好看,伯母已经老了。” “伯母才不老。” 陈卿灵俏脸微红,欲要将耳坠摘下。被魏兰制止。 只见那妇人将陈卿灵的一对柔荑握住:“伯母老了,又不出门,这耳坠卿灵自己留着吧。” 少女不知所措:“这……这是卿灵给您买的。卿灵不能留,给扶念也好啊。” “扶念多着呢,伯母就喜欢看卿灵戴着。莫非卿灵不想让伯母欣赏这明媚的二八少女,回味从前?” 少女乖巧:“那卿灵就戴着。” “这就对了。” 魏兰喜笑颜开,她越看这陈家女儿越是顺眼。 笑着笑着魏兰突然面色暗淡。 陈卿灵赶忙关心问道:“伯母,这是怎么。莫非是不喜欢卿灵给您挑的礼品?” “非也,卿灵的礼物伯母都很喜欢。伯母气的是家里面那不争气的儿子。算了,影响心情,不说了……” 魏兰摇摇头。 陈卿灵听到关于姬夏,顿时来上兴趣:“说到姬公子,卿灵还没感谢他呢!” “谢什么谢,逆子一个。”魏兰没什么好气。 “对,逆子一个。”赵扶念也在一旁嬉笑,添油加醋。 今天早上她在桌旁把事情经过了解得一清二楚。 他起初觉得兄长有这个想法也是大逆不道,不过换一方面想挺好的,那样她的青梅姐姐就不会遭殃。 等兄长行走江湖,总不可能带上个侍女吧。青梅姐离开自己之后那整天魂不守舍的样子,她好生心疼。 “你也差不到哪去,逆女。叫你在诗会上帮你兄长物色一个嫂子,你干嘛去了。” 赵扶念心中大喊冤枉,就姬夏那个大发神威的样子。还用自己帮忙找吗?人家都恨不得倒贴,眼前这个不就是? 魏兰白了一眼赵扶念,又转过身来帮陈卿灵捋好被微风吹乱的发丝。 她语气中带有些许遗憾:“可惜卿灵有心上人,不然伯母真想和你每日朝夕相处。” “伯母觉得你比这亲女儿都要亲,想到日后卿灵嫁人,伯母再也见不到,这心肝儿呀,就止不住的疼。” 魏兰话里话外赤裸裸的暗示。 陈卿灵哪里听不懂,她心中羞意混杂着些许嗔意。看向一旁的赵扶念。 赵扶念心里一咯噔。 陈卿灵低头两指相绕,尽显小女儿姿态: “伯母,卿灵还待字闺中呢,兄长已经成亲,除掉爹爹之外,卿灵平日里也不与男人接触,伯母是从哪里听说来心上人一词。” 赵扶念见势不妙,刚想起身便被一只冰凉纤手揪住耳朵。 “扶念,去哪?” 那被揪住耳朵的少女讪讪一笑:“娘,饶命。” 魏兰笑而不语。 赵扶念转头又看向陈卿灵,可怜巴巴说道: “卿灵……” 陈卿灵则是把头扭过一边,当作没有听到。 随后,庭院中传来少女的求饶声和妇人的谩骂声……。 …… “以后还敢不敢?” “不敢了娘亲。” 赵扶念两只耳朵和脸庞红彤彤,仔细一看如同门房上那招财童女一般。 “卿灵,你觉得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怎么样。” 魏兰陡然间问上一句,让少女不知所措。 明明是正午,绯红晚霞却提早打在陈卿灵脸上。她说:“姬公子文武双全,何来不成器一说。” 魏兰没有看少女,而是转身倒茶,递到少女面前。 “日后可要常来,伯母每日看到扶念都心烦。还是喜欢你。” “卿……卿灵知道了伯母。” 就在二人其乐融融之时,青梅前来通报。 “小姐,褚家小姐来找您玩,就在门外。” 赵扶念疑惑道:“思兰?我没记得今日和她有约啊?” 陈卿灵答道:“是我在路上时碰见的,她说我们三个好久不见,今日正好相聚。” 魏兰问赵扶念:“是个头最小又最跳脱的小丫头吗?好像两三年没来过咱们家了。” 赵扶念惊喜道:“娘亲你还记得思兰?” 魏兰捏了捏少女脸蛋:“你笼统就带过这么几位朋友回家,娘怎么会记不得。” 少女完全忘记刚刚挨打的痛楚,一股脑扑到母亲怀中。 “正好,厨房那边也准备出午食。扶念去接思兰,卿灵陪我去换身衣服再去吃饭。” “好 第37章 ——莫赵两父齐上阵 日落西山,姬夏才将这本《大陆志》粗略看完。 他所处的时间,恰似五代十国期。不过这个世界不同,大概在春秋之时人类发现体内可以孕育真气。 所以王朝更迭很慢,动不动就是五六百年才换一次江山。 前朝大昭无德,宗室汉王和楚王纷纷起兵。成功推翻朝廷之后难分正统,从此分楚汉两国。 又在二十年后同室操戈,打得这座大地四分五裂,更是有封疆大吏划地而治,短短六十年,诞生十四个国家。 最后燕国上将军高闰与其子高天齐摄政年幼燕主,又在汉楚大战中渔翁得利,得到败亡的汉皇大片疆土。 同年,幼主禅位,高闰立国,取其子高天齐尾字为国号。 立国第五年,齐楚两军逐鹿,听闻高闰得神仙相助,派遣童子下凡。 那黑衣童子力敌千军,一个人便凿穿楚王布置在渭水的二十万大军防线,直取三军太尉。 当三公之一的太尉首级挂在齐军牙旗大纛上之时,所到之处楚人溃不成军。 仅仅三年,齐国亡楚。 从此这个陆地上出现第三个大一统王朝——“齐”。 当今大齐皇帝高其治是齐国第二十一代君主,年号符宝,今符宝十年。 《大陆志》每十年更换一版,记载这十年内之大事,如今正好是最新版。 姬夏伸了伸懒腰,发现暮色黄昏。那晚霞已然透过窗户, 它占据半张小桌,似乎要驱赶着桌上之人。 姬夏问:“兰香姑娘,这武林秘籍在何处。” “在一楼东南角,老爷说任由公子翻阅。” “多谢。” …… …… 而另一边的小院里,莫观正悠然自得。 陡然……一阵敲门声打搅到这位老人兴致。 他打开院门,是一个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一进来便自报家门,他正襟危坐:“老先生,我乃姬夏义父,有一事要与老先生商量。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老先生海涵。” 来者正是赵青,他一番动用人脉打听之下,终于找到这个地方。 赵青认为,这江湖人士。又多是喜欢游离无家之人,总归是不会管教后生,所以姬夏才会有如此想法。 进门一看,这老先生独自一人。看来无儿无女,又想到姬夏那句无妻无儿亦可安然。 看来都是跟这老人学的。 “老先生照顾夏儿五年,辛苦拉扯又传他衣钵,赵某人替兄弟姬天赐谢过先生。” 赵青打算先礼后兵。 莫观一笑,摆手说道:“不用不用,这小子天资卓绝。反倒是老夫占了大便宜。” 赵青礼已到位,他觉得接下来该是跟这老人讲明白利害。 赵青夸赞:“老先生是江湖中人,性情洒脱令人神羡。” “可这教育后生之事,恕赵某不能苟同,最近这段时间也不能让先生再联系夏儿。” 莫观微微眯眼,有些许怒气。但是这眼前的男子礼数又十分到位。 老人语气稍冷:“敢问此话怎讲。” 莫观回想这一路走来,他确认自己没有教少年任何不良之事。 “那赵某问老先生,现如今可是孑然一人?” 老人答:“是。” “好,那赵某就跟先生好好掰扯一番…………” 赵青将从魏兰那里听的话复述给面前老人……。 …… 莫观听完拍案而起:“真真是逆子一个,赵贤弟,你那逆子现在何处!老夫可没教过他这些东西!” 赵青看到莫观这副比他还激动的模样,抱拳一礼:“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官墨。” “官先生,府上一叙,顺便等那逆子回来如何?” “善。” 二人误会解除,且有一名共同的“敌人”。一路上相谈甚欢,赵青越跟莫观聊越是觉得对味,甚至到府门下车之时已经有一股兄友弟恭的意味。 而此时的姬剑仙刚刚告别祝卫启,踏上车马。 “祝大人留步。” “慢走。” 随着车马远离视线,祝卫启问兰香:“今日这少年看的什么书?” 兰香如实回答:“姬公子一整天都在看《大陆志》。最后借走一本《铁布衫》,” “混账小子,来我家混吃混喝。”祝卫启忍不住大骂。 这《大陆志》稚童蒙学之时就开始讲解。真是枉费他一片苦心,更是浪费那滇国贡茶。 车马停在赵府门前,今日赵府很不对劲,门户大开,仿佛在等谁回家一般。 他觉得,好像这是在等他。 姬夏有些忐忑不安,鼓起莫大的勇气才迈入府门。 刚绕过照壁,就发现正堂的两个主位之前坐着莫观和赵青。 “把这逆子押上堂来。” 赵青一声令下,两名小厮左右架起姬剑仙,押解到堂内。 “来人,传家法。” 赵青一喝,便有小厮将那“家法”取来。 “逆子姬夏,你可知罪。” “孩儿何罪之有。”姬夏挺直腰杆。 “还不知错,今日我便替天赐打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子。” “爹要打便打,孩儿若是吭一声就不是好汉。” “好,好啊……” 赵青一脸怒容,拿着那用近乎实心的罗汉竹棍,也就是家法。打在少年身上。 少年浑然不惧,虽然龇牙咧嘴却是如同他说的一样。 一声不吭。 魏兰在一旁看得止不住的心疼,又怕不打不知错。 “赵贤弟,你先停下。” 而莫观好像看出什么,叫赵青住手。 莫观端详片刻,不屑一笑:“哪里学的盗版铁布衫。” “铁布衫?”赵青一愣。 “这小子刚刚是装的。”老人揭穿少年把戏。 随后莫观按住少年涌泉,太阳二穴。 “赵贤弟,打!” “来了!” 赵青大喝一声,撸起袖子 第38章 ——老天赏饭如何拒 少年以为扯开话题能逃过一劫,却是莫观先开口:“不管如何,你今日都要先捱这顿竹笋炒肉。” “赵贤弟,借你家法一用。” “官老哥接好。” “观老哥?”少年疑问。 “官老哥也是你叫的?没大没小,我官墨今天非得让你尝尝苦头。” 莫观拿到“家法”的一瞬间,便落在姬夏身上。 少年没有时间多想,背后传来的辛辣让他跪地求饶。 “别……别打了,以后你们说什么我都听。” 姬剑仙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有青山自然有柴火烧。 但是莫观没有饶过这位好汉,竹鞭落下的速度犹如雨点一般。很快就让姬剑仙满地打滚。 魏兰看到在地上捂头就被打脚,捂脚就被打头首尾不顾的少年,实在忍不住开口。 她焦急道:“官先生,夏儿已经知错。您快些住手吧,别打坏了。” “你别信这惫懒小子,满嘴胡言乱语。你得把他打服。” 莫观看出姬夏的把戏,这小子主打一个求饶认错之后我还来。 说完又是一鞭落下。 “赵贤弟,你来,这小子还在装。” 姬夏很冤枉,他是真疼。再打下去感觉都要尿裤子了。 但是莫观没有给他机会,一把捂住少年嘴巴。 “赵贤弟,快!” 赵青再次拿起那竹鞭。 少年的哀嚎响彻赵府。 “爹……莫要再打。再打下去孩儿真要去见亲爹了。” 赵青听到此话,脸上露出心疼。对着莫观问道:“官老哥,要不就到这?” “他还在装,若是真要被打死。哪里有力气嚎叫。” 魏兰再也看不下去,冲过来抱住气若游丝的姬夏。 “夏儿,快跟你爹和师傅认错。” “爹,我错了,师父,我错了。以后再不敢。” “这么轻易就认?依我看来,不诚恳。” 还是莫观比较了解姬剑仙。 魏兰却护在少年身前:“那官先生就将我母子二人一同打死吧。” “赵夫人,你这妇人之仁现在要不得。来日定有隐患,你快些起来,莫要阻我和赵贤弟。” 莫观知道,若是不真真正正来顿狠的,姬夏这小子永远不会知错。说不得哪天就要跳脱。 “嗯……官老哥,我觉得也可以了。” 赵青看到气若游丝的少年,也觉得这顿教训应该足够。 “唉,你们夫妻二人还不晓得这小子的性子。” 莫观无奈停手。 魏兰给少年披上外衣以后,莫观又问少年。 “你是怎么在这点时间内练得这体术小成?” 姬剑仙充耳不闻。 赵青怒斥:“夏儿你这是什么态度,师父在问话呢。” “回师父,徒儿按照上面所标注的经穴,以真气游走全身然后锤炼经穴就练成了。” 莫观惊讶:“你现在的境界能感知到全身四肢百骸?” 感知全身这一步,他莫观也是修炼至悟道中境时才能做到。 所谓悟道,便是能感知自我,找出自己的道,然后一法通,万法通。 姬夏现在也不过八品境界,就能感知自我。若是悟道问天那还得了? 莫观觉得,自己这徒弟,或许能斩那妖人。 “能。”少年轻声应和。 “我儿莫要说话了,官先生,等夏儿敷药回来再讨论这些事情可好?” 魏兰打断二人,唤来小厮将姬夏抬向药房。 堂中只剩下赵青莫观二人。 纵然赵青是个文人,也知道这武功修炼不易。 但是听他们的对话,自家这逆子,不仅半个时辰练出人家几个月的境界。还能举一反三。 赵青想到一个折中之法。 他说:“夏儿既然不喜仕途,又有武学天赋。不如这样,让他去行江湖走一段时间。看看这江湖如何,等尝到苦头,自然就会回来。” 莫观也觉得,虽然打也打了,还没吃过精神上的苦头,终归是不知自我悔改。 他很同意这个赵贤弟的想法,两人一拍即合。 …… …… 药房, 魏兰正细心给少年敷药。 看着姬夏带有道道瘀血的后背,她每用棉布划过一下都会小心翼翼,生怕少年吃痛,擦到伤得深的地方更是会眉头紧皱。 那少年见气氛有些凝重,便开口嬉笑道:“娘,怎么你看起来比我还疼。” “还在玩笑没个正形,待会你爹和你师父训话之时,可不能还嘴。” “好,孩儿等会就叫青梅取来针线。” “要针线干嘛?” “把孩儿的嘴巴缝起来。” 妇人白了一眼,轻点少年额头:“是该缝起来。” 魏兰想着,卿灵害羞少言,自家儿子这个模样日后不得把卿灵欺负死。 涂完药换上宽衣,姬夏想着。 再陪他们过个中秋吧,毕竟团圆佳节。 原来这少年心中早就想着逃跑。 果然如莫观所料,姬剑仙只是嘴巴服气,想免些皮肉之苦。 赵府晚宴上,莫观和赵青正在争执! “不行,就该娶妻生子,考入仕途才是正道。”酒过三巡,赵青有些醉意。 “那是你的正道,不是他心中的正道,就该行走江湖,做个潇洒剑客。” 莫观重重放下杯子,大声反驳。 而姬剑仙埋头吃饭,心中不屑。 “别演了,这红白脸都唱不明白,刚刚打我最狠也是你,现在说这种。” 姬剑仙拆穿二人“面具”,又对他们说道:“想干嘛说呗,我还能拗得过你们不成?” “好,那爹就长话短说。” “本来爹呢,是想让你入仕。但是看你也没有这个志向,就不勉强了。” 莫观接下赵青话茬:“意思就是,你可以行走江湖,但是媳妇不能不娶。” “娶,娶,我一边游历一边慢慢找。”姬夏 第39章 ——玉昭有子玉怜生 “谎报军情的可不是我,卿灵待字闺中,何来心上人。” “那是谁?” “这就得问问你的乖女儿了。” “扶念,关扶念什么……” “噢——” 赵青倏忽间想起少女那日在亭中的话,恍然大悟。 那日他也在,但是他却是忘记了,那时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少年的两把剑从何而来。 怪不得这丫头连晚饭都不敢来吃。 魏兰趁机对姬夏说道:“现在知道了吧,卿灵可没有什么心上人。处暑后他们要去泛舟,你同去,给人家撑个伞也好。 “娘,道理我都懂。但是人家也未必看得上我啊。” “这你别管,先去就是。” 魏兰回想起一提到姬夏,陈卿灵那副娇羞模样就知道,此事必成。 最怕是自己孩儿年少风流,错过这温婉女子。 “我背上有伤。” 三张嘴巴异口同声:“你没有。” 姬夏一抬头,三双眼睛都在看着他。只能含糊其辞答应下来。 少年回到房中,刚想躺下背后就感受到一股剧烈疼痛。 他想卧躺,但是仍然肿痛难忍。 姬夏只得到书桌坐起身来,伏在桌子上缓缓睡去。 青梅刚从赵扶念处回来,她在小厮口中听说少爷被责罚受伤。 回来时看到房内灯火摇曳,青梅轻手轻脚打开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那少年已经伏在桌上沉沉睡去的背影。 那轻纱薄衣之下是一道道青紫伤痕若隐若现,少女眼帘起了水雾。 少爷这得多疼啊! 看到少年隔着衣服都能看到的伤,那鞭子仿佛打在青梅心底。 “少爷,少爷。” 姬夏耳边响起青梅的声音。 他睁眼一看,面前是一个小丫头泪眼婆娑。 “青梅,怎么哭起来了。” “疼不疼啊少爷。” “还好,有一点。不过你和夫人看起来比少爷疼,眼泪都掉了。” “少爷怎么不睡床。” 姬夏:“……” 这小丫头应该是没挨过也没见过被这么毒打的,只知道很重,但是不知道伤势到底何种程度。 “这床脾气太大,少爷躺上去它就打我。所以这几天睡桌子,等它消消气。”姬夏眉眼带笑。 “啊!” 小丫头却是眼神中突然带有惊慌,一把扑进姬夏怀里。 “少……少爷,你别吓青梅。这房子里不会有脏东西吧。” “别占少爷便宜。” “还有,你抱到少爷伤口了。起来。” 姬夏倒吸一口凉气,少女在故意扑到他怀中之时,不小心触碰到伤口,姬剑仙后槽牙差点咬断。 “对,对不起少爷。可是青梅是真的害怕。” “害怕就自己找个角落哭,少爷现在没空理你。” “噢……” 青梅悻悻起身,小嘴一瘪,又满眼幽怨带着委屈。似乎是在说少年不解风情。 可少年早已困倦。 “走不走,不走就给少爷扇风。”姬夏无视少女幽怨眼神。 “噢……” 青梅乖巧拿过蒲扇,又将檀香点上,为这可恶人儿驱蚊扇风。 少年不多时便打起微鼾…… 青梅越想越是气恼,有时候真想从这个就知道欺负她的少爷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她拿起蒲扇,作势要打这恶人。 可是不知怎么却在空中停下。 接着那少女站起身来,俯下臻首用朱唇轻轻一点。 青梅现在觉得,就呆在少爷身边什么也不做也甜滋滋的。 她拿起一件外衫小心翼翼披在少年身上,生怕触碰伤口惊醒这熟睡人。 …… 金陵城玉府。 这一路玉怜生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在处暑前终于是回到这金陵城。 “哟,这不是玉将军嘛,好久不见。” 一名身高八尺有余,与玉怜生几乎平齐的高大中年人在玉府门前跟玉怜生打起招呼。 玉怜生没有理会,自顾自走进玉府, 却不料那中年人追上玉怜生,揽住肩膀嬉笑道:“玉将军如此俊冷,我若是那花魁柳依依,也得倾心呢。” “我娘呢。”玉怜生拍开中年人放在自己肩上那手臂。 “别提了,她听说你为了一个妓子敢得罪祝老大人,说要打死你。” “我想着咱们俩父子一场,怎么着也得给你收尸。” “这不,正准备出门给你订棺材呢。昨日打发管家去买,但是管家说没这么大尺寸。我想着咱们爷俩差不多,就想着按照我的身材打造一口。” 玉昭两手一摊,随后又拍了拍玉怜生肩膀,感叹一声:“可怜孩子,没摊上个好娘。” 玉怜生还是不说话,玉昭没了兴致,一句保重之后转身出门向城北的棺材铺走去。 玉怜生看着玉昭背影一阵无语,心想道你比我还惨。 不过他这个爹,似乎就没有哪天不开心,整天都一副乐天模样。 也是,他爹这一生可谓是顺风顺水。 出生时便是整座玉府的心头肉,少年时被送去军中镀金恰逢和平年代,一路平平安安就得了个镇军将军的职位。 那湖阳公主更是玉昭最幸运的地方,东池宴上,状元郎婉拒湖阳公主,令皇家失颜。 是玉昭站了出来,说家里也催得紧,要不嫁给我? 先皇当即下令赐婚,湖阳公主泪眼婆娑望向状元郎。 玉昭毫不在意,啧啧称奇。说这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不在一起着实可惜。 玉昭在玉怜生小时候更是过分,专门教玉怜生欺男霸女,去学堂之时玉怜生因为被另一家将军的儿子打得鼻青脸肿。 玉昭立即花重金请来刀王教习武艺。 待的玉怜生学有所成,他便带上门前去挑战,两个小童扭打,玉昭在一旁拍手叫好。 玉怜生被发往边关时,他说:“好,边关好啊。” 玉怜生: 第40章 ——菩萨蛮渐知玉昭 玉怜生来到一座假山前停住脚步。 “下次若是再让我知道你玩物丧志到这种地步,那妓子的人头就会被送到你眼前。” “我记得娘小时候很疼我,如今是为什么?” 玉怜生抬头,与凤冠女子对视。 “因为你是娘的希望,也是唯一的依靠。” “爹呢。” “他是窝囊废。” 高幽一脸冷漠,她坐在高台之上,轻启朱唇对着玉怜生吐出冰冷话语。 自从玉怜生回来之后,她发现青年好像越来越喜欢跟他那不上进的窝囊废父亲玩。 这次更是将那位祝老大人得罪。祝老大人虽然归野,但是他的门生还在朝堂之上,犹如过江之鲫,不知几何。 如今玉怜生如此冒失,虽是没人敢明面上对这位千牛备身怎么样。但是暗地里,怎么都会心生抵触。 她觉得,都是那妓子,还有玉昭的错。是他们让自己的儿子贪图享乐。 “你二人好歹夫妻一场,娘亲不必如此诋毁。” 玉怜生对这位母亲大人的做法愈加厌恶,自己一回来,就被她带去皇帝舅舅面前,求来太子东宫千牛备身一职。 每日耳边无数响起的都是哪一家的小姐,娶了以后对自己未来有什么好处。 他不明白,这玉家世代的上柱国,这奋军将军还不够吗?这一生荣华富贵四个字早已板上钉钉。 “我觉得他不是窝囊废。” 玉怜生第一次用这么冷漠的语气对凤冠女子说话。母子二人相视无言。 “跪下。” 那女子的语气不容反驳。 玉怜生无奈,高大身躯变得低矮,但那气势却不输半分。 …… 柳依依坐在离玉府不远的马车上。 忽然—— 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是一名无礼的中年男子掀开那块布帘。 柳依依却是不敢有任何不满,反而乖乖行礼。 只因为刚刚听到外面的将士齐声大喊: “参见上柱国。” 玉昭点头轻笑:“长的不错,不过可惜,你得死。” 他仿佛在陈述一句平常话。 柳依依颤抖着身子,泪水簌簌流下,不争气呜咽起来。 但是她连求饶的勇气也没有,眼前这位上柱国,领镇军将军衔,总管锦州官军。 自己如草芥一般的命,如何反抗。 “跟你开玩笑的,不要紧张。抬起头来。” 玉昭示意柳依依抬头。 柳依依感觉到一双比她还要细腻的大手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端详。 那双大手的主人端详完之后便走下马车,但是柳依依还是害怕得紧。 中年人好像知道柳依依在想什么,帘子外轻轻飘来一段话。 “只要你对玉怜生心无恶意,那么谁都杀不了你。包括我那位夫人。” 是那位上柱国的温和嗓音。 不知为什么,柳依依感觉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 玉怜生从已经从早上跪到晚霞渐露,那位湖阳长公主却是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 此时管家的声音打破这份寂静。 “公主,公主。天塌下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事?” “家主……家主他躺在棺材里叫人抬回来。” “晦气。” 高幽轻啐一声,迈开步子去往正堂方向。 高幽来到正堂,一脚踢在那还在散发着朱漆味的大红棺材上。 “滚出来。” “好咧!” 玉昭双手扶住两边木板,缓缓站起身来。 高幽不想在众人面前失态,她强忍怒气:“你这是何意,把这晦气东西抬到家里来。” 玉昭疑问:“你不是说要打死玉怜生这个玩物丧志的不孝子吗?” “所以你这口棺材是给我们儿子定的?” “是啊,我和他父子一场,总得让他体面些” 玉昭一脸理所当然。 玉怜生此时正好来到正堂,他想看看玉昭又弄什么幺蛾子。 “好兄弟你来了,还没死啊?快过来快过来。看看合不合适,来躺躺看,我刚刚试过,挺舒服的,很宽敞。” 玉昭拉住玉怜生的手就往棺材方向走。 “我还请了专业的送葬队伍,再给你大摆七天。” 玉昭说着就招呼堂下站着的十几名妇女。 “来,这位是玉将军,等会可要卖力唱。” “马上带着你的晦气东西滚出去。” 高幽寒声道。 “好……好吧。” 玉昭悻悻挠头,指挥着小厮将那棺材抬走。 “玉将军,你吃饭没。” “没。” “一起?” “走吧。” 玉怜生难得主动搭上玉昭的肩膀,让玉昭高兴不已。 而高幽则是盯着玉昭的背影心中愈发厌恶。 “怎么样,答应人家的金光玉步摇拿到没有。” 席间,玉昭问起南越之旅。 “没拿到,但是遇到一个很厉害的对手。” “比杨林厉害?” “不好说。” 玉怜生想起少年的剑,那如同疾风骤雨一般的攻势他只听自己师父提到过。 而在起势时,那招剑气外泄,像极师父跟他讲过的鱼龙舞。 那柄长剑叫什么来着? 对了,好像叫“雾里雪”。 定天十二剑中也有一招雾里雪。 如果是那位莫剑仙的弟子,那便不奇怪了。 猜出姬夏身份的不仅是玉怜生一人,只因那把“雾里雪”。“雾里雪”这个词在江湖人耳朵里第一次出现时,是那位莫剑仙。 能与菩萨蛮玉怜生过手百招,恰巧剑名又叫“雾里雪”,除掉莫剑仙的高徒。应该也没有谁了。 各大江湖人士沸腾,允州武林更是将雾里雪视作年轻一辈的领袖。允州已经有六代没上江湖榜,一出手便是与菩萨蛮争锋,如今也算是扬眉吐气。 而当事人姬夏,因为不认识什么武林人士,完全没有听到 第41章 ——土地神与病公子 而玉怜生这边也起了个大早。准确来说,是半夜便醒。 只因玉昭今日天还没亮,就敲开玉怜生房门。 玉昭神神秘秘:“玉将军,玉将军,有好东西。” 玉怜生穿衣起身,刚打开房门就被塞给一块温玉。 他端详,是一块雕刻着凤凰飞舞的暖玉,那凤凰喙中还叼着梧桐木。 凤衔梧桐,七金十二玉之一。 玉怜生不知道玉昭从哪找的,但是看这副样子,就知道一夜没睡。 “谢谢爹。” “讲这种,咱俩什么关系。” 玉昭拍拍青年肩膀,揉了揉眼睛准备回房,却发现房门紧锁,无奈又只得往书房走去。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成这个亲,婆娘爱生气,儿子像自己一样无法无天,糟心。” 玉昭来到书房,卧在椅子旁边由楠木制成的贵妃榻上,他伸了伸懒腰,一声哈欠传出。 睡梦中他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高大影子将小被盖在他身上。 …… 而姬剑仙这边也正打算出门,今早上又等了赵扶念许久,每次打发青梅去问,都只有一句。 “片刻就好。” 这片刻一等,竟是一个多时辰。 今日少女无比艳丽,头上金钗银钿,大小东珠,端是贵丽。 “念儿,你穿这个去泛舟?” “是啊,兄长不是要给卿灵画画吗?顺便给念儿也来一幅呗。” 少女嘿嘿一笑,而姬剑仙则是手拍脑门。再这样天天画下去自己要木炭中毒了。 …… “陈同窗,今日姬公子前来泛舟可是真的?”元正和几名学子眼中的激动比女子还要强烈。 “卿灵也不知道,是赵伯母告诉卿灵。” “那多半是真,我等从通州前来,就是为一睹雾里雪真容,领略《鹊桥仙》风采。” “雾里雪?” “便是姬公子。 那自称从通州而来的男子,因为掌握众人都不知道消息,此刻被众星捧月。 “何公子,快跟我们讲讲姬公子为什么叫雾里雪。” 年纪较轻的少女,最是向往这些江湖侠客之事。 这位名为何公子的男子缓缓展开折扇,绘声绘色的开始讲起“雾里雪”的含义。 他学起家中酒楼的说书先生,两指并拢朝前方轻点。缓缓说道。 这江湖武林上,有三榜:绝巅榜,豪侠榜,还有这少年榜。 这绝巅榜收录的是悟道问天境的绝顶人物,共三十名,雄距榜首十三载的莫剑仙符宝五年折剑天京,如今榜首是天京城那位神秘宦官。 豪侠榜,收录的基本上全都是上不去绝巅榜的悟道强者,共七十名。 如今榜首是“地罚”贺静山,手持一把六百斤铜锤。地罚铜锤所落之处山崩地裂,碎石开金。 两榜都没有年龄标准,而这最后的少年榜,则是只收录二十岁前成名的少年侠客。直到二十五岁后才会从榜单剔除,共收录一百二十名。 也是江湖上更换最多排名,人们最常挂在嘴边津津乐道的榜单。 如今榜首是“定风波”杨林,第二则是“菩萨蛮”玉怜生。 榜首榜二都是将门世家,令各大江湖人士羞愤。希望有一日能来个人将他们拉下神坛。 符宝七年江城子陆贯凭借成名绝技“杨柳弄春”和“墨云拖雨”两式赶往康州挑战。 却是惜败定风波杨林的“穿打竹林”。 “碎星锤”与“醉垂鞭”也在符宝八年被玉怜生踩在脚下。 碎星锤贺麒麟撑不过玉怜生百招,回去便被贺静山打了个半死。 醉垂鞭张绮罗也是连菩萨蛮后三式的第二式“孤台下清江”也没见到。 当时玉怜生丝毫没有怜惜这位喜欢在罗裙上绣着两只蝴蝶的女子。 不过数十回合,便用一招叠山金明灭将女子长鞭拦腰斩断。 唯一还没有真正动过武的便是“临江仙”莫潮。 不过这可是剑庭下一代剑主,所以理所应当被少年榜排进前十,等着有人挑战他再重新排名。 但是,谁又敢呢。 所以久而久之临江仙从前三慢慢被排到第六。 第四的“满江红”岳阳曾经约战,但是那位“临江仙”说剑还没磨好。 有江湖传言说是因为莫剑仙的定天十二剑没有传下来。莫潮害怕战败之后破坏剑庭名声。 江湖传言传久了,大家就信了,连剑山上的弟子都觉得莫潮不出战是因为没有学到定天十二剑。 如今这雾里雪一出来,有传闻这就是莫剑仙的传人。不知道有多少江湖人士想见一见这“雾里雪”的风采。 此时忽有清脆嗓音响起。 “看,扶念的船来了。” 一名少女指着一艘小船,她站起身来打招呼。似乎是想让赵扶念看见她然后过来。 可是赵扶念并没有理她,一动不动。 等那小船驶近些时,终于是看到赵扶念坐着不动的原因。 那位姬公子正在提“笔”给她画像。 “念儿,好了。” 随着姬夏话音一落,赵扶念立刻蹦跳起来。还没等小船靠到大平台之上便站起身来向刚刚那位少女回应。 “念儿你小心些,待会掉下去。” “念儿知道,兄长快给念儿看画。” 少女来到姬夏身边挽住手臂甜甜一笑,拿过画纸便仔细端详起来,最后卷起来收好。 而姬夏则是走到船头洗手。 倏然—— 一阵踏浪之声传来,一名矮小青年和瘦弱青年跳到姬夏船上。 那矮小青年问道:“小子,你可知晓南越城中那位允州雾里雪住在何处?” “雾里雪?不认识。” 姬夏正在搓手,头也没回。 “大哥,这小子看起来就是个出来游玩的公子哥,哪里听过江湖二字。” “也是,我们走吧。” 二人说罢便要起身,赵扶念却来到船头: 第42章 ——芝兰玉树惑芳心 “这天下之大,不相识之人多了,总要见面招呼才会相识。” “来来来,今日我二人得见小娘子实属缘分,不如同游如何。”那矮小青年孙冲说着就想抓住赵扶念手臂。 那猥琐表情让少女看得害怕,本能的往后缩。但是那孙冲的速度比她快得多,眼看就要抓住少女柔荑。 但是此时一道更快的寒芒出现在孙冲眼前,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感觉自己手腕处被这秋风吹得冰凉。 “啊……” 孙冲低头,发现自己手掌与手腕处被齐齐切开,手掌落在甲板之上。 那少女的窝囊兄长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眼前,不过那少年并没有理会他们。 他紧紧捂住少女双眼抱在怀中哄道:“念儿乖,进船舱里好不好。” 少女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被一道身影抱住,一只大手挡住她的视线。 她慌乱急了想要挣脱,直到耳边传来自己兄长的温润嗓音她才安心下来。 “不要出来,也不要看。”姬夏嘱咐少女一句,将她送进船舱,少女乖巧点头。 “允州雾里雪?” 两人如临大敌,脸上忌惮之色尽显。 “不是,我叫姬夏。” 少年的话让二人如坠冰窟,那位“雾里雪”,不正是叫姬夏吗? 听闻本尊就在眼前,刚刚那都不知道从何处来的一剑,让二人断掉了挑战姬夏的念想。 他们刚想开口赔罪,却是那名少年率先开口:“三十息,把另一只手也砍下来,放你们一条生路。” 这道温和嗓音此时如同索命哀嚎落到二人耳朵里。 那矮小青年忍住疼痛:“在下已经断去一手,就当作给令妹赔礼道歉,此事揭过如何。” “一,” “二……” 姬夏自顾自开始数数,没有理会矮小青年。 “大哥,跟他拼了。” 瘦弱青年对视孙冲。 他口中射出银针朝姬夏袭去。 “真恶心。” 姬剑仙轻描淡写弹开银针,缓缓站起身来。 病公子罗候还想继续吐针,发现咽喉完全使不上力气。 他想说话,但是口鼻之中不断涌出鲜血。 罗候又想大口呼吸,却发现进气之处不是鼻子,而是头颅下方。 喉结之处鲜血流涌,罗候捂着脖子踉跄,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好……好快的……剑。” 随后这位“病公子”便跌落水中,溅起的水花打湿少年小脚处的外靴,让他有些不适。 他笑眯着眼睛对那矮小青年道:“该你了。” 孙冲见势不妙,点水而逃。 可是又怎么逃得过少年剑仙的长剑。 “扑通!” 水面溅起巨大的水花,雾里雪回到少年手里。 不多时水面上便被染得通红。 姬夏怕吓到赵扶念,飞身掠过船尾。真气迸发,小船快速往那大平台驶去。 少年单手按住剑柄,闭上眼睛,没有那两个腌臜货,仿佛空气都清新许多。 落在台上众人眼中却是另一副景象。 因为离得不算远,所以那两人想猥亵赵扶念的动作被看得一清二楚,少年的潇洒姿态也被尽收眼底。 此时姬夏船尾单手按剑,闭眼沐秋风,身姿更是挺拔,看得众人眼中异彩连连。 “长空濯青碧,剑风疾。正意气,少年春衫如珠壁。” 元正率先开口为此时立在船尾那颗芝兰玉树提词。 “元公子,好词。” “不敢当,是姬公子神姿潇洒,元正妙手偶得。” 众人再看向那少年,有少女已然一瞥生情。 待得小船靠稳之时,他走进船舱。 “兄……兄长。你杀人了?” 少女刚刚忍不住掀起一角,将少年所作所为看在眼里。 “两个畜牲罢了,还不知道他们祸害过多少良家女子,如今算是为民除害。” 姬夏没有什么波动,这一路走来,他解决的盗匪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与众人看到的潇洒姿态不同,赵扶念害怕自家兄长吃上官司。 “兄长,你太冲动了些,念儿没事的。你杀了他们若是官差来抓兄长可怎么办。” 少女越想越是害怕,扑倒姬夏怀中梨花带雨。 姬夏轻拍少女后背:“没事的念儿,官府不管这些江湖事,就算管又如何,是他们不轨在先。” “念儿怕。” 赵扶念再次将少年抱紧,头上的簪子都要插到少年鼻孔。 “念儿,快放开。船已经靠岸,若是人家下来寻,见到我们这样成何体统。” 少女这才怯生生松开双手,脸上害怕自己兄长被官差抓走的惊慌之意还有留存。 “走吧。” 少年伸手将赵扶念拉出船舱。 “允州雾里雪之名近日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二人刚走上平台,就有人迎上抱拳。 是那家里开酒楼的何公子。 “允州雾里雪?”姬夏有些疑惑,刚刚那两人好像也是这么叫他。 “姬公子还不知道,您与菩萨蛮一战。如今登上江湖少年榜第三!” 姬夏再次疑惑:“江湖少年榜?” “咳……咳咳。”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扶念,扶念。你怎么样。” 众女围了上来,将才子们推开,看到赵扶念眼睛红肿,还以为少女被那二人吓到。 “我没事。” 赵扶念此时如同群星拱月。 有人拉住她小手轻声安慰,有人替她擦去眼角泪痕。 有人轻拍她后背表示已经安全不用害怕。 但是那些女子的眼神,时不时就往故意被晾在一旁的姬夏身上瞥。 “我……我真的没事。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兄长,姬夏。” 赵扶念从人群之中挣脱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平日里自己和她们关系好像没这么好。如今怎么却是如同亲姐妹一般 第43章 ——临江仙战江城子 而姬夏这边却是对刚刚提到的江湖少年榜极为感兴趣。 他走到那位公子身边抱拳一笑。 “敢问这位公子,这江湖少年榜……” “姬公子武艺如此高强竟是不知江湖榜?” “还请公子细说。”姬夏微微行礼,那何公子赶忙还礼说不敢当。 何震开口:“也不怪公子,公子乃是莫剑仙高徒。莫剑仙归隐山水间,定然是没有对公子讲过这些世俗杂事。” 姬夏心想,这莫剑仙恐怕说的就是莫老头,死老头没骗人,还真有剑仙之名。 随后姬夏一笑,答道:“师父确实如此,从未对在下讲过江湖事。” 那何震与元正一人一边抓住姬夏衣袖,也将他拉去亭中。 “请公子入座,某与公子细说。” “洗耳恭听。” “好教姬公子知道,这江湖上有三榜,一为绝巅榜,二为…………”入座之后,何震开始复述刚刚他讲给众人的话。 日头渐渐上竿,何震的故事也正好接近尾声。落下帷幕之时他口干舌燥,接过姬夏递来的茶水便是大饮一口。 而姬剑仙没想到玉怜生竟然是那江湖榜第二,自己这算是……出道即巅峰? 不过最让他感兴趣的是“临江仙”莫潮,听闻那是莫老头弟弟的孙子。 若是算起来,那位临江仙还得叫自己一声师叔。 姬夏想道怎么着日后也得罩着莫潮一些。 而莫潮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要挑战“雾里雪”的“江城子”在渭水之前被一个年轻人拦住。 “江城子陆贯?” 那年轻人衔着一颗小草,嘴角上带着一丝玩味。 陆贯感受到年轻人的不善之意,又见他负着长剑。 “雾里雪?” “错了,是临江仙。” 那年轻人话音一落,长剑便至陆贯眼前。 陆贯飞身躲过,祭出金书,金书共有七页。他两指一夹,第三页飞射而出,迎上那宛若游蛇,名叫“临江仙”的长剑。 莫潮反手一剑弹开金纸,那金纸又转回陆贯手中。 陆贯轻笑,朝衔草少年开口道:“临江仙果然不止第六,不对……现在应该是第七。” 少年吐掉野草:“马上第四。” “那我可要看看是临江仙的“东逝水”和“青山在”厉害,还是我这七页金书更胜一筹。” “不是六页吗?” 那江城子陆贯再次微微一笑:“有一式在下从梦中得来。” “所以我给它取名叫做……” “乙卯二十夜游。” 负剑年轻人不知又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剑,此时左右双剑在手。 “怪不得敢挑战我小师叔,原来是有高招。” 陆贯再问:“那位雾里雪果然是莫剑仙传人?” 临江仙没有再答,双手持剑。在漫天剑花中向江城子杀去。 江城子毫不畏惧,一三六金页飞出。对上莫潮双剑。 莫潮剑气凛冽,不过片刻便甩开那三页金书的缠斗,寒芒直指陆贯。 陆贯也不在藏掖,第七页金书升起。 莫潮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力和幻像,这第七页金书,似乎还有摄魂之功。 “乙卯二十,请临江仙莫潮夜游。” 金书顿时散发光亮,莫潮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江城子的六页金书轮番进攻。莫潮应接不暇。 可是在渭水岸边,哪有什么六页金书,只有临江仙独自舞剑。 时而剑气冲射牛斗之墟,时而寒光四散惊压低矮草木。 若是有熟人在此,说不定得便要请个神婆来看看这位“临江仙”身上是否有什么脏东西。 深处黑暗中的莫潮越打越不对劲,这六页金书,冲自己而来。但是完全伤害不了自己。 “是幻蜃摄魂之术?” 他停下手中双剑,任由金书飞来,那金书却穿过他的身体。 第一张,第二张都虚幻不见。 但是当第三张飞来到面前时,莫潮感觉到不对劲。想飞身躲开已然来不及,幸是躲过致命之处,金书划破右臂鲜血淋漓。 “不是幻蜃。” 他双目凝神,一直注视着划伤他的那张金纸。 “找到了。” 莫潮全力催动临江仙使出“东逝水”,剑气落在那张金纸之上那金纸却又消失不见。 莫潮面色凝重,如今虚虚实实他已经分不清这六张金纸哪张是真的。 莫潮只得硬抗,他发现这江城子貌似也开始疲惫。 事实正如莫潮所料,这招“乙卯二十夜游”不仅消耗真气巨大,同时也损耗着陆贯的精神。 这一场较量比拼的已然不是招式和境界,双方都在靠着体内真气支撑,就看哪一方先倒下。 双方“鏖战”半个时辰后…… 那“临江仙”手持双剑,双目通红,显然是被折磨得不轻。 莫潮又是一剑将金纸打得消散。 他对着眼前飞舞的金纸道:“莫玩这些虚的,看你也逐渐力疲,你我最后一招定胜负如何。” “好。” 黑暗中传来江城子陆贯有些沙哑的声音。 陆贯没有想到莫潮能撑这么久,这位江城子已经面如白纸,脸上毫无血色。 这一招“乙卯二十夜游”,是陆贯惜败“定风波”杨林那招“穿打竹林”整日苦思冥想破敌之法,忽然夜梦而来。 “穿打竹林”讲究一个狠字。 相传杨林悟出这招成名技时枪尖一指,枪身未碰竹身,枪尖余气便让青竹爆裂,家将前去探查,裂竹有数,穿十三。 故而被称为“穿打竹林”。 那十三根裂竹至今还被杨林放在杨家军营之中。 而这“乙卯二十夜游”正好能消耗杨林体力。 他本打算先挑战新晋的榜三试试水。 没想到这“临江仙”先蹦出来了。 陆贯双手结印,将“乙卯二十夜游”收回。以迅雷之势又将一到七页全 第44章 ——卿灵误意险了断 而比“江城子”陆贯脸还红的,是此刻坐在姬夏对面的少女。 “卿灵,你不要乱动。” 赵扶念正在纠正着好友的坐姿。 而陈卿灵每次抬头看到姬夏都会脸红心跳,不自觉就将目光投向他处。 众人早就听闻允州“雾里雪”姬夏诗画双绝,这诗词是有了,但是这丹青还没见过。纷纷好奇。 “可以动了。” 姬夏话落,代表画成。赵扶念比当事人陈卿灵激动,一把就将画从姬夏手里拿过去,开始给众姐妹炫耀起来。 “大家看,我兄长此画如何。” “这画像栩栩如生,真是巧夺天工。” “姬公子这一手炭木作的丹青,可真谓是前无古人。” “今日若不是得见,在下绝不相信有如此妙手。” 众人开始围起来,一遍看着画像,一遍打量着陈卿灵,纷纷赞叹。 陈卿灵抓住赵扶念的手,欲要夺回画像,被大家围观她有些害羞。 她娇嗔道:“扶念,你的画呢,为什么只给大家看我的。” “因为咱们陈小姐温婉可人,我这跳脱性子可比不上。”赵扶念叹气一声。 陈卿灵更是羞意上头:“谁……谁说的。” 赵扶念小眼一转,玩味道:“当然是给你画像那位姬公子咯。” “姬……姬公子真这么说?”陈卿灵低头食指相绕,耳根子已然通红。 “哈哈,逗你玩的,大家看,陈大小姐害羞了。” “快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兄长,” 陈卿灵闻言羞愤欲绝,想要逃跑却是被赵扶念死死拉住。 而赵扶念的想法是,她要帮自己这个最好的朋友宣誓主权。 可这好友却不争气,那面色通红得要滴血,更是像只鹌鹑一般缩起来。 “快说,大胆卿灵,竟敢偷偷喜欢我家兄长,是也不是。” “你放开我……” 陈卿灵的声音比这从盛夏苟活下来到处暑的蚊蝇飞舞声还要弱小。 “念儿,过来。”姬夏却是呵斥赵扶念。 赵扶念一蹦一跳,脸上还带着些许得意。 “呱!” 姬夏双指一屈,一个爆栗落在少女头上:“卿灵本就害羞,你还逗她。” “嘶!”赵扶念只觉得脑瓜生疼,不顾形象蹲在地上捂着额头。 随后少女弱弱哭腔传来:“呜呜……头起包了兄长。” 姬夏看着少女头上微微隆起的小包笑道:“挺不错的,可以当话本里的独角龙女龙女,不起来也好,等会另一只角可能也要长出来。” 少女耳边传来那可恶兄长的冰冷话语。若不是人多,赵扶念怕是怎么也要冲上来咬死姬剑仙。 陈卿灵看到少年帮自己出气,抿嘴一笑。 众女眼神也在姬夏和陈卿灵两人之间飘忽。 而接下来那位谪仙少年的话更是让她们绝望。 那少年笑容灿烂:“卿灵妹妹,可愿与我泛舟鹿泽?” 陈卿灵细声咛道:“卿灵愿意。” 少年大方注视:“那还不快过来?” 陈卿灵轻抬小碎步,来到姬夏身边。 “元公子,待会还请你送念儿回家。”姬夏对着元正抱拳,拜托元正送赵扶念回家。 “元正必不负姬兄之托,会将令妹送回府上。姬兄晚些回府想必令尊也不会责怪。” 众人看向姬夏和陈卿灵,充满揶揄,元正更是回上一个我懂的眼神。 众女虽然嘴上调笑,但是心中难免苦涩,才心动的如意郎君竟是有中意女子。 陈卿灵则是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跟在姬夏后面,宛如一个小媳妇一般。 少女此刻娇羞又欣喜,就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她有点难为情。不过这心里嘛…… 总归是甜滋滋的,像是西城那家最出名的消暑铺子“暑不来”专门卖的的糖水那般。 随着陈卿灵的身影被那位姬公子搀扶,二人去到一艘狭小乌篷船中。岸上的人也断了念想。 就在二人泛舟远去,平台之上众人几乎看不到船影之时。天公不作美,一场倾盆大雨落下。 这雨,这舟,这两两相望。这佳人才子,这孤男寡女! 陈卿灵真是好命! 众女都在遗憾,为什么和姬公子在船上的人不是自己。突然觉得这雨点打在屋檐上的声音越听越是烦躁,越想那艘小船越是兴致全无…… 而在那乌篷小船中,那位少年谪仙正与陈卿灵贴身共处。也不知道这船是不是有意为之,船舱实在太小,容纳两人已经略显窘迫。 少女被些许雨水淋湿,格外清丽。 但是好像并没有打动眼前心上人。 “卿灵,冷吗?”两人在这狭小船舱中略显尴尬,少年开口问道。 陈卿灵俏脸微红:“多谢公子关心,卿灵不冷。” “还说不冷,你看你,脸红之后嘴唇白得更明显了。”姬夏说完脱掉外衣,盖在陈卿灵身上。 这秋天的大雨加上江风,让空气变得凛冽冰冷。 最可怜是那水中乌篷小船太过轻巧,在这风浪之中时而便大幅摆动,突如其来的环境变故令少女通体冰冷,身子微微发抖。 而少年的衣服披到她身上时,她便再也不怕。少女顺势一靠,将半个身子靠在心上人怀中。她抬头轻唤:“夏郎。” “别闹。” 是姬剑仙的声音。 温润嗓音此刻落入少女耳中,她觉得这两个字比那“雾里雪”的寒光,比这乌篷船外的呼呼风声还要冰冷。 姬夏推开陈卿灵,将衣服给她紧了又紧,便要起身离开,他只是怕少女感染风寒。 陈卿灵连忙拉住少年,此刻泪如泉涌。 “卿灵平时不这样,夏郎莫要嫌弃卿灵。” 少女以为姬夏是嫌弃她不知廉耻,随意靠在男人怀里。 可眼前人若不是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她又怎么会如此。她本就含羞,此刻 第45章 ——悄卿灵再寻短见 姬夏是真拿这个姑奶奶没办法。 “怎么,为个男人寻死觅活?你陈卿灵就这点出息?” “那你跳,再死一次。我绝对不拦着你。” 姬公子率先开口。 陈卿灵目光逐渐平静…… 姬夏以为她想明白了,转身走进船舱。 “卿灵,快进来,外面冷。” 是姬剑仙关切的声音。 “扑通!” 又是一声落水。 姬夏再次跳入水中抱住少女:“哎哟,姑奶奶,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 等再次回到船舱时,陈卿灵止不住的吐着水,脸色和两片朱唇更加发白。 姬剑仙卑微道歉。 姬夏可不敢再用激将法叫这小祖宗寻死。 他把一言不发的陈卿灵拉到船舱中,损耗着巨大的真气吹干少女身上头发和衣物。 这种没用的小技能损耗却是最大,等陈卿灵身上变干,姬剑仙也觉得自己气海差点干掉。 他抚摸着少女臻首:“卿灵很喜欢我?” 少女本想闭口不答,但是看到姬夏都舍不得用真气给他自己驱寒,却是把自己身上的衣物都烘干,陈卿灵有些感动。 她注视着眼前心上人,点了点头。 而姬剑仙却是答道:“我不喜欢你。” 少女这次没有泪如泉涌,却也红着眼眶:“若是姬公子无意,为何要招惹卿灵。” “这次泛舟是母亲叫来,姬夏心中一直把卿灵当作妹妹。” 眼前少女惊弦欲泣,端是可怜楚楚。 姬夏想抱住少女,可身上却还潮湿。而且他也不敢再让陈卿灵误会。陈卿灵却是反手抱住姬夏,少女在姬剑仙怀中不停抽泣。 温香软玉入怀,姬夏觉得有点把持不住。所以他埋怨道:“你看你,衣服又弄湿了。”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落入陈卿灵耳朵里。她只是想好好哭一场,却没想到眼前少年连这个机会都不给。 少女狠狠咬住姬夏手臂,姬夏龇牙咧嘴。装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才让少女略微消气。 姬剑仙装出来的样子让陈卿灵有些心疼,她松开小嘴躺在少年怀中。 姬夏有些无语,不过这小姑奶奶不去寻死就行。 就在姬夏准备闭目养神之时,一双柔荑环住他的脖子,那双柔荑的主人似乎要对他行不轨之事。 “你想干嘛。” 姬夏捂住陈卿灵即将吻上来的两片朱唇。 被少年发现并且制止之后,计谋不得逞的陈卿灵呜呜直叫。心中无限羞,那一汪明眸秋水看起来又要泪崩。 姬剑仙害怕少女再次偷亲,警告道:“你别哭我就松手。” 见陈卿灵乖乖点头,姬夏这才取下捂住少女嘴巴那只手。 他没有推开少女,而是温柔道:“卿灵,你先听我说。我没有嫌弃卿灵的意思,而是我还没有成家的打算。” 陈卿灵刚要开口又被姬剑仙打断。 “我中秋之后便要离家游行,所以不会想着让卿灵苦等,而且卿灵也不该为一个男子寻死觅活,知道吗?” 陈卿灵生怕心上人觉得她随便,焦急答道:“可这世上就只有一个夏郎,卿灵又怎么会为别的男子寻死觅活。” “叫兄长。” 少年无情说道。然后陈卿灵和赵扶念一样吃了个脑瓜崩,却是没有赵扶念这么严重。因为姬剑仙觉得陈卿灵很乖,没忍心下重手。 陈卿灵没有听话,而是质问:“那伯母那边你怎么交代。” 陈卿灵突然想起自己的撑腰后台。 少年突然发现自己嘴瓢,把逃跑计划说出来了。 “你不会出卖我的对吧,卿灵……” 姬剑仙尝试问道,眼神柔情似水,语气温软,和刚刚那个讲道理的判若两人。 陈卿灵看着少年这副情深模样,心尖儿都要化了。但是少女想起眼前心上人态度的前后差距变化。 她娇哼一声:“明日我便去告诉伯母,还有伯父。让他们再打你一顿。对了,还有你师父。” 少女前几日从赵扶念那里听说少年被他的师父打得跪地求饶,所以也搬出了这尊大神。 “呀呀呀——” “气煞我也,你这小女子,罔顾两次救命之情,要将恩人出卖。” 姬剑仙气得直跳脚,一把推开怀中少女。 少女才不管这么多,也不再卑微。但是就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姬剑仙腰间雾里雪可以挑飞江湖榜各大高手,此时却是拿这小女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卿灵,我知道你最好了卿灵……” 少年哀求着陈卿灵,而陈卿灵似乎觉得这句话在哪里听到过。 “不说也行,答应我两个条件。” “别说两个,两百个都……” “回来娶我。” 姬剑仙刚想夸下海口,可是少女第一句话就让他不敢再言语。 “不行。” 姬剑仙郑重其事。 陈卿灵也早就猜到这个回答,只不过她的目的不是这个。她只是想看少年吃瘪,出口气罢了。 少女再次抱住少年,少年再不敢推开,只因为少女身后站着三座大山,那三座大山看一眼都要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少女伏在姬夏怀中,心上人“扑通扑通”的心跳让她格外安心。她缓缓开口。 “第一个条件就是以后不许让我叫你兄长。” “可以。” 姬剑仙想了想,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下来,自己本来就不是她兄长。 少女声音再次传来:“第二个条件便是你离家之前,都要听卿灵的。” “那先说好,不许馋我身子。”姬剑仙认真看着少女,再次郑重其事,约法三章。 “呸,谁馋你身子。” 少女哪里听得这种话语,脸上瞬间有了血色。滚烫无比,这冰冷的方寸之地似乎瞬间都要温暖许多。 “那你现在在干嘛。”姬剑仙提醒道。 少 第46章 ——渭水河畔醉垂鞭 陈卿灵惨笑一声:“在你姬公子眼中,卿灵是这种女人?水性杨花放荡不堪?” 陈卿灵心中无比苦涩,双目垂泪,原来在他心中,自己竟是那般女人? 姬夏自知失言,在这个女子把贞操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社会里,他刚刚的话简直就是在骂人。 他连忙将少女揽入怀中,轻声安慰:“是我失言,是我失言,卿灵莫气。” 陈卿灵趴在少年怀里抽泣不止,一双玉手更是不停拍打着眼前这个可恶人儿。 过了一会,少女也许是哭累了。趴在姬夏怀中沉沉睡去,姬剑仙也闭目养神,准备把真气补充回来。 雨已经停歇,姬夏的乌篷小船也出现在平台附近,众位学子早已人去楼空。 本来有人担心如此大的雨势,陈卿灵会不会有危险。 而那位何公子则是开口:“姬公子也在船上呢,莫要担心。” 众人这才想起那位“雾里雪”也在船上,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所以便各自分离。 而元正则是送赵扶念回家,让少女心中小鹿一跃三尺高。 赵家船夫看到姬夏抱着熟睡的陈卿灵,赶忙站起身。 “少爷,您真厉害。” 船夫竖起大拇指,发自内心的佩服。 那位陈家小姐他是认得的,常跟自家小姐游湖泛舟,更是那位陈举人的掌上明珠。平日里也对男子不苟言笑。 如今却是在自家少爷怀里如同家养狸奴一般温顺,身上还披着少爷的外裳。 刚刚在那乌篷小船中指不定发生多少香艳之事。 而姬夏则是示意他小声些,不要惊醒怀中少女,纵身一跃就安稳落到船上。 那船夫跳下船去,将乌篷小船拴好。 “姬公子,我家小……” 陈卿灵的侍女看到乌篷小船归来,连忙招呼船夫转舵,停靠在赵家船边。 见到姬夏抱着陈卿灵,她刚想问她家小姐如何。却见本来熟睡的小姐忽然对自己睁开眼睛,小侍女不敢再问。 而姬剑仙浑然不知少女醒来,还示意小侍女莫要惊扰怀中人。 天空又开始淅淅沥沥,乌压压,阴沉沉。 虽然初时是委屈些,可是此时被那人抱在怀中,少女心中却是甜丝丝,美滋滋。 …… 和锦州不同,通州这边则是艳阳高照,就算已是临近黄昏。还是能看到天上日头照在地里劳作光着膀子的佃农背上,挥舞锄头的身影大汗淋漓。 莫潮正在躺在渭水边聆听风吟,他在思考。是先去找小师叔,还是先去找菩萨蛮和定风波。 怎么说他莫潮也是江湖人士,既然已经下山,总要会会这两位高居榜首一二的将门虎子。 一道淡淡清香飘来,他以为是江畔闲花散发而出。可是忽有一袭罗裙出现在眼前,遮住夕阳。 莫潮突然紧握临江仙,真气悄然汇聚。 身着罗裙的少女眉似远山,眼带星河。按理说,如此明媚少女站在眼前。 这位“临江仙”该是彬彬有礼才对。 如今为何一副如临大敌,呼剑欲出的模样。 原来是少女罗裙角上绣着两只飞舞彩蝶,盈盈一握的柳腰中挂着一条长鞭。 “醉垂鞭张绮罗,领教剑子高招。” “啪!” 少女取下长鞭一甩,破空声炸裂。响彻原野。 若是那位姬剑仙知道有喜欢玩长鞭的少女来欺负自己师侄,指不定就要义愤填膺帮小师侄莫潮打上这一场。 可惜他的小师侄并不知道姬剑仙好意。 这位临江仙抽出长剑,抱拳一礼:“姑娘请出手,莫潮可让你三招。” 莫潮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不想跟这少女纠缠。但是少女眼中战意盎然,怕是由不得自己。 张绮罗见眼前男子这么瞧不起自己,怒上心头。 “不用,我第六,你第七,你先来。剑子从不下山,今日终于让我逮住。” 张绮罗也是不想排在少年上边,真正有战绩的她都打过。 而就是这莫潮,从不下山,却又排在自己后面,听到最多的便是剑宗剑子不想跟小娘皮计较而已。 张绮罗可听不得这些,一条赤金长鞭打遍江湖,虽然是将众人打得心服口服,但是莫潮还是成为她心中的一个疙瘩。 “姑娘还不知道,现在你是第七。我第四。”少年老实回答。 少女看着周遭打斗痕迹,问道:“江城子来过?” “来过,他输了。” “姑娘还要继续吗?” 莫潮以为张绮罗会知难而退,却没想到那少女长鞭使出一招“月挂短桐西”将他手中临江仙缠住。 莫潮纹丝不动:“那只能恕在下得罪,三招过后姑娘自求多福。” “少废话。” 张绮罗早已经不管什么江城子,什么第四第五。他只想把这个羞辱她的临江仙踩在脚底。 莫潮已经快要成为她的梦魇,可是少女却忘记自己的实力。 张绮罗双目通红,势必要将这小看她的少年拿下,她长鞭挥舞。宛若游龙一般袭来,到面前时长鞭突然又化作长枪。 莫观横剑抵挡。 “这两招是银烛照空卮,横海动鲸鲵?没用。”没想到少年一眼就看破她的招式。 三招已过,莫潮还是没有动手,等着张绮罗先来。 张绮罗又是一招“乱山昏时雨”,只见长鞭凌乱之间又有规律。犹如雨点一般落下,让人看不清鞭头在哪,若是一般人早已头昏眼花,根本没有应对之法。 而莫潮只是一招“挂潇湘”一招“落斜阳”就将少女长鞭缴获。 长鞭脱手那一刻张绮罗心中大骇,就连“菩萨蛮”玉怜生。也没有如此轻松就击败她。 至少她已经撑过菩萨蛮第三招“铜簧锵寒竹”。 而眼前少年只用两招就击败她,她有些难以接受。眼前这位剑子,难道比菩萨蛮还厉害? 第47章 ——处暑夜玉昭放妻 “卿灵,到家了。” 马车上,姬夏叫醒沉睡少女。 那少女迷迷糊糊醒来,接着又一脸惊讶:“姬公子,卿灵睡了多久?” “你装睡半个多时辰了。”少年无情揭穿,让少女脸上有些挂不住。 陈卿灵有些结巴:“卿……卿灵真的是睡着了。” 姬公子则是认真答道:“你没有睡着,我在路上就发现了。” 姬夏看着陈卿灵的眼睛,让少女无地自容,面颊已经微微发烫。 还好侍女的声音救下自家主子。 “小姐,到府上了。” 陈卿灵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她侧过头不敢直视少年:“卿灵已经到家,多谢公子护送,卿灵先告辞了。” 说罢,少女起身拉开车帘,刚落地便带着侍女一路小跑。直到府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才敢稍有停歇。 这人真是坏死了。 …… …… 金陵城,玉府。 “魏师傅,怜生这一招“归鸿断云碧”你觉得是那位莫剑仙高徒的对手吗?” 玉昭看着玉怜生在院中苦修菩萨蛮第六式,他微微眯眼向身后头发微白的中年人问道。 “不好说,怜生这一招已然是江湖上难得的高招,但是……对上定天十二剑怕也是稍逊一筹。” 说话的是刀王魏周,绝巅榜第二十七。 魏周想起那位莫剑仙,自己虽然和他没交过手,但是排在自己头上的“日夜游神”二位联手,都只能跟莫观打个平分秋色。 别人不说,光说那“日游神”便已经能压他魏周一头。 “看来你这刀,也教得不怎么样。这心底的意志更是配不上你这刀王名号。” “以后别教我儿子了,回你的江湖去吧。” 是那位上柱国的声音。 “魏周汗颜,让上柱国失望。”刀王魏周额头上竟是冒出些许微汗。 按道理来说绝巅榜第二十七,不该对一个正二品的锦州大总管如此毕恭毕敬。 而玉昭只是摆摆手,让他不要多言。 “魏周告退。” 这位刀王又是行上一礼才敢缓缓抬步。 而玉昭是真愁啊,媳妇要跑,儿子天天想和人打架。花重金请的教习还是个没自信的废物…… 府邸的另一边。 那位湖阳公主高幽这边正在持续老传统,手中小毫妙笔生花,字迹娟秀,一行行小楷煞是清丽婉约。 不过那信上的内容却是狠辣决绝,一一列举出自己这位驸马平日所作不着调之事,而另一封放在旁边封泥的书笺,甚至还是上书奏请高其治敕夺玉昭锦州大总管之名的内容。 高幽落笔,这一封和离书,她已经写了第六年。从玉怜生十四岁的时候她早就想离开这个自己不爱的男人。 这个吃软饭的废物,若不是娶了自己,他能当上这锦州大总管吗? 这大总管之职乃是皇帝亲自册封,大齐二十九州,也才有两位大总管。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传来,高幽让侍女打开房门,果不其然是自己那个废物夫君。 “公主夫人,用晚膳咯。” 玉昭的高大身影挡住即将落下的夕阳,玉怜生的母亲越看越厌。 她寒声道:“多谢驸马,驸马先用。本宫待会就到。” “公主金枝玉叶,不吃饭怎么行。让我看看公主在写什么,竟然废寝忘食。” 而玉昭则是忽略掉这位公主殿下冷若冰霜的态度,径直走到桌前,拿起那张和离书。 他啧啧夸赞:“行文精巧,笔墨流畅,好字。看来前几年没白写,殿下的书法又有长进。” 高幽一把夺回和离书,一脸怒容毫不掩饰。 “不仅是字好,你看这生气起来还是如此动人,明明已经年过三十,却仍如二八佳人一般。那贺兰湛可真是不识明珠,让我白白捡到这么一个绝世好美人。” 贺兰湛就是当初那位婉拒高幽的状元郎,如今已经是翰林院三大编撰之一。 高幽听到玉昭如此露骨的夸赞,脸上也露出些许红霞,但是一脸怒容仍是紧绷。 而他那位不靠谱的驸马,正在打开印泥。 “来来来,听闻那贺兰湛刚死了正妻。此次你入京正好可以问问他能不能再续前缘。” 玉昭仿佛永远不会生气,他指蘸龙泉印,在那封和离书尾部轻轻按压。 “喏,殿下。可以吃饭了吧。”玉昭的轻笑,如同当年那般。 高幽深吸一口气,苦笑道:“有什么用呢,你玉大将军,可是我那皇帝弟弟的左膀右臂。” “那你还每年都写。” “本宫练字不行吗?” 玉昭哑口无言。 不过不多时,他便轻轻握住这位公主殿下的柔荑。如同当年生下玉怜生的那段时日,恩爱无比。也只有那段时日才让高幽不想逃离这里。 这位平日里总是嬉笑的驸马爷突然正经,他说:“有用的,这回重阳我也进京,定让娘子重梳蝉鬓,美扫峨眉,再拾窈窕之姿。” 玉昭很多年没有叫过娘子二字,让高幽很不习惯。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自从那年自己赌气,每次见他都冷冷唤上一声驸马爷之后,玉昭也从那一刻开始称呼自己为殿下。 “用膳吧,今日处暑,算是过小节,怜生还在等我们呢。” 远处传来玉昭的声音,那位高大驸马不知何时已经走到门口。 这位怨了半辈子的公主殿下拿起这封与往年同样内容的和离书。 忽然一阵揪心的疼…… …… 日暮西沉,姬剑仙也身着一件里衣回到赵府。他刚刚在身后喊着陈卿灵把衣服还回来,但是那少女只顾低头小跑,似乎完全没听到他的话。 “哟,泛舟把衣服都泛没了,臭小子真有你的。”是赵青的声音,他竖起大拇指,揽过少年调笑。 而赵扶念看到自家兄长回 第48章 ——斩虎诛蛟雾里雪 “别闹了,你们两个。快吃饭,不然待会菜都凉了。”魏兰招呼二人赶紧落座。 可少女却是不依不饶:“娘,你就知道向着兄长。” 妇人无奈,搂过自家女儿,然后又给赵青使了个眼色。 “笃!”赵青会意,抓住少年就是在他头上发出一记比少女还响亮的声音。 姬剑仙夸张吃痛,少女这才“哼”的一声从母亲怀里出来。 吃完饭后,堂中只剩下父子二人。 “和卿灵相处得怎么样。” “还行。”姬剑仙的回答模棱两可。 赵青给少年倒上一杯热茶,感叹道:“可惜可惜,这天下三绝。我儿还未能真正体会。” 姬夏顿时来了兴趣,赶忙问道是哪三绝。只见赵青嘴角意味深长:“这三绝就是……” “金陵城的锦” “洛阳城的纸” “还有扬州城的瘦马……” 姬剑仙耳尖,听到身后响起女子轻柔脚步声,顿时来了兴趣。 他故意问道:“爹,这瘦马是何故,是马很瘦然后被人杀去吃肉吗?你给孩儿讲讲。” 赵青内心嗤笑,小孩子就是没见识。 他兴致勃勃:“这天下三绝最是动人的一绝,就在扬州的十里秦淮……” 赵青将瘦马和秦淮河的发展史都一一讲给眼前少年。 但是眼前少年的反应令他这个做父亲的羞愧不已。 只见姬夏站起身来,羞怒不已。 少年拍案大斥:“孩儿不是那种人,对这什么劳什子十里秦淮也不感兴趣。还请爹爹莫要再跟孩儿讲这些不着调的事情。孩儿要回房看书!” 赵青被自家儿子这一番话说得无地自容,刚想开口致歉。 却又被少年厉声呵斥:“爹你莫要再跟我讲那些花柳之事。” 然后少年对着身后道:“娘,孩儿困乏,先回去了。” 赵青顿时大汗淋漓,如坐针毡。 身后传来妇人娇声软语:“老爷,这十里秦淮是什么呀……不如跟兰儿好好讲讲?” 这位赵家主有些结巴:“夫……夫人请坐,这都是为夫听说而来的,根本没去过那种地方。” “是吗?那老爷上次去扬州压货,为何十五天的路程足足花上二十几天才回来呢?” “那……那是因为……”赵青大汗淋漓,开始胡言乱语。 回想起少年那副正经模样,赵青心中大呼前些日子那顿打实在太轻。 …… 翌日清晨,那位赵家主一早起来就寻找府里那位异姓少爷,闹得府里鸡飞狗跳。 仔细一看这位威严的家主脸上似乎还被自家女儿养的狸奴抓过,竟是有些破相。 “老,老爷,少爷寅时便起床。说这几天府里恐有大事发生,他要出去避避风头。”是青梅弱弱的嗓音。 赵青气得一脚踢翻了姬夏的书桌,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小侍女青梅在一旁吓得直发抖,少爷说得真准。早知道就跟着少爷一起出门去了。 青梅默默捡起掉在地上的文房四宝,内心暗暗叫苦。 …… 而此时的南越城却是热闹非凡,都在讨论谢大家前几日的那首《鹊桥仙》,甚至已经传到金陵。 听闻是那位赵府义子姬夏相赠佳人。 这才子佳人的热门话题传出,便如同决堤的水坝,很快便席卷整座河山。 南越城,一名华衣少年正坐在整洁干净的包子铺里。挺拔身姿风度翩翩。 往前一看更是面冠如玉,看得那包子铺老板的女儿都数错数来,五个包子的钱竟是上了六个。 “听说了吗?那谢大家一曲《鹊桥仙》轰动锦州,还被沁园亲自挂牌哩!” “是啊,可惜那位姬公子不知为何,没有出现在现场,真是令人遗憾。” “哪敢去,谢大家可是被知州公子和那位“菩萨蛮”的表哥玉时真同时追求,这二位可不是好相与之人。” “兄台这就孤陋寡闻了吧,那位姬公子,现在江湖榜第三,一柄长剑“雾里雪”仅排在菩萨蛮身后,哪里会怕。”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引来那位华服公子的注意。 只见那华服公子开口道:“是极是极,听闻那允州“雾里雪”姬夏。生得唇红齿白,犹如谪仙下凡。腰间一柄雾里雪斩妖诛邪,更是神仙手段。” 有人抱拳一问:“公子看来对那位“雾里雪”甚是了解?” 那华服公子更是直言:“雾里雪未成名之时,在下早就与他相识,十二岁斩虎,十三岁诛蛟。小小年纪便有剑仙之姿。” 众人一听,来了兴趣,赶忙拼桌。想听华服公子娓娓道来那位“雾里雪”的故事。 见众人围作一团,那公子也是出手阔绰,怀中一掏便是一锭二十两雪花银拍在案上。 “老板何在,今日的酒肉钱我请,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端上来。给诸位兄弟们整点听书下酒菜,剩下都是你的辛苦钱。” 包子铺老板喜笑颜开,忙让女儿上完笼中包子,又吩咐妻子去不远处集市让屠夫宰上一头黑毛公豚猪。 自己更是告罪一声,说要去酒楼买酒。只留下少女对着这年少多金的俊朗公子眼冒金星。 有大汉抱拳:“公子大气。” “好说好说,诸位先行落座。待那酒菜上齐,在下便开讲。” 那华服公子热情邀请众人落座,拼成一个大桌,围满数十人。 华服公子正是姬夏,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么多粉丝。心情大好,便有了这包子铺夫妻罢摊去买酒肉的景象。 金钱的力量甚是强大,不过一个时辰。那一张拼凑而成的大桌之上就摆满酒菜。 可比酒肉更吸引人的是那公子,他不顾形象,单脚踩上椅子,将手中酒碗当作惊堂木。 “啪!” 酒碗摔在地上应声而碎,包子铺老板却是没有一点心疼迹象。 而那位华服 第49章 ——绝世美姬戏众人 所有人都沉浸在少年的故事里,都没注意到一名绝美女子也成了听众。 “那年雾里雪年满十二,刚好是一个轮回。洛水那条千年老蛟想要化龙,走水十七县,水脉不稳,导致允州突发大水…… 那年幼孩童体内黑白双龙不忍看到生灵涂炭,在某一个夜里脱身而出,将那条老蛟带回牛斗墟。” 众人一惊,原来允州大水竟然是雾里雪体内双龙制服。 少年口渴稍息,接过身边汉子递来酒水豪饮一口,一抹嘴巴。 “啪!” 又是一个酒碗碎裂。 “再说那雾里雪体内双龙救世,元气大伤。此时他的师父,也就是纵横江湖数十载的莫剑仙带走了他。 师徒二人在晋州又遇到一条百年青蛟为祸世间,那雾里雪嫉恶如仇。当即抽出宝剑,与那恶蛟大战七天七夜。 那恶蛟真是好胆,一张血盆大口似乎要吞食明月。此时有一路过少女将要被这恶蛟吞食。 雾里雪怎么也不能见死不救,随后祭出一招“鱼龙舞”一招“斩天霄”。 虽是少年剑仙无限风流,但那恶蛟修行多年,少年仍是不敌。 就在此时,江面上传来一声:“恶蛟好胆,敢伤我徒儿。” 随后一道剑气传来,将那恶蛟钉在悬崖上。雾里雪欺身而上,顺势斩下恶蛟头颅! 那女子见到如此俊杰,开口便是以身相许。 可惜可惜,那位“雾里雪”年纪尚小。不作这些儿女情长之事。” 那华服少年面色向往,轻叹一声,似乎是在称赞那名高风亮节的允州小剑仙。 “咯咯咯……” 一道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光是听着就让这满桌大汉心神摇曳。 再次看去之时,有人更是忍不住坐直身子,想要让那位绝世美姬看到自己的英姿。 谢筝实在忍不住,她想起那条细如小面的竹叶青,在少年嘴里竟是变成吞食明月的巨蛟。 谢筝笑了出来,众人一眼望去,那美人立在柱旁,多姿婀娜,宛如刚刚少年嘴里的明月一般。 “好生厉害的允州雾里雪,连蛟龙都能斩呢,还让人家姑娘以身相许。”那绝美女子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饶是姬剑仙脸皮厚如城墙,此刻看到当事人就在此处,也不禁俊脸微红。 而众人看到女子之后,再也没有听故事的心思。 而其中更有一名学子模样的青年起身见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亦名书院学子朱宁,敢问姑娘芳名。” 众人都暗自可惜,被这贼子抢先一步。 可那美人却娇笑道:“这可得问我家公子,奴家不过是公子的洗脚丫头罢了。” 众人听闻如此美人,竟然只是个洗脚丫头。 这还了得! 那学子朱宁更是义愤填膺:“朱宁家中略有薄财,还请姑娘请出你家公子,在下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为姑娘赎身。” 谢筝玉手轻捂朱唇,感动道:“公子如此厚爱,奴家怕是受不起呢。” 那朱宁眼见有戏,更是加大力度。 “等姑娘赎身之后,朱宁定当以正妻之位相待。” 谢筝感动得无以复加,那泪珠儿仿佛都要掉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模样甚是惹人心疼。 但是她抹了抹眼角泪水:“怕是我家公子不应,前些日子奴家刚是顶撞他,他便将奴家打了个半死。若是这回不成,奴家回去怕是一命呜呼。” “他敢?” 一名大汉拍桌而起。 “在下祝石,十里坡拳王。若是你家那公子敢不应,在下便让他试试这拳王二字是否浪得虚名。” 祝石怒从心头起,就算是自己得不到这我见犹怜的姑娘,也断不可让她被如此欺负沉沦,与人做个妻子也是好的。 谢筝一脸崇拜,高兴道:“这位公子,说的可是真话?” 祝石长得五大三粗,哪里被人叫过公子二字。被这等绝世美人叫上一句公子,祝石觉得他魂都要飘起来。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位十里坡拳王一拳打烂桌子。 那卖包子的妇人却是不干:“祝家他三哥,这桌子可是要赔钱的。” “不过百十文钱,何必喋喋不休。”祝石豪爽一笑,掷出一块小碎银,他怎能在如此美人面前丢份。 那妇人可感叹今日真是好命,先来了个富家公子爷不说,这祝家老三也是出手大方。 朱宁见到谢筝崇拜祝石的表情,顿时坐不住。他再次开口: “姑娘莫要去叫你家公子了,怕是那恶徒不会让你回来,我陪你前去。” “对,我们陪姑娘前去。” 此时的众人情绪已然被挑起。 谢筝见气氛到位,会心一笑,她轻启朱唇:“我家公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谁,是谁!” 那十里坡拳王再次砸烂一张桌子,环视四周,众人都纷纷表示不是自己。 只有那名说书少年没有开口,他们看向那姑娘。那姑娘仅仅只是瞟上一眼少年,这张白玉雕琢的朱颜上便露出惊恐之色。 罪魁祸首找到,众人纷纷再次将少年围了起来。 那朱宁质问道:“没想到你人模人样,却是如此变态下流,还不快将那姑娘的卖身契拿出来。我待会便回家取银钱与你。” 姬夏无辜答道:“我不是她家公子,也没有卖身契。” 众人看向女子。 那绝美女子听到此言,却是突然浑身颤栗,一双贝齿不停交战,仿佛在害怕什么。 众人看到如此姿态,便是明白怎么回事,定是这恶徒狡诈。 此时人多,这恶徒扮作不知情,然后回去指不定要怎么折磨这可怜女子。 就连刚刚仰慕姬剑仙的卖包少女,也忍不住啐上一口,骂道人面兽心。 祝石抓起少年衣领,怒喝:“你这贼子,今日你祝石爷爷我定要给你吃 第50章 ——无家可归姬剑仙 “哈哈哈哈,狂妄小儿,口出狂言。” 祝石大笑,脸上已经完全没有刚刚吃人嘴短而不好意思的红潮。 他单手把少年提起:“老子今天倒是要看看,你这小白脸能把我怎……” 口水再次飞到少年脸上,少年闭上眼睛握紧拳头。 “嘭!” 只是刹那,祝石健硕的身躯重重砸在地面,牙齿夹杂着鲜血飞出,已然不省人事。 众人惊骇,难以置信这少年竟然能一拳打晕祝石。 这祝石可是十里坡有名的好手,他父亲祝山还是祝老大人的贴身护卫…… 姬剑仙这回是真怒了,这壮汉的口水带着些许臭味喷在他脸上,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呕!” 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少年蹲坐在地上呕吐起来。 此时谢筝小跑过来,取了一瓢清水给少年洗脸漱口。 女子温柔轻拍少年后背:“公子慢些,莫要弄脏衣服。晚上回去奴家很难洗的。” 众人看到这一幕,内心羡慕又不平。如此温婉可人儿,怎么能忍心责罚。换作他们是万万做不来的。 姬夏擦脸洗干净后,坐在凳子上越想越是恶心,这位少年剑仙此时双目通红。 “来,还有谁,上来。” 姬夏腰间雾里雪往桌上一拍,大声问道。 刚刚还纷纷指责他的众人噤若寒蝉。 姬夏见无人出声,指向朱宁:“来,你,就是你。刚刚就你叫得最欢是吧,过来。” “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亦名书院学子,受官府保护。” 那青年搬出书院,给自己壮胆。 那少年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朱宁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敢嚣张?老子打完你就跑又能怎么样。” 姬剑仙一把薅住那名学子的头发,抬手就是几巴掌。 “喜欢逞英雄是吧?” “亦名书院是吧?” “官……官府保护是吧。” 朱宁面庞肿胀,想要开口。又被少年一脚踹翻。 “本公子都说没有什么卖身契了,还要来恶心我,是不是贱。” 这凶恶少年打完人转身就走,那绝美女子回头对着朱宁惨笑一声,然后仿佛赴死一般跟在少年后面。 朱宁看着心上人再次落入虎口,痛心疾首,却是无可奈何。只得愤恨,大叫一声然后不停握拳捶地。 …… 郊外,姬剑仙边走边踢,将本就已经有枯黄迹象的野草变成明年春风吹又生的养料。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路边野草刚刚也在铺子里欺负了这位剑仙大人。 一股香风传来,身旁出现一位美人,玉手轻轻挽住这位少年剑仙的手臂。 “姬剑仙,等等小女子嘛。” 女子的俏皮声落入少年耳朵里,可是少年此时格外烦躁。 好不容易有点粉丝听他姬剑仙的故事,结果闹了个不欢而散。 “走开,看见你我就烦。” 姬剑仙甩开女子手臂。 女子却是不恼,再次挽上来,这不识时务的样子让姬剑仙有点恼火。 “滚开啊,听不懂人话是吗谢筝。”那双肤如凝脂的柔荑再次被少年一把甩开。 女子不依不饶:“嗯~人家要听雾里雪剑斩恶蛟的故事嘛。” 姬剑仙面色涨红:“你能不能滚远点,勾引那几个傻子打我,现在又来恶心我。” “姬剑仙莫非是怕我一个小女子不成?” “怕,怎么不怕。就凭您刚刚那两个媚眼,把我的听众魂都勾走了。”少年带着些许埋怨。 谢筝眨巴着明媚秋水,黛眉弯弯笑问:“那姬剑仙的魂魄呢,有没有被小女子勾到。” “勾你*……看见你就恶心,刚刚本公子吐出来那些有一半是你的功劳。” 姬剑仙的小嘴儿比那蜀州火锅的汤水还要火辣,让谢筝无所适从,恨得牙痒痒。 刚刚还眉眼弯弯的女子面色瞬间变得铁青。 “你住哪!”姬夏又想到,这女子来这么久。自己都不知道她住哪。 “关你什么事。” 谢筝也来了脾气。 “哦。”姬剑仙感觉谢筝很不礼貌,丢下一个哦字便自顾自离开。 绝美女子见姬夏并没有哄她,千娇百媚的人儿顿时哑火,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直跺脚。 最后还是谢筝忍不住:“在上次诗会的元府别苑里。” “知道了。” 少年摆了摆手,自顾自走回城内。 …… 小院外,姬夏差点认不出自己家,转了半天才又折返回来,到门口又听见莫观在唱那首曲子。 姬剑仙此时带着一肚子的火,到家了还要满地乱窜,此时内心愠怒已经达到了顶峰。 “为救陈郎离家远呐……” “谁料皇榜……” “砰!” 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仿佛踹在莫观心里,他前几日刚刚找人上的漆。 “差点连自己家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挂个牌匾,一大把年纪活到对门招财肚子里去了是吧。” 少年大摇大摆走进小院,拿起茶壶就对嘴豪饮。 此时一道阴恻恻的笑声传来:“挂什么,姬窝?还是姬棚。” 姬夏:“……” 一时无言,姬剑仙拿起桌上临近中秋已经开始贩卖的小月饼,咬了一口发现是伍仁味。 他一口吐在地上:“呸!什么恶心东西,你拿钱买这玩意啊,老糊涂了?” 然后他又开始评价起老人的声乐。 “大老远就听见你鬼哭狼嚎,难听死了,我回来住这几天消停点,不然小爷拔剑把你这破二胡砍个稀碎。” 姬夏翘起二郎腿闭目养神,因为害怕被赵青抓住。寅时便起床溜出赵府,让少年格外困倦。 莫观看着满地狼籍,还有门上新漆那硕大的鞋印,深吸一口气,手中不自觉微微握紧。 “咔——” “咔……” 二胡断裂 第51章 ——俏公子报仇未晚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 入夜,明月上枝头—— 元家别苑,谢筝门前。 “小满,这么早就来换班啊?” 沁园护卫赵东看到这小少年别着一把长刀。他内心不由得喜笑颜开,心中想着今晚又能饱饱喝上一顿。 “是,我可是神仙姐姐钦点的护卫,当然要履行好我的职责。” 小小少年跟着谢筝之后,再也没有叫谢筝女菩萨。 因为他们说菩萨是不能成亲的。 但是又该怎么称呼这不像人间物的女子呢,陈满想了很久,终于是有了一个称呼。 “神仙姐姐。” —— 那位东哥则是拍了拍陈满:“行,那我们的小护卫今天就替东哥多值一会哨,有空请你喝酒。” 而少年的回答让这位东哥黝黑的大脸变得通红。 少年说:“我哪天没帮。” 大汉悻悻挠头:“诶,你这话说的,东哥能骗你不成?东哥先走了,等有机会的。” “走了啊。” 话音一落,“东哥”瞬间消失在陈满视线里。 陈满想着自己哪一天不是早早就来接班,但是赵大哥从来就没请自己喝过酒。 但是自己也不想喝,万一有坏人怎么办。 特别是那个叫“姬夏”的小人。 少年可是经常看见谢筝用银针狠狠扎着一个草人,草人上面写着姬夏二字。 他想着那名叫姬夏肯定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长得青面獠牙。 反正让神仙姐姐讨厌的人,肯定是坏人就对了。 …… 而我们的姬剑仙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记忆中那座元府别苑。 “姬公子?” 还没到门前,姬夏竟然听到有人叫他。 他抬头一看,是上次那个家丁。 “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啊。” 姬剑仙对这个家丁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对他打了个招呼。 那家丁受宠若惊:“那是,您一首《鹊桥仙》传诵南越,又与菩萨蛮交手未落下风。小人可是佩服得紧哩!” 随后家丁又问:“您这是要去哪?” 姬剑仙说:“来找谢筝。” 那家丁睁大双眼,随后又会心一笑,一脸揶揄。 …… …… 院门前—— 少年陈满正在幻想自己成为大将军,然后回来见神仙姐姐,神仙姐姐一直夸他厉害,他脊背挺得很直,宛若一座小宝塔一般。 忽然—— 那位待人和善的小意哥领着一位贵公子前来。 那位贵公子腰间别着一把宝剑,与他这口铁匠出手的粗劣大刀形成鲜明对比。 “小满,这位是姬夏姬公子,来找你的神仙姐姐。” “神仙姐姐?”姬剑仙疑惑道。 元意给他解释:“就是谢大家。” 姬夏哦了一声就要进门,可是那瘦弱少年却是拦住他。 陈满听得清清楚楚,这人就是姬夏! 神仙姐姐最讨厌的人! 他两手张开挡在院门前。 姬公子今天真的是觉得诸事不顺,打算明天找个神婆算算命,连个小孩子都跟自己作对。 “小鬼,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开!”姬夏对着陈满警告道。 瘦弱少年一言不发,意志坚定,似乎在说绝不让步。 元意这时开口劝道:“小满,你就让开吧。这可是姬公子,《鹊桥仙》就是他送给谢大家的。” 谁料陈满大声说道:“元意哥哥,他是大坏蛋,是天底下最坏的人。” “你踏马的。” 姬剑仙再也控制不住,一脚踹翻少年。 “谢筝,谢筝……出来。” 姬夏踹翻陈满后,一脚踢开大门,来到院子里呼唤着谢筝。 可那瘦弱少年虽然吃痛,却是依然站起身来想拦住姬夏。 “小满,住手。不可对姬公子无礼!” 一名侍女打扮的女子走出。 “夏竹姐姐,他就是姬夏,那个大坏人。”瘦弱少年向女子告状,示意眼前贵公子不是好人。 “我知道,没事的,你先下去吧,”夏竹摸了摸陈满额头,安慰着被姬夏一脚踹翻的瘦弱少年。 那少年听到女子话语,又狠狠剜上姬夏一眼,这才乖乖退去。 姬夏也不计较,自来熟一般坐在院中石椅之上。而夏竹微微一笑,转身进了厨房烧水煮茶。 …… “姑娘还在沐浴,还请姬公子稍等。” 美貌侍女端上一壶茶水和糕点,示意姬夏在此等候。 姬夏早就饿了,一把抓起桂花糕就往嘴里塞。他觉得在谢筝这里不用这么客气。 “公子慢点。” 一双玉手再次递过茶水,害怕少年噎着。 “谢谢啊,你叫什么名字,上次诗会我记得你就在谢筝身边对吧。” 姬夏开口寒暄起来,对于有礼貌的人,他还是很欣赏的。 “公子还记得我?” 夏竹欣喜,她俏脸微红。没想到眼前少年竟然记得她。 “当然记得,但是你能不能帮我去催催谢筝。” 从进来到现在,已经快两刻钟了。少年觉得好久,谁家好人洗个澡这么久…… 夏竹还沉浸在被姬剑仙记住的喜悦中,自然是无不答应,赶忙起身轻抬莲步。 “不用了……” 一道慵懒又魅惑的声音传来,随着房门打开。女子三千青丝如瀑,在月光照耀下宛如仙子下凡。 “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朱砂不点而红” 再加上刚出浴略有些许香汗,那眉笑间又动人心弦。真真应了那句—— “香雾云鬓湿,清辉玉臂寒”。 见到谢筝出来,夏竹识趣告退。 “哟,真好看。”姬剑仙忍不住夸赞一声。 而那女子的一汪秋水里也带着笑意:“姬剑仙这是要来给小女子讲讲雾里雪剑斩恶蛟的故事吗?” “不是,很想你。来找你玩两天。” 那公子淡 第52章 ——雾里雪剑出江湖 女子毫不屈服,一双美眸怒视着少年。 “啪!”少年又是一个巴掌,把这位美人的怒火扇灭。 “你以为还是以前,现在本剑仙一只手把你吊起来打啊,谢大家。” 谢筝挣扎,却发现这少年手臂如同虎钳一般挣脱不得。 “呜……哇……”已经二十岁的谢筝还是轻易就被少年惹哭。 谢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上人怎么是这般不解风情的人物,真是上辈子的冤家。 一时之间悲愤,大哭了出来。 “还哭是吧。”少年又是一脚踹在谢筝屁股上,恶狠狠说道。 谢筝实在委屈,呜咽着:“那你要我怎么样嘛。” 门外的陈满听到哭声,推门而入。 只见自己的“神仙姐姐”被那恶贼砸在身下。 他顿时失去理智,拔刀就冲过来。 “恶贼,受死。” 可是少年不堪一击,姬剑仙仅仅是微微弹指,少年便跟着大刀一起倒飞出去。 姬夏连看都没看那少年一眼。 对着谢筝说道:“跟我道歉!” “对不起~”是女子弱弱的声音,姬剑仙这才满意站起身来。 “有没有住的地方?” “有,让夏竹带你去。” 谢筝终于乖巧,不再和姬剑仙顶嘴。 她对这少年真的是又恨又爱。 …… 姬夏走后。 晕倒的陈满不多时也醒了过来,他只看到自己那位“神仙姐姐”坐在石桌上,拿着一张字画一言不发。 “神仙姐姐,那恶徒走了吗?” 谢筝恹恹答道:“走了。” “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少年焦急,若是那恶徒真对神仙姐姐做了什么,那他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没有。”谢筝嘟着嘴巴,看向另一处院子。 瘦弱少年听到回答这才放心下来。 他向谢筝保证道:“小满以后定然会好好努力练武,帮姐姐杀了这恶徒姬夏报仇雪恨!” “你说什么?”一道带着寒意的声音从那位“神仙姐姐”嘴里传来。 接着陈满便感受到一股强烈窒息感。 “咳……咳咳……神仙姐姐,你快放开……。” 院内,那绝美女子不知何时,一只纤纤玉手抓住少年脖子将他提起。 陈满从来没见过谢筝露出如此充满杀意的眼神,他感觉到他的神仙姐姐是真的要杀了他。 也没想到平日里娇弱的谢筝竟然会有如此气力。 少年哭了出来。 就在这时,夏竹刚刚和元意为姬夏安置好房间回到小院。 她看到自家圣女正掐着那少年的脖子。 夏竹焦急,眼泪都要落下:“姑娘,姑娘,您这是干嘛。” 她对这瘦弱少年极好,只因陈满像极了当初没钱买药病死的弟弟。 见到夏竹求情,谢筝也渐渐恢复神志。 她对少年说道:“若是下次再听见你口中说出置他于死地这种话,城外的乱葬岗绝对不多你这一具尸体。明白吗?” 谢筝留下一句冰冷话语,转身离去。 …… “多谢圣女饶命,多谢圣女饶命。”夏竹则是帮着陈满下跪,谢过女子饶他一条小命。 此时她好像也知道为什么当初圣女看都不看她,光是扫过一眼名册便点中她来侍奉。 可能是自己名字里带有一个夏字,姬夏的夏。 陈满还没回过神来,满脸惊恐,但是他好像知道,神仙姐姐再也不会理他了。 …… …… 姬夏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又心烦意乱。 他觉得自己再不走,怕是卿灵那妮子下次找上门来不好脱身。 或许自己该早点远离,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她的良人,应该过个一年半载就忘记了。 姬剑仙说干就干。 中什么秋。再这么拖泥带水下去,自己江湖梦怕是都要毁在温柔乡里。 反正,要见的人都已经见了。 爹娘那模样,感觉都还能再给自己和扶念生个弟弟。 莫老头身子骨也还算硬朗,一巴掌就给自己打飞了。 至于谢筝…… …… 深夜, 谢筝房中。 谢筝即使被那少年欺负成这样,依然抱着那张鹊桥仙入眠。 她始终相信那句:“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月光下,一道人影闪过,如同那梁上君子一般。 可那空空如也的桌子上反倒是多了一件物什。 谢筝起了个大早,她要梳妆,只因为那少年和她住在同一屋檐下。 就算他不理,始终有一日也会明白那些庸脂俗粉和自己的差距。 倏然间—— 她看到桌子上有一支玉簪,那玉簪好像不是她的,却又十分眼熟。 谢筝很疑惑,在哪里见过呢…… 她记起来了! 女子一脸欢喜,取下头上木簪。 一模一样!连纹理都相同!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送的,谢筝此时心中无比欢喜,仿佛吃了蜜饯一般甜蜜。 “姑娘,姑娘。姬公子不见了。” 门外传来夏竹的声音。 而谢筝只是笑着将那支玉簪插入臻首之上如瀑布一般的三千青丝里。淡淡回了句: “知道了。” 仿佛成竹在胸,还会再见。 因为他不是说过吗。 “有缘自会相见,无论南北西东。” 她不会如同别的女子一般,有对她更好的人对她,便觉得他是那人间不值得。 也不会因为他对自己不好便不爱他,所有会被影响的爱都不是爱。 是权利金钱吗?是嘘寒问暖吗? 都不是。 那人就站在那里就好。什么也不用做。 她坚定不移,磐石不转。 她是谢筝,姬夏的谢筝。 …… 而此时南越城外,一名华服公子腰佩宝剑,胯下一匹灰白骏马,除此之外身无他物。 因为最想见的人已 第53章 ——临江仙叩剑金陵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 …… 道是那少年一骑白马,南越绝尘,他入了江湖,今得自由身。华服宝剑酌玉酒,山水之间逞逍遥。煞是风流快活…… 但何时又再见,再见待如何。 都是后话 此时那少年剑仙正来到一处山穹绝顶,他单手按剑,如同芝兰玉树矗立于云雾之间。 这位初入江湖的剑仙大人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他朝山下望去…… 一览众山小。 …… 与一览众山小的那位少年剑仙心情相悖的是江城子陆贯,他此时面色凝重。 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是那杆盘龙金枪的主人——“定风波”。 “早就听闻江城子陆贯又得新招,却是惜败在剑庭那位剑子手上。” 杨林带着些许讥讽,这江城子已然第五,是有什么把握前来挑战自己的呢。 陆贯没有一句废话,上来便是杀招。 “乙卯二十,请定风波夜游!” 又是七页金书祭出,色泽却参差不齐,明显有三页金光暗淡。不过这并不影响这位江城子的战意。 “来!” 杨林大喝一声,反手抓住校场上那杆盘龙金枪使出一招“走马千钟”。 还有一招“倒绣麒麟”。 沉重金枪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以及迅雷之势,宛如巨龙一般朝那七页金书撞去。 …… …… 与此同时,金陵城。 钗凤楼楼顶,观江台,玉怜生正与柳依依你侬我侬。 “依依,我都看不见你了。” “将军,你坏。” “本将军哪里坏,休要乱说。是真的看不见啊。” 那女子面色羞红,啐道:“将军再说依依便下楼去。” “好好好,不说不说。” 少年将军枕在一对修长玉腿之上。 那美人酥胸半露,一双柔荑同时也在帮那少年将军揉捏额头。 可那将军忒坏,出言调戏女子,让人家霞飞双颊。 玉怜生却大呼无辜,自己本来就是在描述事实。一躺下来他是真的看不到柳依依的脸嘛…… “剑庭莫潮,锦州叩剑菩萨蛮!”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从楼顶传出,搅乱了这位将军的雅兴。 玉怜生从佳人怀中起身,有意无意间似乎还碰到那佳人的一对玉兔,惹得她娇嗔连连。那将军赶忙道歉,然后示意女子噤声, 这位年仅二十的东宫千牛备身对着楼顶问道: “听闻剑子临江仙不久前才下山,第一件事就是在渭水河畔用一招“楼台高锁燕双飞”大败江城子陆贯,排名来到第四。” “这一路赶来金陵,怕是风尘仆仆,不如下来饮上两杯水酒如何?” 那少年将军热情邀请,想要一尽地主之谊。 “谢过玉千牛好意,莫潮不会饮酒。”少年谢绝。 “依依,去楼下取霖铃酿。给这位“临江仙”,他远道而来,不可失礼。” 玉怜生吩咐柳依依下楼,这霖铃酿乃是金陵的一种果酒,虽是沾染一个酒字,但是百坛都不见得能醉人。 深受豪门大户喜爱,特别是那些年幼的公子小姐,听闻自己能喝“酒”。一放课就会问娘亲有没有霖铃酿。 若是妇人答上一句没有,今晚孩童估计连晚饭都吃不下去。连明早的塾课都兴致乏乏。 要说这霖铃酿的出处,谁也不知。只知晓是一名叫雨霖铃的女子。与夫君分别失散,在这金陵城改良故乡酒水。没想到竟是大火大卖。 便有了这个称呼。 而莫潮听闻是霖铃酿,也不再推辞。 “那莫某便却之不恭。” 少年跳下楼阁,出现在玉怜生眼前。 那少年将军一把揽住少年:“江湖榜鼎鼎大名的临江仙竟然不会喝酒?” “家里管的严。” 莫潮看着这个身影仿佛要顶天的男子,老实说道。 早就听闻菩萨蛮身形高大,却没想到如此修长。 半晌,那女子终于是拎着一坛子酒水气喘吁吁爬上楼来。 这钗凤楼一十二层,若是不拿这坛子还好。 柳依依本就身娇体弱,这一坛子霖铃酿便让这花魁娘子不堪重负。 “莫……莫公子,霖铃酿来了。” 柳依依拘礼,递过酒水。她努力保持着形象,却还是香汗淋漓。 “谢过姑娘。” 莫潮接过霖铃酿,竟是还有些许冰凉。 “辛苦依依。” 玉怜生则是抓住女子柔荑,另一只手替她擦去额头汗水。 在陌生人面前如此亲密,饶是这位花魁娘子也不禁脸红心跳。 “来?” “来?” 二人同时开封,举坛豪饮。 那位少年将军手里的烈酒“马上催”却是略胜一筹。 “啪!!!!” “啪!!!!” 两道碎裂声同时响起。 菩萨蛮率先发难,出手便是第四式“叠山金明灭”加上“一霎清明雨”。 临江仙也毫不示弱,一式“挂潇湘”和“暮烟重”起手,配合“东逝水”欺身而上。 反手将那位少年将军虎夔大刀击退。 “好个临江仙!” 菩萨蛮棋逢对手,忍不住大赞一声。 随后又横刀一凛,使出第五式“孤台下清江”向那剑庭明珠劈去。 莫潮躲闪不及,只得横剑抵挡。 “咔!!!” 随着楼阁栏杆断裂,那位临江仙被那口虎夔大刀从十二楼劈落。 他刚在地上站稳脚跟,那把菩萨蛮和劈飞他的少年将军也同时从钗风楼顶落下。 这位剑子不再藏私。 “挂潇湘,落斜阳,东逝水,满帘风,楼台高锁燕双飞。” 数百 第54章 ——姬剑仙仇从何来 “家主,家主,打听到了。” “少爷六天前就骑着白马出了南越。” 是小厮的汇报声。 赵青听闻大怒,连声大骂不孝子。 陈卿灵已经来赵府多次。每回都失落而归,赵府上下好几日没有见到姬剑仙,不由得在想这少年到底躲到哪去了。 直到问到老人那里,老人一拍大腿。 “他娘的,我就说上次没把他打服,这臭小子肯定跑了。” 莫观真的很少骂人。 …… …… “家主,谢大家求见。” 又是一名小厮前来禀报。 “哪位谢大家?” 赵青虽然已经心里有底,但还是难以置信问道。 “就是金陵那位。” “快请夫人。” 赵青觉得他一人接待女眷是有不妥之处的,更何况这个贵客不是一般的贵客。 更主要是那首鹊桥仙,是出自姬夏之手。一看他俩就不简单,自己和她待一块像是公媳相处一堂的感觉。 极为不妥。 这种弯弯绕绕的事情还是让魏兰来吧。 “夫君,是哪位贵客前来。需要让我招待。” 赵青答道:“金陵谢筝。” 闻言,魏兰有些惆怅。 陈卿灵她可是看好的。但若是那谢筝主动贴上自家儿子,卿灵那孩子又怎么争得过她。 …… …… “谢筝见过伯父,见过伯母。” 赵府堂前,赵青和魏兰端坐。一名女子正娉婷袅娜给二人行礼。 赵青夫妇二人第一次见到谢筝,终于明白金陵城那些公子王孙为何会趋之若鹜。 那女子今日身着一袭华贵宫装,面容精致,黛眉微微翘起,额中更是轻点一记朱砂,端是大方得体。 饶是倾城之姿。 魏兰作为女主人,出声寒暄道:“谢姑娘请坐,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呢。” 女子温婉一笑:“谢筝头一回来府上作客,自然是要些礼数。” “不知……谢姑娘有何贵干?”赵青微微一笑,问出心中疑虑。 “谢筝明日要回金陵,特来拜别伯父伯母。”女子又是起身行礼。 魏兰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详预感,她开口问道:“敢问谢大家这是为何,你与我夫妻二人非亲非故。又是辞别,又是行礼的……” …… 果然…… 不出她所料。 那明艳动人的女子俏脸微红,低着臻首。说出一句让二人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的话。 “二老既然是夏郎父母,那就是谢筝长辈,行礼自是应该。”女子臻首埋得更低。 赵青一脸不可思议,谢筝来这南越城才几天?夏儿这就拿下了? 魏兰也惊讶于谢筝对自家儿子的称呼。 她疑惑道:“夏,夏郎?” “嗯……” 绝美女子声如蚊蝇。 “谢姑娘莫不是诓我,姑娘芳名我早有耳闻,金陵城这么多公子王孙,为何偏偏看中我儿。就因为一首《鹊桥仙》?” 魏兰语气有些微冷,若谢筝是良家女子,就算姿容普通,家境贫寒,她也不会嫌弃。 就怕这沁园琴首,给自家儿子带来祸事。红颜祸水自古有之。 谢筝一时也回答不上。 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呢,他明明对自己这么不好。 也不是不好,就是时好时不好。 谢筝讲不清楚,一时无言。 而赵青却是注意到女子头上的玉簪。 那是前些日子,姬夏养伤不便出门,拿着图纸请他帮忙前去订做的。 他问姬夏。 “不是,我儿,你这年轻人什么审美,比我还差劲,就送这玩意送给人家姑娘?人家能看上你吗?要不爹去帮你挑一个?” 姬夏却说不用,这个就好。 赵青本以为是送给陈卿灵的,没想到却是到了这谢大家头上。 那中年人开口解围:“夫人,谢姑娘头上玉簪,是夏儿让我帮忙订做。看来确有此事作不得假,卿灵那边你就……” 见自家夫君没有撒谎的迹象,魏兰轻叹一口气。 “唉……” 陈卿灵乃是她最看好的儿媳,看来是与自家儿子有缘无分。 若是强逼夏儿娶卿灵,让这谢筝做妾。卿灵这正妻之位也坐不安稳。 毕竟这女子巧夺天工的脸蛋在这摆着。莫说男子,就算是身为女子的她也生出望尘莫及之感。 而且,诗会上的事情她也听说了,是自家小子招惹人家。 说到底总不能亏待人家女子,不过就是这身份倒是一个大问题。沁园琴首,怕是一股天文数字。 不过魏兰还是缓缓开口:“不知谢姑娘赎身银钱多少。我和老爷好去铺子上查账,看看能动用的余银还有几何。若是不够,请再多等些时日。” 谢筝刚刚听到妇人讥讽她时语气微寒,心中不免失落。 待得妇人这句赎身银钱几何落下。 她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谢筝慌张答道:“伯……伯母,不要银票的。筝儿从小便没有卖身,只是答应了那救我命的妈妈,艺成之后要在沁园待上三年。” “如今已有两载又六月,再有六月筝儿便是自由身。” “果真?” 魏兰语气欣喜,若眼前女孩真是个良家女子。与自家孩儿倒是匹配了。 “自然如此。” 谢筝低头轻语。 在明面的身份她是被收养的孤儿,因琴艺出色从而被送来金陵,在金陵只要稍微一打听都是知道的。 魏兰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放下,顿时对这一颦一笑都动人心弦的女子态度温和。 魏兰忽然想起少年的师父,那位官先生。 她以为女子不知。对女子郑重说道:“对了,你还要去拜见一个人。” “谁?” …… …… 入夜,莫观正在院中欣赏明月。就是没到中秋,月亮缺了点。 他身边好像也缺了点 第55章 ——鹧鸪天里浣溪沙 莫观带着些许不可思议:“他真把你揍了?” 女子沉默不语。 莫观心中直呼姬剑仙真乃我辈楷模,这么一个娇艳欲滴的女子都能下得去手。 莫观回想起少年当时。 …… …… 那是一个深夜,月亮也如同今天这般缺了一角。 那少年在被谢筝毒打一顿之后不肯上路,又被莫观毒打一顿,最后屈服于武力之下。 姬剑仙越想越是不服气,就在当晚。 趁谢筝出去换洗之时,他来到莫观旁边,戳了戳老人。 “莫爹!” “干嘛?”莫观警惕,这个称呼一出现这小子准没憋好屁。 “莫爹,您这是什么表情?” 姬剑仙看到莫观表情警惕,揽过他的肩膀:“咱俩什么关系,就像父子一样的,父子哪有隔夜仇,我知道您打我是为我好,但是那娘们可不是好人,能不能多教我两招。” 姬夏越想越是气恼,本来就肚子里边就没什么货。仅仅喝上几碗野菜汤而已,还被谢筝全给打出来了。 莫观却是嗤笑:“还不是你这皮痒小子太过分?不教,滚!” 老人背过身去,闭上眼睛缓缓进入梦乡。 姬剑仙心中一阵腹诽,试探谢筝什么的都是这老头的主意,罪都要自己来担。 不公平! 但是少年哪里还敢得罪老人,今早那一顿老拳吃得他鼻青脸肿,记忆犹新。 少年识趣退下,临走时还不忘讪媚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莫爹晚安。” 少年来到外面,看着那轮明月。他环顾四周,看了又看,确定谢筝不在视线之内。 “谢筝,你等着,等老子哪天骑在你头上,隔夜饭都给你打出来。” 月光下,那名鼻青脸肿的少年指着明月破口大骂。仿佛是这明月得罪了他一般。 也是,那少女不就是另一轮明月吗… 仅仅只骂上两三句后,那位未来剑仙却是不敢再说,只因远远就看到那名玉立亭亭少女抱着木盆回来的身影。 少女热情打着招呼:“哟,姬剑仙。这么晚还不睡!” “你管我。” 少年背过身去。 “哼!”少女一跺脚,心中发誓再也不理这不识抬举的无耻小人。 而姬剑仙敢怒不敢言,待得少女走后,望着她那窈窕身姿一个劲比划着拳头。 …… …… 话分两头。 那让少女恨得牙痒痒的少年则是一路沿着八百里湘水,来到了山河最是壮丽的潇湘州。 锦绣山河二字,锦指的是富庶的锦州,而绣便是这潇湘州。 这八百里湘水常年湍急,吞噬行人船只无数,但是到了一处流域便风平浪静。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这个地方,从遥远处迁徙而来。 两百五十年过去,这个地方竟然发展成一座小城。 又因小城所有居民都依靠这处风平浪静的湘水为生,所以这座小城便得名——湘静。 而水流平缓处,更是鱼虾最佳的生存环境。第一批到这个地方生存的人们,就是以贩卖鱼虾起家,才有了这座湘静城。 而提到湘静城,就不得不提起一道美食——湘静煎鱼。 这可是每一位湘静人都爱吃的美食,街头两处更是小摊无数。 而湘静煎鱼做得最好的当属东城头老蔡家。 城东,今日蔡家老板喜笑颜开,合不拢嘴。 一名从锦州大城来的贵公子用十两银子包下了所有煎鱼请路人吃。 那位公子可真是大好人,不仅请人吃煎鱼,还给人说书听哩! —— “道是那允州小剑仙,八岁上山擒大虫,九岁下海除恶蛟……” 蔡家铺子今日坐满了人,只因他们都听说从锦州来了个阔绰公子爷,那公子爷不仅出手阔绰,还说得一手好书。 小城里唯一的说书先生是个老掉牙的秀才。临近晚年已经口齿不清,倒是教了几个徒弟。 但是年轻人总有志向,志向小的,便去七十里之外那座河合城。志向远大的,那就去隔壁那座锦州首府——金陵。 那里王孙公子无数,说得好了那银票像白纸一样从天上落下。 也有那说得不好,正好冒犯贵人或者触犯齐律的。轻则牢狱之灾,重则人头落地。 不过富贵险中求,每个少年都觉得那泼天富贵在等着自己,所以还是去金陵的居多。 那位老先生已经有数月未曾开口,小城里的年轻人和汉子们,耳朵早就被那耳屎堵住。 如今听闻来了个喜欢说书的人物,自然是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公子,你这说得不对啊,我听闻那雾里雪,十三岁才斩的恶蛟。” 有刚从锦州回来的消息灵通者,朝那说书少年质问道。 “你听不听,不听就到后面去。” “对啊,你到底听不听,老是打断公子。你是在锦州风流快活回来了,咱们可不像你。” “走开走开。” 更有壮硕大汉上前,将那青年拉开,示意贵公子继续。 那贵公子大拍长桌。 “书接上回,那位英俊潇洒,面冠如玉的小剑仙,不仅舞得一手好剑。吟诗作对更是信手捏来,三岁出口成章,五岁落笔生花,前些日子更是以一首《鹊桥仙》名动锦州,引得无数人……” 贵公子巧舌如簧,台下众人如痴如醉。 直到天色渐暗,那位允州雾里雪的故事也随着那西沉晚霞,一同落下帷幕。 “老板,还有什么吃的没。” 说书公子今日大方,煎鱼不要钱一般的送。到了晚上才发现自己五脏庙还空空如也。 那老板笑道:“早就给您留着哩,这是自家媳妇摊的油饼,公子莫要嫌弃。” “好咧,多谢老板。” “是我多谢公子,这十两银钱,顶小的半月盈利了都。” 那老板的喜悦怎么也遮 第56章 ——剑仙大败鹧鸪天 “鹧鸪天”束星辰,新晋江湖榜第八。 “浣溪沙”李青玉,新晋江湖榜第九。 由于前五并列第一,他们递次而上。也算是入了前十。 “我东西还没吃完呢,要不等等?” 那位小剑仙“雾里雪”嘴里嘟嘟囔囔。 “鹧鸪天”忽然一笑。 他觉得眼前少年甚是有趣,就算是榜首之一,但这圣教双雄的大弟子站在眼前,怎还敢如此惬意。 束星辰笑问:“兄台所食何物,可与星辰共享?” 那位允州小剑仙十分大方,晃了晃手中纸包道:“油饼,食不食?” “食。” “接好了!” 小剑仙将纸包掷出,束星辰伸手欲接。 就在束星辰快要接住的时候,一闪寒芒也随之袭来。 油纸包掉在地上。 是“刺骨寒”,定天第二剑。 束星辰不敢托大,祭出日游神的金乌宝塔,用一招“凤朝阳”和“捧玉钟”抵挡这道刺骨寒光。 “锵!” 金铁交错,虽有宝塔立在身前,这位“鹧鸪天”依然是被剑气逼退十数步才堪堪稳住身子。 “堂堂剑仙弟子,竟是喜欢偷袭,不讲武德,令人耻笑。”那位“浣溪沙”忍不住出言讥讽。 “不是,你们两个打我一个。还跟我讲武德?” 姬夏有点想笑。 “你……你,我们还并未动手!”女子哑口无言。 “那就一直别动好了。” 是那位少年剑仙冷漠的声音,随着这道声音落下,跟随而来的是呼呼风声,剑气四溢尘土飞扬,漫天枯叶卷起。 鱼龙舞悄然运行,斩天霄拔剑而出。 只是刹那便杀到二人眼前。 二人对视一眼,迎锋而上。 女子的武器是一把软剑,上来便是一招“浣溪沙”成名技——“潇潇暮雨,送君台西”。 软剑将袭来的鱼龙舞剑气化开。 随后又是一招“闲挂银勾”和“绣面芙蓉”,配合身旁那位“鹧鸪天”朝少年镇压而去。 来到少年身前,“鹧鸪天”束星辰手托宝塔大喝一声:“鹏北举,凤朝阳。” 那金乌宝塔裹挟着雷霆之势朝姬夏撞来。 姬夏闭眼立剑身前,收回鱼龙舞。 漫天风沙和剑气瞬时停歇,没有鱼龙舞阻拦,那熠熠生辉的金乌宝塔更加势不可挡,眼看宝塔就要撞到少年眼前。 “十三。” 少年突然睁眼,一股强大剑气迸射而出,直指金乌宝塔。 …… …… “江湖最新消息,江湖最新消息。” ““鹧鸪天”束星辰,“浣溪沙”李青玉,挑战允州雾里雪,大败而归。” 酒肆里,众人听到外面江湖榜通报郎骑马穿街而过的声音。 “江湖最新消息,江湖最新消息……” 又是一个小报郎穿街而过。 江湖榜游街,唱名两遍,代表着了不得的大事,有多大呢? 举个例子来说吧,就连江湖榜并列第一那件事,也不过巡街一回。 上回如此情形,是莫剑仙持剑拦江,与魔教日夜二位游神交战打平,江湖震惊! 那可是问天境的大事,唱名也是正常。 但是按理说他们三人连悟道都没有,就算是那位少年剑仙青出于蓝,大败日夜游神的传人,也不该被如此唱名。 但是随后江湖榜给出了答案—— 那位日游神,绝巅榜第十三。 他的金乌宝塔,被那位允州小剑仙斩了个稀碎。 消息传出,江湖哗然! 日游神的金乌宝塔,就算是给束星辰用,那也是了不得的物什! 饶是当年莫剑仙拿着赤霄,也没有伤坏宝塔分毫……。 …… …… 江湖沸腾了,那位让江湖沸腾的小剑仙也在沸腾。 姬公子从来没受过这么重的伤,浑身血液翻江倒海,真气乱窜。少年浑身发抖,躲到一处山洞里满地打滚。 “啊…嘶…啊啊…什么破烂招式。” “垃圾。” “垃圾。” “真踏马晦气。” 姬剑仙破口大骂。 那是姬剑仙按照练盗版铁布衫举一反三,以真气逆行新创的剑招,他连名字都没想好。 本来可以他用“定天十二剑”轻松挡下。 但是少年主打一个叛逆……。 谁叫这是鼎鼎大名的允州小剑仙“雾里雪”呢? …… 剑庭—— “日游神的金乌宝塔,被小师弟砍碎了。”说话的是铸剑堂堂主莫时春。 也就是莫潮的亲生父亲,他正和莫问三人,讨论着这件震惊江湖的大事。 “这少年榜第一的名头,怕是要落入允州了。”莫问抚须一笑,大哥的弟子,果然不同凡响。 “就怕这剑庭剑子,也要易主。”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是莫语。执掌剑庭多年,他理所当然的觉得,剑庭的一切都应该是莫家的。 “四叔,你觉得,潮儿在乎那个剑子之位吗?”是莫时春的声音。 …… 许久…… “唉——” 莫语微微叹气,他们莫家四兄弟,也就莫问有了香火,莫时春虽然育有三子。 但是也就莫潮争气,可是他好像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剑子之位。 莫语不由想道,若是他们几兄弟百年之后,这剑庭,恐怕就要改姓了。 莫问看出他的想法,说了一句:“四弟,别忘了。这剑庭,本来就不姓莫。” 莫语不答,只是转身离开。 …… “大剑侍,何时离开剑山。” 剑庭悬峰前,莫问对身旁高大男子问道。 高大男子答道:“明天吧,剑主老了,徒弟又值年轻,正是闯荡江湖意气风发的时候。怎么能拴在一个小小南越。” “主要是剑主身边总得有个端茶倒水侍奉之人。” “还有,总有些鼠蚁之辈,喜欢趁人之危。剑主 第57章 ——谪仙少年落凡尘 “伯父,伯母。还有官先生,筝儿敬你们。” 赵府,谢筝正坐在那原本是少年的位置上给赵青等人敬酒。 经过这几日相处,魏兰也渐渐接受了谢筝。甚至已经舍不得她去金陵。 赵扶念更是开心,乐谱一直学个不停,技艺见长。就连赵青也跟着沾了几分光,时而就能聆听天籁。 “谢姑娘,这几日教习念儿真是辛苦你,该是我敬你一杯。” 赵青还是不能像魏兰一样叫出口那声筝儿,总觉得现在还不太合适。 谢筝笑道:“伯父说笑了,正好这几日有扶念妹妹陪着解闷,才不至于让筝儿无所事事。” “筝儿你别理你伯父,他就喜欢讲这些客气话。” 魏兰拉过谢筝柔荑,这几日谢筝不仅帮她处理好府上事务。更重要的是这绝美女子竟是能将陈卿灵哄得喜笑颜开。 陈卿灵原本就是魏兰的一块心病,每次见到陈卿灵,魏兰总会愧疚又心疼,恨不得将姬剑仙绑来在陈卿灵面前打他千鞭万鞭。 但是短短几日,二人便从情敌变成密友。 魏兰暗叹真是手段,只有如此女子持家。自家那个儿子才会听话乖巧…… 就连赵府上下都暗自钦佩这位谢姑娘,然后可怜自家少爷……。 只有莫观才知道,这女子到底在那少年处唯唯诺诺受了多少委屈。 就像自己当初一般,明明都已经把剑架在匡月澜脖子上,却还是放走了她。 不过姬剑仙倒是争气,替他这个老头子扳回一城,甚至有过之。 别的不谈。 就说能面不改色,一膝盖把这艳冠金陵的沁园琴首顶翻在地,这世间怕是没几人能做到。 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 湘静城——徐家村 有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偷家,正和几个“结拜兄弟”切磋武艺。 “呀呀呀——” “恶贼好胆,吃我临江仙一招。” “我才不是恶贼,我乃定风波是也。” 两名稚童互报家门,拿着武器朝对方冲去。 那“临江仙”手持木棍,“定风波”则是偷偷瞒着娘亲拿出家里的扫帚。 在那不远处的树荫下,一名华服少年正被稚童们围着,所有稚童都叫他大哥。 那大哥手里抓着一个小麻袋,里边全是糖丸。鼓鼓囊囊的袋子将稚童们的心思都吸引过来,完全不在那临江仙与定风波的比斗之上。 一门心思想着大哥的袋子里究竟有多少糖果,仿佛吃不完一般。 这位“大哥”就是前几日重伤的姬剑仙,一个不小心差点死在山洞里。 幸好有村民上山砍柴时发现了他,这才捡回一条小命。 “好,打得好啊临江仙。” “定风波你犯规了,哪有打不过咬人的?” “大哥”站起身来,气势睥睨。朝着“战场”指道: “把定风波给本将军拿下,每人赏糖丸十颗。” 众孩童听完立马化身沙场雄兵,拿起各自兵器围攻“定风波”。 “定风波”招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却还是被几名孩童捂住嘴巴,带到将军跟前。 还没等那将军问话,一声河东狮吼传来:“徐伍扬,你又拿家里扫帚去打架是吧,还有你们这几个小崽子,今天定要让你们爹爹给你们打个屁股开花。” 刚刚还压着“定风波”的士兵们顿时鸟兽四散。 徐伍扬更是瑟瑟发抖。 那妇人过来便是抓住耳朵:“回家!” 徐伍扬满眼希翼看向“大哥”,但是想了想又摇摇头,觉得自己这回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但那将军不愧是将军,他一声令下便让妇人松手。 只见那将军从怀中掏出一粒碎银问道:“嫂子,地上这颗碎银子是不是你掉的?” “哎,姬公子,这怎么好意思。” 妇人擦了擦身上围裙,虽是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是那粒碎银已经到了手中。 “姬公子要不今天去我家吃饭?我家男人也快回来了,到时候跟您喝上两盅。” 妇人热情邀请。 可姬剑仙却是婉拒,只让她不要再责罚自己手下的“虎将”定风波。 财神爷的要求,妇人哪敢不尊,连忙抱起孩童,拍了拍身上灰尘回家去了。 那位“定风波”看向自家大哥的眼神满是崇拜,两只眼睛都在冒星星。 却不料大哥只是摆摆手,表示小菜一碟,随后又躺回树下闭目养神。 自从几天前姬夏被捡回来,这个村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前些日子还埋怨捡回来少年那汉子,说是给村里增加负担。 虽然埋怨归埋怨,但是人命关天,总不能不救。无奈徐家村贫穷,每日能分润给少年的只有半碗清粥和米糊。还被照顾他那人分去一些。 还好,兴许是年轻人力强,不过两三日少年便清醒过来。 少年眼睛可尖,经常能在地上找到妇女遗失的首饰,孩童丢失的糖丸,更要命的是隔三差五就发现金叶子上交给村里。 自此以后村里人便没有不喜欢他的。 特别是大姑娘小媳妇,眼里直冒绿光。 虽然有无数示好的,但是这公子可能是未经人事。不识滋味,所以不解风情,还没有听说哪个姐妹得手。 反倒是这些孩童,经常能围在那位公子身边,那公子从湘静城里买的糖可甜哩。 真是便宜这帮小兔崽子。。。 —— 那位姬公子正沐浴着夕阳,眉目俊秀,身如芝兰,此时夕阳正好照射到他身上。 再放眼望去,真是如同临凡谪仙。 忽然—— 一个年轻人眉眼带笑出现在那位谪仙面前,挡住夕阳。 那年轻人朝谪仙少年轻声唤道: “你好啊,小师叔。” …… 年轻人正是莫潮,听说姬夏在湘静城大败日夜 第58章 ——湘静城叔侄相见 姬夏缓缓睁开眼,一个长得和莫老头有几分相似之处的少年映入眼帘。 听到那句小师叔,他好像知道眼前少年是谁了。 自己的大师侄莫潮,那位临江仙! —— “你好啊,大师侄,话说你怎么找到我的?”姬剑仙站起身来,搂住莫潮肩膀。 莫潮则是笑问:“听说师叔前几日一剑把那日游神的金乌宝塔劈了个稀巴烂?可真是了不得。” “还好,也就那么回事。” 姬公子谦虚一笑,有些腼腆。 —— “大哥,大哥,我娘亲叫你回家吃饭了。” 一个面色黝黑的稚童边跑边喊,到了姬夏身旁才气喘吁吁停住。 可幼小稚童醉翁之意不在酒,目光不离姬剑仙手中麻袋半分。 “小黑子,今天你娘做了什么菜。我这可有客人。” 姬仙剑蹲下来,摸了摸黝黑稚童的头问道。 那被叫作小黑子的稚童却是没说话,反而认真打量二人之后说道: “客人是这位公子吗?他没有大哥好看。” 莫潮一脸黑线。 而姬剑仙却是喜笑颜开,一把将麻袋塞过去,又拍了拍小黑子的肩膀: “我就喜欢你这种有眼光的年轻人。” “大……大哥,都是给我的?” 徐未闻难以置信。 “都是都是,吃完再买。” 姬公子心情大好。 …… …… “娘,娘,大哥回来了,还有客人。” 黝黑稚童还没进家门,声音却已传到妇人耳朵里。 妇人抬头望去,是那位姬公子和一位陌生的负剑年轻人,妇人赶忙放下手中活计起身招呼。 屋内,莫潮与姬夏对坐。明明第一次见面,却有种家人一般的感觉。 妇人端上来两碗茶水:“外子还未归家,请贵客先喝些茶水。” 妇人说是茶水,但那不过是煮过的河水而已,农家人哪里舍得买那金贵东西。 就连买吃食的钱,也是前几日那位被自家丈夫救回来的公子给的。那公子一张银票掏出,自己半信半疑去到城里钱庄。 没想到小小一张票子,竟能换那雪花白银整整一百两,这回家的路上妇人汗都冒出来了。 生怕突然窜出来匪徒大盗,把银钱抢了去。 妇人在路上口渴都不敢耽搁,直到看到家门之时,已是大汗淋漓面色发白。 从前喜欢埋怨丈夫多管闲事的她此后再也不敢多嘴。 这一百两银子足够他们修三间大房屋,剩下的还能给自家孩子说个童养媳。要她来说,少年是他们的恩人才对。 小黑子也沾上了少年的光,整天都能吃到煎鱼和香喷喷的油饼。 不多时,那妇人家中的顶梁柱便打渔归来了。 “姬兄弟,这位是……?” “我大侄子,叫他莫潮就好。” 姬剑仙热情搂过莫潮肩膀,给这位老实巴交的渔民介绍道。 “莫兄弟好,我叫徐申,寒舍简陋,莫要见怪啊。” “徐大哥言重。” 莫潮抱拳一礼。 而那汉子却不知道怎么回,也是有样学样,抱了一拳然后呵呵傻笑。 “今日你们可有口福哩,早上三姑家那妮子,送来一篮大虾,说要给姬公子补补身子。” 妇人端上一盘虾仁,然后又捧来一口小锅,桌上还另有两盘肉食和一壶小酒。 放在这方圆数十里已是奢靡。 徐申见到今晚菜色不错,瞬间腰杆也挺直了些,他满面红光:“咱们农家人不知道怎么讲究。莫兄弟,敞开了吃就是。” 而身为湘江哺育出来的儿女,一直信奉着若是没有将渔获物尽其用的话就会被水神记恨,下次再入湘江便网网皆空的道理。 所以妇人将取下来的虾头,配上那位公子昨晚吃剩的牛腩,煮了一锅粥。 小黑子早就闻到锅里的香味,可是爹娘还没发话,他也不敢动手。 直到爹娘和客人动筷,他才敢打开盖子。 “娘亲,是虾头牛腩粥诶!!!” 小黑子高兴不已,欢呼雀跃,却是被徐申瞪了一眼,他才记起来还有客人在家,不能没有礼貌。 “还有湘静煎鱼。”妇人宠溺摸了摸自家孩子的小脑袋瓜,起身前去厨房查看。 “来,莫兄弟,与我满饮此碗。” 徐申倒了一碗酒水,他也不知道要和这位城里来的公子聊什么,只能表示都在酒里。 “徐大哥好意莫潮心领,莫潮不会喝酒。” 莫潮婉言谢绝。 却是姬剑仙拿起酒碗说道:“不会喝酒你走什么江湖,来。今天先破戒,以后就会了,过些日子师叔带你去扬州玩。” 莫潮闻言一想,也是,江湖榜首五人,好像就自己不会喝酒,像个小孩子一样怎么行走江湖。 随即他也不再推辞,拿起酒碗就学着玉怜生的样子。 “徐大哥,我先干了,你随意。” “这才对嘛。” 姬剑仙和那位汉子徐申同时出口道。 却不料只是片刻,那位叱诧江湖的“临江仙”直挺挺倒了下去,给姬剑仙吓坏了。 “姬兄弟,你这大侄子……没事吧。” 徐申也是一脸慌张,这要是出什么意外。这老实汉子估计要内疚一辈子。 “应该没事。” 姬夏看着这个大师侄的模样,想道日后还得多让他练练。 …… …… “我,我这是在哪……” 莫潮头痛欲裂,他只记得那酒水入喉便是一股如同火烧一般的辛辣感袭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但是那位小师叔和徐大哥又在旁边。 他怎敢胆怯。 “醒了?” 是那位小师叔的声音。 莫潮红着脸小心翼翼问道:“小师叔,我刚刚是喝醉了吗?” 而姬剑仙摸了摸少年额头,贴心说道:“没有,年轻人睡眠好,倒头 第59章 ——叔侄二人往通州 莫潮不明白自己师叔为什么这么讨厌伍仁月饼,但是不吃就不吃呗,干嘛打人。 看着月光,莫潮问出心底最大的疑惑: “师叔,你到底是怎么把那个金乌宝塔砍碎的啊?” 姬剑仙不屑一笑:“还宝塔,也就那样,师叔我先这样再那样再这样,它就碎了。我都以为他是假货来的哩!” 少年再问:“先这样再那样是怎么样啊师叔?” 师叔再答:“就是先这样再那样啊。” “师叔你好像流鼻血了。” 莫潮看到自家师叔讲着讲着突然流起鼻血。 姬夏摸了摸,确实有点,他对莫潮说道:“是有点,应该最近煎鱼吃多了,上火,小问题。” “师叔你嘴巴和眼睛也开始流血,你是不是受伤了啊?” 姬剑仙不屑答道:“也就区区致命伤,说了小问题。没事,你且等着,师叔去给你买月饼。” 说着姬夏站起身来。 突然—— 气血又开始翻涌,姬公子双腿一软倒在地上浑身颤抖,扭曲抽搐。 莫潮看着突然倒在地上的师叔,吓得手足无措。 过了片刻—— 少年才反应过来,他上前扶起姬夏急切问道:“师叔,师叔,你怎么样。” 只见莫潮怀中少年口鼻之中虽然不断涌出鲜血,但还是摆摆手让莫潮不要担心。 “没……没事,行为艺术。” 负剑年轻人还想再问,却发现怀中少年早已不知何时晕过去了。 莫潮伸指探他鼻息,发现微弱无比。 “师叔,师叔你怎么样了,你别吓我啊师叔……” 月光下,少年焦急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原野……。 …… …… 翌日,清晨—— 赵府十分热闹,那位官墨先生一大早就被赵青请到府里。 与以往不同,这回官先生身后跟着一位背剑匣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说是这位官先生的护卫,但那股睥睨的贵气,怎么都让人不敢小觑。难以想象,如此贵人竟是一个跛脚老头的家奴。 “官先生早。” “官先生早。” 赵扶念和谢筝挽着手准备出门,今日南越中秋宴可是热闹。听闻谢大家主持,周边镇县的公子哥和读书人都慕名而来。 为此南越城还特地先办了个庙会,晚上才开始中秋宴。 “哟,扶念,这么一大早,哪去啊?” 那位官先生笑着问道。 “官先生你不知道?今天有庙会,来舞狮舞龙,可好看哩!” “是吗?” 老人消息实在闭塞,每天除掉听到邻居寡妇与对门货郎妻子的对骂之外,就是那条招财因为饥饿发出的犬吠。 连庙会这种东西都不知道。 “是啊,官先生要跟我们去吗?”赵扶念热情邀请老人一同上路。 老人却是推辞,一指那中年男子:“这一把老骨头,就不走动咯,带他去吧。” “小靖,你都多少年没下山了。去凑凑热闹呗。”随后老人拉过男子,示意他跟着二女前去庙会。 贵气男子恭敬答道:“尊令。” 莫观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尊什么令,这么正式搞得要去做多大一件事一样。” 那男子没有丝毫不满,又是抱拳:“尊令!” 莫观:“……。” “行行行,滚吧。去帮她们拎点东西也好。”说完这位官先生一脚踢在男子屁股上,催促他快点出门。 男子却也是不恼,拍了拍鞋印上的尘土,跟在二女后面。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这位剑主大人,以前是最讲规矩的。怎么如今变成这样。 不过也还好,他现在一天的笑容比以前一年都多。 从前可不是这样,特别是在剑池被毁之后,这位剑庭掌教就没再笑过。 谢筝看向身后贵气男子,想到了一个人。 江湖绝巅榜第二十一, 剑庭大剑侍—— ——莫靖。 …… “官老哥,快坐快坐。” 赵青看到老人到来,连忙照顾落座。更是吩咐青梅端上在厨房热着的早点。 夫妻二人害怕姬夏不在,今夜中秋这老人只能在南越城孤苦伶仃,接过来做个伴也好。 “赵贤弟,你家这早点吃得不错啊。”莫观看着琳琅满目的糕点和包子,足足有二十多样,觉得有些奢靡。 赵青呵呵一笑:“也不知道老哥喜欢吃什么,就让厨房多准备了些,希望合老哥胃口。” “老弟客气了。” 莫观有些受宠若惊,就算是以前执掌剑山他也没这么吃过。 就是可惜,没有馒头。 赵青拿起一块糕点递给老人:“那逆子是个不知轻重的,临近中秋还离家。让您孤苦伶仃。” “年轻人嘛,总得出走离家,往那人海茫茫里游上一回,才不算枉来世间一遭。” 莫观接过糕点,豁达一笑。 而魏兰却是担心姬夏,担心他跟人家起意气之争,担心他在路上遭遇匪徒。 莫观和赵青则是同时冷哼一声:“这小子指不定在哪风流快活呢。” …… 潇湘州—— 一匹灰白骏马拉着板车,疾驰在官道之上。 一名负剑少年在前面驾车。 他身后躺着一动不动的华服公子。 那负剑年轻人想着要早点回到通州,不然小师叔一命呜呼。自己得内疚一辈子,晚上觉都睡不着。 他一路星夜兼程不敢停歇,有些疲乏恍惚。 突然—— 一只手悄无声息搭在莫潮肩膀之上,将这位临江仙差点吓得心脏骤停。 “大侄子,你要带师叔去哪?” 却是那华服年轻人不知何时醒来。 “师叔,你醒了。” 莫潮听到年轻人的声音,顿时喜上眉梢,他心中那块巨石总算落下些许。 “醒了,你要带师叔去哪。” 面色苍白如纸 第60章 ——清辉夜凝度中秋 “师叔,师叔……” 那负剑少年抓缰勒马,跳下马车,朝刚刚斜坡掠去。 果不其然,自家那位师叔就在斜坡底下,显然再次晕了过去。 入夜,明月初升。 月光下,一匹灰白骏马拉着板车,前面坐着负剑少年,少年身后是一个华服……不对,衣衫褴褛的年轻人。 莫潮心里苦啊,明明是打算来找这位小师叔过一个温暖中秋夜的。现在这算怎么回事,连月饼也没吃上。,还要星夜驾车。 不过还好,自己幸好是来了。不然可要出大问题。 他忧心忡忡,看向身后少年,手中长鞭准备再次落在马臀之上。但那骏马似乎也是有灵一般,知道自己主人似乎命在旦夕,不用鞭子落下也死命扬蹄。 …… 与月光下叔侄二人的凄冷惨状相比,南越城可就热闹得多。 那位谢大家亲自坐镇,中秋宴也在南越城第一书院——亦名书院展开。 “倒是可惜,那少年郎不在。” 谢筝身边是书院山长杜景。 他想起少年上次的画和那首《鹊桥仙》仍然是久久不能忘怀。最是让他心痒的便是那竹鹤体。 “兄长虽然不在,但是有作品哦。”是赵扶念的俏皮声。 杜景喜出望外:“是吗?那老夫可要好好欣赏推敲一番!” “山长请。” 赵扶念大方递过姬夏作品,那是少女在姬剑仙受伤之时照顾他。然后挟恩图报加上撒娇打泼逼着他写下来的。 为的就是在中秋宴上让她一鸣惊人。 更重要的是……能博得元正另眼。 …… “皎皎清辉夜,凝脂玉露白。萤萤虫火光,便是人间焰。” 元正得意一笑,看向对面何耀祖。 何耀祖拱手回礼,轻声开口:“通体碧若玉,华光照世间。与井对镜折,似要坠明中。” 二人仍然难分胜负。 而赵扶念刚要把姬夏的《水调歌头》传出,却被杜景拦下。 “那少年既然不在,今朝就让他们二人争一争吧。” 老人觉得不能给予两人太多打击,不然他们一直生活在少年阴影里反倒是不妙。 反正这《水调歌头》到了沁园,也会传唱锦州的。 说罢,老人站起身来:“本次,诗会魁首为——元正。” 元正谦虚一笑,又觉得有些可惜那位姬公子不在。 他对何耀祖说道:“耀祖兄,这回是元正侥幸小胜。” 何耀祖挑眉回礼:“元兄这一句:皎皎清辉夜,凝脂玉露白。果然妙手,何来侥幸。” 却是那位妙手元正叹气道:“如若姬公子在场,能够聆听佳作的话,元正就算退居次名也甘之如饴。” 元正最期待的还是姬夏的诗词,但是听说那位姬公子前几日策马南越,剑入江湖,尽显风流潇洒,令人神往…… …… 金陵—— 那位大总管府邸。 今年是玉家最冷清的一年,这两年没有那位老柱国从中调和,玉昭夫妇二人关系更加微妙。 玉怜生看到他们两人坐在一起那个氛围就心烦,草草应付几口饭食便退了席。 这一桌国公府中秋宴,足足三十六道海味山珍,一家人却是只有那位上柱国吃得开心。 “殿下,这这是南阳的蕨菜,还有最出名的凤仁鸡。你不尝尝吗?” 那位上柱国觉得这一大桌子菜甚是合他胃口,赶忙招呼着湖阳公主。 高幽没有答话,甚至连敷衍都懒得敷衍。见玉怜生不在,便立刻准备起身回房。 玉昭夹菜的手定在半空中,悻悻一笑:“明日便送公主回京城,公主莫要误了时辰,有什么要带的今夜让侍女清点好。” “当初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娶我。”那位湖阳公主的声音还是如同往常那般淡漠。 玉昭则是笑道:“那你当初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嫁给我。” “父皇赐婚,莫敢不从。” 这是那位公主的回答。 而玉昭举起酒杯:“谁不是父命难违呢?而且,我很喜欢你。” 这位锦州军政大总管想起很多年前,大概七八岁的样子,自己就被送去京城求学。 也不止是自己,可能是物以类聚,但凡二品以上大员,家里都会出现一个不争气的嫡子。 然后他们会主动上书送往京城皇家书院伴读。希望能皇室书院里那些夫子能治治他们孩儿顽劣不堪的性子。 玉昭也是其中一员。 在书院第一次见到高幽之时,他就觉得这女孩特别好看,但是自己从来没有要娶她的想法。自己也从来没和她说过几句话。 直到那年,一个下层小世家的旁系少爷稳坐案首,金榜题名。 东池鹿鸣宴上更是意气风发,让这个天仙般的女子痴醉。 可那寒微士子不识抬举,婉拒皇家东床。让她垂泪呜咽。 玉昭觉得好像有些心疼,恰巧家中老爷子也在为他物色一个门当户对的“合作伙伴”。 他想着,反正哪里一样,皇家也不是不行。于是他便半开玩笑,说让自己娶那女子如何。 那位圣君哪里会错过这等机会,这锦州军可是大齐脊梁之一,当即下令赐婚。 不过嫁给自己后她好像终日闷闷不乐,除了怜生降世那段时间她才稍有笑脸。 玉昭很幸运,站队高家之后,不仅一路平步青云。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顽劣不堪,当街砍人,这都没有被老爷子送去京城求学。那位顶天的九五贵人也没说什么。 甚至加封自己为锦州大总管,统摄全境军政。 但是她仍旧始终闷闷不乐,玉昭觉得没意思,太没意思。 他要送她回家,他要自辞这大总管之位。本来他就没多想当。 但是自己的父亲和那位小舅子好像很“看好”他们,死活不让分。 怎么办呢,没办法。熬呗, 第61章 ——少年当有凌云志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已然丑寅更替,那位江城子陆贯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他一次又一次在回味着那招“楼台高锁燕双飞”。寻求破敌之法。 他的目标已然不是“雾里雪”,而是那位“临江仙”。 这位江城子觉得,输给谁,就要从谁身上找回来那颗通明心才能更进一步。 自己从不输任何人,跌倒只是一时不利。知耻后勇定会云开月明。 当初大败于定风波枪下,陆贯并没有再去挑战榜二菩萨蛮就是这个原因。 “没关系,江城子这个名字终有一日会挂在你们头上。” 月光下,青年手持七页金书,目光灼灼。陆贯目光尽头……似乎是那座矗立在通州的庞然大物。 —— 三日后,金陵传出一个消息。 沁园挂牌新作,还是姬小剑仙之词,琴首谢筝之曲,词曲名——《水调歌头》。 《水调歌头》一出,沁园再次风头无两。 一众伶人争先传唱,达官贵人金银宝钞漫天飞舞。大有超过《鹊桥仙》的架势。 入夜,何府—— 元正和那位何耀祖何公子,正在举杯小酌,兴起之时还轻唱《水调歌头》助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是那天中秋宴,赵家小姐在宴上的收尾曲,首尾虽是一人抚琴,但与开场曲简直天差地别。 后来才知道,那是姬夏的词,谢筝的曲。 那便不奇怪了。 第二日得知此事的元正自惭形愧,将魁首之名主动让位姬夏。 何耀祖挑眉轻笑:“元兄倒是大方,魁首之位拱手让人。” 元正摆了摆手答道:“不怕,今时不如他,便是承认不如,但终有一日元正会青出于蓝。能拜读此等佳作为前车青蓝之鉴,你我已是大幸。来来来,何兄莫要停杯,再唱再饮!” “再唱再饮!” 这位小三元不再小酌,他放声举杯,没有一点因为让出魁首之位的失落。 何耀祖也被元正感染,站起身来碰杯一饮而尽。 府上侍女将二人酒杯再次倒满,她们看向这位小三元的眼睛是异彩连连,秋波暗涌。 何耀祖高高举樽:“不如敬那位魁首一番?” 那位小三元也脱口而出:“正有此意。” “来???” “来!!!” 二人高举酒杯,却不知那位公子远在何方。只得樽对明月。 “敬姬公子!” “敬姬公子!” 何耀祖与元正举杯邀月,遥敬那名姬姓的少年剑仙。 符宝十年,月转光华,那月光照在元正二人脸上。 二人脸上是何种光景呢? 是斗志昂扬,是意气风发! 原来是那位山长想错了,他官场沉浮许久,半生谨小慎微。完全忘记自己初次踏入金殿玉阶之时的春风得意,忘记了曾经那个自己。 少年正是意气时,哪有人会认为自己不是人中龙凤,他们都相信自己能鹏举九天之上。 意当凌绝顶! —— “谢大家。这一曲《水调歌头》,给沁园带来的收益和影响,已然不逊与上次的《鹊桥仙》。” 谢筝刚回到金陵,那位沁园园主便设宴款待。 谢筝微微一笑,她并不在乎这首曲子能带来多少收益。 她只在乎心上人的才华得以被众人所知。 —— 通州,剑庭—— 一名年轻人听到沁园传出新作的名字之时破口大骂:“踏马的,偷一次就算了,偷两次。你偷两次就算了,毕竟我也是偷的。但是这个姬小剑仙是什么意思?” 那年轻人手握竹简,青筋暴起,似乎对那姬小剑仙这一称呼颇有微词。 年轻人正是姬夏,他已经被莫潮带回剑庭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剑庭数十名医者都看不出什么原因,便传信请与老剑主相交莫逆的神医俞世南出手。 俞世南听闻是故友之徒,马不停蹄就赶到剑山,却不料刚刚号脉,那年轻人就突然醒了。 姬夏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在给自己号脉,还说他命不久矣。 姬剑仙勃然大怒。 他放话说:“老子的身体自己还不清楚?跟徐家村村口那头水牛一样壮。” “你这老登还是先检查自己吧。瘦啦吧唧的,我怕你出门,蚂蚁都能给你来个过肩摔啊。” 俞世南面色涨红,恼怒不已。就要动手帮莫观教训弟子。 却不料那年轻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说道:“我主打一个尊老爱幼,但是你无缘无故要打我,我是会还手的,到时候你可别倒地讹人。” 说到讹人一词,那年轻人又如惊弓之鸟一般弹起。 他再次语出惊人:“你这老登是不是想故意碰瓷,逼我打你,然后好讹钱。” 俞世南羞愤而走,发誓以后只要姓姬的生病通通不看。 一时之间剑庭上下哭笑不得。 “师叔,您这一首《水调歌头》加上谢大家谱的曲,当真是人间绝唱!” 姬夏身旁出现一名负剑少年,他正恭维着这个才华横溢的小师叔。 莫潮觉得自己这位师叔,除了浑身上下都不靠谱之外其他地方还是很靠谱的。 “也就那样吧。对了,沁园厉害还是剑庭厉害?” 那年轻人对着莫潮问道。 莫潮嘴角抽搐,觉得他在骂人。 莫潮答道:“自然是剑庭,小小一个沁园而已,不过是在锦州金陵的一个销金窟罢了,就算背后有几位大人物撑腰,也没有和剑庭 第62章 ——有幸见符宝江湖 沁园,那名园主苏修正愁眉苦脸。但是管家的一道声音却提醒了他。 只听管家说道:“老爷,您让谢大家去求情不就行了吗?自古以来,这英雄可是难过美人关啊。” 苏修一拍脑袋,自己怎么没想到。他哈哈一笑。 夸赞道:“还是你机灵,赏!” 那管家苏仲微微欠身:“这沁园里里外外都要老爷操心,老爷想不到一些琐事也正常。小的能为主子分忧已是荣幸至极,哪里敢受老爷的赏。” 苏修举起茶碗,深吸一口扑鼻而来的清香:“苏仲啊,你跟我几年了?” “回老爷,九年又七个月。” “今后,你就是沁园管事之一。明天便去沁园报道吧。”苏修微微一笑。 苏仲却是直接跪了下来,声涕泪下:“苏仲感谢老爷厚爱,但苏仲见识浅薄,当不得如此大任,苏仲只想呆在老爷身边端茶倒水就好。” “没事的,慢慢学。明日谢大家那边,你去安排。”苏修扶起苏仲,拍了拍他的后背。 那位沁园的新晋管事抹了抹残余泪水:“苏……苏仲必不负老爷重望。为您请来谢大家。” 苏修满意点头:“下去吧。” 苏仲缓缓告退,紧张又欣喜,似乎有些步履阑珊。而苏修觉得他演技不好,还要再练练。 剑庭—— “师叔,话说你把俞神医气走,真的没事吗?” 莫潮还是有些担心他的身体,时好时不好的。不过这几日倒是没有吐血。 而姬剑仙再次侃侃而谈:“师叔再跟你说一次,师叔的身体。壮得跟徐家村那头……” “师叔,那你和谢大家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莫潮有些揶揄,这几日他听到的传言可不少,自己这位师叔竟然能把艳冠金陵的谢筝拿下。 师叔一定很厉害吧,自己要不要跟他说说那件事,让他教教自己。 果然,事情不出他所料,那位师叔说他确实和谢筝有点关系。 莫潮开心不已,忙问什么关系。 只见那师叔附在他耳边,神神秘秘道:“我是她爹。” 莫潮一脸黑线,他知道自己又被这个师叔糊弄了。 他无奈道:“师叔老是喜欢开玩笑。”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是真的呢?”姬夏一脸认真,语气也似乎正经起来。让莫潮也有点不自信。 莫潮有点结巴:“真……真的吗师叔?” “啪!” 只见那位师叔一巴掌打在这位小剑子的脑袋上。 “哈哈,当然是假的!” —— 象州,汤阴县官道—— “满江红岳阳?” 江城子眼前突然出现一名手持旗枪的青年,如同当初的临江仙一般拦住他的去路。 上面那个用小篆绣出“岳”字的小旗出卖了眼前年轻人的身份。 岳家军少主,江湖榜第二“满江红”——岳阳。 “听说杨林败在你的手下,我倒是要看看,你的乙卯二十夜游厉害在哪。” 手持旗枪的年轻人终于等来这个机会,若不是父帅进京,他不可擅离徽州。 岳阳早就想看看能大败杨林的“乙卯二十夜游”是个什么光景。 与杨林的盘龙金枪不同,岳家旗枪主打轻,快—— 更重要的是,他明明排在第二,上面却有五个天下第一,这算怎么回事。 岳阳本来是想挑战那位允州小剑仙,但是湘静城一战。那位小剑仙劈碎日游神借给束星辰的金乌宝塔之后,他又换了一个目标。 柿子要挑软的捏,勇和莽可是两种概念。 所以今天他“江城子”在象州被这杆旗枪拦住了。 陆贯微微一笑:“就凭阁下,见不到乙卯二十夜游。” “试试?” 青年挑飞一块碎石,随后枪出如龙。一招“浮云遮月”旗枪挥舞,裹挟着漫天尘土向陆贯袭来。 这位“江城子”反手就是打出一页“竹阁述古”一页“前瞻九仙山”朝那位向自己袭来的“满江红”而去。 金书与旗枪碰撞,迸射出点点星火。 只见那“满江红”再次使出一招“拂拭残碑”和“玉纤横管”,将那两页金书纠缠于旗枪范围之内。 “墨云拖雨,杨柳弄春。” 江城子再次射出两页金书,是他的成名绝技。比起乙卯二十夜游只是稍逊。 随着两页金书再次加入战场,岳阳渐显吃力,那位“江城子”再次灿烂一笑。 “岳将军,你的夜雨翻江还有难望凤来栖呢,还不打算用吗?” 陆贯的语气带有些许轻蔑,又将一页“南北燕归”捏在手里。 仿佛随时准备再出手一般。 岳阳弹开金书,冷哼一声:“用不着。” “是吗?” “南北燕归,平沙浅草。” 陆贯再次祭出两页金书,朝那少年将军疾速飞掠而去。 六页金书来势汹汹,岳阳不得不飞身后退。一记“万里西风”和“夜雨翻江”使出。 金书与枪尖不断碰撞,岳阳逐渐体力不支。反观那江城子一副老神犹在。 这位“满江红”不得不使出那最后一招——“难望凤来栖”。 江城子见时机已到,大笑一声: “等的就是你。” “乙卯二十,请满江红夜游。” 陆贯捻指,祭出最后一页金书。 第七页金书缓缓升起,朝那位挥舞着旗枪的青年而去…… —— “满江红”岳阳,在汤阴官道上败于江城子之手。 消息传到康州,那位“定风波”杨林拳头微微紧握。 他还记得江城子被自己击败之时,实力也只是与岳阳不相上下。 如今却是追赶而上,已然反超。 好强的心性。 如今江湖榜五位天下第一,二在朝堂,三在江湖。 岳阳应该是也想着跻身而上,却不料实力不足。反倒是折戟 第63章 ——重阳至玉昭入京 朱门酒肉臭,朱门酒肉臭。 朱门酒肉到底有多臭呢…… 锦州—— 金陵城是大齐锦州最大的城池,人口超三百万之巨。即使已然入夜,依旧歌舞升平,王公贵族寻欢作乐通宵达旦。 而提到金陵城,就逃不开三楼一园。 园自然是沁园,设琴棋书画四首。以风雅着称,不做皮肉生意,若是你才华横溢,博得女子伶人青睐,分文不取也可共度良宵。 当然也有世家公子用金银宝钞砸得美人眼神迷离欲拒还迎。 不过能用银钱撬开双腿的女人,在他们眼中看来那都是下等货。 琴棋书画四首,才是这座沁园的镇园招牌。特别是那琴首谢筝,两年前来到金陵的第一场演出,便给沁园带来数十万两收益。 待那位谢大家取下面纱后。更是不乏有公侯之子,郡王嫡孙以万金买夜。不过都被沁园一一回绝。 东鼎侯之子方行,仗着身份酒醉闹事沁园,扬言要让谢筝陪睡。 却不料半个时辰没过,那位东鼎侯连马车都顾不及坐,直接策马而来,将醉酒的方行捆上,一路游街拖回府邸。 第二日,这位东鼎侯嫡子便被送回荥阳老家,再也没有来过金陵。 后来有一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查出,沁园口门匾额是由当朝严太师所书。 沁园二字尾部那五方清浅小印,皆是在野高官未入仕之前用的名号。 所以沁园即使孤高,依旧安然无恙。甚至因为这份与众不同,渐渐成为锦州首屈一指的销金窟。 就连钗凤,凭栏,春至三楼加起来,每年交的税都抵不过沁园一半。所以这锦州的知州大人,也站在这座沁园身后。 沁园偌大,在这金陵城中雄踞东城八分之一。那位园主作为这些贵人的门面招牌,他在这城中可谓是呼风唤雨。 但此时那位能使唤风雨的园主,正在内园宴请琴首谢筝。细细观察甚至略有讨好祈求之意。 小院外是歌舞升平,院内却清香静雅。 “谢大家,若是此事能成。苏某做主,两成收益送到圣教。”苏修对着眼前美姬举杯。 那绝色佳人今日一袭素色罗裙,淡雅无比。可那玉脸朱颜,仍是让这身罗裙“更上一层楼”。 女子盈盈一笑,美得惊心动魄,这些日子谢筝得到赵青夫妇的认可让她心情大好,更加容光焕发,所以这一笑已然倾城。 倾城佳人递过一封书笺,脸上带着自信:“园主将这封信送到通州,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苏修举杯大笑一声:“感谢琴首,这一杯敬您与姬公子词曲绝世,珠联璧合。” 谢筝听到那句珠联璧合,不由得微红俏脸。带有一丝小女儿姿态举杯回应:“谢过园主!” 苏修心情大好,将书信交给身边男子:“哈哈,苏仲,星夜兼程,务必两日内到达通州。” “是,老爷。” 那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告退一声,转身走出小院。 沁园外,一匹“飒紫露”早已等候许久。苏仲翻身上马,“飒紫露”迎风扬蹄。 这匹骏马是苏修的坐骑,整个金陵城也只有三头,两头在那座玉国公府,一头便在他苏修沁园。 金陵守将看到这匹飒紫露飞驰而来,竟是盘查都没有,径直打开金陵城门。 飒紫露城内蹄声如雷,城外掀起漫天尘土。背上男子携书信朝通州而去…… —— 登高处,插茱萸。 重阳至—— 天京—— 守将陈离远远就看到数百轻骑护卫着一辆华盖香车而来。 领头的是两名相貌相似的高大男子,年长的那个身穿国公衮服,时不时眉眼含笑,看起来极为和气。 年轻那位则不得了,腰系虎夔大刀,身披东宫千牛锁子甲。一路冷着脸单手按刀,时不时就想远离那位嘴巴停不下来的国公,但是又被抓着缰绳拉回来。 千牛备身与太子洗马是大齐东宫御用职。虽然官位不高,却是各自掌管东宫文武。 除了那位执掌千牛卫的玉将军,还有谁人。 而他旁边和香车里那两位的身份也呼之欲出——锦州大总管玉昭,湖阳长公主高幽。 陈离不敢怠慢,亲自过去为玉昭牵马:“上柱国,例行检查,您也知道的。” “明白,查吧。” 玉昭翻身下马,身后玉家轻骑也齐刷刷下马待命。 “好咧,上柱国您这边请,还有玉千牛。” 陈离伸手引着玉家父子二人坐到自己的位置之上,他则是在一旁端水递茶。 忽而—— 城内也迎来一队人马,车前内侍尖锐嗓音传来,让玉昭分外不适。 “洛邑公主到!前方可是玉总管一行?” 玉昭巍然不动,甚至还轻抿茶水。看着眼前玉怜生揶揄一笑。 马车上探出少女臻首,那少女头戴流苏金凤冠,耳垂低挂一对东珠小玉坠。灿烂笑容在她脸上绽放。 若要形容,便是那句“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红波。” 车驾未至城门,那贵气冲天的少女便朝前方大喊:“是怜生表哥吗?” “公主,不可失仪。” 马车内,一名宫装妇人提醒着这位公主的仪态。高沁这才端坐。 内心却是喜悦无比,自从玉怜生被送到边关,他们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见。 小时候在宫中,她可是最喜欢跟在玉怜生后面跑。 高沁又想起前年自己刚满十五岁时,姑姑便上书表示要亲上加亲,但是却被父皇以年纪太小为由婉拒。 车驾行至父子二人面前,玉怜生起身行礼。 “奋军将军,太子东宫千牛备身玉怜生。参见洛邑公主。” 身旁宫女缓缓掀开车帘,又有一层珠帘挡着。但是高沁已经看到那高大身影。 “怜……玉将军免礼。” 高沁刚打算叫出那 第64章 ——剑山下好客少年 美妇人鸾驾停在高沁旁边。 “沁儿,与姑姑共乘一车如何?”高幽轻掀珠帘,看向对面少女。 而少女则是看向身旁妇人,妇人含笑点头。 高沁走下辇车,还不忘打量那位身高九尺的高大将军。还是和从前那般有些削瘦,却又顶天立地。 想必在边关吃了不少苦,他似乎不似从前那般爱笑。 “姑姑,沁儿好想你。” 没有那名妇人束缚,高沁一坐到高幽鸾驾之上便抱住了她。 这位长公主则是温柔抚摸着高沁的头发:“姑姑也想沁儿,太后怎么样?” “皇祖母好着哩,就是特别想您。” “那姑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在宫里头陪着沁儿和你皇祖母。” “姑姑说的是真的吗?” 高沁处在深宫,完全不知道高幽和玉昭的事。那位太后更是不会跟自己孙女聊这些。所以她以为这位姑姑要只是要回家呆一段时间。 高幽笑答:“自然是真。姑姑再问沁儿,沁儿觉得,怜生表哥如何?” “表哥自然是好,但是沁儿不喜欢他。感觉他现在好冷,见到沁儿也不会打招呼。” 高沁娇哼一声,似乎意见大。 高幽则是将她揽入怀中,不停说着自家儿子的好话。 皇宫—— ——御花园 那位锦州大总管正陪着大齐皇帝边走边聊。 “怎么,真不想当这锦州大总管?” 高其治忍不住问道,这大总管之位,他相当于把整个锦州送给眼前男子了,但是这男子好像不是很感兴趣。 “真不想,而且我也没怎么管过,他们送钱我就拿,栓条狗在那个位置上锦州都不会出什么事。” 玉昭摊摊手,如实说出自己在这个位置上的感受。 “什么狗啊,小昭,吃火锅吗?” 身后,一双修长白皙的大手攀上这两位通天贵人的肩膀…… …… …… 金陵—— 今日沁园那位刚上任不久的新管事被人抬了回来。 他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那位剑庭的大剑子姬夏,连信都没看,就说跟谢大家不熟。还堂而皇之抢走那匹神驹“飒紫露”。 “老……老爷,大剑子他说给您五天时间。不然就打死您。” 那管事苏仲躺在床上,将那位剑子的原话告知苏修。 苏修勃然大怒,一把抓起案上青花就往地上砸。 “姬夏小儿,欺我太甚。” “欺我太甚!” 而管事苏仲更是痛心,眼泪几乎都要流下来,因为老爷砸的青花是他的。 但是相比之下,他更是不愿面对那位剑子。 这还要说到三天前,苏仲策马来到剑山脚下。 山脚下有一伙人好像在专门等着自己,为首年轻人一看到自己座下“飒紫露”更是面露精光。 “诶,你是从金陵来的吧?” 年轻人十分面善,亲自为他牵过缰绳,热情打着招呼。 苏仲看到众人都负着剑,便知道这是剑庭弟子。 他忙答道:“正是金陵沁园而来,替我家主人和谢大家传信一封给你们剑子。” “哪个剑子?” “大剑子姬夏。” “噢~我就是,你先下来。”为首年轻人灿烂一笑,如沐春风。 苏仲则是内心大骇,剑庭剑子给他牵马。他哪受的起,他连忙翻身下马。 苏仲欠身抱拳行礼:“沁园管事苏仲,见过姬小剑仙。” 年轻人脸上微微变色,不过很快就被笑容取代。他往人群中微微一指。 “那个谁,过来。将客人的马牵到马厩去。喂上好的草料。” 人群中立刻有人站出来,接过姬夏手中缰绳。而姬夏则是拉着苏仲的手坐在一个临时搭起来的茶棚里。 “来来来,这一路辛苦。请用茶” 姬夏亲自倒茶,端到苏仲眼前。 身后剑山弟子打水的打水,生火的生火。还有一个巨大的圆桶,里边似乎是数方冰块。 苏仲没想到剑子这么热情,竟然在山下等着他。还给他备好茶水。 苏仲连忙双手接过:“多谢剑子。” “不用谢不用谢。后面的人啥时候到,我好让他们准备晚饭。” 姬剑仙一直都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人,远来是客,不请人家吃顿饭再回去他晚上都睡不着。 苏仲疑惑:“后面的人?什么后面的人。” “就是送钱的人啊,你不是先来探路问山的吗?我还给你们准备好茶水的哩,好让你们一到剑山就……” “小人孤身前来!” 气氛突然安静。 剑山所有弟子好像被话本里的武林高手点了穴道一般。突然停下手中动作。 “你真会开玩笑,知道我们剑山弟子平日里都在练剑,日子苦闷,特意逗我们开心是吧。” 那位剑子大人讪讪一笑,剑山弟子也开始朝苏仲围了过来。 苏仲直冒冷汗,嘴角有点哆嗦:“小人的确是一人前来。” “你踏马玩我是吧?”那位和蔼可亲的大剑子突然变脸,一把抓住苏仲衣领。 苏仲直咽口水,慌张无比,他连忙掏出那封书笺:“这是谢大家给您的信,请您过目。” 苏仲本以为眼前危难会因为这封书信迎刃而解。 没想到那位小剑仙一把扯过他手中书信撕了个粉碎。然后丢到灶火里成为熊熊烈火的养料。 “谢筝?真不熟。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年轻人语气淡然,却又感觉蕴含滔天巨怒。他嘴里吐出的话让苏仲如坠冰窟。 年轻人身后是数十名剑庭弟子,此时剑气冲天。似乎苏仲说错一句话便要拔剑而出。 “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望剑子放我回去,禀报园主。好让他老人家给您一个交代。” 苏仲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好在那大剑子也是很有礼貌的人,他松 第65章 ——帝星飘摇皇祖出 “姑娘,姑娘,别气了,您吃点饭吧。”门外,沁园的仆妇正在劝慰着谢筝。 谢筝真的要气炸,自己写了很长很长一串。从开头到结尾她几乎改笔近十遍,最后还抿胭脂送上一个唇印。 没想到那该死的东西是一眼都不看。 她拔出头上玉簪,想要砸碎在地上。但是眼前又浮现起那可恶人儿的音容。 终究是舍不得,女子只得抱着膝盖在床上呜咽起来。 自己付出这么多,心上人却视而不见的心情真是分外难受。让这位如同仙子一般的美人揪心的疼。 不过,这位绝色美人似乎忘记了。 这座金陵城内也有无数人在为她魂牵梦绕。不知有多少封书信请她游湖泛舟,桂下赏月。 她不也是如同这般连看都不看就让侍女找个地方丢掉吗? 不是她对这少年怎样,这少年就要对她怎样的。 就算她不对那少年好,少年也有自己的活法。 寻常而已…… 只是发生在自己或者相熟之人身上,总觉得格外委屈。就连身边的看客也会因为认识你,而去下意识去帮你。 他从来都没有什么错不是吗? 沁园另一角—— —— 那位能呼风唤雨的园主正在屈膝,帷幕内是一道并不高大的身影。 叩……叩……叩…… 那道身影正微握指拳,轻轻敲打桌面。 苏修连头都不敢抬:“大人,那剑山姬夏索取,是否应允?” “允。” 苏修得到答案,缓缓告退。 叩……叩…… 本就不大的房间里,再次回响起指节与桌面碰撞的声音。 …… …… 御书房—— 宫女内侍正在徐徐而入,手中都捧着各式新鲜菜肴。 当那一口脸盆大小的环形铁锅被端上来,小太监往铁锅中空部分添上炭火之后。不多时铁锅外环的汤水便开始起雾。 一缕青烟慢慢从雕龙画凤的案桌上升起。 青年大手一挥,将宫女内侍屏退。 就连那位不离大齐皇帝左右的秉笔太监也没能留下。 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下青年和这两位通天贵人,三人也开始缓缓入座。 “小昭我跟你讲,这火锅可好吃哩。好像是蜀中之地传来的新玩意,上次小治还专门派了个人教我怎么吃。” 黑衣青年十分热情。 玉昭不屑一笑:“师父,这火锅六七年前我就吃过了。” 高天君悻悻:“刚睡醒刚睡醒。” “皇祖,这回怎么会出关。上次您不是说要睡很久吗?” 高其治见汤水已经开始翻滚,夹上一块牛肉放了进去。 青年也不含糊,一小碟鱼丸也随之落入火红汤水,他舔了舔筷尖答道: “国运正在朝北方流失,已经开始压不住我了。”年轻人平淡的一句话,却是宛如惊雷一炸响。 这位大齐皇帝再也没有吃东西的心思,他朝青年问道:“皇祖,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青年毫不在意。 此时就连玉昭也收起嬉皮笑脸:“师父,无力回天吗?” 青年没有回答,而是朝高其治问道:“从太祖高闰到如今,我们高家做几年皇帝了?” “回皇祖,四百七十六年。” “好,吃饭吧。” 青年没有再说什么,自顾自吃起火锅。 高其治却坐立难安,想到自己这些年兢兢业业,一年只休息一天,为何还有如此天象。他时不时便欲要开口。 青年看出这位大齐皇帝的紧张,往他碗里夹了一块豆腐。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命数也,我都改不了,更别说你。而且流逝的速度挺慢,你不会成为亡国之君的,安啦安啦。” 黑衣青年仍然嬉笑。 而玉昭想到这些年天灾四起,就连金陵这等顶天的富庶地方都开始有批量难民出现,他也开始替这座皇朝的未来担心。 不过玉昭也只是稍微不安了一下,这天下又不是他家的,管这么多干什么嘛。这回自己不就是来请辞大总管的吗? 就在玉昭撸起袖子准备端起碗大干一场之时,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把你师兄叫回来吧,大家一起吃顿饭,他今年也八十有余了,我再看看他。” 青年的声音似乎带有些许唏嘘。每一次醒来,见一面少一面,他已经送走七个徒弟了。 玉昭的师兄正是另一位远在边关的大总管——祁连北山。 那位大雪州总管虽然已经是耄耋之年,却仍不卸任,亲自镇守边关。 祁连北山于三十六岁担任雪州大总管之职,一杆蟒雀金镗矗立在大雪州整整五十三年,令匈奴蛮夷闻风丧胆。 玉昭则是说道:“跟我说有什么用,他又不听我的。当年他听说莫观要来砍你,他回不来,我又打不过莫观。” “我就让莫观从锦州过去了,师兄还写信来骂我哩!说让我以后不要和他说话。” “没事,朕过几天就下诏书。”是那位皇帝陛下的声音,此时他也没有初听之时这么紧张。 皇祖说得对,他高家的江山,不也是从慕容家手里夺来的吗? 而且,他不是亡国之君就好。这些年付出的努力终归还是有回报。 管他后世洪水滔天…… …… ……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牛羊的牧草也越来越少。阿尔善一家今年已经饿死五六头牛羊。 阿尔善在帐篷里看着眼前的草原,不由得想起自己和阿爹第一次策马驰骋草原的场景,他小时候可不是这种情况。 他仍然记得圣泉流淌在这片草地里的景象,无数部落牛羊成群结队,牛肉和青草一般取之不尽,羊奶如同圣泉一样用之不竭。 但是这些年来圣泉水量越来越少。依靠圣泉的很多支流已经干涸。 牧民们没有办法,只能 第66章 ——剑山旧剑青玉案 剑庭—— 新来的那位大剑子已经三天没有出门,不知道是不是又在搞行为艺术。 他的行为艺术确实一般人学不来。 动不动就吐几口血,谁敢学啊。 “我踏马简直就是个天才。” 床榻上,那位三天没有出门的大剑子正运转鱼龙舞。 他发现鱼龙舞逆行,将剑气内收,好像可以治愈他的内伤。 “我就知道那个老头骗人,敢说本剑仙命不久矣。” “为了多开两副药,咒哥们死是吧。下回别让我看到你。” 而那位被姬夏气得七窍生烟的俞神医,已经来到了南越城下。 …… 今天是个好日子—— 恰恰应了那句秋高气爽。 比秋高气更爽的,是我们姬剑仙。 因为今天他的二师叔莫问,要送给他一件礼物。 上次因为斩碎金乌宝塔,雾里雪卷刃。现在正在剑庭的新剑池中温养,姬夏手中无剑可用。 而这时莫问说:“作为剑子,本就该拥有一把铸剑堂量身定做的宝剑,还有一名剑侍。” 姬夏疑惑:“剑侍?莫潮怎么没有。” “他本来就不是剑子。”莫问微微一笑,自己的孙子从来都不是剑子。只是人叫得多,便是了。 …… “剑子,这就是你的新剑。名叫壁玉。”莫问带着姬夏来到铸剑堂,一柄通体如同碧玉一般的宝剑浮现在洗剑池中。 姬夏啧了一声:“诶,什么剑子,多生分,师叔叫我小夏就行。” 姬剑仙看到这把“壁玉”就觉得不简单,甚至比莫老头那把“赤霄”还要强上三分。 莫问单手一摄,那柄宝剑便从池中跃起到他手中。 他双手奉送:“这柄壁玉是当年旧剑池残剑所铸,还请剑子珍惜。” 而姬夏没有直接接过,姬剑仙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个有礼貌的人。 他佯装生气:“哎呀,师叔,再叫我剑子我可走了啊。一家人你这样子叫,太生分了。” 而莫问看着姬夏目不转睛盯着壁玉,又假装客气的样子。 他无奈笑道:“姬师侄,接剑。” “这就对了嘛。” 姬夏话音刚落,那柄壁玉就已经到他手里。 姬剑仙细细打量着壁玉,他对那位师叔问道:“现在它是我的了,我可以给它换个名字吗?” “师侄请便。” “好!” “从今天开始,它叫……” “青玉案。” …… …… 戚州—— 镇海镖局—— 妇人正撕心裂肺的哭着,时而哽咽不已:“老爷,侯儿死在锦州,连尸骨都被那天杀的狗官差丢在乱葬岗。你可要为他做主啊老爷。” 而被称作老爷的中年男子也在堂内不断踱步,虽是一言不发却也能感受到他的震怒。 “老爷,你说句话啊老爷,侯儿真的就白死了吗?” 妇人见到自家男人不说话,再次质问。 而男人听到妇人还敢问责,他勃然大怒:“我早就跟你说过,那矮子不是什么好人,你还让侯儿跟着他。在人家兄长面前非礼良家女子,死不足惜。” 男人名叫罗真,是戚州镇海镖局的总镖头。他的口中的侯儿便是他唯一的儿子。 死在鹿淀的“病公子”罗侯。 镇海镖局是戚州最大的镖局产业,共有十五家,而罗真作为总镖头,自然是事务繁忙。 时不时便要前往其他城池公差一趟,所以基本上没有怎么管过这个唯一的亲生儿子。 索性罗候也算争气,竟然能上江湖少年榜前五十。 但让罗真不喜的,便是那“土地神”孙冲,经常带着不谙世事的罗候花天酒地。 罗真行走江湖多年,一眼就看出那孙冲不是个省油的灯。所以一直叮嘱妻子不要让罗候跟着他出去惹是生非。 罗候也是对这个父亲极为敬重又害怕,罗真在的时候他连酒都不敢多喝,生怕醉酒说错话,惹到自家父亲。 但是前个月有一家雇主出大价钱,指名戚州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罗总镖头亲自押镖。 却不料罗真刚出门没几天,那“土地神”孙冲就找上门来。 这回的理由是要去锦州,挑战在江湖突然声名鹊起的“雾里雪”。 罗候经不住诱惑,便跟着孙冲前往锦州。这一走便是再也没回来。 直到中秋,重阳,他们还是没见到罗候的影子。夫妻二人开始担心起来。 他们派人前去锦州寻找,才知道自家儿子早已经成为南越城外的一具无名尸骨。 罗真大怒,发动自己这些年认识的所有关系。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这两个畜牲,在城郊鹿淀见到人家小娘子清丽,出言调戏不说,更是想要动手非礼。 却没想到那小娘子正是那名允州小剑仙的义妹。更过分的是人家兄长还在船上,就要欲行不轨。 随后便是雾里雪脱鞘而出,自家孩儿殒命鹿淀之事。 罗真怎能不气,他就这一个儿子。前年他早就帮孙冲和罗候二人擦过一次屁股。 也是对人家女儿行下流之事,被人家找上门来。 索性罗真在这戚州还是有些人脉,动用关系加上赔偿到位。才把这件事压下来。 没想到自己刚不在,罗候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罗真越想越是怒上心头,一巴掌打在妇人脸上:“还不都是你这愚妇,慈母多败儿,我出门前怎么叮嘱你的。” 罗真震怒的一巴掌将妇人打得嘴角渗血,妇人却不敢吭声。 罗真出门前千叮万嘱,让自己看好罗候,不要让他和孙冲来往。 但是罗候从小被自己娇惯,完全不怕她。甚至大摇大摆请孙冲回家喝酒。 在出门去锦州之时也只是让丫鬟转告了她一声。 如今造成这种局面,她后悔不已。千不该 第67章 ——酆都转轮顾庭晚 罗真面无表情,对这位“转轮王”的嘲讽视若无睹。 顾庭晚再次问道:“不知罗总镖头前来所为何事。” 罗真惜字如金:“杀人。” “杀谁?” “允州姬夏。” “不接。” 这是那位转轮王的回答。 “为何不接?” “不敢。” 顾庭晚只能老实答道,他不明白眼前男子为什么要杀姬夏。 但是酆都十八泥犁确实不敢接这个大单,先别说出不出得起钱。 杀剑庭剑子这种事情要是露馅,整个酆都泥犁,从总舵到分舵都得被剑庭挖出来夷为平地鞭尸一百遍。 开玩笑,真以为杀手组织什么人都敢杀啊?你当是江湖话本写故事呢? 罗真也早有心里准备,他随即再说出一个名字:“锦州赵扶念。” “一个还是一家?” “一个。” 随着罗真话音落下,顾庭晚有些遗憾。这一单本来能大赚的。 不过随后罗真又说:“戚州孙家,鸡犬不留。” 顾庭晚高兴道:“行,杀全家有优惠。” “我说的是——鸡犬不留。” 罗真猩红着双眼,从怀中掏出一叠金票,全是千两面额。也是他在镇海镖局当总镖头多年的所有积蓄。 “啪!” 青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对着后堂大喊道:“踏马的,是谁上的茶,给罗总镖头喝这种糟践玩意。” “给我上雨堂春……不对,上大红袍。” “算了,把茶叶都给我拿来,让罗总镖头自己选!没眼力见的东西。” 说完之后青年再次坐下,再也没有初时见面那嘲讽神色。他眼中全是对罗总镖头滔滔不绝的敬意。 “三天之后,我要听到孙家灭门的消息。” 罗真没有一句废话,转身离开。心中暗想,只能怨那女娃子倒霉。他唯一的儿子都死了,再讲什么道义又有什么意思呢? “罗总镖头慢走!” 身后是青年万分不舍。 待到罗真身影消失后,这位“转轮王”朝黑暗中拍了拍手。 “一天之内,孙家鸡犬不留,蚂蚁窝都给他拿热水浇了。” “遵命!”黑暗中传来无数道声音,犹如地狱的索魂恶鬼一般。 罗真要三天,那就一天。他要鸡犬不留,那就蚂蚁窝都给他端咯。 他酆都转轮王做生意主打一个实惠,这样才有回头客。 不过他有些遗憾,这罗总镖头下一次恐怕是来不了了。 顾庭晚靠在那张象征酆都戚州舵主的椅子上,自顾自说道:“盯好罗镖头一家,数数有多少人。准备上好的檀木盒子,随时送到剑庭谢罪。” 说完他拿起那叠金票,啧啧叹声。这镇海镖局真不愧是戚州第一镖局,一个总镖头都这么有钱。 …… …… 与这位“转轮王”一样心情大好的还有剑庭那位大剑子。 今日就是他和沁园约好的日子。 不过有点晦气,出门就遇到那位四师叔莫语。 “剑子若是要钱,明月阁多得是。何必勒索他人,如此败坏剑庭声誉。” 莫语对这位新剑子很有意见,不仅抢了莫潮的剑子位。更是向沁园勒索,败坏剑庭名声。 姬剑仙可不乐意:“师叔,这话你就说错了,我可没有勒索。那是我的诗,齐律上面也有写此事如何定罪,我只是叫他赔钱,道理可是站在咱们这边的。” 莫语一时无言,但他总想挑挑毛病。 “那也不该为了这点银钱,不顾剑子威仪,亲自威胁勒索,若是缺用度。跟我说就是。” 莫语乃是主管明月阁所有事务与剑山用度的长老。他觉得两首诗能值多少钱,就算是古迹也不过千两。对于明月阁来说就是挥挥手的事。 姬夏懒得跟他解释,这个师叔虽然是有些才能。但是估计没见识过那些达官贵人宝钞漫天飞的场景,你让他想他都想不到。 别的不说,就说谢筝弹一首曲子,一个座位卖三百多两。你让莫语去买他估计能直接拔剑。 “师叔,你不懂。” 对于这种只会按照老模式挣钱的人,姬夏也没有太多嘲讽。 明月阁出品确实真材实料,但是太过迂腐。 要是给姬剑仙经营,时不时给莫潮来把剑,然后拿去砍魔教的小长老。 找个机会把那柄剑拍卖一下。 银子不是哗哗自己跳进口袋? “剑子自便。” 莫语拂袖而走。 冷漠的态度把姬剑仙气得七窍生烟,他明明这么有礼貌。 “踏马的,老登,等白花花的银子抬上剑山。我希望你还是这种态度。” 那位大剑子看着莫语的身影内心一阵腹诽…… 苏仲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来了,他又看到了那座剑山。这次运送财物,苏修还是让他来,他不敢不来。 这位沁园新晋管事老远就看到那匹神驹“飒紫露”立于官道之前。马背上正是那位大剑子。 俊美年轻人此时笑容依然如上次那般和煦,却令苏仲腿肚子都在发抖。 “哟,苏管事,又是你啊。” 姬夏看到苏仲身后足足有七辆马车,露出灿烂笑容。 “小人见过剑子。” 苏仲翻身下马,拿出一本账簿。 “这是账簿,请剑子过目。”苏仲双手递上,不敢有丝毫无礼。上次那顿毒打让这位沁园管事还记忆犹新。 “你这话说的,我能不信沁园园主吗?他老人家一口吐沫一个钉。我是不怀疑的。” 姬夏说完又朝身后问道:“你们怀疑吗?” “不怀疑!!!” 身后剑庭弟子看到这几辆马车,顿时兴奋无比。因为剑子给他们承诺过,来帮忙抬东西的每人给一万两零花钱。 姬夏向众人说的时候,很多人不信,都是抱着偷懒不用练剑的心态来的。 但是看到这一车 第68章 ——青玉剑侍楚元夕 苏仲在苏家兢兢业业近十年,靠着无数阿谀和手段才当上这沁园管事。 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这白花花的银子吗? 几万两银子,他苏仲一辈子也挣不来。 苏仲当即双膝一软:“仲漂泊半生,未遇明主。剑子若是不弃,仲……” “苏管事这是干嘛?生分了啊,都是兄弟。”姬夏一脸惊讶,双手扶住苏仲。 苏仲眼角湿润:“剑子若有吩咐,仲定赴汤蹈火。” “哪有什么吩咐。” “不过嘛,确实有一件小事要麻烦苏大哥。” 姬夏摆了摆手,喊出一声大哥。 “剑子所谓何事,仲定竭尽全力。” “小事,小事,就是我对沁园比较感兴趣。希望苏大哥能帮忙整理一份详细名单和沁园这些年来的资料。” 少年笑容璀璨,目若星河。 “仲定当竭尽全力。” 苏仲起身抱拳,怀中银票将他瘦弱的身躯变得有些许魁梧。 “这就对了嘛。” 姬公子搂住苏仲肩膀走回茶棚。 姬剑仙觉得,什么栽培,什么未来。白花花的银子才更有杀伤力嘛。如果不答应,那应该是给得不够多。 很巧,苏仲也是这么想的。 —— 剑庭—— 剑台—— 今日偌大的剑台挤满了人,高昂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剑子大人剑眉星目,貌比潘安。” “赏!” “剑子大人风度翩翩,犹如月宫琼林玉树。” “赏!!!” “剑子大人牛比!” “踏马的,我最喜欢你,赏!!!” 姬夏拉住那名弟子的衣服,扯开衣襟。抓起银锭就往里塞。 他要把欢乐传递给每一个人。 莫语正在明月阁查账,忽然听到外面震耳欲聋的响声,他刚想起身去看看怎么回事。一阵敲门声传来。 叩……叩叩…… “进。” 随着莫语话音落下,一名弟子捧着账本走了进来。 莫语问道:“何事?” 那弟子恭敬回答:“这是剑子让我交给您的账本。剑子向剑庭银库捐献八百万两白银,一百万两黄金。说是您太辛苦了,让您休息一段时间。” 莫语有些不信:“剑子哪来这么多钱?” “沁园那边送过来的,剑子正给弟子们发见面红包呢。弟子先告退了阁主。” 那弟子说完,也没管莫语同没同意,脚底一抹油便消失不见。 莫语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果然见那少年正踩着一口大箱子。像这口箱子一般大小的,身后还摞起来数十个。 里边全是真金白银…… 莫语现在好像真的相信了眼前年轻人给银库捐钱千万两的事。 他颤颤巍巍翻开账本。 …… 莫语沉默了,宛如他的名字一般。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两首诗,能卖两千三百多万两银子。 楚州大旱,朝廷也才拨款不过四千五百万两。 少年的家乡允州大水,州县被淹十数有余,也才救灾六千万两。 他第一次怀疑人生,自己这几十年来操持明月阁,兢兢业业。人家两首诗,就接近明月阁三年的利润。 这钱到底从哪来,沁园到底是怎么个运作法。 想到自己早上放的狠话。 莫语受到的打击不亚于晴天霹雳一般。 这位明月阁阁主眼神开始呆滞…… …… 入夜—— 莫问起床方便之时,听到有一道呜咽声从隔壁院子传来。 他前去查看,正是莫语扶着石桌。桌上酒坛东倒西歪。 他赶紧过去扶起莫语,语气有些责怪:“四弟,怎么这般烂醉?明日不用去明月阁处理事务了?” 而莫语听到他的声音,竟然是如同孩童时那般抱住了他。 “二哥,我是废物!” 莫问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得拍了拍兄弟的后背:“怎么了?” “剑子他两首诗,顶明月阁三年收入。”莫语有些哽咽。 莫问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看出这件事情与姬夏有关。 他拍了拍莫语的肩膀:“你操持明月阁已经很辛苦了,都是一家人,他也是个良善孩子。还是大哥唯一的后人。别忘了,没有大哥就没有我们。更何况,这剑庭本就不姓莫。” 莫问语重心长,比起那位剑道通神的大哥来说,他更像是一位“大哥”。 莫语自嘲一笑:“明天我就退位,让他们年轻人来吧。咱们的时代好像过去了。” “明月阁没你可不行。” 莫问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他真的有点憋不住了。 “可能是真的老了吧。” 随着些许点滴落在裤腿上。莫问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 …… 翌日—— 姬夏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屏风外面有一道婀娜身影。 他开口问道:“谁啊?” “剑侍楚元夕,参见剑子。” 少女的声音很冷,语气也干脆利落。 “不需要,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姬公子打着哈欠,从屏风后面走出。 眼前少女一身劲装,马尾长发披肩。只是轻扫一眼,就能感受到一股干练气息。 “好!” 少女依然利落,一句废话都没有。 这回轮到姬剑仙不乐意了。平时都是他这么对人,第一次被这么对待他有点不习惯。 “回来。” 姬夏叫住了楚元夕。 “剑子有何吩咐。” 楚元夕目光冷冽,如同挂在墙上那柄“青玉案”一般。 “那……那什么。那……” 姬剑仙想了半天,又好像没什么好说的。 “我饿了。” 姬公子吞吐许久,终于冒出三个字眼。 —— (关于银钱和银钱购买力这一块,本书写的并不是历史古代文。人口基数和州县 第69章 ——小剑侍与恶剑主 剑庭膳堂—— “剑子大人莅临,老王,快拿准备好的鱼翅来给剑子大人漱漱口。” “好咧!咱们这鱼翅就是给剑子准备的,还蒸了碗燕窝,昨天剑子大人辛苦了。得补补身子。” 姬夏一坐到位置上,剑庭还在吃饭的弟子瞬间将他周边围得水泄不通。 楚元夕则是抱着青玉案冷眼旁观。 “楚师姐,你快让开,不要挡着我和玉树临风剑道通神的剑庭大剑子姬夏同桌吃饭。” 一名弟子从人群中钻来,想推开楚元夕又不敢,只能朝姬夏的方向大喊道。 但是太多人围在姬公子身边,叽叽喳喳的乱成一团。他的声音如同石沉大海。 “踏马的,是谁这么有眼力见,拉出来。” 姬剑仙耳朵很尖,没想到自己这么低调,依然是有人发现他深藏不露的内涵。 楚元夕一把就扯过那名弟子的衣领,拉到姬夏面前。 姬夏立即从怀中掏出一沓百两银票,一把抓过数十张狠狠塞在那名弟子手里。 “拿着!” 却不料那弟子认真说道:“剑子,我不要钱。我是发自内心觉得剑子是天底下最帅的男人,忍不住夸赞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 “回剑子,弟子叫刘风尘,但是今天我决定做出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从今天开始我叫姬风尘!” 姬公子再也忍不了,流出感动的泪水,一把将手中的银票全都装进他的怀里。 “你现在在哪个堂?干什么的?” 刘风尘恭敬答道:“回剑子,铸剑堂,只是个浇铁的。” 姬夏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姬风尘就不用叫了,虽然挺好听的。但是我不喜欢有人名字比我拉风。” “元夕,等会去告诉铸剑堂堂主,给他个管事当当。”姬夏对着楚元夕吩咐道。 “是,剑子。”楚元夕恭敬回答。 刘风尘喜笑颜开,让一众在场弟子唾弃他的厚脸皮,同时又在羡慕他。 刘风尘还想开口,却被姬公子打断。 “行了行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晃悠。” 随着姬夏略有不耐烦的声音传开,一众弟子也不敢再打搅财神爷的雅兴。 早知道自己先夸了,该死的刘风尘命是真好。 而姬夏则是看着眼前抱剑少女招呼道:“元夕,话别这么少,坐下来一起吃饭。” “元夕吃过了。” “再吃一点嘛。” “元夕吃过了。” “我叫你吃!” “是,剑子。” 楚元夕这才乖乖坐下。 姬夏有些不爽,平时都是自己这么气人家,今儿个反过来了是吧。 他接受不了。 “给我端二十笼包子过来。” “好咧,剑子您稍等。” 那老王闻言便转身去端包子。他可是勤快,昨天剑子给他的红包足足有八十两银子。 他儿子娶媳妇的钱这回算是有着落了。现在姬夏的话对他们夫妇来讲比莫问都要管用。 “剑子,包子来了。” 老王抬着叠起的笼屉放在桌子上。然后讪笑一声便退下。 桌上只剩下主仆二人。 “把它吃光。” 剑子大人笑容满面盯着楚元夕。 楚元夕看着这二十笼包子,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冷若冰霜。 “是,剑子。” 楚元夕回答一声,随即便拿着包子开始吃起来。 一笼…… 两笼…… 五笼…… 楚元夕渐渐开始有点吃不下的迹象,每一口咽下去都在紧皱眉头。 姬剑仙则是在等着她说出吃不下去的话。 没想到少女依然继续吞咽。 第六笼…… 楚元夕已经觉得再也也吃不下去,刚刚那最后一口还在嘴里咀嚼。迟迟难吞。 但是对面剑子还没发话,楚元夕仍然拿起包子要往嘴里塞。 “行了行了,等会你别噎死。” 姬夏兴致乏乏,他觉得这少女是真听话。他也很开心,但是他就是很不爽,超级不爽。 姬剑仙也不知道为什么。 恼火! 楚元夕放下包子,她刚想站起身来。就发觉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刚刚吃下去的食物似乎马上要从喉咙里顶出来。 她捂住口鼻才让自己没有失态。 而姬夏看着楚元夕这副模样,想起上次谢筝的样子。 他害怕影响自己食欲。 姬剑仙“咦”了一声,端起那碗燕窝转身就走。 只留下少女还在强忍不适,双目通红。 —— 剑台—— “二哥,为什么让元夕当剑侍。” 莫听向莫问提出疑惑。 楚元夕不是最强的剑侍,也不会照顾人。为什么莫问会选择楚元夕,他有些想不通。 而莫问只是淡淡答道:“他长得帅啊,总不可能让一个魁梧络腮胡大汉给他当剑侍吧。” 莫听一阵无语,但是想起少年那如同谪仙临凡的长相。他觉得确实有他年轻时一半帅气。 所以他点了点头:“确实。” “我总觉得那小子不像好人,但是又感觉坏不到哪里去。” 莫听:“确实。” 莫问又说:“我觉得青玉案在他手里能再现剑庭辉煌,甚至比大哥还厉害,三弟,你觉得呢?” 莫问想起前些日子的江湖传闻,日游神的金乌宝塔是什么概念。竟然能让这少年一剑砍碎。 这是当年大哥都做不到的事情,虽然说少年是受伤了。但是这几天感觉他又像个没事人。 “确实!” “就会这一句是吧?” “确实。” —— 而那位被寄予厚望的剑子大人,正百无聊赖坐在悬峰顶上。 身后是一名干练少女,她正给这位剑子大人捶背揉肩。 “元夕,你来剑山多久了。” “十一年。” “那不就是八岁多就来了?你父母可真舍得 第70章 ——青玉案破江城子 大败“定风波”和“满江红”后。这位“江城子”陆贯无比自信。他要把还剩下的败绩抹去。 “江城子陆贯,前来拜山。”陆贯自信大喊。 剑庭门口守山弟子对着这位江城子抱拳答道:“请江城子稍候,这就去请剑子。” “有劳。” —— “元夕,这剑山还有哪里我没去过啊?”悬峰,剑庭的剑子大人正躺在他的小剑侍怀里,那小剑侍正替他掏着耳朵。 小剑侍的声音依旧有些淡漠:“回剑子,这剑山您哪都去了。有些地方还去了两回。” “无聊啊无聊,要不咱们下山吧元夕。” “好!” 少女一如往常的听话。 “那你回去把银票都带上,我再睡会。” “好。”楚元夕起身回房。 姬夏这几天相处下来,发现自己是真拿楚元夕没办法。她简直就无懈可击。 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听话,嘿嘿。 “剑子,剑子。江城子拜山!”那看门弟子来到悬峰,禀报山脚之事。 “来得好!” 姬剑仙一拍大腿,站起身来。 江城子,不就是放话说过完中秋就要挑战自己那个吗? 重阳都过了才来是吧,差点给你忘了。 而陆贯正站在剑山前,他打量着这座剑修圣地。气势磅礴,那山顶高处被云雾缭绕,但是又露出大半峰尖。 “这应该就是悬峰吧。果真如同悬浮在云中一般。” 陆贯感叹着剑山的不凡,又想起那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果然如此。 就是山太高,通报确实久了点。 不过还好,有人来了。 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年轻人,还有一个抱剑少女,那年轻人笑容满面。 “你就是“江城子”陆贯?” 样貌俊美的年轻人询问着他的名字,看起来极为不凡。想必是定是剑山某位大人物的后代。 不然就是那名大剑子——姬夏。 陆贯笑问:“正是在下,不知兄台?” “剑庭!青玉案!” 年轻人报上家门,不是那位大剑子。 陆贯想了想,有些疑惑,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号。但他还是礼貌一答:“青玉案,倒是个好名字。” 年轻人嬉笑:“当然好,等会打得你满地找牙的时候更好。” “这位兄台莫要逞能,看你唇红齿白。待会陆某动起手来没个轻重,兄台可是要在佳人面前丢大面子咯。” 这位“江城子”被逗笑了,除了剑山大小剑子,他还真没忌惮过剑山任何年轻一辈。 那俊美少年嗤笑:“我知道你,江城子,小剑子跟我们说过。他在渭水河畔把你揍得跟条狗一样。他还说了,你很弱,剑山上随便下来一只蚂蚁都能把你过肩摔。” 陆贯嘴角一抽:“莫潮真的这么说?” 年轻人再答:“那当然,我们剑子还会骗我不成?” 听到年轻人的话,陆贯想起那天渭水河畔。莫潮一直夸赞他的“乙卯二十夜游”,没想到事后归山竟然如此吹嘘。 “兄台可否把你们剑子请下来?” “哪个剑子啊。” “哪个都行!”陆贯脸上开始有些韫色。 那年轻人仍然在挑衅:“我觉得我就可以把你按在地上打了。不用我们剑子出手。” “来,陆某领教阁下高招。”陆贯也是来了真怒。 “元夕!” 少年轻唤一声少女,楚元夕怀中青玉案脱鞘而出,来到少年手上。 青玉案通体碧玉,不似寻常刀剑那般寒气逼人,反而有一种谦谦君子之感。 但是陆贯觉得,此剑给他的感觉比起临江仙也不遑多让,甚至有压上一头的趋势。他暗叹一声剑庭底蕴果然深厚。 这位“江城子”收起轻视之心,一记“墨云拖雨”飞出。想要试试年轻人的斤两。 年轻人大喝一声:“来得好!” 鱼龙舞掀起漫天剑气,姬夏手持青玉案迎书而上。仅仅是稍微触碰金书,那金书便倒飞回去。 江城子心中大骇,向后纵身一跃打出“南北燕归”和“平沙浅草”来拖住年轻人宛若游龙一般袭来的长剑。 “敢问阁下是剑庭哪位高人的后辈公子?”陆贯不敢再托大。 年轻人一剑挑飞两页金书,负剑在后,身姿挺拔。 “剑庭铸剑堂一个普通弟子罢了。” “陆某可不信。” 年轻人十分跋扈:“信不信由你,但是剑子说他上次把你打成狗我倒是信了,我觉得我也能。” “乙卯二十,请青玉案……” “叮!叮!叮!叮!叮!” 陆贯话音还未落下,缓慢升起的第七页金书就被年轻人手中宝剑砍了个稀碎。 陆贯吐血倒飞。 “好慢的招式!” 姬夏不由得感叹一声,放个大招前摇这么久,你不挨打谁挨打。 随后姬剑子反手持剑,再次欺身而上。 这位“江城子”陆贯见“青玉案”来势汹汹,大势不妙,他收起金书碎片飞身上马,落荒而逃。 年轻人没有再追,而是向身后少女追问。 “元夕,我厉害吗?” “剑子很厉害。” 小剑侍如实答道,她觉得是真厉害。这“江城子”的第一招“墨云拖雨”。要是换作她,怕是不过十数个回合她就要饮恨败北。 姬夏紧握青玉案,感觉这把剑完全就是为定天十二剑量身定做。 他重伤大愈之后,气海中已然绽开十一朵剑花。加上这柄青玉案得心应手,特别是鱼龙舞,感觉用起来比之前不止强上半筹。 他感觉江城子这一类的,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他很期待金陵那场大雪。 “定风波?”“菩萨蛮?” 不好意思。 到时候两个一起打! “剑子,我们还走吗?” “走!” 青玉案收鞘而归 第71章 ——卞城王魂归阿鼻 今夜的锦州酆都分舵气氛格外凝重。 一名贵气男子提着一个头颅走进分舵,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但是那个头颅他们都认识。 酆都玉令杀手扈一。 只有楚江王与卞城王知道,扈一今天要去哪里,去干什么。 看到男子腰间三尺青锋,二人瞬间知道是剑庭来人。 今日怕是不能善了! “阁下,不知是剑庭哪一位。在下楚江王,锦州分舵主之一,地榜第三十七。若有得罪之处,酆都城会开出一个满意的价码。” 地榜,也就是豪侠榜。酆都十八泥犁全都在地榜之上,大首领阿鼻王更是绝巅榜前十。 但是比起剑庭还是有不小差距,无论从实力还是人脉上。毕竟游离在豪侠榜与绝巅榜之外那些不上榜的悟道高手。谁也不知道剑庭还有几个……他们不爱出世,从未出手,没有人知道排名。 楚江王与卞城王站起身来自报家门,希望眼前男子会忌惮二人联手,有个商量的余地。 整个锦州分舵数百名“鬼差”也随之浮现。 “好说,好说。” 男子走到案前,坐下之后自顾自拿起茶杯沏茶。 楚江王与卞城王见到还有讨价余地,便也坐下,准备一同商量赔偿事宜。 可那男子却不怎么有礼貌,自顾自倒起茶水,没有理会二人。 二人也不恼,毕竟自己理亏在先。卞城王更是后悔没有亲自出手。 楚江王率先开口:“不知先生要何许赔偿,酆都自当双手奉上。” 那男子贵气冲天,怎么都遮掩不住。让楚江王忍不住用上了先生二字。 那先生轻抿香茗,他一脸陶醉。这酆都确实挺有钱。 先生放下茶杯,笑道:“好说好说,你们两个人的头颅就行。” 随着先生话音落下,楚江王与卞城王面色凝重。数百鬼差也站起身来。 他们不是傻子,敢只身来到锦州分舵说这种话,男子实力至少在他们单人之上。 “先生真是不能善了?” “能啊,我不是说了吗?把你们两个头颅留下就行。” 先生的笑容依然和煦,但是此时场上气氛却十分凝重。 没有人再说话,只有先生再次拿起香茗浅尝。他闭上眼睛,指节不断叩击桌面。 同时也叩在了酆都众人心底,数百颗心脏比见到那青楼花魁时还要砰跳。却是没有那份脸红。 “哗……!” 一场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落下,明明已经是秋尾。这场大雨很不正常。 如同这位突然出现的先生一般。 冬雷震震,闷响天际,骤雨忽收! 先生起身单手按剑,他睁眼一笑:“人太少了,要不再叫些?” “轰……哗!” 刚刚的骤停的大雨随着冬雷再次袭来,数百鬼差与两位泥犁一拥而上。 那先生拔剑而出,赤红宝剑收割着无数酆都“阴差”的生命。 “是赤霄。” 楚江王认出赤霄剑,这世上只有两人能用。最出名的自然是那位一剑断江莫剑仙。 还有一位,也是了不得。 眼前男子显然不是那位赤霄剑主。 那么答案呼之欲出,是那位剑庭大剑侍——绝巅榜二十一。 “跑!” 卞城王与楚江王对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分头而逃。 随着二王落荒,数百鬼差也一哄而散,在黑夜中逃命隐去。 剑庭大剑侍亲临,除非冀州地藏王与通州谛听王能赶来才能有一战之力。 “小老鼠倒是聪明!” 莫靖有些遗憾,今晚只能杀一个了。 他看向卞城王方向。 “你跑得最快,就杀你吧。” 这位大剑侍依旧优雅,正了正稍微凌乱的衣冠。拿起茶壶又沏上一壶清茶。 趁茶叶入水还未泡开。这位大剑侍站起身来,想要先去解决刚刚的琐事。 不然这听雨喝茶……静不下心可不好…… …… …… 江城子在剑山脚下被一名叫“青玉案”的铸剑堂弟子击败。 “青玉案”跻身六大榜首之一。 更有江湖人士调笑道:“这江城子可谓是榜首的试金石。想当榜首不用找别人,打江城子就好了。” 江城子陆贯一时之间成为笑谈。 与江城子让人调侃不同,另一件发生在锦州的大事让无数江湖人士拍案叫好! 好像雨夜在江湖都是杀人夜的标配,这次也不例外。 锦州酆都分舵在一夜之间被一个神秘人端了,卞城王魂归阿鼻,楚江王落荒而逃…… 锦州江湖无不庆贺,想要挖出这位大英雄。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 “赤霄!” 原来又是莫剑仙出手。 一时之间锦州江湖无不哗然,但凡要是提到这位剑仙大人,谁人都得竖上一根大拇指。 至于前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剑仙弟子敲诈沁园这件事。 谁踏马乱传谣言。 明明剑子大人只是要回自己的东西而已,哪里来敲诈一说…… 而那位花了大量银钱,找人传播“雾里雪”恶名的沁园园主苏修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再次气得捶墙。 再次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再次极度愤怒! 当然,锦州江湖出了这么大的事,最高兴的莫过于说书先生们。 这不,一名从隔壁潇湘州来的说书青年徐乾正往怀里止不住的装银子。 他一边抓起银子放在怀中,一边绘声绘色讲着莫剑仙与他那位高徒“雾里雪”擒虎斩蛟的故事。 只因楼上那名俊俏公子爷正不断往他案台上丢银子。但是有些许银子掉在案板上之后又弹落堂下,被众人捡走。 徐乾十分心疼,却又不敢下台去捡。生怕断掉节奏坏了“财神爷”的兴致。 所以他只得一边装银子一边开口说书,虽 第72章 ——不曾吃苦少年郎 楚元夕看着这个挥金如土的剑子大人,她终于明白书上写的纨绔二字,到底是形容什么人。 背景通天,实力惊人,还有花不完的银钱。一出生就天来异象,被老剑主收徒。 这大剑子一生应是没经历过什么坎坷吧? 最重要的是他还长得跟天上神仙似的,天底下的运气怕是都被自家剑子分去九成,端是令人艳羡。 “好!讲的好!” 那谪仙公子可没有这么多想法,一个劲的往楼下扔钱,楚元夕已经前去钱庄换过两回现银。 “元夕,元夕。再去换五百两。” 那少年眼看诺大钱袋见底,又让小剑侍去钱庄。 只因姬公子觉得,这白花花沉甸甸的银子砸下去可比银票爽得多。 随着银子再次掉落…… 台上说书青年愈加兴奋,他怀中已经装得鼓鼓囊囊,只剩下从湘静城随他而来,那装着旧话本旧故事的书箱。 他一把抖落,将那些旧书扫过一旁。用白花花的银子装满小小书箱。 这些破话本破故事都已经过时,现在这位允州小剑仙的故事才是主角。 徐乾这才感觉轻松些许,那公子给银钱实在太多。衣服都撑大了。 “客官,这是您的蒸乌鱼。刚刚实在不好意思。” 店小二端上一盘蒸鱼,因为刚刚姬夏一直在认真听书,桌上那盘蒸乌鱼被掌柜家养的一只梅狸猫偷吃。 姬公子本来不计较这些,但是掌柜的非要将梅狸猫打一顿,然后又让厨房蒸上新鱼。生怕恶了这位大财主的心情。 这说书人,有三成收益可是要给酒楼的。 随着楚元夕取银归来,那说书人的兴奋更是到达顶峰。 楼上年轻人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 台下看客也是期待,就这一会功夫。他们在地上捡的银钱已经有数十两。 他们觉得,比这位允州小剑仙还让人崇拜的,是楼上那位不把钱当钱看的谪仙公子。 贵公子大手一挥,又是“咣当”掉落声。 ——掉落的是说书先生衣锦还乡的底气。 ——是台下看客一家人这个月的吃穿用度。 ——是贫穷少年只是想听听书,但却运气极好。捡到家中重病母亲救命钱。 比起庙里菩萨还灵的是这位公子哥,他好像才是真正的菩萨。从手中流露救世香火。 说书先生已经将所有事情抛诸脑后,说完他就编,编完他又从头再讲一遍。 所幸那位公子哥也不觉得腻。 只要听到雾里雪大杀四方,便拍案叫绝。 之后便是银锭子如同甘霖雨露一般从天而降。 但是故事听再久多了也会腻,那贵公子在丢完最后一锭银子之后伸了伸懒腰。起身走出客栈。 他感觉有点寒冷,如同当年在破庙衣不蔽体那般。 原来今天已是立冬。 “元夕,公子带你去买新衣服。” “元夕还够穿。” “不够漂亮。” 贵公子说完便自顾自走向金陵最繁华的东城,他知道少女自己会跟上来。 …… …… 南越城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里—— “莫靖,把碗筷收拾好。” 老人指挥着中年男子收拾好院中餐具,然后便开始拉起二胡。 那是陈家女娃子给他买的,质量比上次那把不知道好了多少,音色也不同凡响。 一曲唱罢…… 莫观惬意躺在椅子上,他有些感慨。若不是去了那趟皇城,自己指不定还在哪苦修呢。 现在也挺舒服的,就是家里小子太不听话……莫观看着那扇木门,有些希望那个嚣张的身影能回来过节。 即使踹门也无所谓。 不过他又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呢,那小子指不定在哪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这个年纪的少年怎么会想家。 “嘭!” 大门再次被踹开。 但不是那个嚣张身影。 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削瘦老者。 “莫观,你教的好徒弟,我*你*。他就是纯纯一个……” 来人正是俞世南,他早已来到南越城。在一番打听之下还是没有找到莫观。 他去到赵府,可是这位神医不善交际。一上来就对看门小厮一阵吐槽他家少爷。 结果那小厮说让他等着,俞世南以为他去通报,便在门口静候。 没想到那小厮下一次开门,迎面朝他而来的就是一扫把。口中还叫嚣若是再敢胡言乱语诽谤他家少爷,就将他这把老骨头拆了。 幸好此时一名温婉少女从赵府出来,制止了那名家丁。 在听说自己找莫观之后,少女便好心给他指路。 当他来到外城……一阵熟悉的嗓音传来。 都踏马几十年了,就会这一曲,还是这么难听。 “为救陈郎离家远呐……” “谁料皇榜中……” 俞世南循着歌声,来到小院门前。 门口八个大字,让他确定心中所想。 所以……俞世南抬起了脚…… 他要把这些日子的愤怒宣泄而出! 院内—— “老俞,你骂完他可不能再骂我了。” 莫观听着俞世南对着那少年口吐芬芳,一阵莫名的舒服。但是俞世南好像有要把他和他的族谱也一起加入进去的意思。 莫观不乐意了。 “他到底怎么你了?”莫观忍不住询问,他有些好奇。 而俞世南骂完舒服不少,也冷静了下来。他对莫观说道:“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怕是撑不过今年。” …… 随着俞世南话音落入耳中,莫观眉头开始紧锁……这位至交好友应该不会跟他开玩笑。 “你不会治他?” “我倒是想啊,他不给,他还……” 俞世南将少年做的好事和他的诊断结果都说了出来。 莫观面无血色,艰难开口:“也就是说,他的经脉是逆行的? 第73章 ——师兄弟雪州相见 大雪州—— 大齐版图最北端—— 这里没有什么宏伟长城,有的只是一个耄耋老人,一座雄关,一杆蟒雀金镗…… 还有他身后的二十万雪州大军。 刚刚立冬,但是大雪州已然到处皑皑。那边关脊梁的中军大帐,今日迎来两道圣旨。 “奉大齐皇帝诏,雪州大总管祁连北山。镇守边界多年,劳苦功高,如今八十有余,未曾享受天伦,特许还乡。封一等上柱国。” 第一道圣旨宣罢,接着另一名宦侍便开始宣读第二道圣旨: “奉大齐皇帝诏,为祁连北山大开国库,金银任取,戚州十年税,公侯百世荫,永不削爵,与国同寿。” 随着尖锐嗓音传旨结束,台下乌泱泱跪倒一片雪州军,他们不舍的同时又热泪盈眶。 大总管终于能回家了…… 这位雪州大总管,原籍戚州。但是自从接任雪州大总管以来,便只回过戚州三回。 两回是父母孝,一回是幼子夭。 现在长子连孙子都有了,这位老人还是屹立在这皑皑漫天风雪之中。 “大总管,为何还不接旨?” 传旨的是那名秉笔太监,见祁连北山迟迟不接旨,他出声问道。 祁连北山则是向着圣旨叩头: “皇恩浩荡,臣叩谢天恩,只是已然暮年。臣有一愿。” “大总管何愿?” “祁连北山只愿埋骨边关,以报显照十一年,神宗先帝朝露。” 细雪落在这位这位大总管头上,却是已然分不清是雪还是发丝。他深深埋头叩首,不敢接旨。 …… 显照九年,第三次科举,祁连北山身为武榜眼,却因出身草根,郁郁不得志。 恰逢显照帝正需要扶持一名能与文臣对立的武将,可惜当时姻亲错杂,能上位者寥寥无几。 所以显照十一年,这位草根榜眼进了宫。所有人都以为没有背景的祁连北山只能在禁卫军当一辈子的侍卫。 顶天也就是个统领。 却没想到显照十二年,本只有九品的祁连北山突然开悟,得见武道。 显照帝立即将他投入军伍。 显照十五年,祁连北山担任雪州军大统领。仅仅四年,平步青云都不足以描述这位大将军的幸运人生。 该用一步登天才对。 文武百官公然上书弹劾祁连北山功不配位。 显照帝却是力排众议,仍旧恩宠有加。 天宝元年,皇权易主。 众人都以为祁连北山这个执掌大权的旧臣会被新皇帝忌惮,猜疑。 却没想到天宝帝登基发出的第一封诏书,便是加封祁连北山为雪州大总管。统摄全境军政。 那年祁连北山三十六岁,位极人臣。 两代皇恩如此浩荡,也让那些牛鬼蛇神不再蹦跳。 所幸祁连北山也没有辜负二帝,带着那把显照帝亲自命人打造的蟒雀金镗,一人一镗矗立在大雪州已有五十三年。 如今,祁连一姓经过三朝,已然是从一介草根变成皇朝脊梁。 这位忠心耿耿的大总管也进入耄耋,不知还有几载岁数。符宝帝恩典特享天伦,本该高兴才是。 但这位大将军此时却请求埋骨边关。 那位秉笔太监扶起这位老将军,轻声道:“陛下早就知道大总管之心,前两道圣旨只为封赏,陛下还有一道口谕。” 祁连北山抱拳:“公公请讲。” 那秉笔太监却是闭口不答。 “陛下说,有位长辈想再见见你这位大将军。” 只见宣旨队伍内的一顶轿子里走出一位高大男子,神似那名曾经在自己手下担任百夫长的小将——玉怜生。 那高大男子轻声笑道:“师兄,好久不见。师父让我来接你回家,两个家都回,明年开春再回来。” 听到师父两字,祁连北山热泪盈眶。 耄耋之年仍有长辈挂念,何等幸事也。 祁连北山随即颁布将令。命雪州军统领鱼俱罗暂代总管之权。 …… …… 大雪州官道上—— 皇朝唯二的两位大总管共乘一车。但这两位顶天贵人身后却只有廖廖数名护卫。 好像不怕遇到什么歹人的样子…… 车上,祁连北山问出一个问题:“当年莫观持剑入京,路过锦州为什么不拦住他。” 玉昭一脸理所当然:“我也想拦啊,但是万一打不过呢?万一他把我宰了呢?我还有老婆孩子呢,搞这种打打杀杀的我有点害怕。” 祁连北山则是冷哼一声:“真不知道师父当年为什么收你为徒。” 说到这里,玉昭可不困了。 他干咳两声,一脸正色:“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长得帅!师父他老人家一眼就看中了我这个人中龙凤。” “而且,莫观去找师父,这不纯纯送死吗?他还真以为自己真是天下第一啊,谁都敢惹。” 祁连北山:“……” 车内一时无言。 “怎么了师兄,难道你觉得我不帅吗?”那位锦州大总管再次追问。 “去你吗的!” 祁连北山再也忍不住,一脚将玉昭踢下马车。但是这位雪州大总管却闭眼轻笑起来。 师弟和师父性格可真像,但就是他这性子。怕是自己百年之后,这大齐边关无人再守。 他的儿子玉怜生倒是个好苗子,就是年纪太小。还需打磨,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师兄,你有话你就好好讲,外面下雪的你懂不懂。我这身金陵锦你知道多少钱吗?我跟你讲……” 没过多时玉昭又再次爬了上来,这位算得上年轻的上柱国,无论面对谁好像永远都不会生气的样子。 “怜生呢?”祁连北山向刚爬上来的玉昭问道。 “他呀,坠入爱河咯。可惜那女子出身并不好。” “是个好女孩就行,出身不要紧,我当年也是 第74章 ——跋扈公子俏侍女 “来来来,今天让你这整天在苦寒之地的老登享享福。这是金陵的霖铃酿。没听说过吧?” “哟,看起来不错。有钱地方来的大人物就是不一样。” 玉昭拿出两坛霖铃酿,看到酒坛就知道价值不菲。 祁连北山一把抢过,拍开酒封深吸,随后大饮一口。称赞道:“还是你们金陵人懂享受,这什么霖酿确实好喝,就是只有酒味。没有酒气,不解愁啊。” 玉昭很是赞同:“确实不解愁,解愁还得是真正的佳酿,饮完佳酿再来一杯不夜侯。人间不过如此。” “不夜侯暂时没有,但这雪州佳酿就在眼前,玉总管,请?” “那就请祁连大总管与我共饮。”玉昭拍开雪州高粱酿的酒封,递到老人面前。 祁连北山大笑道:“舍命陪君子。” 师兄弟二人车上痛饮,不时大笑。特别是那玉总管,已然满脸通红。 玉昭感觉头脑有点晕乎乎的,这雪州酿好踏马难喝,喉咙都要被划破了。 不过还行,真有些许困意传来。 这位锦州大总管暂时忘记了一切,躺在马车上小憩起来…… 祁连北山却是掀开小帘,想看看这雪州之外久违的风景。 …… …… 金陵—— 一名华服少年正坐在“天上衣”堂内,帮她的贴身侍女挑选着衣服…… 他身后是数名“天上衣”的侍女,正在给这位“财神爷”揉肩捶背。 时不时从这位“财神爷”嘴里吐出来的“赏”字让这些莺莺燕燕娇笑连连。 “这件不行,进去再换。” “这件可以,留下。” “这件也可以,留下……” 天上衣的掌柜嘴都快笑裂开了,这俊俏公子可真是大方,出口一句赏都是五两银子起步。 这衣服更是已经挑选了十几件通通让包起来,对一个侍女都这么好。 若不是怕这位公子爷恶心,自己都想上去伺候他了。 “掌柜的,你们这有没有金陵锦啊?” 贵公子声音传来。 “公子爷要的是天锦还是其他锦?” 姬公子有些疑惑:“这锦还分档次的?” 那掌柜更是疑惑,这么一位谪仙公子。怎么看也不像暴发户啊?怎么不知道这金陵锦中的天锦乃是御用,无爵不可购买。 不过他还是恭敬回答:“公子可能不知道,这天锦乃是皇室特供,也可以买,但是要爵位。公侯伯子男均可。” “天锦之下又分一二三等,一等为最。” “那就一等吧,我要成衣。” 姬夏指节轻叩,他有点不满意。 那掌柜闻言,立马招呼侍女:“好咧,茗香,你去把那件镇店的鸾袍拿来,给里边那位姑娘换上。” 鸾乃是大齐民间女子所穿衣物能绣的最高飞禽。 光是坊间广为流传的那句“鸾凤非锦不绣”就知道是何等档次。 那公子却是开口:“这件不试,拿过来我看看。” “公子稍候。” 财神爷的话谁敢不尊。 不多时,上面便有数名侍女,每人都齐齐抓着鸾袍一角缓步走下楼来。 光是这出场方式,就知道这件衣服有多么不菲。若不是姬公子不把钱当钱看的表现,估计还得移步上楼才能看到。 当这件鸾袍被“抬”到面前时,姬剑仙站起身来,时不时便用双手打量。 看得那掌柜欲言又止,一副担心模样。 不过接下来他便不担心了,只因那位公子嘴里吐出三个字。 “包起来!” 那华服公子说完又坐回原位,刚刚的莺莺燕燕重新蜂拥而至。 那一锭锭真金白银砸得她们眼冒金星,腿都合不拢,恨不得上来亲上一嘴这公子的俏脸。 又怕自己蒲柳之姿,扫了公子兴致。 但是能在天上衣当陪侍,这样貌自然是过关的,为什么说自己是蒲柳呢? 看那位正在换衣服的妹妹就知道了,面容娇俏,清冷如月。 比起那大家闺秀也丝毫不差,但在这位公子身边只能当个抱剑侍女。 一进来她们纷纷夸赞这位姑娘美貌的时候,那公子却不屑一笑。 他说他家中有个洗脚婢更好看。 比这位姑娘还好看,众女无法想象那是什么盛世容颜,第一反应就是这位公子在吹牛,在给自己脸上贴金。 但是看到贵公子脸上淡然不屑之色,她们又觉得这位公子爷好像说的是实话…… 楚元夕再次走了出来,这回是一件淡蓝流仙裙。配上她清冷孤高的气质让人不由想起那句——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嗯,这件也不错。包起来,再换!” 那贵公子再次满意点头。 可掌柜却是讪讪一笑:“公子,按您的吩咐,小店排的上号的成衣都被这位姑娘换完了。” 天上衣掌柜无奈,他也想继续让这位姑娘换下去,可是成衣实在没有。太低端的这位公子又看不上。 “唉,行吧行吧。去算一下多少钱。” 贵公子站起身来,兴致乏乏,似乎对“天上衣”的成衣储备并不满意。 他是看上服务才来的,不过他觉得金陵就是比南越城的服务好。侍女长相都胜过一筹。 不过嘛,还得是他的元夕最好看。 姬剑仙微微招手:“元夕,过来嘴一个。咱们准备回去了。” 小剑侍闻言轻抬莲步,走到贵公子身边,在他脸上轻啄一口。惹得贵公子喜笑颜开。 身后众女更是艳羡,不过羡慕的对象却是楚元夕,她们都恨不得代替这位姑娘,狠狠往贵公子那张神仙脸蛋上留下自己的唇印。 就在这时,那掌柜已经算好账目。 他恭敬递过:“请公子过目,一共三千八百七十三两。小的给您抹去零头,斗胆跟您交个朋友,三千五百两就行。” 不料那贵公子 第75章 ——金风玉露再相逢 沁园—— 金陵城最有名也是最高雅的销金窟,今日那位谢大家要连奏三曲。 美妙天籁让众人甚至忘记天色,已然入夜还未曾离座归家。 夜半,那位琴首也是有些许劳累,散场之后直接往房间里赶。 当她打开院门时,却看到自己房间里亮着灯光。 谢筝很奇怪,她记得出门的时候未曾点灯啊?夏竹也跟着自己寸步不离。 难不成是师父来了? 谢筝从没想过沁园会有歹人,也没有哪个歹人敢这么大胆,做贼还敢点灯。 她推开房门,刚打算行礼。 却是看到一个少年和一名抱剑少女坐在桌前。 多日未见,那少年愈发俊朗。面冠如玉,令人痴醉。 他缓缓开口: “谢筝,好久不见……” “笃!”谢筝没有回答,关上房门转身离去。让那位谪仙公子一时间不知所措。 “元夕,不许笑。” 姬夏本以为谢筝会跟他打招呼,或者质问他楚元夕是谁。没想到这丫头转身就走。 姬公子想好的台词都没用上,还被小剑侍在一旁揶揄轻笑。 他好没面子! 楚元夕也不想笑,只是确实难绷。 自家公子信誓旦旦,说跟谢筝有多好多好,不会计较剑山脚下那件事。没想到见面就被这位谢大家来了个闭门……不,关门羹。 “公子,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回春至楼呗!还能怎么办。”姬夏将那件鸾袍放在桌上。 姬公子这回真的不敢生气捏,因为有人比他还气…… 而谢筝坐在院内,看着房中人影消失不见,她才冷着脸慢慢走进去。 一走进去,她便看到一个包裹。 谢筝看都没看,自顾自拿起茶杯倒茶,一把抓起包裹便丢出窗外…… “干嘛乱扔东西啊,好歹是一片心意好不好。”窗外响起姬剑仙的埋怨声。 他提着包裹重新翻窗进来,坐到那位冷脸美人儿旁边。 姬剑仙讪讪一笑:“谢筝,谢筝。不要生气嘛。” 谢筝转过脸去,不想再看到这个可恶人儿。 “唉!” 见到谢筝如此作态,那贵公子叹气一声,仿佛做出一个重大决定。 “你不就是馋本剑仙身子吗?来摸,来!” 那谪仙般的少年扯开衣襟,一把拉过谢筝的柔荑就往自己怀里塞。 谢筝一直努力挣扎,却还是触碰到贵公子温热的胸膛。 “滚啊!” 谢筝攥紧粉拳,狠狠一拳打在姬剑仙的胸膛之上。 姬剑仙双手捂住胸膛,似乎受到重伤。 “呃……好狠的拳头……莫非阁下不是天下第一大美女谢筝,乃是那梁山黑旋风所扮?” 梁山黑旋风乃是近几个月流行起来的话本《火许传》里边的人物。生得一脸络腮胡,身形魁梧样貌黝黑。 谢筝终于破功,差点笑出来,却还是抽了抽鼻子,再次强装一副冰冷模样。 “好!你没有礼貌是吗?跟你说话你不应你还打人。” “元夕,进来摸公子。” 那贵公子朝窗外轻喊一声。 “是!” 小侍女一如往常的听话,从窗外一跃而进。慢慢走向那位青玉剑主。 就在楚元夕的玉手即将探入胸膛之时,那位冰冷的谢大家再也坐不住。 “住手!” 姬剑仙反手质问道:“干嘛,你谢筝这么霸道?你不摸还不给别人摸是吧?” “就不给。” 谢筝美眸缓缓留下两行清泪,这可恶的人儿当真是可恶。 “元夕,你先回去吧。” “是。” 小剑侍走后,房中只剩下那少年。他撑着下巴,他要看看谢筝能哭多久。 谢筝心中真是万般羞怒,但是看到那少年认真的俊俏脸庞。她便再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这总喜欢惹恼自己的可恶人儿现在怎么偏偏长得如此好看。特别是这这日子不见,身上更是添上一股淡淡的上位者贵气。 让自己怎么都对他这张脸生不起气来。 “你怎么不哭了谢筝?” 少年嘴角含笑,玩味的目光一直打量着女子。 谢筝则是恨恨瞪上他一眼,起身离开。 却不料刚站起身就被那少年拉入怀里。 在少年怀中,谢筝开始呜咽起来。一双柔荑握紧,止不住捶打着少年。 姬剑仙无奈,只得一只手环住女子柳腰防止她掉下去,然后另一只手掐灭灯火。 “呜……” 灯火熄灭,谢筝再也没有捶打少年。而是紧紧抱住他,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浸透少年胸前衣裳。 “先说好,不准拿我衣服擦鼻涕啊谢筝,很贵的。” 少年的嘴总是宛如尖刀,令人沉默又破防。 谢筝再也忍不住,狠狠一口咬在这让自己又恨又爱的人儿胸膛之上。 “嘶……” 剧烈的疼痛感让姬剑仙瞬间清醒,他努力推开谢筝在胸口埋着的臻首。 但是那美人的臻首仿佛长在他胸膛上一般,不仅没有让她松口,反而越咬越紧。 “小狗谢筝,快给我松嘴。” “啊……” 姬夏觉得自己身上的肉都要被谢筝咬下来了。 “你再不松嘴信不信我打你。” 姬剑仙发出最后的警告。 谢筝不为所动,反而将少年的腰肢越环越紧。 姬公子终于忍无可忍,两指弯曲。给这绝世美人的额头上来了一个爆栗。 谢筝吃痛,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却还是死死咬着姬夏胸膛。 “笃!” “笃!……” “放手放手,我叫你放手啊!” 剧烈的疼痛感已经让姬夏神志不清,原本的松口变成了放手。手中爆栗如同雨点一般落在女子额头上。 终于谢筝实在吃痛,松开嘴巴,双手捂住自己额头。 但是有些不妙,她感觉到自己头上好像起 第76章 ——与君金陵倾诉情 与女子的解气相比,姬剑仙却是气恼:“我好心来看你,还给你买衣服,你这样对我?” “刚刚那个抱剑的女人是谁?”谢筝没有回答姬夏的话,而是质问道。 姬剑仙则是不屑一笑:“我堂堂剑庭大剑子,还不能有个剑侍?” “哦?这么好看的妹妹。只是侍女?” “肯定不是啊,晚上她要陪我……” “你给我死!” 姬剑仙又被那绝美女子掐住脖子,狠狠摇晃。 “开玩笑的。” 姬夏搂过谢筝,眉眼含笑。 谢筝被那焉坏的人儿抱在怀中,顿时也安静了下来:“怎么突然想来看我?” “要在金陵呆一段时间,突然很想你我就来了。” 少年这回的语气很是认真。 “那你要呆在金陵多久?” 姬夏想了想:“大寒之后才走吧。” 谢筝也再不发问,只是静静躺在心上人另一边怀里。 “我拿你当兄弟,你竟然馋我身子,好你个谢筝!你什么意思。” “呸!谁馋你这个小叫花子。” 耳边传来少年的玩味质问,让女子面色酡红。忍不住轻啐一口,身体却又往少年怀中靠紧了些。 谢筝身上散发出来的香风让姬剑仙一阵心猿意马,原本在柳腰上的双手也渐渐游离。 “你在干什么?”谢筝按住少年不安分的大手,抬头质问。 却不料姬剑仙一脸正色:“我在摸你。” 他一如既往的老实。 谢筝真是被气笑了,她厉声娇嗔道:“不许摸。” “不要,我就摸。” 姬剑仙手里依然没有停下对这位沁园琴首的动作。 但是他脸上那正经的神色。却是让人以为他正在读书一般。 怀中女子呼吸渐渐沉重,面色也越来越如同滴血,情动之时更是闭上双眼任君采颉…… 就在两人即将更进一步之时。 门外传来夏竹的声音。 “姑娘,知州公子求见。”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旖旎又暧昧的气氛,令这位睁开眼睛的谢大家羞赧不已。 她站起身来,朝屋外淡淡开口:“知道了。” 门外夏竹听到声音,也急忙告退。 姬公子阴阳怪气道:“哎,看来咱们谢大家可忙呢。我就不打扰您和知州公子花前月下了。” 听到心上人吃醋,这位琴首大人心中无比欣喜甜蜜。她轻轻抚摸着少年胸膛,语气温婉:“还疼吗?” “开玩笑,我什么人,身体壮的跟徐家村那头老牛……” “没个正形,我去去就回,顺便给你拿药。”谢筝往少年脸上轻啄一口,随即便整理好凌乱着装,准备走出房门。 “等等!” “干嘛?” 谢筝回头,去只见姬夏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这时,她才记得自己头上好像起了包。 “都怪你!”那美姬怒嗔一声,随后便翻箱倒柜,找了块狐绒抹额,将额头包了起来。 “我去,谢筝。你这样更好看了。” 姬剑仙不由得发自内心赞叹一声。 “哼!瞎了你姬大剑仙的狗眼,现在才知道?”谢筝则是朝他白上一眼,娇骂一声走出房门。 “冬至要不要吃饺子呢?也不知道莫老头现在在干嘛。” 少年则是躺在谢筝香床之上,记忆中好像是在路上过了冬至他才受风寒。 所以冬至后才算是他和莫老头真正意义上相识的第五年,但是两人却一顿饺子都没吃过。有一年还是饿着肚子的。 “也不知道那薄面子老头好不好意思去赵府吃饭。就怕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不知不觉间,少年沉沉睡去。 院外—— 初冬的金陵下起细雪,却还是灯火通明。 一对男女撑伞漫步在这金陵城中,却又不像众人想象中的眷侣。 只因男女各自撑伞,那婀娜女子更是有疏远的行为。 男子头戴纶巾,想必是哪家书院的学子。 而那窈窕美人一袭宫装,头戴狐绒抹额。端是高贵冷艳。 男子彬彬有礼:“谢姑娘,离得太远。话都说不清楚听不明白。不如让在下为姑娘撑伞如何?” “谢筝不过沁园一乐师,当不得知州公子屈身打伞。”女子盈盈一笑,礼貌回绝。 却不料那知州公子不依不饶,再次追问道:“上次的事,姑娘考虑得怎么样?” 知州公子名叫王世均,自谢筝来到沁园起,便是第一批忠实的拥护者。曾多次询问沁园谢筝身价。 沁园闭口不谈,扬言只要能博得美人芳心。沁园分文不取,还会给上两成谢筝帮沁园所挣的收入当作贺礼。 自此之后,王世均便日日前来沁园,希望博得美人一笑。 前些日子更是下定决心,要纳谢筝为妾,甚至不惜要与家中发妻和离。所以一纸书信便在不久前寄到沁园。 可是谢筝和他连话都没说过几回,只是因为知州公子的身份。苏修不好拂了面子,便让谢筝随便应付。 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就收到一封书信。王世均让自己等着他,不要担心他家中的事。他自己会解决让自己安心过门。 谢筝有些无语。 而王世均看到佳人迟迟不答,还以为是担心那玉时真找他们二人麻烦。 这玉时真也是谢筝的强烈追求者之一,不过经常要去锦州军点卯。所以和王世均碰面并不多。 但是背景滔天,其父乃是锦州大总管玉昭手下大将,手握实权。在金陵除了碰到那位同姓的奋军将军之外,玉时真几乎可以横着走。 王世均开口一笑:“筝儿,不必担心那玉时真。我父亲乃是锦州知州,他不敢轻易寻衅。” 这一声筝儿叫得谢筝猝不及防。 “王公子,叫我谢筝就好。而且谢筝已有心上人。从来没有要进王家的意思。”谢筝的脸色开始冷 第77章 ——春至楼人参公鸡 王世均听闻变了脸色,他自然知道名声大噪的允州小剑仙。 他开口说道:“听闻谢姑娘前些日子往剑庭送去一封书信,那位大剑子却是看都没看丢进火里。怕是落花有意,这流水嘛……” 谢筝俯身一礼:“流水无不无情,自然不用公子来管。谢筝困乏,失陪!” 她对这知州公子本来就毫无兴趣,不过是照顾那位知州大人的面子罢了。 王世均也是看着这婀娜背影攥紧拳头,他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感觉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谢筝身后又是沁园,他自然不敢报复。 至于那位允州小剑仙…… 先不说关不关人家什么事,自己去报复他,一百个都不够他砍的。 你谢筝不是清高吗?把你被人弃如敝履的事情传出去,挣不到钱看看沁园还保不保你。 谁都希望自己能一亲芳泽才去砸的钱,若是知道心中神女在别人那里也不过是个不入眼的货色。谁还愿意去捧着你。 若不是知道这件事情,王世均也不会叫谢筝作妾。甚至可能还在心中奉若神明。 王世均不屑一笑,拂袖而去。 而谢筝回到房中,发现姬剑仙已然熟睡。 她轻轻帮心上人脱下袜子,初冬微寒,她又用被子将四周盖紧了些。 随后谢筝起身准备去另一间房跟夏竹挤一晚。 但被子里却伸出来一只大手将她手腕紧紧抓住。 “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正人君女,今晚便宜你了,奖励你跟本剑仙睡一觉。” 那只手腕的主人将她拉入怀中,然后便是上下其手。 “你干嘛,哎哟……”被子下传来姬剑仙的惨叫,只因谢筝紧紧掐住刚刚他受伤的地方。 “还敢不敢?” “女侠饶命!” 剧烈痛感传来,姬夏觉得再掐下去自己直接可以开席。 所以饶是盖世剑仙,也不得不暂时屈膝苟活。 待得少年老实之后,女子心疼抚摸着伤口:“我倒是忘记给你拿药。” 姬剑仙也是摆摆手:“跟知州公子你侬我侬,姐姐忘记了也是正常,是弟弟身子骨弱,让姐姐担心了。” “噗嗤!” 谢筝被这老阴阳人逗笑了。 不过她还是起身,准备去给心上人拿药。 但那坏人又将她拉住。 “不用,不都跟你说了吗,我壮得跟……”姬剑仙再次重现经典名言。 “真不用?” “真不用。” “啊……嘶……” 谢筝一拳打到伤口上,让姬剑仙在床上打滚起来。 谢筝狡黠一笑:“还没成亲,不许太过分!这算是一个小小教训。” 听到这里姬剑仙可不干了,他勃然大怒,将谢筝压在身下。用力撕扯着她的衣服。 谢筝还想反抗,可那两双大手她根本抵挡不了。一时之间春光乍泄。她哭出声来拍打着少年伤口,但是少年完全不为所动。 过了半晌,谢筝再没力气,她已然认命。紧紧抱住少年在他耳边抽泣,轻声说道:“夏郎日后定要怜惜筝儿。” 却不料自己话音刚落,那少年便停止了动作,他疑惑说道:“啊?你说什么,我只是想跟你比比谁的力气大而已。” “谢筝,你是不是在想那种事情?你太坏了,我不跟你玩了。我要回家。” 少年玩味笑声传来,谢筝才知道自己上了当。拉过被子捂脸羞怯不已。 “哈哈哈哈,走咯。”少年大胜而归,喜笑颜开跳窗而走。 房中只留下那美人儿还在捂脸蒙头。 半刻钟后,谢筝才敢小心翼翼探出头来。生怕那冤家又给她下套取笑她。 确定那人走了之后,谢筝来到桌前。 她打开包裹,映入眼帘便是锦绣鸾头,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 随后她缓缓展开。又对着自己身上比了比。 “乱花钱。” 谢筝轻轻埋怨,脸上的笑容却是止不住的溢出。 那绝世美姬笑意盈盈,这窗外初冬小雪仿佛都要被她融化…… …… 春至楼—— 听起来最烧,但却是三楼一园中唯一一家正经客栈。 不过这消费起来嘛?有过之而无不及,春至楼通天一十八层,是金陵最高建筑。 天字一号房更是不用说,一夜百金。 而那包下天字一号房的贵公子也恰好回到楼中。 “公子,您回来了。要不要小的吩咐厨房,做上些许宵夜。” 姬夏刚走进春至楼大门,那夜里管事的掌柜便迎了上来,热情无比。 “行吧,你看着来。剩下就当赏你的。”姬剑仙丢出一锭二十两雪花银。 那掌柜得到授意,立马转身吩咐小二。 记得把新招牌菜人参公鸡汤给公子端上来。 姬夏有些疑惑:“一般不都是炖老母鸡的吗?” 没想到那掌柜一脸揶揄,他挑了挑眉:“公子有所不知,这人参公鸡汤乃是小店最新研发。放了半斤鸡腰子呢。” 随后又神神秘秘趴在姬夏耳边神秘说道:“公子您这一锅人参公鸡汤下去,保准楼上那位仙子姑娘明儿个起来喉咙都哑了。” “这么补?” “就是这么补。” “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 “再放半斤。” 姬剑仙随即又掏出一锭银子。 没想到那掌柜的推了回来。 “公子,这半斤腰子的钱还要您出?老朽请了就是!” 姬公子却是塞到掌柜手里:“拿着,就当你解说菜式的奖励。” “这……这怎么好意思。” “拿着拿着,先给我上份饭,有点饿。” “那……那老朽便却之不恭了。”老掌柜悻笑一声。 他心想果然不愧是富家公子哥,出手果然阔绰。想想也是,光是那匹飒紫露,在这金陵城也不过是第四头。 第78章 ——美人绝艳压金陵 楼上,楚元夕正打算换下裙摆,她有些难受。 虽然很好看,但是穿起来很不舒服。 “姑娘,姑娘,您家公子回来了,叫您下去吃夜宵呢。”屋外响起侍女的呼声,楚元夕停下刚想拆掉发髻的玉手。 “好。”少女依旧惜字如金,不管对谁。 已是夜半,春至楼大堂内除了伙计和掌柜,几乎没有什么人,楚元夕刚下楼便一眼看到了自家公子。 而那位贵公子也看到了自己的小剑侍。 他起身招手:“元夕,元夕,快过来。这香翅捞饭和梅油酥子可好吃。” 梅油酥子是春至楼的冬季名菜,取用春至楼自己种植,初冬特有的梅花与小酥肉一同炸制。 故而得名梅油酥子。 就在这时,店小二的呼声也随之响起:“公子,您的人参公鸡汤来了。” 楚元夕落座之时,正好重头菜全都上齐。 那掌柜更是从后厨走出,捧着一方小盒。 “公子,这是岭南夏天来的荔枝,本店特有冰窖储存。您和姑娘饭后可以尝尝。” 店掌柜打开小盒。里边是带有些许霜面的荔枝。 “掌柜的有心了。” 姬夏也有些惊叹,这盛夏的荔枝竟然冬天还能吃到。春至楼不愧为金陵第一酒楼。 姬夏递过那碗捞饭:“元夕,你快尝尝,这香翅捞饭真是一绝。” 随后他又给楚元夕打上一碗人参公鸡汤。 “谢谢公子。” 楚元夕轻抿一口汤水,鲜味和参味扑鼻而来,她觉得在这雪天里能喝上这么一碗人参公鸡汤,甚是通透。 随后她又尝了尝姬夏递给她的捞饭。 楚元夕眼前一亮。 还是自家公子会吃。 ———— 金陵城第二天收到两个不得了的消息。 第一个便是谢大家大寒之前封曲。 一众乐中老饕惋惜的同时又感到疑惑。 怎么好好的突然封曲。 接着第二个消息传来,更是让众人难以接受。 那位艳冠金陵的谢筝谢大家,喜欢那位剑庭大剑子姬夏。主动贴上去却是被人家大剑子狠心拒绝。 更是听说那封求爱的书信寄到剑山,那位小剑仙连看都没看就丢进火里烧掉哩! 金陵城炸锅了,谢大家求爱被那位剑子拒绝的事情宛如洪水决堤一般传遍金陵。 “怪不得谢大家要封琴一段时间,原来是这样。” “那允州小剑仙也是个狠人,那可是谢筝啊。怎么能忍心的。” “谢筝算什么,人家剑子女人要几个有几个。枉我在沁园砸了这么多银子,没想到心中神女却是他人敝履,再不去沁园琴场了。” “我也不去了,什么琴首,还不如那位充满书香味的凌大家。” 很快便有许多人觉得谢筝不值得。 却也有维护她的。 “谢大家不过是勇敢求爱求错人而已,那剑山上全踏马是呆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对啊,就剑山那群屁都放不出来一个,每天只知道练剑的,能知道什么叫做美人恩重吗?” “我去沁园只是听琴,你们这群人别搞,谢大家要是从此封琴,我把你们全踏马宰了。” 一时之间金陵城沸沸扬扬,分成好几派。 而棋书画三家则是笑裂了嘴巴,自从谢筝来到沁园。这个琴首总压她们一头,如今这副光景,不说落井下石。扬眉吐气总是有些的。 关于谢筝的事情这两日在金陵上层圈子里已经是炸开了锅。 而西城区的平民街道上,却是出现一对金童玉女。 男子束发金冠,腰间金缕玉带。身形已然如同月宫芝兰玉树。 再看那长相,明眸皓齿,倜傥风流。恰似旧时掷果潘郎! 而女子更是惊艳,身着金锦鸾袍宫装,头戴孔雀流苏银冠。杏眼桃腮,臻首娥眉,绯颜腻理,一颦一笑都透露着明艳动人四字。 这么两位神仙人物,出现在西城,那可真是了不得的稀客。 若是男子还好,众人也不过多看几眼。 但这女子一出来,便让这西城街道都高上一个档次。 更有胆子大的小孩围着二人大喊:“神仙下凡咯神仙下凡咯”。 二人出现在这格格不入的西城,只因为姬剑仙很不满意春至楼的说书先生。还是上次那个青年说得好。 所以他再一次踏入这家“客不绝”。不仅名字好听,菜也不错,主要是想听听允州小剑仙最近又干嘛了。 姬剑仙十分好奇那位和他同名同姓的小剑仙最近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那说书青年上次得到几百两赏钱之后,更是卖力。不管堂下有没有人,他依然绘声绘色。期待能有下一位大财主。 但是连续很多天,都是每天廖廖几十枚铜板进账。他逐渐兴致乏乏,状态也开始恹恹。 不过随着那贵公子和身边的美人踏入“客不绝”开始。徐乾的眼睛也开始泛光,特别是看到贵公子身上那鼓囊囊的钱袋。 徐乾嘴角都开始上扬。 但令他最佩服的是这位公子的艳福。 上次那个虽然带着面纱,都已经能看出来是个上等的美人儿。 这回更甚,怕是拐了某位王公贵人的掌上明珠。 贵公子抱起上次偷吃蒸乌鱼的梅狸猫,开口问道:“今儿个有什么新故事没?” “有!公子还请上楼瞧好,不过依然是那位允州小剑仙。” “就是来听他的!” 那公子大笑一声,牵着身旁绝世美姬柔荑登上二楼雅座。一坐下他便解开钱袋,等着台下青年开口。 “啪!” “咣当!” 惊堂木一拍,随之而来便是金银落地。 说书青年开始讲起那位小剑仙的新篇章。 “要说这金陵城,最为风雅便是那东城沁园,那沁园最美不过是那琴首谢筝。 那位谢大家生得沉 第79章 ——大剑侍南越而来 而那青年也如同上次一般,不过这回倒是聪明,带了一个专门装银子的小箱。以免再次遇到贵人时不知所措。 “咱们再说那允州小剑仙,生得风流倜傥。七夕诗会上一首《鹊桥仙》让那琴首迷了心智,一颗芳心悄悄暗许。” “那谢大家回到沁园可谓是茶不思饭不想……”说书先生越说,楼上那位贵人家的明珠小姐越是面色潮红。 而将她搂在怀里的公子爷却是开怀大笑。然后对着佳人轻问道:“好你个谢筝,偷偷暗恋我是吧?” 怀中美人娇羞不答,再没有刚刚站起身来叫那先生再讲的兴奋劲。 “道是美人自作多情,一纸书信送到剑山。可那剑庭剑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实力,哪里是知晓儿女情长之人。” “那位大剑子看都没看一眼。” “只是淡淡说上一句在七夕宴上曾说过的话——绝色佳人乱我清明心,温香暖玉误我凌云志!” “那剑子是看都不看一眼啊,直接将那谢大家的求爱书信丢进火堆,可怜那位艳压金陵的琴首大人,还在闺房之中等候心上人的回复……” 说书青年言罢,端起茶水轻饮一口。 “好,讲得好啊!” 那贵公子直接拿起钱袋抖落,袋内雪花不停飘落。 反观那位绝色佳人,已经将臻首深深埋进那位公子怀里。 众人心想也是,想必这种遗憾事情,是个女子都会感同身受吧。 那说书先生继续开口: “正如那位公子的《水调歌头》一般,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故事总是两难全。” “当满怀期待的谢大家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终日以泪洗面,琴瑟不鸣。为君消得人憔悴……” 那说书先生摇了摇头,似乎也在叹息着这段才子佳人的故事。 台下看客也感同身受,仿佛沁园琴首那封告白书信是给他们的一般。 “原来谢筝封琴是这个原因?” “这剑子真踏马该死啊!” “对,真踏马该死,若是换成我,这剑子不当也罢……” “笑死我了,剑庭剑子要是长你这副模样,莫剑仙怕是自己都回来给你砍咯……” …… 而那位贵公子这回却没有时间打赏,因为两只手都在抓着那张牙舞爪的绝世佳人。 不然看架势这佳人非要下去把银钱抢回来不可。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佳人面色酡红,怒斥着说书先生。 拿人手软,说书先生也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心想这女子真是可怕。 都没说你,你还感同身受起来了。这么激动。 还好那俊俏公子是个讲理的人,一把丢下钱袋。 “兀那先生,快些走吧。下回我单独再来。” 那先生接过钱袋,抱拳一礼。转身就走。走到门口之时还不忘提醒那好心公子。 徐乾抱拳说道:“公子是个讲理大方之人,但这河东狮吼,固然再漂亮也是要不得。徐乾去也!” 说书先生话音刚落,那女子竟然抽出贵公子随身腰上宝剑。但是贵公子又反手将她紧紧扣在怀中让她动弹不得。 “先生快走!” 贵公子大喝一声,徐乾落荒而逃,内心大呼幸好那公子将羞怒佳人拦住,不然今日我命休矣。 他心中是真为那名公子惋惜,这么一个婆姨要是娶回家里。不得把家都拆了。 而那位佳人看到说书先生远走,心中怒气总算压下来些许。 不过仍是不停对那贵公子喘着粗气,就连俊俏公子亲自端到面前的茶水也只是冷哼一声。 谢筝真的是要被气死,不仅被那先生气得失态,这心上人脸上那副眉眼带笑的神色更是让她恼火。 姬剑仙将生气美人抱在怀里,揶揄问道:“没想到谢大家竟然是如此情深义重,整日以泪洗面,琴瑟不鸣呢。” “走开!” 谢筝肩膀一顶,想要挣脱这坏人。却是被越抱越紧。 “笃笃!!!” “公子,您的蒸乌鱼和本店特色蕨菜凤仁鸡来了。” 直到雅座屏风外传来敲击堂柱的提醒上菜声,这位谢大家才逃过一劫。 二人整了整衣冠。 “进来吧!” 几名店小二鱼贯而入,将菜式摆放在桌子上。 却是有些小心翼翼,这位小姐的脾气刚刚他们可是见识过的。 “公子,这是南阳新来的大厨搞得特色菜,蕨菜凤仁鸡,是由蕨菜清炒摆盘作为凤尾,然后杏仁点缀……” “这可是南阳名菜,就连那位锦州大总管吃过一次之后也赞不绝口。” 店小二热情介绍着菜式,他们对这位有礼貌的悄公子可喜爱得紧。光是上回在地上捡的赏钱都要赶上一个月的薪俸了。 但是不知道这公子为什么找了这么个婆姨,漂亮是漂亮。但日子怕是不好受。 人家先生不过是讲个故事,她听不顺耳都要拔剑砍人。 公子,糊涂啊!!! 不过他们也只敢在内心腹诽,明面上看到这位佳人还是讪讪笑着。 随着店小二介绍完特色菜缓缓告退,姬公子拉过绝色美姬柔荑轻轻揉捏。又在耳边细声软语,这佳人总算才消了消气。 “哼!” 谢筝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凤仁鸡浅尝起来。 姬夏百无聊赖,朝下方空空如也的台上看去有些遗憾。早知道不带她来了。 不过,他好像看到了有趣的东西。那只梅狸猫竟然会陪着掌柜家的孩童一蹦一跳玩着小蹴鞠。 他觉得有些好玩,就往楼下问道:“小孩儿,这梅狸猫有名字吗?” 那幼童不敢回答,躲到父亲怀里。 老掌柜则是蹲下捋了捋自家小儿子因为玩闹而向两边散开的头发。 然后起身向姬夏告罪一声答道:“稚童害羞,公子莫怪。这梅狸猫乃是友人从西域的一个 第80章 ——蟒雀金镗入锦州 “谢筝,你快尝尝。这蕨菜比鸡肉还好吃。” 贵公子尝了一口蕨菜,惊呼一声。赶忙招呼身旁女子一同试试。 却不料刚转头,一名贵气冲天的男子坐在了对面。 那中年男子一言不发,径直拉过姬夏手臂,按住脉门。但是很奇怪,好像身体特征一切正常,完全不像俞神医所说。 而谢筝认出来人,刚要招呼。却不料身旁少年直接动手。 姬剑仙可是被恶心到了,这老男人坐下来就直接拉过他的手。他突然想起好像有人跟他提过一句什么金陵城公子王孙多有龙阳之好。 姬夏瞬间一把抄起桌上的蒸乌鱼砸向男子。但是餐盘还没到男子眼前便应声而裂! “你踏马的,老玻璃。放开我。” 姬剑仙挣脱不得,开始破口大骂。 而这时谢筝提醒少年:“这位是剑庭大剑侍,是莫剑仙的……” “剑侍?那见到我这个大剑子还不行礼?赶快放手!” 谢筝话还没说完,姬剑仙便抢先发言。因为男子的真气侵入,他整只手臂都在发抖。 莫靖只是轻笑一声,加大手上力度。 姬剑仙只觉得从手腕处传来一阵直贯天灵的痛感。 “错了,错了!” 姬夏从椅子上瘫软下来,声音惊动了店内小二。小二急忙过来查看,却见那贵公子正在被一名男子教训着。 嘴里大喊错了错了。 而那男子贵气逼人,一看就是上位者,指不定是哪位公侯。 怕是这俊俏公子将他掌上明珠拐骗而来,被老父亲抓了个正着。 一时之间伙计们不敢多管,只得祈求那位公子爷自求多福。 “剑庭大剑侍莫靖,参见剑子。” 那中年男子嘴上恭敬无比,但是手上力度却没有一点放松。 “我错了……我错了剑侍哥,我参见你,我参见你,你先放手……” 姬公子瘫在地上扭曲爬行,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嚣张模样。 看到这位求饶的大剑子,莫靖满意一笑。果真如剑主说的那般,认错态度十分诚恳。 随着男子松手,姬剑仙瘫在地上不停大口喘着粗气。谢筝则是担心心上人,将他扶到怀中帮他轻轻擦去额头汗水。 待得缓过神后,贵气男子又笑问:“剑子大人,还要我给你行礼吗?” “剑侍师叔,您这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这些菜凉了,我叫人给您重新上一桌。” 姬剑仙的道德底线十分灵活,完全没有刚刚不对付的样子。 “刚刚那句老玻璃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就是夸您有气质,如同玉瓦琉璃一般。” “那为什么不叫老琉璃。” 莫靖再次问出他的疑惑,他总觉得这小子刚刚的语气绝对是在骂人。但是又找不到证据。 而姬公子没有接话,只是往下面招呼:“掌柜的,再上一桌菜给这位和我一样帅的老帅哥。” 谢筝:“……” 而莫靖听到这句话表示十分认可,所以没有再计较老玻璃的事。 他打量着少年,心想这位剑子果然和自己年轻时一样好看。 “剑侍师叔,你来金陵干嘛?” 莫靖答:“俞神医说你要死了,剑主让我接你回家。但是我刚刚看了脉象,挺正常的。” “踏马的,这个老登。诈骗到我家里去了是吧。”姬剑仙拍桌而起,忍不住怒斥一声。 莫靖又淡淡道:“不过你还是得跟我回去。” “为什么?你不是说我没事吗?” “家里人很担心。”莫靖说完没有再回答,而是闭目养神。这一路他几乎都没怎么停过。 姬夏转头对着谢筝问道:“那我先回南越?” “好。” 女子挽过少年手臂,温柔一笑。 “剑侍师叔,那你先吃饭。我送筝儿回去然后叫上元夕。” “嗯。” 莫靖点头应允。 谢筝则是心里一甜,私底下都叫谢筝谢筝。但是到长辈面前这冤家还是知道怎么称呼的…… …… …… 锦州界—— 一架从大雪州而来的马车进入锦州官道。车内是两位大总管,整个大齐皇朝两根最大的脊梁。 这一路实在太赶,只因为老人听说那个姓莫的还敢出现在锦州。他的剑侍也在。 祁连北山想着,既然路过,总得让这些江湖下流胚知道利害。 知道哪些人是不能招惹的。 所以马车改道,进了锦州。 “师兄,那莫观都已经跌出悟道,成为废人了。还去找他?” “你不是说他还有个剑侍,什么绝巅榜二十几的吗?” “有的。” 玉昭递过一坛女儿红,到了锦州关口,终于是遇见认识他的守将。 那守将也是幸运,看出来玉昭二人一路风尘仆仆,用几坛女儿红竟然换来官升一级。只因这位大总管开心。 祁连北山一把拍开酒封:“还是锦州好啊,雪也小,落在松柏之上别有一番滋味,不像大雪州,入冬便寸草不生。” 玉昭则是笑道:“去金陵跟我住两天?” “不了,我要早点回家然后去天京。” “大的小的都再看看,也许是最后一面,再也不回来了。” 祁连北山突然感受到近乡情怯这个词。 不知道戚州还有没有人认识他,家中重孙从没去过大雪州。也不知道大雪州的故事合不合稚童心意…… 最重要是那位深宫金殿里的长辈,他祁连北山的人生转折点,不知道他见到自己耄耋之时的模样是否认得出来。 “五十三年了,显照帝的恩情还没报完吗?要不回家歇歇算了。” 祁连北山摇了摇头:“你不懂,你出生便是顶端。不知道什么叫千里马与伯乐,等你百年之后下去问问你先祖就知道了。” 玉昭则是碰上这位师兄的坛子,然后 第81章 ——高风亮节姬剑仙 沁园—— “谢筝,又想吃我豆腐是吧?信不信我再把你隔夜饭顶出来。” 那被佳人抱住的俊俏公子再次大喝一声。 谢大家闻言下意识捂住小腹。 却不料这回没有被推开,而是被那恶人大手将柳腰紧紧箍住。 那谪仙公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回不用膝盖顶了。” 只是瞬间,绝色佳人涨红脸面。不知不觉用力,手指甲嵌入少年肉里。 姬剑仙吃痛一声:“谢筝,你不会又想一些坏事吧?” 谢筝抬头,是那俊俏少年的坏笑。 “去死,去死去死!”羞愤之下那佳人挥舞手臂捶打着少年。 少年惊呼:“你也太不讲道理了吧谢筝!明明是你有非分之想在先,你还打人。” “去死啊!”谢大家真是每天要被这冤家气死,明明就是他先出言调戏。 但是每次到最后那个无辜的人都是他。 “什么时候再去南越?我带你去见我爹娘,让他们看看艳压金陵的谢大琴首是什么风采。” 姬夏抱住怀中佳人,轻轻刮着她的琼鼻温柔询问。 而那佳人埋头入怀不敢直视。 “我……我已经见过伯父伯母了。中秋节还是我陪他们过的。” “啪!”姬剑仙闻言大怒,朝那怀中佳人翘臀一拍:“好你个谢筝,偷家是吧?” 绝色佳人低声嘤咛,不敢出声…… “起来,我要走了。坏女人!”贵公子大怒。 而他口中的坏女人抬头仰视,美目盼兮:“夏郎,再待一会。” “我就不!”姬夏一把拉起谢筝,起身走出房门,他姬剑仙主打一个叛逆! 谢筝看着心上人离去的背影一阵羞恼,到底是前世多少的孽债才让自己碰上这么一个冤家! “哼!”这位谢大家趴在桌子上,想着下一次重逢会是什么时候…… 而主打叛逆的姬剑仙此时正赶往春至楼。 他路过金陵书街,今日不下雪,所以比往常热闹很多。路上吆喝声络绎不绝。 “本店话本今日出炉《二十九年三百六十四天河东河西》新篇章。” “道是那燕霄梳着中分头,身负巨剑,前往李唐王朝最高峰白云宗赴两年半悔婚之约。一身气势恐怖如斯!” 一家书店伙计正卖力吆喝。 却不料对门老板冷笑一声:“最新篇章?我想啸啊。” “本店也是《二十九年三百六十四天河东河西》” “道是那燕霄到达李唐王朝最高峰白云山脚下,便被一名骑着雪豹的黝黑小将拦住。” 小将一看便知道来者不善,燕霄也不废话。拔剑而出,这些日子燕霄早已突破境界。 他大喝一声:“二十九年三百六十四天河东,二十九年三百六十四天河西。莫欺少年穷!” 随后便抓着身后巨剑朝黝黑小将劈去,没想到小将身后冲出一只神兽将他击退! 燕霄飞身后退,持剑对立,喃喃道: “神兽雪豹,神兽猞猁,莫非阁下是李唐王朝大将军之子麻麻生定真?” 那黝黑小将只是冷笑…… 他麻麻生定真乃是月克城未来第五代城主。与这种蝼蚁毫无说话的兴致…… 他天纵之资,唯一对手便是芙蓉城少城主王元。至于这种小家族的蝼蚁……桀桀桀…… 燕霄见到自己被忽视,心中大怒。 他肩膀一沉,随后再次抬起,反复多次,仰天大喝一声:“球来!” 顿时日月无光,狂风大作。 “莫……莫非是那个人的真传弟子?” 麻麻生定真不敢小觑,即使是身为月克城未来第五代城主。想到那人他还是会生出敬畏之感……” …… 那店主忽然停下,把听得心痒痒的众人难以接受。 “你快讲啊倒是。” “那人到底是谁?怎么关键时刻不讲了。” “对啊,那人到底是谁……” 一时之间驻足的听客噪杂声大作。 而那老板却是让开身位,对着面前说道:“最新章节已在本店出炉,各位看官……” 话音未落,众人便一拥而进。 那老板对着对面伙计挑眉一笑,气得小伙计七窍生烟。 而姬剑仙虽然觉得有趣,但是对这些完全不感冒,他继续往前走着。 “本店出炉最新话本《潘银莲狮驼岭大战刘关张》” 那伙计一脸揶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话本。姬剑仙嗤之以鼻,准备看有没有人伸张正义。 众人也纷纷驻足,但是没有一人敢于开口。姬公子苦笑一声:“看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就由我姬夏来还这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那店伙计只见一名贵公子从人群中走出,抓住自己的衣领。 他顿时大骇,就知道掌柜的为什么不敢出来推销。他就怕遇见这些一身正气的读书人。 那华服公子抓住他的衣领怒斥:“想不到你人模人样,竟是编写售卖这等污秽书籍?” 那伙计冷汗直流:“公……公子。小的只不过是推销,并不是编撰者。” 姬剑仙冷哼一声:“你这等助纣为虐着也好不到哪去。” 伙计哪敢反驳,一时间不知所措,幸好那贵公子是个讲理的人。 只见俊俏公子缓缓开口:“你若是编撰者,我定要你好看,不过你只是个谋生路的伙计。却是怪不到你。” 那伙计如释重负,赶忙点头称是。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他觉得这贵公子是个明事理的大齐好青年。 那贵公子掏出银锭塞到他手里,义正言辞道:“本来这些书籍,该是立即焚毁。但也是你们养家糊口的银钱定制出版。这大齐律法也讲究一个买卖讲理。” “奈何本公子今日身上银钱不多,想必你们书店以前还有这种污秽之物祸害世人。 这样,你每样拿一本出来。本公子先拿回家,然后 第82章 ——金陵守将玉时真 “小柱子,咱们今天卖出去多少本书?” “回老板,卖出去三千四百五十五本。” 书店内,那名老板和伙计喜笑颜开,数不清的银两让他们用上了小称。 他们不由得感叹那位公子就是位天才。 平日里他们推销这些书籍,不是被人看不起就是遇到那些书院“君子”。不仅被人格侮辱,钱也没挣到。 只有那些小书生和公子哥会派家中小厮偷偷来买。 这一千本刚印刷的《潘银莲狮驼岭大战刘关张》他本来打算半年卖完。 没想到一天就卖了个精光,连同之前的存货也被人一扫而空。 书店掌柜简直对那位公子佩服得五体投地,若不是不知道公子名讳,非得给他立个长生牌位不可…… 春至楼—— “公子,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那老掌柜一看到姬夏,立马迎了上来。 姬剑仙示意他不要急,然后问道:“怎么回事?” “跟您来的那位姑娘,被人调戏之后竟是打断那歹人一只右手。” “可偏偏那歹人是金陵城守将玉时真的部下,这金陵城啊,可是姓玉的,您还是带那姑娘赶快走吧!” 那掌柜焦急说道,仿佛是捅了天大的篓子。 贵公子来了兴致,这是他第二次听说玉时真这个名字,他笑问道:“为什么要走?” “小的知道您也是有背景的人,但在这金陵城,玉家的话比那天京城的圣旨还管用。” 那掌柜仍旧好言相劝,可是他不知道眼前少年有多叛逆。 少年嬉笑问道:“是玉怜生厉害一点还是你说的这个玉时真厉害一点?” “自……自然是那位玉千牛。” 掌柜的没想到少年背景如此通天,直呼玉怜生大名,那随意的样子像是在叫同窗好友一般。 “那就行,你别担心,去炸点梅油酥子过来,再拿点荔枝。” 少年摆了摆手。 掌柜的看到贵公子如此镇定,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点头称是。 就在这时,小剑侍也来到少年旁边。 “公子,元夕是不是惹麻烦了。” 少年调笑道:“是啊,元夕可是给公子惹了天大的麻烦,怎么办?” 没想到楚元夕俯下臻首,往少年脸颊轻轻一点,淡淡朱唇印在少年公子脸上。 “这样可以吗公子?” 小剑侍巧笑倩兮,光彩动人。 姬公子傻了,没想到最聪明的竟然是自家这个小剑侍。 他本想看看楚元夕慌张又内疚的样子,没想到小剑侍竟是从容不迫。 姬剑仙很生气!!!! “再亲一口。” 小剑侍又是乖乖送上香吻。 贵公子这才喜笑颜开。 “拿着,待会看看少爷怎么给你出气。” 少年取下青玉案,交给楚元夕。他已经想好等会那个嚣张跋扈的没脑子将军来惹他,然后他狗……人仗人势的场景了。 自己可是玉怜生的客人,还能在这金陵城出事不成? 乖巧少女抱剑入怀,站在主人身后。 ———— ——西城门 一名年轻小将正在百无聊赖玩弄着鲁班锁。 “怎么,她知道你是我玉时真的人还敢动手?” “这……这倒没说,但是应该是知道的。” “应该……你踏马的,万一人家不知道呢?”玉时真一脚踹在那小将身上。 “将军,将军,查到了。那女子只是个侍女,跟随一个少年公子而来。” 一名小厮一路小跑而来,向玉时真禀报他从春至楼得到的消息。 玉时真听闻又是一脚踹翻小将,小将本来就已经骨折的右手再次受伤。 他恨铁不成钢:“你踏马的,一个侍女你也要上。每个月这么多月俸和外快,不够你去一趟钗凤楼吗?” 此时旁边有另一名小旗官站出来:“将军,是那女的长得实在太得劲,不怪关兄弟。” 玉时真问道:“能有多得劲?” “很得很得劲,还时常摆着一副司马脸。让人怎么看怎么心里不舒服,但是她又长得很好看。” “而且两下子就放倒关兄弟,您说能是普通侍女吗?” 那小旗官恭敬答道。 玉时真闻言,怒色消退不少。 “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虽然这废物确实废物,但也不至于被一个小娘皮放倒。” 玉时真躺回椅子上,朝着小厮询问:“还打探到了什么?继续讲。” 小厮再次徐徐道来:“听说那公子的坐骑是一匹“飒紫露”,然后还包下春至楼天字一号房整整一月……” 小厮还没说完。 玉时真坐不住了,直接蹦起来抓住那名小将的衣领一个劲扇着巴掌。 “你踏马的,这种人你也敢惹。你这种下贱坯子,知道什么是飒紫露吗?家里没点实力能骑这玩意?从上面拔一根马毛下来能把你命都买咯。” 玉时真觉得还不解气,又是一脚踹倒小将。 “将军,我不知道啊将军。” 那小将吓得肝胆震颤,他只知道飒紫露很贵,很贵很贵。但是看到自家将军的样子,好像不止是价格很贵。 “你刚刚好像说没报我名字是吧?” “没……没有。” 那小将结结巴巴。 “那就好那就好。” 玉时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他端起茶水轻抿一口然后缓缓道:“左右,左右呢?堂下这个人是谁,你们谁认识他吗?他怎么会在这里,把他丢出去。”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不认识,连刚刚站出来说话的小旗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回到队伍里。 这种情况谁敢认识啊?不要命了是吧? “将军,将军!!!” 小将惊恐大喊,连玉时真都保不住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已经不重要,他只知道自己这回应该是踢到顶天铁板了。 但是 第83章 ——春至楼见转轮王 “备马备马,把刚刚那个废物给我拖回来。” 年轻将军丢掉鲁班锁,唤来部下牵马。 他是真的活得嚣张跋扈又小心翼翼啊,虽然他玉时真也姓玉,但终究不是那个玉……。 …… 春至楼内,那贵公子已经等得耐心渐失。他刚打算起身活动筋骨。 却看到一名青年迎面走来,青年手中还不停拨弄着一块圆盘。 他走到贵公子面前微笑道:“见过姬剑子。” 姬夏有些疑惑,他以为是那玉时真。但是青年如此懂礼貌,让他也不好发作。 “你是?” “鄙人顾庭晚,听闻剑子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果真是玉树临风,浊世佳公子一枚。” 青年笑意盈盈。 而姬剑仙抚摸着下巴,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顾庭晚脸色微变,心中大骇。 难道是楚江王出卖了他? 这位酆都转轮讪讪一笑:“剑……剑子开玩笑吧?” “哈哈哈,跟你闹着玩呢,过来坐!”姬夏拉过青年,坐在桌子上勾肩搭背。 姬剑仙觉得这个顾庭晚绝对有点问题。别的不说,总感觉一副来讨好道歉的样子。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贵公子笑问:“你是来跟我交朋友的吗?” 顾庭晚挑了挑眉:“哪能,我是来给您当小弟的,等会那个玉时真过来,我帮您给他打到他妈都不认识他。” “没有吧?打这么惨?” “就是要打这么惨,不然他不长记性!” “不用了,我总觉得你小子不怀好意。” 姬公子拒绝了这位名叫顾庭晚的年轻人,他总觉得这个比不太正常。 “哪能呢,我对您的敬意宛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宛如……” “好了好了,你没事就自己找个凉快地方呆着。” 贵公子有些不耐烦,摆了摆手。 顾庭晚则是笑笑:“那剑子您慢慢玩,在下告退。若有吩咐您吱一声。” “没什么吩咐,你走吧。” “好咧!” 顾庭晚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走出春至楼,他觉得有些可惜。若是能帮这位剑子做点事,再说出那件事推到别人身上,撇清关系,或许就能一笑泯恩仇了。 但是这位剑子大人好像有点聪明。 顾庭晚微微叹气,只能选择另一套方案了,但是楚江王可没这么好杀。 “烦!” “该死的罗真!你说你当个总镖头怎么就这么有钱,让哥们犯错误了!” 这位转轮王又踏上回戚州的旅途,一个楚江王,一个罗真。 不对……是一家。 他好累。 …… “公子,刚刚那个人,好像很厉害。” 小剑侍看着顾庭晚消失不见,出声说道。 姬剑仙也附和一声:“还行吧,他肯定背地里对我做了什么坏事,但是我根本不认识他。而且我有种直觉,我不是他的对手。” 楚元夕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公子正经起来。 就在她要再次出声继续讨论那名青年时…… 一阵骏马被突然拉缰缓步的嘶吼声响起,打断她的思绪。 门外传来细碎马蹄声,还有店小二的一声玉将军。 噪杂的脚步声朝堂内走来。 是数名甲士架着一名像是“烂醉”的校尉而来,那校尉两只手耷拉着,显然已经不省人事。 有食客认出玉时真,又看到这悚人一幕。胆小些的赶忙起身付账走人,生怕牵连到自己。 而玉时真一进来,就看到一名抱剑少女。 当然,还有她身前坐着的俊俏贵公子。 正主应该是这对主仆了,虽然少女一副冰冷的司马脸,但是还是让人觉得清冷美艳。 果然得劲。 再看那俏公子,眉眼之间散发的贵气。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玉时真确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而贵公子也是饶有兴致打量这一群人,还有那个被架着的男子。 “元夕,你把人打这么惨?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姬夏转头询问少女,他以为楚元夕就是把人教训一顿,然后人家回家叫人而已。 但是看这情形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都把人打成这样了,想着要不象征性给点医药费算了…… 小剑侍则是摇了摇头,表示不是自己干的。 就在这时,为首的小将也抱拳开口。 “在下金陵城西门守将玉时真,不知公子从何而来。我这手下不懂事,多谢公子身边的这位姑娘出手帮在下整治一番。” 随后小将军又微微喝道:“来人!” 话音刚落,他旁边立即有甲士捧着一方小案板出列,上面还披着一块红布。 形状看起来应该是官银。 那小将军眉眼带笑,真挚诚恳:“公子,小小心意,这一百两黄金,就当您家姑娘劳累身子,替我教训这该死手下的辛苦费。” 一众还留在堂中的食客,包括春至楼那名掌柜都要惊掉了下巴。 这是玉时真? 是那个一言不合就将人绑起来骑马游街的大统领之子? 更让他们好奇的是……这位贵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能让玉时真这位锦州军大统领嫡子道歉,这是什么通天背景…… 该不会是某位微服出行的皇子龙孙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你倒是给我整不会了。”贵公子感叹一声,没能体验恶少霸凌然后被自己扮猪吃虎的戏码。令他十分惋惜。 年轻将军也轻笑道:“玉时真一向讲理。” 姬公子有些遗憾:“没办法,既然你这么懂礼貌,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当事人可不是我。” 贵公子说完转头对那清冷少女问道:“元夕,怎么说?” “就这样吧。” 少女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多谢姑娘,姑娘大气。” 玉时真说完 第84章 ——唯有真金最安心 玉时真一副恍然大悟:“原来是姬剑子当下,我就说为何连个侍女都如此武艺高强。” 姬公子摆摆手:“行了,把这个人带走吧,我家小元夕说不追究了。” “自然是不敢打扰剑子,主要是时真想和您交个朋友” “还有,给姑娘赔罪的金子若是不收,时真心中过意不去啊。” 玉时真拱手微微一礼。 但是那位剑子显然有些不礼貌: “我不想和你交朋友,而且一百两够干什么的?拿回家自己买点吃的吧。” 姬剑仙说完提起那摞书籍,带着小侍女转身上楼。 他只不过是想玩一出扮猪吃虎的戏码,没想到这个什么时真倒是个有脑子的。 有脑子是有脑子,但是不是很想交朋友。至于面子,让他找玉怜生要去吧。 主要是拿钱砸自己的感觉。 受不了! 他姬剑仙现在能受这气? 你当还是前几年? 现在是符宝十年。 时代变辣,大人。 而堂内的玉时真面色确实有些不善,没想到自己如此放低姿态。这剑子睬都不睬。 他好歹也是锦州军大统领之子,还跟玉家“沾亲带故”。 “走!” 玉时真没有发作,而是带着手下走出春至楼。 他渐渐对这个厚着脸皮,生拉硬扯的“表哥”身份感到厌恶。 在真正的顶天贵人面前还是一分不值。 玉时真的“玉”和玉怜生并不是同一个。 他的父亲玉震,是大总管玉昭手下大将。他们家从赣州而来,和这个金陵玉家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 但是族中那些长辈竟然能不要脸皮,伸出第九根杆子。 他有些受不了,包括他的父亲玉震也受不了。一整个宗族,都想要靠着他们两个鸡犬升天。 玉时真只能嚣张跋扈六亲不认。 而且今天搬出那“表哥”身份又有什么用,自身强才是真的强。 “将军,关何怎么办?” “给他五十两当作医药费遣散回家,以后我不希望再看见他出现在锦州府军里。” 玉时真翻身上马,朝着西城楼方向回去。今日真是晦气…… …… “公子,您说那个奇怪的青年到底是什么人?” “公子怎么知道,公子又不是神仙。” 姬夏轻轻敲打小侍女额头,表示让她不要再问这个话题。 小侍女又问:“那公子手上这些书是什么?” “带回去给剑山师兄弟们的礼物,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 “噢。” 听到自家公子嫌自己话多,小剑侍也不敢再多言。 明明前些日子还叫自己多说点话呢。 她只是好奇话本上的大战什么的,师姐妹们倒也有爱看话本的。 不过看的都是些什么道宗娇子爱上我啊什么的。 她自己也偷偷问师姐借来看过,只是不太感兴趣。 反倒是公子手里这种武林江湖快意恩仇的大战勾起她的好奇心。 她在想待会要不要问公子拿一本来看。 姬剑仙打开房门,会客厅内有一道身影,想来已经等候多时。 “剑子,这是沁园的名单和资料,小人都整理出来了。” 楚元夕刚刚关门,那身影就站起身来指着桌上的账本恭敬答道。 “唉,什么小人,生分了不是?” “元夕,去里屋沏茶。” 姬公子没有立即翻看账本,而是叫上小剑侍去到里屋沏茶。 自己则是跟苏仲唠起家长里短。 他拿起一块糕点递给苏仲:“苏老哥,家里几个孩子呀。” “回公子,一儿一女。” “儿女双全,好啊!!!苏老哥好福气!” 姬夏不由高声赞道。 “多谢公子夸赞。”想到家中那两道调皮身影,苏仲也是稍稍扬起嘴角。 随后姬夏转身进了里屋,出来时手中拿着一壶清茶和一沓子银票。 姬剑仙一把递过银票:“这是姬某作为叔叔,给那两个未曾谋面的侄子侄女买些糖丸的些许薄银。还望苏老哥莫要推辞。” 苏仲看了看那位剑子手中的银票,约莫有三四万两之数。 他吞了吞口水:“那苏仲就替家中小儿谢过剑子厚爱。” “唉,什么厚爱,当叔叔的给点买零嘴的小钱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应该,是苏仲不懂事,苏仲谢过剑子。” 随后中年男子双手接过银票,脸上讪讪。 姬夏则是歉意道:“小侍女还没来得及烹煮新茶,这茶水有些冷,苏老哥不会介意吧?” 苏仲起身抱拳:“剑子言重,怎么会介意呢?只是苏某不渴,沁园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做。就不能陪剑子品茗了。” “噢?是吗?苏老哥有事,那倒是可惜。” 姬公子也站起身来,一副遗憾模样。 “还请剑子留步,苏仲告退。” 中年男子话音落下,便走出房门。 关门时还不忘将袄帽帽檐拉下,再把围巾拉起,遮住面容。 这位剑子叫自己喝茶连个杯子都没拿出来,他自然明白什么意思。 苏仲又揉了揉怀中那沓银票,他觉得这位剑子才是真正明主。 什么栽培,不过都是为了让自己卖命的漂亮话。 这实打实的宝钞入怀才是真的。 沁园小管事已然算是高位,薪禄加上油水,每年也有千两上下。 但是谁叫这位剑子给得实在太多呢? 加上上次剑山脚下的,这位剑子已经差不多掏出八万两给他。 他苏仲在沁园干到死都没有这么多钱。 所以……只能对不住了园主大人。 屋外又开始飘起细雪,但是这位苏管事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他心中满是对新生活的向往和对那位剑子的感激之心。 苏仲想着再象征性干个一两年,找个机会受伤,然后带着老婆孩 第85章 ——终知沁园真模样 随着面前账本缓缓打开,姬公子终于知道真正的沁园到底是个什么神仙地方。 那两千万银子,少了。估计连半年税钱都赶不上。 沁……沁园竟然是掌控大齐青楼的头头。 这账本上的数目有二十七道来源,粗略一看,竟有九百余道不同签名。 也就是说,整个大齐二十九州,二十七州都有沁园涉猎的产业,多达九百家以上,只不过是换了个名字。 难怪金陵这个总部不做皮肉生意,捞够了玩高端文雅的是吧? 而且赚这么多钱,给管事开这么点工资。真有你的沁园。 姬公子有点想笑。 若是苏修知道他姬剑仙想法,那可是欲哭无泪。沁园每年赚的钱,有七成要交给背后的大人们。 他苏修这个明面上的主人只能拿半成,剩下两成半才是投入沁园里边运行的。 “公子,您要沁园的账本数目干嘛?”小剑侍不明所以。 “当然是带回剑山给我四师叔咯。” 姬夏觉得明月阁的潜力还是很大的,但是莫语想象力不够丰富。 他本想教给他一些经营模式,但是那个老登习惯否定别人,一看就不会听他的。 而且他的模式也不一定符合这个时代,还是让他学习学习沁园的发展方式吧。 小剑侍噢了一声,然后又指着那一摞书籍。 “公……公子,这里有这么多,能给元夕看一本吗?” 小剑侍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心,想看看这江湖大战话本。 “这……这个,小孩子不能看的。” “元夕比公子还大上一岁。” “不行,就不给!” “公子真小气。”小剑侍第一次用上些许撒娇的口吻。 姬剑仙却是立场坚定:“你骂我我也不给。” “啵!” 小剑侍用上那招百试百灵的法子,又将朱唇亲到自家公子脸上。 贵公子却是稍怒:“楚元夕,学坏了是吧,现在动不动就占公子便宜。” 姬剑仙一把扯过楚元夕,往她翘臀上一拍:“下次不许故意乱亲公子,站到旁边面壁思过。” “噢。”小剑侍委屈一应,暗道内心想法竟然被公子拆穿了。 谁叫公子是真的好看嘛。 “还有,不许动我的话本。” 姬剑仙不忘警告楚元夕,要是楚元夕偷偷把话本看了,然后趁自己睡着做些不轨之事,那可不好。 他就喜欢楚元夕那副冰冷高傲的一脸司马样。 “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久?” 窗外响起一个声音,屋内二人目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窗台旁边不知何时坐着一位贵气男子,男子手上还提着一屉食盒。 姬剑仙热情一笑:“剑侍师叔,不急嘛。开个房给你住两天,这金陵城比通州好玩多了。” “你小子是不是舍不得谢筝?” “哪里的事,就是看您一路舟车劳顿,想给您接风洗尘。”姬公子大呼冤枉。 但那贵气男子却说:“得了吧,赶紧回家,估摸着你家里人现在都知道你快死了,饭都吃不香。” “啊?” 姬公子人傻了。 好,好好好!死老头为了骗钱不择手段是吧?等我姬夏回到南越城,就给你这个老登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沙包大的拳头…… …… …… 南越城—— 那座小院里住满了人,赵青夫妇得知此事之后立马搬过来,等着莫靖将自家儿子从通州带回。 他们本想说这地方不够大,把众人接去赵府,但是又害怕莫靖不知道换了地方。 所以都聚集在可这巴掌大的小院里。 “都怪你……都怪你们。非要让我儿子行走江湖,他要是出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活……你们让筝儿怎么活。” 妇人早已泣不成声。 她声泪俱下控诉着莫观还有赵青二人。 这位剑庭的老剑主和她的夫君则是一脸愧疚,神色凝重,一声都不敢吭。 踏马的谁知道这小子这么叛逆,出去没几天命都要没了。 “青梅,济世堂的大夫们都打点好了吗?”妇人抽了抽鼻子唤来小侍女。 小侍女弱弱答道:“夫人,都打点好了,只要公子一到家。青梅立马就可以把他们请过来。” 青梅脸上也憔悴不已,看得出来这几天都在以泪洗面。 她也很担心公子,万一公子再也见不到她怎么办,她只想跟在公子身边。 赵青则是拉住魏兰柔荑轻轻揉搓让她安心。 他温声道:“夫人,莫要担心。夏儿他吉人天相,允州这么遥远的路程他都一路挺过来了,这回也可以的。” “是啊是啊,臭小子运气是真的好。我捡到他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了,他喝米粥吃野菜都能好起来。这回应该也没事的” 莫观此时也在安慰着妇人。 两个男人虽然此时心底也不好受,但是仍旧压下情绪安慰着魏兰。 却没想到妇人哭得更大声:“夏儿他贫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要娶媳妇了,现在却是这般模样。” 众人一听面色有些黯淡。 俞世南看着眼前场面,觉得有些沉闷压抑。他想安慰妇人放心,让场面缓和些许。 他开口道:“夫人不用请什么济世堂的大夫了,有老夫在此,定叫你儿子生龙活虎,若是老夫救不了,那其他人来再多也没用。他还是得见阎王。” 不说还好,妇人听到阎王二字。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有个儿子,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之间悲惊交加,昏厥过去。 “兰儿,兰儿……” 赵青赶忙扶住魏兰。 莫观则是揪住俞世南衣领:“你踏马能不能把你嘴闭上。” 俞世南想开口反驳莫观,想要维护些面子。但是见此情形,也是悻悻闭嘴。 “青梅,去请大夫。” 赵青没 第86章 ——风雪庙来者不善 俞世南却是面露难色:“敢问,赵小姐可是赵老爷与夫人膝下血亲骨肉?不是妾室所生?” 赵青轻声答道:“先生何出此言,自然是亲骨肉,而且赵某只有魏兰一妻,再无他妾。” “那就好那就好,看来是后天形成。” 俞世南松了一口气。 赵青再次询问:“什么后天形成?还请先生明说。” 俞世南抚须缓缓道:“夫人这是后天石女之脉。” “后天石女?” 赵青大吃一惊,他只听说过石女一词。还没听过后天石女一说。 俞世南点头:“没错,后天石女。生下贵府千金之后,你夫人是否服用过什么药物。” “您是说?我夫人是生下念儿以后才变成的石女?” “没错。” 俞世南肯定回答。 赵青努力想了想,生下赵扶念之后那段时日,好像魏兰确实经常偷偷摸摸喝一些汤药。 但是现在魏兰昏迷,自然是只能等她醒来再说。 “先生,内子生下小女之后确实服用过一些汤药。但是内子目前不省人事,待她醒来再与先生一一说明如何?” 赵青抱拳一礼。 “善。” 看到赵青尊敬模样,俞世南面色也不再尴尬红润。拿起茶杯轻抿。 “老俞,你是说弟妹还有得治?”莫观忽然一问。 俞世南气定神闲:“就算无常索命,只要没拉到鬼门关,我都能给他拉回来。” 莫观则是嘲讽一笑:“得了吧,我断手断脚都治不好。” 俞世南再次红温:“莫观我*你*……” 二人再次打闹起来,赵青不由感叹这人越老果然越像小孩子一般。 一时之间众人倒是暂时忘记那少年受伤的事情。 …… …… 两岸严风吹玉树—— 一滩明月晒银砂—— 金陵城前往南越的官道上下起细雪,飘落在一行三人身上。 一名贵气男子牵马走在身前,身后是少年和一匹宝骏飒紫露,还有一名小侍女乖乖抱剑跟着。 一行三人让人乍一看,便知道是从金陵城出来赏雪的顶天贵人。 少年给小侍女买的狐皮小帽和大衣也让她仿佛融入这初冬细雪之中。 “小元夕,我看啊,你这剑侍更像剑主。” 莫靖本身话也不多,但是这一路走来,少年对楚元夕的照顾让他感觉这对主仆倒是反了过来。 而楚元夕清冷的面色也不禁微红。 自从自己跟着公子之后,除了抱剑什么也没干过。 特别是在春至楼,每次吃饭都还让公子来叫自己。 少女想起那谪仙少年给她打人参公鸡汤的样子,更是一脸不好意思,从少年手中抢过缰绳。 “元夕,你不会是被剑侍师叔说得不好意思了吧?”少年一脸坏笑。 楚元夕则是强装镇定:“牵马抱剑这些事,本来就是元夕这个剑侍来做。” “你现在才知道你是剑侍?”少年嘴里又蹦出一句话,让楚元夕无地自容。 雪白的双腮渐渐微红,争抢缰绳的玉手也逐渐用力。 “你不会真听剑侍师叔的话吧?他有他的活法,你也有你的啊。你在少爷这负责抱剑就好。” 姬剑仙逗弄完小侍女之后,牵过她手中缰绳。 “公……公子,我来就好。” 小侍女不愿放手。 紧接着一记轻轻的脑瓜崩就弹了过来。 “怎么,小元夕不听话了?” 贵公子“恶狠狠”说道。 楚元夕这才放开缰绳,乖乖跟在自家公子后边。 莫靖看着这一对少男少女,心中暗想:这小子小脸忒俊,又懂风趣,不知道日后还要招惹多少姑娘。 怕是他无意,也是桃花运缠身。 主要还是这小子有自己当年一半俊俏…… “那有个小庙,快带你的小剑侍去捡堆柴火,然后把食盒里的蒸乌鱼和蕨菜凤仁鸡热一热。” 莫靖极少下山,尝的美味并不多。这蕨菜凤仁鸡他一口便爱上了。贵一些倒是也不要紧。 少年闻言便将缰绳交到莫靖手上,带着楚元夕在附近搜索干柴。 “元夕,那些是不能用的,点不着。大雪天里的柴火,最好是枝头上坏死但是没掉下来的枯枝。” 少年细声软语教着楚元夕,小侍女则乖乖听话。 姬公子满意一笑,他记得上一次和他一起在雪中捡柴火那人……实在叛逆又蠢笨不爱听话…… “谢筝,你到底会不会捡柴火。这些是湿柴,不能用的。要用枝头上那些……” “要你管,我就喜欢点湿柴。” 那少女永远是一副自己什么都懂,但是什么都不会的样子,光会嘴硬。 少年也是还嘴:“我好心教你,你乖乖听话不行吗?” “哪有人天天一上来就埋怨人的,我不听。”少女依然有着自己的道理。 “我哪是埋怨你,你每次捡回去的柴火都用不了,然后出来捡跟来玩一样,很好玩是吗?” “我也不捡了。”少年也来了真火,把捡到的柴火丢在一旁。 “捡起来,不然我就打你。” 姬剑仙的置气并没有什么效果,反而换来少女出声威胁。 “我就不捡。”姬夏觉得自从谢筝表明身份,老头子也站到她那边后,她越来越嚣张。 “行,你别跑。” 谢筝站起来朝少年追去,而当时的姬剑仙武道刚入一二品,和普通人差距并不大。不多时便被少女追上。 少女抓住衣领便将他的头埋进雪里,然后又拉起来。 “捡不捡?” “捡。” 小少年主打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答应一声之后,便独自朝着刚刚丢下柴火的地方捡起干柴。 少女则是看着他的背影笑意盈盈。 “该死的谢筝,该死的谢筝。” 少女消失不见后,那少年一个劲的踹着 第87章 ——皇朝脸面祁连护 只见那高大男子笑道:“不要紧张不要紧张,要打你的不是我。我有老婆有孩子的,不搞这些玩意。” 莫靖单手按剑,警惕道:“阁下何人。” “我都说别紧张了,我听到你们说有菜没有酒,我有酒没有菜,就想着搭个伙吃饭。” 高大男子摆摆手,让莫靖不要这么激动,然后坐到众人旁边。 姬公子也微微眯眼:“你认不认识玉怜生?” 只因眼前男子与玉怜生有七分相似,身形又是如此相近。 “认识啊,玉怜生我好兄弟,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高大男子拍开酒封,递给姬夏。 不过等姬夏伸手时他又再次打量少年那宛若谪仙的脸庞。 玉昭惊呼:“你小子简直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 姬夏:“……” “可我听说玉怜生乃是独子,并没有手足兄弟。”莫靖的声音传来,他好像明白眼前男子是谁了。 锦州大总管——玉昭。 “我是玉怜生他堂哥。” 高大男子一脸正色。 姬剑仙却是笑笑:“我不信。” 男子被拆穿后无奈一笑:“好吧,我其实是他堂弟。” “玉总管何必拿我们取乐。” 莫靖不知道玉昭来干什么,但是总觉得这位大总管出现在这里十分不对劲。 “我真是他堂弟,你怎么乱污蔑人。” 男子似乎有点生气。 姬公子却是绷不住了,他举起坛子跟玉昭一碰:“我跟玉怜生是好兄弟,既然你是他堂弟,你能不能叫我声哥。” “你踏马真敢啊?” 玉昭一个爆栗打在姬剑仙头上,怎么真有人比他还叛逆啊? “嘶……啊……” 姬剑仙捂住头顶,吃痛一声。旁边小剑侍站起身来准备拔剑而出。 高大男子却单手将青玉案按回。 “女孩子家家最好文静点。” 接着男子便抢过姬夏手中筷子,又用姬剑仙的衣角擦拭干净。 “你踏……” “笃!!!” 话还没说完姬公子又挨了一个爆栗。 “不服?” 姬剑仙委屈道:“你服不服你都不能打一个地方啊,你踏马的……” 姬剑仙是真的疼,他不明白怎么眼前男子有这么大的力道。 玉昭笑了:“还敢骂我?” “不能骂?你踏……” “好好好!我就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像我!” 男子哈哈大笑,直接拉过姬剑仙。一只手将他脖子箍住。 “笃笃笃笃笃!!!!” 玉昭双指弯曲,朝着刚刚姬公子受伤捂住的地方连连下手。 少年只觉得如同天上冬雷不停劈在脑袋上,不多时便让他头昏脑胀。 姬夏本想挣脱,却发现真气被压制得动不了。明明是为剑侍叔叔出头,没想到他竟然束手旁观。 可恶! 难道要使出那招了吗? “别打了别打了,伯父!伯父!” “伯父?” 男子冷笑一声,又是一记爆炒爆栗。 “哥……哥……对不起。” “还敢不敢骂我?” “不敢了。” “我帅不帅?” “天下第一,玉树临风。” 听到此话玉昭这才满意一笑放过少年。 “玉总管到底有何贵干,不只是想来问这些无聊问题吧?” 莫靖看到二人玩闹够了,再次询问道。 “来打你啊。”玉昭夹起一块凤仁鸡,在火上烤了烤放进嘴里。 “说实话,味道差点。” 这位大总管的评价和姬剑仙如出一辙。 莫靖则是护住身后少年和他的小剑侍。 “走!” 这位剑庭大剑侍面色凝重,他觉得眼前这名男子给他的感觉,是和老剑主同一梯队的存在,至少绝巅榜前五。 “紧张什么,又不是我和你打。” 玉昭摆摆手,又夹起一块蒸乌鱼。不过口感有些干柴,他确实不喜欢吃。 莫靖抱拳:“不知剑庭可有得罪大总管之处?” “没有啊。”玉昭喝了一口酒,缓缓答道。 “那为何要将我等拦在此处。” “不是说了吗?打你。” 玉昭话音一落,莫靖拔剑而出,准备先发制人。 总得为小剑主博得一线生机。 赤霄在这位大剑侍手中宛若游龙朝玉昭袭来,玉昭却是稳坐不惊。 铛!!!! 一阵剧烈响声回荡。 一杆金镗不知从什么地方射来,将莫靖攻来长剑击退。 莫靖飞身后撤,长剑颤鸣近乎脱手。 他暗道一声不好,一个玉昭已经能把他们留在这里。这杆金镗的主人似乎比玉昭更强,至少前三。 “劫杀剑庭大剑侍与剑子,阁下就不怕剑庭的报复吗?” 莫靖持剑而立,挡在二人身前。 “一群江湖下流胚而已,报复?我害怕?” 门外进来一个魁梧老人,拔出插在墙角的蟒雀金镗。 蟒雀金镗,老人。 ——那位雪州大总管? 莫靖不知道为什么连他也在。 “莫靖见过祁连总管,不知剑庭何时得罪总管。请总管示下,无论代价,只求今日放过剑子。” 莫靖恭敬一礼,面对这位镇守边关五十三年的大总管,即使是敌人,他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哪个齐人男儿不是听他的故事长大的。 “放心,我对小娃娃也没兴趣。也不会杀你,给你一点教训就好。” “毕竟,你可是大齐子民。这大齐律你们这群无君无父的下流胚能不尊,我可不能。” 祁连北山看着莫靖缓缓笑道。 “不知剑庭何时得罪大总管?” 莫靖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但是听到没有性命之忧。总算放下心来。 “符宝五年,莫观胆敢只身入宫挑战皇家威仪。若是放在春秋之前,你们这群乱臣贼子该满门抄斩。” 祁连北山 第88章 ——小少年口吐真言 莫靖眼看事情没有转圜余地,终于是对这个从小听到大的传奇出剑。 “莫靖得罪!” 莫靖告罪一声,赤霄剑如同一道流光红芒朝祁连北山杀去。 “来得好!后生倒是好胆!” 祁连北山心中不由高看几分,果然不愧是剑庭大剑侍,在他面前依然敢拔剑而出。 “叮!!!” 祁连北山大镗一甩,赤霄剑与莫靖朝庙门倒飞而出。 “今天就让你这个后生知道,问天亦有差距。”老人说完金镗一凛,纵身一跃向莫靖追去。 蟒雀金镗与赤霄剑在寒风细雪中不断碰撞。 真气激荡使得周围本就枯萎的草木爆裂而开。 莫靖第一次遇到如此强大的对手,他觉得这杆蟒雀金镗只有老剑主巅峰时拿着赤霄。 还有那位王将军杜预的紫电青霜才能匹敌。 祁连北山明明已是耄耋之年,却依然如此强横。这位大将军年轻时是何等光景,想都不敢想…… 莫靖没有再想下去的时间,因为那杆金镗已然再次欺身而上。 他横剑抵挡,却被一镗砸飞数百步。 祁连北山没有再留手,每一镗都将这位大剑侍至少砸飞数步。 这位能烹茶斩阎王的大剑侍,面对这杆蟒雀金镗只有抵挡之功,没有一战之力。 庙宇内—— 姬公子一直跟那位好脾气的大总管套着近乎。 “伯父,这样,你放过我那个不成器的剑侍师叔,下次我打玉怜生我也放过他如何?”少年再次拿起酒坛与玉昭对饮。 “哟?这么嚣张,你现在什么境界。”玉昭有些惊讶,不过他能感受到少年话里那股自信。 少年答道:“不知道,但是我开了十一朵剑花。” “按道理应该是十一品,但是,总觉得你又不像。” 玉昭刚刚按住少年的时候,感受到他那股真气的强横,远超十一品,已然接近悟道。 这少年说玉怜生打不过他应该是真的。 “行吧,下次你记得给我儿子留点面子,我饶你这个剑侍师叔一命。不过嘛,这该有的教训还是要有。” “多谢伯父。” 少年再次讨好一笑。 可玉昭话锋一转:“你就不怕我把你在这里杀了?让你连以后都没有?” 姬夏则是嗤笑道:“伯父玉树临风,英姿不凡,一看就是那种高风亮节的前辈。能跟我这个小子过不去?我不信!” 玉昭大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确实,你说得对,你也是个有前途的年轻人!我看好你。” 随后这位锦州大总管起身朝屋外走去。 就冲刚刚这个小子的马屁拍得好,他决定打断那个什么劳什子剑侍一条手臂就行。 屋外—— 莫靖在这杆蟒雀金镗的攻势下逐渐支撑不住,每接一镗都要逃遁喘息,力竭之态尽露。 老人却是面色有些不快,快一柱香的时间竟然还没能拿下这后生。 果然是老了。 就在他再次要提镗而上时。 一个高大身影出现在莫靖身后,一拳便将他打飞数十米。重重落在花岗岩上。 “噗!” 这位大剑侍被一拳打得长剑脱鞘,口吐鲜血,面色苍白。 “咳咳!玉将军这个锦州大总管果然不是靠娶公主才能当上的。” 莫靖看到玉昭到来,已无抵抗之心。 刚刚这位大总管一拳就将他打得气血翻涌,经脉紊乱。 “刚刚答应你那个小剑主饶你一命,日后可要记住。” “咔!”说完玉昭一脚踩在这位大剑侍的左手上,骨骼断裂之声传出。 “莫观当年就是带着这把剑入宫是吧?” 祁连北山挑起赤霄,赤霄飞向高空。 随后这位老人运转全身真气一跃而起,蟒雀金镗的镗头重重砸在赤霄之上。 赤霄拦腰而断变成两截。 本就重伤的莫靖再次吐出一口心头血晕死过去。 “老头,你最好给我长命百岁,活得久些。”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 姬夏这回再也没有笑。 “哦?你这个小娃娃想怎么样?” 祁连北山看着俊俏少年问道。 “不怎样,你今天放我们一命,来日我也不会打死你,我要把你剩下的牙齿一颗颗拔下来让你吞到肚子里去。” 少年微微眯眼,青玉案已然系在腰间。 “你有没有想过,错的是你们剑庭。” 或许是人老,祁连北山对年轻后生总是宽容,他将金镗立在雪地,找到一颗枯树靠坐在地上朝着少年招手。 少年毫不畏惧,走到他身边坐下。 小剑侍则是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 “你觉得剑庭真的很正义吗?” 待少年坐下之后,祁连北山问出第一句话。 “剑庭的人都很蠢。” 少年的话却让祁连北山认同,他没想到这个剑庭剑子对自家意见这么大。 “你倒是说说蠢在哪?” “蠢在总以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拳头大就多管闲事,拳头不够大也要道德绑架。” 姬剑仙说出自己的看法。 就连玉昭也是哑然。 不过少年又接着说道:“不过这也是正义的一种,至少江湖,还有整个大齐,因为剑庭的存在,多了一些真真正正的人。即使他们做的事情可能并不对,但是心总是好的。” 祁连北山笑笑:“因为好和正义,就能做什么都值得被原谅吗?” 少年也靠上树桩。 “并不是,对错只是一个定义,好和正义也只是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一种行为定义。其实魔道也没什么不对。” “就算天京城那位吸食人血的“妖人”也没什么不对。道理都是各有各的,谁都认为自己才是对的。” “声音太多,太啰嗦,太噪杂,懒得捋!” “主要是现在拳头不够大,不然我今天就让你这个老登睡在这里。” 少年对着祁连北山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他不是因为什么对错,什么妖人对天下人的恩怨而想报仇。他只是觉得,很不爽。 世间本就肮脏,大部分穷人总喜欢用自己贫穷和可怜道德绑架别人。所以永远只能在底层。 但这个世上,并不是我穷我弱我就有理,做什么都要被原谅的。 他比谁都清楚。莫观一路走来教他的道理 第89章 ——赣州王将军杜预 “走吧。” 祁连北山拿着赤霄剑尖转身离开。 玉昭紧随其后大呼:“祁连大总管等等在下。” 而那少年看着这两人的背影神情复杂,略有所思…… “公子,你没事吧?” 小剑侍担心自家公子,急忙跑来查看。 “有事,小元夕亲我一口才行。” 贵公子展颜一笑,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楚元夕则是提醒道:“大……大剑侍还在那边躺着呢。” “我知道,可我现在就想你亲我。” “好……好吧……” 小剑侍娇羞献上朱唇,贵公子满意起身。 姬夏朝着那位重伤昏迷的剑侍师叔走去,走到旁边时发现整只左手都软绵绵的。 他小心翼翼将莫靖扶住然后轻轻背起,生怕再次弄伤他。 “我踏马就知道这贼老天不会让人活得这么舒服。踏马的……” 小剑侍则是捡起剩下的半柄长剑跟在贵公子后面,那风雪不知怎么越来越大。将深深的脚印都覆了去。 有些巧,这回同样是叔侄二人…… …… 马车上—— “师兄,你要这半柄赤霄干嘛?” 玉昭有点好奇,说是要整姬夏也说不过去。毕竟已经和剑庭结下梁子,没必要恶心一下那少年。 祁连北山轻笑:“前些年欠过杜预一个人情,这半柄赤霄送给他。就当还人情了。” “王将军杜预?师兄你离他这么远都能欠人情的吗?” “再说了,他武库里这么多东西,你这半柄赤霄送过去不是让人看笑话?” 玉昭想到那位天下第三的王将军,他们一人在赣州,一人在大雪州,竟然还有联系。 “些许旧事,而且他的青霜剑每年都需要融掉大量陨铁,赤霄跟随莫观多年,可能压得住青霜。” 祁连北山笑了笑,唤来身后骑将。 “将这半柄赤霄送到赣州洪都新府,王将军府上。” 王将军并不姓王,而是一个称号。 齐楚大战之时,杜预的先祖杜深在豫章郡曾以八万大军控蛮荆,拒瓯越。为大齐看守门户。 大齐吞掉楚国之后,第三年杜深兵出豫章,又将蛮荆与瓯越纳入大齐版图。 杜深起码打下大齐皇朝的五分之一疆土,太宗高天齐有意裂土封王。但是宗族与士大夫坚决反对。 齐国初立,百废待兴。 齐太宗恐朝堂不稳,特设王将军一爵,比国公高半级。又把当时还叫豫章郡的赣州交由杜深打理,世袭罔替。 可传到显照元年,国家渐渐到处腐败,民怨四起。 新帝经过一番改革之后决定设立二十九州。 初时虽然下层血流成河,但到最后还是这位圣君赢了。 这位显照大帝将已经暮态的帝国再次带上新高度,重新焕发生机,史称显照中兴。 雄距整个豫章郡三百余年的杜家,在这场没有硝烟又暗流涌动的战争中作为败方,只能举族搬迁到新设立的洪都府。 但是家族底蕴犹在,特别是杜预出生以后,他可以说是天才中的天才。 杜预三十一岁问天,手持双股剑名曰紫电青霜。 更有传言王将军杜预可单战莫观,大有后来居上的架势。却没想到莫观在符宝五年折剑天京。 这两位剑道通神的人物没有交过手,实为一大遗憾。 而且紫电青霜极为特殊,每年都要用陨铁重新打造开锋。 杜预开锋剩下来的边角料竟是能造出一个武库,里边随便选一把都是能排得上号的兵器。 杜预又好客,时常与好友把酒言欢,醉后大开武库任取。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提到杜预,众人总得吹嘘一番,此后便有天下万般兵刃皆能在王将军之武库中找到的说法。 而王将军武库,又莫过于那两把紫电青霜。曾经有江湖武器榜,紫电青霜位列第一第二。 不过这武器榜一出,导致江湖上纷争不断,于次年便被取消。 不过这也让众人知道那位王将军手中双股剑的含金量。 “师弟,金陵城有什么小孩子的新奇玩意吗?” “有,多得是,你在别的府城绝对买不到。” “好,那就先去金陵。” 祁连北山说完闭上眼睛,上个月从家里来了一封书信。自己那个重孙祁连瀚海已经六岁,最崇拜的人就是太爷祁连北山。 祁连瀚海每天都嚷嚷着要去大雪州找太爷,但是路途遥远,环境恶劣。家里人每次去的时候都不带他。 这六岁稚童竟然会偷偷攒下银钱,然后独自去驿站寄书信叫祁连北山派人接他过去。 看着歪歪扭扭的字迹,祁连北山觉得这个重孙好笑又可爱。 每次看到祁连瀚海的书信,这个耄耋老人顿时觉得大雪州也不是这么冷了。 虽然爷孙素未谋面,但这位大总管可是对他的这个小重孙喜爱得紧。 如今就要回家,总不能让这么崇拜自己的小重孙失望吧。 他要把金陵城所有好玩的东西都买下来送给这个乖孙。 ———— 南越城—— “俞神医在上,请受我夫妇二人一拜。” 赵青与魏兰向俞世南恭敬作揖,这位前两天还被万人嫌的老人此刻满面红光。 “按照我这个方法调整两月,来年赵府定然喜得贵子。” 俞世南抚须一笑,高人模样尽显。 二人再次道谢:“多谢神医。” “赵夫人初醒,老朽就不打扰她休息了。” 俞世南带着满脸的笑意,告别二人走出房门。大摇大摆朝莫观走去。 屋内,魏兰趴在自家丈夫怀里,两行热泪止不住流淌。 “夫君,都是兰儿的错。” “不怪兰儿,要怪就怪那些财迷心窍的江湖术士。” 赵青温柔拍着魏兰的后背,细声安慰道。 原来是魏兰当年生下赵扶念之后又想为赵青诞下一子。但是过了几个月一点动静都没有。 魏兰便私下求医问药,只要是人家说有用的方子,魏兰都毫不吝啬开价求购。 却不成想弄巧成拙,那些术士和贼婆子,见到她出手阔绰。时不时便编撰出一个新药方。 各种药力混杂,最后吃得她生不出孩子。 如今得知病因,且有良医相救,魏兰不禁热泪盈眶。 第90章 ——戚州长鞭名醉垂 莫观正在院中拉着二胡,这回却是再也唱不出曲子。 “别担心,你一个武功天下第一,我一个医术天下第一。还救不回你那宝贝徒弟吗?”俞世南拍了拍这位老朋友的肩膀。 莫观却是自嘲一声:“符宝十年了,老俞,你是不是没睡醒。咱俩早都被天京城那位给干碎咯。” 莫观再也没有用上“妖人”称呼,如今他已经不再嫉恶如仇。 他只希望那臭小子早点到家。 “是啊,都怪你,冬至不在家吃饺子去什么天京。还连累到我,两个天下第一,这回都被他干没了。” 俞世南调笑一声,他不知道莫观体内那股真气要如何破解。 那股真气到莫观体内仿佛有意识一般,就萦绕在莫观手脚之上。 莫观受伤的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俞世南,两人将所有能治的办法都试了个遍。最终还是发现毫无作用。 实在是找不到办法。 最后,仅剩的时光里莫观想再看看这大好山河,便留下一封书信辞别。 没想到在允州路上竟是捡到一个濒死少年。才有了今后的故事。 也不知道那少年能不能回家吃上这第一顿饺子…… “老俞,谢谢你。” 莫观看着眼前多年友人,不由脱口而出一声感谢。 俞世南则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感谢弄得不知所措,涨红了脸面。 “不……不用谢,都哥们。” 俞世南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听过这位老友的谢字了,除了他们刚认识那会。 那时互相买点东西都会作揖感谢。 但是到后面,二人就算出了什么生死大事。也没有把谢字挂在嘴边。 俞世南拒救五毒教掌门之子被五毒教通缉,当时他还不是什么神医。 他只是个略有名气比较会治毒虫的小子,更没有什么通天人脉。 那时俞世南年轻气盛,放话不救邪教之人。不料一个月不出他便被绑上了山。 五毒教说若是治不好,那便给那位少主陪葬。 江湖人都在笑话一个山野小子没见过世面,有点本领就敢得罪五毒教。 你不治就不治呗,还放话说什么邪教之人不救。 就你清高是吧? 只有连悟道都没有的莫观挺身而出,只身带着莫靖前往五毒教救人。 关键是当时二人还素不相识。 五毒教忌惮莫观的剑子地位,不敢有丝毫动作,让他把俞世南带走了。 但是三人还未出康州地界,便被无数杀手追杀。是莫观和莫靖不离不弃,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医生才能活下来。 而莫观“斩妖除魔”之后受的伤,也全都是这位神医救治。 就连匡月澜都怀疑他们二人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给俞世南介绍婆姨。 没想到俞世南不出半个月就把人家气走,匡月澜差点堵着他门口骂。 只有莫观跟他哈哈大笑让他再找一个。 二人宛如亲兄弟一般。 所以当这位俞神医说没辙的时候,莫观也不再去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寻找救治之法。 他相信俞世南,能救肯定救的。 莫观说他要用最后这段时光走遍大齐,然后让俞世南慢慢找破解之法。 找到就好,找不到就算。 俞世南虽然气得直跺脚,但仍旧尽心尽力寻找古籍,造访各大医馆坐镇首席。可却一无所获。 仔细回想。这一路走来,已经有几十年。 如今莫观这一句谢谢,让这位俞神医有些不知所措。 甚至有些脸红和受宠若惊。 “老俞,你脸红什么?你踏马的,信不信我打你?” 莫观看到俞世南突然脸红,又想起这些年他为什么不找老婆。突然一阵恶寒…… “有这感动,有些欢喜。” 俞世南抽了抽鼻子。 “你踏马的离我远点。” 莫观一阵嫌弃又恶寒,想起自己疗伤之时俞世南给他涂草药的样子。 他忽然觉得身上有蚂蚁在爬。一瘸一拐走进屋子里。 “老莫,你激动什…………” 随后,话音戛然而止—— 俞世南好像想到了什么。 “你踏马的,你不会以为老子是兔爷吧。”俞世南拍案而起,他说到一半,终于是知道莫观心里在想什么。 好恶心啊踏马的…… ———— ———— 戚州—— 一条官道上的路边酒肆之内—— 这种路边酒肆是江湖游侠们最喜欢聚集的地方,也是江湖传播消息最快的地方。 同时……更是滋生江湖恩怨最多的地方。 今日那老掌柜眉头紧皱,心中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咬。 他只希望眼前这群江湖游侠打起来的时候,嫌弃地方太小施展不开然后出去打。别让他刚置办的物什遭殃。 “臭娘们,以为上了江湖榜前十了不起是吧?我大刀何虎的兄弟也敢打!” 一名络腮胡大汉将九环大刀拍在桌上,铜铃大眼怒瞪着眼前女子。 他身后还有四个兄弟,不过有一个却是脸上包着纱布,隐隐看到有些血迹。外面人群更是里三层外三层。 那被怒斥的女子丝毫不慌,甚至轻抿香茗。 “你怎么不问问他做了什么?” 女子抬眼质问,眉宇之间英气逼人。 “我不管他做了什么,反正在这块地盘。我们何家五兄弟还有飞虎帮,就是道理。” 何虎霸道无比,眼前女子虽然是江湖榜少年榜前十,但他们飞虎帮。也不是任人欺负宰割的。 “嗓门这么大,我以为你多厉害呢。找我一个小女子的晦气还要这么多人撑腰。” 那英姿飒爽的女子巧笑倩兮,语气中带有些许的嗤笑和鄙夷让这把九环大刀的主人面色通红。 纠结数十个人欺负一个女子,何虎自然是有些臊意。 但谁叫眼前少女乃是少年榜前十,让他何虎一只手他都打不过。 “你这泼妇,怎么能与寻常女子相比。今日你若是不跟我兄弟道歉,再赔上汤药费,我便让你横着出去。” 何虎没有丝毫怜香惜玉,只因这女子实在太狠。 就因为自己兄弟在酒肆之中讨论“临江仙”三招生擒“醉垂鞭”。 然后再口花花几句二人在江边做些什么,便被眼前女子将整张脸抽到破 第91章 ——江湖啊江湖江湖 张绮罗长鞭还未甩开,堂中“飞虎帮”众人早就严阵以待。 何家五兄弟更是已然做好要战斗的准备。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不觉得丢人吗?”一名负剑年轻人扒开人群走进来,头上还带有些许风霜。 “你是谁?敢管我飞虎帮的闲事?”何虎长刀指向年轻人质问道。 “我叫莫潮。” 年轻人只用了一句话,便让何虎手中长刀调转方向,变成抱拳一礼。 剑庭在江湖的地位不亚于朝堂上的亲王皇帝,何虎哪敢怠慢。 “不知是小剑子亲临,何虎失礼。” 那“大刀何虎”对待这位“临江仙”的态度与对女子截然不同,语气都带上些许讪媚。 莫潮却是轻声质问:“可以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弱女子吗?” 这位临江仙看起来面色略微有些不快。 何虎心中暗想,难道这二人真有什么故事不成? 不过身后都是飞虎帮的帮众,他这个老大自然是不能乖乖认怂。 “我四弟不过是口花花几句,这张绮罗便将他整张脸抽的鲜血直流。纵然是有错在先,也不必如此过分。”何虎再次道出不忿缘由。 张绮罗还要讲话,却被莫潮抢先一步。 “刚刚听到你们说什么汤药费的,我来给。此事就当揭过如何。”莫潮从怀中掏出三张千两银票,拍在桌子上。 这是小师叔教他的,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所以姬剑仙下山之前给自己这个大师侄塞了几万两银票,让他以后行走江湖少跟人打架。危险。 飞虎帮众人都惊呆了,这剑子出手竟是如此阔绰。 何虎吞了吞口水,三千两。 这无疑是一笔巨款,但是他们飞虎帮也不是没有。何虎虽然心动。 却仍是开口说道:“剑子宅心仁厚,这汤药费自然是够的。但我兄弟还缺个道歉,只要张姑娘赔礼,我等自然离去。” 莫潮看向张绮罗,张绮罗却是纹丝不动。 她朱唇轻启:“这几个登徒子,议论我清白不说,还想要汤药费和赔礼道歉?道歉没有,鞭子要不要。” 啪!! 张绮罗长鞭一甩,将方桌一分为二。 店掌柜心中百感交集,不敢再看。他本就身子不好,再看下去怕是要驾鹤西去。 偏偏这等江湖人士的恩怨他又不敢报官,若是不报官还好,遇到稍微讲理的还会赔偿些许银钱。 你若是报了官,让他们失面子,指不定来日就要被这些人放火烧店。 打,打吧,来年我就去城里做个营生,店面小点无所谓。 他在这酒肆做了十几年账房兼小二,从舅舅手中接管这家酒肆之后,才知道舅舅为什么整日眉头紧皱小心翼翼。 老掌柜真是受够,彻底下定决心关店。他走出后门坐在地上抽起旱烟。 要说他也算是江湖的一员,毕竟这么大个酒肆在这官道上摆着。 不过江湖嘛,总有年轻人心生向往要来,也有年长者心如死灰要走…… 回到屋内,张绮罗长鞭一甩之后,那何虎也面色涨红。 “小娘皮你实在欺人太甚,兄弟们给我上。” 九环大刀迎面劈来,身后何家四兄弟也各自亮出兵器袭来。 张绮罗飞身躲闪,一鞭“横海动鲸鲵”将众人武器扫退。 何家五兄弟再次欺身而上,五柄大刀同时落下。似乎要将张绮罗砍成八块。 身后飞虎帮众更是将这酒肆围得水泄不通,让这位“醉垂鞭”无处遁逃。 张绮罗冷哼一声,手上醉垂如银龙舞动。一招“乱山昏时雨”将五柄大刀打退。 莫潮则是收起银票纵身一跃飞到房梁之上。 何家五兄弟也不是好相与之人,兄弟五人常年练武,互相配合早有默契。 何虎与何豹对视一眼,两人挥舞长刀朝正面攻去。 而另外三人则负责从三面劈砍,加上飞虎帮帮众太多,张绮罗一时应假不暇。被打得节节败退。 那罗裙上的双蝶随着女子动作不停飞舞,莫潮觉得甚是好看。 却是酒肆空地太小,醉垂施展不开,不过也有好处。毕竟张绮罗鞭子随便乱甩都能打中飞虎帮的人。 目前飞虎帮已有十数名帮众挂彩,武功最差的老三身上也是多了两三道鞭痕。 张绮罗又是一鞭将这五人扫退,嘲笑道:“何家五虎?五条家犬罢了。” 何虎哪里受得了这种话,顿时回敬道:“今日你若是被我们兄弟抓住,定让你在这客栈享受一番飞虎帮的服侍。” 众人看着张绮罗杨柳细腰,高挑窈窕。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莫潮听得一阵心中不舒服,当场想抽出临江仙。 可是他又想起小师叔的话,就算再喜欢也不能跪舔。在她需要时出手帮她就好,解决麻烦要及时,不是解决就行的。 姬夏在剑山无聊的时候经常会去后山找莫潮聊天。 期间莫潮不知道听了多少种方法,他觉得受益良多。 什么拜金的就用钱砸,喜欢打架的就给她打服。高冷的你就不要脸,单纯一点的你就高冷。 说到点子上时叔侄二人不时开怀大笑畅饮,让本就不胜酒力的莫潮第二日头疼无比。剑都没法练。 “就你们这群野猪,也配馋老娘身子?”张绮罗再次毫不留情嘲讽何家兄弟。 何虎五人本就长得粗犷,唯二有老婆的两人连婆姨都是花钱才能娶上的。而且婚后也不太待见他们。 张绮罗的话宛如刀子一般插在何家兄弟身上,让他们怒不可遏,再次提刀而上。 屋外的伙计问掌柜:“表叔,你不心疼吗?” “有什么好心疼的,一间破酒肆,要不是从你舅爷手里传下来的。早不干了。” 老掌柜吐出一口旱烟,听着里面噪杂的大喝声和叫骂声,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他又看了看小伙计,如同当年自己问舅舅一般。舅舅却是说百家饭养百样人,听着这些江湖事,也挺过瘾的。 他当年还小,听到舅舅说过瘾,他也觉得“过瘾”。甚至学着江湖豪客大口饮酒。 但是随着年纪上来,成了家,接过酒肆也算立了业,他越发年老就越发现他不适 第92章 ——临江仙客栈救美 屋内的大战也快要落下帷幕。 那位“醉垂鞭”已经抽翻十数人,奈何在这客栈之中醉垂实在施展不开。 她此刻被逼到墙角,满脸香汗,煞是动人。 但是没人再有刚刚的色心,这娘们实在狠辣,那一鞭鞭落下真是要人老命。 “这就是剑庭剑子吗?看到我一个弱女子被人欺负袖手旁观?”张绮罗朝着房梁上的莫潮喊道。 莫潮却是无动于衷。 何虎冷哼一声:“臭娘们,刚刚剑子出手解怨你给脸不要脸,现在见不敌又要求助剑子?哪有这等好事!” 何虎说完再次指挥“飞虎帮”众人一拥而上。 张绮罗心中大骇,没想到这下三滥的帮派竟然能将她逼到这等地步。 纵然心中再是看不起这些下流胚,但此时深陷包围。她再没有说话的功夫。 她只觉得这个剑庭的剑子也不过道貌岸然,一般货色。 “淫贼,死来——” 张绮罗打算背水一战,就算是死也不会让这帮淫贼得逞,至少保住清白。 她看向那脸上包着纱布的男子,醉垂径直朝他打去。 众人都看得出来眼前女子已经是强弩之末,纷纷躲避她的长鞭。想要等她力竭之时再拿下她。 张绮罗大口喘着粗气,每挥出一鞭都似乎在耗费巨大的气力。 但是没有人再迎上她的长鞭,只有无数炸响声。 此时她被“飞虎帮”围在一个小角落中,只能依靠不断挥舞长鞭阻止近身。 何虎等人如同戏耍鱼儿一般,将高挑女子困在角落里。 终于张绮罗支撑不住,抡起醉垂鞭主动冲了出来。他看向那名老四,全然不顾他人的攻击。 何虎等人又怎么会给她得逞,五把大刀列在阵前一同劈砍而去。 “等等。” 房梁上那位小剑子倏然出声,让在场众人停下动作。 莫潮觉得时机已到,跳下身挡在张绮罗面前。 他抽出“临江仙”,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态度对飞虎帮众人说道:“五千两,要走就走,不走就都留下。” 临江仙寒芒闪耀,似乎下一刻便要出剑。 飞虎帮众人不敢再上前一步。 刚刚围攻张绮罗是占了地形便宜,醉垂鞭施展不开都让他们元气大伤。 若是这柄临江仙,怕是再来一百个都不够杀的。 “既然剑子要帮你,算你运气好。向我兄弟道歉,一笔勾销。银两可以不要。” 何虎知道再是拿不下这张绮罗,随即再次提出道歉。 “呸!” 身后高挑女子恶狠狠又吐出一口口水。 “剑子,您看,这泼妇。如此不讲理……” 何虎再次被张绮罗气得火冒三丈,但是这位“临江仙”护在身前又让他望而却步。 “四千两。” 莫潮淡淡再吐出一个数字。 何豹这是也插上一嘴:“不是,剑子你……” 莫潮的声音似乎有些不耐烦:“一千两。” “飞虎帮”众人简直要被气疯,但是又无可奈何。 “走!” 何虎大手一挥,带领帮众撤退,今日只能咽下这口恶气。这恶婆娘来日别让他们找到机会就是。 “等等!” 那位剑子再次出声。 何虎的手已经被气得微微颤抖,语气也不在恭敬。 “剑子还有何事。” 何家兄弟转头,看向莫潮。 “钱还没拿。” 莫潮将一张千两银票拍在桌上。 众人面面相觑,却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拿。生怕那柄临江仙落在脖子上。 最终还是何虎走上前拿走银票,他恶狠狠瞪了张绮罗一眼,然后抱拳道:“多谢剑子。” “没事,应该的。” 这位剑子说出奇怪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随后他又笑道:“此事已然揭过,若是让我知道你们还敢寻这位姑娘的晦气,戚州日后就没有飞虎帮了。” 何家兄弟也看得出来,这位剑子明显是要站在这个恶婆娘身后。 纵然心中百般不忿也只能忍下,因为他们知道这句话绝对不是空话。 别说剑庭,就这位剑子手中的“临江仙”都能把飞虎帮灭门。 而张绮罗也看着这道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心中泛起点点涟漪。 何虎也觉得,终归还是剑庭的剑子,不愧正道之首,道理还是讲的。还知道给钱。 “何虎明白,今日恩怨一笔勾销。”络腮胡大汉说完转身就走,飞虎帮众人也一同撤出了这间酒肆。 堂内如今只剩下莫潮与张绮罗二人。 “多谢剑子相救。” 张绮罗抱拳一礼,今日若是没有莫潮,她可能就要命丧于此。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在意。” 莫潮看着张绮罗这副不再冷淡的模样,心中高兴得都要飞起。 但是他又想起小师叔的教诲,脸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 “姑娘刚刚道个歉不就好了嘛?何必以命相博?” 这位剑子大人坐下,给张绮罗倒上一杯清茶缓缓问道。 而张绮罗想起那淫贼嘴中,自己和莫潮在渭水河畔那些事,不由得俏脸一红。 莫潮还以为她是热的,又提醒她快些喝茶。 张绮罗这才心不在焉端起茶杯一口饮下,她确实有些疲惫。 “那淫贼口齿龌龊,辱人清誉。若是还要给他道歉,绮罗不如死了算了。” 张绮罗提到那何家老四,仍是气不打一处来,像是要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而莫潮看着女子这副模样,也不再多问。只是让她歇息。 随即他朝屋外大喊一声:“掌柜的,还做不做生意?” 那老掌柜与伙计听到飞虎帮众人离去的声音早就在外面等候多时。 刚刚听到这是从通州来的剑庭剑子,他们才没敢打扰。 毕竟看这二人的样子,指不定何家老四说的是真的。就算不是真的,看起来也有点故事。 “来咯,客官。您要点什么?” 老掌柜看着满地狼籍,一阵心疼。 却还是面带笑容接待这位剑子。 可能是他的笑容让这位剑子大人心情大好。 莫潮掏出一张百两银票。 “你看着来,剩下当作打烂桌椅影响生意给你的补偿。” 这位小剑子说完靠着椅子小憩起来。 “多……多谢……多谢剑子大人。” 老掌柜 第93章 ——幸得识卿桃花面 高挑女子却是打量着眼前这位“临江仙”。 张绮罗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真真是她的克星……也是福星。 人好,武功高强,最重要的是还讲道理。 明明救了自己,却一副毫不在意自己会不会报答的样子。之前自己的讥讽他也毫不放在心上以德报怨。 张绮罗觉得,这位剑子大人越看越是眉目俊秀。 该怎么拿下他呢? 难!!! 听闻剑山上下全是练剑的呆子,对感情一窍不通,而且就冲他渭水河畔那副看不起自己的样子。 主要是他这个剑子的身份,让张绮罗这个小家族出生的庶女觉得难如登天。 张绮罗看着闭目养神的年轻人,内心想道:若是自己能和他一较高下,他才会高看几眼吧。 可是他手中临江仙只会越来越强,又有遏制醉垂的招式…… 女子越想越是心烦意乱。 “剑子大人,您吃火锅吗?” 老掌柜提着两坛美酒放到桌上,小心翼翼向这位“临江仙”询问道。 “吃什么都行,问这位姑娘吧。” 莫潮没有睁开眼睛,把选择权交到张绮罗手上。他觉得吃什么都行,只要和张绮罗待在一起,吃什么都好吃。 张绮罗也不客气,刚刚消耗太多体力,她腹中五脏庙早已空空如也。 高挑女子轻车熟路点菜:“一只梅油焦羊,一份油饼,然后火锅要鸳鸯的,对了,你们这里有太库城的辣椒吗?” 太库城乃是戚州第一家火锅起源的地方,辣椒都是从蜀地学习培育而来。太库城的辣椒在这戚州可谓是鼎鼎大名。 “您这话说的,怎么会没有。” 掌柜的笑了一声,随后向伙计招呼道:“梅油焦羊一只,油饼一份,火锅要太库辣。” 小伙计也学着老掌柜朝着厨房报菜名,直到厨子答应。 “您二位稍等,尝尝这女儿红暖暖身子,菜马上就好。” 老掌柜讪媚一笑然后退下,不再打扰二人。 张绮罗不敢打扰莫潮,她就这么静静看着这位小剑子。这位“醉垂鞭”第一次没有像往常那般泼辣。 屋外的风雪渐渐停息,那股寒意却是没有减退半分。 直到热腾腾的火锅端上餐桌,这位临江仙才缓缓睁眼。他也早就饿了。 “剑子为什么会在戚州?”张绮罗给莫潮倒上一碗酒水,寒暄道。 为什么?当然是来找你啊。这位“临江仙”在心底回答了这个问题。但他嘴上却是笑着说出另一个目的。 “玉怜生邀请我小师叔大寒赏雪,那定风波杨林也在。我怕小师叔吃亏,所以打算大寒时一同前去金陵。” 张绮罗闻言内心暗骂。 就知道剑山上全是一群榆木脑袋,整天不是练剑就是打架。 她此时也兴致乏乏,顺口一问:“那剑子不应该在锦州吗?” 这一问却是让那位剑子红了脸庞。 找不到理由有些支支吾吾。 “大寒还有一段时间,我……我来戚州游玩。” 这位剑子大人语气明显有些慌张。 张绮罗却是没有听出不对劲,而是打笑道:“戚州苦寒,有什么好玩的,剑子为什么不去通州隔壁的潇湘或者锦州。” “在莫某看来,这戚州虽是苦寒,却也有它的美。” 这位剑子大人端起酒碗与张绮罗对饮。 “不管怎样,绮罗还是多谢剑子,若不是剑子,绮罗今天怕是……” 张绮罗再次感谢“临江仙”的救命之恩。 “那就请绮罗姑娘这个戚州人作为向导,带莫某看看这戚州大好河山如何?” 美酒入喉,胆壮三分。负剑少年向女子索要救命之恩的报答。 而那女子内心欣喜若狂。 “戚州山水怎么都比不得潇湘,到时候还望剑子不要抱憾而归。” 张绮罗笑意盈盈。 莫潮赶忙表态:“不会不会。” 二人本就是江湖儿女,随即再次举碗痛饮。 张绮罗只希望他这个高贵的剑子大人不要嫌戚州苦寒。 而莫潮觉得,只要那两只蝴蝶在什么地方,哪里就是最美的风景。 他怎么会嫌弃呢…… ———— ———— 天京城—— 椒房殿内,那位仍旧住在皇后寝宫的皇太后慈爱抚摸着高沁头顶。 “怎么,雀奴儿真的不想嫁给你怜生表哥?”老太后面容和蔼,对着眼前少女询问道。 雀奴儿是高沁的小名,但是她三岁就不用了。只有这位皇祖母才会这么叫她。 “回皇祖母,雀奴儿不想,怜生表哥现在一点也不像以前,总感觉他凶凶的。” 高沁如实说出她现在对玉怜生的看法,虽然玉怜生依旧如同小时候那般照顾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可一点也不想跟这位玉将军谈婚论嫁。 “可能是太久没见,沁儿和怜生哥哥有些生疏,过段日子就好了。我让他带你去金陵玩,金陵可比天京城好玩多了。” 长公主高幽坐在一旁,拉过这位洛邑公主的柔荑。 她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可是喜爱得紧。 也只有这个自己弟弟最疼爱的女儿才能保住玉怜生一世富贵无忧。 “幽儿,强扭的瓜不甜,你这些年还没体会到吗?你想让沁儿跟你一样?” 那位皇太后却是抢回孙女的小手,对着自己这个女儿询问道。 这些年高幽吃过多少苦她不懂,但是每年的和离书。都像是扎在自己这个母亲的心肝上一般。 她的女儿该有多苦啊,那年东池宴上被她父皇当成笼络锦州军的纽带。 自家弟弟登基之后,还是为了面子和权利屡次驳回和离书。 她这个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但那是先帝的圣令,谁都反驳不了。 如今这个吃过苦的女儿,反倒是想要让自己孙女重蹈覆辙。她是万万不给的。 高幽闻言也不禁眉目低垂,自己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的人了呢? 明明自己都是这些权力之争的受害者,如今却要变成当年最讨厌的人。 但是为了怜生的将来,怎么都要娶沁儿的。玉家逐渐没落,玉昭又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主要是自家儿子鲁莽,指不定哪天又做出什么得罪他人之事。 有了沁儿 第94章 ——冀州分舵来庭晚 冀州—— 酆都分舵—— 楚江王想起那天的事情仍然一阵后怕,幸好死的是卞城王不是他。 如今他被阿鼻王派来驻守冀州分舵,远离锦州通州。倒是不怎么害怕了。 冀州虽然比不上锦州繁华,但总归是一州之地。 “楚江王,最近状态不错嘛,面色都红润许多,不像前段时间那么苍白。” 一名把玩着圆盘的青年出现在冀州分舵,他闲庭信步走到楚江王面前自顾自倒茶寒暄。 楚江王却是没什么好脸色,他冷哼一声:“还不都是拜你顾庭晚所赐。” 年轻人听到这话急了。 “什么叫拜我所赐,钱是你们没分吗?我都叫卞城王亲自去做,他倒好,分完钱在家睡大觉,这回好了吧?” “你给了他多少?” “两万两金票。” 顾庭晚老实说道,罗真给了他四万两。他给卞城王分一半。 “踏马的!!!该死的卞城王!” 楚江王闻言大喝一声,拍案而起。 “怎么了?莫非他只给你一万两?” “一万?他给我三千两。” “啊?” 顾庭晚听到这也不淡定了,他本来以为他吃一半有够黑的,没想到卞城王比他更黑。 “去行刺那个你们给了多少?” 顾庭晚嘴角一抽,不会就给人家个三五千两吧? “八百。” 楚江王面色有些扭捏,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顾庭晚笑了,他真的笑了。 “好,好好好。” 这位转轮王止不住的大笑,一直拍手叫好。给楚江王看得胆战心惊。 “转轮王,你在笑什……” “呃……” 楚江王还没来得及问出疑惑,只感觉到脖子一凉。他捂着喉咙鲜血直流,这位楚江王根本没有想到顾庭晚会对他动手。 “晦气!” 随着楚江王倒下,顾庭晚暗骂一声。 这两个蠢货要是亲自动手,说不定就不会被剑庭的人发现。 那个扈什么也是个蠢比,八百两敢去杀剑庭剑子的义妹,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八百两黄金就能把头都砸晕了。 “不用跑,我不会杀你们,杀楚江王是阿鼻王的命令。冀州分舵今天开始由我接管。” 顾庭晚富有磁性又温和的嗓音在堂内回荡,让一众杀手全都停住脚步。 黑暗中渐渐浮现密密麻麻的人影。 “酆都冀州分舵全员,拜见转轮王。” 一名玉令使带头拜见,之后便是此起彼伏的拜见之声。 干这个把头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权利交接实在太正常了。就说这个楚江王,也是没来多久。 不知道这位转轮王如何。 顾庭晚看着堂下密密麻麻的人影出声询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还是那名玉令使,他走过堂下打量着冀州分舵全员。 “回转轮王,除掉三名在执行任务的金令鬼差。全员皆在。” 仔细清点之后,这名玉令使朝着顾庭晚抱拳行礼道。 “好,你叫什么名字?” 这位转轮王好像很满意。 那名玉令使喜出望外,能得到新来上司的青睐。提升空间定是有的,指不定将来能染指楚江王和卞城王位。 “回转轮王,卑职吴敬贤。” “记住了,去把门关起来吧,我要宣布一下楚江王的罪状。” 顾庭晚朝着吴敬贤开口说道。 “是!” 吴敬贤也不疑有他,转身将房门紧闭,杀楚江王这个十八泥犁之一,上头定是要给个说法的。 样子肯定要做做嘛。 “好,那本泥犁就宣读一下楚江王的罪状……” 顾庭晚开始散步,慢慢走到那门前,走到众人身后。 直到众人再也看不见他。 “楚江王因为脑子太蠢,跟头猪一样,活着浪费酆都粮食。” 这是这位转轮王最后给出的评价。 而冀州分舵的酆都杀手听到最后这句结论,甚至有人笑出声来。不过又马上噤声,生怕这位转轮王不高兴。 那位转轮王也轻笑一声,手中圆盘突然分成十数片,从后方瞬间收割十几名阴差的性命。 之后那些圆片并没有停止,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又是屠戮十几人。 短短几个呼吸间,酆都冀州分舵的杀手已经倒下半数。 随着同伴倒下,众人也开始发现不对劲。开始亮出武器击飞圆片,退到墙角看着这位转轮王。 “转轮王,这是何意?” 酆都众人惊骇,没想到这位转轮王又是突然出手。 “奉阿鼻王令,楚江王意图投靠朝廷,为绝后患奸细,冀州分舵金令使以下,尽数屠杀。玉令使暂且收押等候戴罪立功。” 顾庭晚的声音不再和煦,渐渐冷漠。 冀州分舵的鬼差们听到这句话全都炸开了锅。 楚江王到底什么时候投靠的朝廷,他们一点也不知道。 “转轮王明鉴,这楚江王来冀州不过月余,我等并不知他投靠朝廷之事。” “是啊,这楚江王什么时候意图背叛酆都,我们完全不知道啊。” “请转轮王明鉴……” 一众鬼差的喊冤声此起彼伏。 “冤不冤枉我不知道,反正这是阿鼻王的命令,四位玉令使,还不戴罪立功?” 顾庭晚话音一落,酆都众人又马上分作两派,远离那四名玉令使。 那位转轮王的声音如同刺骨寒芒插在众人心中,比起外面的风雪还冷。 “不要相信他,他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此时一名玉令使突然大声喊道。 随着他话音一落,另外三名玉令使也看向顾庭晚,眼神充满怀疑。 顾庭晚则是眯了眯眼,问道:“吴敬贤,这是你们冀州分舵的玉令使吗?” 而吴敬贤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这名玉令使是跟着楚江王而来。 “不是,这名玉令使乃是跟着楚江王一同赴任。” 随着话音一落,吴敬贤率先出手,朝着那名玉令使攻去。其他两名冀州分舵的玉令使也各自运转气机,准备听候命令袭杀。 “兄弟们,他们是不想让我们活了。求饶没用,拼个鱼死网破吧。”抱成一团的其他鬼差们也有果断者出声道。 “杀!” 就在这时,那名转轮王一声令下。 两名玉令使朝着其余杀手冲去,手中武器 第95章 ——仍记当年高堂在 堂内厮杀声不断,不时便传来怒骂。 这位转轮王则是坐在门口,似乎在闭目养神。但是没有一人敢去触怒他的霉头。 就在两名玉令使与众位鬼差打的难分难解之时,吴敬贤一剑将那名跟随楚江王而来的玉令使喉咙刺穿。 随着那名玉令使倒下,吴敬贤加入战场。三名玉令使疯狂屠戮着其余鬼差。 “好慢。” 顾庭晚有点看不下去了。 这位转轮王站起身来,手中圆盘分化成数十道圆片跟随吴敬贤三人一同袭杀剩余鬼差。 “多谢转轮王相助。” 随着顾庭晚的加入,局面已经形成一边倒。 吴敬贤三人更加卖力,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整个酆都冀州分舵堂内尸首遍地。只站着他们四人。 “奉转轮王命,冀州分舵金令使及以下令使尽数伏诛。” 吴敬贤三人单膝跪地,向这位转轮王禀报战果。 三名玉令使身上皆有不同伤势,吴敬贤最是卖力,所以伤得也是最重。 但是三人此时顾不上身上的伤,只求那句戴罪立功。虽然是无妄之灾。 但是,这个世间不就是这么不讲理吗? 顾庭晚满意一笑,让人如沐春风:“好好好,吴敬贤是吧。有前途,我觉得你有泥犁之资。” “多谢转轮王夸奖。” 吴敬贤大喜过望,顾不得身上挂彩。这位转轮王明显是要提拔他的意思。 “起来吧。” 顾庭晚轻声开口,让三人起身。 “谢转轮王。” 三人一同起身。 顾庭晚走过去拍了拍吴敬贤的肩膀,笑道:“你好像和楚江王一样蠢!” 吴敬贤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就发现那位转轮王越来越高,直到看不清他的面容。 是自己变矮了吗? 吴敬贤想道,不过下一刻他便眼前一黑。再也看不见,想不着任何东西。 原来不是这位转轮王变高了,而是这位玉令使的人头已经掉在地上。 “到你们咯。” 这位说完转轮王再次出手,剩下二人本就已经重伤。完全抵挡不了眼前飞来的无数圆片。 只是瞬间便如同这位吴令使一般人头落地…… 做完这一切后,这位转轮王捂了捂鼻子,嫌弃道:“谁设计的酆都分舵,也不知道多开几个窗。” 空中弥漫的血腥味让这位转轮王不想再待,哪怕片刻。 他打开那扇巨大的房门,屋外细雪飘了进来。 “这样好点。” 青年人深吸一口新鲜空气,仿佛头脑都清醒许多。 “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在冬至之前回到戚州,要是让罗真吃上饺子,我是真的睡不着。” 这位转轮王搓了搓手,在漫天风雪里吐出一口雾气。 他朝着冀州首府邯郸城而去。 顾庭晚觉得有点饿。 “算了,还是让你过完这个冬至吧,毕竟死了儿子怪可怜的。” 走到一半,这位酆都泥犁又改了主意。 谁叫他顾庭晚这么懂礼貌呢? 青年的背影略微有些单薄,仿佛这风雪再大一些他便走不动路一般…… 这位地榜第二十三的转轮王,年仅二十八岁。 但他执掌酆都泥犁,更是十小王之首。 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他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只有七大王和那两位无常大护法知道。 那位酆都首领阿鼻王……好像也是顾姓…… ———— ———— 戚州—— ——祁连将军府 这座将军府占地百亩有余,亭台水榭,宫角楼阁数不胜数。 这些年祁连一氏屡受国恩,几十年间也数代人才辈出。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家族,渐渐成为整个戚州明面上的第一世家。 而提到祁连家,怎么都绕不开那位大将军祁连北山。 可以说整个祁连家都是靠在他的肩膀上才能站起来。 “瀚海少爷,瀚海少爷,别打了,小的已经投降,您就放过小的一马吧。” 祁连府的一座宅院里,一名稚童正在拿着比他人还高的木棒,追赶府上家丁。 “呔,蛮狗,看我祁连瀚海大将军的蟒雀金镗取你狗头!” 孩童清脆嗓音回荡在这座本就不大的院中。 他正学着母亲前两日带他去戏院看的《蟒雀金镗护边关》,戏里边那位杀得蛮人屁滚尿流的大将军,正是他祁连瀚海的太爷祁连北山。 被追赶的家丁则是叫苦不迭。 自从孙少爷从戏院回来之后,不知道去哪里寻了一根比他人还高的棒子。 整天见到人就喊上一声蛮狗然后追着打,今日倒霉,正好从他院前路过被抓了壮丁。 虽然是个稚童,但是手里棍棒可不是开玩笑。打在身上虽然不要命,回去也是一片红肿。 偏偏孙少爷最怕的大少爷祁连卫承今年调任天京,家主祁连嵩泰又住在西苑。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基本见不到。 大少奶奶更是把这位小祖宗捧到天上,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蛮……蛮狗……你不许跑,过来让我打。” 木棒本就有些粗重,孩童不多时便气喘吁吁。 “孙少爷,别闹了,今日的功课还没做完呢。” 稚童身后侍女却是蹲下身来帮他擦拭着汗水,示意他不要太过跳脱。 那家丁感激看向侍女。 “我不要,我要出去玩。” 祁连瀚海听到功课二字,皱起眉头。 他的梦想是和太爷一样镇守边疆,打退蛮狗做一个大将军大英雄。才不想跟夫子学习。 “不行哦孙少爷,大少爷说你每天都要做功课,不然回来他就打你。少一天就打一顿。” 小侍女搬出那位大少爷祁连卫承,希望能压得住这位小霸王。 不出少女所料,稚童听到大少爷三个字就害怕。乖乖交出手中“凶器”。 “想去玩就去吧。” 院内走来一名年纪不大的美妇。 “见过大少奶奶。” 小侍女和那名家丁赶紧弯腰行礼,心中顿感不妙,这位小霸王的腰杆子来了。怕是今天夫子的课业要完不成咯。 “娘亲,娘亲。瀚海最喜欢娘亲了。” 祁连瀚海一看到妇人就扑上去,在妇人怀中不断撒娇打滚。 美妇人朝着孩童吹弹可破的脸颊亲上一口:“太阳下山之前要回来吃饭噢。 第96章 ——祁连瀚海大将军 奉登城内—— “师兄,你不是吧?自己家的路都忘记了。” 高大男子在后面提着一屉糕点,是祁连北山偶然看到,然后说要买给小孙子吃的。最后七拐八弯他们竟然迷路了。 “没有,看你没来过,带你逛逛。” 老人面色有些微红,他明明记得这家月记饼铺是开在西城的,如今逛着逛着好像到东城来了。 玉昭再次问道:“要不咱们去问问?祁连大将军府,总不可能有人不知道吧?” “不用,我家我还不知道吗?带你逛逛而已。”这位雪州大总管依旧嘴硬。 “哎哟,疼死我了。” 玉昭突然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个稚童。 那稚童揉着小脸,煞是可爱。 “孙少爷,孙少爷你慢点。” 不远处有一名小侍女跟在后头,见到自家小少爷撞了人家。止不住提醒道。 少女走到二人身前,这个被小少爷撞到的男子好高。仿佛头都要顶到天上去似的…… “抱歉,我家少爷调皮,撞到先生了。” 小侍女俯身一礼,眼前二人一看就知道是有身份之人。 而祁连北山看到这个孩童,想到了一个人,祁连卫承。当年他去大雪州跟自己待了半年时间,也不比眼前这个小娃娃大多少。 “疼不疼?” 魁梧老人蹲下身来,抚摸着小稚童头顶。他好像确定这小娃娃是谁了。 “才不疼哩,我太爷可是祁连北山。” 小稚童昂首挺胸。 “你太爷是祁连北山就不能疼了吗?”老人忍不住将这个可爱的小重孙抱在怀里问道。 “未来我要当大将军,大将军是不可以疼的。” “那你刚刚怎么说疼死我了。” “才没有,我只是随便一说,但是我一点都不疼。” 祁连瀚海挣扎着要从老人怀里挣脱,仿佛是要跳下来给他示范一下,什么叫做大将军的风骨! 老人笑得更开心了,一个劲拿下巴蹭着祁连瀚海的小脸。 那侍女见到自家少爷被陌生人抱在怀中,忍不住要出声提醒。 而那老人只是轻轻转身,故意露出背后带有山字的腰牌。便让小侍女噤声。 那是祁连一家子女才会有的腰牌,而老人腰间那块和大少爷祁连卫承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上面的字不同。 山字……她想到了那位传说,是他回家了吗? 小侍女顿时噤若寒蝉,有些畏畏缩缩。 “你这么厉害,我这里有个鲁班锁你会不会解?” 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鲁班锁,递给祁连瀚海。 “我不会,老爷爷你放开我,我要去戏园子听戏。要开场了。” 没想到祁连瀚海根本不感兴趣,又是要再次挣扎下来。 祁连北山悻悻一笑,瞪了一眼玉昭。 玉昭则是一脸无辜,一副我怎么知道他不喜欢的样子。 “听戏啊?我也喜欢听,带我一起去可以吗?”祁连北山再次向这位“小将军”询问。 “可以,但是我没有钱哦,娘亲只给我自己买了戏票。” “我会自己买。”老人放下稚童,跟在他的身后,拿出他最喜欢的糕点想要分给小童。 小童却是不屑一顾,说这些东西在府上要多少有多少,他才不吃。 玉昭大笑起来:“我就说小娃娃吃不惯你这老人家的口味。” 祁连北山冷哼一声。 随后玉昭又对着祁连瀚海问道:“小将军,我这里有酒你喝不喝?” 小稚童听到有人找自己喝酒,兴奋无比。但是又看了看身后的小侍女,有些支支吾吾。 高大男子看着这一幕,嗤笑道:“还说是祁连北山的重孙,连酒都不敢喝,你是假的。” “我真的是,我叫祁连瀚海,祁连北山是我太爷。太爷还说要接我去大雪州打蛮狗哩,他都写信给我了。” 小稚童急了,一个劲在比划着。 “我反正不信,你连酒都不敢喝,你肯定是假的,我们不跟你玩了,你自己去戏园子吧。” 玉昭说完带着老人转身要走。 “站……站住…站住!” 小稚童在身后呼喊,可那二人是越走越快。他小跑而上,抓住玉昭的衣摆。 “谁说我不敢,你将酒拿来,我陪你一醉方休!” 小稚童仿佛下定什么决心,打算要是小余姐姐出声阻拦自己,自己就命令让她回家。 怎么也不能丢了他祁连瀚海大将军的面子。但是这回小余姐姐却是没有说话,让他松了一口气。 高大男子对着小稚童惊讶佩服道:“你……你竟然知道一醉方休!” “哼!” “小将军”双手抱在胸前,尽显傲娇。 “来来来,取我酒来,我要与这位小将军一醉方休。” 高大男子向着不远处的护卫说道,那护卫立即转身上了马车,抱出两坛霖铃酿。 “小将军还请戏园带路,到戏园之后在下点两个下酒菜,与小将军痛饮!不醉不归” 高大男子再也没有那副嘲讽的样子,反而是一脸崇拜。让祁连瀚海内心得到巨大的满足。一路上还给二人介绍着周围他最喜欢的糖果铺子还有各种新奇糕点。 身后老人只要听到他嘴里蹦出来想吃什么,立马就让人去买。让这位小将军不好意思的同时又高兴得快要跳起来。 …… 戏园内, 今天仍然是那出《蟒雀金镗护边关》,孩童看得不亦乐乎。 “祁连小将军,请!” 玉昭给祁连瀚海倒上一碗霖铃酿,那稚童双手捧起和他脸庞差不多大的巨碗一饮而尽。 酒水小稚童从嘴巴流到嘴角,又到脖子,到处都是。但他毫不在意,学着大人模样,一擦嘴角,豪迈道: “好酒!” 祁连北山被这个小重孙逗得哈哈大笑。 “祁连小将军还想吃什么,今天由老夫做东!” 老人十分豪迈,这一路走来已经不知道买了多少糖果糕点给这稚童。 饶是祁连瀚海再想吃,也不由得脸色一红:“老爷爷,瀚海已经吃你很多东西了,没关系吗?” 吃人嘴短,如今小稚童的语气已经不再生疏。 “没关系,我们是朋友嘛。”玉昭又给祁连瀚海倒上一碗“酒”, 第97章 ——逢冬至北山归家 “老爷爷,还有叔叔。这里就是我家了,气派吧?” 小稚童坐在祁连北山怀里,掀开车帘指着祁连府问道。 “嗯,很大。” 祁连北山看了看这座占地百亩的府邸,原来是连以前附近的高大角楼也被拆掉纳入府邸版图去。 怪不得他怎么找都找不到,比起他上一次回来是大上十倍有余。他怎么认得出来。 马车行驶许久还是没到正门,屋檐没走几步全是雕刻各种异兽,更是从墙外都能看见数个较高的亭台楼阁。 谁能想到,六十年前这个家,是一座巴掌大的篱笆小院。自己的长子祁连嵩泰都是九岁之后才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 “比起我家差点。”那名高大男子完全不给小稚童面子,满脸嬉笑道。 “吹牛!” 祁连瀚海气呼呼的,他才不相信还有比他家还大的。就算是去到奉顺城,也没有谁家如此。 “你不信你问老爷爷,他可是去过我家,我家可好看哩。用的都是琉璃玉瓦。” 玉昭捏着稚童肉乎乎的小脸,让他询问是否属实。 “老爷爷,是真的吗?” 祁连瀚海转身询问着老人,他期待老人说是假的,是这个叔叔在吹牛。 “小瀚海,咱们不比这个,咱们要比忠君爱国。要比谁打的蛮子多。” 那老人笑笑,溺爱摸了摸小重孙的头顶。 “哼!我才不信。” 小稚童还是难以置信。 “那下次去我家玩?我家可好玩,不像戚州,又偏又冷。” 那男子邀请着小家伙。 没想到小家伙急了:“不许你这么说戚州,戚州是世上最好的地方。你再说我就不给你去我家吃饭。” 小家伙哪里听得别人小瞧自己家乡,顿时一脸不满。 “小气鬼,你刚刚还喝了我的酒。” 玉昭逗弄着眼前孩童,想着玉怜生小时候怎么没这么可爱。 “你……你!” 小稚童被噎得说不出话,谁叫他确确实实喝了人家东西。 “老爷,到家了。” 那赶车的马夫拉缰勒马,说了一句让祁连瀚海很奇怪的话。这里明明是他家。 但是还没等他多想,老人就将他抱下马车。 “祁连小将军,请带路吧。”老人将稚童放在地上,小稚童小手一挥。 “跟我来吧,到我家不用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小将军闲庭信步,一副大人模样。 “师兄,你家这小娃娃,真是讨喜。要不带他去金陵和天京玩几天吧。” 玉昭有点羡慕,玉怜生二十岁的人了,还没成亲。也不知道他和高沁这回成不成。 “羡慕去吧你。” 祁连北山难得呛了这个小师弟一回,哈哈大笑一声跟在稚童身后。 随着一行人被小稚童带进府里,祁连府门前又迎来一辆马车,身后是雪州军小旗亲卫。 祁连府看守的甲士自然是认识这身铠甲。当那杆蟒雀金镗从马车后面被抬进来……他们好像知道是谁回来了。 “夫人,大少奶奶,孙少爷说今天带朋友回家吃饭,让厨房多做点饭菜。” 侍女走到两名妇人面前,一名年纪稍大,发鬓已经略有斑白。 “多准备些糖果点心,小孩子们喜欢吃。” 年纪稍大那名妇人欣慰开口,平时祁连瀚海总是欺负其他孩童。没有人敢跟他玩,这回竟是有朋友带回家,自然不能怠慢。 “君儿,我们一同前去看看瀚海的小同窗们如何。” 老妇人喜笑颜开,抓着自家儿媳就要起身。年纪越大越是喜欢看这些孩童嬉闹。 “夫人……孙少爷的朋友年纪有些大。”侍女面色有些难以启齿的意思。 “就知道,年纪同岁孩童的哪里敢跟这小子玩。定是曲家那几个小子吧。” 妇人以为是祁连卫承的好友之子曲河,那个小子不过十岁,听说骑马射箭样样精通。自家这个孙儿肯定最是喜欢跟他们玩。 “不……不是曲少爷……还要大些。” “还要大些?有多大。” 胡珑君有些疑惑,自家这个儿子还能跟那些十几岁的少年小将玩不成? 小侍女支支吾吾:“回少奶奶……看起来比……比夫人还大。” 胡珑君:“????!!” 听到此话,那老妇人却是眯了眯眼:“我倒是要看看,哪些牛鬼蛇神,敢将主意都打到我孙儿身上。” 她嗤笑一声,这些年祁连家越来越位高权重,同时也多出太多所谓的“朋友”。 要是结交祁连嵩泰和祁连卫承也就罢了,主意都打到祁连瀚海身上。 “去西院请老爷,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一家的人,脸皮都不要了,跟一个六岁孩童当朋友。” “带路。” 老妇人冷哼一声。带着胡珑君前往祁连瀚海的小院。 …… “冲啊!冲啊!大马爷爷快冲!” 祁连瀚海拿着小棍子,待在祁连北山背上,向着那位很讨厌的叔叔冲去。 玉昭大骇:“祁连小将军竟然如此勇猛?” “驾!驾!” 听到玉昭的求饶声,这位小将军更是兴奋。 此时走到院门外的老妇人顾素素,还有胡珑君也越听越是怒火涌上心头。 一把年纪,不惜身段来和自家这个孙儿结交,到底是哪一家如此不要脸! 她深吸一口气,重重推开祁连瀚海住处的小院门。 “大马……” 祁连瀚海还想“冲锋”,却是看到自家奶奶和娘亲已经站在门口。那严肃的样子让他吓得小脸煞白。 而那老妇人却是愣住,呆呆看着那位老者。 “素素,头发白了啊。” 那老者也停下脚步,看着这个头发略微发白的老妇人打了一声招呼。 “爹……您怎么回来了。” 顾素素一脸惊讶,他们根本没得到任何消息。 老者放下稚童,轻笑道:“突然想回家了,嵩泰呢?” “儿媳顾氏,拜见公公。” “孙……孙媳胡氏,拜见祖父。” 老妇人躬身行礼,那年轻妇人也知道是何人归家了。 “起来吧,这么多礼干嘛。” 而小瀚海则是跳下背来呆呆看向这位老人,静静看了半晌,他才敢相信这个老人就是自己的那个偶像。 “太爷!!! 第98章 ——南越城小院冬至 冬已至,绪漏凉,琼玉漫穹苍。梅花枝上竞芬芳—— 南越城中,一家不起眼的小院里今日甚是忙碌,只因为昨天夜里有个离家远走的游子归家。 “莫老头,赤霄断了,你真的没事?” 少年一边揉着面团,一边向着身旁正在烧火的老人问道。 “没事,断了好,反正也不想再拿剑。现在这个生活挺安逸的。” 老人添着柴火,灶台上是一锅烧开的热水,木柴噼啪声不断回响。虽然剑是断了,脸上笑意却是盈盈。 “少爷,面团不是这么揉的。” 青梅走进厨房,用小身板推开自家少爷。不满之情尽显。 只因昨夜自家少爷回来之时,身后跟着一个抱剑的冷女人,也说是侍女。 小青梅越想越是委屈,一整个晚上都没睡,眼睛通红。 早上还要起床揉面团包饺子给那个冷女人吃。那冷女人说自己是侍女,但是什么也不会。 偏偏这个坏少爷宁愿自己动手也不让那个楚元夕动。青梅真的要被气死。 “我家小青梅是不是吃醋了,公子自然是最喜欢我家小青梅,什么都会。” 少年朝围裙擦了擦手,对着青梅一个劲夸赞。 “哼!夫人说了,少爷你就会哄人,指不定又跟那个楚姐姐说她比青梅好。” 小侍女毫不留情揭穿姬公子的惯用话术,让姬公子这张堪比城墙的老脸有些微红。 “对咯,小青梅,你家公子就是这个德行。你可不要相信他。” 老人听到小侍女的嘲讽,不由得哈哈大笑。 “哪有,我去看看剑侍师叔。” 少年见情况不利,立马脚底抹油。落荒而逃的背影让小侍女也不禁轻笑起来。 果真和夫人说的一样,面对自家少爷不能害羞,你若是害羞就得被他欺负死。 而且少爷越长越好看,身上的气质也比从前高贵好多。小侍女昨天看到之时都不由得一阵脸红心跳。 少年走后,小侍女一边揉着面团一边对着老人问道:“莫先生,你那个朋友,当真是个庸医。到底能不能治好夫人的病?” 青梅想起来那个姓俞的医师就生气,诅咒自家少爷要死,让大家担心得吃不好睡不好。结果少爷回到家活蹦乱跳。 现在又说夫人身上的病很严重,自己每天都要熬一些难闻的汤药给她。 听说他连莫先生的腿脚都医不好,偏偏老爷和夫人还对他深信不疑。 小侍女十分讨厌这个老医师,特别是从他诅咒姬剑仙开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放心啦小青梅,他还是有点医术在身上的。你家公子可能是命硬,阎王都不敢收。” 莫观安慰着这个小侍女,让他不要对自己那个好友有太多偏见。 不过他也是有点奇怪,昨天臭小子回来的时候,他们检查一遍又一遍身体。结果却是发现一点问题没有。 连俞世南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年老,健忘症都有了。 但是那少年又确确实实承认自己逆行鱼龙舞,还打算让莫观也试试。 莫观将信将疑,真气稍微逆向运转。结果直接喷出一口血来。 还好他警惕,只是稍微试探,不然估计得直接去见剑庭祖师先辈。 他们又在少年身上继续研究,却还是没什么成果。 最后还是魏兰下了定论:“这逆子一身反骨,什么都是反着来也正常的。” 众人一听,对这个诊断结果竖起大拇指。 果然—— 知子莫若母。 众人一时开怀大笑。 但是第二天莫观从莫靖嘴里知道赤霄断掉的消息之后,不舍的同时,又觉得很轻松。 这把宝剑跟随自己从剑山而出,已经陪伴四十六年。无数传奇在他和赤霄身上传出。 江湖一时也被他们压得喘不过气。 同时,也是因为他和赤霄,差点令这少年死在这场冤冤相报的仇恨之中。 他也不禁怀疑起来,当初自己是不是错的。 毕竟当年若是那人不高兴,自己肯定出不了那座奉天殿。 还有这次,若是祁连北山起杀心,他们三个估计一个都活不了。 赤霄断掉就断掉吧,也算是给自己一个结局。小时候总听师父说,江湖到最后不会圆满的。 就到这吧,找个机会跟这个逆徒谈谈心。让他不要再去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当前成亲生子才是要紧事。 老人释怀一笑,这人越老真的越是想含饴弄孙。什么都看透,觉得无所谓了。 但是此时莫观也忘记一件事情,每个人的经历都不同,少年又怎么会和他感同身受呢? “莫先生,您倒是看看火啊。” 耳边传来小侍女的埋怨声,莫观看向灶台。发现火势已然熄灭,逐渐平静,如同他的心一般…… 但是剩下炭火依旧炙热通红。 要是添上新柴稍微一吹啊,这灶台中又是熊熊烈火……不知要多久才能熄灭…… “莫先生,您在想什么呢?” 小侍女走过来,蹲下身子自己添柴,这个莫先生到底在干嘛,心不在焉的。 “我的错我的错,小青梅不要生气。” 老人告罪一声,笑呵呵看向小侍女。 若是臭小子娶个媳妇这么好,他得开心死。但是现在他眼光高,不是谢筝就是那陈家女娃。 也不算吧,好像都是人家倒贴他?按照他的性子,谁知道他日后又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他活了六十几年,还是看不透姬夏这个长得像人的玩意到底脑子里每天在想什么玩意。 “小青梅,我看好你。” 老人拍了拍这个贤惠小侍女的肩膀。 青梅一阵脸红心跳,却又欣喜不已,连莫先生也支持她,看那个楚元夕怎么跟她争少爷…… 而刚刚说要去看师叔的姬公子走到屋外活动起筋骨。 踏马的……谁要去看那个剑侍师叔啊,好心好意把他救回来。 他问楚元夕讲自己怎么讨好玉昭的时候,竟然笑骂自己是个软骨头。 姬公子顿时怒上心头,放出话来要不是他姬剑仙昨晚没睡好,加上早上没吃早餐。肯定把莫靖另一只手打断。 结果又是被莫靖抓住,来了一个爆炒栗子。 小剑侍闻声而笑,让姬公 第99章 ——小青梅暗吃陈醋 俞世南闻言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少年。 那谪仙少年却是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老登,好啊,骗钱骗到我家来了是吧?要不是你,剑侍师叔也不会断手。” 俞世南心中大骂,莫观这个逆徒确实是个奇葩。自己去诊断的时候明明都已经要死了,但是一到家又活蹦乱跳。 连他也解释不清楚,他行医半辈子。名声全败在这师徒二人身上。 一个是简单的断手断脚,怎么治也治不好,一个是严重到两只脚都踏进阎王殿,还能爬出来复活。 这踏马哪说理去。 “今天小爷心情好,吃完这顿饺子该回哪去就回哪去。不然让你尝尝什么叫做沙包大的拳头。” 姬公子对这个胡说八道的赤脚医生没有一点好感,但莫老头又说是他多年的好朋友。 所以姬公子决定放他一马,但是不可能再给他住在家里。 “逆子,你给我放开俞神医。” 赵青从门外走来,他是来接小院众人去赵府过节的,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姬夏抓着俞世南的衣领子,一副作势要打的模样。 “爹,你是不是被这老头洗脑了,还神医。”姬剑仙仍然是没有放开老人,转头对着赵青询问道。 “什么老头,论年龄他是老者,论辈分他和你师父是一辈。论恩情,他不仅从通州跑到锦州只为救你一命,还治好你娘身上的顽疾。” “你这逆子,还不放手?” 笃!!! 赵青一个暴栗打在姬剑仙头上,让姬剑仙一阵怀疑人生。从金陵到南越,这一路他吃了不知道多少个板栗。 踏马的……锦州特产是吧? 姬公子受不了一点。 “爹,你指定被他洗脑了。这老头上次把把脉就说我要死,你真信他啊?” 少年还是没有放开俞世南的衣领,而俞世南看到赵青过来。心中顿时有了底气,也不再慌张,一副老神尤在的模样。 “踏马的,你还敢笑。” 姬公子提起老人衣领,恶狠狠看着他。 赵青却是急了:“逆子,我叫你放下俞神医。” “我就不放,我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你再不放我把莫老哥叫出来。” “他现在打不过我了,我不怕。” 赵青吹胡瞪眼:“你是不是要气死你爹你才满意?” “行吧,算你这老小子走运。” 看到赵青使出道德绑架,姬公子无奈放开手中衣领。 赵青帮俞世南整理好衣服,又朝姬夏狠狠瞪了一眼。 “俞神医,您没事吧。小孩子不懂事,跟您闹着玩的。” 赵青满脸堆笑,对待这位神医他现在可是尊敬得很。魏兰身上的病有些难以启齿,所以只有他们几人知道。 赵青本来也是抱有怀疑态度,但是魏兰吃过俞世南开的药之后竟是能感受到自身好转。 赵青急忙带她去济世堂把脉检查,济世堂竟然说夫人身体无碍,空闲可去城外庙中求拜送子观音。 赵青夫妇欣喜若狂,再不敢对这名神医有所意见。 “没事,年轻人。” 俞世南只是笑笑,但是看向姬剑仙的眼神分外挑衅。 “嘿,你这老……” “住嘴!” 少年话未说完,再次被赵青打断。 “哎呀,年轻人不懂事,赵贤弟你莫要动气。”俞世南很是大方,他劝慰着赵青。但是眼神中得胜的笑意怎么藏都藏不住。 “行,算你狠。等有机会的嗷。” 姬公子撂下一句狠话,转身离去。这老头别的不行,搞洗脑有一套的。 “赵贤弟,怎么过来了?” 俞世南发现这无法无天的小子,还是有害怕的人。 “这不是冬至嘛,想着把你们一同接到赵府,热热闹闹的。” 赵青搓了搓手,吐出一口雾气。 “那我叫青梅丫头别包饺子了。” “善。” 随后俞世南便走进厨房,将莫观和青梅一同叫来。 “赵贤弟,刚刚老远就听到你训那逆子,我觉得你训得太轻,待会咱们吃完饺子把他绑起来打。” 莫观走出房门,第一件事就是跟赵青商量起怎么整治姬剑仙。 “老爷。” 青梅则是解下围裙,乖乖站在一旁。 “莫老哥,正合我意。但是他娘在,不好动手吧?” “也是,这回就先放他一马。” 赵青附和着莫观,二人嬉嬉笑笑。莫观又进厨房打出一壶热水,打算煮茶暖身再前往赵府。 赵青坐下之后对着乖乖站在一旁的少女吩咐道:“青梅,等会去把少爷和莫靖先生请出来。” “是,老爷。” 小侍女躬身一礼,转身走进莫靖房门。 不过不多时青梅便再次回来:“回老爷,莫靖先生说他有伤在身,不方便,让莫先生回来的时候给他带一份饺子就行。” “知道了。” 莫观笑答一声,内心想道莫靖不去就不去吧,从小就是这孤僻性子,孩童时更是除了自己谁也不理,他已经习惯了。 青梅又是朝着姬夏房间走去,但是一想到那个冷女人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待会才不叫她,爱去不去,不去最好。 “少爷,老爷说等会要回府过冬至。” 青梅的敲门声在外面响起。 “少爷知道了,进来吧。” 里头传来姬公子慵懒的声音。 小侍女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坏少爷正躺在那个冷女人的大腿上,还摸她下巴。 “元夕,元夕,你为什么不爱笑啊?” “公子上次不是说喜欢元夕这样吗?” “也是。” 姬公子将手从楚元夕洁白的下巴抽回,闭上眼睛继续享受着小剑侍的捏头服侍。 闭着眼睛的同时姬夏又想着不能厚此薄彼,蹬开靴子就对着青梅招呼道: “青梅,过来给少爷按按脚,这些日子少爷可累。你都不知道……” 砰! 少年话还没说完,小侍女就已经生气关上房门。 “真是不听话,元夕,都怪你,也不知道跟你青梅妹妹打声招呼。一点礼貌都没有,她肯定是不喜欢你。” “我觉得她对公子的意见更大。” “有吗?” “有。” “我数到三她就回来你信不信。” “信。” 姬夏有点急,他对着楚元夕 第100章 ——金陵城珠壁双玉 院门前—— 一行六人在门口等候,来时赵青从府上带来两架车马。 “莫老哥,俞老哥,请!” “赵贤弟先请。” 三人相互谦让,大笑不止。 “诶诶诶,你干什么。”赵青拉住要上车的姬夏。 “爹,我上车啊,你干嘛,不是三人一辆吗?”姬公子疑惑问道。 “你还想坐车?你做梦好点,自己走回家,我看你今天挺有活力的。” 赵青冷哼一声,随后又对着后面马夫吩咐道:“你拉上这两位姑娘,至于少爷你就别管了。” “是,老爷。” 车夫恭敬回答。 随后三人有说有笑一同登上前方车厢。 青梅看到此处,喜笑颜开。坏少爷终于被惩治了。 却没想到楚元夕抱剑站到姬夏身旁。 “青梅妹妹,你先去吧,我要跟公子一起走。” 青梅笑不出来了。 “你……你……我也要跟少爷一起走。”小青梅说完拉过自家这个坏少爷手臂。 而楚元夕也是挽住另一边,虽然脸上面无表情,但是气势上毫不示弱。 “烦不烦,烦不烦,有病啊你们两个……”姬公子一把甩开二女搭在手臂上的柔夷。 车夫第一次见到自家公子,没想到竟是如此正经,直呼我辈楷模。 “来来来,别争了,我等下把元夕真气封起来,你们两打一架。谁赢我归谁。” 姬夏说完扫了扫石阶上的积雪,一屁股坐下去,然后一脸不耐烦看着二女。 青梅则是面色涨红,虽然她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闺女。但是还未出阁,怎么能为一个男子跟人打架。 楚元夕也被自家公子这顿操作整不会了。欺负这么一个柔弱小妹妹,她也下不去手…… “看着我干嘛,打不打到底?不是很爱抢吗?” 姬公子明显是等得有点久了。 “我们才不打,谁要争你。楚姐姐我们走。” 终于还是青梅按捺不住,啐了一声。挽着楚元夕转身离去,只留下姬公子坐在门前…… …… “这小子转移矛盾有一手,把这两个女娃子拿捏得死死的。” 车上,俞世南不由惊呼一声,好聪明的小子。 莫观则是笑笑:“以后倒是不用担心家宅不宁。” “还行吧,也就一点小聪明。” 赵青脸上云淡风轻,内心却是波涛暗涌。自家儿子就是有出息。 随着马车渐渐远去,姬夏也站起身来拍拍屁股,慢悠悠跟了上去…… …… 赵府—— “哟,六子哥,这么敬业?” “少爷好!” 那黝黑小六挺直腰杆对着姬公子大喊一声。 “好好好,好久不见!少爷给你们发个红包。”姬夏从怀中掏出银票,塞到小六手里。 小六喜笑颜开:“多谢少爷。” “来来来,你也有份。”姬夏又朝着另一名家丁招呼道。 “多谢少爷!” 另一名家丁有些腼腆。 “好好干!” 姬公子说完拍了拍二人肩膀,朝府内走去。 待姬夏走后,二人望着手中的五十两银票。止不住颤抖双手。 自家少爷出手可真是大方。 特别是小六,一股内疚之感传来,上次那个诋毁少爷的老头他竟然没动手,他有点对不起少爷。 “兄长。” 姬公子去往自己小院的路上,身后突然传来赵扶念的声音。 但是他回头一看,有些想脚底抹油的冲动。赵扶念身旁还站立着一个温婉少女。 不是陈卿灵还能是谁。 “姬公子,好久不见。”少女依旧如同往常那般害羞。 “卿灵,好久不见。”少年和煦一笑,如同朗月入怀。让陈卿灵的脸上都多出半道朝霞。 多日不见,他又好看了些。 少女完全低头不敢再看,宛如一只小鹌鹑。 “兄长怎么不叫我?”却是赵扶念嘟起红唇质问道。 “就你话多。”姬夏一点少女额头,然后在少女的埋怨中离开。 姬公子愁啊…… 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陈卿灵,对待谢筝没这么多顾虑。但是对这个温婉的小妮子,他总是不忍心口出恶语。 烦死了! 少年走后,陈卿灵挽着闺中密友的手臂叹气一声。 “扶念,姬公子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赵扶念则是安慰道:“他敢?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找我娘亲告状。” “嗯……” 温婉少女低着臻首回应着为她撑腰的密友。 …… 金陵—— 另一座玉府之内—— “连玉怜生都不敢招惹的沁园琴首,你怎么敢有这种念头呢?” 玉震看着堂下的玉时真恨铁不成钢。 他本以为玉时真只不过是喜欢听曲,没想到竟然提出要招惹谢筝的想法。 别人不知道沁园真正的背景,他玉震还不知道吗? “爹,沁园有这么厉害吗?玉怜生都不敢招惹?” 玉时真也有点慌神,确实玉怜生就算再怎么横行霸道,也只是在另外两楼里。 他本以为只是玉家给严相面子,没想到竟是用上不敢二字。 玉震嗤笑一声:“不止是玉怜生,你看那庐阳城的沭王世子,有名的色中饿鬼。为什么来金陵见到谢筝,也没有提出要共度良宵的想法?人家身份不比你高贵?” 那庐阳世子高祯乃是有名的好色,但来到金陵,也只是敢用银钱砸,想要求得谢筝青睐。任何出格的事情都没有做过。 玉时真有些冷汗直流,自己真是被美色迷了心窍。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没有注意到。 玉时真吞了吞口水:“爹,那沁园到底是什么身份,不是朝中几位大员的资产吗?” “当今皇上最宠爱的洛邑公主本名叫什么?” 玉震只是淡淡对着玉时真说出一句话。 玉时真在脑海中搜寻着这位洛邑公主的信息。 对了…… 那位当朝皇帝最宠爱的洛邑公主,好像名叫高……沁。 沁园,原来是这个沁吗? 玉时真冷汗直流,内心暗呼差点犯了大错。他本以为不得罪沁园就行,没想到这竟然是皇家的资产。 谢筝又是沁园最大的一颗摇钱树,若是知道,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想啊? “孩……孩儿知错。日后再不去沁园,再不招惹那谢筝,” 第101章 ——谢大家罢琴学箫 金陵—— 今日的沁园传出一个新消息,那位封琴的谢大家重新挂牌,但这回挂的是箫。 一时之间众人哗然…… “这谢大家,怎么好好的琴不弹。改吹箫了?” “你懂个屁,谢大家琴道已然再无敌手。有道是高处不胜寒,肯定是要练点新花样。” “我看是沁园坐不住咯,谢大家封琴,不知道每天少赚多少宝钞。但是已经说过大寒之前封琴,再出来弹琴沁园岂不是又当又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讨论着沁园这回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兄台说得极是,本来谢大家传出被剑子拒绝封琴那会,我是再怎么也不想去了,但是很多日子都去书画那处,觉得还是谢大家好看。这回挂牌就当是去看看谢大家,养养眼睛。” “英雄所见略同……” 金陵城的富绅们都想着冬至吃完饭后去沁园,看看谢筝有没有真的如同传闻中一般,为伊消得人憔悴…… 这美人恩啊,给错地方咯…… …… 而那位谢大家,此时正在试着那件鸾袍。 “夏竹,好看吗?” 谢筝转身,轻提裙摆。 “姑娘,您简直就像是天上下来的仙女一般。” 夏竹看着姿容绝艳的女子由心夸赞道。 谢筝今日又戴上那顶流苏小冠,黛眉轻描,珠粉淡匀。 “姑娘,您为什么突然学箫啊?” 夏竹问出她的疑惑,她不明白自家姑娘为什么好端端突然要学吹箫。 “有人喜欢听呗。” 谢筝拿起那支名贵凤箫轻笑一声。 还不是那恶徒姬夏,那天正抱着自己听书,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说以后有空教她吹箫。 谢筝顿时怒了,别的不说,音律这一块,用你姬大剑仙教我? 所以回来之后谢筝立即上街买了这支凤箫,还花重金请来沁园那位司箫教学。 她要在大寒之前让姬公子知道,吹箫这东西,她谢筝不用他教。 绝美女子收回思绪,缓缓打开红木小窗,窗外细雪正飘。 “也不知道那人现在如何,有没有吃上饺子。几年前冬至在山洞里睡觉的时候他做梦都在喊饺子。” 这位沁园琴首甜甜一笑,令风雪失色。 谢筝轻抬玉手,将那支华美凤箫放在朱唇之下轻轻吹奏…… 她眼波流转,看向远方,似乎想去到这座金陵城之外…… 夏竹都看得痴了,就连她一个女子都忍不住要被自家姑娘迷倒。 姬公子是怎么能忍心的? 夏竹想不明白。 但那道绝美景色此时就在她面前,只她独赏。 落雪处,箫声扬,一曲痴唱迁远方。 夜朦胧,絮朦胧,伊人浅醉,遥问君安康…… …… 冬至大如年…… 同样,南越城的团圆宴上,自然也少不了有人挂念谢筝。 “筝儿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魏兰在桌上质问着少年,为什么没把谢筝带回家。 少年给魏兰夹了一块饺子,轻声说道:“娘,谢筝她说元宵之后才可以从沁园脱身。” “这样,那岂不是过年也不能回来?”魏兰的语气稍微有点遗憾。 “好饭不怕晚。” 赵青也给魏兰夹了一筷子白菜,但是那句好饭不怕晚似乎还有另外一层意思。让妇人脸颊略红。 随后妇人朝赵青白了一眼,转头对姬夏说道:“你可得好好对人家,不能因为人家的出身嫌弃人家。筝儿也是个苦命的,你得……” “孩儿知道。” 姬公子连忙点头答应。 “就是就是,花心鬼。以后不许欺负谢筝姐姐。” 魏兰身旁的少女此时也插了一嘴。 “我怎么花心了?赵扶念,你等会不说清楚你就额头长角。” 姬公子大呼冤枉。 少女不甘示弱:“你才出去几天,又带回来一个楚元夕。你还说你自己不花心。” “元夕是我的剑侍。” “咦……元夕是我的剑侍~” 少女嘴歪眼斜,阴阳怪气学着姬剑仙的话。 姬公子恼怒无比,出声威胁道:“你等吃完饭的嗷赵扶念。” 少女却是不害怕,娇哼一声挽住母亲手臂:“我才不怕,我要跟娘形影不离!” 妇人轻点少女额头:“你们两个吃饭都不消停。” 虽是责怪,但是语气中透露着开心与欢喜。家中有这么两个后辈在,逢年过节才不至于无聊。 姬剑仙叹气一声:“哎,等会有点想去元正府上,但是路上有点无聊,想找个人陪我聊聊天。” 随后他看向赵青:“爹,你去吗?” 赵青摇头轻笑:“不去,我去干嘛。我又不喜欢元正。” “娘,你呢?你去不去?”少年转头又对妇人询问道。 “不去不去,我也不喜欢元正。” 魏兰也是一脸揶揄之色。 随后少年打量着桌上众人,只剩下赵扶念和两位老人。 “臭小子,别看我们啊。我们也不去,我怕待会去了回来有人揪胡子。” 莫观夹起一块饺子放进嘴里,似乎意有所指。 姬剑仙这回却是犯了难,环顾四周欲言又止。似乎找不到合适的人。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念儿,要不?你陪我去?不然路上真的太无聊了。” 姬公子皱着眉头,带有祈求之意。 少女羞红了脸:“好……好吧。” 却没想到姬夏大笑一声:“不去了,逗你的。你真想去啊?冬至晚上不在家吃饭想去人家家里干嘛?嗯?!!” 姬公子说完往嘴里塞了一块饺子,然后快速起身离席。 少女听完面色瞬间发烫,又看了看周围众位长辈,发现全部都眉眼含笑看着她。她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念儿,轻点,娘亲手都被你抓疼了。” 魏兰的话成为压垮少女的最后一棵稻草,让少女伏着桌子哭了起来。 没想到少年去而复返,走到赵扶念身后,他两指弯曲。 笃!! “姬夏,我跟你拼了!” 正在委屈的少女抬头怒吼,鼻涕还夹杂着眼泪。 她不顾形象,一把抄起椅子就朝着少年追去。世上怎么有这么坏的人。 而少年站立不动,只是单手便将椅子接住然后放下。 赵扶念还想动手,却又被自家兄长 第102章 ——酆都庭晚归戚州 “当然,有何不可?” 俞世南想起那个温婉良善的少女,觉得她人品肯定是没问题的。 他还记得那天从赵府被那个黝黑家丁赶出来,那个少女对他温和的态度。 加上少女时常会到小院中来,给莫观带上曲谱的同时也不忘记给自己带糕点。 他觉得若是找传人,就得找这样的人品靠谱之人。就是可惜,是个女儿身…… “你别闹了老俞,你在江湖上是有名的俞神医不假,但是人家女娃子大家闺秀,又不问江湖。跟你学医?你怕是疯掉了。” 莫观毫不留情打击着好友,说他异想天开。 俞世南无奈一笑:“我也知道,就是正因如此我才苦恼。” “找个机会问问呗。”莫观说完提杯与老友对饮。 “好!”俞世南也不再去想,大笑一声举杯回敬。 ———— ———— 酆都总舵—— 一名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正皱着眉头,堂下汇报之人更是畏畏缩缩。 “你是说,冀州分舵被人全灭?只剩下三名金令使?楚江王也死了?” 那名中年男子语气微寒,让本就寂静的大堂变得更加针落可闻。 卞城王一事他前几日已经知道,本打算就此揭过,没想到楚江王和整个冀州分舵全灭。 “剑庭有点欺负人了。” 顾尘参闭上眼睛,指节不断敲击着桌面。 “回阿鼻王,属下前去调查,经查伤口,发现多数鬼差死于互相残杀。” 这时门外又走来一名男子,向着顾尘参抱拳行礼。 “哦?自相残杀?永镇王,可否属实。” “是,令使们全都死于自相残杀,而楚江王则是被一击毙命。” 被叫做永镇王的男子如实禀报着调查到的一切。 他乃是酆都七大王之首,平日里若是阿鼻王不在,他便是话事之人。 但是这回的篓子实在太大,死去两小王,冀州分舵还被全歼。他只得禀报黑白二位护法请阿鼻王出关。 顾尘参有些疑惑,楚江王好歹也是地榜高手,如何被人一击毙命。那人到底是谁? “叫地藏王和谛听王去试探一下剑庭的反应,然后你重新筛选一下泥犁人选。” 这位酆都首领行事果决,当即便给出处理意见。 “是!” 永镇王躬身行礼。 然而那位阿鼻王又想了想,觉得永镇王事情太多,怕他处理不过来。 “把庭晚从戚州叫回来吧,潜行调查一事他最在行,若是有事再禀报我。” 顾尘参说完转身离去继续闭关,他的心情似乎很差。 他觉得自己和杜预已经不相上下,但是紧要关头总是出现这些琐事来打扰他。 若不是整个酆都拖着他的后腿,凭他手中狴犴镇狱印,早就镇压那两把紫电青霜。 顾庭晚又实力不足,震慑不了下面这几个大泥犁…… 而身后永镇王看着阿鼻王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去调查时发现,那位楚江王似乎是死在转轮王手里。整个戚州分舵好长时日没有见到这位坐镇泥犁。 而他在一部分鬼差身上发现的死状,全都是一模一样。 江湖上能够同时袭杀多人的武器并不多,那位转轮王算一个。 可他哪敢怀疑顾庭晚,毕竟整个酆都都是他顾家的。 顾庭晚要干什么他不了解,反正这件事情也是准备交给他。得出什么答案,就看他吧…… “传令地藏,谛听二大王,前往通州剑庭讨要说法。切记不可硬碰,不可上山。” “传令戚州泥犁转轮王,全权负责楚江王一事。” 永镇王说完转身离去。 身后无数黑影攒动…… ………… ………… 戚州,罗府—— “老爷,你不是说会给候儿报仇吗?怎么这么多天时日,您还是在家一点动静都没有。” 胡婉看着这一桌冬至宴席索然无味,自从罗侯死后,她最害怕便是过节。 前些日子罗真信誓旦旦说要给自家孩儿报仇,但是这么久。也不见罗真出门,反倒是天天在家陪着自己。 胡婉有些坐不住。 “婉儿,这些年来,我总在外忙碌,辛苦你了。” 罗真却是没有接过胡婉话茬。 他难得主动给自己这个妻子倒上一杯酒水。想要举杯同饮。 “夫……夫君哪里话。”胡婉有些受宠若惊,连称呼都换回夫君。 “子不教,父之过,是我疏于管教,才让候儿有了今日下场。” “夫君,夫君莫要再说,都是婉儿的错,没有听夫君的话好好管教候儿。” 胡婉听到自家夫君的话,又想到已经故去的罗侯,泪流满面。 这些日子她也总在自责,她恨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宠溺罗侯。 那句慈母多败儿,如今切切实实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才知道是何等悔恨。 罗真只是轻轻将她搂进怀里,不再言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从他去酆都那一刻,他这个平日里事务繁忙的罗总镖头就再也没有出过门。 他只想在最后这段时光里好好陪着自己的妻子。 “哟,罗总镖头,吃饺子呢?夫妻还挺恩爱,吃个饭都要抱着。” 堂外响起脚步声,一名青年迎面走来,他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出声羡慕道。 胡婉面色有些潮红,赶忙从罗真怀中起身。 “夫君,这位是?” 胡婉看着青年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以为是罗真江湖上的朋友。 “罗夫人好,在下顾庭晚。是罗总镖头的朋友,今天冬至能跟你们吃个饭吗?刚从冀州回来肚子有点饿。” 青年面色和煦,朝着胡婉大方询问。 顾庭晚,这是罗真第一次听到这位转轮王的真名。 罗真觉得,还可以,挺好听的。 “什么话,自然是可以的。顾兄弟请坐,我叫厨房多做两个菜。” 胡婉努力掩饰悲伤,装出一副好客模样。 “平儿,平儿……” 胡婉朝屋外呼唤着侍女,却是连连叫上几声都没有反应。 “这妮子,怕是偷懒吃饭去了。” 胡婉埋怨一声,打算起身亲自去叫。 “婉儿,坐下吧。” 罗真抓住妻子手腕,将她拉回座位。 胡婉轻声对着罗真说道:“老……老爷,有 第103章 ——江湖风云聚大寒(上) “已经吃饱了,转轮王慢用,罗真谢过转轮王。” 罗真看着眼前年轻人,他一辈子也没想到自己会对酆都的人说出这个谢字。 “老……老爷,这是?” 胡婉听到二人对话,心中万般疑惑。 “婉儿,走吧。” 罗真只是笑笑,牵着胡婉的柔夷走出房门。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整座罗府,罗真没想到顾庭晚这么狠。 他早就知道他得死,但是罗家上下一百多口人竟然都要给他罗真陪葬,他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们。 不过不要紧了,今日过后事事休。 胡婉也看出不对劲,整座罗府刹那间空无一人,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更是让她有种不祥之感。 夫妻二人回到小院中—— “老爷,我们是要死了吗?” 胡婉也不是蠢人,定是自家夫君前去做一些报复之事,结果被人家报复回来。 “不是,是去见候儿,下辈子我一定会好好教他。” 罗真拉着妻子双手,坐在院中。他目光柔和,仿佛一切都不再重要。 院中那棵大树是罗侯出生之时他们夫妻给罗侯种下的长命树。 这是戚州人刻在骨子里的传统。 “就让候儿给我们遮遮风雪吧,长这么大,说走就走。” 罗真牵着胡婉走向那棵树下,转头对着胡婉问道:“婉儿,后悔嫁给我吗?” 胡婉抱住自家丈夫,流下两行清泪:“夫君言重,婉儿未尽母责,夫君不责不怪,已是万幸。” 罗真再问:“来世再做夫妻?” “都依夫君……” 夫妻二人在这棵长命树下,了结了这场恩恩怨怨。 他们要去找罗侯,他们害怕来世自家的孩儿又交友不慎,遇人不淑…… ………… “都处理干净了吗?” 顾庭晚夹起一块排骨细细品味。 他觉得罗真家里的厨子手艺还不错。 “回转轮王,罗府上下四十七口,已有四五魂落阿鼻,罗真夫妇的院子我们还没进去。” “再给他们一炷香。”那位转轮王闭上眼睛,享受着桌下火炉带来的暖意。 顾庭晚刚刚看到罗真夫妇,想起自己爹娘。他们活着那时,不也是这般恩爱吗? 说起来也巧,他们一个是没了儿子,一个是没了爹妈。 这江湖啊,可能就是这样,稍不留神就会堕入万丈深渊。 所以他顾庭晚一点也不想被那位叔叔找到理由责罚,一点也不想。 他站起身来,他突然有点想去问问罗真夫妇,失去至亲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就是这间吗?” 小院前,顾庭晚对旁边的令使问道。 “回转轮王,就是这间。” “好,你退下吧。”顾庭晚摆了摆手,那名令使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叩叩!! 叩叩叩!!! 青年拉起兽耳门环,叩击两回还是发现没人开门。 他有些遗憾,看来自己那个问题是没人回答了。 他致歉一声,然后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便是罗真夫妇闭着眼睛依偎在那棵大树下的样子。 戚州风雪有些大,把他们的面容都冻得起霜。 但是却没有一粒落雪掉在他们头上,因为那棵大树虽然枯黄落叶,但依旧还顽强活着,等待明年再开。 枯木依旧能逢春,可是人呢? “把他们埋在树下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吧。”这位酆都泥犁说完负手离去。 戚州每一棵长命树下都埋着种下他们的父母,这是戚州人的传统…… 顾庭晚觉得这个传统很好,他改变了把人头送去剑庭的想法。 他一直都是这么懂事又善解人意。 ———— ———— 麟州—— 天圣教总部—— “大寒时玉怜生邀请杨林和姬夏金陵赏雪,你们两个也同去。看看人家是怎么练的。” 一名留着火红胡须的男子,对着堂下正在跪着的一对男女发火。 “是,师尊。我们这次定当再次挑战那姬夏,以报毁塔之仇。” 束星辰对着台上的男子严肃答道。 上次他和李青玉二人被姬夏斩断金乌宝塔落荒而逃,导致圣教声名一落千丈。 这回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金陵。 “你踏马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日游神一脚将束星辰踹翻,他怎么会收这么蠢的一个徒弟。 日游神一脸恨铁不成钢:“那姬夏能把我金乌宝塔都砍翻咯,你有几个头给人家砍?” “你就不要骂星辰了,当初我们二人联手,你已经问天。还不是被只有一只脚踏入问天的莫观击败?” 身着黑纱的中年妇人对着日游神嗤笑说道。 “平手,那是平手。” 提到这里,日游神的语气有点急。 夜游神毫不掩饰嘲讽:“两个打一个都打不过,还叫平手,你可真好意思。” 日游神明显不服:“你就说江湖上是不是说的平手。” “傻比。” 黑纱妇人骂完,转头对着束星辰和李青玉说道:“你们大师父的意思是让你们去看看就好,那三个人没一个是好惹的。我们这圣教这一代注定是要被通州剑庭和青羊道宫压一头,不要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是,师父。青玉明白了。” 李青玉对着夜游神抱拳一礼。 而束星辰却是巍然不动,眼神低迷。不知道在想什么。 日游神上去又是一脚:“你二师父说话你听见没有?” 束星辰缓缓爬起身,仍是没有答话。 日游神揪住这位“鹧鸪天”的衣领,再次厉声询问:“听见没有?” “你这老东西,赶紧放开星辰。” 夜游神将男子的手抽开,又帮束星辰整了整衣领,微笑对他说道: “星辰,没关系的,前几代我们圣教,不也是出了一位圣主力压整个江湖吗?” “我和你师父把你们养这么大,可不是让你们去送死的。你和青玉再努努力,生一个大天才出来就好。” 妇人的声音十分柔和,但是听在束星辰耳朵里却是万分刺耳。 不过他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自己确实不如那剑庭的大剑子。 “星辰知道了二师父。” 最终束星辰还是应承下来,他本以为自己和李青玉联手。就算打不过,也不至 第104章 ——江湖风云聚大寒(中) 戚州—— 一对结伴而行的江湖男女正在品尝着戚州火锅,那男子自从上次吃过一次后赞不绝口。 “绮罗,你们戚州太库城的辣椒确实不一样。” 两人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临江仙”莫潮,和“醉垂鞭”张绮罗。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二人再不像当初那般拘谨。莫潮对女子的称呼也变得亲昵。 “剑子喜欢就好。” 张绮罗臻首低垂,面目含羞。 莫潮则是再问:“绮罗,冬至不回家,真的没关系吗?” “往年也有没回家的。”张绮罗低声细语,完全没有当初泼辣模样。 莫潮闻言出口相邀:“既然如此,大寒跟我去金陵如何?” 而听到此话,张绮罗眼中也激起一抹亮光。 “能够去到大寒,看到四位天下第一交手。是绮罗的荣幸。” “那我们就在这歇息一晚,明日即刻出发。”莫潮笑了笑,端起酒杯。 “好,就依剑子所言。”张绮罗也与莫潮举杯同饮,二人相视一笑。 “掌柜,掌柜的。” 莫潮对着柜台呼唤一声。 “来了,客官。” 那掌柜应和一声,迎身走来。 “客官有什么需要,可以跟小人说。” 莫潮掏出一锭二十两雪花银,说道:“开两间最好的上房。” 那掌柜的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一阵动心。却是脸上又纠结为难。 “怎么了?钱不够吗?” 莫潮看到掌柜的样子,再次出声询问。 这时,那老掌柜才支支吾吾说道:“这银钱自然是够的。但是……小店只剩下一间中房,实在是不能给您安排。” “要不,您和这位姑娘挤一个晚上?小店的被褥还是有多余的。” 老掌柜致歉一声,表示实在没办法。 “算了吧,你下去吧。我们二人待会去到下个城池再作打算。” 莫潮摆了摆手,示意那掌柜退下。 不料那掌柜好心提醒道:“公子,这方圆几十里,就咱们这一间客栈能够落脚。所以房间才如此紧张。现在天色已晚,您二位路上怕是……” 掌柜的不敢再多言,生怕自己说出不吉利的话让二人不高兴。 莫潮还是将银子递过去:“掌柜的莫要再说,去准备两个小火炉就好。” 那掌柜应上一声,便转身前去准备火炉。 “剑……剑子,这方圆数十里确实没有容身之地,要不。您屈尊跟绮罗挤一挤?” 张绮罗面色有些羞红。 莫潮却是坚定拒绝:“不行,你还是待嫁黄花,跟男子共处一室万万不可,怕是会坏你的名声。” “掌柜不是说有被褥吗?剑子睡地上就好,我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才是。” 见到莫潮似乎有拒绝的意味,女子却是先主动起来。 莫潮心中对他这个小师叔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是脸上依然一副深思许久,终于做出决定的样子。 “好……好吧。” 莫潮略带腼腆,结结巴巴答应下来。 张绮罗心中如同小鹿乱撞,久久不能平静。能和莫潮共处一室,害羞的同时……心中又带有些许期待。 反观那个掌柜,哪里有去拿莫潮说的火炉。一副老神尤在的样子坐在躺椅上嗑着瓜子,时不时就使唤伙计忙这忙那。 “掌柜的,咱们明明还有好几间上房空着,您怎么说没有了啊?” 小伙计不明所以,询问着自家掌柜。 掌柜的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淡淡道:“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 他摸着怀中鼓鼓当当的银子,心想这两位大户人家里的公子小姐真有情调。 明明一看就知道是郎情妾意,还搞这一套。 “掌柜的,掌柜的。” 远处又传来那位公子的声音,客栈掌柜放下烟斗起身。 “公子,来了,伙计正在给您打炭。您稍等一会。” 店掌柜走过前来示意莫潮不要着急。 “咳咳,我们……改变主意了。就要那间唯一的中房吧。” 莫潮说出这句话时,在唯一二字上语气不由加重。 幸好张绮罗没听出什么不对。 “早该如此了客官,这天寒地冻的外面可不好走,小的立马为您准备一套被褥。” 掌柜应答一声,不多时便拿来一串钥匙。 “房间在二楼最里面。” “知道了。” “客官慢用。” 店掌柜依旧是满脸堆笑。 “绮罗,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莫潮拿过钥匙,表面波澜不惊。心中却已经是掀起惊涛骇浪,师叔是真的厉害,怪不得那位谢大家服服帖帖的。 而且,等下……,师叔教的那些东西真的有用吗?他有点害羞。 但是师叔又说保证拿下。 那时莫潮对着自家师叔问道:“师叔你靠这个拿下谢筝了吗?” 却不料那位谪仙师叔轻笑一声:“师叔用不着,这种套路一般都是人家对你师叔用。” 姬剑仙的淡淡一笑,便让莫潮高山仰止。 “绮罗没什么想吃的,剑子点的东西已经够多。” 张绮罗声音越来越柔,可能是吃火锅热的。脸上也越来越红,冒出些许香汗…… 入夜—— “绮罗,我熄灯了。” 纱帐外响起莫潮的声音,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不这么颤抖。 因为他想到师叔的话,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一阵紧张。心神不宁。 “嗯……” 纱帐内,女子的声音细如蚊蝇。曼妙身姿若隐若现,让血气方刚的少年郎看得热血沸腾。 别急,别急。要听师叔的,一步一步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熄灯后一片黑暗,莫潮则是心中暗自给自己打气。 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已经知道张绮罗对他有意思。但是两人都没有敢捅破这层窗户纸。 “嘶……呼……” 黑暗中不时传来少年哈气的声音,那店掌柜也实在小气,大冬天的只给一床薄被。 “莫……莫公子,要不你上来?” 女子后半夜听到地板上传来的呼声,有些心疼。 “呼……不……不了,男女授受不亲。” 莫潮再次呼出一口雾气。 “绮罗穿着衣服的,你也穿衣服就是了。” 张绮罗的声音已经充满羞意。 “那,那好吧,这店掌柜实 第105章 ——江湖风云聚大寒(下) 戚州夜里的狂风在呼啸不止,纱窗被吹得猎猎作响。 幸好终于是撑到早上,天空泛起鱼肚白时,那作乱的妖风也随之停止。 “什么,你也给了那掌柜银子?” 张绮罗从莫潮怀中起身,惊讶询问道。 莫潮则是将张绮罗搂紧怀中:“嗯,给了,一点小钱。” “你这个剑庭剑子倒是大气。” 怀中女子娇哼一声,揉捏着莫潮脸颊。 “师叔给了我好多钱,他还说要是跟你在一起之后要把钱给你拿。好好对你一辈子,不要学他又当又立。” 说到钱,莫潮拿过床头衣服,取下钱袋尽数交到张绮罗手上。 “莫郎……这……这不好吧。” 张绮罗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你拿吧,师叔说我出去就是个被人当猪杀的料,又没有挣大钱的脑子。还是给你保管比较好。” 莫潮一脸理所当然,他对师叔说的话没有半分反驳。 他觉得师叔说的都是对的,不然此时为什么张绮罗会躺在他怀里。 莫潮曾经问过那位小师叔说又当又立是什么意思。 那位师叔默然不语。 他说他也不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 他们总结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他那位小师叔,长得实在太好看! “师叔,那你为什么不都娶了。或者用你教我的套路。” 莫潮有点脑子转不过弯。 姬夏想了想:“可能是上辈子玩腻了,这辈子师叔想单纯一点。结果没想到搞来搞去,又当又立。很烦。” 那位小师叔说完拍了拍莫潮的肩膀,从悬峰站起身来看向远方。 莫潮有些不明白,上辈子玩腻了?什么意思,这东西还能玩腻的吗? 他自己都玩不腻,有时候比练剑还勤快。更不用说跟别人一起玩了。 而且小师叔真的很奇怪,老是喜欢在悬峰上看向远方。或者抬头看天,时常露出一副怀念的样子,有什么好看的,他不明白。 “莫郎……这是不是太多了。” 张绮罗的话将莫潮拉回温柔乡。 她打开钱袋,看到里边躺着数十张千两银票,有点不敢拿。 “还行吧,这是师叔给我的零花钱,他说花完再问他要。随便怎么花,不被骗就行。” 莫潮淡淡答道,他对这个东西基本没什么概念,在剑山上有吃有穿。没钱就问四爷爷拿。 到山下也花不了多少钱,他觉得无所谓的。 “啵~” 张绮罗朝情郎脸上又亲一口,然后举着钱袋说:“那我拿咯。” “嗯,拿吧。” 莫潮闭上眼睛,他其实有些累。 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 ………… ………… 日上三竿—— 莫潮带着张绮罗从楼上走下。 “公子,起这么早。” 店掌柜热情跟着莫潮打招呼,内心羡慕起年轻人的活力。 莫潮则是朝他问道:“有什么吃的没?” 店掌柜一脸正色:“有,怎么会没有。给您尝尝从锦州第一楼传来的一道菜,包您满意。” “是吗?锦州第一楼传来的?” 莫潮有些嗤笑,这戚州偏远地方为了骗钱,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春至楼都敢碰瓷的。 “您和这位姑娘且坐下瞧好,若是您不满意,昨天您二位的银子。如数奉还!” 店掌柜一拍胸脯,自信满满。 年轻公子身后那位高挑女子闻言满面红霞,羞得躲在情郎身后。 “咳咳,那就快些上来吧。” 这位小剑子也是老脸一红。 店掌柜走后,莫潮拉过张绮罗柔夷:“绮罗,别怕,他再提我就让他退钱。” “走开。” 高挑女子甩开情郎大手,径直走向桌子坐下。 莫潮不禁想问,昨晚那股江湖儿女的侠义做派呢? 但他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看那女子的模样。若是他再问,怕是要钻地缝咯。 莫潮也坐到女子对面,温柔看着她。二人就这么静静对视而坐,怎么都不觉烦腻…… “公子,公子,鸡汤来咯。” 店掌柜亲自端上一锅瓦煲汤,打开瓦盖浓香扑鼻。 莫潮嗤笑:“这不就是一锅普通鸡汤吗?掌柜的,还碰瓷春至楼名菜。” “公子此言差矣,此菜名为人参公鸡汤。这精华都在汤底,等下您捞起来就知道。而这妙处嘛……” 那掌柜弯腰附耳,听得莫潮一愣一愣。 “这……这么补?” “就这么补。” “此话当真?” “不假。” “楼上屋子留着。” 那位小剑子听完,又偷偷往掌柜手里塞上一锭银子。 “公子,您这话说的,本店今日正好有上房,能让您住次的吗?” 那掌柜一脸正色,这位小公子可是妥妥的送财童子,他能不懂事? “好好好,你去忙吧,有事再叫你。” 莫潮拍了拍他的肩膀,店掌柜识趣退下。 待那掌柜消失不见之后,这位小剑子两指并拢,指向对面高挑女子。 “呔,妖女!今日就让你知道我“临江仙”的厉害!” “你发什么疯。” 张绮罗白了这个“临江仙”一眼。 莫潮则是学起那位“偶像”的语气。 “你不管,反正你给哥们等着的嗷……” 而那小伙计也是一脸崇拜看着店掌柜。 这一锅鸡汤竟然能卖出十两银子。 “年轻人,还有得学呢。” 那掌柜架起烟斗,闭上眼睛。 小伙计见状,立马小心翼翼从炉子里夹起一块木炭帮他点上。他只希望掌柜的能在空闲时候教他一招半式…… ………… ………… 鄂州—— 天都山—— 青羊道宫—— “你真没兴趣?算起来,你们才是一代人。” “没兴趣,我都二十好几了,那两个剑子才十几岁,这不是欺负人吗?” 一名年轻人与老道士坐在天都山顶看着云聚云散,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你师弟那边可是听说被剑庭一位叫“青玉案”的年轻人打得吐血。不准备帮他找回场子吗?” 老道士揽过年轻人肩膀。 “不去,他们师徒俩不是要去找自己的道吗?” 老道士笑了笑:“总归来说,还是一家人。” “你呀你,就是心软,不过我可 第106章 ——青羊道宫陆天一 衢州—— 一座不起眼的小山—— 比小山更不起眼的是山上的小道观。 说是道观,却是庙宇破败。若不是太上祖师身前还有三柱清香,谁都认不出来这是个还有道士住的道观。 道观内,一名中年道士干净整洁,与这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 他面前是一名青年,青年正在给他烧火煮饭。 “师父,剑山的底蕴确实深不可测,那位“青玉案”我听都没听过。但是他的剑比莫潮还要狠。” 青年跟面前道士轻声解释。 “没事,道宫有你师兄担着呢,怪不到你身上。这一代没有人是你师兄的对手。但是你还是得努努力。” 道士接过青年手中的汤面,举止斯文。 而陆贯也想起自己那位二十一岁就挑落地榜高手,然后上山清修再也没下来过的苏师兄。 那才是天资绝世,一百零八颗“卜算子”力压当年年轻一代的整个江湖,可以说是一骑绝尘。 如今他也才不过二十六岁而已。 若是他再年轻几年和自己同岁同代,少年榜榜首哪还有六个天下第一的说法。 “苏师兄当然是扛鼎之人,可是徒儿的天赋,好像只能止步于此,特别是乙卯二十夜游被青玉案破掉之后,徒儿好像对他产生些许恐惧。” 陆贯想起那把通体如同碧玉的宝剑,还是一阵后怕。 杨林和莫潮他还觉得自己能追赶反超,但是那柄青玉案让他毫无信心。 快,太快了。 他的乙卯二十夜游还没出手,便被直接破掉。 如此天资,比那两位剑子应该只强不弱,但却如此低调,这么多年江湖上都没听过青玉案这个名号。 道人虽然只是中年,早年却是有个老天师的名号,他笑了笑对自己徒弟说道: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现在你知道了吗?江湖榜只是参考,多得是看不上这个榜单的人。” “你瞧剑庭那位老剑仙,当了多少年天下第一,若是没去天京,他这个天下第一恐怕能当到死。” 中年道人说完又嗦了一口汤面。 “徒儿明白了。” “明白就好,徒儿,去给太上祖师点两柱清香然后歇息去吧。” 道人放下碗筷,闭上眼睛。 陆贯则是转身走出房门,打算点香再回来继续吃。 锅里汤面还剩大半呢,可不能浪费。 就在这位“江城子”走到庙中之时,发现已经有一名青年双手合十参拜,替他点上香火。 “信士,清香一柱一文。” 陆贯对着那道身影说道。 “陆师弟,好久不见。认不出师兄了?” 年轻人转头,看向陆贯。他发现当年和师叔一起下山的小家伙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 “师……师兄,你怎么过来了。” 年轻人转头的一瞬间,陆贯就认出他是何人。 “来找你,这破地方你们哪找的,又偏又破。” 年轻人毫不掩饰嫌弃。连这庙中正堂都漏出好几个大洞,祖师身前的纱幔都已经从黄色变成灰色,还只有一半。 这也能叫道观啊? 陆贯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这是师父找的,师父说心如明镜,处处清心。” 苏幕遮想了想,确实是自己那个师叔能干出来的事情。 从符宝三年开始,就一直在强调清修,苦修,到最后连肉糜都不食。妥妥一副活佛模样。 若不是他身上穿着青羊道宫的玄金紫袍,还以为他是哪家寺庙的得道高僧。 时常会有香客和弟子追问玩笑道,说陆天师你这样子与和尚有什么区别。 而他们口中的陆天师苦思冥想,最后很是认真答道:“我不骗钱。” 香客信士大笑而归,都说青羊观的陆天师是个妙人。 此事越传越广,最后传到大林寺方丈耳朵里。 你说是个小弟子胡言乱语也就罢了,现在是青羊道宫的五天师之一说出这句话。 大林寺方丈亲自前来问罪论道。 结果那位陆天师再次说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由于身处青羊道宫,大林寺虽然来了诸多高僧但也不敢有所动作。 待得众僧人回到大林寺,立马针对起青羊道宫,佛门与道门的争端也因为这两座首宫而愈发激化。 最后自己这位师叔陆天一看到一时之言竟然祸及道宫,便脱下了那身玄金紫袍,带着他唯一的弟子走下青羊道宫。 刚开始佛道两门还因为此事变得更加针锋相对,道家认为是自家道门被欺负了,在俗世只要见到和尚瞪两眼都要开打的程度。 不过后来也随着这位天师慢慢销声匿迹,话题中心那人慢慢不被提起,两门的关系也逐渐开始得到缓和。 但陆天一始终是佛门的一块心病,自从陆天一那句话说出之后。佛门香火大不如前。 只因为越来越多的人提起上青羊道观上香只要一文,大林寺要十文。 而且青羊道观的斋饭是免费食用,虽然食材并不算好,但总归是不用钱。 而大林寺就不一样,有香客交流时发现,他们竟然将香客偷偷分为三六九等,香火钱捐得多,你便能住更好的禅房和吃上更精致的斋饭。 世人哗然。 加上青羊道宫出了个苏幕遮,在江湖上大放异彩,而他们的未来佛连五岁不到。 一时之间大林寺香火前所未有的低迷。 为此佛门派出无数金刚寻找并且挑战这位陆天师。但是单打独斗无一人是陆天一的对手。 最后是佛门大护法韦陀金刚出手,才让这位老天师稍逊败北。 而这位陆天师的败北也让大林寺的穹顶之上恢复起一些往日香火。 只有苏幕遮知道,自己这个师叔是不想每天都惹来一身麻烦打扰他修心罢了。 他也有些埋怨这个师叔,不想打架躲起来就好,干嘛要故意示弱。 这一代他们青羊道宫有他苏幕遮,注定要凌驾在所有门派之上,就如同当年的剑庭有莫剑仙一样,干嘛要怕那几个老秃驴。 自己一个人吃苦就算了,还把徒弟也带下山吃苦。 幸好陆贯很听他这个师兄的话,没有学到这个师父终日苦修。 但是这一根筋的模样倒是如出一辙,一个是一 第107章 ——洛邑公主赴金陵 苏幕遮跟着陆贯来到所谓的“东房”。 那“东房”连大门上的右扇都破了一个大洞,成年人都能随便钻进去。 苏幕遮暗道那门上铁锁估计只能防住君子。 陆贯推开房门,苏幕遮往里一看。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斑驳脱落的墙皮,角落里放着一张干净小床,床上正坐着他那位陆师叔。 “苏幕遮见过师叔。” 青年走到道人面前行礼,但是道人巍然不动。 过了半晌,道人叹了口气:“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陆天一不明白,连自己的师兄弟还有佛门都不知道自己在哪。 这个师侄到底是用了什么通天本领。 苏幕遮微微一笑:“师叔别管,山人自有妙计。” “你来干嘛?不会就是来跟师叔寒暄的吧?”陆天一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玉冠青年。 “来找师弟,跟他一起去金陵。好久没下山,师父让我多走动走动。” “师兄身体还好吧?” “不算差,一时半会死不了。他说还能撑几年。百来岁也已经活够,他说老而不死是为妖,有悖天道。” 陆天一闻言嗯了一声,随后再次闭眼修炼。 “师兄,汤面吃不吃?” 陆贯递来一碗汤面,这位江城子只有在面对苏幕遮这位卜算子时才会话多。 苏幕遮看向那个碗边微微缺角,然后毫无荤腥的汤面。本来稍有的饿意也被磨掉。 他皱着眉头问道:“你半大小伙,平时就吃这玩意?” 苏幕遮没上山之前本身就是世家公子,绫罗绸缎钟鸣鼎食。 上山之后连山上最好的伙食他都嫌弃,动不动嚷嚷着要下山,青羊道宫又舍不得如此天才,那位掌教真人不得不为他这个弟子专门开小灶。 这种清汤寡水,端到苏公子面前简直和泔水没有区别。 “我觉得汤面也挺好吃的,师父说我这七页金书花了不少钱哩,要省点用。” 陆贯想起这位师兄每天的伙食,挠了挠头,将伸出双手畏畏缩缩收回。 “别吃了,赶紧倒掉,师兄带你去城里吃。后天我们去金陵。” 苏幕遮看都没看,径直走出房门让陆贯跟上。 “师父,您多保重,徒儿出门了。” 陆贯对着道人温声说道,又将没吃完的汤面从火上取下,然后盖好放在一旁。 “去吧。” 陆天一微微一笑,随后陆贯便看到自家师父呼吸停滞,真正进入修炼状态。 也不算停滞,这是陆天一自己研究出来的龟息之法。 常人三十息的时间在他这里只有一息。 陆贯时常有种错觉,这方天地仿佛与自家师父融为了一体…… 衢州官道上—— 两名青年并肩行走。 “你是说,那名叫青玉案的年轻人,看起来不会超过二十?” 苏幕遮听到陆贯的描述眯了眯眼。 “是的,他旁边还跟着一个抱剑侍女。” 陆贯想起那天的主仆二人,那名清冷少女也让他印象深刻。 “抱剑,侍女……” 苏幕遮想了再想,最后一巴掌拍在陆贯脑袋上。 “师兄,你打我干嘛?”陆贯揉了揉头顶,看着自己这位师兄委屈道。 苏幕遮缓缓道来:“笨,如果我没猜错,那女子应该是他的剑侍,你说的这个青玉案,应该就是那个大剑子。” “可是,那位大剑子不是叫雾里雪吗?” “那是剑山,最不缺的就是剑,别忘了,莫剑仙当年可是有六把名剑。” “原来如此……” 陆贯听到苏幕遮的解释,犹如醍醐灌顶, 而苏幕遮也没了兴致,他本以为那个青玉案是剑山的什么隐藏天才,想帮陆贯找回场子,没想到是那个姬夏。 虽然算是同代,但是十几岁的小娃娃打架,他插手总归不好。 等他再长大些吧。 但是不得不说,陆贯这一代的江湖确实精彩,五个天下第一。 他回想起他那一代,好像能打的也就一个顾庭晚。 但是由于酆都出身,可能老鼠当习惯了,总喜欢藏来藏去的。 不过提到顾庭晚,他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见过最有礼貌的人。 “师兄,待会咱们吃什么?” 陆贯其实也不想吃那清汤寡水,但是他师父喜欢,平时他连在师父面前吃肉的勇气都没有。 “你看着来,哪家酒楼大挑哪家。” 苏幕遮十分大方,刚刚他看到那碗清汤寡水,连进食的欲望都没有。他打算带陆贯吃点好的,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这个师弟这样吃了六七年,是怎么忍得住不跑回来的…… 师兄弟二人顶着细雪行走在官道上,陆贯也不在是当年那个只会跟在苏幕遮身后的小屁孩。 如今他们并肩而行…… ………… ………… “雀奴儿,你慢些。” 天京城皇家狩猎围场—— 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洛邑公主正在策马奔腾。 坐在台上的皇太后看得眉头紧皱,生怕高沁摔下来。 面前老妇人那紧张的样子也让高幽不禁笑出声。 “母后,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马背上呢。”这位湖阳长公主拉着母亲手臂,玩味调笑道。 老太后白了她一眼:“你就是个坏女儿,成天就知道气你母后。” “母后冤枉,幽儿哪敢。” 高幽虽然嘴上说着不敢,却没有收敛半分。 或许也只有在这个老妇人面前,她才能如同现在这般轻松。 “听闻翰林院那位贺兰大人发妻亡故,正妻之位空出。你如今已然和离成为自由身,要不要母后让治儿给你赐婚。” 老太后温柔拉过高幽柔夷,轻声询问着自家女儿意见。 高幽只是笑笑:“他也不喜欢幽儿啊,若是喜欢,幽儿当初又怎么会嫁给玉昭。幽儿这次回来是打算陪您一辈子的,哪也不去。” “你受苦了。” 老太后屏退身旁宫女,将高幽拉进怀中。 这位湖阳长公主再也忍不住,在母亲怀中痛哭起来…… “要不再回金陵?玉昭那孩子,人还是不错的,最重要的是,他很爱你。” 老妇人摩挲着高幽的额头,如同小时候一般。 “母后说的什么话,女儿已经和离。怎么 第108章 ——赵家镖局少东家 南越城—— “什么?小寒一过你又要出远门?”席上,魏兰筷子一拍,怒视着少年。 “娘,我是去金陵接谢筝回家。”少年哪里敢说实话,只得拿出那位谢大家作为借口。 不料妇人冷笑一声:“还敢骗你娘,娘都去打听过了,那个玉怜生邀请你大寒赏雪,名为赏雪,实为约战是否?” 少年悻悻一笑:“娘,你听谁说的?” “你别管,你就说是也不是。” “有一点点是,主要是去接谢筝,其次才是去找玉怜生。” 少年又是讨好一笑。 妇人软硬不吃:“不行!那也不能去,筝儿那边我自然会派人去接,你好好待在家里就是。” “别啊,娘亲,这男儿一诺千金,我已经答应玉怜生,怎么能毁约。” 姬公子急了,跑到魏兰身后替她揉捏起肩膀。 不过魏兰仍是一脸不待见的模样。 “夫人,你就让他去吧。” 赵青此时微微一笑,这些天的多方打听,他大概也知道那个所谓的少年榜是什么东西。 金陵玉家的玉怜生,还有康州杨林,那都是顶天名门之后。 自家儿子能跟他们站在同一梯队,当是让他去才是,谁家男儿少年没有凌云之志。 如今帮不了他也就算了,拖他后腿怎么行。 见到自家夫君发话,魏兰只是气恼一声:“就你们父子情深。” 说完魏兰转身离开堂屋,让他们父子二人独自交谈。 “爹,谢谢,还是你懂我。”姬夏给赵青倒上一杯酒水,父子二人举杯同饮。 赵青笑了笑:“江湖固然是好,终究不是归宿。你也说要去接谢筝,我希望下次你们俩可要一起回来。” 姬夏点头:“肯定的。” “好,正好咱家镖局你这个大少爷还没去过呢,最近有一单运送到金陵的货物。你抽空去看看。顺便跟青梅商量如何打理,这可是你的产业。” “孩儿明白。” 父子二人再次提杯,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 赵家镖局—— 今日镖局内热闹无比,他们今日要迎来镖局的主心骨,自家公子,也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允州小剑仙。 他们从来没想过,一个根本不知道江湖的商户人家开的镖局,有朝一日能迎来江湖少年榜榜首坐镇。 镖局从上到下都十分兴奋。 “马三,门匾你擦了没?” “早就擦了,红灯笼我都挂上了,等会少东家一来就能看见。” 镖局的小管事赵成正在指挥着镖局上下将整个院子清扫,以免少东家待会兴起视察,看到哪里不高兴。 “我说赵成,有必要如此吗?少爷只是前来看看而已,估计也不管事。” 镖局的总镖头张庭山坐在太师椅上轻轻吹拂清茶,细细品味。 赵成微微一笑,这个总镖头什么都好。待人也和善,又讲道理。 就是喜欢倚老卖老,但无奈他是跟随老太爷的老人,很多事情老爷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赵成笑道:“总镖头,这不是给少东家留下一个好印象吗?老爷膝下无子,小姐本来就是要嫁出去的,听府里说老爷和夫人极其宠爱少爷,日后说不定赵家都是他的。” “更何况,少爷可是江湖榜榜首,那可了不得哩,以后我们赵家镖局押镖,谁还敢拦路。” 赵成说完继续指挥着镖局上下清扫。 张庭山则是坐在太师椅上,他打算等那位少东家到来他再出去。 这些年他在镖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爷基本都不管镖局的事,都是他一个人忙上忙下,而且做事也兢兢业业,他可不需要讨好一个本是外来的少爷…… 清扫完毕之后,赵成带着镖局众人列队在门口,等候着那位少东家的到来。 众人脸上无比兴奋,镖局上下大部分都是年轻小子。自然想见见传说中的江湖少年榜榜首…… …… 但是反观在路上的那位小剑仙却是兴致乏乏,一个镖局一年到头能挣几个钱。 若那镖局不是赵青夫妇送给他的第一个见面礼,姬公子看都懒得看。 不过来都来了,就教教青梅吧。 “青梅,以后镖局可要你来管,怕不怕?” 如今楚元夕和青梅关系已经不再势同水火,姬公子正躺在楚元夕腿上给小侍女捏着脚。 活脱脱一副纨绔模样。 青梅则是握紧粉拳,略带严肃:“青梅不怕,青梅会努力帮少爷管好的。” 小丫头早就被魏兰打好预防针,说自家少爷现在只是玩心大,以后还是要考取功名。 读书人可不能去做这些这些商贾之事,所以自家少爷以后很多的事情,都要她和谢筝去解决。 如今来镖局,就当是给她练手。 青梅欣喜无比,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以后要给自己一个名分。 她自然是不能什么都不会。 “青梅,你脸红什么?” 姬公子看到青梅给自己捏个脚都能脸红,以为这小妮子有什么特殊爱好,连忙把脚抽回来。 小侍女思绪回到车内,温吞说道:“有……有吗少爷?” “有……你偷偷告诉少爷,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爱好。”姬剑仙眯了眯眼睛,抱着怀疑的态度看向青梅。 “爱好……有啊,青梅想要少爷给青梅画像。” 小丫头仔细回想起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东西,忽然想到自家少爷给小姐画的像。 那时她也想开口让少爷给她画一张,但是小姐还有老爷夫人每天都在画,她一个丫鬟哪里敢提。 后来过不久这个坏少爷又偷偷离家出走,还带回来要死的消息,让她好几个晚上都在以泪洗面。 “真的就这个?” 姬公子继续质问。 青梅坚定回答:“嗯,就这个。” “好吧,回府再找你跟你细聊。” 姬夏以为是楚元夕也在这里,小丫头不好意思说。回去等独处的时候他可要好好调……帮她改正才行。 楚元夕却是来了兴致:“公子还会画画?” 姬公子哪里受得了被质疑,当即回答道:“当然,你家公子文武双全,没听过允州小剑仙文武双星下凡的故事吗?” 说道这里,楚元夕想 第109章 ——旧镖局与新镖头 马车上的贵公子满脑子全都是大寒金陵赏雪时自己要怎么出场才最有剑仙风范,要穿白衣还是青衣。 他第一次拔剑论道,他要——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而身旁两名小侍女看着贵公子宛若神仙一般俊俏的脸庞春心暗动,如果每天都能待在公子身边多好。 他这张脸就是世间最美的景色,无物可及…… “少爷,镖局到了。” 前方传来车夫的声音,让两女思绪随着车轮停止转动。贵公子也缓缓睁眼,揉了揉额头。 “成哥儿,你说少爷会不会带着雾里雪过来,到时候咱们能不能看看。” “想屁吃,少爷的剑能让你看?” 赵成嗤笑一声,他都不敢有这种想法。 随着车帘缓缓拉开,车上走下两名美貌女子,让众人都吞了吞口水,特别是抱剑那位。 一身清冷长裙,脸上犹如万年冰川,一副司马模样,让人一看就不由心动。 随后车上下来一名华服年轻人朝着他们招呼道:“大家好啊。” “少东家好。” 众人由赵成开始带头,齐声问好。 而看到他们都在风雪里列队等着自己,姬公子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解下腰中钱袋递给小侍女。 “青梅,给兄弟们每人发十两银子去喝酒暖暖身子,这大雪天怪冷的。” 话音落下,贵公子的笑容落在众人眼里如沐春风。 而小侍女一阵心疼,每人十两银子,这得多少啊? 但是少爷的命令她又不敢违抗。 “这位是青梅姑娘,我的人,日后可能你们会见得比较多,先认个熟脸。” 就在少女刚要过去派发银子之时,贵公子又在后面出声,那句我的人让小姑娘霞飞双颊。 “青梅姑娘好!” 镖局众人齐声呐喊,比刚刚见到姬夏时还要更大声,不然等会接过银子的时候不好意思。 “大……大家好。” 小姑娘哪里经受过这场面,不过她也很快镇定下来,开始有条不紊的派发银子。 “你叫什么名字?” 姬夏朝着刚刚那名带头年轻人询问道。 赵成立马跑到姬夏身边,微微躬身:“回少爷,小的名叫赵成,是府上的家生子。” “嗯,不错。好好干,有机会的少爷提拔你。”姬公子拍了拍赵成的肩膀,让他受宠若惊。 “早就听说少爷长得玉树临风,宛如谪仙下凡。但是赵成奔波在外,从未见过少爷模样,如今一见,果然人如其名!” 赵成笑呵呵跟着自家少爷寒暄,他是真的觉得自家少爷好看,本以为那个抱剑女子就容貌惊绝。 没想到自家少爷一出场,他瞬间便觉得那名抱剑女子配不上了。 姬公子闻言搂住他的肩膀,忍不住夸赞道:“你现在是什么职位?” “回公子,承蒙老爷信任,在镖局里当个后勤的管事。” “月俸多少?” “回少爷,七两。” 赵成恭敬答道,他看得出来少爷好像很欣赏他的样子,若是自家少爷心情好,能给他涨上一二两那便是再好不过。 那位少爷也确实是这个意思。 他叫住了那位正在发钱的姑娘。 “青梅,青梅。” 那少女听到自家少爷呼喊,连忙小跑而来柔声询问道:“怎么了少爷?” 姬夏指着赵成缓缓说道:“看到这个小兄弟没有,以后他的月银涨三倍。” 姬公子是真的很欣赏这个年轻人。 “是,少爷。” 小青梅撇了一眼赵成,应承下来随后又继续派发赏银。 赵成激动得有点说不出话,面红耳赤起来,差点就想给姬公子行跪拜大礼。 而姬公子觉得他还是太年轻了,还是剑山上那个什么风尘的比较有前途。 就在这时,一名老者从门中走了出来。 他不敢怒斥姬夏,只得对着赵成喝道:“溜须拍马,整天不好好做事,明天你就回家,不要再来。” “这老登谁啊?” 姬公子一看到这个老人就觉得很不舒服,感觉自己的道德要被绑架起来的样子。 “回……回少爷,这是张总镖头。” 赵成明显也有点害怕这位总镖头。 “张庭山见过少爷。” 那总镖头见到自己的下马威起到作用,便对着姬夏行礼。 “哦,你回家吧,你被开了。以后不用来了,做多少年有多少补偿回头我让青梅算清楚给你,一分不少,不会亏待你。” 姬公子连理都没理,径直朝着镖局内部走去,自己来这么久,这个老登现在才出来。而且我夸谁你骂谁,跟我对着干是吧? 我花钱我能受这鸟气? 姬公子不开心了,主要是他看到那个老头就不爽,感觉自己的道德会被绑起来。 而张庭山也没想到,眼前青年竟然第一句话就是将他辞退。 他张庭山自认兢兢业业二十几年,没有辜负老家主。 他颤抖着手追了上来:“竖子,你爹都不敢这么对我,你一个外来人,怎么敢指挥赵家镖局。” “不是,哥们主打一个尊老爱幼,说了多少钱给你就是,你觉得不够再多给你点也不是不行,你这老登怎么追上来骂我。” 姬公子觉得,他有点不太礼貌了…… “你……你,我……老夫若是不在,你能将这镖局上下打理好?知道怎么押运?知道哪里路线最快吗?” “大不了就关门咯,这镖局我爹给我的,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姬公子随意说道,然后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打算让楚元夕去弄点茶叶过来煎雪赏梅。 他来这镖局本来就是来寻开心的,生意好不好无所谓,主要是心情好再说。 这老登一看就是不管在哪里都动不动教训人的,看起来比当初的莫老头还要傻比,他顶不住一点。 “好,好啊,你这逆子。待我禀报老爷,让老爷来处理此事。” 张庭山看到年轻人一副轻松惬意的模样,更是怒上心头。 “去呗,路上小心点,如果觉得风雪很大,可以坐我的马车去。” 姬夏闭着眼睛躺在椅上开始摇晃。 他姬公子心情好的时候从来都很有礼貌。 “竖子,竖子!!” 张庭山忍不住一边谩 第110章 ——不受绑架姬剑仙 小院中炭火煎茶,贵公子轻抬茶杯慢饮。 “少爷,张总镖头经营镖局二十几年,总归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就这么把他辞退,怕是不太服众啊?” 人群中,一名中年男子站出身来恭敬答道,但是他看向赵成的眼神里略有不对付的意思。 他钱钟也在镖局呆了快十年,本以为张总镖头之后便是他的总镖头。 结果没想到半路被截胡了。 “你叫什么名字?” 姬夏看向那名男子,出声问道。 “回少爷,小的叫钱钟。” 钱钟吸取张庭山的教训,不敢对这个少爷有所不敬。 少年笑问:“你的意思是,你们堂下都还是很支持张总镖头回来的?” “是,张总镖头虽然是那么……了点,但总归有所作为,而且,赵总镖头年纪太小,经验不足,难以服众啊少爷。” 钱钟与身后十数名镖师都躬身行礼,请求让张庭山回来。 大不了他们到时候好好跟张总镖头商量,让他给少爷道个歉。 总不能让赵成这个小子捡了便宜。 少年轻抿香茗:“好,既然有这么多人支持张总镖头,那我建议给他开个镖局,你们每人出三十两就行。剩下的我来出,你们都过去跟着张总镖头开个张家镖局吧。” 台上传来少年的淡淡话语让众人缄口不言。 开玩笑,口头支持支持还行,要他们掏口袋不是闹嘛? 随后姬公子不再理会镖局众人,带着两个小侍女进了堂屋。 “少爷,您这么做,不怕老爷责怪吗?”小青梅一双柔夷正在自家少爷肩膀上揉捏。 “放心吧,没几个人会走的,先给一棒子。” 姬夏好像一副完全不担心的样子,看得小侍女内心焦急。她才来第一天,镖局要是直接解散,回去怎么跟夫人交代。 小丫头越想越自责,手上的力道不自觉也轻了些。 “青梅,在想什么?” 少年的一番话让小侍女撑不住了。声音中似乎带有呜咽。 “少……少爷,您就把张总镖头叫回来吧。要是镖局解散了可怎么办,奴婢回去怎么跟夫人交代。” 小丫头的声音已经带有些许哭腔,若是回去,夫人以后再不给她管任何事物。她就永远只能当个婢女了。 “你出去,跟他们讲,愿意留下的月银再加三两。” 姬公子看着焦急的小丫头,觉得还需要沉淀沉淀。但是她这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怪可怜的。 所以姬公子还是把甜枣提前交到了她手上。 小丫头喜出望外,连忙跑出去宣布…… …… “公子,元夕想亲你。”楚元夕见四下无人,又附在少年耳边说道。 “不给!” 姬公子皱了皱眉头:“元夕怎么老是想这些事情。” “啵~” 楚元夕没有回答,而是在少年脸上迅速亲上一口之后便再次恢复冰冷模样。 “你……你……” 被欺负的姬公子说不出话,他觉得楚元夕有点不礼貌了。 …… “少爷,少爷……” 就在姬剑仙想要好好给楚元夕上课的时候,青梅脸上带着喜悦跑了进来。 小姑娘没想到自家少爷那句话这么有用,竟然没有一个人走。还对自己千恩万谢,要在公子面前替他们美言几句。 “怎么,有几个人要走?” 姬夏放下茶杯,向青梅询问着。 “回少爷,一个都没走。” “是吗?” 青梅的话是让姬公子没有想到的,他以为至少也有几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硬汉”? “是,公子,但是您就这么辞退张总镖头,是不是会被说闲话。他可是在镖局呆了二十几年呢?” 青梅在来镖局之时就做过功课,每一个重要的人她都多少了解一些。 姬公子再次轻抿香茗,逼宫?下马威?搞笑的,一个小镖局跟你搞这么多勾心斗角干嘛。 他根本就没打算要经营这个镖局,也没必要跟你一个镖头虚与委蛇。整天整一些有的没的影响心情。 来这就是主打一个开心,影响到心情你就给哥们滚蛋。 他缓缓开口:“青梅,少爷问你一个问题。” “少爷你问。” 小侍女乖乖站在一旁。 而姬公子将她整个人都拉到怀里,拉着她的柔夷问道:“你觉得,神真的会怜悯可怜的世人吗?” 姬夏的问题很奇怪,让小侍女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她看的话本,还有从小听说到大的事情。都是神仙救世,妖怪作乱。 所以她想了想,答道:“会!因为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 “那公子再问你,如果某天下大雨,你见到一个蚂蚁窝被淹,你会趴在上面保护蚂蚁们直到天晴吗?” 姬公子不慌不忙问出第二个问题。 “当然不会了,公子你这问的是什么问题。” 小青梅毫不犹豫答道,自己往家跑都来不及呢,哪里有空管那些蚂蚁。 谪仙少年笑意盈盈:“那神为什么会怜悯世人呢?就因为他可怜吗?” “当然会,因为……” 小丫头怔住了,她本来是想说人和蚂蚁怎么会一样…… 但是,在只手间移山倒海的满天神佛的眼里,人和蚂蚁有区别吗? 对神来说,世人的情绪真的重要吗? 自己也不会去想蚂蚁被淹的时候在想什么,更不会去浪费自己的时间去保护它们。 小丫头有些迷茫…… 那贵公子深深埋头嗅着怀中侍女的发香,然后缓缓说道:“这书生遇到大家闺秀的生死爱恋啊,多数都是书生写的。” “这神怜世人也是有心之人写出来的。若是真怜世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食不果腹的乞丐,大佛金身为什么又不将宝衣剥下赠与苦命之人。” “都是他的“信徒”想要罢了。” 姬公子说完抓紧少女的手腕:“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少爷。” 青梅若有所思。 “明白就好,这天下喜欢用自身苦命去绑架别人的弱者,永远只能是弱者。” “同样,能被一些弱者语言动摇的人,也是弱者。他们永远只能待在底层整日呐喊命苦。与同样命苦之人惺惺相惜,聚到一起谴责别人。” “小青 第111章 ——风雪将来大寒至 南越城的街道上,一对男女正漫步而行。 “公子,为什么只教青梅不教元夕。” 楚元夕有点疑惑,都是侍女,为什么公子从来不教她这些,老是带她去干坏事。 姬公子嗤笑道:“就你那样子还去做生意?夏天光看着你的脸都不用吃冰块消暑。” 楚元夕没法反驳。 因为剑山上的师兄弟也是这么说的。 而姬夏想起自己刚刚教青梅的样子,想到了曾经那个哥哥姬秋也是这么教他的。 还没等到自己报答他呢,就来到了这个比世界。 在另一个世界里,姬秋可谓是姬夏的兄长兼父亲。自己吃苦受累也要送姬夏去各种兴趣班,只求弟弟将来多条活路。 姬秋是个命苦的人。他的高中成绩并不理想,姬夏又患有轻度精神病。 姬秋只得早早出来辍学打工养活弟弟。 幸好给他们租房的房东太太是个好人,经常会在生活上帮助姬秋…… ……… …… 赵府—— 赵青面前正坐着一名花甲老者。 “老爷,老太爷还在的时候,我可就帮着赵家做事了,您可要帮我做主啊?”张庭山抱拳对着赵青缓缓说道。 赵青佯装愠怒:“张老,我也知道您为赵家出力许久,如今您也老了,夏儿这样对您确实是他的不对,回来我会好好教训他。” 张庭山听到赵青的承诺,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多谢老爷做主。” 赵青则是摆摆手:“应该的,您先坐,赵家怎么都不会亏待您的。” 随后赵青唤来魏兰,魏兰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契。 “张老,这是城东络河街的一座小院,给您养老用。您年事已高,不该如此操劳,每月依旧会派发月银给您,直到百年之后。” “夫……夫人这是何意?” 张庭山不由问道,虽然这洛河街的院子寸土寸金,但是现在这个意思,就是让他退休了吗? 魏兰笑容温和:“您也知道,我二人也开始年入四十,很多事情未来都要交给夏儿。那镖局的地契我们已经送给他,现在我和老爷也作不了镖局的主……” “夫人,别说了,老夫知道了。您二位也待我不薄。” 张庭山哪里还不知道赵青夫妇什么意思,这座院子甚至已经和镖局差不多一个价。 但他还是对经营了二十几年的镖局有感情。 “多谢老爷,多谢夫人。老夫告退了。” “张老慢走,若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来府上找我夫妇二人。” 张庭山拿起桌上的地契走出赵府,背影略微有些萧瑟。 他心中有些空落落的,他不明白自己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为什么老爷夫人也不帮他。 “老太爷,庭山不明白啊。”张庭山轻轻朝着空气问出这句话,可是那位他所敬爱的老太爷没有再回答他。 张庭山走后,魏兰给赵青斟了一杯茶。 “夏儿倒是有手段,我以为还要过些时日。这张总镖头才会上门呢?” 赵青接过茶水,欣慰一笑:“确实老了,我不如夏儿。” 他还记得他掌管赵家那年,最难搞的就是这个倚老卖老的老张。虽然他张庭山是个好人。 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都不懂。 总仗着自己有点功劳,将整个赵家镖局都变成了他的一言堂,连他这个家主要对镖局整改都要经过他张庭山的意见。 动不动就提出老太爷来压他。 实在愚蠢。 他们本想帮姬夏慢慢接管镖局,没想到这小子压根就不用帮忙。 不过也应了那句话,他张庭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的后半生赵家还是会照顾好的。 “夫人,叫厨房备席。今晚我要跟夏儿不醉不归。” 赵青欣慰一笑,孩子长大了,比他还聪明。安身立命这一块他不用担心了。 就是跳脱了点,不过等两年臭小子和谢筝成亲定下心来,他和魏兰就可以抱孙子咯。 魏兰看着赵青这副样子也不由笑问:“老爷,有这么开心吗?” “有的。” 赵青再次轻笑,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趁姬夏没回家,他要去跟兄弟聊两句。 他们的儿子长大了,有出息了。 不仅是那个什么劳什子榜的榜首,读书也厉害。头脑更是灵光…… 还有…… 还有什么他也忘了,反正就是生了个好儿子。 赵青越想越是激动,脚下步伐不由加快,朝着那个他给兄弟设灵牌的屋子而去。 那间屋子就是当年姬天赐曾经写下“我与兄,乃兄弟否?”的住处。 他从未让人再住,只想着有一天这个兄弟还能再来。却没想到这一来再也不走了…… ———— 剑庭—— 莫语现在每天的乐趣又多了些。 他一直盯着那个给姬夏溜须拍马,当上管事的刘风尘。 “四长老,这是刘风尘今日做的账目。” 一名铸剑堂弟子捧着一本账簿走来。 莫语接过账簿细细查看,仍是如同往常那般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做得更好。 “拿走吧,明天再拿来。” 他将账簿递回,示意弟子明天继续。总有一天他能找出问题,将这个溜须拍马之辈打回原形。 “阁主,阁主,剑子给您送来一份东西,说是绝密,只有您能看。他还说了,对明月阁的发展有大用。” 门外又跑来一个弟子,将一本厚厚的东西放在莫语面前。 “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还绝密。” 莫语摆摆手,将两名弟子屏退。随后打开这本“绝密”。 “这……这这这。” 刚翻开沁园账本的第一页他就坐不住了。 剑子到底是怎么弄来这个东西的。 这个东西他也舍得给我? 莫语又想到自己每天调查刘风尘的事情,不由得老脸一红。 ——入夜 “三哥……我这样子像不像个小人?” “确实。” 这是莫听给莫语的回答。 “那我明天再给他升个职吧,让他到明月阁来。” 莫语想起来这些天自己查账目,发现这个刘风尘还是很有能力的。 就当给剑子的补偿吧。 …… 第二天,刘风尘升任明月阁管事的消息传到铸剑堂。 但是刘风尘 第112章 ——天京雀奴入金陵 金陵—— 锦州知州与各大身居要职的官员们在寒风中齐身下跪。 “锦州知州王庆,携锦州官员恭迎洛邑公主。” “恭迎洛邑公主莅临!!!” “恭迎洛邑公主莅临!!!” 随着王庆话音一落,金陵城上下数百官员齐声问安。 这洛邑公主乃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女儿,比起那位十岁的太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相传这位公主幼时便被奶妈抱在奉天殿外等候,天宝帝一下朝就抱着这个孙女玩闹。 符宝帝登基之后便从县主加封公主。 老太后也是宠着这个嫡亲孙女,天上的星星都要给她高沁摘下来。 这位公主第一次出宫,身后就跟着东宫的三百千牛卫,每过一洲,知州还要抽调三千府兵护送。 排场何其大也—— “怜生表哥,这金陵城的城墙感觉比天京还高。” 高沁穿着宫女的衣服坐在车辕,这回她出宫没有那个老女官跟着。一路上都是欢声笑语。 “金陵多富庶,与徐州彭城一般乃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城墙高大也是正常。” 玉怜生恭敬回答着这位乔装打扮的洛邑公主。 即使高沁身穿宫女服,但那股贵气依然不可遮掩。 二人打量着这座但凡改朝换代必定血流成河的巨城。除掉大雪州那座雄关,金陵的城墙应该就是第二了。 高沁又问:“好吧,怜生表哥晚上可以带我去沁园吗?我要去见见那首《水调歌头》的作者。” “水调歌头?没听过,公主殿下在玉府等着,我让人将他带来府上就好。” 玉怜生有些疑惑,什么歌什么头,他听都没听过,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军中。 他倒是记得南越城那个少年的《鹊桥仙》好像还不错。 “不要,我就是出来玩的,姑母已经答应我了,我到哪你都要陪着我玩。” 少女嘟着嘴唇,一双柔夷撑住臻首,似乎对请人来府上这个提议十分不满。 玉怜生只得抱拳:“好吧,怜生遵命。” “怜生表哥你好无聊,都不叫沁儿作沁儿了。” 少女撇了撇嘴,自从玉怜生这次从边关回来,感觉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鸾驾行至锦州官员面前,高沁站起身来咳了咳嗓子,学着那些宫女对众人说道: “公主舟车劳顿,凤体欠安,不宜再吹寒风,请诸位大人平身。” 高沁说完那鸾驾便再次启程,连给众人拍马屁的功夫都没有。 她想要看看能作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大才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 车队进入城中…… 玉怜生立即朝着阿二摆了摆手:“去沁园叫那个什么歌头的作者,让他沐浴焚香,推掉所有演出,今晚公主要莅临。” 阿二刚要点头称是,就被高沁打断。 “不许去,今晚我和怜生表哥乔装作为听众过去沁园就好。” 少女这次就是出来玩的,她觉得什么都搞这么正式的话,那和在宫里有什么区别? 玉怜生轻轻点头,应上一个好字。 随后转头再次吩咐:“那就去沁园看看今儿个有没有他的场,没有的话也安排上。” “末将遵命!” 阿二听完策马离开车队朝东城而去…… …… 日沉西山,暮色渐浓…… 玉府之内—— “什么?你说《水调歌头》的作者和《鹊桥仙》是同一个人?” 高沁听完不由得惊呼道,两首词她都听过。不过只听说是从金陵沁园传出的牌,挂牌上只写着当地传唱之人名字。 除了附近州府消息灵通,其他州都只知道是沁园挂牌。 “回公主,两首词的作者皆是一人,名为姬夏。乃是通州剑庭……” 阿二不断禀报着自己打听而来的消息。 这位洛邑公主也从吃惊到两眼泛光,再到一脸嫌弃。 “怎么会有这种人,明明是送给那沁园琴首的词,怎么还有脸要钱的?” 高沁一脸气呼呼,一个大男人给女子作诗还要银钱,怎么肚量如此狭隘。 他们应该像话本里一般,才子佳人传出佳话才对。 “他人在哪,在通州吗?传他和谢筝来见我!” 听到那位沁园琴首从此罢琴学箫,小姑娘越想越气,立马想下令让他们两个在一起。 可是她这一番话让在场众人没一个敢回答。 剑庭的剑子,哪是您一个公主能宣的啊?让陛下来还差不多。 这时玉怜生缓缓说道:“公主莫急,不用宣他。过两日大寒之时,我邀他金陵赏雪,到时候公主可在一旁观看。” 小姑娘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明眸,疑惑问道:“赏雪,为什么我不能一起赏?” “禀公主,名为赏雪,实为切磋。” 玉怜生无奈一笑,这一路上这个小祖宗给他提的问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个。 怪不得小名叫做雀奴儿。 高沁听到切磋二字,来了兴致。 “怜生表哥,打他,给本宫狠狠打那个什么姬夏。为谢筝出气。” 小丫头身为女子,当然是站在女子一方,一同讨伐这个负心人。 玉怜生自信一笑:“公主放心,臣定将他打得满地找牙!” 他也想要看看那少年是否真会如他所说,跪地求饶让自己放他一条狗命。 此时又有内侍躬身而来:“公主,锦州知州求见。” “宣!” 随着高沁开口,身旁宫女立即搬来屏风遮在身前。 不多时,一道身影从堂外走来,随着膝盖与地板的接触。那道身影也发出声音—— “锦州知州王庆,拜见洛邑公主。” 王庆纳头便拜,他有自信自己接下来禀报的事情会让这位洛邑公主凤面展颜。 “知州大人平身。” “有何要事?” 屏风里那道婀娜身影端坐,语气淡然。 “臣听闻公主殿下莅临,特意为殿下设立一回庆典,到时候满城同庆。却又听闻殿下凤体欠安,不知这庆典,何时……” “大寒之后吧。” 那道身影再次摆手淡淡说道。 “遵命。” 那位知州大人说完便缓缓退堂。 而刚刚那道语气平淡的身影此时变得激动无比。 “怜生表哥,金陵城这个庆典,会 第113章 ——天下第一聚金陵 “莫郎,这金陵城果真繁华……” 高挑女子头戴狐皮裘帽,挽着一名负剑年轻人走在金陵东城。 “那当然,金陵与扬州乃是大齐两座最繁华的大城,寻常州府自然比不了。” 莫潮第一次来金陵找玉怜生之时也被这座容纳数百万人口的巨城震惊到。 不知道那扬州是何等光景,师叔上次好像还说什么,要带自己去扬州骑马来着…… 不知道师叔怎么想的,骑马能有什么好玩的?还要到扬州去,剑庭马厩里不是一大堆吗? “老板,这个多少钱。” 莫潮看到一对青玉,虽然不是什么上等好料,但是上面的鸳鸯图案甚得他心。 “嘿,公子您眼光可真是毒辣,这是允州特产的双子鸳鸯佩,是由上好白玉……” “你就说多少钱。” 莫潮打断小贩,再说下去怕是要被说成皇家特供。 小贩笑意盈盈:“本来卖八百万两,但是公子识货,四两六钱,您带走。” “哈哈哈哈,原价八百万两,现在卖四两六钱是吧,真有你的。” 莫潮真是被整笑了,这个小贩比小师叔还能整活,就连张绮罗也挂在莫潮肩上捂嘴笑个不停。 小贩一脸严肃正色道:“公子,到底要不要,您再笑我可涨回原价咯?” “二两!卖就给钱!”张绮罗拿起那块“上好,特产”的白玉出声说道。 那老板再次打量二人,哎了一声:“别人肯定不卖,但是二位天造地设,宛如金童玉女。别说二两,白送给您二位都行。” 那老板也是个妙人,一番玩笑下来又将二人逗得哈哈大笑。 莫潮掏出一锭五两雪花银:“二两是玉佩钱,剩下是给你这张嘴皮子的。” 他对这个能把青玉说成白玉的掌柜特别欣赏。 “这话说的,恭祝二位珠联璧合,永结同心,举案齐眉,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二人听着身后掌柜的祝福声渐行渐远。 “绮罗,听到没,祝咱们早生贵子呢。” 莫潮附在张绮罗耳边柔声说道,鼻息吹出丝丝热气,让女子的俏脸如同落日一般通红。 张绮罗朝着心上人腰间一拧:“就你坏!” “冤枉啊张青天,那天晚上可是……” “滚啊!不许说!!!” 话音一落,这对“金童玉女”在残阳下打闹追逐起来…… ——入夜 春至楼迎来一对男女。 “住这么好的酒楼干嘛?换一家吧莫郎。” “小师叔说咧,要可命的对你好。这酒楼只是金陵城的极限,不是我莫潮的极限!” 男子抓住身旁女子柔夷缓缓说道。 “莫郎……” 张绮罗简直心都要化了,得夫如此,妻复何求,还有那位姬师叔,到时候一定要好好拜见他。 莫潮其实没有说出那位师叔的原话。 那位谪仙公子的原话是钱要用在刀刃上。一个人住找个破庙待着都行,但是…… “莫剑子!!” 楼上传来一声呼喊,打断莫潮思绪。 他朝楼上看去…… 是那位江城子陆贯。 他的脸色还是这么苍白…… “陆兄!”莫潮往上抱拳一礼。 陆贯对这位莫剑子的印象还是极好的,他开口笑道:“上来一叙?” “陆兄稍后!” 莫潮说完让张绮罗独自前去柜台,他则是抬步上楼。 他没想到这位“江城子”也在金陵,估摸着也是为那场大寒风雪而来。 但他还是寒暄道:“陆兄,好久不见,此次陆兄前来?” “和剑子一样!” 两人相视一笑。 “这位是?” 莫潮早就注意到陆贯身旁那位青年,青年气质无比深沉,一举一动都透露着高雅意味。 “我师兄,苏幕遮。” “苏幕遮,苏幕遮……” 莫潮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对了……那位卜算子,青羊道宫首席,不就是叫苏幕遮吗? 莫潮起身一礼:“剑庭莫潮,见过苏师兄!” 在这位道宫首席面前他可不敢托大,一百零八颗卜算子力压一代,无一敌手。 含金量可比他这个五分之一的天下第一高多了。 “莫师弟客气,请坐。” 苏幕遮也是起身回礼,他虽然自视甚高,但是这位可是剑庭的剑子,剑庭在底蕴上可是比青羊道宫还要高一级的存在。 就在这时,那腰间挂着长鞭的高挑女子也走上楼来,站在莫潮身边。 陆贯看到那条长鞭,还有罗裙上的两只蝴蝶就知道是谁。 不过他还是明知故问道:“剑子,不知这位是?” 莫潮一笑,拉过女子坐在身边。 “内子,张绮罗。” 这一句内子听得女子心花怒放,但是外人在前,他们连八字都没一撇,哪里能叫这个称呼。 女子只得害羞推搡莫潮:“还不是呢。” “迟早的事。”莫潮拉过女子柔夷,眉目带笑。 “原来是鼎鼎大名的戚州醉垂鞭,看来渭水河畔,是张姑娘胜了,这江湖传言有误啊。” 陆贯给二人各自倒上一杯热茶,一脸揶揄。 张绮罗面色更红,完全不敢言语。 莫潮这时对着张绮罗引荐道:“绮罗,这位是江城子陆贯陆兄,他身旁这位是他的师兄苏幕遮苏师兄。” 张绮罗听到苏幕遮名字一脸哑然,她当然知道苏幕遮是谁。一百零八颗卜算子虽然许久不听,但是提起仍旧如雷贯耳。 没想到这位卜算子竟然是江城子的师兄。 怪不得江湖上莫名奇妙杀出个江城子能技压群雄。原来是青羊道宫门下。 她恭敬一礼。“戚州张绮罗,见过陆师兄,苏师兄。” “客气,张姑娘请坐。” 苏幕遮这回没有起身,只是淡淡回礼。 待张绮罗坐下之后,陆贯问出疑惑,虽然早有人选,但他觉得还是确定的好。 他对着莫潮询问:“莫剑子,敢问剑庭那位青玉案,可是姬剑子当下?” “是我那位师叔,他的雾里雪湘静城一战之后略有损伤,所以在剑池温养,他现在身边那把剑叫青玉案。” “难怪,难怪。” 陆贯得到答案,总归不这么吃惊。 总不能剑庭真的随便窜出来一个铸剑堂弟子,就能把他陆贯吊 第114章 ——溪云初起日沉阁 “杨兄,本来是咱们俩的事情,没想到现在突然变成朝堂和江湖之争了,这口气怎么也要争过来才行。” 已然深夜,丑去寅来,但是玉怜生房内依旧灯火通明,更是不时传来大笑之声。 杨林搂住身旁小将肩膀:“我也没想到,不过也是有趣。这回阿青从大雪州回来,我们更是不惧那些江湖胚子。” “是啊,卫青,怎么突然回来了?”玉怜生给眼前小将斟酒,举杯问道。 “我爷爷叫我回来的,他说要我帮你们一把,将剑庭那两个剑子打到趴在地上起不来。” 祁连卫青接过玉怜生手中酒杯,玉怜生归家之后他们许久未见。 同龄之人又不敢跟他这个祁连大总管的嫡次孙称兄道弟。 他倒是有些想念玉怜生在雪州军中的日子。 这次爷爷祁连北山给他下了死命令,要他把那两个剑子打趴。 他一人一骑星夜兼程,终于是在大寒之前赶到金陵。恰巧又在城门口碰见杨林,便结伴一同来找玉怜生。 “差个岳阳。” 玉怜生同样问出那个问题。 “他来不来都一样,拦人家路被人家吊起来打的,来干嘛。” 这回是祁连卫青开口。 三人相视,哈哈大笑。 “启禀将军,象州岳阳将军到。” ………… …… “好啊,这回咱们三人,再加上一杆雪州回来的破阵子。定能将这群江湖人打个落花流水!” 岳阳斟满酒杯,欲要提杯敬酒,却是没人回应。 场面有些尴尬。 “怎……怎么不喝啊你们?” 岳阳有些悻悻,难道是自己来晚他们不高兴了? 杨林没有答话,而是看向玉怜生问道:“玉千牛,你天下第几?” 玉怜生努了努嘴,看向杨林说道:“我天下第一,你呢?杨将军。” 杨林皱眉深思,最后得出一句结论: “我好像也是。” 杨林和玉怜生二人脸上嘲笑揶揄之色毫不掩饰,看得岳阳牙痒痒,上下齐咬,嘎吱作响。 但是他又没办法。 于是他提杯祁连卫青:“你总不能也是天下第一吧?你都没上榜,喝酒!” 祁连卫青危襟正坐,但却没有提起酒杯的意思,他老实答道:“确实没上。” 岳阳急了:“那你还不喝酒?” 祁连卫青不慌不忙:“是没上,但是我乙卯二十那天晚上没有夜游。” “祁连卫青,我*你******……” 还得是“破阵子”出手。 这位天下第二顿时红温,差点掀桌,手劲刚起又被三人将圆桌狠狠压住…… 本该只有呼呼风声的风雪夜里,顿时回荡着大齐皇朝四位最显赫的少年将军相互叫骂声…… ……不对。 好像只有一个人在叫骂…… 但是骂久了也会累,不多时房中便安静下来。酒过三巡,四人都有些醉意。 那位康州小将军率先开口:“玉将军,我等初来乍到,不熟金陵,不知城中可有……?” “好啊,好你个杨林,平时看你道貌岸然,没想到最坏也是你。” “说,你是不是想去嫖娼!我要回去告诉你家婆姨!” 岳阳终于抓住把柄,将刚刚带头调笑他的杨林吓得连连求饶…… “岳将军,岳将军,都是兄弟。” 那位“定风波”连连斟酒,向这位岳小将军道歉…… 看得祁连卫青和玉怜生二人捧腹大笑。 ———— 春至楼—— 江湖这边也是一片问好之声彻夜不眠。 无数江湖少年榜排得上号的人物,今夜一同包下春至楼,他们全都聚集在春至楼中。 但有些只作为看客而来。比如说李青玉和束星辰。 此时束星辰和莫潮已经喝高,这位日游神大弟子正搂着莫潮称兄道弟。 这还不是最离谱的。 反观小剑子莫潮,甚至还掏钱拍在桌上,要帮他师叔赔偿金乌宝塔。 束星辰则是摆摆手,说不值钱的小玩意,剑子不用在乎。 这数十名江湖少年在春至楼大肆消费,让掌柜的脸上都笑出好几道褶皱。 这群少年郎们都在各自放狠话,不然就是故意讲着过往拿得出手的事迹,想多为自己挣上几分薄面。 因为堂中正坐着一对孪生姐妹,让这群年轻儿郎们蠢蠢欲动,想博得美人另眼。 她们是从潇湘州来的,潇湘州不仅景好,更是养人。 这一对姐妹花往堂中一坐,不知道要令几多少年折腰。 两姐妹大的那个叫做江玉清,清雅动人,以音律之物作器,所以人送外号“清平乐”。 小的那位叫做江玉澜,明媚阳光,喜欢打扮,故而得名“点绛唇”。 这对姐妹花排十名开外,但是一母同胞,配合默契。 曾将排名第六的魔教圣女“虞美人”打得节节败退。 这些女子让江湖知道,江湖不仅有男子们的意气风发,也有女子们的百花齐放,争相斗艳。 上一代虽然青羊道宫出了个“卜算子”苏幕遮。 但是依然有“如梦令”与“西江月”两名女中英杰。一个前五一个前十,将诸多男儿远远甩在身后。 今朝依然有“醉垂鞭”张绮罗和那位不知姓名的“虞美人”入榜前十。 谁说女子不如男! “青玉姐姐,那位大剑子师叔,真有这么厉害?” 张绮罗和李青玉也坐在一旁,讨论着湘静城一战。 “很强,很强很强,若是不出意外,本次大寒赏雪,姬剑子定是魁首。” 李青玉想起那天的场面,仍然一阵后怕。 那位小剑仙一剑将金乌宝塔斩碎,就连余波都将他们二人震得气血翻涌。所以才落荒而逃…… 男子处—— 那位江城子陆贯也如同那群少年郎一般,目不转睛看着那对姐妹花。 “师弟,动春心了?” 苏幕遮微微一笑,让陆贯连忙否认。 “没有,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今夜如此盛会,该是多看些江湖才俊。” “那你怎么只盯着她们两个看。” “我没有,师兄你别乱说。” “你就有。” “我真没有,苏幕遮,你别逼我打你。” 陆贯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怎么样。醉酒加上羞愤之下竟然敢直 第115章 ——金陵城大寒赏雪(一) 人间冬色至此尽—— 春暖花开不久时—— 今日大寒—— 金陵,元家开的一间客栈里—— “元兄,这天还没亮,你就起来赏雪了?” 何耀祖揉了揉眼睛,发现元正已经开窗,看着冬雪纷飞。 今日本该团圆才对,但是玉怜生大寒赏雪,那位姬剑子也要来。 不仅是那位姬剑子,还有各大朝堂的后生小将,江湖上有名的年轻儿郎。 全部相约金陵。 现在不管是江湖还是金陵城的居民们,都在期待着这场大热闹。 “腊酒自盈樽,金炉兽炭温。大寒宜近火,无事莫开门。冬与春交替,星周月讵存?明朝换新律,梅柳待阳春。” “耀祖兄,还不起来赏雪?” 元正念完诗句,转头对着何耀祖灿烂一笑。 “好诗,好诗啊元公子!当浮一白,当浮一白。” 何耀祖从床上爬起,自顾自来到元正桌子面前倒了一杯温酒,桌上小泥炉不时散发着炭火的味道。让这美酒更是柔顺入喉。 昨夜他们二人就已经到金陵,没想到这场大寒赏雪竟是引来这么多人关注。 所有客栈都挤满了,幸好元家在金陵有一间客栈。那掌柜将账房收拾出来,才让二人今日有一处栖身之地。 “何兄还不起早?今日城头怕是挤满人的,我已经让掌柜备好干粮,何兄换上衣裳,咱们便出去。” 元正对着何耀祖轻声说道,若不是等他,自己早就去金陵城头找好位置了。 “走!元兄!” 何耀祖哈哈一笑,拍了拍元正肩膀。随后便转身更衣。 不过卯时,他们便来到金陵城墙之上。但是城头早已经被乌泱泱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 “何兄,都怪你,我就不该等你。” 何耀祖悻悻一笑:“元兄,元兄息怒……” 眼看绝佳位置已然无缘,二人只得另换他处。 ………… …… “快点,快点,巳时之前一定要把台子搭建起来。” 由于忽然匆匆,这场本不被众人关注的赏雪并没有准备什么东西,一切都是现搭。 王庆正指挥着府上家奴给那位洛邑公主搭建看台。这场大戏可比什么诗会和庙会精彩得多。 ………… ………… 辰时—— 此刻,天色渐渐破晓,金陵城外风云汇聚。 由四名小将带头的一支队伍之中走出一名高大将军。 他抱拳行礼。 “金陵城大寒赏雪,没想到竟是来了如此之多少年英杰,实属意料之外,玉怜生未尽地主之谊。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玉将军何出此言,本就是我等不请自来,还望将军海涵才是。” 由莫潮领头的江湖诸多少年郎也拱手回礼。 双方看着乌泱泱的金陵百姓,谁都觉得今天不能输。 江湖榜更是派来数十名画师观战,将这空前盛况记录下来。 只因少年意气,何许风流也。 玉怜生走回队伍之中,江湖郎这边也按兵不动,他们都在等人率先邀战。 “这一战谁先去?” 祁连卫青看着三人,缓缓说道。 “我先。” 那位象州小将抓住身旁旗枪,跳出队伍,稳稳落在风雪中央。 “象州岳阳在此!” 那小将旗枪朝地上一插,屹立于风雪之中,旗枪红旗之上印有一个“岳”字。红底金边,在这茫茫之中分外刺眼。 而莫潮和陆贯作为压轴,“菩萨蛮”与“定风波”不出,众人也纷纷反对他们上场。 “城头上这么多小娘子,什么风头都让你们两个天下第一抢去还了得?看我魏家霸王枪,轻取满江红!” 霸王枪魏深,如今江湖榜位列第十二。 来自宜州魏家镖局。 魏家镖局虽然不大,只有数十名镖师,百数镖师都不到的镖局在这江湖上真的很小,但是祖传一杆霸王重枪,让魏家镖局稳坐这宜州镖局之首。 魏深大笑一声,提枪而出。 “宜州魏深,请满江红赐教。” 魏深身材高大,八尺有余,他一路飞奔,手中重枪跟在身后宛若参天山岳,随时要向岳阳砸去。 “来得好!” 岳阳早就在风雪之中等候许久,正打算热身,没想到这就来了。 身旁岳家旗枪瞬间拔地而出,以迅雷之势朝着魏深撞去。 枪身在风雪之中碰撞,真气荡开! 霸王枪以重量之优势砸在那杆满江红之上,让岳阳虎口一震,险些脱手。 “好!!!” 魏深第一枪就震退岳阳,江湖儿郎们瞬间激起喝彩之声。 “踏马的,我就知道不能指望他。” 祁连卫青大骂晦气,还排名第二,人家十名开外一枪就给你震飞了。什么东西啊? “霸王枪以枪身占优而已,论实力还是不如岳阳的,放心吧,岳阳必胜。” 杨林看着场中情况下了定论,他也是用枪,自然看得出来何时优劣。 霸王枪以重量前期稳压一头,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消耗的气力也是越多。 岳家旗枪又以难缠出名,他杨林若是不换枪,一直用定风波的话都不敢说稳胜岳阳。 战况逐渐焦灼…… 场上也如杨林所言,岳阳手中满江红一直在护身防守,从不进攻。 “榜上第二不过如此。” 魏深身处其中,自然知道厉害。他越打越急,想要速战速决。 过手近百招,岳阳到现在只用出一招玉纤横管和浮云遮月。 因为每落一枪,魏深都会引来众人喝彩,他枪枪重击,却是气力渐渐不支。 岳阳没有理会这个傻大个,他要一人一枪,阻拦身后排名。 尽量让第一对第一。 天下第一上不去,独战群雄这风头,也得让他岳阳出出。 主要还是昨夜喝酒他越喝越憋屈,当场想掀桌但是他谁都打不过。 岳阳想着打不过他们我还打不过你们? 所以这位天下第二便迫不及待,要率先出战。 魏深见岳阳不答,计划不得逞,反手再次提枪而上,仍是每一枪都打得岳阳连连后退。引来城头众人与江湖儿郎大声喝彩! “没想到这魏深竟然如此厉害,莫不是要成为第七个天下第一?” “哈哈,宜州霸王枪果然名不虚传!” “魏兄, 第116章 ——金陵城大寒赏雪(二) 魏深举枪抵挡,但是那杆旗枪上的小旗时不时便能将他的霸王枪缠住调转方向。 场上局势瞬息万变,让观看众人有些错愕不及,似乎还没从魏深压着岳阳的场景走出。这位康州小将就已经瞬间扭转局势。 他们一直在看,但是仍是看不出一点头绪,岳阳到底是哪一招开始占据上风…… 别说他们,连魏深也看不出来…… 他眼前只见到漫天飞舞的雪花和枪尖,那枪尖从四面八方而来,若不是有那面小旗。自己根本看不清枪头在哪。 魏深逐渐力竭…… 终于在苦苦支撑十余招之后,被岳阳抓到破绽。 霸王枪被挑飞脱手…… 那杆“满江红”也架在了魏深脖子上。 鼓声随之停止—— “承让。” 岳阳收回长枪,再次插入地面。 “满江红,果真名不虚传。” 魏深满脸通红,他想起自己初期小压几手得意洋洋的样子,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捡起霸王枪,落寞走回队伍。 “象州岳阳在此!十五名开外尽可双人联手而来!” 风雪之中再次响起那旗枪小将的声音。 魏深回到队伍之中,对众人抱拳致歉:“魏深出师不利,首战告败。” “没事,魏兄,第十二和第二,有点差距很正常的。不要气馁。” “是啊,魏兄,若是换上小弟,恐怕连十招都撑不住。” “魏兄且看,我兄弟二人替魏兄找回场子。” 没人出声讽刺,毕竟魏深的霸王枪不如满江红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排名第二十一和十八的冀州马家兄弟跳出队伍。他们一人手持一把金刚锏,配合默契,觉得自己未必不能拿下岳阳。 …… “玉千牛,是不是被那位柳姑娘吸干身子了?怎么才敲这么一会就停下来了?” 平时在军中最是庄重肃穆的杨林一脸揶揄,调笑着玉怜生。 祁连卫青附和一笑:“我看有可能。” “来来来,你来敲,你来。” 玉怜生将两只鼓槌塞到祁连卫青手里,示意让他去。 “踏马的……好重。” 祁连卫青只觉得手里一沉,这一对鼓槌,至少每支都在八十斤上下。 “你哪里找的鼓槌?” 祁连卫青似乎有要扯开话题的意思。 “这是当年先祖督战之时所用。” “难怪。” 祁连卫青解惑,原来是督战几十万大军激励士气的帅鼓棒槌,那便不奇怪了。 “你怎么还不去击鼓?” 那高大将军朝着祁连卫青提醒一声。 “杨林说的,你让我去干什么。玉怜生,你踏马欺负老实人是吧?” 祁连卫青大呼不公平…… 杨林则是一脸无辜,事不关己。 场内—— “岳小将军,是否休整好了?” 马家兄弟持锏抱拳,询问着岳阳。若是待会岳阳输了,说他们趁人之危,那可是大大的冤枉。 岳阳抬枪轻笑:“象州岳阳,请赐教!” “冀州马天波,马天涛。” “请满江红赐教!” 马家兄弟话音一落,场上再次风起云涌。 冀州双锏从左右攻来,岳阳再次如同对战霸王枪一般,率先防守,静候佳机。 …… “按照岳阳这么打,怕是要打到明天。”杨林看着岳阳,好像也知道这位“满江红”想干什么了,他想要一夫当关。 祁连卫青不由抱怨:“我真服了,就不该让他上场。换我上,现在早就把江城子和临江仙打出来了。” 他自从升官之后一直在巡视边境,一杆乌金马槊都要在手里放到生锈。 好不容易能从边关回来一趟,结果岳阳这货拖拖拉拉。 看得他心痒难耐。 “你急什么,喝茶。咱们要打的是另外几个,和他不在一个档次。” 杨林递过一杯热茶,示意祁连卫青别急。 “我就急。” 祁连卫青接过热茶一饮而尽,似乎感觉不到茶水滚烫一般。 和这位将军一样急的人此时也到场了。 “怜生表哥,那个姬夏来了吗?” 高沁这两日打听诸多消息,越听越是反感,那个剑庭的大剑子。明明不喜欢人家,但是又赠诗,写的还是这种动人心弦的句子。 真真是当上婊子又立牌坊。 两个字:恶心。 那个谢筝估摸着也是有什么毛病,都这样了还贴上去。听说罢琴学箫也是为他。 这位洛邑公主怒其不争,忍不住骂上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祁连卫青,杨林,玉怜生。” “参见公主。” 三人看到来人立马躬身参拜。 “平身。” 少女今日身着明黄宫装,头戴流苏金冠。眉间一点朱砂,加上心情欠佳,俏脸微冷,煞是贵气无比。 高沁面若三春桃李,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似朱砂不点而红。 加上她久居人上,举手投足之间一股上位气息扑面而来。 端是一副—— 常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禀公主,至今仍未见到那柄雾里雪。如今场上是象州岳阳对阵邯郸双马。” 玉怜生朝着这位洛邑公主禀报场上详情。 高沁又是黛眉一皱,她就是想来看玉怜生将那又当又立的允州姬夏打得跪地求饶。为同为女子的谢筝出口恶气的。 她面色有些不快,出言嘲讽道:“想来那坏胚子定是不敢来。” “殿下,不至于的,那雾里雪应是路上耽搁,他不会不来。” 玉怜生只是笑笑,这少女脾气,果真是难猜。 只是听闻人家的故事反应都这么大。似乎感同身受一般。 还是依依最好,他做什么都万般顺从。 “殿下且先坐着,既然那位大剑子没来,待会我先将那小剑子打趴,为殿下出上一口恶气。” 祁连卫青抱拳行礼,眉宇之间全是自信。 “好,那本宫就静候祁连将军佳音。” 高沁想着大的没来,先打小的也行。 这位洛邑公主说完坐在玉怜生那把椅子上,看着远处正在交战的三人…… ………… 第117章 ——金陵城大寒赏雪(三)——我叫苏幕遮 “兄长,这岳阳果真难缠……” 马天涛进攻无数次仍然找不到机会。 那杆满江红防守得死死的,一点机会都不给。 马天涛也是神色一凛:“不能硬攻,否则就会像魏深一般气力耗尽。” 双方开始周旋起来,寻求破敌之法。 约莫半炷香过去…… “等会我就下场把这三个一起打咯,磨磨唧唧互相试探这么久,你倒是打啊。” 上一场祁连卫青本就已经受不了岳阳这种保存实力的打法。 现在又这么搞,等你打完天都黑了。 “好没意思。” 那位洛邑公主也是撇了撇嘴。 一开始还挺好看,突然之间就打一下退一下,感觉像过家家似的。 “公主稍等,且看杨林击鼓催促。”那位定风波此时走出,接过那两根鼓槌,朝着牛皮巨鼓的方向走去。 祁连卫青恨得牙痒痒,刚刚叫你敲你不敲,现在邀功的机会来你就抢是吧? 这位“破阵子”心中暗骂一声: 浓眉大眼,贼子杨林。 杨林来到鼓前,手中一掂。 “确实有分量。” 随后这位康州定风波轻吟一声,开始抡起双槌击鼓。 “咚……” “咚……!!!” 震天鼓声再次响起,却是不同节奏。 岳阳一听,暗道又来。 看来他一夫当关的愿望要落空了,真晦气。 马家兄弟听到鼓声,也知道这位“满江红”要动真格了。 他们手持双锏围绕在一旁,如同狩猎一般。 终于,那困兽动了! 旗枪突然疯狂舞动,裹挟起巨大风浪朝着马天波撞去。 “不好!兄长快退。” 马天涛见到岳阳理都没理他,突然发难想要先破一路,眼见那杆满江红全力朝着他兄长马天波撞去。他顿时慌神,这一枪的威势自家兄长怕是扛不住! 马天波看着来势汹汹的岳阳,他也明白此时退不了了。 于是马天波将手中金刚锏横在身前,调动全身真气直冲而去,希望能帮到弟弟争取一丝时间从后面偷袭岳阳。 “轰!” 漫天风雪中的旗枪撞上金刚锏,顿时将马天波震飞。 他倒飞而出,重重摔落在地上,金锏也随之脱手。 岳阳撞开马天波之后又毫不犹豫调转枪头,与另一杆金锏缠斗…… “好!!!” 金陵城头的百姓们无不被这杆旗枪惊艳。 “不愧为象州岳家军少主。动起真格来那邯郸双马完全不是对手。” “这岳阳如此实力都排在第二,这六位第一的争斗该有多精彩。” 城墙人头攒动,甚至后方已经有人坐在挚友肩膀上,轮流替换,你看一场我看一场。 “江湖还是优势,毕竟剑山还有一柄青玉案,一柄雾里雪没到。” “不一定,你看下方那位身穿军铠的小将。身旁立着乌金马槊,这可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定是一方将门虎子。” 众人随着目光看去,果然那小将与玉怜生同桌而坐,丝毫没有拘谨。 “是雪州军铠!” 有眼尖者认出年轻人身上的铠甲样式,顿时惊呼。 “乌金马槊,雪州军铠。定是那位雪州大总管祁连北山的嫡次孙,御林军统领祁连卫承的胞弟——祁连卫青!” “难怪难怪,我怎么说竟然能与菩萨蛮同席而坐。” “若是那位青玉案不来,三对三还真不好说。毕竟这位可是祁连大总管一直带在身边的孙子。不知能得到蟒雀金镗几分传承。” 认出祁连卫青之后,城头众人愈加沸腾—— “打这两兄弟连夜雨翻江和难望凤来栖都使出来了,看来岳阳真的有待提高啊。” 玉怜生看着场中那杆旗枪,轻笑一声。 若是他下场,菩萨蛮最多出手四式。 “杨林,你能不能再敲快点。” 祁连卫青越看越是兴奋,城楼上的满堂喝彩声他也想听听。 特别是西边那群千娇百媚的小娘子,她们此时看向岳阳的眼睛都开始泛光。 给他祁连卫青羡慕坏了。 杨林闻言加快手中速度,双槌如同雨点一般落下。 “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紧密的节奏宛如战场厮杀冲阵一般前仆后继,毫无停歇。 “这才对嘛。” 祁连卫青闭上眼睛聆听,他觉得这帅槌敲出来的鼓声就是振奋人心。 比勾栏那些无病呻吟动听多了。 “咚!!!!!” 约莫百响过后—— 杨林敲下最后一槌…… 鼓声戛然而止…… 原来是场中马氏双雄已然落败,相互搀扶起身。 “承让。” 岳阳将金锏捡起,交还马天涛。 “岳家枪名不虚传。” 马家兄弟抱拳回礼。 冀州有名的邯郸双马就此落败…… 江湖儿郎们士气大挫,再无之前欢声笑语。他们都在讨论着让谁出战。 “兄台,我刚刚听闻陆贯兄唤你一声师兄,想必师出同门,就算不如陆兄也有过人之处,不如你去拿下这岳阳如何?” 魏深举杯朝着眼前青年敬酒,他觉得眼前这个气质沉稳的年轻人一定不简单。光是坐在此处就宛若青山,令人不由生出仰止之感。 “我不喜欢跟小孩打架的,你们打吧。”苏幕遮笑了笑,举杯回敬。 他对这些小娃娃的比试毫无兴趣,但是这一代的江湖确实精彩。 而还在忧愁的众人,看着青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有人顿时来了火气。 是那位“点绛唇”江玉澜。 她俏脸微寒:“事关江湖脸面,这位师兄怎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若是不想出战,也请收起嬉皮笑脸。” 苏幕遮闻言咂了咂嘴,放下酒杯笑道:“主要是我怕下手没轻没重,一巴掌给那个什么满江红打死了。” 场中因为苏幕遮这句话变得针落可闻…… 随之而来的是那此起彼伏的阵阵大笑。 “哈哈哈哈,兄台你真是个妙人。” “兄台,敢问何方人士,这调节气氛有一手的,至今我们还不知道陆兄师门呢。” 场中因为苏幕遮这句话,破去沉闷气氛,更有欣赏者和他同桌而坐。一同对饮。 苏幕遮笑了笑:“鄂州蓝牛观。” “蓝牛观?” 众人 第118章 ——金陵城大寒赏雪(四) 苏幕遮—— 这个名字虽然许久未曾出现,但是稍微了解江湖榜的人都有所耳闻。 一百零八颗“卜算子”镇压一代,无一敌手。 第二名的“浪淘沙”连天罡三十六子都没见过。 仅仅撑到地煞第六十九子…… 这位青羊道宫首席可谓是一骑绝尘,令人难以望其项背。 冉胜悻悻收回搭在苏幕遮肩上的右手,起身离开座位,脸上全是汗珠。 他刚刚是搭着那位道宫首席称兄道弟吗? 像做梦一样。 “我等见过苏首席。” 众人纷纷行礼,没想到江城子的师兄竟然是青羊道宫那位首席。 怪不得怎么说那七页金书带有些许道家真意。 “你们别管我啊,还不商量一下等会让谁上去?” 苏幕遮自顾自喝上一杯解酒热茶,仍是那副高高挂起的模样…… 却是没人敢再多言。 …… 此时—— 岳阳一路叫骂一路走回队伍里。 “踏马的,杨林,老子就知道是你。催催催,催什么催。催你*了个***……” 这位“满江红”人未到声先至。 满嘴污言秽语,没有一句好话。 但是那位“定风波”一言不发,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这让岳阳有点不适应,难道杨林这浓眉大眼的恶贼知道反省了? 他有些歉意,觉得自己是不是骂得太过分了。 但是等他走近定睛一看,一名头戴金冠的少女不知何时坐在玉怜生之前的椅子上。 “公主殿下,这位真性情的小将军,便是岳帅嫡子岳阳。他平时就这样,殿下莫要怪罪。” 岳阳抬头望去。 少女身旁便是那贼子杨林,一双浓眉大眼,端是正人君子模样。但是嘴里吐出的话比谁都脏。 怪不得嘴都不还,原来是洛邑公主在旁边。 自己刚刚的话不会都被公主听到了吧? 岳阳心中大骇,在这位陛下的明珠面前口吐污秽,若是放在天京,怕那廷杖都要打断。 这位得胜而归的小将顿时一脸冷汗,单膝下跪。 “岳阳拜见洛邑公主,不知公主莅临。岳阳口吐污言秽语,岳阳有罪,请公主责罚。” 高沁也是嘴角一抽,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能把人骂得这么脏的。简直刷新她的见识。 “岳……岳将军请起身。” 岳阳闻言又告罪一声才敢起来,一对虎目怒瞪杨林。 而杨林只是将手轻轻放在“定风波”之上,便让这位象州小将转头,专心赏雪。 “该到我上场了吧。” 祁连卫青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他刚要拿起乌金马槊…… “日游神大弟子束星辰,夜游神大弟子李青玉。” “有请盘龙金枪。” 场外传来两道声音让祁连卫青停步。 杨林紧握“定风波”,对着祁连卫青说道:“看来你还得再等一会。” “我等你*,不能两场架一起打?” 祁连卫青闻言按耐不住,抓起“破阵子”…… ………… …… “不知道鹧鸪天夫妇二人,能否拿下杨林。” 一众江湖儿郎脸上全无刚刚的自信之意,从岳阳那杆旗枪中就得知这个江湖榜绝对不是乱排。 那位雾里雪能战败二人,这位定风波…… 怕是也不好相与…… “没事,咱们的江城子和临江仙还没出手呢。到时候让江城子打定风波,临江仙对菩萨蛮,还没来的雾里雪和青玉案作为后手。” “说到底咱们还是多两个人。” 马天波苦笑一声,虽然战败的滋味很不好受,但是依旧不影响他安慰众人。 “错了,只多一个。” 是那位临江仙开口。 马天波和众人疑惑:“为何只多一个?” 莫潮缓缓说道:“雾里雪,青玉案。都是我那位小师叔。” 众人一听,心顿时又凉上半截。 不过仍是有人强颜欢笑:“没事,至少能有个人能把那杆满江红拿下。” 一个岳阳就让他们屡战屡败,士气达到冰点。 鹧鸪天与浣溪沙夫妇本来是不打算出手的,但是众人犹豫不决,二人方才挺身而出,试试盘龙金枪的斤两。 到是二打一,排名仍旧不变,只是能胜上一场鼓舞士气罢了。 莫潮也面色凝重,小师叔明明就在南越城,离金陵这么近。 怎么这么久还没到? 不等他继续再想。 场中便传来另一道声音。 “剑庭没人来吗?” 是那杆乌金马槊的主人叫阵,点名临江仙。 “莫潮在此,敢问来者何人?” 有人邀战,自然是不能不应。 这位小剑子抽出临江仙,缓步走向场中。 莫潮看着这杆乌金马槊。 他的心中告诉他,此槊绝不亚于那口虎夔大刀菩萨蛮。 “戚州,祁连卫青。” “它叫破阵子。” 祁连卫青说完槊指临江仙。 莫潮也不示弱,拔剑相持: “通州莫潮,剑名临江仙,今日领教戚州破阵子!” 二人剑拔弩张,毫无客气可言。 因为莫潮感觉到,这杆破阵子就是冲着他来的…… …… 沁园—— 此次赏雪的三大主人公之一正在让那位琴首帮他挑选衣服。 “谢筝,你快说啊。我到底是穿青衣好看还是白衣好看?” “夏郎穿什么筝儿都觉得好看……” 那位沁园琴首的回答极其敷衍,甚至牛头不对马嘴。 她一对美眸光顾着看少年那张谪仙一般的面容,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你踏马的,快点说,不然我真打你。” “你打。” “你想得美,谢筝,老子才不满足你这个抖艾亩。” “夏郎,什么是抖挨木。” “就是你这种傻*……” 姬公子破口大骂,最近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没素质。 而谢筝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少年骂人的样子越看越是入迷。 他真好看…… ………… …… 第119章 ——金陵城大寒赏雪(五) 场内,李青玉抬手抽出浣溪沙,剑花飞舞,出手便是一记“潇潇暮雨”死盯定风波。 而束星辰的缚星宝塔也一直在寻找着机会,他在等杨林露出破绽…… 这位鹧鸪天手托宝塔,随时准备大喊那句:“鹏北举,凤朝阳!” 李青玉手中浣溪沙如同游龙一般,仗着女子身娇体柔。一直在消耗那杆带有千钧之力的“定风波”。 杨林十分烦躁,这夫妻二人单拎出来都是能跟他交手许久的存在。 更不用说配合默契。 缚星宝塔一直在盯着自己,只要自己稍有失误,怕是便要被砸得头破血流。 “定风波”实在笨重,战场上杀敌虽是如同绞肉机一般的存在。 但遇到“浣溪沙”这种难缠的软剑他最是疲于应对。 这就是为什么“乙卯二十夜游”能战胜他的一点。 他想追击李青玉,但是只要金枪一动,束星辰的宝塔便在身后游离。 杨林想不明白,这么难缠的两个人,是怎么被雾里雪打碎金乌宝塔的。 但是他没有时间多想,那烦人的“浣溪沙”又是一剑“送君台西”递来。 他抓住枪尾,想要使出“倒绣麒麟”却又不敢放手追击。 只得再次立枪身前,弹开这一剑…… 这位定风波此刻畏首畏尾,有些窘迫…… 而这也是束星辰夫妇的阳谋。 他们故意挑选最为笨重的定风波,明着消耗他的体力,最后再将其镇压。 虽然有些胜之不武,但是江湖门派已然连败两场,这一场若是拿不下来,怕是要诸心涣散。 …… “定风波找到机会了。” 城墙看台处,有人突然发现杨林一改颓势。 杨林大喝一声,一招倒绣麒麟起手,衔接“芦隐渔歌”和“走马千钟”。 一时之间打乱浣溪沙的进攻节奏。 不得不使出闲挂银钩与石潭谢雨逃离战场。 不过这也让那位鹧鸪天找到机会。 “鹏北举,凤朝阳!” 缚星宝塔镇压而来。 “来!等的就是你。” 这位定风波大喝一声,“穿打竹林”迎面而上。 杨林打着打着,终于明白这夫妇二人的用意。 这“浣溪沙”牵着鼻子走,那位“鹧鸪天”虽然一直紧盯自己,但却是按兵不动。 这是要把他当傻子玩啊? 但是盘龙金枪笨重,他对这阳谋有些无可奈何。 最后实在不得已,只能自身卖出破绽。 但求一线柳暗花明。 他等到了—— 盘龙金枪落在缚星宝塔之上,“穿打竹林”每一枪都将宝塔震得连连后退…… 浣溪沙也不再藏拙,全力催动潇潇暮雨,来帮助自己这位夫君牵扯“定风波”。 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每一招碰撞都能换来城头百姓连连叫好…… 苏幕遮则是手指轻叩桌面,自言自语道:“缚星宝塔,好一个缚星宝塔。” 陆贯很少见自己这个师兄如此做派,不由出声问道:“师兄,他这缚星宝塔,有什么说法不成?” “我的卜算子是什么?” 苏幕遮毫不避讳,朝着陆贯问道。 这卜算子乃是一百零八颗星辰,虽然和真的星辰毫无关联。 但是这座缚星宝塔,确实有些克制于他。 可惜这个“鹧鸪天”实力太弱,且与他不在同一时代。 不然他可要试试这缚星宝塔能不能将他的天罡三十六星束缚。 此时—— ——金陵城官道上 “嘿……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说,你是不是想抢我头号狗腿的席位。” 刘风尘抓住那名弟子的衣领提起,厉声质问。他作为头号狗腿的位置,好像要被人动摇。 “师兄,刘师兄,冤枉啊刘师兄。弟子从没想过要取代您一号狗腿的位置!” 那弟子大呼无妄之灾,他只是现编了一段青玉剑主的诗歌,不知道怎么的这位刘师兄听完突然暴起。 “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 那弟子战战兢兢,生怕这位刘师兄一个不高兴将他逐回剑山。 “行!那这回放过你。” “还有,我叫姬风尘,你可以叫我风尘师兄,但是不能叫刘师兄!” “哼!” 那位铸剑堂六大管事之一说完便继续指挥着乐队还有扛旗继续赶路。 他望着周遭景象,凭借记忆估算了一下,大概还有一炷香左右可以看到金陵城墙。 “也不知道剑子来了没有。” 姬风尘在漫天风雪中独自呢喃。 他要早点立功,不然头号狗腿的位置迟早得被那小子抢走! “快!快啊!!!” 姬风尘眼看天色渐渐接近巳时, 他有些坐不住… 他越来越急…… 剑子要是打完了怎么办? …… “这件呢?这件没问题吧谢筝。” “都说了,夏郎穿什么都好看~” 女子依然巧笑倩兮,姬夏已经换过不下十件衣服,但是她真的觉得,每一件都好好看。 她想起前日学的一句诗词——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 而少年再也没指望从谢筝嘴里得到答案。他挂起青玉案,准备出门。 “夏郎,等等筝儿。” 绝美女子鸾袍飞舞,一步步跟上少年…… …… PS:真的困得不行了兄弟们,突然收到通知,明天过节要早起回老家杀鸭。但是我保证还是三更起步。 兄弟们等我…… 晚安…… 第120章 ——青玉剑主莅金陵 金陵城外—— 此时不仅是那日夜游神的大弟子与“定风波”打得难分难解。 另一边,那杆“破阵子”也跟“临江仙”不相上下。 岳阳正与玉怜生举杯。 “剑庭果真名不虚传,这一招满帘风与挂潇湘,便轻松化解祁连卫青的龙楼连霄汉。” 玉怜生也碰杯回应:“怎么这大剑子,这么久还没到。” “你也急了?” “有点。” 玉怜生不知道姬夏在搞什么鬼,明明答应大寒赏雪。巳时都快过了,毛都没见一根,不会真不来吧? “没事,那江城子还没出手呢。你可以找他,不过他的乙卯二十夜游,可不是好破解的。” 岳阳忍不住提醒一声,他想起那页金书,金书之中玄妙他一直无法破解。 “临江仙破得,青玉案破得,我的菩萨蛮破不得?” 高大将军意气风发…… 他紧握菩萨蛮刀柄…… 只要菩萨蛮仍在腰间,他玉怜生有何可惧? 岳阳哈哈大笑:“那就等你为我找回面子。” “久着呢,破阵子的“沙场点兵”和“楼台高锁燕双飞”都没见面。” “确实,你觉得谁会赢?” 玉怜生闻言想了想,随后说道:“破阵子吧,临江仙的楼台高锁燕双飞应该撑不住沙场点兵。” 玉怜生想起钗凤楼一战,给出这个结论。 莫潮的临江仙虽然强横,但是他觉得那杆乌金马槊会更胜一筹。 毕竟与人厮杀的经验,这位临江仙可没有。多多少少还是会差点意思…… “要不我去催催?刚刚你们可是一直在催我。” 岳阳看着那尊牛皮巨鼓,跃跃欲试。 “行了吧,你消停点,你打的全都是十名开外的。场上随便拉一边下来都能把你吊起来打。” 玉怜生嫌弃的神色毫不掩饰。 刚刚那些城头上那些小娘子的尖叫声他也是听得清清楚楚,这岳阳,实力不怎么样,运气是真好。有人送风头给他出,真该死啊。 “玉怜生,你欺人太甚。” 岳阳十分委屈,在象州的少年江湖,谁提到这杆旗枪不得竖起大拇指。 自从来到金陵,这三个畜牲轮流嘲讽调笑他,让他每天都在暴走边缘。 明明小时候差距不大的,岳阳也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啪! 玉怜生嗤笑一声,将菩萨蛮往桌上一拍。 “本千牛欺的就是你,怎样?” 那高大将军完全没有要悔改的意思,甚至变本加厉。 “行,今天算你玉怜生走运。要不是昨晚没睡好,加上早上没吃早餐。老子肯定把你和你的菩萨蛮一起挂在树上……” 这位岳家军少主在十分生气的情况下放出狠话…… 然后继续十分生气…… ………… …… “青玉剑主,文武双全,芝兰玉树,貌比潘安,青玉案出,天下无敌,星辰失色,日月无光……” “青玉剑主,文武双全,芝兰玉树,貌比潘安,青玉案出,天下无敌……” “青玉剑主,文武双全,芝兰玉树,貌比……” 金陵城官道上,突然出现一支约有数百人的队伍,队伍之中有敲锣打鼓者,有齐声呐喊者…… 不过最吸睛的,还是领头年轻人手中那面大旗,大旗上写着八个鎏金大字: 青玉剑主,天下无敌! 江湖儿郎们无不纷纷侧目,连城墙上的百姓也被这支队伍吸引。 “是剑庭那位青玉案来了吗?好大的排场。” “这青玉案不是被评为最低调的天下第一?这…………” “窝趣……好帅!青玉案出,星辰失色,日月无光。” 众人都被这出场方式震惊到…… 得知青玉案和雾里雪为同一人的江湖少年们则是吃下一颗定心丸。 那位斩碎金乌宝塔的小剑仙总算来了! 就是这出场方式…… 确实有点与众不同…… 正和“破阵子”交手莫潮听到也是脸色一红。 这小师叔,也忒不要脸了…… 等会问问他能不能给自己借用几天行走江湖…… 整个临江仙人什么的…… ………… 此时,不远处的山坡上,一名身穿鸾袍的绝美女子捧腹大笑。 “夏郎,你什么时候请的戏班子。这得花不少钱吧?” “我没有请啊,我来金陵一直跟你待在一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有时间出去。” 年轻人否定了女子的问题。 随后姬剑仙摸了摸胸膛鼓起的地方, 也不知道带的银票够不够,早知道多拿点出来了。 “这活踏马的能不赏?” ———— 这一幕把玉怜生也给整乐了。 这位锦州“菩萨蛮”一口茶水喷出。 剑庭果真一路货色,这不要脸的模样,简直和南越城那个小子如出一辙…… ……… “怜生表哥,等会把这个青玉案也给本宫揍了。” 高沁现在是恨屋及乌,看见剑庭的人她就恼火。这叫什么青玉剑主的,看起来比那个允州姬夏还不要脸…… 那高大将军闻言面色一抽,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位洛邑公主…… …… 第121章 ——谪仙少年持青玉 “什么?你家剑子还没来?” “什么?我家剑子还没到?” 那队伍领头的年轻人和江湖儿郎们闻言同时惊呼一声。 他们在一番寒暄交流以后,发现那位青玉剑主好像还没到金陵。 陆贯询问道:“不是,你们家剑子没来,你敲锣打鼓,搞这么大排场干什么?闲得慌?” “我踏马想怎样就怎样,你管得着?尔要试试我宝剑是否锋利?” 刘风尘笑了,他作为剑子的一号狗腿。除了剑子之外,他受不了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年轻人面色一寒,抱拳行礼: “江城子陆贯,请兄台赐教!” “我……我还没吃早餐,你等着我回来的。” 这位铸剑堂管事转身就走。 他的肚子实在是太饿了…… ………… 场中—— “一枪定风波,果然名不虚传。” 鹧鸪天夫妇不由得赞叹这杆盘龙金枪和这位康州小将军的果决。 “两位也不差。” 杨林收枪而立,他没想到鹧鸪天夫妇竟然如此能打。 看来那允州姬夏,还要比预料中强上一筹。 杨林刚打算趁着交谈,休息片刻,却是束星辰不给这个机会。 “杨将军,再来!” 那位“鹧鸪天”手托宝塔,再次朝杨林镇压而去。 杨林只得再次提枪而上…… …… “来了,是临江仙的楼台高锁燕双飞,快画。快画!” 金陵城江湖榜的管事,正指挥着画师记录这一幕。 而众人听到临江仙使出压箱底的绝招纷纷侧目,场中视线全部从定风波与鹧鸪天那边转移过来。 “这剑庭和祁连家是有什么恩怨不成?怎么二人动手没几下就是杀招,都想速战速决。” “一个在戚州,一个在通州,哪有什么恩怨。怕是两个爱出风头的撞一起了。不过这才精彩。” 莫潮一跃而起,临江仙突然变成两把,以疾风之势朝祁连卫青杀来。 祁连卫青丝毫不避,翻身提槊欺身而上。 “你准备下场吧,临江仙要输了。” 苏幕遮笑着给自家师弟倒上一杯热茶,他觉得这个江湖着实有些丢人。 三战三败! 上一代的祁连卫承排名二十开外,在他手上,怕是连三十子都撑不过。 这一代倒是出了个祁连卫青。 苏幕遮有些遗憾,若是他晚生几年就好了。 咚!! 咚!!! 就在此时,那震天鼓声又响了起来。 节奏再次不同,声如闷雷,充满决战意味…… “江姑娘,何不替临江仙奏乐一曲?” 陆贯鼓起勇气跟昨晚看上许久的姑娘说出第一句话。 “玉清从命。” 江玉清说完取出古筝,真气运转,开始弹奏那曲——《金戈》。 充满杀伐意味的筝音直逼鼓声而去…… 此时场上不只有临江仙与破阵子。 那位“清平乐”也开始和正在击鼓的“满江红”较上劲。 岳阳听到古筝金戈之音—— 手腕再次发力……那震天鼓声鼓声越发如同闷雷。它在云层之中酝酿,不知何时炸响! 两位场外之人的斗争并不比场中逊色…… 突然—— 远处传来刺耳风声—— 将这鼓声与筝音尽数覆盖…… 紧接而来的便是雪! 是风雪! 不对,是漫天的巨大风雪!! 青松枝头上的积雪也被这一阵大风带到天上,被压弯了许久的枝条此刻也再次弹起。 方圆约莫有十里范围掀起巨型的暴风大雪,像是要将一切吞噬。 那风雪朝着金陵城扑面而来,雪花纷飞,让人不敢睁开眼睛。 因为他们害怕,雪飘进双眼…… 城头上的百姓纷纷低头弯腰,或者蹲在城墙后面,以求庇护。 “列阵!” 玉怜生大喝一声。 众多军士便矗立在那位洛邑公主身前,形成一道人墙为她抵御寒风。 那位铸剑堂的管事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他在这漫天风雪中突然对着身后大喊: “奏乐!” “奏乐!” 可是哪里有人听他的,这漫天风雪呜咽不绝,他们躲都来不及。 “每人加十两银子!!!!” “给老子奏乐!!!” 随着那位管事的声音落下,这才开始有人回应。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虽然这风雪是大了些,可是比起压在肩头上的生活担子来说,这屁大风雪什么也不是。 十两银子,他们在戏班起码要干三五个月。 这十两额外收入,能给家里婆姨添上前年承诺的新衣。 能为还在读书的孩子交上明年的束修。 些许风霜,不值一提! 慢慢的……敲锣打鼓声从这风雪中响起,对抗着凛冽风声…… 而那领头的年轻人也在铺天大雪中竖起大旗。 他身后是十数名剑山弟子酝酿真气,开始大喊: “青玉剑主,文武双全,芝兰玉树,貌比潘安,青玉案出,天下无敌,星辰失色,日月无光……” “青玉剑主……” 这场风雪并没有维持多久,一道声音从金陵城头响起。 “好热闹啊。” 风雪静止,众人抬头望去。 那立在城头的年轻人身着一袭白衣玉带,腰间系有青锋三尺! 再看容颜—— 少年面冠如玉,眼似点漆,宛若神仙中人。从天上掉下来的谪仙公子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星入怀。 怕是书中那掷果潘郎与卫家叔宝在世,也要避让三分。 “剑庭姬夏,携腰间青玉案来此。” “金陵此行,只为一剑覆压江湖!” “无论排名!皆可联袂来战!” …… —————— —————— PS:大帅哥们,看在小青秋下完班,过节还坚持三更的情况下,来点吧,就当喂猪打发狗了。 我真的很爱你们啊。 而且兄弟们越来越多,害怕断更你们骂我,下个月我考虑一下辞职写书!坚持稳定更新! (??????)??? 第122章 ——青玉剑气冲牛斗 谪仙少年的出场已经足够惊艳。 但是那句意气风发的“不论排名,尽可联袂来战”。更是如同惊雷落下。 “这便是那位允州小剑仙吗?怪不得让那沁园琴首神魂颠倒。” “是啊,如此神仙中人,若不是双眼得见,我是万万不可想象。” “青玉案好像也是这位小剑仙的佩剑,原来天下第一只有五位啊?” 金陵城的百姓们人头攒动,各自与身边人窃窃私语。 女子那边则是大胆一些。 “我原以为是那剑子大人不识好歹,没想到是那沁园谢筝高攀。” “是啊,剑子大人简直就是天上的神仙人儿。若是能跟剑子大人……” “你这骚蹄子,人这么多呢,别发浪。” “我发什么浪,我说的是和剑子大人煎茶赏雪……发浪的是你吧?” 一时间少女少妇们调笑打闹声络绎不绝。 “这小子好踏马能装!” 玉怜生的声音和岳阳同时响起。 “玉千牛,快上!给我狠狠地打!” 岳阳不高兴了,怎么有人比他还能装。好不容易在小娘子们面前出的风头全部被他抢去! 受不了一点! 这是岳阳的评价。 玉怜生放下茶杯表示赞同:“正有此意!” 乞巧那天这小子还没这么狂啊。 今天人多,硬装是吧? 不过玉怜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真的有一手,光是这个出场和那个戏班,就让他玉千牛受益良多。 就在玉怜生提刀欲往之时,身后传来一道软糯声音…… “怜……怜生表哥。” 是那位洛邑公主。 玉怜生回头参拜:“公主还有何命令?” “没……没什么命令,不要将那姬……公子的脸蛋儿打坏就行。” 这位洛邑公主略微有些结巴,俏脸微红,违背了自己的初心。 “玉怜生遵命!”高大将军抱拳一礼,随后便向那位青玉案邀战而去。 玉怜生心中暗想,有目标了,老子打的就是这脸! 不打成猪头解不了心中恶气! 随后高大将军停在城楼下,往那谪仙少年方向大喊:“锦州玉怜生,邀战青玉案!” 闻言,城楼上那道身影答道:“原来是和本剑子长得一样帅的锦州菩萨蛮,有资格与本剑子一战!” 玉怜生听完老脸一红,这小子虽然不要脸些。 但是实诚! 待会可以少挨两个巴掌。 岳阳笑了,玉怜生什么时候和那城楼少年一样帅了,要论一样帅也是他岳阳。 他坐不住了…… “刚刚听闻剑子说无论排名皆可联手战你,是也不是?” 岳阳拿起满江红,走到玉怜生身旁。 “岳阳,你来干什么?” 玉怜生一脸黑线…… 他和姬夏约战金陵是早有的事,这岳阳突然插上一脚。 有点不礼貌了…… 岳阳抬头看向城楼,然后轻声说道:“比全让他一个人装了,这不得先给他拿下?无论排名,好大的口气!” “确实有点嚣张。”玉怜生表示认同。 城楼上传来那谪仙少年的回应。 “自然是真,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没有前十自行退去。” “本剑子只打前十。” 姬夏单手按剑,高处的寒风吹起那袭白衣,仙气更胜之前一筹。 还在装!顶不住了! 岳阳持枪一礼:“象州岳阳,就排在剑子身后!” 他希望自己这个天下第二加上玉怜生的第一,能让这位大剑子萌生退意。 “来!” 姬公子闭上眼睛,看都不看一眼那杆满江红。 他此刻高高而立,一副神仙姿态尽显! 令人心神摇曳…… “祁连卫青是吧?停,你先停下,我要看看我小师叔。” 正在与“破阵子”交战的那位“临江仙”听到姬剑仙的话提议休战。 他觉得很有必要停下来学习一下,他感觉小师叔身上的东西他怎么学也学不完。 祁连卫青听闻也是收槊。 这位“青玉案”一人独斗菩萨蛮与满江红。可比旁边那两个日夜游神弟子有含金量多了。 定风波与鹧鸪天也相互止戈,一同看向城楼少年…… 杨林一脸不解:“他真有这么强吗?” 他向着曾经跟姬夏交过手的鹧鸪天夫妇询问。 玉怜生与他之在伯仲之间,岳阳虽然有点差距,但也不大,他们两人联手给的压力,更是一加一大于二。 邀战同阶两人,连当年的莫剑仙都没有如此风采…… 是青出于蓝,还是年少轻狂? “不知道。” 束星辰手托宝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夫妇二人与杨林交手以后发现,他们两个完全可以拖死杨林。 那位小剑仙,怎么也比面前定风波强上一筹。 但是剑挑第一第二,好狂的的青玉案…… 好狂的剑庭大剑子…… 别说他手中青玉案能否独战玉怜生二人。光是这份自信和潇洒,他们就望尘莫及…… “剑子大人真的好帅,我觉得谢筝配不上你。” “剑子大人,刺我,刺我!!” “剑子大人,你要是不喜欢女人的话,我……” “青玉剑主,文武双全,芝兰玉树……” 城墙上此时无论男女皆在呐喊,有些甚至已经学着喊起那队戏班子唱的口号。 他们已经深深记住这位如同天降的谪仙公子。 岳阳面色一沉,轻问玉怜生。 “玉千牛,你受得了吗?” “受不了,一点也受不了。” 本来想阻止他装比,没想到给他装了个更大的。 岳阳和玉怜生对视一眼,各自提刀,出枪,朝着城楼上那名少年撞去。 今天要是不把城墙上那人前年吃的隔夜饭都打出来,算他前年胃口不好。 岳阳旗枪挥舞,那面带字小旗如同游龙袭来,像是要翻江倒海。 这位满江红起手便是夜雨翻江—— 他身旁那位九尺将军也不藏私,手中虎夔大刀菩萨蛮如同山岳镇压而来,猛烈的刀意像是要劈开这座金陵城。 “是夜雨翻江和叠山金明灭!” “看来这位剑子让他们二人动了真火,连试探都没有试探……” “剑子怎么还闭着眼睛,要被砍死了啊?” 虎夔大刀与那杆能翻江倒海的旗枪已然行至身前,让在场 第123章 ——允州剑仙压风雪 漫天的风雪和剑意让人站都站不稳,但还是有人努力睁开眼睛。 没有人想错过这一战! 江湖榜请来的画师整张画板都被卷走,但仍然被那位管事大喊睁眼,回去再画! 画师们心中苦涩,却不是为这点风雪遗憾。 而是眼前绝世景象,若是此刻不画,他们回去哪里画得出来? “给本宫让开!” 高沁努力推开身前为她阻挡风雪的甲士,但那甲士却是纹丝不动。 “将军说了要保护好公主。” 那甲士义正言辞,似乎是在尽忠尽责。 实则是这绝佳的视角他在占据,怎么舍得拱手让人。 “你让不让!不让等怜生表哥回来,本宫砍你的头!” 这位洛邑公主气急败坏,这些甲士高大,她跳起来都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那甲士遗憾一声,退回休息的小棚内。 这位洛邑公主则是双手捂着眼睛,露出一丝缝隙观观看这场大战。 天上—— 只见那柄青玉案毫不畏惧,高高跃起跳下城楼,朝着那袭来的两道人影冲去! 那萦绕在青玉案剑身的凌厉剑气劈开风雪,撞击在虎夔大刀与旗枪之上,将周围积雪荡飞。 刀兵相见的刹那,岳阳和玉怜生就感受到虎口阵痛。 玉怜生还好,菩萨蛮本就沉重,震感不强,所以仍旧能重振旗鼓再次提刀而上。 而岳阳那杆旗枪在不停弯曲打颤。 这一剑的威势比那杆千钧霸王枪还强。 霸王枪是重量优势,可以理解。 但是这三尺青锋也能做到如此地步,这不由得让岳阳大骇。 果然有资格剑挑他们二人。 不过他再没有时间思考,玉怜生已经陷入苦战。 他运转全身真气,翻转旗枪。以浮云遮月起手施展难望凤来栖支援而去。 “铛!!!” 又是刀剑碰撞,玉怜生被震退数步。 这少年比上次在南越城强过不止一星半点,莫非是上次留手? 这位锦州菩萨蛮也暗自震惊。 恍惚间,那柄青玉案再次袭来,让他应接不暇。 “嗡!!!” 幸好岳阳提枪赶到…… ………… 江湖这边,那位青羊道宫首席正独自品茗。 “师弟,你输得不冤。” 苏幕遮看向刚刚那十二道冲天剑气,放下茶杯对着陆贯说道。 这十二道剑气就算是悟道之人,也没有如此强横。 他们这些还在品级的人看不出来,他却是能感受到那股剑意。 “师兄,若他和你相比呢?” 陆贯面色有些凝重,那姬夏比自己还小一两岁,如此一骑绝尘,有点自己这个师兄当年卜算子镇压江湖的意味。 “若是现在,七三,我七,他三。” “若是同代,他七,我三。” 这位卜算子给出高度评价,让在场众人无不哑然…… 这位苏幕遮,可是上代第一。 也只能三七开吗? “那这位剑子,岂不是同代无敌?”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 “再给点时间,估计不止同代。” 苏幕遮将纤长左手探进腰间口袋,抚摸着那一百零八颗卜算子。 他本以为他这一代会是青羊道宫的江湖…… 场内已然打得焦灼,风雪也随着他们远离城墙,朝城外缠斗而去。 许多人也睁开双眼。 他们看向那风雪中的三人,越看越是发现不对劲。 只见那柄青玉案如同游龙舞动,每出一剑都能让玉怜生和岳阳节节败退。 有人不禁大呼:“好强的姬剑子,竟然能压着另外两人打!” “刚刚那是菩萨蛮的孤台下清江,还有满江红的难望凤来栖吗?” “对,就是孤台下清江和难望凤来栖。” 有眼尖识货的江湖人士认出风雪里玉怜生和岳阳的招式。 “没想到“菩萨蛮”和“满江红”压箱底的招式都拿出来了,姬剑子仍然游刃有余。” “这就是当年莫剑仙纵横天下的定天十二剑?果然无敌!” 有人不由得感叹这套剑招的创造者莫观。 而旁边之人只是回答道:“不是定天十二剑无敌,是那位姬剑子无敌!” “莫剑仙当年,也不敢如此单剑独战两位前十。” “我也觉得是这位剑子青出于蓝!” 众人口舌不绝,纷纷在讨论着场中大战。 此刻,那天下第一,毫无悬念。 祁连卫青看着场中压着菩萨蛮和满江红的那柄青玉案。 他内心暗暗叫苦。 他来的时候祁连北山就说了,若是不能完成任务,就要打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那不得屁股开花。 祁连卫青光是想到屁股都疼。 临江仙还好,但是这柄青玉案,踏马的谁来打啊? 谁踏马单挑打得过他,路子这么野。 “小剑子,你这位师叔,一直这么狠的吗?怎么会一起并列啊?” 祁连卫青将乌金马槊插在地上,坐到莫潮身旁。 莫潮的回答却是给他干沉默了。 “我也是第一次看小师叔出手。” “啊?你也是看他第一次出手?你们不是住在剑山吗?” “没有,师叔是大爷爷五年前在江湖游历的时候收的弟子。” 莫潮叼起枯枝,看着场中一打二还游刃有余的姬夏一阵崇拜。 果然不愧是大爷爷定天十二剑的传人。 说起那位大爷爷,他还没见过呢。 祁连卫青听到这句话面色抽搐:“不是,你的意思是说他就练剑五年而已?” “是啊,他说和我大爷爷就认识五年。” 莫潮如实答道,这是师叔跟他讲的。 这位“破阵子”怀疑人生了。 五年,五年能练成这个比样。 要是再练几年…… 祁连卫青不敢想…… 他不知道自己爷爷和剑庭有什么仇,但是叫他来打这个大剑子。他怀疑自家爷爷是跟自己有仇。 莫潮看到祁连卫青难看的脸色,内心不屑一笑。 要是让你知道小师叔十四岁之前都在用树枝练剑。 不得把你吓死!!! “话说,剑庭和你们祁连家也没什么仇啊,为什么你上来就点名要干我?” 莫潮忍不住疑惑问道。 而祁连卫青想起那三十大板,也是一脸苦笑:“我怎么知道,我那天还在边关打猎呢。我爷爷突然从戚州传信回来 第124章 ——春来谁人不识君 “快看,那边也打起来了。” “看什么看,能有我家剑子大人精彩吗?” “小蹄子,什么你家的,明明是我家的……” 临江仙与破阵子再度交战,却是没有吸引什么目光。众人都在看着那柄青玉案。 风雪内—— 菩萨蛮大刀一挥,一记“归鸿断云碧”使出,微微击退那位允州小剑仙,三人对视而立。 “就这?” 那位小剑仙眉目含笑,看着两人。 “你踏马吃了什么药,这么猛。”玉怜生忍不住向着姬夏吐槽。 他此时虎口已经受伤,即使停下来手上的肌肉仍然是微微颤抖。 反观岳阳更是凄惨。 握住“满江红”的双手已经全是血迹,这位象州小将一言不发。 但是他眉头紧皱,想来刚刚一直在隐忍剧痛提枪出击。 没想到这位大剑子,强横到这种程度。 “有没有可能,是你们太弱了。” 姬公子收剑而立,背如青松挺直。 他这句话让岳阳和玉怜生沉默了。 踏马的,这是人话? 玉怜生看着姬夏的眼睛问道:“怎么感觉你突然变强很多,上次在南越城可不是这样。” 他觉得少年上次可能是真的留手,知道自己是剑庭剑子才敢露锋。 这可是真的冤枉姬公子了,上回打得是真过瘾,这回跟打小孩似的,他也觉得没意思。 “我作为剑庭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还不能一个月破一境?这说不过去了嗷。” 姬夏说完将青玉案插回腰间。 这位大剑子空出双手:“来,既然你们觉得这么难打,那我不用剑了。” 狂! 姬公子现在主打一个目中无人。 “好,好好好,你这么玩是吧?” 岳阳和玉怜生面色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打他们两个,剑都不用了。 好踏马侮辱人啊,今天必须打死他。 两人深吸一口气,菩萨蛮与满江红再次欺身而上。皆是一副破釜沉舟之相。 那位大剑子则是空手掠身上前,朝着青筋暴起的二人冲去! ………… 而此时不管是江湖儿郎,还是城墙上的百姓们。看到姬夏收剑,空手应敌的场景全都热血沸腾。 那可是“菩萨蛮”与“满江红”啊?天下第一和第二。 你这么玩的? “剑子大人在干什么?怎么收剑了?” “剑子大人他真的好温柔,我哭死……” “谁能靠后点,本公子出五两银子买你位置……” “老娘给你十两,滚一边去,别在这碍眼……” 金陵城有时间来看这场比斗的,至少都是衣食无忧的百姓,真正的穷人此刻还在想晚上如何果腹。 城墙上更不乏豪门大户的公子小姐。 人群已经熙熙攘攘,开始现场拍价买位。 公子爷们略显小气,大部分开到十两已经是极限。 也有那开口便是几十上百两的顶天贵人,但终究是少数。 但是这些姑娘们就不一样。 特别是世家小姐们,若是能给她们让出第一排,有些普遍能出到三十两的天价。 三十两,一户人家衣食无忧过上一年总归是没有问题。 所以今日金陵城赏雪,不知有多少家庭受益。 元正与何耀祖也每人出了十五两,买到了个算是能尽收眼底的视角。 他们也想再加钱去第一排。 但是到后面,第一排都是家里不缺钱的金玉少爷和明珠小姐。 谁缺你这三瓜两枣。 “姬公子真是潇洒风流,空手独战两位将门虎子。” 何耀祖取出两小坛花雕,与元正对饮。 “那日南越城,没想到竟是我与姬公子这位人中龙凤离得最近的一次。” “可惜元正眼拙,没有在第一时间便交好。不然等姬公子赏雪回来一同饮酒,何其荣幸也。” 元正想到那天南越城见面,他虽然看得出来姬夏并没有这么不堪,但是也觉得没厉害到哪去。 所以第一次见面只是寒暄。 若是在那时,多多攀谈几句,能跟还在泥泞中刚踏出一只脚的这位剑子大人交上朋友。 那现在该是何种场面。 “元兄啊元兄,可还想超越姬公子?龙凤之心仍在否?” 何耀祖轻笑一声,拉过元正手腕碰杯酒坛。 元正闻言举坛大饮一口:“姬公子这身武力,元正万万不及,可是寸有所长,尺有所短。” “元正意在庙堂,那严相爷不也是个凡人?但是这大齐天下,又有几人敢在他身前直起腰板。” 元正抹了抹嘴上的残余酒水,再次看向场中。论武力,他一百个元正捆起来都不够这位剑子一巴掌拍的。 但是庙堂之上,他未必没有一番天地。 朝为读书郎,暮登天子堂。公子怀宝剑,我有赤子心。莫道痴心妄,诗书不负人。 这满堂朱紫贵,莫说寒窗,就算是名门之后,可有哪一个不是苦读而来? 不过元正仍是被眼前这场大寒赏雪惊艳。他缓缓开口: “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 “唯有此间——青玉案!” 此刻虽然无杯,却并不妨碍何耀祖不禁大喊再浮一白。 “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果然风流!” “那耀祖也有一句,虽不及元兄大气磅礴,但也不失当下。” “耀祖兄,请!” 何耀祖随即大笑一声。 “金履玉带少年郎,雾里青玉携此间。今朝金陵共赏雪,春来谁人不识君?” 不愧是柳贺的关门弟子,这一首七绝下去竟然引起周边满堂喝彩。 “好!好一个今朝金陵共赏雪,春来谁人不识君。” “前面那位兄台的跨海斩鲸虽然霸气,但是此间金陵城头,仍是这位公子的七绝更合我意!” “陈兄,说到我心坎上了。我也正有此想!” 随着元正与何耀祖诗句落下,在场众人纷纷拱手作诗。更有甚者砸下数百两银子圈出一块空地,邀请元何二人一同饮酒! “耀祖兄,不愧是诗公子柳贺的关门弟子。这一首时景七绝,才思敏捷,在下佩服。” “没想到何兄竟是诗公子高徒?失敬失敬,能同桌而坐,深有荣焉!请与小弟满饮此杯!” 元正与众人提杯相敬,何耀祖忙道不敢不敢,些 第125章 ——狗仗人势姬风尘 场中—— 没有青玉案的姬公子确实有点难顶,被玉怜生二人打得节节败退。 “踏马的,早知道不装这么大了。” 姬公子暗骂一声,但是没有祭出青玉案的想法。 开玩笑,现在抽剑不被笑话? 硬着头皮也得打完再说! “哈哈哈,装,给哥们装。装你*了那个臭*……不行了吧?” 岳阳手持“满江红”大笑起来。 虽然双手依然疼痛,但是并不妨碍他开怀大笑。 这个姬夏真的太会侮辱人了,打到一半剑都收起来了,他岳阳真的没受过这种委屈。 玉怜生也是扬眉吐气,他还以为这个比真的剑都不用能把他们两吊起来打…… “就这?就这?” “我想笑啊!” 玉怜生手持菩萨蛮,重复着姬剑仙刚刚的嘲讽语气。 二人得意嘲讽,完全忘记自己是二对一,而且对方还是空手。 他们已经被气疯了,脑海之中只有让眼前年轻人再次拔出青玉案的想法,目标越来越小。 而姬夏看着他们这副得意模样,说出了五个字。 “你们是冠军?” 姬剑仙这一番话让二人摸不着头脑。 “我们是……冠军?” 岳阳看着玉怜生,一脸疑惑。 玉怜生答道:“别看我,我也不懂。” 岳阳也不再废话:“踏马的,别管了!打!” 随后这位康州小将一招万里西风使出,裹挟着风雪杀去。 身后菩萨蛮也闻声而动,虎夔大刀翻转…… “玉怜生和岳阳要被那小子气坏了。现在起手都是杀招。” 杨林正和束星辰负手而立,看着玉怜生和岳阳两人围攻这位大剑子。 “这是万里西风,和铜簧锵寒竹?” 束星辰收起缚星宝塔,朝着身旁“定风波”询问道。 “没错。” 杨林唤来甲士拿酒,然后拍开酒封递给束星辰。 “这姬剑子之功,可谓是一日千里。” 束星辰不由感叹,这菩萨蛮与满江红联手,虽然生疏,但也不是他们夫妇能比的。 如今那姬剑子连剑都不用,能与他们二人有来有回。 少年榜天下第一,实至名归。 ………… 而那肚子饿去吃早饭吃到中午的铸剑堂管事也回到江湖少年们这边。 “踏马的,刚刚那个什么贯的。来!出来。” 姬风尘态度十分嚣张,手指陆贯让他出列。 陆贯嗤笑一声:“早饭吃饱了?来让我看看你宝剑是否锋利?” 他早就看到这个怂包说完带着队伍躲到一边,如今才敢过来 却不料那年轻人拍着自己的脸颊走来,一路走来一边说道:“来来来,朝这打。朝着我这个剑子的头号狗腿脸上打。” 那年轻人一脸小人得志。 他姬风尘今天就要给他们上一课,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 狗仗人势!!! 江城子陆贯?我家剑子的手下败将罢了。 陆贯真是被气笑了,剑庭这一代到底是什么卧龙凤雏聚集地。 而年轻人看到陆贯失笑,觉得很没面子。 姬风尘对着陆贯说道:“你笑你*那个*……你看你那个比样子,整天脸色苍白,陆贯,真是对得起你的名字。” 随着年轻人话音落下,那位“江城子”瞬间红温。 场面也顿时失控。一众江湖少年大笑起来,那位“清平乐”江玉清也在其中。 这还不是最让陆贯破防的。 最让他破防的是他身旁那位师兄也笑出声来。 陆贯拳头捏紧,嘎吱作响。 而姬风尘挤眉弄眼,仍在挑衅。 这时张绮罗走出来救场。 “今日不宜与自己人起冲突,陆师兄。看在莫潮的面子上,算了。” 陆贯闻言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他也不想在江玉清面前失态。 “你这娘们又是从哪冒……” 那位年轻的管事大人看到张绮罗出来劝和,一看不认识,还看在莫潮面子上? 别闹,小剑子在他这里也没面子。 姬风尘身旁弟子拉了拉他的衣袖,然后对他附耳…… …… “原来是戚州那位英姿飒爽的醉垂鞭,张绮罗张姑娘。恕风尘有眼不识泰山。张姑娘貌美如花,与我家小剑子简直天造地设。珠联璧合,金童玉女!” “在下肚子又饿了,先去吃个午饭。你们聊。” 姬风尘说完拱手撤退。 没想到这张绮罗跟小剑子搞一块去了,小剑子的话虽然在他这里没有大剑子好使。但那位以后可是大剑子的侄媳妇。 他们一家人来的,他哪里敢惹。 张绮罗则是被这活宝整笑了。 这小师叔手下怎么尽是些妙人。 ………… 而那位手下全是妙人的小师叔真的遭不住了。 他似乎被那杆旗枪和那把虎夔大刀打得抱头鼠窜。 城墙上议论纷纷—— “哈哈哈,这大剑子也太装了,这时候还不拔剑。” “确实有点活该!” 男子那边传来讥讽的声音。 而女子这边也有那泼辣的不甘示弱。 “确你吗个头,那是我们剑子大人不想刀兵相见。” “剑子大人他太温柔了,我哭死……” “姐妹你说得对,剑子大人这个时候都不拔剑,太有风度了,他连逃跑都这么好看~~” 男子那边被怼得哑口无言,那出声的公子哥不由得骂上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我养你*……老娘吃你家饭?我们女人的拳头也不是好惹的!” 人群中挤出来一名魁梧女子,叫骂的同时举起手中沙包大的拳头。 而那公子哥认出她是城中朱家武馆的大小姐。 赶忙退回人群中闭口不言。 ………… 场中—— 被一直追着打的姬夏停了下来,看着玉怜生和岳阳二人。 他拔剑怒目而视:“玉怜生,这是你们逼我的,都怪你们欺人太甚!” “啊?” 岳阳和玉怜生相视,瞪大双眼。 我们欺人太甚? 但是他们没有思考的时间。 只见那少年再次口吐漫天剑意。 “尘土扬。” “斩天霄!” 姬公子真怒了,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他要先把这个岳阳干下去! 第126章 ——姬公子失礼道歉 青玉案裹挟着凛冽剑意,似有千军万马一般朝着岳阳面门而来。 岳阳避之不及,横枪抵挡。 但是那柄碧玉宝剑传来的万钧之力让这位满江红支撑不住。 不过刹那便倒飞而出。 那柄长剑还是气势如虹,在谪仙人儿手中一舞便是遮天蔽日的剑花。 剑花中一道刺骨寒芒朝他刺来。 岳阳心中大骇,下意识横枪抵挡,发现手中空无一物,他才后知后觉满江红已经被振飞。 玉怜生这边见势不妙,双脚点地,手腕翻转,朝岳阳方向掠去。 菩萨蛮来到面前阻挡那柄青玉案。 “铛!!!” 刀剑再次食锋,宛如两座青山迎面相撞。 玉怜生支撑得越久,脸上越是扭曲,身后双脚已然在地上踩出两个大印,紧接着的便是大汗淋漓。 他对面那位大剑子依然嘴角带笑。 玉怜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强,上一次他在南越城与雾里雪争锋。 两人明明差距不大。 怎么才几个月,自己连抵挡之力都没有……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之时,压力骤减! 那柄青玉案后退百步,与他相对而视。 “不愧是菩萨蛮玉怜生!好一把虎夔大刀!竟然能只身抵挡我的攻势。” 那谪仙少年声如洪雷,回荡在金陵城下。 玉怜生有点懵了,他什么也没干啊,要是青玉案再次发力,他估计也要和岳阳一样倒飞而出。 就连姬夏什么时候退去的他都不知道,只觉得菩萨蛮刀身之上的压力骤减。 城门上众人看到此景—— 再次讨论着战况。 “刚刚这菩萨蛮和满江红一起对敌,被打得节节败退。想必是这满江红拖累这位玉千牛。” “没错,人家天下第一打架,他去凑什么热闹。” 城墙上有些不懂武道的百姓,纷纷出言讥讽岳阳。 特别是那些前面还对他另眼相看的小娘子,此刻也在说他与姬公子相争就是不自量力。 这位满江红本就受伤,此刻再听闻城墙上的胡言乱语。 差点一口逆血喷出。 而杨林和陆贯众人也纷纷猜测,这姬剑子是不是为了给玉家面子。毕竟这是在金陵城。 “看来这位大剑子还是挺有分寸的。” 苏幕遮轻品香茗,评价这位姬剑子的作为。刚刚他明明可以拿下玉怜生,却是主动收手。 玉怜生还未落败,想要再次提刀。 那位大剑子主动休战。 “停,待会再打,我有点事情。”姬公子摆手阻止玉怜生。 高大将军手中的菩萨蛮也停止攻势。 他也要趁这个时间休息一下。 玉怜生扶起岳阳回到棚内,朝着那位洛邑公主致歉行礼。 “玉怜生与岳阳未能拿下那大剑子,辜负公主期望。” “没……没事。两位将军已经尽力。” 那位公主丝毫没有责怪,见岳阳双手鲜血淋漓,还令手下宫女前去拿药给岳阳敷在虎口上。 岳阳苦笑一声:“玉千牛,这回咱们好像没人能力挽狂澜了。” 玉怜生也面色凝重:“不知道我与杨林能否对战。” “恐怕不行。” 岳阳想到那股冲天剑气落在旗枪身上的感觉,虎口止不住再次有些抽筋。 “怜生表哥,你跟那个姬夏看起来很熟是吗?” 那位洛邑公主看向玉怜生,轻声询问。 “不熟!” 玉千牛连忙否认。 姬夏把谢筝迷得神魂颠倒就算了,要是这位公主再搭上他的贼船。 他晚上回去是真的睡不着,后槽牙都能咬碎。 这小子踏马是真该死啊!!! “噢——”高沁语气有些遗憾,若是能够认识,大家一起交个朋友也不错。 恐怕那谢筝真的是高攀,这么一个神仙人儿。哪里会看得上奴籍出身的女子…… ………… 而那谪仙公子正一阵自责走向那敲锣打鼓的人群。 是他草率了,不应该先打架的。 人家喊半天,估计都已经口干舌燥,应该拿钱请人饮上两杯酒水才是。 现在才姗姗来迟。 这回是他姬剑仙的礼貌问题了。 姬夏来到不远处,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招了招手:“那个……那个什么尘是吧?” 姬风尘闻言一个滑铲,来到姬夏面前抱住大腿。 “剑子,剑子你还记得我,风尘真是太感动了。这段日子没有看见剑子,风尘真是吃不好睡不好。” 那年轻人涕泪齐下,又怕弄脏姬夏的衣服,把头别过一边。 身后众人大呼细节! 姬公子也心生感动,扶起这位管事大人。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现在见到了。” “姬”风尘还是忍不住眼眶通红。 随后姬夏走向人群,那红着眼眶的年轻人跟在他身后。 “咳咳!” “那个口号,是谁写的。站出来” 姬公子清了清嗓子,他必须要重点表扬一下。 剑山弟子中有一名弟子跃跃欲试,却又看到跟在姬夏身后的那位管事大人眯着眼睛。 一时之间安静下来。 姬风尘满意一笑,这才出列。 “回剑子,是小的不才,日思夜想,终于想到一首能配得上剑子万分之一的……” 他话音还没落,就被那位剑子打断。 他的右手被剑子大人紧握。 “辛苦了辛苦了,未来的铸剑堂堂主。” 随后那位剑子大人又掏出一叠金票,交到姬风尘手上。对他说道:“这些是茶水钱,你等会自己分发下去。” 姬风尘接过金票,恭敬称是。 然后姬夏又是抱拳一礼:“些许薄银,招待不周。给大家晚上回去买点酒水润润嗓子,不要介意啊。” 众人纷纷回礼,更有甚者眼角落泪。 “剑子大人他真的……,我哭死。” “我要跟随剑子一辈子!” 姬剑仙则是压压手:“都是兄弟都是兄弟,不要这样。我先走了,我还有架要打,回头请你们吃饭。” 说完姬公子转身离去,竟然有这么多人支持他,他害怕自己流下不争气的泪水。 姬夏的身影渐行渐远之后,姬风尘开始去城中钱庄换钱派发赏银。 他搂住那名刚刚没有出声的弟子肩膀,对他说道:“我观你有 第127章 ——天下四绝姬剑子 最精彩的大战暂时停歇之后,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那位临江仙和破阵子! “噢?撑腰的来了,比之前厉害一点。”祁连卫青手中乌金马槊击退临江仙。 他发现那位大剑子来了之后,这个小剑子也像打鸡血一样,剑势比刚刚更加凶猛。 他只恨刚刚为什么要住手。本来就要分出胜负,给这小子中场休息一会,又恢复气力了。 不过不要紧,这柄临江仙他还是有信心拿下的。就是多费点劲而已。 “我觉得是你不行了。 ”莫潮再次挽剑,一招“春恨却”使出。 他手腕翻转舞出数十朵剑花向祁连卫青冲去。一点喘息的机会也不给。 小师叔在此,可不能给他拖后腿。 如果他能拿下祁连卫青,他们剑庭的名字将会如同几十年前大爷爷行走江湖一般,再次响彻天下。 这一代的江湖,他想要让天下都知道剑庭双子。剑山不仅有青玉案,还有临江仙! “我倒是要看看不行的是谁。”祁连卫青闻言槊出如龙,欺身而上,一次一次将莫潮击退。 手中破阵子比上回更加敏捷,力度却是没有丝毫减少。 莫潮每挡一槊都要后退半步。 “沙场点兵!” “这是卫青真正的沙场点兵!” 杨林此时也回到棚中,他注视着那乌金马槊。 这一招“沙场点兵”比起他的“穿打竹林”只强不弱。 没想到祁连卫青刚刚竟然还藏拙三分。 场中莫潮的临江仙一次次被马槊击退,眼看就要不敌之时…… 青白剑气冲射而来,弹开破阵子。 随后那道青白剑气宛若游龙,一直捉着祁连卫青不放。 直到盘龙金枪援助,一同将青玉案击退,那杆破阵子才得以脱身。 “师叔,江湖决战,你不能来帮我的。输了就是输了,等会你替我打回来就是。” 莫潮看到那谪仙少年出现在身旁,面色一红。本以为能拿下那杆破阵子,没想到最后竟是还要自家师叔援手才行。 他有些汗颜。 而那位师叔搂过他的肩膀。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你就在师叔眼前。作为长辈,怎么都不能让你在师叔眼皮子底下挨打的。” 莫潮挠挠头:“这样会不会被人看不起啊,毕竟我听说这样子是违背江湖规矩的。” “谁敢看不起我。” 那少年剑仙拍了拍刚刚收鞘的青玉案,对着莫潮问道。 莫潮仔细一想。 好像也是。 姬公子说完又递过一小坛酒水:“来,后山那次让你跑了,这回你跑得了?” “好咧,今晚与师叔不醉不归。”莫潮接过酒坛,与谪仙公子对饮。 “拿下没有?” 那位小师叔撞了撞莫潮的肩膀。 莫潮嘿嘿一笑:“你教的,能出问题吗?我跟您说,她……” 莫潮的话还没说完。 远处就传来那位“定风波”的声音,打扰叔侄二人。 “姬剑子,他们二人邀战比武,您一声不吭,从中插手,是否不守规矩了些。” 杨林负枪而立,目光灼灼。 祁连卫青则是眯着眼睛,他本来都要赢了。青玉案倏然出现,打得他措手不及。 就连江湖儿郎们这边也觉得有失妥当。 打不过便是打不过,从中插手就有点…… “剑庭倒是个相亲相爱又护短的好宗门。” 苏幕遮不由得夸赞一句。 不对,也不知道是夸赞还是讥讽。 反正若是陆贯挨打,他是不会下场去救的,只会在后面帮他找回场子。 不过,好像这样也挺好。 他对陆贯这个天天找打的行为早就想吐槽。锻炼这么多干嘛?吃这么多苦干嘛?又不是要天天挨打才能过好这一生。 无灾无难到公卿。 不也是一种活法吗? ———— 场内—— 那位被打扰的大剑子也回了话。 “你觉得不公平,也可以叫人啊。叫几个都行,你们前十所有人一起上我也不介意。” 那谪仙少年痛饮手中美酒,笑着对那位定风波答道。 随后姬公子将喝完的酒坛交到莫潮手里,嘱咐莫潮不能乱丢酒坛在路上。要做一个讲文明有礼貌的人。 莫潮也是只留下一句师叔小心,然后退出战场。 这位临江仙想着,若是师叔有打不过的迹象,他再出来帮忙就是。 江湖规矩?去踏马的江湖规矩,比起小师叔来说,重要吗? “剑子大人,我永远爱你!” “剑子大人牛批……” “剑子,打完可否赏脸与小弟去钗凤楼一同放松一下。小弟做东。” “贼子,竟然敢带我们剑子去青楼,姐妹们。别让他跑了。” 随着那名公子话音落下,那些爱慕剑子大人的小娘子们顿时坐不住了。 她们要将那个想带自家剑子学坏的登徒子擒住,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姬夏对这些声音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这次本就是来装比的。 什么隐忍,三十年河东河西,话本没看够是吧? 有实力,不装干嘛,这都是辛辛苦苦修炼来的。 不对,好像也不是修炼,是他姬剑仙用命换来的。 那踏马不是更得装?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那是在林中。而他姬夏长在剑庭这座参天青山身上,哪阵妖风敢来吹他。 杨林和祁连卫青对视一眼。 “你觉得我们两个拿得下吗?” “不好说。” 这是祁连卫青的回答。 杨林又问:“叫上玉怜生?” “可以。” 祁连卫青转头对着玉怜生招呼一声,虎夔大刀随之而来。 三位将门虎子站在那位青玉剑主对面。 “一人独战三位第一,大剑子可要想好。” 杨林手握盘龙金枪,对着这位青玉剑主提醒道。 他不相信,他们三人联手。还拿不下这柄青玉案。 “姬剑子有些冲动了。” 陆贯对着回到棚内的莫潮提醒道。 “没事,我相信他。” 莫潮说完再次看向战场,张绮罗则是过来轻轻挽住心上人手臂。 “没事,待会姬剑子要是打不过,我们一同下场,将他们打个屁滚尿流。” 陆贯哈哈大笑,他是真的对这位剑子佩服得紧。 他刚想跟莫潮举杯,却是被场 第128章 ——菩萨破阵输青玉 杨林三人闻言面色一变,手中长枪大刀皆是握紧。 面色更难看的是江城子和束星辰夫妇。 本以为姬夏和他们是一边的盟友…… 没想到姬剑仙上来就是一套无差别攻击。 “上去啊陆兄,没听见我家师叔叫你?”莫潮一脸自豪之色,仿佛场上之人是他一般。 “星辰兄,走!”陆贯冷哼一声,叫上束星辰夫妇一同走向场内。 这位“鹧鸪天”和身旁的“浣溪沙”也是一脸不快。 这姬剑子,锋芒未免太盛了些。 “还有人吗?” 姬夏巡视六人一眼问道。 但是回答他的只有那杆盘龙金枪。 杨林率先出手,一招“倒绣麒麟”使出。盘龙金枪掀起漫天风雪朝姬夏杀去。 这位康州小将每一脚都在雪地上留下深坑。他手中“定风波”更是宛如山岳,携带翻江倒海之势。 那瘦弱少年在金枪之下,就像面对滔天巨浪的蝼蚁一般…… “断山海!” 青白剑气再次冲射牛斗。 谪仙少年腰间青玉案脱鞘而出。 只是接触的刹那,那杆盘龙金枪便被击退,杨林也是在地上滑行约莫有百步距离才堪堪稳身。 “定风波?” “不够!再来!!” 谪仙公子长剑一凛,青白剑气萦绕。 少年身立城下! 一副无敌资! 那杆定风波被一招击退,众人才知道。原来刚刚那位小剑仙依然留手。 祁连卫青与玉怜生对视一眼,拔刀出槊。 乌金马槊以“沙场点兵”冲阵在前,槊到之处皆有破空,万夫不可挡。 祁连卫青手持破阵子冲到那位少年谪仙身前之时…… 那把虎夔大刀又从破阵子身后杀出,仍是那招杀伤力最大的“叠山金明灭”。 少年谪仙浑然不惧! 他手舞漫天剑花,以“尘土扬”起手使出“雾里雪”,与二人缠斗在一起。 尘土扬漫天剑气飞舞,雾里雪又让二人看不见那长剑在何处。 每每快到身前时才发现那长剑之锋。 玉怜生暗道不可坐以待毙。 他主动出击。 虎夔大刀势不可挡,每挥出一刀都响起阵阵破空声,若是落在别处,定是劈金断石。 但那青玉宝剑每次都只是轻轻一抬,便化解这劈金断石之威。 那杆马槊也不好相与,每每刺出一槊都是重达千钧。不敢想象若是落到身上会是如何。 还好那谪仙公子身动如魅,每次都躲过长槊。 不然这长槊可不只是落在少年身上,更是落在那城墙上小娘子们的心尖。 谪仙公子正在在心中计算着多少招过去。 他想着一百招,够给玉怜生面子了吧? 他答应的事情可是说到做到的。 玉怜生双脚点地跳向空中,菩萨蛮以劈砍之势再次袭来! 青玉案横剑抵挡。 “还有六招。” 刀剑碰撞,那谪仙少年跟玉怜生对视一眼,再次推开虎夔大刀。 “什么六招?” 玉怜生觉得很奇怪,怎么感觉眼前少年一直在让着自己。 不过他没有多想,他觉得兴许是惺惺相惜,这少年才不下狠手。 但是他可不行,今天这比给他装的,不把他打成猪头,真的难解心头之恨。 “卫青,掩护我!” “好!” 玉怜生对着祁连卫青轻声说道,随后二人便再次袭来。 那长槊依然作冲锋之势,身后跟着“千军万马”冲阵而来。 姬夏提剑对持,祁连卫青一直咬牙坚持着,那长槊是怎么也不见后退。 “归鸿断云碧!” 玉怜生大喝一声,踩在祁连卫青肩膀上跳起数丈。 他运转全身气机,虎夔大刀似那嵩岳大山撞来。 众人都在担心那位剑子大人的安危,甚至有些胆小的已经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生怕那位谪仙公子被一刀劈成两半。 高沁一双玉手更是紧紧攥住,指甲都要嵌进肉里。 但那少年不慌不忙,还朝那把大刀望去。他现在身前是那杆长槊,头上是那把大刀。 可是剑就一把,他该如何应对呢? 就连莫潮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张绮罗看出心上人的窘迫,连忙对他说道。 “莫郎,你不是说小师叔有个小剑侍吗?那小剑侍可是从头到尾都没出现。” 莫潮闻言一怔! 对啊,楚元夕呢?打这么久都不见她的踪影。 少年看着虎夔大刀,微微一笑。朝着身后单手掐诀:“落叶归!” 一道耀眼寒芒从城头射来! 那寒芒势不可挡,朝着虎夔大刀奔去。 “镫!” 仅仅是一击,玉怜生与菩萨蛮便被寒芒从天上打落。 那高大将军倒后急退,直到将菩萨蛮插在地上才停下脚步。 “好了,我也不玩了。” 谪仙少年灿烂一笑,那俊美脸庞露出的笑容仿佛要融化冬雪。 可是落在祁连卫青眼里。 便是大恐惧! 只见一股巨力从青玉案之上传来,他收力猛退! 但是青玉案紧紧相逼! “轰!” 这位长槊将军倒飞而出,比岳阳还要凄惨。 他重重砸在一颗雪松之上。头上落下无数积雪将他整个脸颊覆得不见面容。 “咔……咔……” 那雪松应声而断,就要落在长槊将军身上,幸好那将军手掌一拍,从地上跃起。然后又一槊将那雪松打过一旁,才堪堪幸免于难。 祁连卫青气喘吁吁,捂着胸口。 他的气血在不停翻涌,似乎随时要顶到喉咙。 这柄青玉案怎么会这么离谱! 还有那把击退玉怜生的长剑,恐怕是另一把“雾里雪”也到了。 此时六人不敢再让人上前试探,他们走到一起,面色凝重看向那少年。 “你真的只有十七岁?” 玉怜生看向谪仙少年,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少年的剑到底是怎么练的? 难道他在娘胎里就会?! “没有,前些日子刚满十八。还是在家里过的。” 谪仙少年将雾里雪召回,以鱼龙舞控制长剑,不断萦绕在他身旁。 这神奇的景象让众人无不惊艳。 难道这位大剑子,真的是剑仙转世? 束星辰祭出缚星宝塔,其余三人也严阵以待。 他们在等着玉怜生与祁连卫青缓气。 ………… “这便是三 第129章 ——谪公子剑战金陵 谪仙少年持剑相望,他看到对面那几个人皱着眉头十分紧张的样子,不由得出声安慰道: “不着急不着急,慢慢调整。好了再跟我说。” 杨林众人心中五味杂陈,这随意的语气听起来像是看不起他们。 但是他又好有礼貌,懂得为别人着想。 他真的,我哭…… “莫郎,你瞧。不是来了吗?我都说不用担心。”张绮罗笑意盈盈对着身旁年轻男子说道。 莫潮刮了刮她的鼻子:“还是我家绮罗聪明!” 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秀起恩爱。让在场众人纷纷不忿。 一架马车此时也缓缓驶入城门口…… “师兄!那小子好像有点厉害。你要不找个时间把牙齿拔下来,到时候让他没得打。把他气死。” 马车内,高大男子正抱着一名稚童,对身旁老人笑道。 “若他有这个本事,尽管来就好。” 那老人不以为意,甚至十分欣赏。 “太爷,是叔叔,是叔叔!!!瀚海看到叔叔了。” 稚童手舞足蹈,兴奋无比。甚至半个身子都探出窗来,对着窗外大喊青叔二字。 可是风声呼呼,那稚嫩的嗓音又怎么能传达到祁连卫青耳边。 “三十军棍也太重了吧?要不免了?” 玉昭拉回失落的稚童,替他搓着那双小手。然后对着老人问道。 “免了!” 祁连北山叹气一声。 那剑庭的滑头小子,明显能把自己孙子打出屎来。这说好的军棍自然也就算了。 玉昭再次说道:“你说这小子,将来是不是真的能跟师傅打一架?要是他真的能把师傅吊起来打,我们要不要帮忙?” 祁连北山眉头一皱,一巴掌拍在这位锦州大总管头上。 “你这臭嘴,整天没个正形,现在连师傅都敢编排了?等会我就替师教徒!!” 高大男子摸着头顶一阵龇牙咧嘴! 已经回到锦州,他玉大总管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 玉昭一把抓住老人衣领:“你这老登,分不清大小王是吧?好好睁大你昏花老眼,看看城门上这两个字怎么读!踏马的!信不信本大总管一声令下,让你这老登横着出去。” 祁连北山没有生气,反而笑出声来。 “你这老登笑什么笑,信不信我真……” “哈哈哈哈……” 那位祁连大总管笑得更是大声。 高大男子悻悻放下衣领,瞬间觉得没了意思。 …… “休息好没有,磨磨唧唧的。待会吃晚饭呢。” 那持剑少年眼见一炷香过去,对方仍是没有动静。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他肚子是真的有点饿。 昨晚谢筝硬是要自己下厨,姬公子光是闻闻就倒进垃圾桶里,评价了一句给狗狗都不吃,除非是什么都吃的天狗。 谢筝气急败坏,最后姬公子大骂一句死抖艾亩,不得已又打了她一顿,才让她媚眼含春安静下来。 杨林众人看向玉怜生二人,见到他和祁连卫青都点头示意。便随即说道:“请剑子赐教!” “来!” 少年剑仙朝着空中一抓,紧握雾里雪。 那芝兰玉树手持双剑,以一敌六。无比自信的姿态让人望而生敬。 看来今日不管胜负,都是他赢! “鹏北举,凤朝阳!” “乙卯二十,请青玉案夜游!” 那位“鹧鸪天”与“江城子”同时大喝一声。 缚星宝塔和七页金书同时朝那位谪仙公子镇压而来。 而那四位龙凤人儿也各自亮出武器,以全盛姿态朝睥睨众生的允州剑仙冲去。 一时间真气漫天,所到之处风雪不侵。 “风雷破!” “打浪潮!” “斩天霄!” 谪仙少年口吐剑意,掷出雾里雪,一记打浪潮击退江城子金书。 他再次脚尖轻点,手持青玉案纵身一跃,飞向空中。 以风雷破再创缚星宝塔! 最后一记斩天霄从天而降,落入战场…… 一时间那风雪不侵的场内剑意飞舞,真气四溅! 大战一触即发! “青玉剑主,文武双全,芝兰玉树,貌比潘安,青玉案出,天下无敌,星辰失色,日月无光……” “青玉剑主,文武双全,芝兰玉树,貌比潘安,青玉案出,天下无敌,……” 那收了钱的戏班敲打起来更加卖力,前方的弟子更是扯着嗓子呐喊! “咚!!!” “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震天鼓声再次响起!!!!!! 那位满江红也不闲着,即使虎口镇痛。依然不顾甲士的关心劝阻,亲自带领十数名鼓手上阵击鼓! 那鼓势如雷,片刻便压过敲锣打鼓的戏班! “我*你*吗*那个***……!!!!” 姬风尘对着那巨鼓方向大喊!可是那响彻云霄的鼓声将他亲切的问候之语尽数覆盖…… ………… “平沙浅草!” “走马千钟!” 场中六人听到鼓声,越战越勇,似乎有占据上风之势! “好!!!!” “江姑娘,还请出手为陆兄助阵!” 那名“霸王枪”魏深早就看出来陆贯对这“清平乐”有意思。若是江玉清抚琴相助,怕是陆贯的实力要再上一层楼。 他魏深也看不爽那装比仔! 刚刚城头那群小娘子的叫喊声听得他一阵心潮澎湃。 嫉妒死了踏马的! 给我狠狠地打!!! 最好是把他那张比脸打成猪头!!!! 莫潮闻言瞪了魏深一眼,但是魏深浑然不惧。挺胸对视! 他又没干嘛,叫抚琴也有错? 那位清平乐则是什么话也没说,从身后长匣中取出瑶琴! 魏深又看向莫潮得意一笑,让这位小剑子差点抽出临江仙,张绮罗赶忙拉住。 “魏深是吧?今天算你走运。” 莫潮冷哼一声,回头看向场中。 看来师叔这个青玉剑主的戏班排场还得好好练一练! “锵!!!” “清平乐”玉手抚琴!《金戈》再次响起! 但那曲中金戈铁马的杀伐之声,却是朝着震天鼓声冲去!拼杀在一起…… “哈哈哈哈。” 莫潮回头看着魏深嘲笑:“兀那小丑,再跳梁给小爷看看?” 魏深面色涨红,随后青紫!一副吃了苍蝇模样 第130章 ——俏公子剑落下风 “苏首席,你那师弟是不是疯掉了?你不去救救他?等会他怕是真要被自己掏空。” 顾庭晚微微一笑,提醒这位道宫首席前去阻拦陆贯。 苏幕遮摆摆手:“这少年郎,总归要为情所困。不理他。” “是啊,就像当年那位卜算子偷偷给心上人李倾儿写书信,结果被人家拿过来在一只死老鼠面前烧掉以表忠心。然后那位卜算子自闭回山,真是可惜。” 顾庭晚眯着眼睛,一脸笑意,可是他话语之中藏的刀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刀刀直戳苏幕遮心窝。 “你这死老鼠,果然还是一样讨厌。喜欢揭人旧事。” 苏幕遮想起那时年少,自己下山不久便被那位“如梦令”迷了心智。 他偷偷给她告白,却被她拿到顾庭晚面前烧掉。作为她坠入爱河的投名状。 当时是真的气啊,差点想从天都山顶跳下来一了百了。 不过现在时过境迁,回想也只是一笑了之而已。 “倒是还没问呢,你和李倾儿怎么样?”苏幕遮没有生气,又给顾庭晚续上热茶。 “玩腻了,扔了。现在估计嫁人了吧。谁知道呢?” 这位转轮王眉目带笑,淡淡吐出这些话。他想看看这位道宫首席的表情。 “干得好啊!”这位道宫首席脸上毫无波澜,甚至大笑一声夸赞道。 顾庭晚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又说: “要不你去重新追一下?到时候生个孩子下来长大了猜猜看是姓顾还是姓苏。姓苏还好,要是姓顾,可要给苏首席一笔辛苦抚养费,我怕我给不起。” 这位转轮王丝毫不惧那位道宫首席。 这苏幕遮自从知道自己是酆都的人之后,天天叫自己死老鼠。很没面子的好不好, 还道宫首席,一点礼貌也没有! 苏幕遮大笑一声:“哈哈哈哈,好,真是太好了,但是在这之前,我要把你打到生活不能自理。让你天天趴在下水道。” 苏幕遮早就对李倾儿没兴趣,但是这只死老鼠嘴里蹦出来的话,是真的让人破防。 “苏首席此言差矣,庭晚觉得自己能把苏首席打得屁滚尿流。不是嘴上说说哦,是真的屁滚尿流。而且就算是生活不能自理,我招招手李倾儿还是会过来。唉!就是可惜。” “苏首席情书上的文笔,我觉得还是很不错的。” “苏幕遮心仪姑娘已久,姑娘宛如天上皓月,令……” 只能说顾庭晚的攻击性比姬剑仙只强不弱。 苏幕遮伸手抓住腰间卜算子笑问:“转轮王,地方太小,换个地方再聊。您先请?” “不不不,苏首席先请。” 顾庭晚起身引手,让这位苏幕遮先请。 二人兄友弟恭,有说有笑走出这个临时搭起的大棚。 苏幕遮是真的气,他明明已经静心许久。 但是这死老鼠的攻击力实在太强,他扛不住。 而顾庭晚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打就打!打不过再跑。 明明什么也没干,自己还这么有礼貌。 一见面就叫自己臭老鼠。 这谁受得了! 泥菩萨都还有三分土气呢? 二人并肩而行,越走越远。大概是前往别处赏雪…… ………… 杨林与玉怜生配合极为默契,只是相互对视一眼,便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在那柄“浣溪沙”和“破阵子”的牵制中。 各自使出一招“走马千钟”和“平漠烟如织”杀来。 刀枪齐出,盘龙金枪与虎夔大刀袭来之势仿佛人力不可挡! 但是那柄青玉本就不是凡物,那少年更不是凡人,青白长剑在他手中,不就是天上之剑吗? 青白剑花满天飞舞。 少年剑仙将四周防得密不透风的同时还时不时单手掐诀,口吐剑意控制雾里雪。 “杨柳弄春!” “竹阁述古!” “墨云拖雨,前瞻九仙山!” 乙卯二十夜游再次被打回,陆贯面色如纸。但仍是继续催动四页金书朝姬夏杀去,似乎不死不休。 “你踏马的,你好烦啊!” 雾里雪被束星辰用缚星宝塔使出“两茫茫”与“捧玉钟”死死缠住。 地上又有“菩萨蛮”和“定风波”坐镇,姬夏一时腾不出手。 那四页金书又如离弦之箭一般激射而来。 他不得不双脚点地,略微狼狈的翻身躲避这一击。 “哈哈,躲得好!” 杨林踩着虎夔大刀纵身一跃,手中盘龙金枪撞向空中的雾里雪。 “铛!!!!” 缚星宝塔与“定风波”同时撞在雾里雪之上,将那柄长剑彻底击退。 长剑呼啸,似乎在悲鸣,一路直飞回到少年手中。 那少年脸色也不好看,不停喘着粗气。 这位“江城子”不要命一般的打法,取得收效甚好。 六人将那谪仙公子打得节节败退,从城墙下一直逼到护城河边。 “别让他休息!” 杨林枪指姬夏,祁连卫青见状也双手持槊,在“穿打竹林”之后又让那少年吃了一记“影落金泓”和“沙场点兵”。 破阵子与定风波占尽优势,身后刀剑也随之而到。 青玉案与雾里雪不停挥舞,但是击退一波攻势之后,另一波攻势立马随之到来。 纵然这位小剑仙手中双剑睥睨众人,但是这三位第一,加上一杆不知名长槊还有魔教双子。 这个阵容已经能拿下豪侠榜靠前之人。 这位小剑仙还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了不得之事! “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 岳阳也不时回头观察这边的状况,发现姬夏被众人追着打。内心兴奋至极。 他手中也不由得再次加快节奏,真气极速运转。那震天鼓声再次占据上风。 “姐姐,那鼓声蕴含的内力你已经对抗不了,收琴吧。” 江玉澜面容紧张坐在江玉清旁边出声提醒。 她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姐姐有多少斤两。 这岳阳虽然不通音律,但是战鼓之声定是有所涉猎。加上他真气浑厚,这种杀伐之音肯定是男子占据上风。 “我还可以。” 那清冷人儿面色不改,再次抚琴…… ———— “剑子大人还是太冲动了些。” “是啊,六个打 第131章 ——青玉案问剑江湖 那谪仙公子立剑河前,他再次击退玉怜生手中菩萨蛮之后朝众人问道。 “我能不能休息会?” 少年额头上滴落些许汗珠,摆了摆手询问着众人。 “剑子大人,刚刚意气风发的模样呢?”束星辰托着缚星宝塔大笑一声。 姬剑仙眉头一皱,他觉得束星辰很不礼貌。于是他说:“累了不行吗?你们累了我都给休息的。” “剑子大人怎么会累呢?城头上这么多小娘子摇旗呐喊呢,要是我的话,怎么也得拼杀下去。” 玉怜生开始阴阳怪气。 姬夏吞了吞口水:“意思就是不给咯?” 而看到这位姬剑仙口干舌燥的模样,众人纷纷嬉笑起来。 但是笑着笑着。 束星辰面色突然一凛,他不再得意,似乎是想起什么东西! 缚星宝塔顿时再次镇压朝姬夏镇压而去! “诸位,他在拖延时间,别让他休息,他还有第十三剑!” 这位“鹧鸪天”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耳边。 李青玉也记起来了,当时姬夏剑斩金乌宝塔之时,大喊了一句十三。 杨林枪出如龙,跟上束星辰,但是不忘问道:“什么第十三剑?” 他有些疑惑,莫剑仙的剑招,不是叫定天十二剑吗? 那“浣溪沙”李青玉软剑奔袭,在杨林身后答道。 “金乌宝塔,便是被这第十三剑斩碎。诸位莫要让他起剑。” “踏马的!” 姬剑仙大骂一声,这两个人记性怎么这么好,早知道不喊招式名字了。 但是那招剑十三真的太帅了,不喊出来姬公子感觉晚上回去会睡不着。 他本想拖延一下时间,却被束星辰夫妇看穿。 战火再次燃起…… …… “定天十二剑之第十三剑?哈哈哈哈。” “想必是姬剑子青出于蓝,再创剑招!” “确实已经青出于蓝,但是这第十三剑能否使出,还是一个疑问。” “你们这么一说,我心好痒啊。这最厉害的一招没看到,晚上回去怎么睡觉!踏马的!” 城墙上众人纷纷对这定天十二剑之第十三剑起了好奇心。 想要看看斩碎金乌宝塔的第十三剑是个什么光景…… 而姬风尘听着那震天鼓声盖过琴音,直骂岳阳亲娘。 早知道再雇他几个戏班子了! ………… “唳!!!” 一道鹤唳之声响起,跟随琴音一同撞击岳阳鼓声。 定睛一看—— 原来是是那位“点绛唇”拿出玉笛,助阵“清平乐”。 一时之间鼓声与琴笛声再次不相上下…… 离城墙不远处的山坡上—— 一名绝美女子听闻琴音和笛声同时响起,一脸羞恼。 她玉手作掌,拍碎身前小桌,恨恨说道:“到哪里都沾花惹草,迟早把你剪掉,让你以后只能姓夏。” 那俏丽佳人被气得黛眉紧皱,欺霜赛雪的玉颜上更是毫不掩饰怒容。一双贝齿咬得嘎吱作响。 她看向场中少年,似乎是要将那谪仙少年骨头都嚼碎一般。 谢筝是真的生气。 她刚刚本想击退震天鼓声为他助阵,但是又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吹箫给他听被他嫌弃。 还说自己的箫吹得再好也得不到他的认可,有机会他还是要教教自己。 谢筝本想和他争论。 但是那少年长得实在太过好看,吵着吵着谢筝又被那张俊俏脸儿迷住,不了了之…… 事后回想起来,这位沁园琴首怒了,不知道他到底在装什么。她又把那支凤箫交给姬夏。 但是那可恶人儿又说他不会吹,但是会教。给谢筝气得差点精神失常。 所以刚刚她并不打算理会岳阳的震天鼓声,让那坏人吃吃亏也好。 不然整这么一出,还不知道他要得意多久。 但是打着打着,事情开始不对劲起来。 那两个一母同胞的贱货竟然为他出手,谢筝被气笑了。 这位绝世美姬站起身来,鸾袍在雪中飞舞。她双手托起那支名贵凤箫,鲜艳朱唇触碰箫身,那美人随即轻吹…… 凤箫声动! …… 箫声裹挟着无数的杀伐之意,撞向正在交战的鼓声和琴声。 “噗!!!” 江玉清与江玉澜同时喷出一口鲜血。 她们正在和鼓声争鸣,没有注意到箫声,一时间被那箫声贯穿,反噬己身。 “是那位虞美人。” 江玉清认出箫声之中的真气。 江湖儿郎们纷纷躁动。 “虞美人?她怎么会来!她可是这江湖少年榜,唯一没有露面之人。” “你傻啊?人家魔教圣女,自然是来帮那日夜游神弟子的。” “那岳阳怎么也吐血了?” “啊?是吗?” 众人朝着牛皮巨鼓方向看去,那位“满江红”果然捂着心口,嘴角还残余一抹血迹。 岳阳也被这不知道哪里来的箫声突然偷袭,双槌瞬间脱手。 没有这张牛皮巨鼓,那鼓声的声势至少减去六成。 场上此时仅有那箫声天籁悦耳飘扬。褪去杀伐之意…… …… 场中—— 杨林和玉怜生突然停下手中动作。 “你们两在干嘛?给老子上啊!” 祁连卫青破口大骂,眼看那三十军棍就不用挨了,这两个畜生突然停手! 明演是吧?! 束星辰等人也退后而立,疑惑看向玉怜生与杨林二人。 “我和玉千牛想看看第十三剑。”杨林回答了众人的疑惑。 “原来如此!” 祁连卫青与陆贯也纷纷收手,这两个人不上,他们也压不住那谪仙少年。 只有束星辰嘴角抽了抽。 他们是真不怕死啊…… “家里有点事,我和青玉先走了。” 束星辰夫妇对着四人抱拳一礼,然后纵身一跃双双脱离战场,连回礼的机会都不给。 他就这一个缚星宝塔了,要是再被打烂,回去怕是要被师傅打死。 束星辰这番操作这让他们四个慌了神。 有这么怕吗? 但是四人还来不及讨论,对面便传来那位大剑子的笑声和很有礼貌的感谢声。 更重要的是,那漫天的风雪再次汇聚。 鱼龙舞逆行运转,声势无比浩大,比起之前那场起码多出两倍有余…… “定风波杨林是吧?谢谢啊。还得是你,和我一样有礼貌。 第132章 ——天下第一青玉案 锦州—— 金陵城—— 距离那场大战已经过去三天,但是那位小剑仙单剑独战六大俊杰的故事,仍是这座城中的热浪狂潮。 “你是没有看到,那位小剑仙一袭白衣,以无敌之姿俯身冲下,宛若谪剑仙临凡,那六人完全不是对手……” 一名大汉正在酒肆之中大声讨论三天前那位小剑仙的风光事迹。 “是哩!我是真没见过,不过我那女儿自从见到那姬剑子之后,回家茶不思饭不想,我这忧愁的!那姬剑子当真如此好看?” 大汉身旁的一名中年男子拍着大腿抱怨。 自从他女儿前往城头看那一战之后,回家茶不思饭不想。时不时还会偷偷在纸上写下姬夏二字。 他这个老父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是毫无办法,只能独自一人出来酒肆,借酒消愁。 他倒是觉得女儿有个归宿挺好的。 但那位剑仙大人,又怎么可能是他家这种小门小户高攀得起的呢? 而且听人说,那小剑仙长得俊美无比,如同旧时卫家叔宝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张哥,这可不假,那剑子大人长得比他的仙人剑术还像神仙。” “你是不知道当时城头上有多少女子芳心暗许,几乎全都在呼喊着那位剑仙大人的名字……” 大汉绘声绘色继续讲着。 没注意到身旁一对夫妇正阴沉着脸,那男子更是一副被人喂了苍蝇的模样。 “夫君,咱们回家吧。塔没了就没了,回去跟大师傅好好认错,他不会怪你的。” 那女子拉着自家夫君衣袖,轻声劝道。 “你说那姬夏,是不是故意的。为什么别人的武器都没事,又是我的宝塔遭殃!” 男子举杯痛饮一口,然后重重将酒杯砸在桌子上。看得身旁女子一阵心疼。 二人正是束星辰和李青玉。 三天前接那最后一剑,那位大剑子又把他的缚星宝塔给干碎了。 你说要是别人的武器一起碎了也没事。 他束星辰还能接受。 偏偏其他人的屁事没有,独独就是他的缚星宝塔烂成一堆碎屑,随风飘走。 想起日夜二位师父的叮嘱,千万让他不要和姬夏交手的话…… 束星辰一阵后悔,啪啪打在脸颊上。 见此情形,李青玉连忙拉住心上人手臂:“夫君,夫君,不要这样。咱们再打一尊宝塔就是,回家再说好不好?” 女子的温柔语气让束星辰更是自责。 “都怪我,不该逞那一时之强。”这位“鹧鸪天”单手砸在桌子上,无比悔恨…… ………… 而另外几名当事人则是还在玉府养伤。 “杨林,玉怜生,都怪你们两个,非要看什么第十三剑,现在好了吧?” 祁连卫青与岳阳虎口上都缠着绷带,这两天放松下来,发现筷子都拿不稳。 “你懂不懂什么叫英雄惜英雄啊?” 杨林替他倒上一杯水酒,笑骂一声。 “惜你*……当时就应该给这小子直接干碎……” “天下第七能不能不要说话,这里都是前五的。” “杨林我*****……,还有,玉怜生,你这个天下第二,也是**……” 岳阳再次发起电报。 这江湖榜重新排名之后,将他排在第七,他前面那位临江仙也因为表现不佳,被江湖榜排到原来的第六。 第一毋庸置疑,是那柄青玉案。 人人心服口服。 但是玉怜生这个家伙,肯定是和那小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那青玉剑主一招吹星雨,将他们全部打趴下之后竟然对着城头说道。 “除了玉怜生的菩萨蛮,其他人嘛,差点意思。” 而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菩萨蛮便列位第二。 第三则是给了那位“江城子”,毕竟拼命是实打实的。 四是祁连卫青的破阵子,力压临江仙。 第五是定风波,排名掉得最厉害的便是杨林。 “是啊,说到这个我就来气。玉怜生,你踏马给老子老实讲。你和那小子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祁连卫青也大喝一声,拍案而起。 他谁都服,就是不服玉怜生这个第二。 “老子怎么知道,你踏马去问他啊?” 玉怜生大呼冤枉,这个第二名不正言不顺,他也不想要的。 他好像发现姬夏从头到尾一直在让着他,最后还特别给面子,搭上一句让自己的菩萨蛮稳在第二。 他本想请他喝酒,但是去到春至楼,又被告知他已经不住那里。 玉怜生有点遗憾。 “我估计那小子可能是个兔爷,长得白白净净,还能把那沁园琴首拒绝……” 杨林沉思片刻,浓眉大眼略微狡黠。 岳阳和祁连卫青同时一脸揶揄:“噢~~怪不得……” “踏马的,你们什么意思!”玉怜生取出菩萨蛮往桌上一拍。 “没什么没什么,玉千牛莫要生气。” 众人纷纷示弱,但是脸上那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更是让这位高大将军破防。 “踏马的,你们是都眼瞎吗?城头下那个抱剑侍女,你们没人看到?” 玉怜生想起城头下那个冰冷的小剑侍,当作救命稻草一般抓住。 “我们也没说什么啊?你急什么。” 杨林一脸正色,眼神无辜。 “坏良心的浓眉大眼贼,气煞我也!有种与我出去一战!” 这位玉千牛被杨林彻底破防,觉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抓住这位“定风波”的衣领就要约战。 “可不敢,您第二,我第五。” 被抓住衣领的杨林一脸“惊骇”,但是揶揄之色怎么也遮掩不住。 岳阳评价道:“哈哈哈哈,论膈应人,还得是这看起来最老实的大眼贼。” 随后祁连卫青与岳阳哄堂大笑。 最后在那位玉千牛勃然大怒,威胁要是再敢说,全都走不出金陵…… 但是谁又鸟他呢? “怕你?” 祁连卫青率先开口,他和玉怜生关系最好。玉怜生刚到北地,人生地不熟,嫖娼饮酒都是他带去的。 说来还要叫他一声祁连老师。 在金陵城叱咤风云的玉千牛此刻面对三人毫无办法,只能无能狂怒。 “走!去钗凤楼,花魁任点,谁 第133章 ——天下人倒欠两分 前面就说到,这江湖有事,最高兴的莫过于说书先生们。 新故事一来,这漫天雪花银啊,就如同屋外雪絮一般纷飞起来。 西城,客不绝中—— 一位年轻说书先生正在绘声绘色,讲着那位剑子大人的新故事。 “道是那青玉剑主大喝一声! 青玉案在此!前十之人上前一战,不计排名,皆可联袂而来! 何其风流!” “那满江红岳阳,菩萨蛮玉怜生身为将门虎子,哪里受得了这般挑衅,闻言气急,各自使出一招“夜雨翻江”,还有“叠山金明灭”向那位大剑子猛攻而来。” “菩萨蛮力重千钧,满江红枪若游龙。若是常人见此,已然被吓得屁滚尿流!” “但那位青玉剑主是谁!他可是斩虎诛蛟的少年剑仙!” “只见他临危不乱,腰间青玉案脱鞘而出,那剑仙大人立于城头,身姿挺拔,天上芝兰玉树!” “他手中长剑通体碧玉,如天上得来。那位剑主更是不得了,明眸皓齿,剑眉星目。如同神仙中人……” “啪!!!” “骤雨落,鱼龙舞!” “那青玉剑主大喝一声,从城头一跃而下,与二位将门虎子城下鏖战!” 徐乾两指轻点,惊堂木不时在堂中作响。 堂中众人都在努力听着这位少年剑仙的故事。正是讲到精彩时,无一人敢出声。 “后面呢?后面怎么样了?” 一名初入江湖的小游侠正听得心痒痒,那日金陵赏雪他没能亲眼所见。抱憾不已! 如今这说书先生,讲到最精彩之时,突然中断!让他忍不住出声询问! “是啊,后面怎么样了?先生你倒是说啊!” 不止那位小游侠,客栈众人从这位小先生出口之时就被吸引住,纷纷被他吊起胃口,不知不觉桌上菜肴早已冰冷。 如今正是那位剑仙大发神威之时,他却突然停下。真是叫人急得抓耳挠腮! 那先生却是嘿嘿一笑:“诸位看官,徐乾背井离乡,囊中羞涩。如今口干舌燥,想要喝杯水酒却是捉襟见肘……” “你这厮,原来是这个意思。” “哈哈!少不了你的!” 众人纷纷慷慨解囊,将那说书先生砸得喜笑颜开。 “咳咳!” 说书先生不动声色将桌上“粪土”之物收入箱中。然后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 “那玉怜生二人将门虎子,勇武异常,但那小剑仙可不是好相与之人,口吐漫天剑意,使出定天十二剑……” ………… ………… “那允州剑仙大喝一声!吹星雨!!!” “漫天剑气纷飞,裹挟风雪杀去。” “可那六位俊杰也毫不示弱!” “先是定风波杨林,一记“倒绣麒麟”起手,使出“走马千钟”。盘龙金枪行至身前又变成“穿打竹林”,让人应接不暇” “再是那位玉千牛!双手运转全身真气,大喝一声“叠山金明灭”!菩萨蛮如同万丈大山从天而降!” “鹏北举,凤朝阳!” “乙卯二十,请青玉案夜游!” “江城子祭出金书,鹧鸪天手托宝塔,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撞向青玉案……” …… “一时之间天地变色!” “但最后这六位俊杰,还是不敌青玉案,纷纷倒飞而出。” “那位鹧鸪天的缚星宝塔,被青玉案砍成碎屑……金陵城的城墙上更是留下一道数十丈的剑痕!” “那少年剑仙收剑而立,青玉案荣登江湖少年榜首!” “诗公子的高徒更是留下一句——今朝金陵共赏雪,春来谁人不识君!” “这天下气运十成,这位允州小剑仙一人便可独占有八!!!!” “啪!!!” 惊堂木再次落下收尾,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好!!!!!” 最后这句总结让堂上众人纷纷喝彩,取出碎银打赏。 但是楼上几名身穿剑山弟子服饰的年轻人却是微微摇头,觉得就这? 领头那人更是起身,走到堂下。抓住那说书先生衣领! “大人,大人,您这是要干嘛。” 说书先生冷汗直冒,以为是得罪贵人。 却没想到那贵人掏出一张百两银票,对他附耳说道:“前面说得不错,但是最后这句总结差点意思。” “你应该这么讲!” 随后那贵人在徐乾耳边轻语,徐乾越听越是眼中泛光,但是又觉得有些羞耻! 不过那百两纹银可是实打实的。 谁能跟它过不去呢? ………… 翌日清晨—— 西城—— 一座不起眼的客栈之内,一名华服公子走出,打算前往那家客不绝。 他身上云锦一看便是大富大贵之人,身后更是跟着一名身段姣好的侍女! 众人纷纷吃惊,这公子放着东城不住,偏偏来住这西城的客栈。 可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此人正是前几天大发神威的青玉剑主——允州小剑仙姬夏。 姬夏本来在春至楼住得好好的,但是自从城头一战之后。他发现东城里大部分人都认识他。 他只要往堂中一坐,便引来无数注目。 虽然没人敢上来打招呼。但是那灼灼眼神,依旧让这位小剑仙如坐针毡。 所以第二日他便退了房,前往西城。 西城百姓多为贫苦,城头一战之时,大部分都没有那个时间去登上城头观看。 所以认识他的人并不多,也让社恐的姬公子在西城住得甚是满意。 不过他最满意的当属“客不绝”,“客不绝”中他最满意的又莫过于那位说书先生。 他听过无数版本,还是觉得那位小先生讲得最好。 这新版本到来,他姬公子这个忠实粉丝自然不能错过。 而且他吸取上次的教训,这一次避开谢筝,单独带着小剑侍过来。 客不绝中—— 今天仍是那位徐先生,早上喝茶之人也是极多,他不愿休息。 他正讲到尾处,那位公子刚好踏进客不绝大门。 ““那位诗公子的高徒更是留下一句——今朝金陵共赏雪,春来谁人不识君!” “天下气运十成,这位允州小剑仙一人独占十二成!” “所有天下人,倒欠他两分!!!” “啪!” 说书先生惊 第134章 ——芙蓉帐暖度春宵 沁园—— “姑娘,您让找的药来了。” 夏竹推门而入,从衣袖之中拿出一个精致小瓶。 谢筝拿过小瓶,一双美眸不停打量:“确定是有用吗?” 夏竹微微含笑:“他们说这是俞神医的记名弟子开的药铺,东西自然是货真价实。” “好,去请姬剑子吧。” “是!” 谢筝摆了摆手,让夏竹退下。然后放下那精致小瓶,开始对镜梳妆…… 谢筝看着镜子前这张沉鱼落雁的脸蛋,嘟起嘴巴:“傻子,就不知道主动点。我还能拗得过你不成?” 其实她心中更多是害怕这冤家又去招惹别家女子。 若是一直不给他,怕是哪天他便…… 绝色美姬轻点胭脂,看了又看,觉得今晚的妆容甚是满意…… 美人面目含笑,随即起身选衣。 ………… 说书先生讲的精彩绝伦,姬公子这个忠实粉丝听得是如痴如醉。 已然入夜,这位贵公子才回到客栈之中。 他刚刚躺下休息,就听见那冷脸儿侍女说道:“公子,明年元夕想回山。” “为什么?跟在公子身边不开心吗?” 姬夏闻言睁开眼睛,看着坐在桌边的抱剑小侍女。他可是有点舍不得这个听话的小元夕。 “不是,跟在公子身边元夕很开心。公子也对元夕很好,但是元夕就是想回山。” 楚元夕面色有些黯淡,她天赋本就不怎么出彩,甚至算得上平庸。 却没想到走了大运,当上这位青玉剑主的剑侍。 这位剑主比当年的莫剑仙还要惊才绝艳,楚元夕越想越是觉得自己实力低微,配不上公子。 姬公子眯了眯眼睛,笑道:“是不是你回山取剑的时候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话?” “是,他们说我配不上公子。” “谁说的?” “都在说。” “那你自己觉得呢?” “元夕也是这么觉得。” 楚元夕端坐台前,一字一句回答着贵公子。 “那你过完年回去吧,等你什么时候想下山再回来,我会让剑侍师叔给你安排一个最好的老师。” 姬夏没有强行让这个小侍女留下,她自然有有她的想法与难处。她若是学有所成,定然是再会下来的。 姬公子说完双脚蹬开靴子,然后叫小剑侍前去打水,他则是又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楚元夕前去开门。 “姬剑子,我家姑娘有请。” 来人正是夏竹…… 姬公子无奈起身,他是真的累。 自从金陵城赏雪一战之后,谢筝每天晚上都要寸步不离。 他都躲到地板上睡觉了,半夜还要下来抱着他睡,搞得自己一整晚睡不着。 问她又说不给! 她是不是有病啊? 纯纯给姬公子折磨坏了。 但若是不去,怕是等会还要再过来。 贵公子只得再次穿上靴子,一脸不爽跟着夏竹去往沁园。 马车上,姬夏对夏竹说道:“你们家姑娘,脑子有问题的。伺候她这么久,辛苦你了。” “不辛苦,姑娘平日里都挺好的。” 夏竹闻言赶忙为自家主子辩解,只要没遇到关于眼前这位谪仙公子的事。圣女还是一如既往地待人和善。 他唯一不明白的一点。就是为什么姑娘每次提到这位公子,都恨不得食肉寝皮。 这姬公子如此好看,姑娘是怎么舍得的。她光是看着这张脸儿,都觉得姬公子无论对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 …… 车轮停止,姬夏再次走向那间琴首小院,不过在路上他总觉得今晚十分不对劲。 就像那天晚上被混合双打一样,感觉总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 屋内—— 那艳冠金陵的沁园琴首正坐在一桌子酒菜之前。 她今日一袭轻纱,珠粉淡淡,眉下秋水媚态百出,唇上胭脂重而不厌,那轻纱之下的凝脂白玉若隐若现,端是动人。 人间尤物不过如此。 这位琴首正等候着情郎到来,桌上白玉子母壶更是内藏玄机…… 门外飘起细雪,那位贵公子头发上沾染许多白絮。 他推开谢筝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桌子的好酒好菜,还有一位绝代佳人。 “夏郎!” 那佳人见到来人,站起身来轻唤一声郎君,声音中还若有若无带着一股魅惑之意…… “你不冷吗?穿这么烧。” 却不料那贵公子的话语破开防御,让那绝色佳人瞬间红温,脸上满是红霞和羞怒。 姬夏笑了,谢筝这副模样,不就是想那啥?他偏不给,今晚他要做正人君子。 急死她! 那绝色佳人压下愠怒,再次带上微笑。 “哪有,屋子里暖着呢。” “夏郎上次不是喜欢吃这个蜀地传来的火锅吗?筝儿命人准备了,都是最新鲜的食材。还有几道金陵城里的名菜。” 谢筝拿起白玉子母壶,给姬夏倒上一杯酒水,然后又替心上人捶肩揉背。 “懂事了嗷!” 姬公子看着眼前场面笑了,端起那杯美酒送入喉中,然后开始夹起牛肉下锅。 屋外细雪飘飞,屋内火锅升烟,身后佳人更是听话,不时倒酒揉肩! 夫复何求? 姬剑仙再次捞起一块羊肉,蘸了蘸料送进嘴中。美人识趣,卧怀倒酒,公子轻笑,搂腰提杯。 夜深—— 随着火红汤水不停翻滚,姬夏也觉得事情开始不对劲起来。 他怎么看着谢筝,越看越是好看…… “夏郎……怎么了?”那佳人搂脖轻问,吐气如兰。贵公子心猿意马。 “没……没什么,倒酒!”姬剑仙擦了擦额头汗水,强装镇定。 砰!!! 呼!!! 一扇门窗没有关紧,被寒风吹开。屋内的那支红烛也被这寒风吹灭。 “夏郎,筝儿去点灯。” 谢筝从心上人怀中起身,暗道一声这寒风来得不是时候。 忽然—— 一只大手把她柔夷抓住,将她扯入怀中!谢筝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堵上红唇。 “今晚教你吹箫。” 那是这位沁园琴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窗外寒风不解意,芙蓉帐暖—— 度春宵啊…… …… 第135章 ——说书先生湘静来 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有情人儿终成眷属…… 清晨—— 那窗外细雪还在纷飞…… “好你个谢筝,昨天晚上那酒里是不是有问题?”姬公子掀开小被一角,露出美人玉颜。 “才没有,是你自己酒后失德,强迫于我。” 那美人面色羞红,声若蚊蝇。一看就是底气不足。 姬剑仙皱眉挠了挠头:“是吗?昨晚我好像还隐约听见,你叫我掐你脖子什么的。” “才没有,你肯定听错了!!”那美人柔夷捂住少年嘴巴,不许他再胡言乱语。 贵公子将藕臂抓在手中,然后附耳轻笑:“筝儿,给夏郎吹箫听听。” “滚啊!” 绝色美姬霞飞双颊,怒骂一声。 但是骂完以后,她却又妩媚白上一眼,轻轻扭动着娇躯钻进被窝。 “谢筝,你干什么。我是说那个箫!” 谪仙公子再次抓住女子藕臂,将她从被窝拉出,指着妆台旁边那支凤箫,一脸无辜。 女子羞怒至极,想要双手捂住脸颊,却又被那坏笑的谪仙公子死死抓住。 谪仙公子脸上的揶揄坏笑让这位琴首羞愤欲绝。 “呸!姬夏,你怎么不去死!” 美人香涎落在姬公子脸上,让他忍不住大骂一声。 “谢筝,你不讲文明!” 帐内—— 只见那美人朝着贵公子眼睛呸上一声,让那贵公子放手揉眼。然后那双玉手开始掐住贵公子脖颈大骂,这对天生冤家又开始打闹起来…… …… 二人打闹半晌,姬公子觉得有些肚子空空。他穿上薄衫,走到桌前引火烧炭。 “起来吃火锅。” 姬夏点起火焰之后,对着床上那娇美人儿说道。 却不料那美人起身以后用茶水将炭火浇灭。 “大早上这个油腻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筝儿去给夏郎煮点清淡吃食。” 谢筝挽起发髻,一副贤妻良母做派。 姬公子想起谢筝做的菜,抽了抽嘴角:“想谋杀亲夫是吧谢筝?” “才不是,筝儿昨日学了很多厨艺,夏郎就等着吧。” 谢筝甜甜一笑,在谪仙公子脸上轻啄一口,然后朝着厨房走去。 姬公子看到她这副模样,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想着等会多少吃上两口。 趁着这段时间,少年再次躺回床上,睡起回笼觉…… “夏郎……夏郎……” 听到谢筝的声音,姬公子迷迷糊糊睁开双眼。 桌上那昨夜火锅已被撤下,取而代之的是几碟小菜和两碗清粥。看得姬夏直夸贤惠。 “夏郎,你快试试。” 谢筝听到心上人夸赞,喜笑颜开,那眉目中的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 而姬夏走近一看,那焦糊不一的小菜又让他望而却步。 “夏郎,你试试嘛~卖相不好而已。” 谢筝撒起娇来,让姬公子半信半疑,夹起一块送进嘴里。 “呸!” 刚入嘴第一口,这用心烹饪的小菜就被贵公子吐了出来。 “什么玩意!拿走拿走,给狗狗都不吃,浪费我感情。” 姬公子再次给出中肯评价,让那美姬泫然欲泣。 “别整这些没用的嗷,就是难吃。你哭也没用!它就是踏马狗都不吃的玩意!” 那我见犹怜的姿态在姬剑仙这里完全没有任何用处,他起身穿衣。 姬夏本来想给谢筝一个面子,但是没办法,谢筝实在不争气。 “我要去西城听书顺便吃早餐,你去不去,去就换衣服,不去我自己去。” “去!” 谢筝抽了抽鼻子,她们不都说就算做得再难吃,怎么也是一份心意,心上人也会强忍着吃下去的嘛。 怎么到了自己这里被这么嫌弃。 但是少年穿衣出门不理她的样子又让她急了,赶忙唤来夏竹端走饭菜,然后开始换衣服。 “快点的嗷,肚子真的饿。” “知道了,夏郎你再等等,马上就好。” “谢筝,你踏马这句话说第五次了!” 谢筝对镜梳妆,不时往身后让他稍等。但是那少年已经开始有点不耐烦…… 是真的久,昨天到现在这么累,他也是真的饿。 ………… …… “夏竹姐姐,这是什么,神仙姐姐胃口不好吗?” 另一个院子里,陈满正在挑水,见到夏竹端来饭菜准备倒掉。不由得疑惑一声。 自从上次他冲撞姬夏之后,沁园护卫队那边就没有再给他做护卫。害怕他年纪小,胡言乱语,哪天再冲撞上什么顶天贵人,所以就将他调到后院打杂。 “这是姑娘亲手做的,但是姑娘应该是手艺不怎么好,所以那位……” “什么?神仙姐姐亲手做的?” 陈满听到是谢筝亲手做的,急忙惊呼出声,没有让夏竹再说下去。神仙姐姐这么不食人间烟火,也会做饭吗? “是啊。” 夏竹说完就要倒掉,却被陈满一把抢过。 “神仙姐姐做的饭菜哩,不尝尝怎么行。” 陈满说着便抓起一丝小菜往嘴里送去。 但是不过片刻他便面色扭曲。 “怎……怎么样?” 夏竹疑惑问道,她看到这焦糊状态都没了食欲。更别说吃了。 陈满努力咽了下去,竖起大拇指:“好吃!” “真的?” 夏竹好奇心上来了,这东西还能好吃? 她将信将疑往嘴里也送上一口。 “呜!” 夏竹连忙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吐出来,然后一路小跑来到水池边漱口。 “不是,他有病吧?” 夏竹回想起刚刚的味道,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那是人吃的吗? ………… “道是那允州小剑仙……” 客不绝中,徐乾又在滔滔不绝。只因为楼上那位财神爷又到了。 他不明白这个公子爷是不是有什么癖好,怎么听都听不腻的。 他已经讲第三遍了,那赏银还是哐哐落下。 “哈哈哈,赏!!” 姬公子又是大手一挥,雪花银落入堂下。 而她旁边那位绝美女子则是一脸黑线,特别是听到最后那句天下人倒欠两分的总结。 这句总结让她面红耳赤,捂住脸庞生怕别人认出他们。 “天下人,全都倒欠两分!!!” “啪!” 随着惊堂木落下,那先生开始坐下休 第136章 ——叔侄二人再相见 “公子!湘静煎鱼来咯!” 那说书青年放下先生二字,亲自穿上围裙从厨房端着一道盘子高兴走来。 “让公子和夫人久等。”说书先生将煎鱼放到桌上,然后解下围裙。 他自从离家伊始,已有三年未曾归家。前些日子听说师父病重,也只是和师兄们寄上一些银两回去。 他承蒙眼前这位公子的福气,腰包略丰。让师娘收到信封之后在村里重点表扬。 父母亲寄来的书信上满是自豪之语,信中仿佛都能看到父亲那略微佝偻的腰杆变得挺直。 所以徐乾对眼前这位公子,那可是真正把他供在心里边,什么佛祖菩萨,道君真人,都得齐刷靠边…… “不久等,先生辛苦。” 谢筝听到那夫人二字,喜笑颜开,完全没有上次拔剑而出的气场,活脱脱一位后宅良妇。 徐乾看到女子模样,受宠若惊:“夫人此言差矣,徐乾何来辛苦,承蒙您家夫君关照,徐乾已然挣得些许薄产,准备离开金陵。” 说书先生微微一笑,对那未来充满向往。 他回想起三年前—— 自己那“前岳丈”,因为看不起自己这个臭说书的。将本就已经私定终身的二人活活拆散。 如今她已然嫁作人妇,他只能争争这一口恶气,回去娶个更加年轻貌美的。让那有眼不识金镶玉的老头被人笑一辈子。 回家也好…… 将来她生活上有什么困难,自己也能帮助一二。总归她从来没有对不起过自己,听说在接亲路上还跳了一回河,但是没死成,现在被夫家不待见…… 说到底,还是他徐乾没用…… “这金陵不好吗?那湘静小城不过方圆数里,城中只有二三酒楼,连说书先生的勾当都不好做。” 姬公子觉得有些可惜,他对这个说书先生可谓是赏识得很。 徐乾为这位贵公子倒上酒水:“金陵固然好,却是没有徐某人的落脚之地,还是落叶归根吧。” 说书先生哈哈一笑,他积攒数百两银钱,回到湘静城怎么也算是小有身家。 但是在这金陵城,连一座容身小屋都买不起。 贵公子第一次来听书让他燃起巨大希望,认为这只是个开始。 没想到除掉这位公子,再无一人出手如此阔绰。 他倒是想去东城说书,但那是人家的地盘,没点关系保不准哪天就被人乱棍打死。 还是湘静城好,落叶归根,开上一家小酒肆。妻子卖酒,他来说书。 岂不快哉? 这人世浮华,终究是属于那位小剑仙,还有眼前这位贵公子的。他们这等人物,才是主角。 而他们这些初时从家乡小镇走出,踌躇满志的青年,说到底,不过是无根浮萍罢了。 “祝先生一路好走!平安到家。” 贵公子笑了笑,举杯相敬。他觉得这金陵城啊,日后可要少些乐子喽! 徐乾提杯低碰:“多谢公子,公子能知道湘静小城,想必是喜欢游玩之人。日后公子去到潇湘,若是一时兴起,可来湘静城东城头的徐家村寻找徐乾,必定略备薄酒以待。” “徐家村?徐申是你什么人?” 姬夏没想到竟然如此巧合,徐乾竟是与那小黑子一家同村。 “公……公子认得我家堂兄?” 徐乾大惊,他堂兄徐申就是个老实本分的泥腿子。怎么能结识眼前少年这等顶天富贵之人。 “自然是认得,说起来徐申兄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贵公子随即又加上几个酒菜,要与徐乾一醉方休。 徐乾听到这位公子与自家哥哥相识,还有救命之恩,也不再如同之前那般拘束。竟是主动问起姓名。 “原来公子与我徐家竟有如此渊源,当浮一白。” “徐乾斗胆,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那说书先生提杯,欲与贵公子碰杯小酌。 贵公子只是回杯轻碰,却没有说出自己的姓名。 反而卖起关子—— “名字就不说了,我怕你吓到。” 那面容俊美的贵公子轻笑一声,亲自为徐乾满上一杯水酒。 徐乾开起玩笑:“莫非公子是那玉家怜生公子不成?可是我听闻那玉将军身高九尺,与公子可不太像啊?” 贵公子神神秘秘,压低声音:“我比他还厉害一点。” “公子莫要再卖关子,徐乾已经做好准备,就算公子是哪位公爷或者世子,徐乾也不会活活吓死。” 那说书先生好奇心被吊了起来,平日里可是只有他吊人家。 贵公子听到他已经做好准备,只是让身旁绝美女子为二人倒上美酒,然后轻轻提杯。 “允州姬夏,见过徐兄。” “原来是姬兄,久仰久仰,我还以为你是那位玉……” 那说书先生习惯性爆出久仰二字,刚准备调笑一声,但是好像又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 “先生,怎么了?” 贵公子笑意盈盈,如沐春风。 那说书先生却是哆嗦着嘴唇,酒杯都拿不稳,他终于想起来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说过了。 是那位剑仙大人给自己倒酒…… 这是梦吗? 如果是梦,徐乾希望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先生,先生?” 贵公子又是呼唤两声,说书先生还是没有动静。 谪仙公子叹气一声,兴致乏乏,带着绝美女子走出酒楼…… 过了半晌,徐乾才从那震惊中回过神来,但是眼前那位剑仙与他身旁绝色女子已经不见踪影…… ………… 金陵城外—— 一座茶馆中—— “你说小师叔到底藏哪去了,那天他光顾着装了,打完就像个仙人一样飞走。我还没来得及介绍你给他认识呢!” 青年忍不住对着身旁女子埋怨他口中那位小师叔…… 莫潮看着眼前酒菜丝毫提不起兴趣,他本来是来找小师叔的,但是到现在好几天都没见到他人。 他想汇报一番功课成果没都没机会。 “敢编排你师叔?什么意思!” 一只大手搂住了莫潮的肩膀,在他身边坐下…… 一看来人,不是那位“大发神威”的青玉剑主还能是谁。 “师叔!” 这位小剑子一阵兴奋,赶忙拉过张绮罗,介绍给这位最崇拜 第137章 ——金陵一夜鱼龙舞 莫潮还在对着眼前礼貌微笑的绝色美姬邀功。 “婶婶,我跟您说,那沁园谢筝,我见过一眼。连您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师叔对您那可是一万个真心……” “你确定你真的见过?” 姬公子龇牙咧嘴,对着这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学坏的大师侄问道。 莫潮一脸肯定:“见过啊!不然我怎么会说她连婶婶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绝美女子更加笑意盎然,但是手上力度再次增加。 “嘶——” 姬公子痛呼一声,让他的小师侄不由得关心询问。 “师叔,你怎么了?” “没……没事,你要不要问一下你婶婶叫什么。” 姬剑仙抓住那只玉手,绝美女子冷哼一声。 “是了,师叔还没介绍呢。”莫潮一脸责怪,仿佛在说这个小师叔不懂事。 “让她跟你说吧。” 姬夏抽开腰间那只作乱玉手,揉了揉腰间,他感觉肯定有淤青了。 绝色美姬站起身来盈盈一礼:“奴家谢筝,见过小剑子。” “哈……哈哈……” 这位小剑子突然笑容僵硬,不停举杯自饮……这回好像拍到马腿上了…… “原……原来是谢大家……” 最后还是张绮罗扯开话题,与谢筝一同吐槽起这位小剑子平日如何蠢笨,才让桌上再次欢乐起来。 随后姬夏盛情邀请,二人又在金陵住了几天,最后莫潮说要带张绮罗回家。然后等过年再去南越城拜见师叔和大爷爷。 姬公子才无奈放二人离开。 ………… …… 莫潮走了两三天后,姬剑仙又回到从前无聊的日子,那个说书先生也不见了。更是让他哪都不想去,只能每天待在屋子里。 而且谢筝现在好像对吹箫喜爱异常,让他烦不胜烦。 “夏郎,筝儿好喜欢你。” 谢筝伏在心上人胸膛,看着那比自己还要俊美的脸蛋止不住柔声说道。 金陵城这两天可是格外热闹,沁园出资,为那位洛邑公主举办灯火诗会。举城同庆…… 街上开始挂起无数花灯,宝马香车更是连接如龙。 本来诗会由琴棋书画四首开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沁园偏偏不让谢筝去。 有人说是那位琴首罢琴,箫声又不精,所以沁园不给上。 又有人说是那位琴首太过惊艳,害怕抢了公主风头。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但是那位琴首乐得如此,不去还正好呢,什么都不用准备,这样就能整天和情郎腻在一起了。 “够了嗷谢筝,不要每天沉迷男色,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姬公子对着怀中美人皱眉说道。 谢筝从怀中钻出:“夏郎可是腻了?” 姬公子一脸正色:“嗯,腻了,我要读书,我要练剑。” 绝美女子嘟起红唇:“好嘛,最后一次!” 随后这位琴首再次朝姬夏那张谪仙人儿一般的脸蛋啄去。 那谪仙公子无奈,叹气一声后闭上眼睛,任由女子宰割…… ………… …… 东风未放花千树,但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今夜的金陵城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只因那位洛邑公主莅临,官府与沁园同时出资,将这整座金陵城变成天上宫阙。 无数精美花灯挂满城楼,车水马龙皆是华贵宝盖,路过都能闻见淡淡清香。 一打听,原来是锦州各家公子小姐,奉命前来陪侍那位天京的娇贵人儿。 一时间整个锦州上下才子伶人齐聚金陵,只为金枝一笑。 但是那位公主殿下始终端坐,以纱幔隔帘,不见真容。 “怜生表哥,怜生表哥!我要这个!” 人群中一名高大男子的身旁,一名少女手抓无数吃食。但是还是看见什么就买什么。 她那兄长也是溺爱,几乎只要少女玉手一指,男子便掏出银钱,从不还价问价,令所有小贩喜笑颜开。 …… 春至楼顶—— 姬夏拿着一坛烈酒猛灌,他这方世界许久,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人间繁华,也是兴致高昂。 “夏郎,慢些喝。” 身旁女子替他温柔擦嘴。 姬公子放下酒坛,仰望天空。 恍惚中他又想起前世…… 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再去嫁人。 姬夏想起那个温婉女子,又看了看身旁谢筝。觉得似乎是有些对不起旧人…… 他此前不愿接受陈卿灵和谢筝也是因为如此。他总觉得自己能回去的,或是一场大梦而已。 直到现在身边女子温柔轻唤夏郎,家中高堂等他归家,他才发现…… 原来啊,自己当真是来到了这方世界,再也回不去了! 他不由得想起前世她作为文青少女最喜欢的一句诗——此后锦书休寄,画楼风雨无凭。 回想曾经的山盟海誓,少年眼角似乎有些湿润,轻叹一声: “当真是锦书休寄,风雨无凭啊!” 姬夏再次举起酒坛,一饮而尽。 “元夕,青玉案!” 少年话音一落,抱剑女子怀中宝剑脱鞘而出。 “筝儿,起乐。” 少年话音再次落下,谢筝缓缓起身,拿出那支凤箫轻轻吹奏…… 凤箫声动! 玉壶光转! 少年拔剑,金陵城一夜鱼龙舞! 随着谪仙少年兴起,手持青玉案在夜空中起舞鱼龙,众人纷纷被那漫天风雪中的身姿吸引。 “怜生表哥,是那位姬公子吗?” 高沁也停下脚步,扯了扯玉怜生的衣袖问道。 “这么能装!不是这小子还能是谁!” 玉怜生看着金陵城众多小娘眼冒金星,他拳头握紧。 不止是他,各家公子看着刚刚还跟自己怒骂嬉笑,吟诗作对的少女们此刻纷纷看向夜空,心中也是一阵咬牙切齿。 这畜生,真踏马该死啊! 少年的漫天剑意飞舞直至深夜,加上这满城花灯,简直美轮美奂。 “你踏马还要装多久?” 姬夏身后响起玉怜生的声音,他停下手中长剑。 “老子就装,你有意见?” 谪仙少年蓦然回首,却在玉怜生身旁看到一个娇小身影。他呆呆怔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因为那张俏脸,即使他两世为人,依然记忆犹新。 众里寻她千百度,却没想到那心中人儿… 细雨绵绵,少年听书(番外)(必看) 立夏—— 如同珠落玉盘的瓢盆大雨过后是绵绵细雨。 细雨中,这座朦胧的湘静城依然是方圆不过数里的小城。 与它一同不变的还有城中说书先生,那说书先生仍是姓徐。 “三位小友,且让在下喝上几杯茶水,再讲如何?”那说书先生觉得有些口渴,问向自己的三位听众。 “好!” 三小儿虽然正听得热血沸腾,但是先生的嗓音明显已经变了。自然是得让他休息一下。 徐艮喝了一杯茶水,然后静静看着窗外细雨,茶香扑鼻,簌簌细雨,当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他家中在数代之前本是湘静城一方富绅,祖爷徐乾前去金陵说书,挣得本钱之后又回来湘静城做起生意,兢兢业业攒下不菲身家。 但是祖爷觉得说书先生这个职业与仕途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物。 所以从小便培养宗爷徐坤读书,甚至曾经送到金陵求学。 宗爷徐坤也是个争气之人,幸得恩师举荐,回到潇湘州做上一方父母官,就是不知节制。 人家击鼓鸣冤之时,那宗爷徐坤竟是在其他城池游玩,还在青楼与妓子苟合被人发现,最后被告到知州大人处。 徐家本就没什么大背景,宗爷徐坤直接被一撸到底,永不录用。 祖爷徐乾被活活气死。 他们徐家也从湘静城首屈一指的世家慢慢没落。 他祖父徐离和父亲徐坎也是喜欢读书之人,但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反倒是将家财败光。 传到他这一代,除了一座宅院容身,已无他物。徐艮不得不重操祖宗旧业,当起说书先生。 说起来,这酒楼,当初还是他们徐家的。如今却是被那做煎鱼的蔡家人买了去。 真是令人唏嘘…… “老板,把你们家的招牌都给本公子上来。” 一名穿着华贵金锦的贵公子走了进来,随手便朝柜台上丢出一锭十两雪花银。然后自顾自上楼走去。 众食客纷纷大惊,这湘静小城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位公子王孙。 为什么一眼就知道眼前青年是位公子王孙呢? 只因他那身上金锦,乃是当今大周皇室御用。 那位大周第一代护国大将军姬风尘曾经颁布过律法。 非姬氏血脉穿云锦,问斩! 非姬姓者身着金锦,夷族! 不管多大的官,亦或是富可敌国,只要不姓姬,最多也只能买到一等天锦。 而这位贵公子身上的金锦,便暴露了他的姓氏。 “好看的大哥哥,你衣服上有一块东西。” 稚童们并不知道这身金锦所代表的含义,他们只是觉得这位大哥哥长得好好看,上楼时看到他身后有一块乌黑的东西忍不住提醒他一声。 那俊美公子转头一看,衣摆处果然有一团宛如狗皮膏药的乌黑之物。 他轻轻取下那黑状物质,然后眼神看向北方。 “有点能耐,但是不多。” 贵公子话音一落,那团黑色物质顷刻间便烟消云散,一道冲天剑气从潇湘州直飞镐京! “小朋友,谢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吃饭。” 那俊美年轻人看着三名小儿,出声邀请。人家帮助了他,他自然要回报,他一直都不是那种没有礼貌的人。 “不,不了。” 三名稚童有些害羞,觉得只是提醒一声,人家就要请吃饭。怪不好意思的。 但是等到那掌柜端上煎鱼,还有各式各样的糕点之时,他们又忍不住暗咽口水。 那年轻人善解人意,对着这这三个脸皮尚薄的小儿说道: “这东西也太多了,怎么吃的完。台下三位小郎君,可否再帮在下一个小忙,上楼帮忙吃上几口吃食?” “大哥,去吗?” 身旁两个五岁左右的小童,纷纷看向年纪略大的“大哥”。 “多谢先生。” 年纪稍大的稚童朝着俊美青年行上一礼,然后也不再客气,领着两位小弟上楼而来。 贵公子则是对这三个小娃娃十分欣赏。 很有礼貌,像他。 他看着绵绵细雨,忍不住闭上眼睛,摩挲着腰间那块孔雀小佩。 三名稚童感觉这个大哥哥好生奇怪,一点都不像来吃东西的。 点了一大桌子菜一口都不吃,反倒是睡起觉来。 不过这不关他们的事,这位长得跟神仙一样的大哥哥都说了让他们敞开吃,不够再点。 听了这么久的书他们早就已经有些饥饿,此时也是大快朵颐起来…… ………… 镐京城—— 这座城池以前名叫天京,大周立国之后,不引前朝之名,故而改名镐京。 “陛下,陛下!” 大周皇帝正在批阅奏折,一名宦官小跑而来,满脸写着恐惧。 “何事?” 姬裕合上奏折,对着堂下跪拜之人问道。 那小宦官头都不敢抬,浑身颤栗:“启……启禀陛下,钦……钦天监被一道剑气拦腰而斩,十二星师尽数殒命。” “什么?” 姬裕站起身来,难以置信。 大周钦天监中的十二星师,修为最低都是悟道,怎么会连同整个钦天监一起被斩! 除了那位出手,怕是再无他人。 但是好端端的,他又怎么会打烂自己子孙的东西呢? “咳!咳!!” “查!给朕查!半个时辰,朕要知道最近有谁去过钦天监。” 姬裕勃然大怒,咳出两口鲜血。让一众宫女宦侍都打了一个寒颤。 …… 不过两刻钟,秉笔太监便前来汇报。 “陛下,太子姬宫湦七天前造访钦天监,说是为太子妃观星祈福。” “逆子!逆子!马上给朕把他给找回来,朕要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姬裕说完将桌上奏折尽数扫到地上,怒斥太子姬宫湦。 这位周皇胸口不停起伏,大口喘着粗气,让整座御书房的宫女们全都应声而跪…… …… 潇湘州—— 一支数千人的仪仗队正在雨中护卫着一架华辇朝着湘水奔去,一刻都不敢停歇。 辇驾所过之处皆有当地官员跪拜相迎,但是那支仪仗队伍却没有停下半分。 “太子哥哥,我们真的能找到皇祖吗?” 一名头戴凤冠的少女正对着她身旁那名身穿四爪蟒袍的青年问道。 “能的, 第138章 ——锦州大统领玉震 高沁被少年盯得面红耳赤,两指不停交叉,很快便低下臻首不敢再与少年对视。 “江挽?” 少年呆呆走到高沁身前,说出一个让她陌生的名字。 高沁不明所以,难道是姬公子认错人了?怎么奇奇怪怪的。江挽这个名字她听都没听过。 她抬头,似乎有些羞怒:“我叫雀奴儿,不是什么江挽。” 高沁抬头的一刹那更是让少年热泪盈眶,忍不住想伸手抚摸脸颊。 但是手还没伸到高沁面前,就被一只更大的手拿住。 “想对我妹妹干什么?” 手腕上的疼痛让少年清醒过来,原来眼前少女并不是江挽。 他眼里满是失落,苦笑一声:“是在下唐突,让姑娘受惊了。” “没……没事的姬公子,可以说说为什么要叫我江挽吗?” 高沁瞪了玉怜生一眼,让他放开姬夏。 “没什么,一个再也见不到的故人。” 姬公子此时也收缓心情,眉目再次含笑。那张天仙一般的脸儿再次让少女含羞。 “公子可以带雀奴儿赏灯游玩吗?” 就在姬夏要转身离去之时,那少女出声邀请。 “殿……妹妹……这么晚了不安全。要不我派些人……” 玉怜生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看向高沁。高沁却再次凤目一瞪,示意让他退下。 “小子,你要是敢做出什么不轨之事,你走不出这个金陵城。” 玉怜生转头对着姬夏认真说道,语气中不是警告,而是提醒。 姬夏也回过神来,玉怜生哪有什么妹妹……眼前少女。除了那位集皇室宠爱于一身的洛邑公主还有谁人。 高沁看到玉怜生对待姬夏如此无礼,略微怒嗔一声:“兄长!!!!” 玉怜生无奈,只得双手背后。朝着钗凤楼走去。不让跟正好,找依依去喽! 玉怜生走后,高沁自顾自走到姬夏身边,与他同行。 “姬公子,可以给雀奴儿说说,那个江挽到底是谁吗?” 由于姬夏太过注目,两人并未在城中赏灯,而是结伴行走在护城河畔。 姬夏微微一笑:“一个再也见不到的故人。” “她跟雀奴儿长得很像吗?” “一模一样。” “她死了?” “差不多。” 姬夏的回答让高沁一怔,戳到人家痛处,她有些不好意思,她还以为是这个大剑子抛弃人家,然后现在又追忆从前。没想到竟是如此。 高沁转头,俏皮一笑:“如果姬公子要把雀奴儿当成那个人也行,不过姬公子要记住,雀奴儿永远是雀奴儿。” 少女手持花灯,笑容璀璨。 “公主殿下,不觉得这样有失身份吗?”少年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少女慌了神。 “什……什么公主殿下?” “你啊,洛邑公主。” 高沁略带心虚:“姬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玉怜生那个嚣张模样,在你面前服服帖帖的,还有身后这群人,一直在盯着我俩呢。这还猜不出来啊?” 谪仙少年指了指城头,高沁却没发现什么。 少女疑惑:“没有啊姬公子,哪有什么人。” “那应该是我看错了,公主殿下,走吧。” 姬夏笑了笑,原来这公主殿下当真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保护着她。可能连玉怜生都不懂。 好一个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洛邑公主。 “公主刚刚说的话,算数吗?” 少年虽然知道眼前人不是心上人,但是一双眉眼仍旧看着少女。 “算!” 少女甜甜一笑,娇小身影携着花灯奔跑在护城河畔。城头上的无数人影也随之跟着她一同攒动。 少年则是坐了下来,叼起一根狗尾巴草。 又当又立? 不了,这回纯当,立什么立。 我全都要! 姬公子躺在雪地上,他已经不再天人交战,谢筝他要,眼前这个小公主他也要。 最近无聊,可能是那种什么牛马无女主单女主江湖话本看太多了,思想也牛马了,真的很蠢,他姬大剑仙这么天才,长这么帅。 他就想要两个,过分吗? 城东那个三百多斤的大胖子员外前几天还刚娶了小妾哩。 他觉得一点也不过分。 少年站起身来,看了看城头,然后叫住少女。 “雀奴儿!” “怎么了?姬公子。” 高沁转身看着谪仙少年,月光下那少年的脸儿实在太过好看,一时间这位公主殿下竟是痴了。 “我要娶你。” 谪仙公子吐出来的话让少女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城头上更是冒出无数控弦人影,只等待那位领头人一声令下。便射杀那个冒犯鸾驾的登徒子。 “姬……姬公子,我……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相识不到一个时辰……” 少女两指再次缠绕,霞飞双颊。手中的鱼灯也掉在地上。 “可以吗?”少年再次走近。 “咻!” 一支厉箭飞射而来,钉在少年身前。 但那少年没有停下脚步,仍然朝着少女走去。 城墙上万箭齐发,城门大开,杀出无数甲士将少年包围。 “锦州军大统领玉震在此,姬剑子,可是要冒犯鸾驾?” 一名中年男子策马走出,长枪一凛。寒芒直指少年。 两人四目相对,马上将军寒光四射,马下少年平淡如水。 “都给本宫让开,谁叫你们跟着本宫的!” 那位洛邑公主羞恼的声音响起,她一下下推开甲士。来到少年身前,向这群锦州军厉声质问。 “玉震参见公主!锦州军奉陛下之命,保护殿下。” 那持枪将军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玉震又何尝看不出来这一对少男少女郎情妾意,但若是什么都不做,等消息传到天京他这脑袋恐怕是要掉了。 宫里头那位贵人可是一路下达了死命令,若是这位公主出了什么意外,当地镇守将军便提头来见。 如此荣宠,怕是连那位小太子都有所不及。 如今这金枝玉叶要被人摘走,他不出面阻止一声。到时候贵人问罪他可顶不住。 眼下不过是被这位公主怒斥几句而已,他到时候大可以先请罪,然后脱罪。总比不闻不问,提心吊胆等待圣裁来得好。 “全部都给本宫退下,要是让 第139章 ——但愿千里共婵娟 “还不赶紧退下?”高沁小脸通红,不知是气得还是羞的。 “微臣告退!”玉震说完便指挥着锦州军撤退。 此时场上再次剩下这一对璧人…… 身后少年忍不住调笑一声:“公主殿下果然威武!” “才不威武,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他们了?”高沁气鼓鼓看向谪仙少年,质问道。 而少年见四下无人,没有回答高沁的问题,他直接将高沁拦腰抱起。飞到一个无人之地。 高沁哪里被如此冒犯过,不停拍打着少年胸膛,少年身上的刺鼻酒气也让她感到不适。 “登徒子……登徒子,放开我!” 兴许是姬夏酒意未散,落地之后直直便朝着少女朱唇吻去。 “呜…” 这位洛邑公主当即就哭了出来,她回去要让她的父皇杀了这个登徒子。 一刻钟后…… 那少年终于是索取够了,抱着已经被吻得瘫软的少女一同看着天上明月。 “我还是登徒子吗?” 他牵起少女柔夷,十指相扣。下巴轻轻摩挲着少女臻首,柔声问道。 但是怀中美人梨花带雨,不停哭泣。 姬夏这才反应过来,她不是江挽,也不是谢筝。她从小就在深宫之中养尊处优,哪里如此被人对待过。 “雀奴儿,对不起……对不起。” 少年慌忙道歉,轻轻安慰着少女。 高沁则是回眸,看着那张棱角分明的神仙俊脸,露出一抹惨笑。 “又把我当成她了是吗?” 少女眼角残余的泪痕,无不诉说着刚刚这个谪仙少年所做的事情有多过分。 少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时沉默不语。 “我……我送你回去。” 良久,少年才吐出一句没有下文的话。 高沁冷笑一声,嘲讽道:“噢?姬公子认为送我回去便一笔勾销?” “没有,我要娶你。”少年站起身来,淡淡吐出心口之言。 高沁以为这少年会再次道歉辩解,或者是怪到酒后失言。她已经想好要大发脾气,没想到少年的回答又让她羞红了脸颊儿。 见少女不答,姬夏又蹲下身来,拉住她的柔夷贴在自己脸颊之上,认真问道: “好吗?” 少年语气虔诚又认真。 那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俊脸如此贴近,让高沁忍不住差点答应下来。 但是仅剩的理智还是战胜了她。 少女暗自吞了吞口水,摇摇头回答道:“不好。” 姬夏忍不住细声询问:“为什么?” “你连雀奴儿和江挽都分不清,我怎么嫁给你。” 这位洛邑公主抽回那只纤纤玉手,面色羞红。 “公主殿下不是说可以把雀奴儿当做江挽吗?” “本宫也说过,姬公子要记住,雀奴儿永远是雀奴儿。” 少女的目光灼灼,直视姬夏,一股上位者的高贵气息扑面而来。 她身为皇朝公主,怎么可能成为她人的替代品。就算是一模一样,那也是别人像她。只是这少年遇见自己晚些罢了,他的心迟早属于自己。 “还娶吗?姬公子?” “你等等嗷……我考虑考虑。” “锵!” 姬夏话音刚落,少女便将青玉案从他腰间拔出,朝着他胸膛刺去。 “你干什么!” 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吓到,他赶忙侧身躲过,然后反手制住这位公主殿下。 “干什么?敢辱本宫清白,本宫要杀了你这个登徒子。”少女俏脸之上全是倔强,与刚刚城中初见时判若两人。 她高沁乃是一国公主,可眼前少年玷污自己不说,还不想负责,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姬剑仙被吓得亡魂皆冒,这小公主与陈卿灵完全就是两个极端,一个要自杀,一个要杀人。感觉哪个都惹不起。 他将青玉案插回腰间,又把少女双手紧紧抓住,刚想跟少女好好聊聊。 没想到这少女又是一脚踹向小夏。 还好姬公子反应及时,夹住那只要将他断子绝孙的玉腿。 “公主殿下,我娶,我娶。” “本宫现在还不嫁了呢,贱骨头!放开本宫!本宫回去便叫父皇砍了你的狗头……” 高沁怒极,但是又挣脱不开。 就在此时,少年将她拉过,抱进怀中。 “我要娶雀奴儿。” 少年嗓音温润,回荡在这位公主殿下的耳边,让她停下了手中动作,场面一时寂静…… 半晌过后…… “雀奴儿本名叫作高沁,是这座大齐皇朝的洛邑公主,她在天京等你。若是不来,便叫你这不守承诺的无信之徒人头落地。” 娇俏少女反手抱住这个少年,抚摸着少年的脸庞温柔说道。 她知道少年此刻还是把她当做江挽,但是总有一天,他会忘记江挽这个名字。 因为刚刚他说要娶的,是雀奴儿。不是别人,不是江挽,是雀奴儿。 “草民必不食言,公主殿下,您能不能先放开草民,草民其实是想带您来看星星的。” 姬公子想起了他原来的目的。 “抱着我看。” 这位公主殿下缓缓翻身,将少年的大手环在她的柳腰之上。 她回头看向少年那张神仙脸庞,忍不住轻啄一口。 姬公子捂着脸颊惊呼:“登徒女!” “不许说,再说本宫砍了你的头!” 这位洛邑公主十分霸道,只许自己放火,不许少年点灯。 这一行为让少年大呼不公,忙说要告到青天大老爷那里去为他主持公道。 “告啊!我让父皇连他的头也一起砍了!” 这位公主殿下再次娇哼一声,然后又朝姬公子脸上亲了一口。 她才不怕呢,只要有父皇在,谁也欺负不了她。 姬剑仙不堪受辱,指着蛮横少女泫然欲泣。 “哭哭哭,就知道哭,家都要被你哭散了。败家爷们!” 山坡上,月光下,一对少男少女不时打闹,如同前世冤家,甜蜜无比…… ………… 此时,金陵城另一边…… 沁园—— “姑娘,您要的剪刀。” 夏竹颤颤巍巍递上一把剪刀,她看着自家姑娘不善的面容,不用想就知道是姬公子惹的祸,所以她也不敢多问。 “下去吧。” 绝世美姬语气平淡,一张俏脸却是比这寒冬腊月还要冰冷。 她 第140章 ——姬剑仙险些姓夏 “夏郎,进展会不会快了些。我们才认识三个时辰不到。” 或许是深夜有些寒冷,高沁如同宫中豢养的狸奴一般,臻首不停往谪仙少年怀中磨蹭。 “不快。” 少年看着怀中这张日思夜想的俏脸,温柔回答。 他以为永远再也见不到了。 前世除了哥哥姬秋,便是江挽占据他的全部生活。 两人从初中开始便认识,但是姬夏一直都在辜负江挽。好不容易等到浪子回头,然后谈婚论嫁。 他深夜加班到凌晨也只是想给江挽一个家,不然他姬公子活得这么累干嘛。 她虽然总说不用不用,但是姬夏觉得,该给的总是要给。 结果造化弄人,下个班回家的路上就到这来了,他一开始只以为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但是,直到亲身体会一切情感与喜怒哀乐之后,他才明白再也回不去…… 如今再遇,即使她不是她,那又如何,有一半相似已是叩天难求,况且她也愿意成为“江挽”不是吗? 主要是,这世上也没有谁会比他对这个“江挽”更好…… “啪!” 少女又是一巴掌打在姬剑仙那张精雕细琢的俊脸之上,让姬剑仙一脸呆滞。 随后高沁一口咬在姬夏手臂上,气呼呼问道:“你又在想什么?” 从刚刚姬夏看着自己脸庞回忆的模样…… 高沁看得出来,眼前少年又在想着他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心上人。 “啊……嘶……” 姬公子悻悻一笑,自知理亏,不敢说话,只得任由那银牙啃咬。 “你这厮以下犯上的贱民,还不送本公主回去!” 寅时,那位公主殿下娇俏一指少年额头。提醒少年她该走了。 那谪仙公子自然是声声遵命,然后背着这位金枝玉叶缓缓下山…… ………… …… 送别那位殿下,回到沁园之时,谢筝已经睡熟。 姬公子看着帷帐中的身影不由一阵心虚,起身去厨房做了早餐。 而帐中那道身影放在枕头底下的玉手却是微微愣住。 难道被他发现了? 谢筝翻身,发现姬夏已经不见踪影。不由得暗自生气,哼了一声粉拳打在床头之上。 “筝儿……筝儿……起来了,我给你煮了早餐。” 半个时辰后,那谪仙公子温柔浅笑,坐在床前轻唤谢筝。 而被窝中的绝美女子听到筝儿这两个字,只是冷笑一声,然后朝着枕头底下摸去。 “夏……夏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要不要筝儿叫厨房给你煮些吃食?” 绝美女子揉了揉眼睛,朝着那心上郎君巧笑倩兮。 “筝儿……” 姬公子看到此处,不由得一阵心疼与愧疚,紧紧抱住了女子。 他刚要坦白,却见怀中女子手里一道寒芒闪过,朝他裆部连连刺来。 姬剑仙连忙躲开,但仍是躲避不及,姬夏顿时感受到大腿内侧一股剧痛,起码被那绝美女子连刺了三五下。裆部开始染血…… “啊……” 姬夏一掌拍开谢筝,却是用力不当,让谢筝吐出一口鲜血。 但此时他也顾不得这么多,躲到一旁拔出那把剪刀,鲜血迸射。 那绝美女子捂着肩膀缓缓起身,看向姬夏笑意盈盈。 “姬剑仙……不对……现在该叫你夏剑仙才对。” 姬公子连忙掀开下衣摆,发现右侧大腿全是血迹。他赶忙掏出小夏看了看…… “幸好,幸好。” 小夏只是破皮,但是大腿部分却是真真受了重伤,鲜血还在不停直流。看得出来那女子确实是想要了他第二条命。 “你疯了是吗谢筝?” 谪仙公子不停大口喘着粗气,亡魂大冒。 谢筝见没有得手,继续躺回被窝睡觉。对于姬公子的质问不予理会。 姬夏也顾不得太多,封住穴道止血,然后朝着城中医馆冲去…… ………… …… 天色渐渐破晓—— “公子,您家这婆姨,可真是……” 那医师帮助姬夏不停缠绕绷带,同为男人的他看得心底发凉。。。 “是啊,公子,这等婆姨,何不休了她,告到官府去。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女子,竟是要自家夫君断子绝孙……” 姬夏刚进来时,那右腿的里裤都被鲜血浸染得血红,掌柜的光是看着都背后发凉。 幸好那恶毒婆娘没有刺到要害,只是破了点皮,不然这位公子可就白长这么一张俊俏脸儿了。这等女人,哪里能要! 姬公子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向掌柜招手,示意他不要再说。然后等待包扎完毕之后丢下一锭十两官银转身离去。 小伙计刚拿出戥子,准备切银找补。但那贵公子已经不见踪影。 两人看着那贵公子离去的方向不由一阵同情。 都这样了这位公子还不舍得说那婆娘一句坏话,难道是赘婿?还是那婆姨家中是什么高门大户不成? “小北啊,以后娶婆姨,还是回村里找些贤惠的好,这金陵城的世家小姐们,虽然好看,但没有背景可不好过日子啊……” 店掌柜语重心长,拍了拍那名小医师的肩膀。 “知道的掌柜……” 小医师吞了吞口水,他多少有些文化在身,自然是看不起乡野村妇。期盼着能在金陵城遇到一个知书达理的小姐姑娘。 但是看到这位公子的惨状,他终于知道门当户对这个词,不是空穴来风。 换做他们村,哪家婆姨敢这么做,怕是娘家人都要过来把她打死浸猪笼。 ………… 沁园—— 谢筝睁开眼睛,报复的快感渐渐褪去,她不由得回想起少年刚刚离去的模样。 也是慢慢开始后悔起来。 他不会以后都不回来了吧? 强烈的心虚心慌之感让谢筝坐立不安,她穿起长裙,就要出去寻找少年。 恰逢此时…… 一阵吱吱推门声响起。 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随着房门打开,回荡在谢筝耳边。 “呀呀呀!!!大胆泼妇!竟敢行刺本剑仙,汝且自省,此事该当何罪!” 升起的朝阳底下,谪仙少年一瘸一拐推开房门,手中还捧着热乎乎的包子。 他两指作剑,学着戏中的青天大老爷,审判那眼前肇事之人 第141章 ——飞入寻常百姓家 那谪仙少年虽然脸上责怪,但是眼神中还是笑意盈盈。 “桌子上这些饭菜已经冷了!本公子给你这恶妇取来新鲜吃食,希望你能苦思悔过!” 谢筝这才注意到桌子上,姬夏刚刚去做的清粥和小菜。 她有些泪崩,抽了抽鼻子。 她好害怕姬夏再也不回来了。 “快些吃掉这笼包子,然后从实招来,别哭!莫要打感情牌!本青天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姬青天严厉呵斥! “夏郎!”那娇俏人儿却是一把扑到姬夏怀中不停哭泣。 “怎么,想用美人计?本官可不吃你这一套!”少年依旧没心没肺,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还在跟眼前女子开着玩笑。 他本来很生气的,但是一下子又不知道该怎么与谢筝生气。 姬夏觉得,他跟谢筝的相处方式,贼他妈离谱,就算是谢筝一刀给他捅死,然后临死前跟他说不是故意的。 姬剑仙也能跟谢筝回答说今晚晚饭不用煮他那份了。然后摆席多摆两天,这样比较热闹。 他总觉得他们两个脑子多少沾点。 女子的眼泪浸湿少年衣裳,她抬头问道:“筝儿是不是太过分了?” “还行,差点你就少一只箫吹了。” 姬剑仙嘿嘿一笑,将一个包子塞进谢筝嘴里。 “没个正形,快让我看看怎么样了。”谢筝想掀起少年衣物,但被他阻止了。 “一点小问题,没事,咱们来谈点正经的。”姬夏将女子揽入怀中,让她坐在没受伤的左腿之上。 “本公子长得帅不帅!” “夏郎当然好看,但也不是沾花惹草的理由。” “我娶两个老婆不过分吧?” “还……还行。” “好,那我说了,我想娶你,还有昨晚那个女子。我就只要你们两个。” 姬夏老实说道,眼神无比认真。 他不知道怎么去跟谢筝弯弯绕绕,他们一直都是如此。若是换个相处方式反倒显得做作。 谢筝看着姬夏认真的模样,几乎像是在发誓的表情。 她知道眼前心上人没有在开玩笑。 “你说真的?” “嗯!” 少年十分肯定。 “你与她是何时相识?”谢筝叹了口气,准备松口。 “如果说相识的话,在昨天。” 姬剑仙依旧如此实诚。 谢筝有些恼怒:“你刚认识人家,就要娶人家,那么我们这么多年算什么?” 姬夏努力想了想:“算认识这么多年?” “你怎么不去死啊,姬夏!” 姬夏认真回答:“你还活着,我怕你背着我找汉子然后逢年过节还不来看我!” 谢筝愤愤打了姬公子一拳,她真是被气笑了,眼前这个男人,她真想一剑劈开看看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你一点都不怕我伤心的吗?” “怕啊,没看到我还回来吗,就是怕你不理我了。”那贵公子拿起一个肉包,放进嘴里,似乎在唠着家常。 谢筝终于是服气。 “可以跟筝儿说说她叫什么名字吗?” 女子伏在少年怀中,细声询问。 “她叫雀奴儿,大名叫高沁,感觉有点不好相处。” “不好相处你还娶?” “我乃文武双星下凡的允州小剑仙,我怕她?” 姬公子拍案怒斥,那模样还真有几分剑仙姿态。 “等会,高沁……”谢筝突然瞪大双眼:“不会是那个……?” 姬剑仙将女子柳腰紧紧抱住,答道:“就是那个。” 少年话音一落,谢筝便低头不语,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刚刚答应的嗷谢筝,你是不是害怕她是公主,你别怕,在我这你们都是……” 姬公子一拍胸脯,以为谢筝是担心少女的身份给她带来压力。 “就因为她是公主?” 怀中女子打断了姬夏的话,朝着他的眼睛认真直视。 “不是!” “那就好。” 谢筝悄然一笑,抱住了心上人。她从眼神之中看出这个男人没有骗她。 但是那绝美人儿的眼底,总是藏着一抹纠结与不安…… “你还要再娶一个。”谢筝从少年怀中起身,目光灼灼。 少年挠了挠头,还有这种事? 他不由得疑惑道:“谁?” “卿灵。” “啊?” 姬公子懵了,怎么谢筝能踏马跟陈卿灵搞一块去的。 “娶不娶?” “不娶。” 少年认真答道,这两个整天动不动要人命还好。他姬夏纯出生一个,死了就死了。 但是陈卿灵那个妮子,动不动就自杀。让人心慌感觉怪对不起的,她的爱太沉重,他可不敢乱整。 而谢筝想起跟陈卿灵答应过的事情,她有点急了。 “你就得娶!” “我就不。” “不管,你就得娶。” “谢筝你是不是有病,你这么喜欢她,那你娶啊。” “我娶就我……”谢筝来了真火,语无伦次,差点说出不当之言。 “没想到你还喜欢这一口,真是看不出来啊谢筝。到时候你两成亲记得叫我吃席,我随二两。多整点猪脚,我爱吃。”谪仙公子说完将绝美女子放在椅子上,然后自己一瘸一拐走向女子香床。 一夜没睡,还被捅了几剪刀,他有点累,得睡会。 不过他刚闭上眼睛,就想起还有一件事情还没有做。 他赶忙起身嘱咐:“警告你嗷谢筝,不许再剪我,否则有你好果汁吃!” 说完姬公子被子一盖,沉沉睡去。房中只留下那绝世女子。 谢筝拿起那碗已经有些许凉意的清粥,又看向床上那令她又恨又爱的心上人。忍不住噗嗤一笑。 然后饶有兴致的夹起小菜,喝起粥来…… 原来他的爱意,好像并不比自己少…… ………… …… 麟州—— 酆都—— 一名男子走进酆都总部,坐在那位阿鼻王对面,自来熟一般泡起桌上茶水。 “匡业祯,来我酆都有何贵干?” 顾尘参看着眼前这位江湖上久负盛名的魔教教主,出声询问。 “匡业祯?是啊,我们家改姓匡,改了几百年,差点忘记原姓。总感觉不如王业祯好听。” “你说对吗?谢尘参。” 匡业祯倒掉这第一壶茶水,开始冲泡第二回。 “姓什么重 第142章 ——入玉府有事相求 “不知道教主想和尘参聊什么?”顾尘参轻叩桌面,他不是很想废话。 那位教主闻言脸上笑出些许褶皱,语气略带讨好: “六年前,本想让莫观和皇宫里那位来个两败俱伤。没想到皇宫里那位竟是强横到如此地步,让我们的计划不了了之。” 匡业祯拿出一包糕点放在桌面上,二人开始闲聊起来。 顾尘参笑了笑:“那你还来找我?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我想说的是,他虽然天下无敌,但也只是一人之势。你说这国家兴亡,真正到了承受不起的地步,他一人能扛得住吗?” 那位教主大人开始品尝起糕点,又喝上热茶。 一股暖意顺流而下,让匡业祯这个已经到了古稀之年的老人感到分外舒适。 “匡教主志向真是远大,说起来,那莫观好歹也是您的女婿,当年您就这样让他做个试金石。我顾尘参可不敢与您谋皮。” 这位酆都之主多少有些佩服眼前老者的毅力,不管计划失败多少次,他总能搞点新花样出来。 匡业祯毫不犹豫答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复国,就算是我这条老命豁出去又如何。” “匡教主大义,不过教主当真是为了复国?” “我当然是为了复国,难道你不是?”匡业祯看向眼前这位阿鼻王,一脸惊讶。 “教主哪里话,尘参当然也是。” 顾尘参举起茶杯,二人志同道合,如同酒逢知己一般举杯相碰。 匡业祯眯了眯眼睛,对着顾尘参说道:“高齐王朝气数将尽,民怨四起。天灾不断,只等时机。” “什么时机?” “北边。”这位魔教教主抚了抚胡须,看向北方。 “身为汉人,你胆敢通蛮?” 顾尘参也微微眯眼,眼神中似乎是对这个教主产生了不一样的东西。 “通蛮倒不至于,但是要覆灭高齐王朝,还得靠他们……” “各取所需而已……” 匡业祯让顾尘参稍安勿躁,然后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 …… 金陵—— 玉府—— 一名年轻男子提着糕点,一瘸一拐走进大门。 “哟,这不是姬剑子吗,怎么个事?” 玉昭正在府里溜达,看到迎面走来的姬夏关心问道。 “没事,玉哥,早上出门的时候被蚂蚁过肩摔了而已。第一次来府上,也不知道买什么,您凑合着吃。” 姬公子打完招呼又递过手中糕点,他想着来人家府上总不能空手而来。但是感觉玉府啥都不缺,就路上随便买了点。 玉昭接过少年手中的走访伴手之物,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心了。” 他对少年的礼貌十分欣赏。 “来找谁的?” “回玉哥,来找您儿子,我兄弟玉怜生。” 姬公子想起土地庙中那顿爆炒栗子,至今记忆犹新。不敢对眼前男子有丝毫不敬。 “这样啊,去吧,他住在东苑,最大那间院子就是,估计现在正练刀呢。不懂你就问路上那些下人。” 玉昭尝了尝姬夏买来的糕点,觉得味道还不错,他暗叹一声,这小子不仅有礼貌,还是个懂吃的。 自家儿子能交这种朋友,玉昭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行,那您忙。” 姬公子说完又是一瘸一拐朝着东苑走去,滑稽的模样让玉昭忍不住笑出声来。 东苑—— 玉怜生和祁连卫青看着面前的瘸腿少年,不由得出声笑骂:“别扯了,估计是被哪个小娘子的夫君发现,然后被打瘸的吧?” 姬公子一脸正色:“真的是被蚂蚁过肩摔!” 那谪仙公子一脸严肃胡说八道的表情,让一旁伺候的侍女都忍俊不禁。 大寒赏雪过后,岳阳与杨林第二天便离开金陵,祁连卫青也想离开,但是祁连北山说让他多待些时日,一同上京。 祁连卫青哪敢不从。 但是祁连北山一来,他又不敢跟玉怜生去钗凤楼了。 所以他本着我没有,你也不能有的想法。强行拉着玉怜生,不让他吃独食,二人每日都在这院内切磋,玉怜生都要闲出个鸟来了。 如今姬夏过来,他觉得倒是个把酒言欢的好机会,所以少年一坐下来,玉怜生转头便吩咐了下去。 半晌过后—— 玉府侍女端来温酒和小菜,中间还不忘多看了那位少年几眼。让玉怜生和祁连卫青一阵咬牙切齿。 这些小侍女在得知眼前这个瘸腿少年,便是前段时间大发神威的剑子大人之后,更是有意无意暗送秋波。 玉怜生给少年倒上一杯温酒:“你和那束星辰是不是有什么仇怨啊?他回教不得被日夜游神轮流捆在房梁上打?” 二人想起姬夏又是单单斩碎缚星宝塔的事情,忍不住出声询问。 那缚星宝塔本是夜游神的珍藏。是与金乌宝塔一同打造出来的一对。 但是夜游神中途改修软剑,那缚星宝塔也就从此落灰起来。此次出门,又是交到束星辰之手。又被打烂。 束星辰要是回家,那场面他们是想都不敢想。 “没什么仇啊,你们不觉得踏马的,他托塔飞天,然后大喊的样子,有点太帅了吗?这不给他打烂?” 谪仙少年接过那杯温酒,一饮而尽。 他想起束星辰手托宝塔,飞到空中,如同天神一般,大喊“鹏北举,凤朝阳”然后宝塔镇压而来的模样。 他觉得比他的鱼龙舞还要拉风,这谁受得了。要不是一开始就学剑,他姬公子也想搞个宝塔玩玩了。 “确实。” 玉怜生与祁连卫青点头表示赞同。 “但是你小子出的风头,比束星辰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怎么不反省一下自己,真踏马够不要脸的。” 祁连卫青夹起小菜送酒,顺便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姬公子不乐意了,当即反驳道。 “不是?我这不是正常?有没有去酒楼听过书啊?要不我给你们讲一段允州小剑仙斩虎诛蛟的故事?” “你讲你*那个……” 玉怜生和祁连卫青的声音同时响起。 他们很好奇,这不要脸的玩意到底是怎么当上剑庭大剑子的。 “来找我干什么?别说你就是来 第143章 ——共商讨剿灭酆都 俊俏公子一杯接着一杯倒满,高大将军面色也渐渐红润。 “说,到底想干嘛?”玉怜生打住休息,边吃小菜边问这突然有事相求的姬大剑子。 姬公子这番低声下气的操作,给这位玉将军整的飘飘然,魂都要飞起来了…… 姬夏眼见时机成熟,搂过玉怜生肩膀,轻声说道:“酆都知道吧玉千牛?” “知道啊,怎么了?” 姬公子压低声音:“咱俩去把它端了,为大齐子民做点好事,您说怎么样。” “啊?” 少年话音落下,让玉怜生露出一个大大的疑惑。 “你活腻了?咱……咱俩?别说那阿鼻王,随便来个王都是地榜上的,怎么端啊?” 玉怜生酒醒大半,他没想到姬夏的“小事”竟然是要两个人去端掉酆都。这不是赶着投胎吗? “别急别急,我说的是锦州那个分舵。你不会以为我说的是麟州那个吧?” “哦哦,那还好。” 玉怜生赶忙呼出一口浊气,莫剑仙上回将卞城王斩杀的事情他也听说了,现在锦州分舵群龙无首。一个王都没有,倒是可以试试。 “干不干他?” “干了!” 玉怜生也是酒意上头,提杯相碰。 “话说你们剑庭和酆都是有什么过节吗?讲道理酆都不敢招惹剑庭的吧?” 这位千牛备身还是有点疑惑,酆都这个杀手组织虽然也是庞大,但是比起剑庭,还是有一定差距在的,而且名声不好。 “过节?大了去了!” 姬公子回想起姬风尘给他汇报的事情,不由的怒上心头。 地藏王和谛听王二人上山讨要说法,结果牵扯出一桩几个月前的旧事。 那锦州分舵,竟然敢派杀手去赵府。若不是剑侍师叔正好坐镇南越,怕是凶多吉少。 虽然卞城王已经被诛杀,但是姬公子总觉得还是少了点啥。 他觉得锦州这么一个美好的地方,不应该有酆都这种肮脏的东西出现…… “我也要去!” 祁连卫青也是满脸通红,听到有事情要做,连忙凑上份子。 “别!你别去。” 姬公子连忙拒绝,这祁连卫青要是去帮忙了,将来怎么好意思实现诺言。 “为什么!你什么意思,是不是看不起我。” 这位“破阵子”揪住姬夏衣领,觉得自己不被重视。愤愤不已…… “去哪里?我也要去。” 清脆嗓音响起,一名头戴凤冠,衣着华贵的少女出现在院门前。 “参见公主殿下……” 少女一进院门,齐刷刷跪倒大片,玉怜生与祁连卫青也起身行礼。唯有姬剑子老神尤在,慢悠悠喝着小酒。 “平身。” 高沁略微抬手,让众人起身,然后兴致勃勃坐到姬夏旁边。 少女一汪秋水满是兴奋:“去哪去哪,能带我一起去吗?” “男人的事女人少打听,倒酒!” 姬剑仙不屑一笑,将空杯重重放到高沁身前。 “喔~” 这位洛邑公主狠狠剜了姬夏一眼,然后乖乖拿起酒壶朝着空杯倒去。 而姬夏看着不敢同席而坐的两人,有意炫耀。 只见谪仙公子得意招手:“玉兄,祁连兄,怎么这么拘谨,快过来。” 玉怜生和祁连卫青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如果他们没记错,这小子和这位洛邑公主,好像是灯会的时候才认识的。 这位动不动就要砍人家头的小公主,此刻在这少年面前服服帖帖,甚至动手伺候。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都怪你,赶紧走赶紧走,把我兄弟都弄得不敢过来喝酒了。” 却不料少年再次对着那位金枝玉叶厉声呵斥,看得两人一阵胆战心惊。 “怜生表哥,祁连将军。过来坐。”高沁白了少年一眼,千娇百媚。然后叫玉怜生和祁连卫青一同过来坐下。 “谢殿下。” 玉怜生和祁连卫青这才过来落座,没想到姬夏又让高沁给二人倒酒。 二人受宠若惊,举杯的手也微微颤抖,洛邑公主亲自倒酒,怕是皇宫里那位九五都没有这个待遇…… 玉怜生和祁连卫青觉得,这酒他们是越喝越清醒,生怕这位殿下撂挑子,然后说把他们的都头砍喽。 酒过三巡,两人找了个理由不敢再喝。自行退去。 场中只留下高沁和那谪仙少年…… “哎哟,我家雀奴儿就是懂事,给夫君长脸了。” 姬公子一改刚刚趾高气昂的模样,握着那位洛邑公主的柔夷,不断往自己脸上揉搓。 “哼!” 高贵少女娇哼一声,将玉手抽回。 她早就知道姬夏进了玉府,赶忙让随行宫女帮她梳妆打扮。 由于上次穿着常服,一副侍女模样。她这回特意戴着流苏凤冠,又挑选一件最是合身的宫装才过来。 为的就是让这心上人看到自己最漂亮的一面,没想到一过来就是让自己伺候人。 除了父皇,她高沁还给谁倒过酒啊? 眼前这恶人当真是可恶至极。 “殿下,莫要生气,让小的给您画个像如何?”姬公子一脸讨好,狗腿谄媚模样尽显无遗。 “去我院里,那儿有腊梅。” 高沁推开姬夏,缓缓起身。 少年也随之站起,但是走路一瘸一拐的模样让高沁心疼问道。 “怎……怎么回事……” 少女赶紧过来搀扶着心上人,生怕他倒下。 “没事儿,小问题,今早出门的时候被蚂蚁来了个过肩摔。” “噗嗤!” 姬夏的回答让这位公主殿下捂嘴失笑,少女娇俏无比,绽放的笑容在这寒冬腊月宛若三春桃李。 “没个正形!” “正形?有的。” 姬公子收身而立,一脸正经,目不斜视。 “德行!”滑稽的模样再次让高沁忍不住捶了他一拳。 二人相互搀扶走出这间大院,跟随高沁而来的宫女纷纷自行离去,当作没有看见。 姬夏与高沁两人走往西院,行至正堂。恰好碰到玉昭,这位大总管正跟一名小童打着雪仗。 玉昭看到挽着手的二人,停下手中动作。对着姬夏说道:“小子,你是真该死啊,这么快就把我大侄女魂勾走了。” 高沁俏脸通红,她看到长辈在此,慌忙抽手,臻首 第144章 ——少女见画心头喜 姬夏不明白玉昭给的评价,但是他知道要娶高沁,当然是不会容易…… ………… “夏郎,你取这木炭何用,这炭火肮脏,让下人取来泥炉与檀香就好。” 高沁看到姬夏前去取来木炭,以为他是要取暖,但是这劣炭分外刺鼻,她可不喜。 “这是你家郎君的画笔,可不是取暖之用。小娘子,还请往腊梅底下靠靠。” 谪仙少年寻来椅子,放到腊梅底下,少女应声而坐。 高沁噗嗤一笑:“夏郎这画笔倒是新奇。” 他并不认为这木炭能比得了大内丹青,但是郎君想画,那就画呗。 高贵少女轻抱兽耳小炉,端坐腊梅枝底。高沁收起俏皮模样,一股高贵典雅之气显露无遗。 高沁长得清丽,并不是谢筝那样的绝艳至极,而是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国泰民安之相。 这雍容二字怎么说,还是要比绝艳高上一筹。 这位公主殿下从小不知道被画师画了多少张像,所以仪容姿态尽是端庄,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姬公子也开始拿出画板,对着那副天香国色开始下笔描绘…… …… 玉府大堂之内—— 祁连北山抱着祁连瀚海,对玉昭说道:“让怜生跟我进京吧,他会是第二个雪州大总管。” 这位耄耋老人对自己的接任之选,不是孙子祁连卫青,也不是眼前的师弟玉昭。 而是那位“菩萨蛮”玉怜生。 “你问他啊,你问我干嘛。” 玉昭毫不在意,甚至十分大方,把今早少年带过来的糕点分给祁连瀚海,让他一起吃。 魁梧老人轻笑:“你和湖阳公主都在,总得问问,万一你们不让去呢?” “不让去他就不去了吗?” 玉昭嗤笑一声,然后咬住祁连瀚海的小手。 “松开,松开!” 小稚童正在吃着糕点,没想到被眼前高大男子偷袭。他不停推搡着玉昭额头,让他远离自己。 “刚刚你咬我,现在我不能咬你?” “呜哇……太爷。” 小稚童才不管这么多,哭出声来钻进祁连北山怀抱,让这位老将军一阵心疼。 祁连北山看着这个欺负小孩的师弟也哑然失笑,果真是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 祁连北山站起身来,他自然是要给这个小重孙出口恶气。 祁连瀚海大将军翻身上“马”,一人一“马”再次把这位玉大总管撵得落荒而逃。 打闹之声不停在玉府之中回荡。 下人们都觉得,这位小少爷实在是位投胎的好能手。大齐王朝唯二的两位大总管都在哄着他玩闹。 一出生他便注定要站在很多人的头顶,让他们难以逾越…… …… 一炷香时间过去…… 那位公主殿下的笑容已经有些许僵硬,但她还是保持不动。她明白还要端坐许久才行,宫廷里那些画师,最少都要一两个时辰。更别说眼前这个以练剑居多的少年。 “那位小娘子,画已完成,快来看看你家郎君画得如何。” 谪仙公子对着腊梅底下的仪容端庄的华贵少女微笑招手。 “这……这就好了?” 高沁嘴角不由得一抽,她缓缓起身,想着就算少年画得不怎么样,待会也要仔细找些细节鼓励一下他。 姬夏抽过宣纸,递到少女手中。 少女张大小嘴…… 姬公子觉得她的音乐天赋绝对不亚于谢筝。 “夏郎……这……这……” 少女还是第一次见如此栩栩如生之像,她上次这么看到自己,还是在铜镜里边。 简直一模一样…… 旁边更是题词,是《水调歌头》中的最后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喜欢吗?” 姬夏将少女揽入怀中,可是少女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看着那幅画怔怔入神…… “夏郎,明日再给雀奴儿画一幅可好?” “过段时间吧,这几天有事。” 姬夏这几天可没有什么时间,他还不知道锦州酆都在哪呢。 得去找找…… “是刚刚和怜生表哥商量的事情吗?雀奴儿可不可以去。” 娇俏少女的清脆嗓音回荡在少年耳边。 “男人的事,女人少管。”姬公子一拍少女翘臀,让这位公主殿下娇嗔连连。 “登徒子!哼!” 高沁坐在这“登徒子”怀中,捏着他那一张神仙似的脸蛋。再想起刚刚的诗句,她心肝儿都要化了。 许久,少女臻首紧紧贴着少年面容。“夏郎,你真好看。” 高沁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实在是太过好看,那谢筝真是认不清自个。一介乐籍歌女,也敢高攀眼前这位谪仙公子。 “登徒女!光天化日之下,休得放肆!”姬公子虎目圆瞪,大喝一声。 “我就放,怎么样,信不信我叫父皇……” “唔……” 这位公主殿下再次被心上人偷袭,一双玉手不停拍打着少年。但只是片刻便从挣扎变成紧紧抱住,甚至有反客为主的意味。 姬公子这段时间跟谢筝食髓知味,内心虽然是纯洁无比,但是手上动作却不由自主朝着少女柔软身材抚去。而且是越来越过分…… 少女一把抓住那只作恶大手,面色潮红恶狠狠说道:“好你个贱民,竟敢对当朝公主不敬,当真是想人头落地?” “公主殿下,再不敢了,饶命!”少年慌忙求饶,逗得高沁咯咯直笑。 “明日沁儿给夏郎找个媵妾,不然夏郎真要被父皇砍头的。” 高沁压在少年身上,枕着少年胸膛对他轻声细语。 她自从住在玉府,就看到玉怜生一行人经常成群结队外出,听说是去狎妓酗酒。 刚刚看到姬夏跟玉怜生关系这么好…… 高沁有些害怕眼前郎君不识分寸,一时忍不住,跟着那位怜生表哥夜宿钗凤楼。 自己给他物色个媵人,将来若是胆敢争宠,打发或者打杀了便是。 媵人干净,总比他把身子给那些在楼子里的女人好。 高沁似乎是明白宫里头为什么这么多嫔妃为了争宠不择手段了。 以前还觉得母后太过残忍,稍有不如意就将那些答应,常在打入冷宫,现在她只觉得母后善良。 “不要,你别整这些嗷。我 第145章 ——十八年后十八岁 五日后—— 沁园—— “谢筝,我出门了嗷。” 姬公子十分有礼貌,出门还对着正在吃早餐的绝美女子打着招呼。 “滚!” 谢筝这几天没什么好脸色,姬夏经常动不动就往玉府跑,晚上才回来。 这让这位琴首大人幽怨不已…… ………… 西市—— 金陵西城与东城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世界,西市人群熙熙攘攘,很大一部分人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为家中吃食而苦恼。 两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走进西城中最混乱的西市。一位高大得像要顶天,另一位则是长得根本不像凡人。 这两位神仙人物能来西城,不由得让人称上一声稀客。 “大娘,您这梨怎么卖?” “三文钱一斤,公子可是看上了?” 那老妇人不由得欣喜若狂,她本就家贫,儿子早逝,儿媳改嫁,独自带着孙女过活。 这梨子是她去地主老爷家中浣衣,然后少爷小姐们觉得窖藏太久,这梨已经不好吃了。所以便打算丢弃。 她老婆子就找了个麻袋装回来,毕竟这水果再烂,在冬季也是稀罕物什。 就是尴尬了些,拿去东城没人要,放在西城又很少有人愿意掏钱去买。毕竟大家手上都紧巴巴的。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块花。 所以这三文钱一斤的低价,也很难让人动心。 “我都要了,这袋子也给我吧,剩下就算是袋子的钱。” 姬夏丢出一块碎银,让老妇人感恩戴德。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众人纷纷感叹这老婆子真是好运气,遇到个这么好心的大家少爷。 那少爷一看明显就不缺这些吃食,估计是可怜这老婆子罢了。 “咱们不是要去酆都吗?你来这买梨子干什么?” 玉怜生忍不住朝那谪仙少年询问,少年早上明明说好要去酆都。结果却是先拐到西城而来,还买了一袋子水果,这位玉千牛脑子都要被干烧了。 姬夏本来是想直接去酆都的,但是又觉得空手上门,实在是不太好。所以便拐进西城来买了点伴手礼。 他有些腼腆:“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随后姬公子接过老妇人手中麻袋,二人转身走出西市…… ………… …… 酆都—— 锦州分舵—— 酆都的分舵历来如此,明面是一间客栈,下面则是地宫。 地宫中,三大玉令使正吵得热火朝天,谁都不服谁…… 忽然—— 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在头顶响起,听这动静,至少有百人之数。 客栈门前来了两名年轻人,他们身后是几十名武器精良的锦州军。 “叩!” “叩叩!” “有人吗?”提着麻袋的年轻人上前轻扣门环。 “直接杀进去就是了,浪费时间干嘛?” 他身旁的高大青年出声说道。玉怜生觉得,直接一脚踹开大门冲进去,杀光回家不就行了吗?还跟他们打招呼,万一打草惊蛇怎么办。 而提着麻袋的年轻人皱了皱眉头说:“这样会不会很没有礼貌?” 玉怜生:“……” 吱呀—— 破旧的客栈大门被缓缓推开,一名小厮打扮的青年打开大门。 “你好你好,这里是酆都吗?”俊美年轻人将手中麻袋递给小厮。 然后他又说道:“初次上门,不知道买什么好。一点水果不成敬意。不要嫌弃,凑合着吃。” “啊?” 小厮有点不明所以,他来酆都这么久,第一次见有人上门还带水果来的。 “你们话事人在哪,可以带我过去吗?” 那年轻公子身上气质一看就不是凡人,所以小厮便出声问道:“公子,前来酆都,是杀人还是接单?” “杀人!” 姬公子热情答了一声,他确实是来杀人的。 “公子,请跟我来。” 那小厮示意让他们跟上。但是他并没有接过姬夏手中麻袋,这让姬公子很是生气。 看不起人是吧? 受不了一点…… 随着那没有礼貌的小厮打开地宫大门,二人跟着他走了下去。 “兄弟,这里好大,好多人啊。”姬夏进入地宫,不由得被这暗藏玄机的设计惊艳到。这地宫比地面上的客栈还大,确实可以。 那高大将军却是不屑一笑,这还不如他家藏酒的地方呢。 “不知玉千牛前来,有何贵干?”一名玉令使认出玉怜生,拱手相问。 玉怜生没有答话,但是他身旁年轻人开了口。 “来参观一下你们酆都,顺便杀人。” 年轻人将手中袋子放到桌上,然后带着玉怜生开始逛起地宫。那模样似乎真的是来游玩一般。 “敢问,可是姬剑子当下?” 那人看到姬夏走在玉怜生前面,然后一口一个兄弟,锦州何时有这等人物?加上腰间宝剑,想必定是那青玉剑主无疑。 想到剑庭和酆都最近的不对付,众多鬼差听到姬夏之名,不由得暗自摸向腰间武器。 姬夏却是没有回答,他捏着下巴,对玉怜生说道: “这地宫的设计是不是有点问题啊?如果把你玉千牛堵在大门口,我在里面乱杀,他们不是全军覆没?” “是这样的。” 玉怜生打量了一下,除了上面几个巴掌大小的通风口,好像确实只有大门能够进出。 酆都众鬼差听到二人对话,不由得冷汗直冒,甚至有胆小者已经悄悄靠近门口。 “姬……姬剑子,还有玉千牛,这个玩笑可不好开。” 一名玉令使如临大敌,看向高大男子与那位很有礼貌的谪仙少年。 但那谪仙公子却老是说出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姬夏伸手揽住一名金令鬼差的肩膀,问道:“你几岁啊?” 那金令使双腿打颤:“回……回剑子,小人三十一岁。” 姬夏再问:“哎——不要紧张嘛,我想问你,你没做杀手之前,家里是做什么的?” 谪仙少年语气温和,令人如沐春风。 “回剑子,小人祖上,是开酒楼的。但是家道……” “噢?开酒楼的,那你一定很会算数咯?” 姬夏打断了这名金令鬼差,对他问道。 那鬼差不知道眼前少年问这个干什么,只能恭敬回答: 第146章 ——斩草除根吹不生 随着那名金令使的倒下,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有胆大者同样刀兵相见,要把这两位少年榜顶尖留下。也有胆小者立即转身出门,求得一线生机。 “兄弟们,杀!” 三名玉令使想起刚刚上方传来的马蹄声,知道外面肯定还有人在等着,随即带领众鬼差向二人杀去。 玉怜生腰间菩萨蛮也瞬间脱鞘而出,他朝着门口一路劈砍。菩萨蛮刀锋所到之处皆是鲜血四溅,倒霉一些的甚至直接被劈成两半。 整个地宫一角瞬间变成尸山血海,鲜血的味道在不停蔓延。高大将军如同天神附体一般,鲜血四溅,身上衣袍都被染得血红。 不过十几个呼吸…… 一时之间竟是再没有人敢阻止玉怜生,离门口最近的鬼差更是转身而逃! “砰!” 数具尸体从地宫门口飞进来,砸倒众人。 一杆乌金马槊穿插着两名半死不活的鬼差,将逃出去的酆都众人堵住,马槊将军身后是数十名锦州重甲军。 重甲军巍然不动,那将军仅有一人,却是将他们十数人推得节节后退。 “玉怜生,给老子杀!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祁连卫青不请自来,将众多鬼差的逃生之路完全堵住。那杆乌金马槊居高临下,一夫当关之势令这些酆都杀手们上前不得。 有人已经开始下跪求饶,祈求放过一条生路。 “我很好奇,你们杀人的时候,有人跟你们下跪求饶吗?” 祁连卫青的长槊一下子便洞穿那下跪之人的心脏。对着堂下瑟瑟发抖的剩余逃跑之人问道。 “拼了!” 众多杀手也不再废话,虽然那杆马槊令人恐惧,但是身后那把大刀和长剑也同样令人心底发凉…… 众多杀手一拥而上,想要破门而出,祁连卫青身后的锦州军也随之而动,无数长枪列阵大门,不停穿插。 正在与姬夏交战的三名玉令使吞了吞口水,今日怕是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只有他们才知道这柄青玉案有多恐怖。 那少年每一剑袭来都要三人合力抵挡才能堪堪接住。 “噗嗤!” 青白长剑洞穿了第一位玉令使的胸膛,血红液体在青玉案上不停滴落…… 从通风孔照射进来的阳光打在少年和长剑之上,更是为那青白宝剑与持剑少年增添几分动人光彩。 不过五十呼吸,第一名玉令使竟然已经倒下,剩下二人合力更是每接一剑都要面色一沉。 “剑子,剿灭酆都分舵,剑庭可是要与酆都开战?” 那两名玉令使再次运转全身真气,蓄力一击,将青玉案弹开。他们大口喘着粗气,对那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谪仙少年询问道。 “没有啊,我来剿灭酆都分舵而已,我什么时候说剑庭要与酆都开战?饭可以乱吃,话了不能乱说。” 姬夏摇了摇头,一脸吃惊,他什么时候要和酆都开战,他从头到尾好像都没说过吧?这些人怎么乱冤枉人的。 “那剑子这是何意?” 为首那名玉令使真的是被姬公子的胡言乱语逼急了。冲进来什么都不说便动手杀人,现在又说剑庭不想和酆都开战。 他不明白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来杀你们啊,剿灭酆都锦州分舵啊。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姬夏又是抓住一名银令使,一剑洞穿喉咙。然后在那名令使死不瞑目的目光中将尸体丢过一旁。 二人看着朝他们越走越近的姬夏,心底开始发怵。 但是他们也知道了一个信息。好像姬夏,只为锦州分舵而来,并没有全面与酆都开战的意思。 “剑子到底与锦州分舵有何仇怨,锦州分舵能拿出来的,剑子尽管拿去。” 姬夏闻言,捏着下巴问道。 “你确定真的什么都能拿出来?不计代价?” 谪仙公子停下脚步,让众人看到生还希望。玉怜生也停刀而立,想看看这小子到底想搞什么幺蛾子。 早上来的时候不是说什么吹又生的,现在看样子是想要放过他们? 酆都剩余鬼差齐齐看向姬夏和玉怜生,比起这位青玉剑主。他们更害怕那口虎夔大刀。 青玉案一剑能把人刺死,至少还留个全尸。而这把虎夔大刀如同绞肉机一般,将整个战场杀得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甚至有倒霉之人被一刀腰斩。 高大将军手持大刀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狼藉,腥臭无比。 他浑身是血,如同地狱修罗。 他们总算是见识到,这位以两百骑追杀千百蛮人,不过二十便被加封千牛备身,又在江湖少年榜上排名第二的“菩萨蛮”恐怖之处。 “只要剑子开口,锦州分舵双双奉上。” 为首的玉令使吞了吞口水,对那身前谪仙少年抱拳。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是首先要能将青山保住。 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姬公子闻言咧嘴一笑。 “那你们集体自杀谢罪吧,我就放你们一马。说到做到!” 谪仙少年的语气十分认真,完全没有跟他们开玩笑的意思。 姬公子确实也是这么想的,只要他们全部自杀,那他就不杀他们了。毕竟江湖讲的是人情世故。 姬夏的废话文学造诣一直很深,这一番操作下来,这回不仅是玉怜生,就连祁连卫青的脑子都要被干烧了。 让人自杀,然后再放过他们是吧? “大哥,他今天就没想让我们活着,跟他拼了。” 一名金令使挺身而出,他的模样与那为首的玉令使极为相似,一看就是兄弟俩。 “原来酆都还是有聪明人的嘛。”姬公子大为赞赏,他鼓了鼓掌以示鼓励。然后对那名金令使说道:“你很聪明,本剑子一向欣赏聪明人,我问你一个问题,答对了你不用死。” 那名金令使却是站出身来:“呸!贼子,又想戏耍我们!大不了一死而已,有何惧之!” “回去!好好回答剑子的问题。”为首那名玉令使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对着身旁弟弟呵斥道。 他可以死,但是只要兄弟能活着。就算是那遥不可及的一线生机,他也要让弟弟紧紧抓住。万一真活下来了呢? “不问了,他 第147章 ——彬彬有礼姬剑仙 玉怜生嘴角一抽,这小子要是放到战场上叫阵。怕是剑都不用拔,这一张嘴就能把人活活气死。 祁连卫青也被整笑了。 要说杀人诛心这一方面,还得是这位青玉剑主…… 酆都众人一拥而上,大有鱼死网破之势。 但是在那柄青玉案和菩萨蛮面前,一切都是无用之功。 刀光剑影收割着无数鬼差性命,送他们魂归阿鼻…… “轱辘~” 随着玉怜生手中菩萨蛮一挥,最后一名鬼差的头颅也随之而落。 只剩下那名接引鬼差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 “别紧张,过来坐!” 姬夏一屁股坐在那张主位之上,他浑身浴血,令人望而生怯。 “剑……剑子大人……小人就是个打杂的,根本没出过任务。” 接引鬼差身子抖如筛糠,短短两炷香时间,酆都锦州分舵上下全灭,他看着那柄被同伴鲜血染得血红的青玉案。心中大骇,害怕随时会落到自己脖子上。 “没事,没事。别怕,我把剑收起来,过来先坐。” 姬夏看向他的目光,收起青玉案。然后拍了拍身旁椅子。 可那小厮哪敢落座,他站在姬夏对面,唯唯诺诺。 姬公子无奈,只得说道。 “这样,你去告诉那个什么阿鼻王,现在我和他的恩怨一笔勾销。锦州以后不许有酆都分舵,不然建一个我灭一个。听明白了吗?” 姬夏端起桌上茶水,发现是冷的。但是此时他也顾不得讲究太多,早已口干舌燥。 不过他还是跟睡在地上,再也起不来的那名玉令使道上一声谢谢。 然后才举起茶壶对嘴而饮。 “听……听明白了剑子。” 那小厮语气中带有些许激动,这位剑子明显是要放他一条生路。 “听明白就走啊,还愣着干嘛。等我改变主意?” 一壶冷茶下肚,姬夏才觉得神清气爽。 “多谢剑子,多谢剑子……” 那小厮感恩戴德,怯懦看向门口守军。锦州军侧身让位,他才敢抬步而去。 “等等!” 就在小厮走到门口之时,那位剑子大人又叫住了他。 小厮双腿一软,一个趔趄瘫在地上。 姬夏暗骂一声没出息,然后拿起桌上那袋水果朝小厮走去,又将小厮扶起来,然后帮他拍了拍身上尘土。 “水果拿着路上吃,有车马费没有。我给你点?” 只见那谪仙公子将那袋瘪梨交到小厮手上,然后又从怀中拿出一沓银票,从里面抽出一张面值最小的百两纹银交给小厮。 做完这一切之后,姬夏拍了拍小厮肩膀,嘱咐道:“去吧,路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要舍不得,咱们有的是钱。” 这位剑子大人再次开朗一笑,令人如沐春风。 他真的,我哭死…… …… “来来来,兄弟们都有份,都有份。别客气啊你们!” 待得那小厮走后,姬夏拿着剩下的银票塞到锦州军手里。 这群锦州军虽然目不转睛盯着银票,但是没人敢收。 “拿吧。” 玉怜生从地宫之中走出,对着锦州军吩咐了一声。这群眼睛都要掉出来的甲士才敢接过姬夏手中银票。 平均分下去,竟然每人拿到了三百多两。 “多谢剑子!”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响起。 “哎哎哎,什么话,都是兄弟,能让兄弟们白来?今晚钗凤楼,我请客!不醉不归。” 姬夏话音落下,但是他所期待的震耳欲聋之声并没有再次响起。而是看到这群锦州军扭扭捏捏。 他们有点不好意思,本来这次行动,他们就几乎啥也没干。就派几个人在门口堵着人而已。 这位剑子大人一上来就给每人几百两银子就算了,还要请他们上青楼。 饶是他们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去了。 就说这三百两银子,都不知道能上几回了…… “你小子,踏马的真是够豪横的。” 祁连卫青忍不住吐槽一声,他爷爷对他向来严格。每个月月银就三十两银子。 就这,他在边关都花不完。 姬公子一出手就是万两起步,给他人都整晕了。 就连玉怜生这位锦州太子爷也感叹:“你踏马的,哪来这么多钱?剑庭这么有钱的吗?” 姬夏老实答道:“哦,不是,我从沁园抢的。怎么了?” “啊?” 玉怜生麻了,这小子估计是不知道沁园是谁的产业。 怎么敢抢沁园的啊? “啊什么,去不去,他们不去我们去,还能让你们白来不成?今晚包下钗凤楼,让花魁排队给你们两个选!” 姬夏以为是锦州军军纪严格,所以不再强求,便开口邀请祁连卫青和玉怜生二人。 虽然他不是很欢迎祁连卫青过来帮忙,但是人家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 姬夏始终牢记哥哥姬秋的话,做人,交朋友,别的可以没有,但是一定要有礼貌。 “去!马上去!踏马的,老子今天非得从你身上咬块肉下来。” 祁连卫青愤愤不平,大家都是一个年纪。凭什么这小子就这么……就这么…… 就这么踏马的牛比。 接受不了一点…… “从我身上咬块肉下来?”姬夏闻言嗤笑一声:“今天就让你看看你姬哥的石粒。” 只能说你姬哥别的没有,钱是真的花不完。花完再写两首诗去沁园谈分成就好了,谈个九一分成吧。他姬先生还是很讲道理的。 沁园九,他一。 至于为什么是九一这么低的分成,而不是别的分成。 主要是姬夏觉得自己很喜欢这个数字。 ………… …… 第148章 ——不负如来不负卿 钗凤楼内—— 姬夏与眼前二人推杯换盏。 玉怜生提杯相问:“你如此剿灭锦州分舵,还扬言威胁。就不怕那酆都鱼死网破?” “这话说的,什么叫我剿灭,你玉将军没有份吗?” 姬公子不高兴了,为锦州人民做好事,怎么能埋没玉将军的功劳呢? 玉怜生笑骂一声:“你踏马的,你一开始就想把老子拉下水是不是?” 姬夏确实是这么想的,把玉怜生拉下水。以后他就算不在锦州,酆都也进不来。 毕竟那位玉大总管如此心疼这个宝贝儿子,又怎么会让对玉怜生有威胁的组织进入锦州呢? “话说,你小子也太嚣张了,把人家分舵灭了,还要跟人家说一笔勾销。你们到底有什么仇怨。” 祁连卫青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仇怨能让这位剑子大人做到这个地步。虽然他是爱装了些,但平时还是很有礼貌的。 姬夏把酆都派杀手前去赵家的事情给二人解释了一遍。 二人这才解开心中疑惑…… “若不是现在打不过那个什么劳什子阿鼻王,老子早就去酆都给他宰了。” 姬夏早就想好,若是酆都有那个鱼死网破的胆量。把他杀了,那就算酆都牛比。他一个人换整个酆都,也不亏。 若是酆都忍下这口气,那就让酆都多活几年。 一笔勾销?不存在的。 你都要派人来杀我全家了,我跟你一笔勾销,你在开玩笑吧?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现在打不过你而已。好不容易有个家,又想让哥们变成孤儿,闹呢? “不谈这些,不谈这些。喝酒!” 姬夏举杯相敬,而门外的姑娘们已经乱作一团。 听说那位剑子大人和玉将军就在楼上,连平日高冷,声称只卖艺的清倌人们都伸长了脖子。 “妈妈,这是女儿孝敬您的。您看楼上……” 有些许懂事之人,已经买通老鸨。希望能去楼上与那位剑子作陪。就算得不到剑子大人的身子,替他温酒也是好的。 那一首《鹊桥仙》和《水调歌头》,早就把她们的魂儿带到了天上去。 最近更是听说那位剑子金陵赏雪,一剑覆压江湖。少年风流,无人不想见识。 “咳咳,乖女儿,这是干嘛。” 那老鸨不动声色接过女子手中银两,然后侧开身子。女子欢天喜地走了上去。 而众伶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效仿那名机灵女子,老鸨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索性直接明码标价,二十两银子便可上去给那位小剑仙陪酒。 笃笃! 三人正在推杯换盏,门口敲门声倏然响起。 “玉将军,伺候的姑娘来了。” 玉怜生十分好奇,看向姬夏两人,但是两人纷纷摇头,玉怜生奇了怪了,他们三个还在聊天呢,都还没点姑娘啊? 他神色略微有些不喜:“本将军都没点姑娘呢,你是不是问错人了。” “没……没有问错,姑娘们是来陪姬剑子的。”那龟公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姑娘们说,今夜分文不取。只求剑子怜爱。” 话音落下,场面寂静。 “进来吧。” 玉怜生朝着门外一喊,钗凤楼的姑娘们鱼贯而入,而她们一进入堂中,便被那名谪仙公子吸引。 为首伶人媚眼含春:“奴家夜菱,敢问是剑子当下?” “夜菱姑娘是吧,你好!” 姬公子做梦都没想到,这白嫖一事真能落到自己头上。虽然高兴,不过他可从来没想过真的要白嫖。 众人一听,那位长得最好看的少年,便是剑子当下。心中都不由得暗自乐开了花。 不仅剑术通神,诗词歌赋更是信手拈来。 最主要的是这张脸蛋儿,就算是这位公子不学无术。能来伺候他那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夜菱胆大,一下子便坐到姬夏怀中,开始倒酒相喂。饱满玉山碾压而来,让姬公子一阵心猿意马…… 酒过三巡—— 祁连卫青搂着美姬,一脸醉意对着姬夏大声说道:“你打碎金乌宝塔的时候我没服你,你金陵城前一打六我也没服你,今天,我服了。” 祁连卫青说的是真心话,他刚刚起身出门小解。发现钗凤楼的姑娘们已经开始竞价,为的就是来陪眼前这个年轻人同桌饮酒。 能做到这份上,说实话,他是真心佩服…… “公子~您长得可真是俊俏,今晚让奴家伺候公子可好。” 夜菱不停抚摸着那张谪仙脸蛋,心肝都要化了。期间更是一直不停往姬夏身上倚靠。 而她这一举动,也惹得其他脸皮尚薄,只能在一旁倒酒的清倌人一阵怒目而视…… 姬夏感受到大腿上传来些许潮湿,他觉得可能是酒水不小心洒在了上面。 “夜菱姑娘的好意,姬夏心领,可是姬夏心里已有中意之人。不敢与姑娘春宵一度。” 姬公子说完缓缓起身,有些遗憾,他现在是真的火大。但是已经答应谢筝只要她和高沁,总归是不能食言。 都怪谢筝。 不对,还有高沁。 “姑娘们今晚辛苦,这银票便分了下去,好好招待我这两位兄弟。姬某告辞。” 姬夏说完掏出身上所有银票放在桌上,然后转身跳窗离去。 一众伶人眼含秋水,依依不舍。 不过她们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总归是不用便宜那浪贱妮子。沁园那位琴首都没尝到的身子,还能让你夜菱尝了? 姬公子这般如意郎君,到底是谁家女子如此幸运。能得到他的青睐。 “妈的,这小子。我不知道怎么说,他是不是有病啊玉怜生……” 祁连卫青想起夜菱在姬夏怀中那副模样,估计姬夏要把她当场就地正法,她都乖乖配合。 没想到姬夏竟然拍拍屁股起身走人,说好的白嫖也把钱给掏了。 说实话,祁连卫青有点看不懂。 那被提问高大将军也抽了抽嘴角。 “他好像脑子一直都不太正常,我猜不透。” 玉怜生想起和姬夏的第一次见面,就感觉这小子给人一股很欠打。但是又很想和他交朋友的感觉。 而且从认识到现在,他做的事情。玉怜生几乎就没看懂过 第149章 ——将军心起菩提子 “听闻那允州小剑仙守身如玉,昨夜钗凤楼新花魁夜菱投怀送抱,但是那位剑仙大人却是毫不留恋,一走了之。” 第二日,姬夏未曾夜宿钗凤楼一事的消息不胫而走,再次成为金陵城上下热门话题。 “剑子大人果真与我们这些凡人不同,怪不得在剑道之上有如此成就。” 一名男子不由得心生佩服。 “不同?我看啊,他是不行,先是沁园谢筝,又是夜菱。这两位娇滴滴的美人,哪一位不是千金难买夜。” “我觉得也是,你说练剑练到走火入魔也不是这个地步吧?” “你这厮,若是再胡说,我便撕烂你的嘴。我们家剑子大人是说有了心上人,才不在那钗凤楼留宿的。” “就是就是,我们家剑子大人深情专一,是你这种肥头大耳之人比得上的?” 一时之间,众人议论纷纷…… “诸位,都别吵了,江湖榜上的大事你们听说了没?” 一名魁梧汉子走进酒楼,打断堂中众人。 “锦州酆都分舵,昨天被那位剑子大人和那位玉千牛一锅端掉。剑子大人还放出话来,若是酆都再设锦州分舵,他姬夏和玉怜生见一个灭一个!” “此事属实?” 堂中众人不由得惊呼,他们都是江湖儿女,自然是对酆都这个地方恨得咬牙切齿。不知多少底层正义江湖人士死在酆都手中,所以多多少少都能沾亲带故。 如今锦州分舵彻底覆灭,他们二人可算是为锦州民众做了一件大好事。 “这朝廷和剑山怎么混到一块去了?” 由于在场都是江湖人士,对于玉怜生与姬夏一同覆灭锦州分舵之事仍是有些疑惑。 “那位玉千牛,和剑子大人玩得可好,昨天还是结伴去的钗凤楼哩!” “管他好不好,这两位少年英杰,怎么都是做了一件天大好事。为什么要分个你我!” “对!陈兄这句话在理,与我共饮一杯!无论是朝廷还是剑庭,为百姓做好事,那就是实打实的。” “是在下糊涂!在下自罚三杯,众位的单由在下买了!” 那男子大笑一声,大方丢出一锭二十两雪花银。 但那掌柜却是丢了回来。 “众位侠客,此乃大喜之事,诸位敞开肚皮饮酒便可。不用付钱!” 那掌柜的也是锦州人士,家中曾有族亲被酆都所害。 但是酆都就是欺负他们小门小户,报复不起。如今虽然不知道为何同时惹到剑子大人与那位金陵太子爷。 但是酆都覆灭,那便是大幸…… 不过半日,此事传开,整个锦州中底层民众无不争相庆贺…… …… 玉府。 玉怜生如同往常一般出门前往军中点册,经过闹市之时。无数锦州人民在偷偷看他,也在讨论着他。 “这便是那位覆灭酆都的玉千牛吗?果真长得高大,顶天立地。” “如此少年将军,英武不凡。真乃国之大幸……” 与以往不同,从前他策马经过,街上百姓纷纷避让,连看都不敢看一眼。更别说从他们口中听到夸赞之语。 玉怜生虽然感到奇怪,但是也没有想太多。 “孩子,这便是玉将军,来给玉将军磕头。” 一名衣着干净的老妇人带着孙女挡在玉怜生前面,小女童不由分说,小脑袋瓜便立即点地,朝着那高大将军磕去。 玉怜生勒马:“前方何人,为何阻拦本将军。” “民妇乃是锦州人士,多谢将军剿灭酆都,为民妇死去的儿子儿媳报仇。” 老妇人本是城中小富之户,儿子儿媳经常走镖。自然是少不了与江湖人士接触。 忽有一日,妇人在家中含饴弄孙,却传来他们夫妻走镖,双双被杀的消息。 老妇人悲痛欲绝,欲要告到官府。 可是这江湖仇杀一事实在太多,官府哪里管的过来。而且老妇人又没有证据,连杀人者是何人她都不知道。 直到侄儿上门,说调查出杀他儿子儿媳之人可能是酆都杀手。 她千恩万谢,欲要再次报官。 可那侄儿却是拦住了她,说酆都不仅杀得干净,不留证据。让官府查不到。 若是你前去报官,恐怕祖孙二人也凶多吉少。 老妇人看了看还未到总角之龄的孙女,只得恨恨作罢。祖孙二人自此相依为命。 前段时间听说那莫剑仙闯进酆都杀了那个什么王,这位老妇人找不到那位剑仙,只能给他刻了长生牌位。 如今这位玉千牛,替她一家报仇。自然是要带着孙女前来磕头感谢。 玉怜生有些不太适应,他没想到酆都竟然被锦州百姓如此厌恶。这是他从来没发现的。 这也不怪玉怜生,他从小接触之人,不是高官之子便是虎将之孙。那些人的身份,在酆都的价格没有几个人给得起。 而这些中下层百姓就不一样,特别是家中走镖养家糊口的。 这种与江湖人士经常接触的人,一旦出事官府便定义为江湖仇杀,若是找不出证据,又没有大背景,很少会寻根问底。 高大将军翻身下马,扶起那对祖孙。 “我本无意为之,当不得如此大礼。” “不管如何,将军都是为我那可怜的一双儿女报了仇。当得起我这孙女一拜。” “是啊,玉将军,您就受了吧。当得起……” “玉将军,可有用过午饭?小人自家摊的煎饼,您要来一个吗?” 众人看到玉怜生并非像传闻中那般戾气深重。也纷纷开始胆大起来。 甚至有小贩不自量力,拿出自家煎饼想请这位千牛备身尝尝。 玉怜生看着煎饼,毫无食欲。谢绝之后策马扬长而去。 他还是有些适应不了金陵百姓突然改变的态度。 他只是跟姬夏去剿灭一个江湖组织而已,还是姬夏所邀。怎么会受到如此爱戴。 不过这种感觉,好像还不错…… 玉怜生没来由的笑了笑,继续朝着锦州军营骑行而去。 原来被人夸赞爱戴是这种感觉,他本以为他不太在意这些的…… 是啊,这位玉将军一出生便站得太高,从来没有向下看过。 但是此时,这位顶天贵胄公子心中,似乎有一颗种 第150章 ——湘静城衣锦还乡 瑞雪兆丰年—— 临近年关,金陵城已经到处皑皑。 但是潇湘州的一座交界小城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 有得有失,虽是不能欣赏那冬雪美景。但却能省下不少置办棉衣的银钱。 况且徐家村的村民们,也没有那个心思前去赏雪烹茶,因为他们要趁这个没有雪的干燥天气上山打柴。 不然细雪覆首,回来时不幸染上风寒,那可是要命的事…… “临娘,要不要我帮你背些?” 说话的是一名壮硕妇女,她生得粗枝大叶,用乡下人的话来说就是好养活,又能生儿子的体格。 况且妇女天生良善,做任何事情都以自己吃苦为先。所以虽然她长得不尽人意,但在夫家倒是有一番地位。 而在她身旁那名瘦弱女子,却是与壮硕妇女的体格与人生都背道而驰。 同样的柴火,背在二人身上,壮硕妇人健步如飞,瘦弱女子却频频喘气。 “不用,谢谢嫂子,临娘背得动。” 瘦弱女子名叫临娘,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俊俏姑娘。本来有一中意之人名叫徐乾,但是临娘的父亲却是看上了邻村赵家的几亩水田。 水田,那可是安身立命的东西,徐家村贫瘠,三面环山。耕种的土地都没有多少,多数村民只能靠打渔为生。 而赵家村却是占据了一片能福泽子孙后代的好地方。 虽然赵家村平地也不算多,但是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上这么几亩水田耕种,闲暇时间也是打鱼晒网。日子不知道比徐家村好过了多少。 而那赵老五家更是赵家村的佼佼者,水田近十亩,渔船有两艘。这一代的父子二人又勤快,那日子过得怎么样自然是不用说。 赵老五的儿子赵友意,早就看上了临娘。多次前去徐家村试探。 不过都被徐乾叫上同村兄弟打了出来。 赵老五曾经劝过赵友意,说临娘那丫头身子骨薄,一看就是个不好生养的。 但是赵友意哪里听得进去,自从见到临娘的第一眼起,他就再也看不上别家女子。 赵老五无奈,只得亲自上门提亲,临娘的父亲初时并不答应,因为他与徐乾的父亲也算是熟络。 但是赵老五不仅将聘礼提高到十两银子,而且还分润了两亩离徐家村最近的水田给临娘的父亲。 临娘父亲好酒,母亲也如临娘一般体弱,更别说家中还有个弟弟。 这十两银子和两亩水田还是让她的父亲动了心思。 毕竟这份聘礼,在徐家村,可是头一等。 媒妁言,父母命。就算临娘再如何抗拒,最终她与徐乾这对鸳也只能无奈分离。 徐乾的母亲听闻此事,第二天便堵到临娘家门口大骂坏良心的徐三,十两银子就把女儿卖了。 徐乾父母早就为了娶临娘准备彩礼,如今钱快攒够了,这徐三说好的事情却又突然变卦。 徐乾的母亲骂得难听,徐三也自知理亏。不敢出门。 徐乾的父亲听闻此事之后,也只是叹气一声过来把妻子拉走。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作为一家之主,更是知道难处。回到家只能默默忍受着徐乾母亲的挖苦,还有心疼整日浑浑噩噩的儿子。 后来突然有一天,徐乾背上了一个书箱。说要去金陵,让那狗眼看人低的徐三家后悔。 徐乾走后,不过半月,临娘便坐上了花轿来到赵家村。 中途临娘趁着送亲队伍歇息之时突然冲出轿子投河。 幸好那时已经入秋,水流并不如盛夏那般湍急。 赵家村众人将临娘救起,然后绑回徐三家中讨要说法。 毕竟这十两银子和两亩水田在周围乡镇,都能娶几个媳妇了。怎么娶了这个身板瘦弱的晦气东西。 徐三只得退还五两银子,然后又亲自将临娘送上了门。才让赵家村民消了火气。 但是临娘来到赵家之后,三年未曾诞下一子。 连赵友意也开始动不动就提起当年投河之事,赵母更是恶毒。半点荤腥都不曾给临娘见过,使得她这瘦弱的身板愈加单薄。 已经临近年关,一般都是男子上山打柴,女子在家做饭带娃。 可是赵母的阴阳怪气实在让临娘忍受不了,便独自上山替赵友意打了柴火。 恰好遇上这位好心嫂子,两人便一同结伴而归。 “徐老爷,徐老爷,再给我们些糖丸吃吧。” 乡间小路上,驶来一辆马车。 这在赵家村可谓是难得一见的事情,毕竟能有一辆牛车进城赶集。已经是稀罕物什, 更别提马车这种富贵人家老爷才能用的东西…… “都有都有,一个一个来……” 孩童们在马车后面不停追赶,成群结队。 而那马车上被唤作徐老爷的男子,也是拿出些许在金陵城买的糖果,然后嘱咐车夫慢些。时不时就丢下一把,让孩童们一声声老爷喊得不亦乐乎。 “临娘,你看,那不是徐乾吗?” 壮硕妇人大吃一惊,连忙轻轻推搡身旁少妇。 而那少妇只是远远看上一眼,便知道那是她曾经心心念念的人儿。 但是瘦弱少妇沉默不语,微微低头,像是没听到一般自顾自朝前走去。高高垒起的柴火将她的脊背压弯。那张曾经的甜美笑脸如今也是饱经风霜。 她有何面目再去见那旧时情郎呢? 听说自己从定亲那日开始,这心上人儿便整日不吃不喝,每天都将自己锁在屋里头。 前段时间听说他寄钱回家,给家中修了一座青砖大屋,如今看到他这副样子,大概率是真的衣锦还乡了。 她低垂俯首,不敢再看一眼。 她真怕那心上人儿嘲讽自己,说他们一家见钱眼开,如今可有后悔 她以为他们会白头偕老,在这村子里平平淡淡过上一辈子。 如今他是衣锦还乡的徐老爷,自己只是个大字不识的村妇…… 他耀眼得有些过分,她连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 第151章 ——少年方知愁滋味 “吁……” 那车夫持缰勒马,停在了两名上山打柴的农妇面前。 “妹子,好久不见……” 身着长衫皮裘的年轻人站起身来,朝着那瘦弱农妇打了一声招呼。 徐乾远远便看到那道身影,比她人还高的柴堆宛如一座大山般压在她身上。 “你是徐家村的乾哥儿吧?如今真是出息,都能雇上马车回家了。” 瘦弱女子不敢言语,那壮硕妇人却是朝着徐乾打了一声招呼。 “正是徐乾,嫂子,妹子,这天寒地冻的。不如让徐乾送你们一程如何?” 徐乾微笑对着二人缓缓说道,这里是村头,离那赵老五家至少还有三五里地。他不想让临娘走这么远。 就算如今已然不是当年的恋人,也能称得上一句妹子,自然是能帮就帮。 “不用,临娘再走几步路便到家,多谢乾哥儿好意。” 瘦弱女子抬头勉强一笑,婉拒了这位徐老爷的好意。 但是身旁那位壮硕妇人却是直接将她的柴火和临娘的柴火一同卸下,然后放到马车的车辕上去。 “临娘,嫂子长这么大,还没坐过马车呢。你就带着嫂子坐一回吧。” 徐乾也一边帮忙整理柴堆,一边说着:“妹子,你就别客气了,都是一个村的,举手之劳而已。” 这大山一般的柴堆卸下,才让临娘的身板挺直了一些。 徐乾看着那张被寒风刮得沧桑的小脸,还有那双常年浣洗衣物,变得粗糙的小手。他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不过三年而已,她竟是变成这般模样…… 马车上—— 本不熟络的妇人与徐乾一直交谈,而那昔日恋人,却是连对视都不敢。 “哎哟。乾哥儿,你这马车真是暖和,里面还有香炉呢,今儿个我和临娘也算是当了一回地主家的少奶奶。” 妇人从一上车开始,便不停东摸西摸,打量着这架马车,更是时不时便惊呼一声,惹得帘子外面那车夫心疼不已。 但是车里那位老爷还没结账,这里又是人家的地盘。车夫也只能忍气吞声,默默驱车。 徐乾轻笑一声,没有答话。他本就与这妇人不熟,他只是想知道那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女子最近过得怎么样。 “妹子,不知近况如何?” 徐乾鼓起勇气,朝着临娘询问了一声。 临娘扭扭捏捏:“多谢乾哥儿关心,临娘过得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 青年悻悻一笑,随即便没了下文。 这心上人如此变化,他怎么会看不出来生活哪般,只是此时物是人非,除了寒暄,徐乾也不敢问候其他事情,若不是这陌生妇人在此。他怕也是没有勇气停车拦人…… “你还过得好?每天吃不饱穿不暖的,我看你啊,当初还不如嫁给……” 妇人心疼临娘遭遇,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却是口不择言,差点说了不该说的话。 幸好临娘及时拉住了她的衣角,才让妇人止住接下来的不当话语。 而妇人打破了这份藏在二人心底的陈年旧事,让场面变得更是尴尬无比…… 车里便只剩下车轮不停在这凹凸不平黄土路面上滚动的声音…… 鸳鸯分离,如今再见。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难流。 ………… …… 金陵—— 与那位没钱被悔婚,不得已出门打拼的农家小子徐乾相比。春风得意的少年郎在这金陵城比比皆是。 贫贱富贵真是命,王侯公卿皆有种。 玉府—— 那位命格如同天选一般的谪仙公子正躺在一名高贵的少女腿上,享受着她的服侍。 “夏郎,沁儿有进步吗?” “有!” 谪仙公子的肯定回答让那位高贵少女喜笑颜开。手上动作更是卖力。 “人生啊,就该如此美好……” 姬夏捻起桌上香茗轻抿,又看着窗外细雪。身旁的红泥小火炉更是不时响起噼啪之声,让他的心情惬意无比。 自从那天自己从钗凤楼出来,说出自己有心上人一事传开之后。 谢筝和高沁便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姬公子这几天都要被谢筝榨成人干了,所以便来到这位洛邑公主这里,寻求心灵上的慰藉顺便休息一下。真不是咱们姬公子顶不住嗷,只是他真的觉得心灵上有点空虚而已。 “夏郎,你打算什么时候来娶沁儿?” 高沁揉捏得有些累了,她揉了揉玉手,然后便钻到心上人怀中,一汪秋水满含期待。 自从听说姬夏在钗凤楼中面对花魁的诱惑仍然恪守本心,还留下一句自己已有心上人之后,高沁更是将这谪仙人儿爱得要死要活,恨不得马上为她穿上嫁衣。 “好问题!让我想想。” 姬公子将怀中美人紧紧抱住,他闭上眼睛,想着自己还要做什么。还要几年才能做完。 姬夏并不在乎这个剑子身份,他只是在想,莫老头和朝廷的仇要怎么弄。 总不能不帮他报仇吧? 首先便是莫老头的剑,这几天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半柄赤霄被那位雪州大总管送到赣州去了。 他想着过完年便去赣州,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必须先把那半柄赤霄拿回来。 祁连北山的仇,以后再说。反正他这几天看着那老登,好像还挺硬朗的样子…… 还有就是天京城里那位把莫老头打成残废的老太监。就算是自己成了驸马,也不可能有他重要。 这是最大的难题。 主要是这个剑子身份真够傻比的,如果自己先娶高沁,他害怕莫老头为了自己,跑到京城去跟仇家认怂,被天下人取笑。 若是他没有这个剑子身份,先娶了高沁,然后再替莫老头报仇也不迟。 那老头的脸皮最薄了,要是听到江湖上的流言蜚语,姬公子都怕那莫观笑着看他结完婚后,找个没人的紫砂。 但是他现在连悟道都没有,想去干那老太监,简直天方夜谭。 他本来就想当个少年剑仙,没想到这一连串的事情突然就强加在了他身上。 说起来还不如当乞丐那段日子开心,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心态好的很。能让莫老头和自己每天吃顿饱饭他都能开心一整天 第152章 ——世间第一位剑仙 “夏郎,这块“孔雀”你拿着。” 高沁突然解下腰间那枚孔雀玉佩,那是她出生之时天宝帝赐下的十二玉之一。 雀奴儿这个小名也因此而来,不过长大之后,小孔雀长成了小麻雀,每天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孔雀?七金十二玉之一?这么贵重啊。” 姬公子调笑一声,然后露出腰间玉带,示意让高沁系上去。 没想到这位公主的一双柔夷明显不曾沾过阳春水,本想打个活扣,没想到成了死结…… 高沁不停摆弄,想将那死结解开,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最后还是我们姬公子善解人意解了围。 “沁儿,不要拆了,这死结啊,正好代表我们永不分离。” 谪仙公子的话不仅化解了这位公主殿下的尴尬,更是再次让她心花怒放。 “夏郎真好……” 高沁觉得自己真的好幸运,在金陵城初见姬夏之时,她就幻想过要是那位小剑仙要是属于她该有多好。 但是玉怜生又说和他不熟,现在想起来她真想把那位千牛表哥打死。 不可置否的是,她还是耿耿于怀江挽这个名字。随着跟姬夏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她对这个名字愈发厌恶。 可是她又不得不感谢江挽,不然就算她是一国公主,眼前情郎也不一定会和她在一起。 她不想成为替代品,却又沉浸在这份时常透露着虚假的爱意中。 “沁儿,我要走咯。过不久就除夕了,我得回家。” 谪仙公子细细摩挲着这张小脸,他跟高沁承诺,等自己有那个能力之后,一定会去京城娶她。 “好!” 这位洛邑公主紧紧抱住了情郎的腰身,然后深吸一口情郎身上传来的淡淡檀香,最后才依依不舍放开…… …… 锦江码头—— 玉怜生与祁连卫青送别谪仙少年。 玉怜生搂住少年肩膀:“姬剑子啊姬剑子,我奉劝你以后没事不要去招惹沁园。” “什么情况?你家的?” 姬夏看向玉怜生,转念一想微微疑问道。真正到了金陵来找谢筝,还有翻看了那本账本之后,他才知道这沁园到底有多大。 背后如果不是势力通天,怎么可能在金陵矗立得起这么一家庞然大物。 但是剑庭占理,他确实也不是很怕。 不过既然沁园背后是玉家的话,那以后就好好合作就是。 玉怜生摇头:“不是。” 姬夏再问:“你家亲戚开的?” “猜对了,你再猜猜它为什么叫沁园。” “我怎么知……” 姬公子刚想说出它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啊,他怎么知道。但是他又想起这个沁字特别熟悉。 “不……不是吧?” “是的。” 玉怜生拍了拍姬夏的肩膀,一脸欣慰,剩下则是看笑话的表情。 “那踏马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姬夏嘴角一抽,原来这是未来岳父的产业,就挺离谱的。 “大水冲了龙王庙,倒是个好比喻。”祁连卫青觉得姬夏这句话真是一句妙言。 而姬夏没有搭话,他在想着是不是破坏了自己在岳父大人心中的美好形象。 “好了,有缘再见。这楼船是我玉家专用,路上不会有官军阻拦,一路顺风。” 玉怜生指了指远处的巨大楼船,船头那杆玉字大旗随风飘动。那楼船一进入金陵码头,众多客船便纷纷避让。 而那少年一袭青衫,完全没有上船的意思。 玉怜生见此疑惑道:“怎么,还有什么话要说?还是舍不得我们,要在金陵过年?” 高大将军忍不住调笑一声。 姬公子只是轻蔑一笑,摇了摇头。 他一拍腰间,青玉案脱鞘而出,悬浮空中。 “走了。” 谪仙公子说完纵身一跃,跳上剑身。 那一袭青衫与悬浮长剑立在空中,真真是神仙临凡。 这是姬夏苦思冥想出来的新招式,就连身上连这身青衫都是精心定制。 青衫一袭,飞天遁地,横剑渡江,这才是剑仙手段…… 可以坐船,但没必要。 随后那谪仙公子微微一笑,鱼龙舞悄然运行。脚下飞剑如同流星一般飞射天边,锦江之水都被这剑气震荡开来。 “神仙老爷,是神仙老爷。” 码头上的民众们看到那一袭青衫脚踩长剑御风而去。以为是神仙下凡,纷纷跪倒磕头。祈求神仙老爷来年庇护他们。 “不是神仙,不是神仙,是那位剑子大人!” 有眼尖的人认出姬夏,毕竟他那张脸,只要是见过一面,怕是再也难以忘记。 众人听到不是神仙,而是那位姬剑子,开始陆陆续续站起身来。 “这便是那位以一敌六的剑子大人吗?” “没错,就是剑子大人!” “我一直以为那说书先生在吹牛,什么文武双星下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此时,一名刚站起身来的妇人再次跪下。 “文武星保佑,来年让我家儿子考上童生……” 众人看到那女子再次下跪,不由想道:是啊,文武双星转世,那不就是神仙老爷吗? “文武星保佑,让我那痴儿读书认字。” “文武星保佑,让我……” “文武星……” 码头上再次响起延绵不绝的磕头许愿之声…… 不说这普通百姓,就连玉怜生与祁连卫青也被这一手段镇住。 踩剑飞行,从古至今未有记载。那少年莫不是真的谪仙下凡? 玉怜生一脸呆滞:“卫青,我没看错吧?他是不是踩着剑飞走了。” “好像没错。” 祁连卫青也吞了吞口水,他觉得那杆乌金马槊好像不太香了。 他对玉怜生说道:“玉千牛,你说我们现在练剑,还来得及吗?” 玉怜生没有回话,只是定定看着那谪仙少年离去的方向,他觉得大概是来不及了。 如此少年,怎么会是百年一遇的天才呢? 这千年万年以来,也才出了第一个。 别的不论,这飞剑渡江的神仙手段,便力压过那位莫剑仙,不对,是莫剑主不知多少…… 好像从今天开始,世人对剑仙一词,有了新的认知。 …… 第153章 ——应是神仙真下凡 离金陵城约莫七八十里的一座小镇上。 “呼……呼……” “踏马的,怎么比谢筝还厉害。” 那从金陵码头御剑飞行而出的谪仙公子扶腰靠树,不停喘着粗气。 全力催动鱼龙舞让他的真气犹如被鲸吞一般消耗,仅仅飞行数十里便消耗一空。姬公子气海里此时真是一滴真气也没有了。 他觉得得找个地方休息…… …… 金玉镇的一座酒楼里。 今天那酒楼掌柜喜笑颜开,只因为一名青衫公子走了进来。 那青衫公子没有一句废话,进门就是一锭二十两雪花银朝着他面门砸来,点名要上两坛最好的酒,一坛漱口,一坛小酌。剩下就当过年红包。 他当了这么多年掌柜,还是第一次见到出手如此大方的人物。 “客官,您要的金玉酒来咯。” 店掌柜亲自将酒菜端来,这一桌酒菜也才不过三两银子,剩下的都能盆满钵满,他自然是怕这店小二伺候不当,惹得这位财神爷不高兴。 这真气消耗一空确实还是让姬夏有点累,他觉得鱼龙舞还可以再改良改良。 那无数剑气,只有两成在支撑他和青玉案飞行而已。 谪仙少年拍开酒封,然后对着眼前大鱼大肉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嗝~” 许久未有的饥饿之感令姬公子胃口大开,这一顿饭足足吃了半个时辰。 在店掌柜识趣撤菜,然后叫伙计端来小火炉还有清茶之后,姬夏微微闭眼。 他如今应该已经是踏入十二品境界,但是那悟道一事,究竟该从哪里开始,姬夏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他问玉昭,玉昭说他长得太帅,不想教他。他又不想去求祁连北山,只能回家再问问莫老头了。 他得快点。 小憩半晌后。 那名谪仙公子离开了这座酒楼,店掌柜不停陪着笑脸送到门口。才依依不舍地目送他远去。 随着谪仙公子越走越远。店掌柜也关上了店门。这二十两银子足够让他提早闭店回家了。 毕竟临近年关,谁又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好看哥哥,好看哥哥!在我家买把剑吧!” 姬夏路过一个铁匠铺,一名小女童十分大胆拉住了他的衣摆。 小女童身穿棉衣,站在门口不停招呼客人,但是临近年关,人家早早就买好年货回了乡下,小镇上的人口在慢慢减少。她嗓子都喊哑了还是没能为身后的爹娘唤来生意。 “公子见谅,小娃儿不懂事。” 那铁匠铺中的壮硕男子放下手中重锤,然后走出门来抱起小女童。 这位公子腰间剑鞘上的金玉,怕是都能将他这铁匠铺都买下来,如此富贵人家,哪里会是他的客人。 姬夏笑了笑:“你家这小娃娃倒是胆子大,不怕生。” 铁匠铺老板不停蹭着女儿的小脸:“妞妞呀,从小就懂事,今天更是非要来帮我们卖东西。” “大哥哥,你吃糖丸吗?” 小女童十分大方,将父母过年给她买的糖丸拿出来与姬夏分享。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哥哥。 “哟,我家妞妞今天这么大方啊?爹问你要你都不给。” 铁匠铺老板不由得调笑一声,让小女童面红耳赤。 “谢谢。”姬夏接过女童手中糖丸,撕开纸皮含进嘴里。然后朝着铁匠铺老板问道:“那把剑怎么卖?” 礼尚往来,姬公子觉得吃了人家的糖丸,总得买点东西。 那铁匠铺老板是个实诚人,见到这位公子吃了一颗糖丸便要买东西。他有点不好意思。 “公子,没事,一颗小小糖丸。” “我是真的想买。” 姬夏看向墙上那把挂在最高处的长剑,虽然他真的觉得挺垃圾的。但是长剑上的剑穗击中了他的审美。 那老板放下女童,挠了挠头:“公子,真不用。” “我真买。” 贵公子自顾自走进铁匠铺取下长剑。然后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那老板大吃一惊,这锭二十两的雪花银,他现在这铺子里的存银可找不开。 他支支吾吾:“公……公子,您有零钱吗?不瞒您说,这银子小人实在是找不开。” 贵公子淡淡说道:“没了,我身上最不值钱的就是它。我也没说让你找啊。剩下就当做我请妞妞吃糖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姬剑仙现在这一身青衫,都是花了五十多两在天上衣专门定制的。 腰间那条玉带和孔雀玉佩也自然不用多说,就连青玉案剑鞘上的金玉,都是一整块玉王所雕。 听到谪仙公子所言,那铁匠铺老板似乎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 “此剑就当赠予公子。” 他一直都是个老实人,况且这长剑,也不过卖八钱银子。这谪仙公子不过是吃了块糖,就要执意买剑。他自然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买东西哪有不给钱的道理,你说是吧妞妞。” 姬夏掐了掐女童稚嫩的小脸,然后走出铁匠铺。 “公子,等等!” 那老板赶忙拿起银两,就要去追上那位公子。 “当家的!” 身后正在拉风箱的妻子突然起身,拉住自家男人的大手。 妇人看着那锭二十两雪花银,依依不舍。有了这些钱,他们家今年可以过个肥年,加上积攒已久的积蓄,咬咬牙就连这铁匠铺也能盘下来。 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只是实在舍不得。 那二十两银子,在那位公子眼中不值一提,但却是他们翻身的资本。 男人回头瞪了一眼,怒斥道:“放开!” 可那妇人眼闪泪花,甚至用上双手。 “爹爹,不许你凶娘亲。” 小女童不明所以,只看到父亲朝着母亲怒斥的样子。所以便过来拉住男人的衣角。 “当家的,就算不为了我,为了妞妞,你就不能自私一回吗?” 那妇人泪眼婆娑,不再拉住男人。而是朝他回瞪,眼眶通红。 男人看了看泪流满面的妻子,又看了看自家这个懂事女儿。 “唉——” 那二十两雪花银被他丢向墙角,然后男人坐在一旁双手不停挠抓着头发。 这是他第一次良心不安。 但是想到妻儿跟着自己从没过上一天 第154章 ——南越城仙人临府 南越城—— “哟,赵老爷,您早啊。” 赵青一如既往走在大街上,但是街上众多行人纷纷跟他打着招呼。 自从金陵城赏雪一战传出,得知那位允州来的小剑仙乃是赵家义子之后,赵青不仅出门经常被一些有名的江湖人士抱拳问候。甚至连以前生意上的为难都消失不见。 如今更是听闻自己那个儿子,赏雪之后,又跟着玉怜生覆灭了臭名昭着的酆都分舵。 虽然他并不太清楚酆都分舵是干什么的,但是从一些民众的表情上来看,一定不是什么好组织。 他只知道自己儿子是在做好事,就足够了! 他一介商贾之后,上街竟然能得到众多学子,还有江湖人士的称赞和尊敬,这是赵青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想到此处,赵青不由得再次感慨。他的天赐兄弟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就挺夸张的,自己只是想好好照顾兄弟之子,没想到不仅得了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儿子,还能早早就沾上他的光。 就是愁啊,这小子感觉从不重视终身大事…… 女儿怎么都有个元公子中意着,但是这小子。感觉油盐不进,先是招惹陈卿灵,然后又招惹谢筝! 现在更是了不得,自己前去生意好友家中串门拜年。好友家那些女娃子,恨不得直接叫他爹。 赵青他就怕少年风流,到头来两头皆不见。古往今来,这种事情可不少发生。 主要是现在都要过年了,还没见他回家,年底查账还要他这个父亲前来。 赵青看着这整条街的铺子,一阵头大。 他觉得自己有些老了,一家一家查账下来,也没多久,如今竟是开始累了。三天还没查完…… “赵老爷,赵老爷。您还有心情在这晃悠呢?您家里可是来仙人了!” 赵青转头一看,是给自己府上送菜的老李头。 他眉头一皱:“仙人?来我家了?” “是哩,我老远就看到了。一个人影从西城头飞来,最后落在您的府上。不止是我,好多人都看见了!” 老李头绘声绘色描述着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切。那位仙人从西城头直飞而来。如同一道流星降落在赵府。 他的语气中满是羡慕:“赵老爷,您可真是有福气的人,不仅收了个好儿子,如今连神仙也庇佑你们家。” 作为当事人的赵青有点脑子晕晕的,但是看老李头这副样子说着应该不像假话。 “李老哥,就此别过。” 赵青带着无数疑问,停止了他的查账之旅。打算回府一看究竟…… ………… …… 赵家—— “少爷,少爷您真的当神仙了吗?” 赵府内,无数下人围着姬夏,询问他是否真的成为了神仙。 “那当然,少爷如果不是真的成仙了,怎么会在天上飞呢?” 说话的是青梅—— 小丫头一脸得意挽着那位谪仙公子的手臂。她看向四周,目光犹如斗胜孔雀一般。 而姬夏的回答更是让他们确定心中的想法! “少爷本来就是神仙,文武双星下凡的故事没听说过吗?” 姬公子不屑一笑,放开青梅。然后在众人一阵崇拜声中回了小院。他的背影充满着神秘。 “都别看了,没事情做是吗?” 青梅小手插着柳腰,黛眉一皱,回头娇嗔怒斥着死死盯住姬夏的小丫鬟们。 “看看都不行吗?青梅姐你可真霸道。少爷也是我们的少爷啊。 众女看着青梅这副护食模样,忍不住抱怨一声。 “就是不许,快走快走。去干活!” 青梅不乐意了,什么我们的少爷,那是她的少爷…… 小丫头自从去镖局回来之后,魏兰就把整个府里的小女眷都交给她管。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身份,小丫头也从之前唯唯诺诺的小侍女。变成现在颇有威严的小管家。 “不给看就不给看嘛,也不知道是谁,刚被派去伺候少爷的时候偷偷抹着眼泪。说自己命苦。” 有丫鬟翻起陈年旧事,让这位小管家瞬间面色通红。扬言要是哪个坏妮子再说,就扣她月银。 众多小丫鬟们这才一哄而散,反正那位大少爷的身影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青梅随后温温吞吞跟上自家少爷的步伐,这是夫人请来老师特意教她学的。 说以后有了名分,可不能再像个小丫头一样咋咋呼呼…… …… 屋内,那位公子正躺青梅腿上在闭目养神。 “少爷,元夕姐姐呢?怎么不见她?” 青梅想起楚元夕,记忆里那个冷脸少女可是跟少爷形影不离。这回怎么不见了。 自从上次二人站在同一阵线,化敌为友之后,青梅倒是有些想念楚元夕。 虽然她什么都不会,但是学什么都十分认真。而且也很善良,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之后,青梅反倒是觉得能跟楚元夕当个朋友也很不错。 “你说那个冷脸丫头啊?被少爷卖掉了。” 贵公子拿起桌上糕点,轻轻咬下一口。十分随意说道。 小丫头娇哼一声:“少爷,您别开玩笑了。老是喜欢逗青梅,坏死了!” 姬夏回头,看着青梅认真说道:“真卖了,骗你干嘛,她又不听话,又喜欢占少爷便宜,不卖她卖谁。” “真……真卖了?” “真的。” 少女一脸呆滞,她没想到自己刚交的朋友。就这么再也见不到。 但是想想倒也正常,她们只是侍女。自己的命运就是主子一个念头的事情。 “快点按,想什么呢?” 那恶少唤了一声,打断少女思绪。 青梅闻言抹着眼角,然后继续为这恶少揉着小腿。 “呜呜……” 按着按着,姬公子耳边听到一声呜咽传来…… “少……少爷……您能不能不要卖青梅,青梅一定会好好服侍少爷的。” 小丫头刚刚越想越是害怕,不由得哭出声来。 “哭什么,你还按不按,再哭明天我就去找人牙子。” 纨绔恶少不为所动,无情话语从嘴里吐出,让本就害怕的小侍女吓得六神无主。 只见小侍女一边揉捏着恶少小腿,一边香肩耸动。 “警告你嗷,鼻涕泡不要沾到少爷衣服上。” 那恶 第155章 ——纨绔恶少欺少女 等那纨绔恶少睡着,小侍女才敢从屋门悄悄走出。 一到门口青梅便控制不住,坐在门槛前的石阶上抱着小腿抽泣起来。 她不明白少爷为什么要卖掉元夕姐姐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儿,少了一个对手,自己本该高兴才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开心不起来。 她好害怕自己以后不听话也被少爷卖掉,就算不被卖掉,被少爷不喜欢的话,青梅也是想着就一阵揪心的疼…… 就在此时,院门突然被人打开—— “青梅妹妹,怎么了?谁欺负了你?是公子吗?” 楚元夕一开门,就看到青梅蜷缩着身子在台阶上小声哭着,她不由得走近身前抚摸住小丫头的臻首轻声安慰。 她都不用想,能有这么恶趣味的,除了自家那位剑子大人。还有谁。 青梅这小丫头还是不太了解自家公子,只要你脸皮比他厚,他其实比你更急! 想到此处,楚元夕不由得想起剑山上那顿包子…… 她当时也是真的认了命,觉得这个剑子大人。就是个长得好看的纨绔恶少。 “元夕姐姐——咳……咳咳……你没被……” 青梅抬头看到冰冷少女,大喜兴奋之余竟是涕泪倒流,呛得自己一阵咳嗽。 “我怎么了?” 楚元夕坐在少女身旁,抓住她被冻得通红的柔夷细声询问。 从青梅的语气之中,似乎公子刚刚还提到了自己。 “少爷……少爷说他在路上把你卖了……” 小丫头扑进楚元夕怀中不停磨蹭,让她不禁哑然失笑。 “公子怎么跟你说的?” 楚元夕看到少女这份惨状,不停拍着她的后背细声安慰,她也很好奇。 自家公子到底跟这个小丫头说了什么,惹得小丫头如此姿态。 “青梅看到你没跟少爷回来,就问他你去哪了。结果,结果少……少爷说他把你卖了。还要把青梅也卖了……” 青梅说到此处,再次委屈呜咽一声。 楚元夕无语了,这丫头怎么这么好骗。自家公子也是,闲得没事干去逗她干嘛…… 应该也是这丫头喜欢自家公子喜欢得紧,听到公子不要她,瞬间脑子里都空白了。这么明显的玩笑话都听不出来。 楚元夕其实早就回到了南越城,但是她一个人就没有回赵府。而是住在莫观的小院里。跟着那位大剑侍学剑。 直到自家剑子从头顶飞过,她才打算把雾里雪送过来。 “公子他跟你开玩笑的,他怎么舍得卖你。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老是说,元夕要是有青梅一半听话就好了。” “真……真的吗?” 楚元夕无奈答道:“真的真的。” 小侍女闻言瞬间破涕为笑,一个劲的说元夕姐姐也很好。 …… 屋子里的姬公子听到楚元夕竟然会安慰人,不由得欣慰一笑,他感觉明天的太阳可能要打西边出来了。 谪仙少年端起茶杯。 “元夕,进来吧。把你旁边那个爱哭鬼也带进来。” 窗边传来那位剑子大人的声音,小侍女这才像条泥鳅一般从冰冷少女怀里钻出来。她才不是爱哭鬼…… 二人推门而入,便看到那谪仙公子满脸笑意:“青梅小管家,怎么几句话就哭了,这样以后怎么帮公子管理镖局啊?” 小侍女瞬间再次霞飞双颊…… …… 门外,赵青回到赵府。发现赵府门外围着好几十个祈福的百姓。还给所谓的“仙人”点上了清香。 “文武双星保佑……” “文武双星保佑……” …… “老爷,您可算回家了!” 小六看到赵青迎面走来,赶忙迎了上去。这些人自从少爷回家之后,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批。 自己都跟他们解释清楚,那是自家少爷,不是什么仙人了。 但是还是有人说姬剑子就是文武双星下凡,他们就要拜。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拜的是哪位仙人?” 赵青回家的第一句话,便是指着府门之外的人群朝小六质问。 小六无奈回答:“回老爷,拜少爷呗,还能是谁。” “那逆子回家了?” 赵青喜出望外,还好自己今天没有去查多少账。不然真是吃大亏。 这逆子回来,自己明儿个就可以休息了。 小六恭敬道:“少爷就在院中,已经见过夫人了。” “好好好,我先进去,你把府门外这些人先赶走。” 赵青说完便越过小六,踏进门槛。 他不知道自家那个逆子,究竟为什么又会被人从剑子称作仙人。但是知道他回家,那便好了。 本来也无所谓,毕竟府门外都是父老乡亲,他们也没干什么坏事。 就是大过年的,这么多人在门口烧香,怪浑身不自在的。心中膈应得紧…… “老……老爷” 小六的声音和脸色渐渐沉弱了下来,他还指望着老爷能解决这件事情呢…… 黝黑青年如丧考妣,继续走向那人群,解释着那位仙人是他家公子。 “我拜的就是你家公子哩!明年我孙子就上私塾了,希望他能沾沾文曲星的福气……” 一名老村妇说完将手中长香插在炉上,然后不停念叨着让文曲星保佑他孙子的话。完全对小六置之不理…… 仿佛只要将这清香献给那位神仙老爷,她的孙子以后就能当大官一般…… 小六看着这一群百姓,大部分都是花甲老人,大过年的无仇无怨他也不好动手赶人。只能回到大门旁边捂起耳朵继续看门。 反正他们在拜的是少爷,又不是什么坏事,顶多吵闹些而已。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娘亲,好像也是这两年也开始在家中摆起菩萨,求菩萨帮他找媳妇。这人越老啊,越是信那些神仙鬼怪…… 如今他也不敢惦记青梅姑娘了,府里都在传青梅姑娘是要给少爷做小的。 自己虽然也长得很帅,但是比起少爷来…… 还是差了那么一丁点。 他的目标是府里新来的那位芸娘子,她是夫人请来给府里女眷教规矩的。 每回上门的时候,她都在偷偷看着自己。肯定多多少少是对自己有点好感。 虽然芸娘子长得没有青梅姑娘好看,但也是极为不错。知书 第156章 ——人世真仙在天京 金陵—— 大统领玉震府上—— “爹,圣旨上写着什么?” 玉时真看着玉震手中的圣旨,不由得出声询问。 玉震笑了笑,将谕令交到玉时真手中。 “锦州军统领玉震接旨,洛邑公主符宝十一年游玩锦州,期间由锦州军护卫洛邑公主鸾驾。稍有差池,提头上殿!” 谕令上的字数并不多,只有短短一行,寥寥几字,但是这谕令上的内容和语气,是这么的不容违抗。 玉时真苦笑一声:“这位公主,可真是……” 他不知道怎么说,他只能说这位公主简直比凤凰还凤凰。 “爹,听说那位长公主请旨赐婚玉怜生,这位金枝玉叶,怕是要在锦州安家筑巢……” 玉时真不由得有些沮丧,这玉怜生真是命好,一出生便是未来的国公。 两个嫡公主,一个是娘亲,一个是未婚妻。 自己这一生,该怎么去跟这种天选之子争斗比较呢? 玉震笑了笑:“不会的,剑山上有一棵高大梧桐,鸾凤可栖……” “您,你是说……那位大剑子跟……” “没错。” 玉震悠哉喝起茶水,又转头对着玉时真说道:“我儿何必沮丧,大齐二十九州,不止有锦州这块地方。咱们的家乡赣州不也很大吗?” “那位王将军,可没有这么大的背景。况且……王将军这一脉,曾经出过反骨之人……” 玉震想起前一道密诏里的暗示,那位皇帝陛下要将他调回赣州与杜预鹬蚌相争。 虽然最后得利的只有那位陛下,但他玉震作为渔民手中的“蚌”。事成之后至少能上得了台面。 玉震在这锦州是真的憋屈,别看他是大统领。但是核心的位置他根本调不动。 人人都说那位大总管的职位是娶了公主得来的。 只有他这个离玉昭一步之遥的人,才最清楚这里面的差距。 他赴任已有七年,但是锦州军内部核心完全密不透风。他所能安插的心腹,全都是一些高位但无实权之人。 所以他打算回到赣州,给玉时真积攒一点真正的“家业”。 王朝已经立国近五百年,如今皇室更是沦落到开设沁园,与民争利的地步。 证明不用纳税之人已经太多太多,物极必反。不出百年,或者三代之内,必有一场席卷王朝的大变动。 这位微末起家的锦州军大统领嗅觉十分敏锐,他闻到了一种别样的味道。 是什么味道呢?十分难闻。 好像是参天大树已经腐朽,只是那股暗暗的腐臭味还没有散发开来而已…… ………… …… 玉国公府—— “怜生表哥,你看,父皇让我在金陵过年了。” 娇俏少女拿着手中圣旨交给玉怜生,一张小脸尽是得意。 玉怜生接过圣旨,还真是。 上面写着让这位洛邑公主再在游玩锦州一年。公主安危由锦州军统领玉震全权负责。 “我偷偷去南越城这件事,你可要帮我瞒着父皇。就说我在你府上过年。” 高沁环顾四周,然后小心翼翼对着玉怜生嘱咐道。 玉怜生笑了笑:“没问题!” “怜生表哥,你真好!” 高贵少女得到玉怜生的答复,欢天喜地跑出院子。 她要在除夕夜之前赶到南越城,给心上人一个惊喜。 高沁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上书,说自己要在锦州再玩一段时间。她并不抱有什么希望。 没想到她的父皇竟然真的答应了。 少女此刻的心情无法言喻,就一个字—— 爽!!! 玉怜生看着那一蹦一跳的小身影,觉得这位公主殿下真是单纯。她被保护得太好了。任何尔虞我诈的事情都没在她身上发生过。 那位陛下如此关心于她,她身上又有什么事情能瞒着那位皇帝陛下呢? 只是陛下可能觉得,剑庭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罢了。 玉怜生不禁又想到姬夏,不知道他这个兄弟要怎么处理剑庭与皇室的恩怨。 “喜欢装?这回看你怎么玩。” 这位千牛备身似乎已经看到那谪仙少年拿着酒坛找到他不停痛饮的模样…… “殿下,真的就咱们几个人去吗?” 跟随高沁前来的仪仗队中,高沁只选了两个护卫统领,还有几名宫女随行。 “人多眼杂,到哪里都要看他们跪来跪去的,本宫喊平身都要把嗓子喊哑了。这回咱们几个就行。难道你们还不相信这两位统领?” 这位公主殿下指着身前两名膀大腰圆的汉子说道。 “可是……” 那名小女官还想说什么,却被高沁打断。 “可是什么,你去不去,不去你就留在这。” “去,奴婢去……” 小女官无奈叹气,只得任由这位殿下胡闹。这全天下啊,怕是只有自己的老师还有皇太后才能制住这位殿下。 至于陛下和娘娘,别说管了,平日里都恨不得要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这小祖宗把玩。 这位洛邑公主若是个男儿身的话,大齐皇朝的下一个主人,恐怕是毫无悬念…… …… 天京—— 御书房—— “皇祖,您就宠着他吧。” 高其治看着眼前青年,忍不住扶额苦笑。 “没什么的,沁儿要是与那个什么剑子成了。咱们就和剑庭化敌为友嘛。我给那个后生道个歉也行。” 青年夹起一块牛肉送进嘴里,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着。 高天君并不觉得会没面子,他觉得他一个长辈没有必要跟小辈计较太多。 青年再次看向高其治,缓缓说道:“而且,你不是也很需要剑庭吗?” “可是,朕没有说要让皇祖给那个剑庭道歉。” 高其治的表情十分认真。 这位皇祖就是他们大齐皇朝的信仰,怎么可以为了些许小事,而去自降身价呢? “我又没当过皇帝,没这么多讲究。” 高天君看着眼前皇帝,想起了他的那位大哥高天齐。大哥与父皇也是登基之后感觉像变了个人一样。 小治也是,他以前不这样的。 这世俗权柄可真没意思…… 高其治沉默了,这位皇祖。感觉就是位仙人。无欲无求。 就连自家的皇朝要覆灭了都能这么看得 第157章 ——师徒二人往赵府 南越城—— 小院—— 姬公子查了两天账,脑子都要炸掉了。 索性带着小剑侍回到小院中跟莫观和莫靖待在一起。 “剑子,您这字,是真不错。” 莫靖看着正在写对联的谪仙少年,不由得由心夸赞道。 少年的这个竹鹤体十分奇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感。对联上的祝词更是让人耳目一新。 【红梅含苞傲冬雪】 【绿柳吐絮迎新春】 “那是当然,懂不懂文武双星下凡的含金量啊?” 姬公子将笔墨放置完毕,然后让楚元夕将对联拿去晾干放好,在除夕那天再贴上。 莫观看着堂中少年笑意盎然。 “哟,姬剑仙,您那一招踩剑飞行。可真是仙人手段,是怎么做到的?” 莫观看到少年踩剑从自己头顶飞过之时,就被那潇洒姿态吸引住。 古往今来,能把剑用到这份上的,也就眼前少年一人。而且他连悟道都没有,你说气不气人。 就算是问天境高手,最多也就一步百尺。跳起来也是能跳。但是滞留空中,并且还能飞行。那可是了不得的新鲜大事。 “这招叫做御剑术,你学不来的。老登,你没那个天赋。” 少年一脸不屑。 莫观一脸讨好:“教教老夫嘛,姬剑仙。” “行啊,你先把鱼龙舞逆行一遍我看看。” 谪仙少年的第一句话就把莫观的求学之心断掉…… 笃!笃笃! 小院忽然传来敲门之声,楚元夕前去开门,映入眼帘的是青梅。 “少爷,夫人叫您回家吃饭。还有莫先生,老爷也说请您一起去赵府住上几天,大家过个热闹年。” 小丫头来的时候想必是遇见了些许风雪,三千青丝上满是白絮。楚元夕一边替她扫着头上的飘雪一边拉她进门。 那亲昵的样子仿佛像是亲姐妹一般。 “好咧!莫靖,收拾东西,咱们去赵府。” 莫观朝着里屋喊了一声,然后又看向两名少女。“还不帮你们家公子收拾东西?” 莫观也有些想念赵青,但是赵青最近事务繁忙,想找他喝酒都找不到。 自从老俞走了之后,自己真就成了孤寡老人,每天就拉拉二胡。完全不知道干嘛。 这小子也是不争气,不知道早点成亲。回去得跟赵贤弟好好商量打算一下这件事情才行。 卿灵那个女娃子,按他的想法来说,是最好的,其次才是谢筝…… …… 半晌后—— “你那御剑术,真是逆行鱼龙舞才行?” 马车上,那小老头依旧不死心,想要多了解一点关于御剑术需要的东西。 逍遥剑仙,谁不爱啊? 自己当年要是会这么一招,还能吊死在匡月澜这棵树上不成? 姬夏捏着下巴回答道:“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他也没有研究出别的办法,目前就是使用鱼龙舞打底运行,然后将自己送上天而已。 那真气的损耗如同被鲸吞一般。他的气海已经异于常人,都还只能飞行八十里不到。 若是其他人,二十里左右估计已经是极限。 莫观再次问道:“这招除了帅,还有别的作用吗?” “好问题,没别的作用,就是为了帅!” 姬公子如实回答,这一招确实一点杀伤力也没有。甚至损耗真气是最多的。 莫观闻言不由得酸溜溜道:“那也没什么用嘛,鸡肋玩意,不学了。” 姬公子笑了,这老头明显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剑仙,剑仙懂不懂?帅就完了。怪不得你这老登被个什么魔教圣女迷得晕头转向,把咱们剑池老祖宗留下的东西都给毁了。” 姬公子恨铁不成钢,他去了一趟剑山之后,知道了那段往事。 剑池中本来有名剑二十六把,没想到这老登中了美人计,差点全玩完了,只剩下五把随身携带。 剩下的都被融成自己腰间这柄青玉案了。 可以说,他们师徒俩现在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剑山。 莫观受到姬公子的言语攻击顿时涨红脸面,却又丝毫不敢出声。 只恨当时见过的女人太少,被略施手段就死心塌地的爱着那人。 本来他是能抓到匡月澜的,但是最后还是把她放走了。 “怎么不说话啊莫剑仙?破防了?” 姬公子大笑一声,搂住莫观的肩膀。终于是让这老登敢怒不敢言了一次。 以前这般吃苍蝇的模样,可都是他姬剑仙啊…… 但是那位老剑仙没有破防,他只是觉得这马车太小,坐不下两个人。 “莫靖,把他给我扔下去。” 老人朝着前面喊了一声,中年男子勒马停车。起身回应。 姬公子早就料到这一幕,嗤笑一声自己跳下马车。 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后面那辆还有他的位置呢。更别说还是两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小侍女。 却不料他刚刚站稳,又被贵气男子伸出一只大手拉住衣领。 “你干嘛?我已经下车了嗷!” 姬夏急忙纠正问题,示意自己已经站在地上,让莫靖赶紧放手。 “不好意思啊剑子大人,莫靖听到的的是把您从车里扔下去,” 随着男子话音一落,姬公子只感觉到自己又被拉进车厢。一抬头,迎面而来是莫观的硕大鞋印。 一股巨大拉力也同时从身后传来,姬夏只觉得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倒飞而出。 “砰!” 官道坡底,洁白的雪地上被一位谪仙公子砸出一个深坑。 “少爷……少爷……” 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两名女子,姬夏耳畔响起小侍女焦急的声音。 “少爷没事,你别下来。” 姬公子应答一声,脚尖点地跳了上来。缓缓落地还不忘问上一声。 “怎么样,被少爷迷住了吗?” 姬公子正等候着崇拜的目光,却是看到两名小侍女掩嘴轻笑起来。 他顿时不开心了,严肃质问道:“大胆!!!你们在笑什么?” “少爷你自己看。” 青梅从琵琶袖中拿出自己的梳妆小镜。 姬夏疑惑接过, 镜子里面是覆盖半张俊脸的硕大鞋印! 姬公子看着走远的前一辆马车,一边拿袖子蹭着鞋印一边怒斥道:“莫观老儿,本剑仙与 第158章 ——停车静候大小尾 清风寨是锦州官道上数一数二的山头,整个寨子加起来有数百人。 寨主胡力更是差一步便踏入悟道的高手。 但是这人多了,要养的嘴巴也就多了。更何况还要过年。 “都怪洛邑公主那个臭娘们,没事情干出宫玩什么?” “搞得大统领玉震亲自带兵剿匪,把锦州最大的老虎山端掉杀鸡儆猴。” 算起来,清风寨已经有两个月没开张了。偶尔几个结成一伙偷偷下山抢劫,都是吃的一些苍蝇肉。 再这么下去,他胡风连老本都要拿出来补贴伙食了。 大组织打劫不能干,那么干几票肥的总行吧? 胡风的头脑很是机灵,早就派遣探子前去金陵打探。看看哪家富商贵人家请的保镖比较少。就带着一批兄弟替天行道,劫富济贫。 但是目前仍然没有特别好的下手对象, 派去金陵踩点的探子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他现在是一天比一天头大。 “大当家,大当家……” 就此时,一名挑夫打扮的男子跑进堂中,脸上神采奕奕,一副邀功模样。 “说!” 胡风一脸兴奋,紧皱的眉头也放松开来。看样子便知道,来人已经物色好了对象。 “大当家,小的在金陵日夜苦守。这手脚都生了冻疮,终于是蹲到了……” 那挑夫上来便是大吐苦水,证明着自己劳苦功高…… 胡风当然也知道要怎么做,他亲自给那挑夫倒上一杯热茶。拍了拍他的肩膀。 “辛苦了,先喝碗热茶暖暖身子,事成之后,你有半成。” 男子悻悻一笑:“小的就是为山寨做事而已,大当家不用……” “诶,哪里的话,我胡风做人做事就是一个公平,有功就赏有过就罚。你这回可是立了大功。” 胡风再次给那男子吃下一颗定心丸。 男子也知道适可而止,随即说道。 “小的在那寒风彻骨的金陵城日夜蹲守,终于是发现一个目标。” “那小娘们有钱得很。买了一大堆年货,都是上档次的东西。估摸着得有个五六千两。她买东西的时候,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官家小姐应该不敢这么大胆花钱,应该是哪一家的富贵娘子。她仅仅带着两名练家子护卫和几名丫头。看方向应该是往南越城而去……” 挑夫打扮的男子喝上一口热茶,吐出云雾。这股暖流让终日在寒风中奔波的他感到一阵疲惫。 胡风再次笑着说道:“兄弟辛苦,下去休息吧。这二十两银子,拿去山下玩几天。我让人盯着就好。” 男子接过胡风手中银两,想起山下小镇中的窑姐喜笑颜开。 “多谢……多谢大当家关心,小的告退!” “去吧!”胡风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看重。然后叫来旁边一位儒生打扮的中年人。 “师爷,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比较好?” 这位大当家询问着他的智囊,这位师爷可是一路帮他从一个小寨子,做到如今的锦州知名山头。 “先派人跟着,等进入南越地界吧。那里离首府金陵山高路远,稳妥一些。” “而且只带着两名护卫,说明那两护卫定是实力不俗,寨主到时候最好多带些人。” 中年儒生也喝上一口热茶,虽然他也十分缺钱,但是如今那位玉统领对这方面盯得可紧。 他也不敢乱触霉头。 还是出了金陵地界再说,清风寨能做到今天,靠的就是一个稳字。 “就依先生所言。” 胡风对这个智囊是百分百的信任,立即叫来手下前去传达命令。还亲自去到酒窖里拿了一坛好酒。 “先生,天冷,先喝一口庆功酒暖暖身子。” 胡风给那位师爷倒上水酒,那师爷微微一笑,举杯相碰。仿佛那队人马已经成为他们清风寨的囊中之物…… ………… …… 南越城官道—— 三架车马正在列队而行…… “清禾,咱们到哪了?” 一名贵气少女迷迷糊糊睡醒,她揉了揉眼睛。询问身旁侍女如今身处何处。 侍女恭敬回答:“殿下,咱们已经出金陵许久,快到南越地界了。” 高沁闻言一脸兴奋,抱起兽耳小炉。小炉上传来的暖意让她感觉分外舒适。 也不知道那坏人看到她会是什么表情…… 这位公主殿下想到心上人的吃惊模样,不由得开始傻笑起来。 寒风中,一队人影慢慢浮现。 “大当家,再不动手,他们就进入南越城了。” 一名山贼越看越是着急,再不劫一笔,这个冬天是真不好过去。 “你急什么!这儿不好动手,这回得把那些娘们全部留下,带回山寨里。” 胡风旁边的一名小头目回头瞪了一眼,他们觉得现在还不是时机。 平野空旷,要是贸然出现,猎物说不定还能跑。 这两天追踪下来,他们是越看越心痒痒。 一群小娘们全都长得娇滴滴的,比那些窑姐不知道好看多少。 特别是胡风,他看到那个一脸傲气的少女。想着若是能抓回去,当个小妾,调教一番,那这个冬天可真是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车队走到一处山谷前,山谷两边都是峭壁天险…… “身后那条小尾巴你去解决还是我去?” 驾车的两个车夫相视一笑,右侧那人率先开口。 “我觉得都不用去,地方上有人会解决的,这种小功劳。就不要跟他们抢了,好好驾车就是。” “也是,天气冷了也懒得动。但总是跟在身后,也感觉怪膈应的。要不停下看看他们有没有胆子?” “好!” “吁!!!” 车夫拉缰勒马,车队开始休息,静静等待着身后那条“小尾巴”和“大尾巴”出现。 “大当家,他们停在那处山谷休息了。” 小头目望着那几个出来煮水烹茶的宫女眼冒精光。 而胡风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队人马绝对不对劲,这山谷形成包夹之势。虽然可以遮蔽些许风雪,但是一般有经验的商队都不会停在这个地方休息。 “大当家,还等什么……” 一名小喽啰眼中的淫邪之色毫不掩饰,直勾勾盯着车外忙活的 第159章 ——禁卫都统止风雨 “大当家,再不动手。他们就要离开山谷了……” 就连小头目也开始焦急起来,看着胡风这副犹豫不决的模样。他要不是害怕事后被责罚,早就提刀冲了下去。 “大当家,兄弟们这段日子,都瘦一圈了……” “是啊,大当家……” “大当家……” 众多山贼开始轻声诉苦…… 看着他们这副模样,胡风也闭上眼睛把心一横。 “动手!” 他感觉得到,那两名练家子,绝对在十品往上走。 这位大当家知道今天肯定要见血,至少得死上十好几个手下。但是再不做上一笔生意。 怕是过完这个年,寨子里的人得走个五分之一。 随着胡风命令一下,众多山贼呜呜泱泱朝着山下冲去。 几十名山贼瞬间将三架马车包围。 为首几个小头目更是眼神猥琐的看着那群宫女。 看着这群糙汉子如狼似虎的眼神,一众侍女只感觉一阵汗毛耸立,纷纷躲进车里。 胡风挤开人群,来到那两名护卫车夫身前。 “在下乃是锦州清风寨寨主胡风,二位壮士,敢问是何来路?” 胡风率先自报家门,想用清风寨的名号吓退二人。 右侧那名禁卫军都统轻笑一声:“清风寨?没听过。我兄弟二人不过无名之辈而已,不说也罢。” 胡风的脸上有些尴尬,他的清风寨可是有足足八百多号人,在这锦州的绿林之中也是知名地方,没想到这二人听都没听过。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 “清风寨小,胡风之名未入壮士耳目也是当然,但是我观二位壮士武艺不俗。当个护卫……未免也太过大材小用。” 胡风走近一看,更是觉得这两名护卫不简单。特别是下盘功夫,一眼望过去便知道稳如泰山。 若是能招揽到他的麾下,清风寨的实力那将会更上一层楼。 而李家兄弟想起刚刚那位公主殿下的嘱咐,不禁玩笑道:“我兄弟二人,大字不识几个,只有些许武艺傍身,不做这些护卫之职,又能干什么呢?” 有戏! 胡风听到二人没读过书,又似乎有些心动的模样,随即再次说道:“不如二位壮士,随我上清风寨,寨中都是英雄豪杰。大碗吃肉大碗喝酒,总比做个看门家犬来得自在。” 李家兄弟倒吸一口凉气,眼神中似乎是有些意向:“寨主的意思是?” “清风寨五当家,六当家之位虚席以待。” 胡风微微一笑,这种大字不识几个的武夫,最是好忽悠。到时候卖命的事情,就让这两个蠢货先去,毕竟能够卖主的东西,他胡风也不敢重用。 今日能够兵不血刃拿下这笔生意,可真是意外之喜。 “我明白了!”李惊风讶然一声:“寨主的意思是让我们跟你当山贼?” 山贼二字从李惊风嘴里吐出之后,胡风的面色有些尴尬。 李止雨则是一巴掌拍在李惊风头上。“什么山贼,那叫绿林好汉!” “是吧?胡寨主。” 胡风笑了笑,总归是有个会说话的。 “不知二位考虑得如何?” 绿林好汉一词出来,他自信满满,再次对着李家兄弟抛出橄榄枝。 “让我们考虑考虑……” 李止雨摆了摆手,抓起水囊饮上一口热水之后跟身旁的弟弟交头接耳起来。 约莫小半炷香过去…… 一旁的另一名头目坐不住了,那几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让他是越想越心痒痒。 他看了看胡风。 胡风也觉得有点久了,点了点头。 随后那名小头目出列对着李家兄弟抱拳道: “两位兄弟,何必如此纠结,我们一路跟来,见到你家那位刁蛮小姐如此欺压下人。天不亮就呵斥起来赶车,简直不拿你们当人,身为男儿怎么忍得下去。” “不如我们一同将这群小娘子带上山,说不定你还能尝尝你家小……” “住嘴!!” 李止雨被这个小头目的话吓得亡魂皆冒,一口热水将他呛得口鼻不适。 “噗!”李惊风更是眼疾手快,瞬间飞身一拳将那名山贼的脑袋打爆。 他没想到这群色胆包天的下流胚子,脑子里尽是这些龌龊玩意。 差一点就给他说出来了,要是真被里面那位女官听到然后回宫禀报,他们兄弟俩的都统之位估计都保不住…… 李止雨不停拍着胸口:“幸好,幸好!” “把他们都杀了吧。” 随后李止雨又对着李惊风吩咐道,他觉得不能跟这群龌龊玩意继续扯皮了。不然谁知道等会再编排出什么龌龊话污了贵人耳朵,他可受不住。 等会他着自己替殿下去把身后那群大尾巴揪出来就是。 一众山贼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同伴的脑袋在眼前爆开。红白交杂之物迸射开来……如同雨点一般落在众人脸上,令人感到生理不适。 “两位,真不考虑加入我们清风寨?” 一众山贼将李惊风团团围住,这一手段使出,那位大当家更是知道,光是这位弟弟的实力可能就不在他之下。 “加入啊,怎么不加。” “轰!”李惊风说完又是一脚将身旁的一名山贼踹到枯树上,只是挣扎刹那便没了呼吸。 “老三,带几个兄弟去把车围住。不要进攻。” “剩下的先跟我杀了这匹夫护卫!” 胡风也不再废话,指挥着一队人马将中间那架最大的马车围住,然后提刀冲向李惊风。 这位胡寨主也读过些许兵书,他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得把另一名牵制住,让他顾及车内之人安危不敢过来,才好逐个击破。尽量减少伤亡。 但是任何计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徒劳的。 被数十名山贼围攻的李惊风如同天神一般勇猛,不仅能赤手空拳挡住胡风劈砍而来的大刀,甚至还有时间扭断身旁山贼的脖子。 短短数十个呼吸,便有六七个山贼倒在地上,皆是一击致命,惨不忍睹。 “不好,遇上硬茬子了。” “风紧!扯呼!!” 那汉子手无寸铁,一人将围攻的数十名山贼打得节节败退。 胡风知道今天无论如何都啃不下这块硬骨头了,只能呼唤众人 第160章 ——官军老爷与捕快 马蹄声越来越近,一名小将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身后是数十名轻骑,轻骑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锦州官军。 “掉头!” 胡风见此情形,赶忙再次回头往另外一边跑去。他本以为还要再死几个人。 没想到那两名汉子只是紧紧护住马车,完全不管他们。 “南越城总捕靳断山在此,贼人何去?!” 另一面又是出现一名穿着皂吏服饰的中年人和府兵将军,他们身后亦是数百南越城府兵和数十名捕快。 “兄弟们,拼了!” 胡风看着身后数十名轻骑,还有前面的府兵。 他选择了冲阵这数百府兵,靠他的实力至少能有一线生机。 “杀!” 那皂吏身后武将一声令下,数百府兵立刻列阵冲锋。 只是碰撞的刹那,这群山贼就如同鸡蛋碰到石头一般瞬间粉碎开来。无数血肉横飞…… 但那侧面却被一把大刀领头,杀出了一条血路。 “大哥,你快跑吧,别管我们了。” 山贼之中也不缺乏重义之人,那名老三一直舍生忘死保护胡风。 胡风的大刀再次砍倒一名府兵,但是此时撕开的缺口已经再次被补上,寥寥数名山贼身上全都挂了彩,被围在中央形成包夹之势。 “大当家,快走!” 由于胡风平日里对待这些亲信十分大方,加上他们这些绿林人士本身就痛恨朝廷。被包围的山贼们竟无一人投降…… 一名男子率先出刀,以血肉挡在胡风身前。 “噗!” 那男子被长枪刺穿身体,但还是死死抓住那杆长枪,以自己的身体为武器撞向府兵。 胡风也不再犹豫,脚尖轻点就要往山谷之上掠去。 那皂吏冷笑一声:“今天还能让你跑了?我靳断山的名字倒过来写。” 说着男子便抽刀而出,踩着众人的身体朝那掠身攀崖的贼首而去。 “贼子休走,吃你靳爷爷一刀。” 靳断山高高跃起,对着胡风的脑门就是一记重劈。 胡风不得已闪身躲过,大刀砍在石壁之上,碎石应声而落。虽然是躲过这一刀,但是他又重新被逼回崖壁下游。 “跑?怎么不跑了?你也有今天?” 靳断山不由得嘲讽一笑,从他当捕快的第一天起,接到的杀人抢劫案,有许多不幸遇害之人就是跑到这种绝地,然后被这群山贼残忍杀掉………许多人临死前还残留着绝望的惨状…… 说罢靳断山再次提刀朝着胡风砍去,他也要让这山贼头子尝尝上天无路,落地无门的滋味。 “铛!!!” 两刀相碰,胡风瞬间被从崖壁之上打落,回到包围圈中。 由于胡风已经鏖战许久,加上心乱。本来他是不虚这位总捕的,但是此刻明显是靳断山更胜一筹。 “都让开,本官要亲自拿下这贼人!” 想起那些因为走镖或者行商养家糊口,不幸死在贼人手中的无辜百姓,靳断山就止不住怒气飞涨。 因为他也是这么过来的,他的父母便是前去潇湘州采药之时被山贼所杀。 从那时起,这位总捕头便弃文从武。十几年来靠着一番铁血手段当上这南越总捕之位。若是有上一番背景,金陵总捕怕是也有他一席之地。 随后二人便又再次战在一起…… …… 坐在车内的高贵少女一脸不悦,没想到她自以为的秘密出行,竟是有这么多人知道…… 高沁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一般…… “殿下,莫要气恼,陛下和娘娘也是担心您。” 身旁小女官不停耐心安慰这位小祖宗,被管得久了,有逆反心理很是正常的。更何况如今是来见情郎,被这么多人跟着。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眼中…… 小女官不禁将自己代入了一下……简直窒息…… …… 靳断山与胡风已经交手许久,但还是未分胜负。 玉时真对着身后几名旗将看了一眼,几名旗将立刻跳入场中。 “呸!狗官军,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山贼们此时已经尽数伏诛,那名最喜欢叫嚣的老三也被府兵们捅成了筛子。只剩下胡风负隅顽抗。 “几位兄弟,请给靳某人一个面子,让靳某拿下此獠。” 靳断山对着那几名旗将抱拳说道。 但是没有人回应他,他们收到的命令是拿下这贼首。 靳断山虽然面色有些不悦,但还是再次提刀而上。 “陈叔,这是哪个山寨上的?” 玉时真又对着身旁的白甲将军询问。 白甲将军打量几眼。“好像是清风寨。” 玉时真眯着眼睛:“都杀了,把旁边的山头也一起夷平。我父亲的命令也敢当做耳旁风,是该给这些下贱胚子一个教训。” 他真的很生气,因为玉震早就下达命令。还将最大的山头剿灭,为的就是震慑这群匪徒一段时间。 没想到这个清风寨胆子这么大,竟然还敢顶风作案。 “尊令!”白甲将军抱拳一礼,挥手带着身后密密麻麻的锦州官军调转方向。“哗哗”的铠甲碰撞之声再次响起…… 胡风看到那位曾经前来传令的陈将军,竟然被那名领头小将军随意使唤,他心头一震,他到底是惹到了什么人? 自己的妻儿老小都还在寨子上呢。 “哧!” 就在胡风心神恍惚之际,一名旗将瞅准时机用长枪刺进他的身体。 随后靳断山的大刀也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贼子,跟本官回南越城,将尔罪状一一列来!” 胡风知道今日他命休矣,他惨笑一声:“能让我知道,我到底是劫了……” “鸹噪!” 一阵破空声传来。 长枪洞穿胡风的喉咙,是那名领头官军小将。 靳断山有些愤怒,刚刚无缘无故插手就算了。毕竟都是为了擒贼。 但如今贼首已然抓住,为何不让他带回南越城审问定罪。说不定许多冤假错案能水落石出。 “敢问这位小将军,既然贼首是在南越地界活捉,为何不让南越官府处理。” 靳断山昂首看着玉时真,想讨要个合理的说法。 却不料那少年将军只是拔出长枪,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玉时真并没有想跟这些府兵和捕快解释的 第161章 ——将军传信免责罚 靳断山听到玉震之名,不甘收回目光…… 那位锦州二把手当然不是他这个捕头能够得罪的…… “咱们要迎接的到底是什么人物,竟然能让这位大统领之子亲自护送?” 靳断山不由得对祝禹问道,他本以为张知府和祝老爷子将他和祝禹派来,已经是很大的阵仗。 没想到还是小看了那位贵人…… 祝禹笑了笑:“有没有听说过前段时间,金陵城夜舞鱼龙之事?” “夜舞鱼龙,不是那位姬剑子吗?” “姬剑子自然是主角之一,但是来的是另外一位。这位更了不得,整个金陵城都是为她而庆。” 靳断山小心翼翼问道:“你是说,公主殿下驾临南越?” 祝禹没有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便跟上玉时真的脚步前往鸾驾请罪。 “玉时真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那小将翻身下马,对着车内的贵人跪地请罪。 “南越守将祝禹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两名将军在鸾驾面前丝毫不敢起身,而其他人则是连请罪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待在后面听候发落。 “好啊,那你们就都给本宫自杀谢罪吧。” 娇俏少女从车内钻出,一双凤目之中毫不掩饰熊熊怒火。 “本宫问你们,你们是谁派来的?”少女厉声质问,如同百灵天籁一般动听,但那股与生俱来的高贵上位姿态让在场之人噤若寒蝉。 “玉时真奉大统领玉震之命,负责公主安危。” “好,玉震受父皇之命保护本宫。可以理解。”高沁说完又看向跪在一旁的祝禹问道:“那你呢?你又是谁派来的?” 祝禹冷汗直流,他要说是家中那位归野的伯父派来,会不会连累伯父…… 众人也看得出来,这位殿下今日是非要拿个人开刀不可。 后面的小女官见状附在高沁耳旁低语:“这位将军应该是祝老大人派来。陛下知道。” 高沁想起那个和煦的老头子,前任户部尚书祝卫启。皇祖父在位之时还让他教过自己算术。 少女闭上眼睛,一对粉拳微微握紧。然后钻回车内…… 她越来越厌倦这种生活。 随着那位公主殿下重新回到车内,小女官对着堂下的两位将军说道:“玉时真、祝禹、救驾来迟。但念在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人杖责,以示警戒。” “还有,锦州军立刻返回金陵。两位都统与南越官兵足以保护殿下安危。” 女官话音一落,李家兄弟便应声而动。 “等等!” 那跪地小将出言阻止。 女官看着他问道:“玉将军,对殿下的责罚有何异议?” “玉时真救驾来迟,罪该万死,幸得殿下宽厚,哪里还有异议。”玉时真恭敬回答。 “那玉将军还有什么事情吗?” 玉时真拿出一卷小纸…… “这是玉时真要交给姬剑子之物,请殿下代为转交。” 玉时真微微一笑,这个东西能交出去。才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三十大板挨就挨了,还能休息一段时间…… “拿进来。” 少女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小女官接过玉时真手中书信走向车内…… 半晌后,车内传来那位洛邑公主的声音:“那个玉什么真的,你可以走了。” “多谢公主,玉时真告退。” 那小将军喜出望外,领着数十名轻骑朝锦州方向策马飞奔。 众人也知道了一个信息,这位殿下,怕是与那位剑子大人有点不可言语的事情…… “李都统,还不动手?” 小女官扶帘而出,朝着李惊风吩咐提醒。 “兄弟,忍着点,今天那位的脾气不是很好。” 李惊风一边替祝禹卸甲,一边示意祝禹不要怪他。 祝禹苦笑一声:“李都统,动手吧。” 随后李惊风取来一杆长枪,对着跪在风雪中的祝禹狠狠打下去…… 这位南越守将的惨叫之声在山谷之内不停回荡。 伴君如伴虎,身居高位,不一定是好事…… …… 赵府—— “爹去哪了?” 姬夏睡到正午才堪堪起身,昨晚练剑到半夜让他有些疲惫。 “陈伯伯一大早就带着爹去了祝家,说那位老大人可能要提拔他们。” 赵扶念头戴虎头小帽在水榭中练琴,那副认真的模样煞是可爱。 姬公子拿起桌上糕点笑道:“哟!!咱爹还有提升空间呢?” 赵青当了一辈子的秀才也没考上举人。还天天想着仕途二字,就挺离谱的。 还好这个朝代没什么商人不能考取功名的限制,不然自己这个喜欢附庸风雅的老爹估计得抱憾终身。 赵扶念也不禁一阵无语,她爹已经考过七次还是八次举人了,每一轮都被刷下来。 但是每年都去。 回来之后又不认真学习,只知道赏乐听书。不然就是去店铺查账。怎么可能考得上嘛。 她都觉得她爹已经把考试当成一个乐子,要是哪天真考上。估计他还不习惯呢。 “卿灵呢?那妮子最近好像很少来找你。闹矛盾了?” 姬夏发现这么多天以来,陈卿灵一直都没有出现在赵府。不由得询问一声。 小姑娘骄哼:“你才闹矛盾呢,我和卿灵可好。她最近好像是说要去学医。” “学医?学医好啊。” 姬剑仙不由得夸赞一声,不管陈卿灵去学什么。只要不把心思放在馋他身子上,那他都会表示支持。 “好你个头!你说,你到底娶不娶卿灵?” 赵扶念完全不怕这位大剑仙,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质问。 前些日子看着闺中密友日渐消瘦的模样,她可是心疼得很。 偏偏自己这个兄长一直在逃避这个话题。 “好问题,不娶。” 姬夏用力抓住那只小手的手腕,让赵扶念疼得龇牙咧嘴。他觉得少女有点不礼貌了。“哪有妹妹这么对待兄长的。” 少女疼得眼泪在眶中打转。“快放开我,不然我等下告诉娘亲。” “快……快放开我~不然我等下告诉娘亲~”姬夏学着上次少女的歪嘴阴阳模样。 “道歉!赵扶念!” “对……对不起。” 少女已经疼得快要说不出话,只能对眼前 第162章 ——玉叶金枝落南越 “老陈,咱们到底是要来迎接什么人物啊?” 寒风中,南越城的大小官员全都在城外守候。前方更是由那位知府老爷和归野的祝老大人领头。 “不知道啊,我还以为老大人是叫我们过去读书品茗呢?” 陈仕方也是一阵疑惑,原来祝卫启不仅邀请了他。这南越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全都齐聚于此。 但是祝卫启没有出声,也无人敢去询问…… “老大人,咱们这么高调。真的好吗?”张离看着祝卫启缓缓说道,这南越城无论大小官员,富商地绅全都围在这城门口。 有些参差,鱼龙混杂。 “这是陛下的旨意。” 祝卫启闭眼端茶,张离也识趣噤声。 祝卫启前天晚上接到一封密信,是那位陛下传来的。 信上说朕的女儿,第一次去南越城,怎么能是如同做贼一般。朕要让整个南越城的百姓知道,洛邑公主驾临南越。特别是那小子的家里人,必须出来迎接。 这位符宝皇帝,与那位天宝帝简直如出一辙。 天宝年间,还不是公主的小高沁三岁被封县主,就算是天宝帝在御书房召见六部之首,也时不时会让这位小公主在身边玩闹旁听。 兴起之时还会停下手中国事抱着孙女玩乐。 六部尚书几乎没有一个不被这位公主折磨过,特别是兵部尚书的沙盘。每抬到御书房一次就被那位小公主弄坏一次。 天宝皇帝还乐呵呵陪着一起玩耍排兵,让当时的兵部尚书是敢怒不敢言。 如此荣宠,自然是让那位公主从小嚣张跋扈,动不动就说让皇爷爷砍谁谁谁的头。有段时间更是让整个后宫的太监和宫女们,一看到这位殿下就害怕得直打哆嗦。 索幸也没真砍过谁的头,后来才知道。那是天宝皇帝教她说的。让她看谁不开心就说让皇爷爷砍头,那个人就不敢让沁儿不开心了。 自此之后,皇后就把那位洛邑公主亲自带在身边,不让天宝帝和她待在一起。直到皇后娘娘熬成了太后娘娘也依然隔三差五召见。 这颗皇室明珠,要是在婆家受委屈,那肯定是天都塌了。 一众南越城的乡绅们就这么站到未时四刻,终于是望见密密麻麻的府兵簇拥着三架车马前来。 祝卫启率先起身迎接,身后众人更是打起精神,想知道那位贵人是何等身份。 马车越来越近…… 直到行至城门前,祝卫启开始带头行礼。 “草民祝卫启,恭迎洛邑公主鸾驾。” 随着祝卫启话音一落,身后不时响起讶然之声。直到张离这位知府大人回头一瞪,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拜见。 没有功名在身的乡绅们更是纷纷屈膝下跪。 赵青和陈仕方看到身旁密密麻麻齐刷下跪的好友,二人相视一眼,龇着大牙得意偷笑起来。 他们一个秀才,一个举人,正好达到最低标准。如今也算是享受到功名带来的一番优越之感。 赵青更是压低声音:“老岳,你那副看不起读书人的嚣张模样呢?拿出来啊。” 正在一旁跪着的中年富商闻言恼羞成怒,重重一拳砸在赵青脚面上。 “嘶——” 赵青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嘴巴不敢叫出声来。然后瞪大双眼回敬一脚,正好踩在那名富商手上。 “唔!” 那名富商没想到赵青这么狠,暗骂一声天杀的王八蛋。待会一定让你这老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高沁钻出马车,对着祝卫启缓缓道:“祝老大人平身,您年事已高。还在这寒风之中等候许久,实在是让本宫心里过意不去。” 这位公主殿下的尊老还是十分到位,毕竟都是皇祖父那一代留下的老臣,多少都是看着她长大的。 祝卫启笑了笑,看来这小丫头长大了,竟然如此识得礼数。 “公主殿下莅临,草民哪敢不来迎接,不然怕是下去见到先帝,先帝第一件事就是要砍草民的狗头呢。” 老尚书开起多年前的玩笑,让这位公主殿下面色一红。但是场上气氛也随之变得缓和起来。 “老大人说笑,您身体如此硬朗,一看便是百岁长命之相。再说了,您可是先帝的肱股之臣,皇爷爷哪里舍得惩罚您。” 这位公主殿下在外的社交能力也十分有仪,让身后小女官放下心来。 跟着高沁从天京出来开始她就一路忐忑,生怕这位殿下有哪里做得不好……回去受责罚的可是她这个随行女官。 “草民多谢殿下玉言金口。”祝卫启十分开心,这小公主竟然变得如此大方得体,着实是出乎他的意料。他躬身邀请道:“草民与张知府在城中设有接风宴,还请公主鸾驾移步。” “老大人有心。” 高沁盈盈一笑,再次坐上马车。 等到那位公主殿下进入马车之后,祝卫启一脸不悦问道:“祝禹呢?” 祝卫启将迎接一事交给侄子,就是希望他能在贵人面前混个脸熟。能早日混到官军之中去,让他们祝家在军伍之中也有些许根基。 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不亲自护送。这位老尚书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眼下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件事重要。他有些恨铁不成钢。 靳断山看了那鸾驾一眼,然后走到祝卫启身旁附耳低语:“老大人,祝禹老弟他……” 这位总捕头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才让那位老大人的眉头稍稍舒展。 “倒是错怪了他,明日我好好去探望一下。” 随后祝卫启摆了摆手示意让靳断山跟在后面,这回马屁应该是拍到马腿上了。 想想也是,少女心性,这位公主来见情郎。这么多人知道,肯定害羞。 但是陛下的旨意,他也没办法…… 待会还要赵青去请他那个义子过来,祝卫启本想今早就去邀请姬夏。 但是剑庭剑子这个分量,普通百姓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除非皇帝亲临,不然以他的身份没人使唤得动,还得让他这个义父前去才行。 “起驾,赴宴!” 祝卫启弯身上轿行在前头开路,随后那三架车马鱼贯而入。最后由那位 第163章 ——天人合一求大道 鄂州—— 天都山—— “师兄,你和那个顾庭晚谁赢了啊?” 陆贯一边帮苏幕遮清扫庭院,一边询问着那天他们到底谁胜谁负。 苏幕遮抬头笑问:“你师兄难道会输给那只老鼠不成?” “也是。”陆贯悻悻一笑,他确实没听过这位师兄的败绩。 苏幕遮让他放下扫帚一起喝茶,然后问道:“倒是你,伤好些了吗?” “早没事了!多谢师兄关心!” 陆贯喜出望外,没想到师兄竟然会主动询问关心起他的伤势。 苏幕遮揶揄道:“我说的,可不是这个伤。” “那……那是什么伤……” 这位江城子的语气明显有些慌张。 “你说是什么伤就是什么伤咯。”苏幕遮咬了一口冬瓜糖,齁甜。 “谁买的,这种倒灶便宜玩意也拿上来。不知道冬瓜糖要去月新记买吗?” 陆贯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死穷鬼,赶紧拿走。穷成这比样还学人家追姑娘,下山重新去买,然后给你自己买套新衣服。 ”苏幕遮毫不留情,将整个盘子都递给陆贯。又拿出一张五十两纹银拍在桌上。 “师兄,恭喜发财。” 陆贯嘿嘿一笑,完全没有觉得苏幕遮在侮辱他,从小到大他最爱跟着苏幕遮混。他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从这位师兄指缝里头挤出来的东西,他花都花不完。 更别说自己的金书又被斩碎,回去又欠了师父一屁股债去修金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他打算拿十两银子给师兄买过年的零食和吃食,三两银子给自己和师父置办一身新道袍。 剩下的钱存起来,等还完师父的债他就去潇湘州游玩…… “没出息的玩意,你傻笑什么。” 苏幕遮一脚踹了过去,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陆贯在想着那位“清平乐”。 “好意思说别人,你当初不是这般?”一道声音在苏幕遮和陆贯的头顶响起。 苏幕遮抬头一看。 “师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师父!” 来人正是陆天一,他单脚踩叶,竟是叶承其重而不落,树下两人都被这一神仙手段折服。 “恭喜师叔,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苏幕遮看到陆天一此等手段,暗想定是已然参悟。 这位师叔大器晚成,可能比他还要天才…… 陆天一微笑询问:“你师父呢?可曾用饭?” “师父在天都山顶,此刻应该是在打坐。” “那你们先玩吧,记得晚饭多做一些,我还没吃。” 中年道人说完便如同一阵微风般消失不见,陆贯与苏幕遮同时咽了咽口水。 “师叔平时,都是这般出行?” 苏幕遮忍不住朝着身旁师弟问道。 陆贯老实回答:“不是,以前他都是走路的。” 苏幕遮望着陆天一刚刚站着的位置,他不由心想。那位韦陀金刚现在到底能不能接下师叔一记拂尘…… 天都山顶—— 一阵微风拂过,一只大手攀在了打坐的观主身上…… “师兄,好久不见。” 清心子转头看着陆天一,他根本没有察觉到陆天一是什么时候来的。 “好久不见,师弟。”清心子随即再问:“现如今,师弟是什么境界?” 陆天一答道:“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比你厉害。” “那比起莫观如何?” “我觉得他也不太行。” 陆天一手指苍穹,云雾缭绕的天都山顶瞬间彩彻区明。 “天天被大雾笼罩,很闷的,你又不是真的神仙。装什么装。” 清心子笑问:“难不成你是?” “有可能。” “这招叫什么?” “不知道,我随便一指而已。如果非要有个名字的话,那么每一招都叫做——天人合一!” 陆天一对着这位已经超过百岁之龄的师兄一脸傲然。 清心子没有理会他,而是再问:“这次回来,不只是炫耀你的新境界吧?” 陆天一将金书修补之术交给清心子。“当然不是,回来陪师兄你们吃顿年夜饭,然后……我若是有什么不测,还请师兄日后好好照顾贯儿。” “你要去京城?” “嗯,斩妖除魔,当为己任,不仅是他剑庭,青羊道宫亦是如此。” “莫观在锦州南越城,你可以先去拜访他。这样稳妥一些。”清心子说完站起身来,对着这个已经超越了他的师弟说道:“饿了吗?师兄给你煮饭?” 二人相视一笑,如同当年陆天一刚刚上山那段时间一般。 那天正好也是临近年关,这位小师弟因为看道书看得太过入神而忘记时间。 但是初来乍到,陆天一只能怯生生拉着他这位首席师兄的衣摆。 “不用了师兄,我让贯儿留了饭,要一起去吃吗?” 清心子哑然一笑:“这么多年,还是连饭都不会煮。做你的徒弟可真是倒霉。还要照顾你这个师父。” 陆天一听到徒弟一词,一脸欣慰:“那师兄以后可要好好照顾贯儿,不能厚此薄彼。” 清心子回过神来,原来这已经不是总跟在他身后的怯懦师弟。 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传承和道统。而且还要为青羊道宫,要为天下人做一件大事…… “这么没有信心?” “真没,他都不知道在那个境界待上多少年了,史书之中所记载的下凡童子。可能就是他。” 陆天一的话让清心子有些惊讶。 “能活这么久?” “两三百岁能的,如果再用点别的东西。可能会更久。” 陆天一也是踏入这个境界才明白,如此无敌的莫观当初为何会败。 “那照这么说来,他不是妖人咯。你还要去?” “要的,他用了一些不该用的东西。他确确实实是妖人。” 陆天一的眼神十分坚定。 如同不知多少年前,他刚刚上天都山求道那般…… 第164章 ——参拜剑庭众先辈 南越城夜宴—— 洛邑公主驾临南越城的消息不胫而走,南越城的年轻人们,更是被长辈带到这场夜宴之上吟诗作对。 众多才子争先恐后轻吟着这场春雪,但是酒过三巡,那位殿下仍然没有要夸奖他们的意思。 “敢问台下哪位是赵家主?” 小女官走出幕帘,来到场中询问。 台下有三四个中年男子起身来拱手,赵青亦在其中。他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位殿下莅临南越,恐怕和他家里那个逆子有关…… 小女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言语有些疏漏。“殿下要问的是赵青赵家主,诸位请坐。” 随着女官话音一落,场中便只剩下赵青依旧站着。 “听闻赵家主之义子姬夏,诗词歌赋皆是信手拈来。本宫甚是喜欢那首《水调歌头》,不知赵家主将他带来没有?” 众人终于是听到了这位公主殿下的天籁之音,空灵婉转,又平淡从容。 赵青心想坏了,真是冲他家来的。那个逆子怎么就这么受欢迎,连公主殿下都被他吸引而来。 “犬子身体不适,在家休整。不能来此夜宴为殿下吟诗助兴,实属是他无福。” 赵青替姬夏找了个理由回绝,他觉得,谢筝和老陈那个女儿就够了。再多来个公主,他们夫妻二人的心脏可受不了。 谢筝在他家待过几天,赵青就看得出来谢筝足够强势,要是再来这么一位金枝玉叶,恐怕是要家宅不宁。 而且,当了驸马,人家给不给你纳妾都不一定,到时候两头皆负。苦的可是他儿子。 “夏……姬公子是哪里不舒服?本宫在金陵城有随行御医,可以唤来为他诊断。” 那帘子内的少女语气似乎有些焦急…… 场上众人闻言,不由得心中一阵失落。难怪这位殿下会驾临南越,原来是跟那位大才子有关。一听到姬夏不舒服,连随行御医都搬出来了。 而在场一众吏员看向赵青的眼神,也再没有之前的高傲神色。 “犬……犬子可能是练剑练出问题,府上也有医师,不必劳烦殿下……” 赵青冷汗直流,硬着头皮回答道。 那小子哪有什么病啊,在家活蹦乱跳的,整日不是逗弄身旁那两个侍女。就是关起门来练剑,叫他去查账他也不去…… “那可不行,本宫与姬公子金陵相识,一见如故。好友抱恙,自然是要探望一二。”高沁听到心上人练剑练到身体出了问题,哪里还有心思用宴。随即吩咐道:“今日的夜宴就到到此为止,谢过祝老大人和张知府的设宴款待,本宫有些乏了。” 幕帘内,那道娇俏身形站起身来,宣布着这场为她而设的接风宴落下帷幕。 “恭送殿下。” “恭送殿下……” 堂内众人纷纷站起身来拱手相送,但是那位殿下的脚步却越走越快…… 待得高沁的背影消失不见后,由张离领头的一众官员们举着酒杯向赵青围了过来。 “赵家主,论起来,咱们南越城的税收你可是出了大力。才让我这个知府能当得如此轻松,来,本官敬你一杯。” 张离举起酒杯向赵青邀饮,赵青自然是不敢拒绝。 “知府大人言重,说起来还是大人治理有方,才让草民的生意做得如此安稳。”赵青也是举杯碰向张离。“该是草民敬您这个父母官才是。” 应酬一事对于赵青这个生意人来讲,自然是不用多说。场面话他自然是会做到位。 但是赵青此时心事重重,他想要早些回到赵府,跟那个逆子商量一下让他装病。 欺瞒公主这么大的事情,要是被发现,那他不得进那南越府衙里待上一段时间啊? 但是话又说回来,那位殿下好像和自家儿子,有这么一丁点不对劲…… 不然怎么会听到那逆子身体有恙,就临场罢宴呢? “赵老哥,老哥年长张离几岁,张离唤上一声老哥没问题吧?”那位知府大人满脸笑意,攀着杆子再次与赵青拉起交情。 “知府大人真是折煞草民,草民哪敢高攀,与大人称兄道弟。” 赵青悻悻,他知道这位张知府的态度是从何而来,但是那位殿下和自家儿子八字还没一撇呢。他可不敢乱接这种高官敬称…… 人群将赵青围起来的同时也将陈仕方和岳河挤了出去。 岳河嘶了一声:“你说这老赵,祖坟上是不是冒什么青烟了?怎么就认了这么一个儿子。” 看到发小赵青被高高在上的知府大人恭维,岳河心里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岳河上缴的商税,也不比赵青这王八蛋少啊。还不是这老王八蛋有个好儿子…… 陈仕方则是从高沁关心姬夏之时就开始眉头紧皱。 他家里那个女儿,不知道是否还能有个交代是他最紧张的。 陈卿灵那副日渐消瘦的模样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真是恨不得将那姬夏小儿抓来杀上千回万回。 自己还想找机会跟老赵 商量一下这件事情,但是现在这副模样,怕是嫁过去做小也是讨不了好。 “老陈,你怎么不说话?”岳河看到陈仕方一言不发,还以为陈仕方也是在嫉妒赵青。“噢——原来我们举人老爷,也看不爽这老小子啊。” “你能不能不要烦我,像只苍蝇一样。” 陈仕方本就心情急躁,岳河还不停在他耳边嗡嗡作响。他忍不住回头怒斥一声然后拂袖而去。 “老陈……老陈,等等我啊。” 中年富商挺着个大肚想要追上陈仕方,却是累得气喘吁吁也没有跟上好友脚步…… …… 赵府—— 少年正对着给青玉案上香的莫观问道:“莫老头,你当初是怎么悟道的啊?我怎么找不见一点头绪。” 莫观没有理他,而是将三炷清香恭敬插上。嘴中还念念有词:“剑庭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徒孙莫观拜见。” “逆徒,还不过来给先辈上香。” 老人呵斥坐在一旁纹丝不动的谪仙公子,示意让他参拜自己的佩剑。 姬夏不情不愿点上长香,嘴里不停嘟囔:“对不起历代先辈的人又不是我,道歉倒是有我的份,真 第165章 ——二九佳人体似酥 少年将三支长香插到青玉案面前的小炉之后,对着莫观说道。 “好了,拜也拜了,现在咱们来谈点正事,就是刚刚那个话题。” “悟道究竟是怎么悟,你给哥们说说。卡在这已经很多天了,好难受啊。” 姬夏这几天十分的急躁,越是练剑越发现自己没有思路,境界停滞不前。 莫观无语了,这小子几个月从八品怎么蹦到十二品的他都不知道。现在竟然觉得修炼太慢? 他莫观六岁练剑,二十六岁方才悟道。就这已经是天才。 但是这小子,五年从一个病秧子练到十二品。还嫌自己练得慢。就离谱…… “不着急的,当初我也是迟迟未能悟道,你师祖才放我下山游历江湖。最后在山下突破。” 莫观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能收到这样孝顺又天才的徒弟他已经很开心了。就是这个徒弟的脑子多多少少和正常人有点不同。 比如此刻…… “那踏马是你,你能和我比?” 老人的安慰并没有取到效果,反被那谪仙少年嗤笑嘲讽起来。 姬夏一脸不悦,将案板上的青玉案拿起就走。白白浪费他感情。 他现在是真的愁啊,不悟道怎么问天,不问天怎么去打那个死老太监。过完年还要去一趟赣州找赤霄。在谁手上他都不懂,像个无头苍蝇一样。 这么多事情要做,这老登到底要给他这个徒弟添多少麻烦,自己作为师父都不知道反省一下。 他好人是当够了,哥们作为他的传人,不仅要帮他报仇。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能马上娶回家。 姬公子头疼得脑子都要炸掉了,这老登还乐呵呵拿着青玉案拜来拜去。 “去你吗的。” 最后,所有的怒火全都由院中那棵大树承担。 那位小剑仙一脚将大树踹得沙沙作响,树上积雪不停飘落…… …… “少爷,是谁惹您生气了?” 小院中,楚元夕和青梅正在给这位眉头紧皱的谪仙公子按压窍穴。 “是两个叫青梅和楚元夕的丫头,老是找机会占他们家公子便宜。” 姬夏抓住楚元夕那只打算伸进他衣领的冰凉玉手。让楚元夕悻悻一笑。 姬公子严重怀疑,楚元夕肯定是偷偷看了他买回来的那些话本。 以前只有他们两个在的时候楚元夕才会偷偷占他便宜。现如今青梅还在眼前,楚元夕便已经如此大胆。 “青梅才没有,都是元夕姐姐。” 小丫头大呼冤枉,她可是一直在认认真真给少爷按脚。她也想跟元夕姐姐一样偷偷占少爷便宜,可是她又不敢。害怕少爷不开心。 特别是芸娘子进府来教她那些规矩之后,她是越来越害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让少爷不喜欢。 自己可没有元夕姐姐这么好看,万一少爷真的不要她,她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是少爷错怪青梅了。” 看着委屈巴巴的小丫头,姬公子狠狠瞪了楚元夕一眼然后安慰道。 “你们都回房去吧。少爷困了,要休息。”随后姬夏摆了摆手,示意让二女回房。 楚元夕面带心疼:“公子,先喝上这碗安神茶。” 姬夏接过小剑侍手中茶水,不由得暗道一声懂事,下次就不揭穿她了。 一杯热茶下肚,姬夏顿时觉得四肢百骸散发着暖意,整个身子都飘飘然起来。 “这什么安神茶味道属实不错,元夕你下次多买些。” 姬公子嘱咐一声然后闭上眼睛,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传来轻鼾…… 而楚元夕临走前又朝着那张谪仙脸蛋亲上一口。让青梅小丫头心中一阵郁闷。 “怎么,你不敢亲还不许我亲?” 二女轻掩房门,来到院中。楚元夕看着生闷气不理她的小丫头开始调笑起来。 二人这段时间经常走动,楚元夕早就把这个善良的小丫头当成自己的妹妹。 青梅甩开这个刚认的好姐妹。“我才没有,你爱亲就亲便是,扯上我干嘛!” 青梅亦是想学着楚元夕的姿态和自家少爷相处,但是她从前去伺候姬夏被拒绝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导致小丫头心中有些阴影。 “生气了?姐姐今晚满足你的心愿好不好。” “什么心愿,我才没有什么心愿呢?”青梅不知道楚元夕在讲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你呀,这么害羞。是永远得不到公子的。” 楚元夕拉着青梅的柔夷不断调笑,小侍女被说急了。直接丢下楚元夕自己前去沐浴。 楚元夕看着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小姐妹遗憾一叹:“那姐姐只能捷足先登了……” …… 深夜, 姬夏踢开被子,他感觉自己口干舌燥,浑身犹如烈火灼烧一般,还抱着被子想起了谢筝。他忍不住起身喝上一口茶水压下火气。 “咕噜~咕噜~” 姬夏实在是口渴得厉害,他拿起刚刚那壶安神茶。 对着壶嘴便猛灌起来。 “呼——” 冰凉的茶水入肚,才让谪仙少年长长舒出一口浊气。 少年重新捂好被子,门外的细雪又开始飘落。寒风透着窗缝吹来。但是那寒风吹在身上的感觉让姬夏感到无比惬意。 他忍不住起身,将那小窗又开大些才满意躺回被窝。 又是约莫一炷香左右,那股灼烧之感再次传来…… “踏马的,那壶茶!楚元夕,你踏马的,学谢筝是吧?” 姬公子红着眼眶,眼前已经开始出现幻觉。时不时便能看到谢筝勾引他的影子。 一股香风袭来,身无寸缕的温润玉体挤进他的怀中。 “说!!!你是不是偷看那些话本了楚元夕?!” 谪仙少年朝脸上打了一巴掌,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对着怀中女子厉声质问。 怀中佳人可没有回答谪仙公子的意思,她死死按住这位青玉剑主的双手,朱唇径直朝着眼前那张俊美面容而去…… 二九佳人玉体陈酥,想要用那盈盈柳腰化作的长剑,在此处将那位小剑仙杀得片甲不留…… 第166章 ——温香软玉误我志 “唔~” 姬公子伸手捂住小剑侍的红唇,但是楚元夕身上不着寸缕实在让他心猿意马。 他不知道这个冰冷的小剑侍怎么突然这么大胆,姬夏是万万没有想到楚元夕竟然会给他下药。 他不理解! “说,你从哪里学到这些东西的?” 谪仙少年呼吸沉重,他感觉楚元夕给他下的药比谢筝的还厉害。况且那一壶茶水几乎都被他一个人喝掉。 如此大的剂量实在是让他把持不住。 最主要的是他很生气,他以为楚元夕是世界上最听他话的人。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给他下药。 “不给公子下药,怎么得到公子。” “就算那沁园琴首,不也是用这种方法得到公子的吗?” 少女抬起臻首,直勾勾盯着眼前少年。她的眼眶也是通红且充满媚意。跟随少年去金陵城那段日子,她就经常盯着沁园方向…… “她用这种方法你也用?” 姬夏真是被气笑了,他对楚元夕可谓是毫无防备,比谢筝还放心。没想到楚元夕直接给他来了一波灯下黑。 “就用。” 怀中少女的眼神已经逐渐迷离,一双柔夷不停拉扯着姬夏的薄衫。 “你踏马的自己也吃了?” 姬夏没想到楚元夕这么疯狂,自己也磕了药。 温热的娇躯不停在他怀中游动,但是姬夏还是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 “不行,我答应过谢筝。除了她和高沁我不会再娶任何人。” 姬夏无奈紧紧抱住怀中少女,让她不要再乱动。 但是谪仙少年此刻也是衣衫凌乱,两人紧紧相拥,在沉重又暧昧的气氛中两颗心脏怦怦乱跳,越来越近。 “元夕本来就是公子的剑侍,做不了妻子的。青玉案只有元夕与公子能用。这世间每个人都有可能背叛公子,但是元夕和青玉案永远不会。” “在剑山,每位剑主一生都只有一个剑侍,每个剑侍也只有一个剑主。元夕自从成为剑侍那天开始,这条命就是为公子而生。” “只要能与公子同在,卑如蝼蚁亦是甘之如饴。” 小剑侍捧着少年那张俊美得惊心动魄的面容,满含热泪一字一句说出这句话。宛如她才是正室一般。 “行行行,就算你说的都是对的,有道理的,你和公子就是天生一对无法分开的。但是你不能等等?等咱们道明心意?就这么馋?” 姬夏真是被气笑了。 “嗯,就这么馋。” 小剑侍从来不会对她的剑主说谎,此刻也一样。 姬夏闻言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小剑侍得脸皮就和他一样无敌,你问什么就答什么。像是拼尽全力的一拳打到棉花上那种该死的无力感。 他还能怎么办,只能用力捏了捏小剑侍的琼鼻。 “日后不许欺瞒公子,你偷偷给我下药这件事,真的让我很伤心。” 少年的语气十分淡然,但是第一次听到自己公子这个语气,楚元夕害怕极了。甚至连药效都被压下去三分。 “元夕不敢了公子。” 姬公子冷哼一声:“我看你啊,胆子大得很!” 药效再次焚身,小剑侍学着话本上写的那般嘤咛起来。“请公子好好惩罚元夕。” 楚元夕的眼神逐渐迷离,认错的态度也越来越敷衍…… “呔……小小侍女,且看今日本将军如何将你斩于马下!” “公子,请好好惩罚元夕,元夕只要公子开心……” 小侍女搂着谪仙少年痴痴笑了起来。 “不许笑,公子就喜欢看你那副生人勿近的司马模样……” “元……元夕都依公子!!”楚元夕闻言再次端起那张高贵冷艳的模样。 “嗯……” 娇柔少女初承雨露,忍不住痛哼出声。 精致玉颜上那还未干透的泪痕再次流下珠泪。 “公……公……公子你长得真好看,元夕好喜欢你。” 冰冷少女看着眼前那张神仙脸蛋,忍不住道出心声。如今她也可以名正言顺拥有公子了。 楚元夕不予反抗,任由情郎拉着玉手,到处为所欲为…… 玉体偎人情何厚,雨散云收眉儿皱。 卯时三刻,楚元夕抱着刚刚停下来的姬夏问道:“公子,可以原谅元夕了吗?” 昨天晚上听到少年郎的淡淡语气,她真是魂儿都要被吓掉。 她宁愿姬夏打她骂她,也不愿再听到那股淡然语气。 姬公子捏了捏下巴,然后对着怀中人儿说道:“勉勉强强吧。” “那……那公子继续吧,直到让公子火气消了为止。” 小剑侍的声音中还是带有些许紧张,又有些许期待…… 姬夏闻言瞪大双眼。“你不要命了?” “元夕只要公子开心。” “算了,聊会天吧。” 二九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姬公子摆脱小剑侍,任由清风吹在自己身上。 温柔乡虽好,可是他明天还要练剑呢,要是被楚元夕吸干了可不行。 但是谪仙公子的态度又让楚元夕不满,触碰不到姬夏,初承雨露的小剑侍觉得心中空落无比。 一双作乱玉手又如狸奴一般攀附而来,将自己整个身体嵌进心上人怀中。 “很热啊!楚元夕你能不能消停会。自己睡一边去!别烦公子,公子在想事情。” 姬夏正想到如果以落叶归来束缚鱼龙舞,是否能大大减少真气流失的时候,再次缠在他身上的少女打断他的思路。不由得让他皱眉啧了一声。 女人真的烦,谢筝也是。就踏马知道馋他的身体,别的是一点不会。 姬剑仙越想越生气,想着等老子哪天想不通,就自己切了,让你们这群女人全都断了念想。 “噢~” 小剑侍弱弱回应一声,看到情郎云雨过后如此无情。不禁又在一旁蜷缩起来梨花带雨。 “服了!” “来,来来来,弄……给你弄。” 姬夏无奈一把拉过楚元夕,这才让小剑侍破涕为笑。 小剑侍静静躺在自家剑主身上,窗外的寒风与心上人体温同时传来,更是让楚元夕觉得安心无比。 不多时便带着笑容甜甜睡去…… 而那位青玉剑主看着天花板,不停 第167章 ——青梅怒斥小剑侍 “青梅,你且等等。待会去叫少爷过来见我。” 辰时,赵青已经洗漱完毕,正在堂中用饭。 由于姬夏这段时间醉心练剑,除了晚饭全都是叫青梅送到屋里,不然基本见不到他人。 赵青看到青梅端去饭菜,就顺便嘱咐了一声。 “是,老爷!” 小侍女行礼应答,礼数无比周全。不由得让赵青刮目相看。 待得青梅走后,赵青看着魏兰竖起大拇指。“还是夫人想得周全,芸娘子这个钱花得值。如今咱们府上的下人,比起那些官宦之家也不遑多让。” 看着刚刚青梅的模样,魏兰也不由得暗暗夸赞那位芸娘子。 那位芸娘子好像曾是官家小姐,但是父亲被贬。在岭南之地郁郁而终。 一家人失去依靠,不得已从金陵的繁华之地搬到南越城来。 但是那位老夫人过不惯苦日子,想将她嫁给南越城中的富绅她又不愿。无奈之下她这个女儿只能到处谋生,来维持这个落魄之家的钟鸣鼎食。 幸好也是曾经积攒些许人脉,在朋友的介绍之下。建立起一个专门教下人规矩的楼子。 魏兰与好友闲暇打牌之时,无意之间听到好友们对这个芸娘子极为赞赏。 便想到青梅将来也是要给姬夏作妾的,便花重金请来这位芸娘子。 一开始她只是教青梅而已,后来魏兰看青梅学得不错。便再次提了一百两月银。让芸娘子连府上的下人们一同调教。 如今得到这位家主的夸赞,她亦是觉得无比开心。 “老爷,您想叫夏儿来说什么?” “说什么?问题大了!”赵青不由得放下碗筷抱怨道。 昨晚他被一众官僚拉着喝酒,直到丑时才能归家。那位殿下又传来口谕,说可能今日午时登门。 赵青本想问那位女官,是否要为殿下准备什么。 那女官却说不用,连排场都不要有。就当是您家公子的好友上门拜访就行。 魏兰也被自家夫君这副样子好奇到,不觉追问:“到底是什么问题,您说啊。” “那位公主殿下,今天就要来咱们家咯。你说问题大不大。” “啊?公主殿下要来?” 魏兰闻言有些惊慌,她昨天晚上便听到洛邑公主凤临南越的消息。没想到竟是与自家有关。 “老爷,您昨晚怎么不说,妾身打扮一下,然后叫下人去买红绸布……” 魏兰语气焦急,站起身来埋怨一番之后便要风风火准备接驾。 “行了,坐下吧。咱们大红灯笼啥的都挂起来了。够喜庆了。” 赵青巍然不动,拉住妻子柔夷。 “那……那怎么行,那灯笼是过年的,而且……”魏兰惴惴不安,那可是公主殿下。 “来找你儿子的,你怕什么。”赵青语气之中带有些许气愤,陈家女娃他可是一直看好。谢筝他也能接受。 如今去了趟金陵,又弄回来个公主。早知道就打死也不该让他去这趟金陵。 “什……什么?” 魏兰听到那位殿下是冲着姬夏来的,方才冷静下来。她刚刚有点慌神,都没想清楚自己家为什么会让公主莅临。 如今才想到,赵家一个商户之家,就算生意做得再大,也就是在这南越城中略有薄财而已。怎么会让那只凤凰栖身。 但是想到姬夏那张脸,她就瞬间明白过来了。 “这位殿下怕莫非是要屈身不成?老爷,老爷。怎么办啊。” 魏兰不由得拉住赵青的衣摆,若是这位殿下真看上了自家儿子。那谢筝和陈卿灵该怎么办。 赵青咽下一口清粥。“什么怎么办?” 魏兰一脸焦急:“筝儿,还有卿灵,她们该怎么办啊。” “凉拌,又不关你的事,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管这么多干嘛。” 赵青虽然觉得陈卿灵才是最佳人选,但是昨天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那副恭维样子实在让他舒心。他不由得想道,这权利二字果真是比财富还能让人迷失自我。 “你们这些男人,就知道朝三暮四。”魏兰翻脸,怒斥着面前悠哉用饭的夫君。 这位赵家主耸了耸肩。“那我能怎么办,你去跟公主说去啊!让她不要来啊。” 魏兰实在气不过,拧着赵青的老腰怒嗔道:“夏儿变成这样,都是你没教好他!” 赵青大呼冤枉:“要怪也应该怪莫老哥!” “你们两个都有份,还不是你教他要去什么秦淮河找瘦马。子不教父子过。” 魏兰想起那天自家夫君教姬夏怎么挑选所谓的瘦马,她气就不打一处来。手上的力气再次增加,让赵青龇牙咧嘴。 “夫人,为夫知错了,为夫马上去叫莫老哥。待会一起将那逆子打杀!” 赵青忍不住出声求饶,他觉得魏兰再不放手。他就要掉眼泪了。 “吃!多吃一些,待会才有力气。妾身亲自去叫莫先生。” 这位老母亲一反常态,没有再护着犊子。转身走出堂内…… 魏兰觉得姬夏再不管教一下,怕是这偌大的赵府将来都住不下。 “兰笙,去叫厨房准备锦州最好的菜系吃食。再去账房支八百两买金碗玉筷,再去……” “还有,芸娘子没有调教过的下人们今天不许出现在前堂……” 魏兰唤来侍女不停嘱咐,赵青可以不管这些,但是她这个女主人可要管。 那位殿下可是金枝玉叶,万一哪里不满意。嗔上一声都是滔天雷霆……他们这些商户人家可吃罪不起…… 小侍女端着饭菜来到姬夏的小院中,竟是见到自家少爷今早竟然没有起来练剑。 “坏少爷,还说每天都要练剑,偷懒了吧?” 青梅嗤笑一声,觉得自家少爷的毅力可真是说没就没。 她推开房门,想要好好嘲笑一番自家少爷。 “咣当!” 小侍女手中端着的早饭全都洒落在地,瓷碗被打得稀碎,碗中小米清粥更是沾上少女长裙。 但是少女仿佛没有感觉到脚上那股滚烫的清粥一般。 “楚元夕,你不要脸!” 小侍女红着眼眶,对着那位正在自家少爷怀里香甜熟睡的“楚姐姐”出声怒骂。 明明说是好姐妹,要一起讨厌那个 第168章 ——老剑仙与小剑仙 楚元夕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第一件事便是朝着那张俊脸亲上一口然后询问道:“少爷,元夕好像听到了青梅的声音。” “你要不要往门口看看。” 姬公子顶着略微乌黑的眼眶,依旧双手对着天花板比划招式,对二女完全置之不理。 楚元夕往门口一瞧,那小侍女眼眶发红,正呆呆看着她。眼中全是怒火和背叛的怒意。 冰冷少女起身穿好衣服,然后再次对着那床上的贵公子脸颊猛点。 却不料被那谪仙少年皱着眉头一把将臻首推开。 “够了嗷,先去洗漱!” 姬夏觉得楚元夕现在实在是太粘人了,没有刚刚认识那副拒人千里的司马模样。他很不喜欢。 小剑侍嘟嘴悻悻收回香吻,然后帮青梅擦拭裙子和衣摆。 “青梅妹妹怎么这般不小心,这小米清粥都洒在裙子上了。” 擦拭完毕后她又牵起青梅柔夷,关心询问。 “少爷,老爷叫您马上去见他。” 小丫头只是冷冷吐几个字,然后便甩开楚元夕。头也不回。 “你看,做不好的事情被身边人讨厌了吧。公子不喜欢这样,青梅也讨厌你。以后要三思而后行。” 姬夏起身穿上衣服,对着正在收拾地板的楚元夕讲着道理。但是小剑侍仿佛充耳未闻,想要用武力开导青梅的样子…… ………… 前厅, 莫观正听着魏兰在讲姬夏之事。 “什么?那逆徒如此过分?他喜新厌旧,要跟筝儿、跟卿灵断绝关系,迎娶那个什么洛邑公主?” 莫观吹须瞪眼,一双浑浊老目此时如同铜铃一般张开。手中的肉包子也没了心情再吃! 姬夏多子多福,儿孙满堂他当然喜欢。但是没想到那个臭小子竟敢喜新厌旧。平日里只当他是畜生,没想到连畜生都不如…… 老人一拍案板。“赵贤弟,取家法来,我去叫莫靖!” “莫老哥,其实……也……也没有你弟媳说的这么严重。” 赵青在一边旁听魏兰细数姬夏的罪状,不禁有些脸红差点听不下去。 魏兰瞪了赵青一眼:“怎么没有,他就是这种想法!你们父子俩没一个好东西!” 赵青不说还好,一说起来魏兰便想到陈卿灵和谢筝,同为女子,她更是知晓与心疼二女。 不知道多好的两个女娃子,怎么就遭上这么个负心人…… 赵青急忙申冤:“夫人此言差矣,为夫可是老实本分,一直钟爱于夫人。” 魏兰嗤笑一声:“年轻未成婚时,南越城风流人物。你赵公子名列前茅。” 赵青哑然,大呼无妄之灾。 “爹,娘,师父,早啊。”姬夏病恹恹坐上餐桌,拿起一个包子。然后对着赵青夫妇嘱咐道:“家和万事兴,你们两个不要老是吵架,对我和扶念的成长不好。” “成长,你这逆子还需要成长吗?” 姬公子的包子还没塞进嘴里,就被自家母亲提起耳朵怒斥。 “娘,我没得罪你吧?你揪错人了。爹在你右边。” 姬夏吃痛一声,连忙提醒魏兰。 “揪的就是你这逆子,说!那个公主殿下是怎么回事?今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让莫先生和你爹将你打杀在此。” 魏兰恶狠狠看着眼前少年,这回连她都不想站在这个逆子身后。 “这个啊,这个我正好想跟您二老说呢,回来忘记了。”姬夏挺腰而立一脸正色。 “莫要逞口舌,你回来这么久,都没提起过你跟那位殿下之事。” 魏兰揭穿自家儿子的谎言,这些日子回家以来,不是在练剑就是在欺负府上的人。哪里有跟他们聊起公主之事。 少年闻言悻悻一笑,本来打算能带着谢筝和高沁一起回来的时候再说,没想到父母消息如此灵通。 “是谁告诉你们的?元夕?” 少年再想不到,府上除了他的小剑侍还有谁知道他和公主的事情。这个小妮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什么都敢往外说。 赵青淡淡说道:“洛邑公主昨天驾临南越。” “啊?” “啊什么啊?整天就知道练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些江湖把式除了好勇斗狠有什么用!”魏兰再次扭住姬夏的耳朵。“那些江湖把式能养家吗?除了给家里带来麻烦赔人家汤药费。还能干什么……” 魏兰喋喋不休,却是赵青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那位莫老哥还在这。 魏兰这才惊觉抱歉。“莫先生,我说的是这个逆子。您别介意啊。” 妇人一脸歉意,她只是越想越生气。忍不住又找了些别的理由来抨击这个逆子。忘记了莫观也在此处。 莫观则是摆手笑笑:“弟妹说得是,这些江湖把式,就知道给人带来祸端。” 从前一直接触江湖人士的莫观,身边也尽是一些快意恩仇之人。各种恩怨仇杀悲欢离合,都是家常便饭而已。 就算是他被匡月澜背叛,这些事情在江湖上不过寻常,众人口中之谈资。 直到在这赵府住了些许日子,他才知道原来人生还有另外一种活法。 他这位赵老弟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是他有家,有妻子,有儿女,有天伦之乐。 自己除了在江湖上的名气,回头一看好像什么也没有…… 若不是自己多管闲事,剑庭剑池如今可能依旧还在翻滚养剑。 若不是遇到匡月澜,他可能会娶一个山上的师姐或者师妹。然后收徒,稳稳守住剑山基业。 再退一步讲,若是不为那些名气去行侠仗义。自己也不会断手断脚。莫靖和自己徒弟更不会差点命丧金陵官道。 莫观开始有些动摇,是否真的如同那位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天师所说一样,善到极致便是恶呢? 自己是不是闲事管得太多,老天爷认为他作恶了,才有今日下场。 如今他孤家寡人,只剩下这一个徒弟。还有江湖上人人提到便竖起大拇指的剑仙之名。 莫观忽然觉得,真的有意思吗? 这位纵横江湖多年的老剑仙忽然笑了笑,然后对着少年说:“以后啊,就不要练这么多剑了。没什么用,你看你师父这断手断脚模样就知道 第169章 ——官场亦是有江湖 “什么夺什么舍。” 莫观拍开少年手臂,他完全听不懂少年在说什么。 “听到没有,你师父都发话了,要注意劳逸结合。没事的话多看看四书五经。” “你爹当年连个秀才都没考上,你有如此天资,可要替他争口气。光耀姬家。” 赵青一筷子敲在姬夏的脑袋上,这小子这么好的天赋,不读书去练剑。真是暴殄天物也…… 锦州现在传唱最多的,便是《水调歌头》与《鹊桥仙》。 上次请伶人来家中唱曲,那伶人更是说分文不取,只想求见姬公子一面。但是这小子正好去了金陵。 时至今日,这件事依然是赵青在朋友面前炫耀的得意之作。 比起那位白睡人姑娘的“诗公子”,赵青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能更胜一筹。 就算是屁都不会,光靠他这张脸蛋,都能让那些楼子里的姑娘们合不拢腿。 魏兰听到此话也是眼冒精光。 “就是就是,天赐叔叔每次寄信来,多数都是他们难兄难弟互相安慰,一个又没考上秀才,一个又没考上举人。” “我儿应当考个进士,做一方父母官。让你这两个爹知道,他们是什么斤两。” 魏兰不奢求自己儿子的考上状元,只求考上个进士,有个官身便好。自己娘家那个大堂姐,就是嫁了个知县老爷。便每次回家都能凌驾在她们头上。 若是自家儿子是个知县,看她还敢不敢得意。 “妇人愚见,鼠目寸光。我儿姬夏,有状元之资!一个小小同进士,如何入眼?不说前三,至少也得是个一甲进士!” “还小小同进士,也不知道是谁,举人都考了不知道多少回,若不是咱们家不愁吃穿,怕是我们娘俩都得喝西北风去咯……” “我儿子能考就行!” 赵青夫妇提到少年读书科考一事,瞬间把要教训之事抛诸脑后,开始在一旁争论起来。 莫观和姬夏想要插嘴完全说不上话,只能在一旁默默喝粥。 二人从一开始的同进士,讲到状元郎。又从状元郎讲到知府,知州…… 最后赵青掏出王牌! “我直接一步到位!让夏儿当驸马爷,说不定日后这锦州大总管,我儿子都能当!” 最终魏兰哑口无言,他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官场上这么多官职,更不知道还有哪个能压住锦州大总管。 她见过官职最高的人,也不过是那位知府大人。 这些年赵家明里暗里给那位知府的孝敬,可都是她去找知府夫人打牌“输”掉的。 “我能说句话吗?” 作为二人争端伊始的姬夏弱弱朝着赵青和魏兰问道。 “说!” 赵青大胜而归,心情大好。越看自家儿子越像那状元模样。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会作诗。并不会考试。” 看到两人都差点把他当做未来三公之一的模样,姬夏也不好打断他们的幻想。只能在他们争论完之后弱弱问上一句。 “嘶——” 赵青忽然才想起来,这小子,好像连四书五经、八股文章都没正式学过。 “不要紧,不要紧,我儿聪慧。为父明日便去请来先生。来得及、来得及。” 姬公子闻言大骇,他本来是想要断了二人念想。没想到赵青这么看好他。 “别别别,爹。省点钱,儿子不喜欢读书。” “不读书怎么当官,不当官怎么能光宗耀祖?” 魏兰此时也附和起来,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当了官老爷才是人上之人。 别看他们赵家和娘家魏氏略有薄产,但是朝中无人,哪天犯起事来可真是说办就办的。 “老爷,知府大人携其夫人上门拜访。” 家丁来报,打断桌上众人的话题。让姬公子直呼救星。 “快请!” 赵青和魏兰都有些局促,这知府上门,可真是头一回。赵青还好,昨天已经尝到甜头。所以内心波澜并不大。 但是魏兰连忙起身,咋咋呼呼前去准备东西,生怕怠慢那位知府夫人…… “走吧,莫老头。去院子里再教教我落叶归的技巧。” 赵青夫妇起身后,姬夏端着包子,如同往常一般招呼莫观前去练剑。 “不去,你爱怎么练怎么练。老头子我要去唱曲消遣。这才是我这个年纪的人该做的。” 莫观抢过少年手中肉包,自顾自朝着自己住处方向走去…… 府门前—— “魏家姐姐,咱们可是好久没见。我特意叫上另外两位姐姐来找你玩来了。” 一名约莫三十的少妇热情挽过魏兰手臂,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官家夫人。 “是啊,魏家妹妹。这大冬天的,也没什么地方好去。无聊便来串个门,你不会介意吧?” 另外一名年长些的妇人,也是对着魏兰温和笑道。 “姐姐妹妹们哪里的话,你们能来府上。兰儿高兴还来不及。” 赵青领着张离前去正堂接待之后,这些妇人便开始寒暄熟络起来…… “那今天我可要好好在魏家妹妹家里消遣一番,姐姐这双手多日未曾搓牌,痒痒的紧。” “姐姐们快些进来吧,外面冷,我让下人去起些炉子。咱们到花园那边听雪赏梅。” 魏兰让青梅带着这些官家夫人进去,然后唤来兰笙。 “兰笙,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魏兰低声询问,刚刚那位知府大人带来一个箱子。但是客人在前,她又不好当众打开。 “禀夫人,都是咱们赵府之前送给知府老爷家里的地契,还有一大批金银首饰。” 魏兰闻言不由惊讶,她亲自打开箱子。果然发现自家地契一张不少的被还回来。 她再再细数那些金银首饰,发现款式全是自己这么些年,送给那位知府夫人的耳环手镯,还有不计其数的玛瑙、项链…… 如今那位夫人也是买了新的送上门,甚至比她之前送出去的还多…… 第170章 ——落叶归来鱼龙舞 姬夏来到城外,本来他是想在家里练的,但是家里来客人了,不好咋咋呼呼,显得很没礼貌。 一出南越,来到霜冻薄冰的鹿泽处,姬夏便迫不及待实验起昨晚的想法。 俊俏少年单手掐诀,鱼龙舞赫然逆行发动。周围顿时飞沙走石,连水面上的薄冰都被剑气震碎。 青玉案如同上次那般再次出鞘,悬浮空中。 “嘿!” 谪仙公子纵身一跃,踩剑而飞…… “呼——” 水面瞬间又被青玉案携带的剑气吹荡开来,宛如巨大楼船行过一般。 “落叶归!” 姬夏微微闭眼,以落叶归回收剑气。 “簌——” 水面上波纹骤减,剑气归空,姬夏脚底青玉案的速度再次加快。不多时便行至鹿泽中央! 谪仙少年滞空而望,朝着南越城方向大喊:“哈哈哈,莫老头,小爷我成辣!需要你教?” 随后少年大笑,再次御剑而归! “爹!快看!是神仙。” 住在渔船上的渔民一家,一大早起来就准备前去收网,稚童偶然看到一名仙人凌空御剑。 年仅五六岁的孩童无所事事,抬头望着天空。突然看到一道人影带着疾风从头顶飞过。那冷风都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是吗?” 正在拉网的中年男子也感觉到背后一凉。他抬头一看,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爹,你看晚了,神仙都飞走了!”稚童嘟嘴生气,一脸埋怨。刚刚看到的时候他爹都不看,现在都不见了才抬头。 “哪有,爹都看到了。那神仙老爷可厉害哩。”男子什么都没看到,只当是稚童在胡言乱语想吸引他的注意,想要叫他陪着玩一会。 “真的吗爹?” “当然是真的!你瞧,这条大鱼肯定是神仙老爷赐给你的。” 身旁妇人从网上解下一只大鱼,然后放到稚童面前的一个小桶里。 小稚童瞬间来了兴致,瞬间将神仙老爷抛之脑后,一双小手伸下冰水之中不停逗弄着那鱼儿。 他们船上人家贫穷,平日乐趣不过如此。 看到稚童模样,夫妇二人相视一笑。 他们哪有什么空闲去看神仙呢?他们只想看看今日的渔网有没有变重。然后趁着天色未晚,上岸去换些年货。 他们要准备明年的渔网,还要置办对稚童承诺已久的拨浪鼓和新袄子。 至于天上飞的神仙,那离他们太远了。他们只能用仅剩不多的银钱买些祭品来拜祭江河泽神,祈求来年再次渔获丰收…… …… 巳时二刻,还未到正午。 两架马车停在赵府门前,一名侍女下车递出拜帖。 赵府领头管家双手接过,一路小跑前往府内。 今天赵府的站门家丁,都是特意挑选了牛高马大之人,并且全都下达命令。不管来者何人,都必须礼仪到位。 …… “魏姐姐,你今日的手气可真是让妹妹羡慕得紧。” 那位知府夫人揽着魏兰的手臂不停夸赞,短短一个时辰不到,魏兰的小箱子里便装满银票。 魏兰有些飘飘然,往日她去知府家中打牌。哪次不是让青梅抱着空箱子回来。 如今可算是体会到装满的滋味了。 最开心的还属这三位官家夫人的恭维,平日里她们尾巴可都是要翘到天上去的。魏兰忽然也对那位殿下的到来,没有一开始那般抵触了。 知府夫人说着又开始重新洗牌。“再来一把,我就不信姐姐今日能一直如此好运!” 另外两名官家夫人也是抚掌一笑,掷起骰子。 今天她们可是带着自家夫君的任务来的,不把口袋里的银票输光可不行。 “夫人,老爷请您和小姐过去前厅,洛邑公主莅临。” 青梅欠身行礼,提醒着贵人已到。 “哟,真是不巧,看来这次是没机会从妹妹手上赢回本钱了。” 年长些许的妇人大呼遗憾。 “没事的姐姐,下回还有机会呢。”魏兰说完转头再次嘱咐青梅。“去叫小姐吧。” 青梅再次弯腰欠身,然后莲步轻抬。 知府夫人惊讶道:“姐姐府上,竟是连个下人都如此规矩?” 她完全没有想到这种商人之家的下人,能够如此有仪。连她家府上的侍女都没这个小妮子得体。 “是那位芸娘子教得好。”听到知府夫人的夸赞,魏兰开心不已。 “芸娘子?” 三人同时一脸疑惑。 “对啊,芸娘子,三位姐妹没有听说过吗?” 看着三人的疑惑模样,魏兰也有些奇怪,这芸娘子之名。难道在这个圈子里还没有传开? 众女纷纷摇头:“芸娘子咱们不认识,但是魏娘子家里可是要在这商前加上一个宦字了。” “对啊,这宦商一词,可是要降临在赵家头上了。到时候,妹妹可别忘记照顾照顾姐姐们。” 图穷匕见。 “姐姐说笑,殿下可能是与我家那不成器的儿子相识而已。他啊,连四书都背不出来,更别提这官宦二字。” 魏兰自然是不可能接上她们的话茬,就算是真成驸马爷了。那也不可能因为这点蝇头小利轻易许诺。 “今日姐姐们能来,妹妹已经高兴不已。这银钱啊,姐姐妹妹还是带回家去,给侄子侄女们添上几件薄衫。就当做我这个长辈给利是了。” 魏兰说着便打开箱子,将刚刚的银钱取出准备奉还。 众女哪敢收下,这要送出去的都没送完呢。回去不得被他们家那位埋怨死。 妇人对着魏兰佯怒:“妹妹这可就没意思了,愿赌服输。妹妹是看不上我们不成?” “哪里,哪里。是妹妹失言,给姐姐们赔不是了。”魏兰连忙道歉,然后挽过她们的手臂,这才让众女重新喜笑颜开。 “几位姐妹,可不能让公主这千金之躯等我们几个,一同出去迎接如何?” 为表歉意,魏兰拿出甜枣。 “我等也是客,一同去迎,方便吗?” “方便,怎会不方便呢?我等亲如姐妹,我家就是姐姐们的家,哪有什么主客一说。折煞妹妹不是?” 魏兰主动邀请,让三人喜上眉梢。 “那可真是沾上妹妹的光了。” 四名妇人一同迎出府 第171章 ——这山上哪有良民 “殿下,您就别再照了,够好看了。”车内的小女官不停劝说着高沁。 高沁一停车,便拿出镜子不停扫视,像是生怕哪处细节不到位。 少女今日淡扫蛾眉,一袭宫装勾勒出盈盈柳腰。今日她本就早起,想要早些过来,但是已经画好的妆容她又突然觉得太过浓厚庄重。所以又重新让女官化了新妆。 “草民赵青,携家小恭迎公主鸾驾。”车外响起一名中年男子的声音,小女官也扶起这位殿下走出马车。 只见赵青身后跟着一名妇人和少女,乌泱泱跪倒一片。只有那位知府大人与赵青依然站立。 “平身!”高沁端起架子,缓缓走到赵扶念身边。“这位便是扶念妹妹吧,果真长得标致。你家兄长时常与本宫提起你。” 高贵少女主动挽着赵扶念的藕臂,亲昵之色尽显。 赵扶念却是十分拘谨,这位可是公主殿下。第一次与这种贵人接触,父母又在面前,她紧张得竟是一时忘记回话。 赵青出来打了圆场。“小女平日寡言,殿下莫怪,府内略备薄宴,还请殿下移步上座。” “多谢伯父款待,今日不论身份,就当高沁是姬公子的朋友串门便好。” 高沁拉着赵扶念,轻轻抚摸着少女柔夷,然后将自己的镯子滑到赵扶念手腕。 “本宫来到锦州,连个同龄友人都没有。如今遇到扶念妹妹,可算是有个说话之人。” 感受到手腕上还带有些许体温的手镯,赵扶念大惊,有些结巴:“殿……殿下……这……” “收下吧,本宫一看到你就觉得欢喜。难不成扶念是不想交本宫这个朋友?” 高沁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紧张。 赵扶念不由得看向自己母亲,看到魏兰微微点头,她才敢有些许安心。 “多谢殿下。” 少女害羞低下头,这位公主的上位气质,初次见面让就她感觉到强烈的心悸。 虽然她平易近人,甚至送了自己手镯,但第一次与这种贵人交流。赵扶念还是不敢如平常一般相处。 “对了,夏……姬公子呢?” 高沁差点习惯性叫出夏郎二字。 赵青悻悻出来答话:“犬子应是去城外练剑了,草民嘱咐他正午回来。没想到殿下提前莅临。草民这就派人前去寻他。” 他刚刚想去跟姬夏商量一下装病之事,没想到下人们却答道,少爷往城外而去,说正午才回来,听到消息的赵青直拍大腿。 “他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去练剑,就不知道养好伤再去?” 这位洛邑公主的语气有些埋怨,如同小媳妇抱怨着自家夫君不知爱惜身体一般。 受伤?赵扶念闻言欲答,他想起自家兄长一旦闲暇,就每天在府里到处欺负人的样子。哪有一点生病模样。 “咳咳!” 赵青瞪了她一眼,示意不要多嘴。 少女虽然感觉奇怪,却也是不敢忤逆自家父亲的意思。 “张知府,怎么你也在这赵家?” 高沁微微眯眼,她明明已经嘱咐过,不要让任何人跟着。也不要有任何排场,但是这个张离…… 张离心中也叫苦不迭,这是祝老大人叫他过来的,说是陛下旨意,他哪敢不从。 张离拱手:“下官内子与赵夫人乃是密友,今日下官过来寻她。顺便找赵家主聊上一些南越城的税收之事。” “真的?早不来晚不来,偏要今日来?”高沁微微冷笑一声,让张离咽了咽口水。 “启禀公主,张知府与草民早就有约。要在年关之前处理好税收话题。他也是来到此处才知道殿下莅临,实属凑巧。” 赵青出列打了圆场,才让张离松了口气。 “那税收一事,知府大人可有处理好了?” 高贵少女巧笑倩兮,但是清脆嗓音落入耳中却让张离如坐针毡。 但是陛下和殿下谁大一些,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这位南越城的知府大人硬着头皮答道:“下官也是才来,与赵家主还未沟通到重要之事。” 高沁闻言再次冷笑没有说话。只是牵住赵扶念的手跟着赵青往府门走去…… …… 清风寨—— “师爷,你说大哥和三弟怎么这么久没有消息传回来。” 一名膀大腰圆的汉子跟那中年儒生举杯相碰。 中年儒生答道:“不知,或是那车马行慢,如今未到南越地界。” “不应该啊,就算是再慢。如今也该出金陵了,派出去的探子也不见回话。” 那名二当家沉思许久,觉得事有蹊跷。 “二当家!官军!官军杀上山来了!” 一名山贼着急忙慌前来禀报。 “怎么回事?!” 那位二当家和中年儒生同时放下手中酒杯。质问着那报信之人。 “小的不知道,那数十名骑军一上来连招呼都不打,瞬间便攻入寨门。领头的好像是那位经常来寨子里收孝敬的陈将军。” 小山贼如实禀报着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不好,大当家可能出事了。” 中年儒生摸了摸下巴,他知道胡风定然是出了大事。但是来人是那位陈将军,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那位陈将军当真是什么都不说?” 那名师爷再次质问着报信山贼。 山贼支支吾吾:“小,小的也没听清楚,是四当家让小的上来报信的。” 啪!! 那位二当家一巴掌就打在那名山贼脸上。“连消息都不清楚,你来报什么信!” 小山贼只觉得头晕目眩,捂着流血的嘴巴还要说话。 “行了,你下去吧。” 洪云制止了那位二当家的行径。 “来将是陈礼,而且只带着几十名士兵。想来不是为灭寨而来。二当家速速去清点金银,与我下山见他。” 洪云想着,应该是那位大当家在山下被发现了,然后锦州军趁火打劫,前来勒索钱财而已。 他拍头苦笑,叹上一句屋漏偏逢连夜雨。随即转身下山…… ……… 一个时辰后—— 偌大的清风寨上全是残肢断臂,短短半个时辰就从一座规模不小的山寨变成人间炼狱。 洪云和那位二当家被五花大绑,跪在一位年轻将军面前。 “陈叔,周围的山寨都端了吗?” 年轻将军坐在胡风那张虎皮大椅之上,他端起热茶,淡淡对身旁男子问道。 “禀少将军,已经分兵前去围剿。加上清风寨。斩首一千七百六十一人。寨中还有良民四百五十二人被掳上山作劳役之事。” 陈礼拿出战报,交到年轻将军手上。 洪云和那位二当家面如死灰,他们二人本以为陈礼是来收钱的。想着破财消灾。 没想到这名小将军突然带着数千锦州官军从陈礼后方杀出,开口便是杀无赦。 锦州官军精锐,短短两炷香,几乎未有折损便从山下寨门杀到堂上。 这也是洪云他们第一次见识到什么是官军,想起从前自己寨子里一群乌合之众,说自家山寨多么多么厉害,就算是官兵到来也难以攻下之言他就一阵羞耻,自嘲一声鼠目寸光。 “良民?什么良民,这群山之中,本将军只看到两千余名山贼而已。” 玉时真递过军报。 他哪里看见什么良民,都是十两银子一个的山贼左耳,加上这几个贼首的人头。几万两银子应该是有了。 蚊子再小也是肉,养这三千亲兵。很费钱的,能赚点就赚点。 他父亲玉震即将调任赣州,现在最缺的就是钱财和名气二字,不然也不用低声下气去跟那位大剑子求援。 “少将军,这……” 陈礼接过那张玉时真随意扫过一眼的战报。他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比他的父亲玉震还要恐怖…… …… 第172章 ——凤栖梧桐圣旨临 时至正午,姬夏才慢悠悠走进府门。 “少爷好!” 看门的护卫们看到姬夏一个个喜笑颜开,这些日子不知道已经收到多少姬公子给的红包利是。 有看他们累了发的茶水费,有给少爷帮忙跑腿的辛苦费。最离谱的是少爷还会发低温补贴。 “那位公主殿下来了吗?” 姬夏拍了拍领头护卫的肩膀,那膀大腰圆的护卫特意微微弯腰。让自家少爷的手不至于抬这么高,不然少爷会累到。 “公主已经在用膳了少爷。” “嗯。好好干!今天辛苦了,这五十两银子拿下去给兄弟们分分,今晚喝杯水酒。” 姬公子骨子里的良好品德,仍是不忘让他鼓励他人积极向上。 “为少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为少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门口的数名护卫扯着嗓子齐声呐喊,连内堂都能听到些许声响。 魏兰有些不好意思:“该是我那败家逆子回来了。” 这些日子,府里上下几乎全都被这小子给收买。下人们虽然被这个大少爷整天欺负,但是谁都想往那个大少爷身上凑。 魏兰本以为只是那些丫头们春心萌动,想要多靠近姬夏一些,没想到连那些家丁护卫也是争着要去给姬夏跑腿。 后来才知道,他姬公子一出手便是十两纹银往上走。这年头流民多。去人牙子那里买个丫鬟也才十几两。 魏兰有些心疼银钱,打算跟姬夏好好谈谈。 没想到她一开口就被姬公子打断。 “娘,怎么感觉你最近气色感觉不是好?” 姬夏说完便唤来青梅,将一沓银票交到青梅手上。“拿这五千两去铺子里买十斤金官血燕,给夫人补补身子。” 魏兰听完便再也没了脾气。 虽然不知道这小子的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但是这份孝心已经让她不好开口。 “何来逆子一说,您家公子文武双全,名动锦州。南越民众都私下称他为南越梧桐哩。” 知府夫人不愧是大家族出身,立即出来打上圆场。甚至胆子稍大,带有些许揶揄看向高沁。 而那位公主殿下听到梧桐一词,不由得霞飞双颊。暗道这知府夫人倒是会说话,看在她的份上且先放他夫君一马。 高!实在是高! 那两位官家夫人,还有魏兰,纷纷体会到自己与这位知府夫人的差距。大族之女果真不同凡响,自己这等愚妇真是痴长岁数。 就连旁边桌子上的赵青也不由得暗叹一声这位知府夫人的应变敏捷。 “咱们家今日可真是热闹。”一名面色带有些许苍白的谪仙公子走进正堂,将佩剑摘下交给身旁侍女。 昨晚一夜没睡,加上今早试验落叶归,让姬公子感觉身子都要被掏空了。 “逆子,明知身上有伤,还出去练剑,殿下莅临,还敢误了时辰,还不快些向殿下请罪。” 赵青看着姬夏斥责一声。特别是提到身上有伤一词,赵青更是加重语气。 “赵家主,务须动气,姬公子身上有伤,让他先入座吧。” 高沁温柔一笑。 “听到没,夏儿,殿下恩典,让你先行入座。还不快快谢恩?” 见到姬夏没有说话,赵青很是满意,用眼神示意让他坐到自己旁边。 但是姬夏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坐到独自坐在上座的高沁身旁。 “什么赵家主,姬公子的。这是你该叫的?” 姬夏拿过高沁身前的玉碗,毫不避讳吃了起来。 “逆……逆子,你还不快下来!” 赵青大骇,就算是这逆子得公主青睐,但是知府大人还在这,若是官家的人知道他如此无礼。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爹,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头还在脖子上呢。” 姬夏压了压手,示意赵青不要害怕。他知道这个知府坐在这里,就是来当皇帝眼睛的。姬夏就是要跟那位老丈人说明他的态度。 “姬剑子与殿下真是珠联璧合,恩爱有加。” 紧接着,张离从袖中掏出一卷黄轴——“陛下有旨。” 随着那位知府大人掏出圣旨,堂上众人应声而跪。 “奉大乾皇帝诏,剑庭姬夏,青年俊杰。乃我大齐之栋梁。朕亦欣赏有加。洛邑公主高沁,已然及笄。”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二人郎情妾意。却是缺少媒妁之言,不合礼数。所以,朕特此赐婚,待得男子二十弱冠。即可鸳鸯成对,举案齐眉。” “洛邑公主之封地税收,皆给你二人作修建新巢之用。另赐:不称驸马,公主平嫁,以妻待之。” 张离念完圣旨,在场众人鸦雀无声。赵青夫妇二人心底更是掀起惊涛骇浪。 不称驸马,公主平嫁,以妻待之…… 这是连玉家都没有的特权,他们家怎么会有此殊荣……赵青只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姬夏在江湖上的那个剑子身份。 他们夫妻二人不明白那个身份代表着什么,但是能用上公主平嫁一词。至少皇室那边认为是门当户对。 那位莫老哥,到底是什么人? 赵青有些迷茫,他略微打听过,但是只知道江湖人都叫他莫剑仙。赵青只当是个混江湖的诨名。 他从未真正涉猎江湖之事,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惟有读书高…… 还未等堂上姬夏二人接旨,张离又再次拿出一道圣旨。 “通州剑庭,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乃天下正道之魁首榜样,朕心生向往之。百姓心生向往之。即日起,拜剑庭为我大齐国宗。剑主莫观,可乘九五之辇。见君不拜。” 张离话音落下,姬夏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第一封旨意,姬夏携高沁跪谢皇恩。” 谪仙公子带着高沁下跪,双手接过第一道圣旨。 但是迟迟没有要接过第二道的意思…… 第173章 ——桂殿兰宫冈峦起 另一座小院里—— 老人手中的二胡戛然而止。 “莫靖,这小子真是会招惹人。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到仇家女儿身上。真会惹麻烦。”莫观对着贵气男子微笑道。 而那贵气男子正在清扫院中积雪。 “剑子也说,您这个老登。干什么不好,天天就知道惹事。自己爽了,但是后果都要他这个徒弟来担。” 莫观拍案而起:“那逆徒当真是如此说的?” “我觉得挺有道理的。”莫靖说完又对着莫观质问一声:“您觉得呢?” 这位大剑侍第一次与自己的剑主意见相悖,他十二岁就跟在莫观身后抱剑。 无论是山上苦修,还是下山游历。他跟着这位剑主风风雨雨,从未有过怨言。但是年轻时的剑主大人,实在是有些刚愎自用。 觉得一个人对不起剑庭便独自下了山,连他也不带。只留下一堆烂摊子给莫问师兄收拾。 只有他和莫听莫语两位师兄才知道,莫问师兄到底有多辛苦。甚至有这么一刹那他觉得……这个剑主,该是由莫问师兄来当才对。 但是他从小便受到熏陶,剑主才是唯一。 直到遇到那位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尊师重道的大剑子,一语便道出了这位剑主的毛病。 那位剑子大人的评价是:“一个不该有家的烂好人,有点自私。当朋友还行,人还不错,但是当他徒弟真的是算我倒霉。” “好啊,真是跟那小子学坏了,连你这个剑侍都敢反驳剑主了?” 莫观难得的跟莫靖开起玩笑,这一主一仆对视一眼,皆是笑了起来…… 堂中—— “姬剑子,这第二封圣旨,为何迟迟不接?” 张离讪讪一笑,浑身直冒冷汗。这两位跪在他面前,他压力是真的大。 虽然知道他们跪的是那位陛下,但是他还是微微侧身,然后对着姬夏小心翼翼提醒道。 “陛下赐婚,我夫妇二人感激涕零。但是这第二封圣旨,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剑庭无意入世,这国宗一词。更是当不得。” 张离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剑子大人很贪,连夫妇一词都用上了。即是公主也想要,剑庭的名声也不放手。果真是又当又立的典范。 张离再次硬着头皮。“陛下说了,这两封旨意,乃是一体。一封废,皆废。” 张离真是怕这个年轻人冲动之下砍死自己,也怪自己觊觎那祝老大人许诺的知州之位。 姜还是老的辣,他在这知府位上已经许久。虽然老大人十分清楚的跟他讲明利害,但却也是死死将他拿捏。 为了这仕途,张离总归想搏一把。况且没到四十的知州,总能在妻子娘家那边争口气回来。 姬夏牵着高沁站起身,又将那封圣旨塞回张离怀里。 “那就作废吧,大家继续吃饭。” 谪仙少年把那位公主殿下再次拉回席中,众人也颤颤巍巍站起身来。 但是看向姬夏的眼神全都变了,眼前这个长得跟谪仙一般的少年郎,竟然敢拒旨。 就连高沁也忍不住拉住少年的衣摆,轻声问道。“夏郎。” 谪仙公子反手轻轻抓住她的柔夷。“雀奴儿相信我吗?” 听到雀奴儿一词,少女如同吃了蜜饯,不再作声。 第一次违抗父皇的旨意,高沁有些心虚。但是又觉得自己这只笼中雀儿。终于是飞出金玉牢笼。 张离面色有些难看,此事不成。不知道陛下会不会盛怒,他这顶乌纱会不会被摘掉。 听天由命吧。 这位知府大人苦笑一声:“剑子若是真已想好,张离这便复命去了。” 姬夏点了点头;“辛苦知府大人奔波。” 人,他是要娶的。仇,他是要报的。但是剑庭,也还是剑庭。 少年郎总是贪心,认为自己能将一切掌控在手。他现在只觉得是自己修炼慢了些而已…… 看着自家夫君的神色,知府夫人也知道这个夫君定是跟祝老大人达成了什么条件。不然这么大的事情,轮不到他一个知府来替陛下开口。 祝老大人是什么人,他都没有把握的事情,你一个小小知府怎么敢的? 那个祝卫启很明显是不想卷入这场风波之中。她不明白,自己这个夫君难道看不出来吗?到底是什么利益,能够让他如此冒险。 伴君如伴虎,她家是最知道。 “张知府稍等。” 就在张离转身要走之时,一名贵气男子来到堂中。 “剑庭接旨。”贵气男子对着张离伸手,张离虽然不认识眼前男子,但是他身上的气度就足够令张离刮目相看。 “不接。” 姬夏再次站起身来,目光灼灼看向莫靖。 莫靖微微一笑:“剑子要是再废话,我就打你。” 随后贵气男子朝着张离询问:“是哪一封呢?” 张离似乎也看出来了,这位是剑庭来的的大人物。 “圣旨在此。” 柳暗花明,让张离喜上眉梢。但是脸上又不敢有过多表情。 姬夏微微眯眼:“大剑侍莫靖,莫非是要抗命不成?” “小崽种姬夏,莫非是要逆天不成?” 一名跛脚老人从后堂走出,一把抓过张离手中圣旨。 “这里没你的事了。”老人对张离说完,又对着那几位官家夫人看了一眼。“你们也没事了。” 他的目光此时不再浑浊,略微佝偻的身形也是让人觉得宛如一座青山一般。 众女跟着魏兰还有公主告退一声,然后便缓缓跟着那位知府大人离去。 诡谲云涌,涉及到皇这一字,可不是他们能卷入旁听的,她们早就如坐针毡。 “小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莫观一改刚才的冷脸,笑呵呵看着站在少年身后的高沁,高沁此时一双柔夷紧紧握住少年。她感觉有些紧张。仿佛眼前这个老人才是姬夏真正的家长一般。 “雀奴儿,这是师父。” 姬公子这一声师父喊得莫观心情大好。 “雀奴儿是吗,倒是好听。不要紧张,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老人十分和煦,他对着少女轻声安慰。他是第一次看人如此顺眼,连谢筝都没有这个少女在姬夏身旁来得般配。仿佛他们就该是天生一对似的。 少女知道如何称呼之后,也大大方方行礼:“高沁见过师尊。” 莫观再问:“听说你还是个公主是吗?” 高沁有些紧张,腼腆答道:“师尊叫我沁儿或者如同夏郎一般唤我雀奴儿便好。皇祖母也是这般叫我。” “好,那老夫就唤你一声雀奴儿了。”随后莫观不知从何处唤来一把通体镶满珠玉的宝剑。“雀奴儿,这把七星龙渊你拿着。这小子可是个花心种。将来他要是对不起你,你就用师尊给你的这把剑捅死他。” “多,多谢师尊。” 少女高兴的并不是这把华贵宝剑,而是眼前老人给她释放了一个信息。他这个师尊,是帮自己的。 “听说你们皇室要出资建府,这成亲一事。哪有男人去住娘家人房子的道理,又不是入赘。我们剑庭虽然比不上皇室,但也是略有薄资。” “莫靖,传我命令。在剑山附近找一座山峰,即冈峦之体,给剑子造一座桂殿兰宫。山上种满梧桐,以作迎娶公主之新房。” 老人将手上的玉扳指摘下,交给莫靖让他带回剑山,他这辈子难得的大方一回,莫观觉得。既然是娶公主,自然是不能落了面子,让娘家人看不起。 更何况,将来若是再娶一个谢筝,总不能住在公主府吧。那多丢人。 “莫老哥,别一个人装大款啊。我也要凑个份子。” 赵青闻言坐不住了。拉过莫观坐在一旁,商量着谁出多少钱。两人谁也不让谁,赵青硬是咬着牙要五五分账…… (高沁的身份,山海观雾那一卷会有交代,反正肯定不是江挽转世,请大家放心。) 兄弟们晚安安捏~ 第174章 ——小贱民胆大包天 入夜—— 这位洛邑公主没有回到官府为她准备的奢华别院,而是在这座小院之中闲逛打量起来。 “夏郎,你就住这么小的院子啊?连水榭鱼池都没有。如厕还要跑到院外去。” 这位小殿下充满好奇,主要是她就没住过这么小的院子。 姬公子暗叹一声,果然,何不食肉糜这句话,有道理的。 高沁第一次出宫去的便是最富庶的锦州,还是住在玉家。导致她的思维认知可能有些偏差。 “是啊,没办法。以前你的夏郎可是小院都没得住。” 风雪停歇,可是二人依旧在雪地中不停玩闹。最后还是高沁累了,躺在心上人的怀里数星星。 少女环着谪仙少年的脖子甜甜问道:“那夏郎你以前住什么地方啊?” 姬公子想了想:“山洞住的比较多,运气好的话可以住破庙。” “真的吗夏郎,住在山洞里,不会有大虫来吃你吗?” “沁儿在话本上总是看到有大虫住在山洞里,还会吃人。那个人还会变成伥鬼哩!” 高贵少女听到这些新鲜词,顿时来了兴趣。 “夏郎夏郎,那破庙里有没有女鬼。然后勾引那些书生啊?” “有,我经常被勾引。” “那你有没有被她们吸干阳气?” 第一次听到奇闻异录的高沁信以为真,按照话本上的情节质问着少年。 姬夏笑了,这小公主看来还不知道吸阳气是什么意思。 他搂住少女,然后往她耳旁轻吹一口热气,又神神秘秘道:“没,我等着沁儿来吸干我的阳气呢。” 高沁大惊:“沁儿才不是女鬼!” “不是女鬼也能吸的。” “不是女鬼怎么吸,夏郎你休要骗我。” “真的可以,改天我教你啊。” “我才不要哩,书上说吸干你就死掉了。我才舍不得。” 少女两只玉手揉捏着谪仙公子的脸庞,她才舍不得让这个心上郎君受一点伤害。 姬夏本来是要逗弄少女,却被少女这一句下意识的无意之言感动到。 “沁儿真好。” 他忍不住将少女抱在怀里吸了又吸。 “夏郎,伯父说你练剑出岔子。最近身体出现问题了是吗?” 高沁想起少年刚入堂时那副面色苍白模样,忍不住关心再问。 姬夏闻言捏了捏下巴,认真道:“嗯,确实有点问题。” 少女立即从他怀中起身,然后略带焦急要拉起少年。“是哪里受伤啊,沁儿有没有压疼夏郎,沁儿这就叫人去金陵请御医……” 这位公主殿下还没说完,就被谪仙少年再次揽入怀中。 他叹气一声:“我知道我是什么病,御医治不好的。” 听到少年的叹气之声,高贵少女顿时慌了起来。 “夏郎究竟是身体处什么问题了,沁儿可以带夏郎回宫的。反正父皇现在已经下旨赐婚……” 怀中女子一对柔荑已经紧紧抱住少年。 谪仙公子闻言十分认真:“问题很严重,以前我能吃两碗饭的,但是现在只能吃一碗。” “噗嗤!” 少女闻言先是错愕,然后反应过来眼前这焉坏人儿是在逗她。高沁不由得噗嗤一笑,随后便是“狠狠”一拳打在姬夏胸膛之上。 “你就知道逗沁儿玩,不理你了。” 高贵少女抬头轻哼,那一副傲娇模样煞是惹人怜爱。 “洛邑公主明鉴,小人患的可是相思病。对公主殿下之音容日思夜想。导致茶饭不思。” 姬公子一双恶爪揽过少女柳腰,然后大呼无辜:“难道这还不是大问题吗?” “你……你……” 这位公主殿下被心上人说得心花怒放,满面红霞又羞又恼。 “夏郎怎么可以如此明目张胆的说这种露骨之语。” 高沁哪里听过如此话术,一颗芳心早已怦怦直跳。整个人儿都钻进少年怀中,臻首不停摩挲。 但是那少年并没有放过她。 长得像神仙一般的公子将怀中少女臻首轻扶,对着她的眼睛温柔说道:“幸好是公主殿下及时到来,才解了些许相思之苦。” 那温润嗓音如同天籁,将少女融化。 “夏郎~” 少女的眼泪如同珍珠一般滴落在姬公子脸上。 “沁儿怎么了,别哭别哭……” 姬夏被少女突如其来的眼泪吓坏了,赶忙抱进怀中细声安慰…… 过了半晌,少女突然说道:“夏郎下次带我住山洞好不好,沁儿还没去玩过呢。” “很苦的,又不好玩。” “有多苦。” “很苦很苦。” “好,沁儿都听夏郎的。” 少女十分乖巧又听劝,在月光下不停拨弄着少年的大手。然后突然十指紧扣,看着那张俊美脸庞傻笑起来。 “夏郎长得真好看啊,沁儿以后给夏郎生个大胖小子,肯定也是这世间最好看的美男子。” “为什么不是女儿?” 姬夏这句话把高沁问住了,哪有人想要女儿不要儿子的。 “先……先生儿子。再生女儿嘛。” “生女儿也好啊,儿子不听话,像我一样就不好了。” 不过姬夏又想了想,如果自己是那位大齐皇帝,娇生惯养的女儿出去游玩一趟就被贼人哄骗…… “算了,那就听沁儿的。先生儿子吧,到时候还能叫他去打人。” “打人?打什么人,咱们的孩子可不能学那些东西。” 少女气呼呼一拳捶向心上人,姬公子连忙摆手求饶:“都是小人失言,还请殿下饶命。” “咯咯咯……”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在小院中不停回荡。 良久—— 躺在谪仙公子怀中的少女被那心上人儿问道。 “沁儿,我手好冷。” 少女巧笑倩兮:“那夏郎牵住沁儿的手吧。” “我不。” 那谪仙少年说完将手伸进这位公主殿下的衣领之中,一股冰凉突然袭来,让高沁嘶了一声。 啪!!! “大胆贱民,竟敢对本宫无礼,你该当何罪?”高贵少女一巴掌打在姬夏脸上,羞眉怒嗔。 “好软。” 雪地之中,贵公子并没有理会少女娇嗔,而是自顾自开始揉捏评价起来。 “你……你放手啊夏郎。” 少女嘤咛一声,瘫软在心上人怀中。 “我就不,除非你骂我。” 谪仙公子面无表情,但是手上动作不停加大。 “无……无礼……贱民……本宫要……要叫父皇砍……砍你的头。” 高贵少女咬着红唇,断断续续吐出少年教她的话术…… “我真是个畜生啊。” 这是姬公子最后给自己的中肯评价…… 第175章 ——知人情未晓世故 蓂残桂暗雪全消,别有晴光上柳条。匝地歌钟连五夜,亵云镫火达三朝。 辞寒腊酒还拈柏,献岁春盘欲颂椒。莫惜馀醺趋上苑,玉尘不动紫骝骄。 今夜除夕—— 一大早,高沁就兴冲冲跑来赵府,说要和姬夏一起贴对联。 但是到赵府门前时,已经发现门柱上全都已经被“新桃换旧符”了。这位公主殿下不由得有些遗憾。 幸好,正遇见要去城外小院贴对联的姬夏和楚元夕…… …… 外城小院—— “夏郎,你还有这么一座小小院子呀?” 高沁来到院门前,八尺大小的低矮赤色小门和围墙映入眼帘。 “哟,你是小夏吧?这两个小娘子可真漂亮。听说你接莫伯去过好日子了。本来我们还不信呢,现在看到你这两个媳妇,这回嫂子信了。” 院门外清扫积雪的货郎媳妇看到三人回来,不由得打上一声招呼。 这两名少女,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出现在他们这等地方的人。 莫观一个跛脚老人住在此地,让人看着可怜,所以经常被这些邻居们照顾,不时便叫孩子送些吃食糕点来。久而久之便知道了这家还有个年轻人出门打拼,未曾归家。 “嫂子,新年快乐。” 虽然不知道那妇人该称作什么,但是人家招呼,总不能没有礼貌。 姬夏将钥匙递给楚元夕,然后拿出一个利是红包。走到在院中玩闹的孩童身边塞进他怀里。 “小兄弟,你也新年快乐。” “小寅,赶紧跟叔叔说谢谢”妇人看到姬夏这人如此好相处,赶忙让稚童道谢。 小稚童仍然是畏畏缩缩不敢开口,十分害羞。妇人放下手中扫帚,抱起笑骂道:“叔叔给银钱买糖丸吃,寅儿都不知道说谢谢的吗?爹娘平时怎么教你的。” 小稚童听完自家母亲的埋怨之后更是害羞,直接钻进怀里连头都不敢抬。 姬公子哑然一笑,不由得想起铁匠铺那人家的女儿,那小女童与眼前稚童也近同岁。却是开朗活泼,敢到街上主动帮家里招呼客人。 “不碍事,不碍事。嫂子您忙,我对联都还没贴呢。” 谪仙少年说完走进自家院子,发现高沁正学着楚元夕洒扫,但是笨手笨脚。一身华贵锦衣的裙摆没过多久就被弄脏。 “元夕,对联呢?” “来了。” 楚元夕拿出对联和浆糊,交到姬夏手上。 “元夕……元夕给我。” 高贵少女听到要贴对联,兴奋异常。放下扫帚就小跑过来。抢走小剑侍手中物什…… 天色渐暗。 姬夏一行人刚走不久,货郎家中也准备吃上这桌年夜饭了。 但是母子二人都在等着自家前去修理板车的顶梁柱回来。 “娘……小寅想吃。” 小稚童说着就要伸手抓向那只刚拜完神端上桌的烧鸡。妇人当即拍下他的小手。 “你爹还没回来呢,等等他。” “嗯。”小稚童虽然嘴馋,但也是咽着口水等候…… “吕哥,回来了啊?” “是啊,修完车拉去河边洗了一遍,所以晚了。” 跟随车轮声响起的是对门寡妇的寒暄声,小稚童抬头便看到自家娘亲的嘴巴,突然开始像平常一般小声动了起来。 “儿子,吃!” 妇人扯下一只鸡腿放到孩童碗里。 “可……可是爹都到家了,不等他吗?” “等什么!吃你的。” 但是随着稚童话音落下,那男人也绑好板车走进屋里。 “哎哟,好儿子,快让爹抱抱。”男人一回到家,便抱起这个虎头虎脑的儿子不停磨蹭。但是他看到稚童碗里的鸡腿,不由得佯装埋怨:“小寅怎么不等爹回家,想自己吃鸡腿?爹很辛苦的。” “对门家的鸡腿更好吃。吕哥还不去帮帮人家?人家孤儿寡母可吃不完一桌子饭菜。” 小稚童还没说话,身旁少妇便阴阳怪气起来,像是刚刚把厨房里新买的那半坛陈醋喝完一般。 男人早已习以为常,只是笑笑不说话,抱着自家儿子坐上桌来。 妇人看在过年的份上也见好就收。“你呀,倒是长了一张到哪都能哄人的巧嘴,就是没传到咱们儿子身上来。今日旁边那家的小夏回来扫院,给了个红包,小寅都不知道跟人家说声谢谢。” “真的吗,小寅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男人对着幼童屁股轻轻打了一巴掌,自己终日天没亮就起来跑货养家,晚上回到家也是跟婆姨上完炕就睡觉了。子不教父之过,但他真的没有时间啊…… 小稚童听到红包二字,不由得从怀中掏出那个陌生叔叔给的红色物什丢在地上。他才不要什么红包呢。 “啪!” 男人又往自家儿子屁股上打了一巴掌,然后对着妇人略带愧疚道:“都是我没时间,你一边带孩子一边操持这个家,辛苦了。今年钱也攒得差不多了,我们明年送寅儿去上学?” “嗯。” 妇人平时泼辣,但此时却有些不好意思,对于自家男人的关心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显得嘴笨起来。 她手挽发髻,捡起地上那个红包。 “也不知道那小夏究竟是发什么大财了,前些日子可是派了好几驾车马来接莫伯哩!瞧这没有铜钱的响声,里边说不定是张五两纹银。” 妇人开着玩笑便打开红包,她的想象力也最多也就到五两纹银为止了。 红包里确实是张银票,银票上的第一个字也是伍字。 但是却是一张面值五十两的纹银宝钞…… “当,当家的。我没看错吧?” 妇人急忙递过宝钞,想让当货郎的夫君验证一下真假。 男人也大吃一惊,放下手中孩童。拿过那张宝钞在油灯底下端详起来。 “当家的你小心点。” 妇人害怕火舌蔓延到这张纹银宝钞之上,急忙拉开自家男人的手,让他离油灯远些。 片刻之后,货郎看清楚了,这确实是一张带有大齐官印的五十两纹银。 “是真的。” 货郎的话让妇人心慌起来。“怎么有人给小孩子红包给这么大的?那小夏真是,挣了点钱也不知道存着点。等当家的时候就知道这五十两能干多少事情了。” 货郎递过那张宝钞,示意让妇人赶紧拿去存放。 “你且收好起来,等莫伯或者他们家里人回来的时候给他。实在太多了……日后还怎么来往。” “哎,晓得了,你们爷俩吃饭吧。” 妇人接过宝钞,起身前往主卧,她将那纹银放进炕下的一个小箱子里,然后又用板子封起来。这才安心些许。 回到桌上,妇人回想起那张五十两银票还是不由惊叹。 “你说那小夏也真是,大家都是邻里街坊,一出手便是如此大方。日后他有了孩子,咱们有脸给出去那三瓜两枣吗?” “年轻人嘛,还没成家,很多世故都不懂的。” 货郎笑了笑,估计日后也只有那位莫伯会住在这了。少年郎年轻有为,怎么会想家呢? 逢年过节能有孝心回来看看老人,还能懂得一些人情世故。已经实属不易…… 第176章 ——北山见师纳头拜 “沁儿祝伯父伯母春秋不老、福禄双全、恩爱白头。 “祝师尊长命百岁、龟鹤遐寿、岁比南山。” 年夜宴上,高沁如同往年一般说着吉利话语,但却不是在皇宫里说了。 “沁儿可真是叫人稀罕得紧,但是沁儿还忘记祝我们一件事情了。” 魏兰拉着高沁的柔荑神神秘秘道。 这几天高沁的乖巧懂事完全让二人放下心中的拘谨,没有外人之时魏兰更是用上亲密称呼。 “什么事情?还请伯母教赐一番。好让沁儿学学,再念一遍。” 这位公主殿下笑嘻嘻对着魏兰询问。 “果真要再念一遍?” “果真,再念一遍又有何难,伯母请说。沁儿洗耳恭听!” 少女觉得这位伯母可能还是在纠结自己身份这件事,她有些心累。自己这些天的努力难道还没有让她放心吗? “那伯母可要说咯?” “说!” “好,那伯母说完沁儿可要再念一遍。”魏兰抓紧少女手腕,像是害怕她待会要逃跑一般。“沁儿少了两句,多子多福、府上添丁。” 魏兰话音一落,潮红之色便从高沁的耳根开始蔓延,直到整张俏颜犹如滴血。 “弟妹说得对!沁儿怎么能把最重要的事给忘记。我觉得要再念三遍。” 莫观此时也笑呵呵附和起来,高贵少女想要赖账,却被魏兰死死抓住手腕,妇人还面带揶揄看向少女。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莫观再次催促道:“倒是念啊沁儿,我们三把老骨头,都在等着你们多子多福呢。” 就在高沁为难之时,一道男声响起…… “祝爹,娘,师父,长生不老,多子多福。我会努力!” “最后,祝念儿早日拿下元公子。” 却是姬夏站起身来直接祝上一手长生不老,然后转移目标,在众人突然被逗乐的情况下。高沁才有机会挣脱而出。 赵扶念咬牙切齿,手中的筷子都要摁断了。 “扶念,我们不理他。” 高沁说完朝着姬公子的脚上狠狠踩去,让姬夏大呼一声恩将仇报,狗咬姬洞宾…… 这家宴上最小那个成为焦点,不是传统惯例吗…… …… 天京—— 祁连北山和玉昭已经在殿外等候许久。 “师兄,要不咱们先吃点东西吧?师父今天万一睡太熟不醒了怎么办!” 高大男子和祁连北山一起从正午等到现在,除了宫女送上来的茶水几乎是粒米未进。说好的过年,自家那个师父估计又忘记时间了。 御膳房的火锅也早就已经准备到位,膳房总管更是带着一群徒弟,在殿门两边随时候着。 祁连北山瞥了玉昭一眼:“不吃!” “嘿,你这老登怎么就不听劝呢?我还不是怕你这把老骨头躺在这里,我才好心叫你一起。” 玉昭感觉被自家师兄这冰冷的眼神伤到,这突如其来的冷眼比这寒冬腊月还要让他感到心凉。 耄耋老将淡淡道:“你可以自己先吃。” 高大男子闻言急了。“我一个人吃,等会师父出来不是很显得你祁连北山很懂事!而我玉昭不尊师重道吗?” “你平时也没尊到哪去,闭嘴,别打扰我。” 老人说完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他的思绪从符宝十年越过天宝元年,飘到了那显照九年…… 祁连北山第一次入宫,显照大帝便是带着他来到此处,日夜守候,等了整整十一天…… “陛下,天凉。您要不先回去休息吧,让微臣守在此处,等那人出来微臣再去禀报陛下。” 显照九年, 一名刚刚步入中年没有多久的男子,正躬身对着眼前身着九五帝袍的显照皇帝恭敬行礼。 “北山,你的忠心朕知道了。但是你还不够资格迎接他。” 时年四十一岁的显照皇帝拍了拍这个刚入宫的禁卫军小统领。 他高舒真在位九年,励精图治。把这个已经初显亡国之相的大齐从覆灭边缘拉了回来。 如今外乱已定,但是内部仍旧像是如同一团浆糊一般……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他翻看科举名单,文科一等进士十名,十名全部都是排得上号的世家子弟。二等进士与同进士更是如同过江之鲫。 坊间更是传言,没有一位在野的朝中大员认作座师,你连这天京城都一不定进得来。 高舒真笑了,他笑这个大齐,怎么到他手里就是这副千疮百孔的模样。 他翻开武举,名单不外如是。全是被官宦世家子弟占据,从武考,到骑射,到策论,到沙盘。没有一人不是出身大家族。 只有一名从戚州苦寒之地出身的祁连家族旁系子弟——祁连北山,排在第十名,上了殿试。 就算是如此,他身后的祁连世家,也是在奉登城中小有名气。 这科举十分公平,甚至是太子亲自坐镇。 但是这世家早已垄断知识来源,出身贫寒的农户,拿什么来比得过家中藏书满楼的世家子弟呢? 他十分迫切的需要一把刀,一把能完全握在自己手上为大齐剜去烂肉的刀…… 所以祁连北山便在殿试之中成为了武榜眼。然后入了宫。 “陛下,恕微臣斗胆,到底是何人能让您在此等候。” 祁连北山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能让天下最为尊贵的九五之尊亲自等候。 这全天下,难道还有比眼前男子更尊贵的人物吗? “一个能改变你祁连北山,还有大齐命运的人。” 那位已经多日未曾上朝的显照皇帝看着这扇殿门。 他早已滴血玉玺,但是他也不知道这扇殿门需要多久才能打开。 他不敢催促,只能每日带着祁连北山在此等候,生怕那人出来见不到自己。 而祁连北山望着那扇殿门,他也忽然有些开始朦胧。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这位显照皇帝不上朝都要在此静候呢? 从显照元年开始,他执政九年,从未缺席过任何一场大小朝会,甚至从三日一朝改为两日一朝。可以称作是大齐历代以来最勤奋的君主。 如今罢朝依然是将奏折拿到殿前批阅。 可见这殿内之人到底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对大齐有多么重要…… 第十五日—— 大殿内终于响起一声哈欠,那人似乎刚刚睡醒,不时便响起他扭动身子带来的噼里啪啦骨头相撞之声。 随着殿门缓缓打开,祁连北山看到身前那位皇帝俯身下拜。 他也急忙跟在这位大齐皇帝身后屈膝而跪。 他很恐惧,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连显照皇帝都要躬身之人,他祁连北山可以说是连蝼蚁都称不上。 “起来吧,不用行礼了,刚睡醒有点饿。我先去找点东西吃。” 一道温和嗓音传来,祁连北山这才敢稍稍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穿着黑色帝袍的青年,与那位显照皇帝身上九五龙袍不一样的是…… 青年身上的帝袍,足足绣着十五条巨龙! …… “起来吧,不用行礼了,刚睡醒有点饿,我要先吃点东西。” 一道祁连北山此生都不会忘记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这位耄耋老人睁开双眼。望向那齐齐跪倒的宫人身边,他们身边正站立着一位黑袍青年。 “黑袍青年抓起一块生豆腐放进嘴里咀嚼,然后看着这头发满是花白的老人轻声笑问:是小山吗?什么时候过来的。” “徒儿祁连北山,叩见师尊。” 这位守卫大雪州数十年的耄耋老将双目含泪,站起身来以头抢地。仿佛要将这几十年不见的礼数全都行回来。 他的师尊还是如同当年那般,青春永驻,音容不改。 而他祁连北山已经日暮西山,如同那路边的枯树叶草一般。 但是枯树叶草仍有再次逢春葳蕤之时。 而他没有…… 第177章 ——来世不生帝王家 椒房殿—— 殿中宫人鱼贯而入,人头攒动。 这场全天下最豪华的夜宴足足有三百六十五道御膳。取日月再次轮回之年期。 老太后坐在上位,由皇帝夫妻与那位刚和离的长公主作陪…… “皇姐,沁儿与怜生本就不相配,且也不爱,你又何故为此生气呢?” 高其治看着面前的高幽,举起酒杯再问:“皇姐当年,不也是吃尽苦头吗?如今还要沁儿再重蹈覆辙?” 高幽冷笑一声:“陛下所决,皆是金口玉言。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敢有意见。” 高幽看着面前的皇帝,她明白这个男人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跟在他身后喊皇姐的小尾巴。 他已经成长为他们父皇那样只为国家利益着想的君主。 为什么能嫁给那位大剑子,不能嫁给玉怜生。 不就是看上剑庭了吗?觉得剑庭比玉家更有价值。她第一次上书求亲之时,虽然被拒,但也不是这般态度。 郎情妾意,珠联璧合,沁儿到金陵才多久。他们两人怎么可能便要私定终身。 在高幽看来,他们二人也不过是剑庭和皇朝的交易罢了。 这位大齐皇帝苦笑一声:“皇姐,既然没有意见,那过完年便择日搬回湖阳公主府吧。” 高其治明白,他的这位皇姐,自从被父皇赐婚之后,看什么都是脏的。看什么都是以利益为先去思考问题。 这些年她确实苦命,但是这也不是她住在皇宫整日胡闹的理由。 皇家儿女,本就不由己身。 “陛下这是要赶本宫走?”高幽不禁红了眼眶,声音带有些许颤抖。 “哪里的话,皇姐早已成亲,也有自己的公主府。” “咣当!” 高幽起身掀桌,桌上的银杯金着全都被掀翻在地,她强忍着眼泪提起裙摆缓缓走出宫门。 皇太后还想起身拦住这个大女儿,却被高其治率先拦住。 “母后,给皇姐冷静些日子再把她接回来吧,她现在已经如同怨鬼上身一般。” 这位大齐皇帝说完重重将杯子砸在桌上。 太后也欲言又止,手心手背都是肉。况且高幽这些日子回宫,的确是得寸进尺了些。 “唉!散了宴罢……哀家要休息了。” 老妇人不由得想起先帝在世的日子,他们姐弟二人同气连枝。小时候的高其治更是连块糕点都要掰成两半,高幽这个姐姐吃完他才肯吃。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是从那场东池宴开始,就变得分崩离析。 可就算没有东池宴,也有西池宴,南池宴…… 她的女儿总认为她只是一条连接高家和玉家关系的纽带。 但是她出身在皇家,她的父亲虽然是九五之尊。却也是终日如履薄冰,自然要收拢人心,就算收拢不到,明面上也要绑定才行。 看到外孙玉怜生对待高幽不冷不热的态度,她这个母亲更是心疼女儿。 最苦的便是她这个幽儿,怎么就到哪里都不受待见呢? “母后万福金安,儿臣告退。”高其治恭敬磕头行礼之后又对着身旁妻子吩咐道:“皇后,替朕好好陪着母后。” “臣妾遵命。” 做完这一切,这位大齐皇帝也走出了椒房殿的大门。 “陛下,那位出关了。正和两位大总管在御花园用膳,叫您过去呢。” 秉笔太监看到皇帝走出殿门,便小跑而来,在皇帝身旁附耳轻语。 “摆驾!” 高其治站在台阶上,仍然能看得见台阶下方那道消瘦又倔强的背影。 “皇姐,对不住了。” 看着姐弟二人从小长大,熟悉无比的场景,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愧疚与自责。他仿佛看到两名稚童出现在这椒房殿的台阶下方。 “小治,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告诉皇姐。” “是三皇兄,他们去骑射不带小治,说小治连马都骑不好,老是拖他们后腿。” 小稚童抹着眼泪,可怜巴巴。 “不要理他们,跟皇姐来。皇姐有一匹父皇刚刚赐下的飒紫露。皇姐把他送给小治好不好?” “真……真的吗皇姐?” 年幼的小稚童闻言擦干眼角,不由得破涕为笑。 年长一些的女童则是宠溺的抚摸着他的小头。 “当然是真的,皇姐还会骗你不成?等开春皇姐带你去湖阳县,那里是皇姐的封地。听说从来不会下雪,可好玩哩!小治一定很喜欢。” “好好好!小治要和皇姐骑马去湖阳。” 那个兴奋的小男孩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亲自将他的皇姐赶出家门…… “陛下,辇驾到了……” 身旁的秉笔太监正在替这位皇帝陛下打着小伞,恭敬提醒他该去御花园了。 “走吧!” 随着那袭宫装真正踏出椒房殿的门槛,台阶下的两名小童也随之消失不见。 这位大齐皇帝坐上了属于他的辇驾,随着秉笔太监那声“起驾”。身后宫人宛若长龙一般应声而跪。 龙辇上雕龙画凤,无边祥云也遮掩不住那条巨龙君临天下的气度。 它穿梭在云中携雷吐珠,彰显着九五之尊的无上帝王威仪…… 第178章 ——御花园北山求帝 御花园—— “咱们的陛下来了,老匹夫,还不快快让座?” 高大男子看见高其治来到御花园,赶忙推搡着祁连北山,想让这位皇帝陛下坐在自己旁边。 这个师兄坐在他身边,稍微看到他哪里不满意就开始冷哼,谁吃得下去。 “臣祁连北山,参见……” “祁连老将军,无需多礼……”高其治连忙扶起耄耋老人。然后关心道:“老将军守卫边关多年,该是朕来拜谢您才是。” “假客气。” 玉昭在一旁抿了抿嘴。 高其治现在看这个前姐夫是越看越来气。“玉昭,信不信朕砍了你?” 玉昭嗤笑:“我师父在这,来啊!你动我一个试试?当皇帝了不起?论起来,你该怎么称呼我,你自己想想。” “当初我父皇就不该带你去拜师。” “我也没想拜啊,师父硬收我的。你以为!” 高其治不明白,这么横的人怎么就管不住他姐高幽。玉昭在外面简直就是无法无天的代表词。 但是到家又变成个窝里怂。听说被他姐指着鼻子痛骂还要去倒茶给她润润嗓子。 “您说是吧,师父。您慧眼识珠,小昭除了您的话谁都不听。” 高大男子神色讪媚,不时便略带讨好,帮身旁的黑衣青年捞起鱼丸放进碗中。 青年虽然看起来是这桌人里最小的,但是三人的敬称让这个场面显得分外违和。 “小昭啊,听说你那个儿子要娶沁儿?真的假的?” 高天君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他在高其治龙案上看到的奏折。上面写着湖阳长公主高幽,要为玉怜生求娶洛邑公主。 玉昭笑道:“您那个消息早就过时了,小沁要被陛下嫁到剑庭去咯!” 高其治也皱起眉头:“皇祖,您是不是又睡断片了……朕前些日子刚跟您讲过这件事,您还说要跟莫观冰释前嫌来着。现在您又问。” “是吗?真的有跟我讲过?” 高天君努力回想着关于这件事的记忆,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三人看着眼前青年的沉思模样连大气都不敢喘,玉昭更是害怕这青年是不是岁数到了。 “不说这些,吃!”黑衣青年索性想也不想,动起筷子来。 席间—— “陛下,老臣想跟陛下要一个人。”祁连北山突然开口,对着这位大齐皇帝询问道。 “老将军请说。” 高其治放下金碗玉筷,对待这位守护大齐五十余年的老将军,他可不敢有丝毫怠慢与不敬。 “老夫所求之人便是……” “奋军将军——玉怜生。” 老人说出那个他最中意的接班人,他想要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把玉怜生培养成第三位大总管。 “这……” 高其治犯了难,他看向旁边的玉昭。玉昭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好不容易才将玉怜生从北边要回来。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手。 玉昭跟高天君头也不抬,完全享受着美食带来的愉悦感,直到听闻二人提起玉怜生,玉昭才抬头说出他的想法。 “别看我,他要去哪是他的事情,我管不着。”说完玉昭又再次端起狮子头倒入锅中…… 虽然玉昭已经如此说道,但高其治还是不敢立即答应。他那位皇姐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若是知道玉怜生刚回来又要被调去北地,这位长公主还不得寻死觅活? “此事容后再讲,老将军,不知北地可有异动?”高其治打了个哈哈,想一笔带过这个话题。 却不料祁连北山突然下跪。 “老臣已然耄耋,不知哪一日便要驾鹤西去,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大雪州。” “显照先帝之遗言,祁连北山不敢忘记。但是祁连松泰,祁连卫承,祁连卫青,皆是只有猛将之像,没有统帅定鼎之容。” “这玉怜生,臣要将他当做第三位大总管培养,护佑大齐边关。” 祁连北山不由想到那两位先帝的遗言,他们皆是要让祁连世家世代守卫大齐国土。 但是他的儿子,他的孙子,都没有这个能力。只有这个师弟的儿子玉怜生让他刮目相看。 他也很想把祁连家族放在第一位,但是两位先帝的信任,还有托付,他祁连北山更需要去遵守。 【护卫大齐,寸土不让】 这便是两位先帝临终前,在病榻上对他下的最后一封诏书…… “老将军……老将军快快请起。” 这位大齐皇帝赶忙亲自扶起祁连北山,他完全没想到祁连北山竟然是这个想法。 他以为大雪州的未来接班人会是祁连卫承,所以才将他从戚州调到皇城来,以养君臣之心。 没想到这位老将军,竟然没有把子孙后代和家族放在第一位,还主动将大雪州总管的位置拱手让人。 这便是皇祖父所看重之人吗? 这位九五之尊再次对那位故去的显照大帝佩服得五体投地。 从显照元年开始便大肆改革,五十一郡变成二十九州。最后又接连打压十几个以豫章郡杜氏为首的世家,再次稳固皇权。 怕是太祖高闰与太宗高天齐,也没有这般本事。 特别是这看人,显照先帝更是不知道胜过他和天宝先帝多少。 一个祁连北山便能稳住大齐边关数十年,他们能找到第二个祁连北山吗? 而这名老将即将油尽灯枯前所想的,也不是要给自己子孙后代谋福利,而是要报答当年先帝知遇之恩。 “陛下若不答应,老臣便长跪不起!” 祁连北山巍然不动,问天境的实力,当然不是高其治这个养尊处优的皇帝陛下能扶起来的。 “朕答应了!”最后,高其治郑重其事,对这位老将军的要求松开金口,才让场面再次活跃起来。 “小山,什么时候去大雪州?” 黑衣青年听到驾鹤一词,手中筷条略微有些停顿,他朝着祁连北山轻声问道。 “徒儿得见恩师,已然再无挂念,明日便启程前往大雪州。鱼俱罗初掌统摄大权,很多地方不懂,听说前些日子刚与大雪州知州闹起矛盾。北山不太放心。” “有什么心愿放心不下,要求师父帮你的吗?”青年放下碗筷,再次微笑着看向祁连北山。 “徒儿已然无憾,只恨显照先帝驾崩之时未能在其左右。若是将来徒儿逝去,还请师父将祁连北山带回,葬在先帝坟前。为先帝作岗哨,驱恶鬼。” “他是真没看错你。”高天君摇了摇头,想起那个满是自信的后辈。 他说他要再建立一个“新的”大齐,让高家万世不衰。 可惜天妒英才,高舒真操劳国事太多。暮年时重病缠身,还没有来得及真正大展宏图,便殡天而去了。 “这件事师父答应了,但是你初三再走罢。听说你有个孙子在京城,多和他待几天,享受天伦之乐。你呀,这一生过得可真没意思。” 高天君给出了和玉昭一样的评价。 玉昭觉得,他这个师兄很傻,一生就没有为自己活过。 少年时想为父母争光,成家时想要给妻儿富贵。暮年时还要为当初的承诺到处操劳,想寻找一个能接替他的人。 不然他连死都不敢死。 真辛苦啊…… 不过师兄这样的人,也真是叫人敬佩…… 第179章 ——旧时王谢堂前燕 天京—— 奋军将军府—— “你这贱婢,怎敢上这正堂之桌?给本宫滚下去。”高幽看着眼前坐在桌前与玉怜生对饮的柳依依,当即厉声怒斥。 年夜宴让如此贱婢上桌,简直是对玉家列祖列宗的侮辱。 “母亲,今日不是陪着外祖母饮宴吗?怎么回来得如此之快。” 玉怜生站起身来,微微招手让柳依依退下,然后亲自为高幽拉开椅子。 “我若是不回来,你玉怜生是不是要让这贱婢坐在这正堂饮宴?一点规矩都没有。” 高幽看到玉怜生主动给自己拉开座位,终于是把在椒房殿受到的委屈和怒火压下些许。但她还是习惯性否定着玉怜生。 “是儿子的错,母亲息怒。”玉怜生并没有像以前一般与高幽顶嘴,而是十分大方的揽下罪责。 “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是不是那个妓子的事情?娘跟你说,门都没有。” 高幽眯了眯眼,她被自家儿子这番反常景象弄得分外不适,以为玉怜生是要跟她商量让柳依依作妾一事。 “母亲多想了。” 玉怜生不禁哑然,果然是如同他爹所说的一样。 他这个公主娘亲,就像是只到处咬人的大虫,以为谁对她稍微好点,都是为了从她这里获得好处。 昨夜来到京城,玉昭便让玉怜生去拜见高幽。但是玉怜生打死也不去。 因为他觉得这个女人,完全是抛弃了他们父子。甚至劝说玉昭纳妾。 但是玉昭只用一句话就把他问住了。 玉昭说:“你娘啊,其实是咱们家最苦的人,他和爹一样爱你。但是爹是白脸,她是红脸。你莫要因为爹娘和离之事而去迁怒她。” “况且……她的依靠只有你了,不是吗?” 玉怜生还想反驳什么。 但是玉昭又说:“不妨站在你娘的视角看看?” 高大男子说完便转身离开,他说要进宫见一个很重要的人,只留下玉怜生独自思考…… 玉怜生夹起一块芋头放到高幽碗里,高幽却是愣愣怔住。 “娘亲,您怎么不吃啊?” “我儿?你当真是我儿?”这位湖阳长公主泪眼婆娑,抱住玉怜生不停落泪。 “当然是儿子,娘亲何出此言?以前是儿子不懂事,如今方知娘亲苦楚。” 玉怜生昨晚一夜没睡,他将自己代入高幽,只是片刻,所有的憎恨全都烟消云散。 她母亲出身皇家,自然是看不上柳依依,她一直不死心的想要让自己娶高沁。也不过是要给自己将来找个护身符。 爹也说了,他们两个的事情,不关自己什么事。玉怜生此时突然反应过来,这个被父亲和弟弟放弃,又失去丈夫的女人,好像只有他一个依靠了。 高幽闻言放开青年,抹了抹眼角。 “是谁教你说这些话跟娘亲服软的?是刚刚那个女子?” 这回她没有用上妓子二字。 “不是,是爹说的。他说娘亲只有怜生了,谁都可以讨厌你,但我不行。” 高大青年又将高幽扶起坐下,然后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娘亲是否还喜欢着那个翰林院的贺兰大人?” 高幽闻言抽了抽鼻子,看着玉怜生说道:“早已经是过去的旧事,我儿提这个干嘛?” “既然如此,那后天娘亲跟我和爹一起回金陵可好?”玉怜生再次柔声询问。 “这是我和你爹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高幽摇了摇头,儿子今天能如此懂事,她已经分外开心。 但是她和玉昭的事情,已经纠缠交错太多年,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开的。 玉怜生也不再劝慰,只是又往高幽碗里不停夹菜。让这位年近四十的美妇人时不时便落下泪来…… …… 麟州—— 天圣教—— 那位圣教教主匡业祯,正独自一人享用着眼前简单的三菜一汤,仿佛在他这里根本没有过年这个概念。 倏然—— 一道身影从黑暗中走出。 “匡大教主,堂堂天圣教教主,过年就吃这玩意?” 是那位酆都首领顾尘参的声音。 “口腹之欲而已,早就杜绝,阿鼻王来我麟州,有何要事?”匡业祯放下碗筷,伸手摄过一张椅子放到顾尘参面前。“莫非是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 顾尘参微微一笑,然后再次询问道:“不知匡教主可还有干净碗筷?我这一路上都没吃过什么东西,腹中五脏早已空空。” “自然可以,匡某不仅要给顾首领一双碗筷,还要请顾首领尝尝咱们晋都皇宫当年的国宴菜肴。” “来人啊,摆宴!” 随着匡业祯话音落下,一众下人鱼贯而入,他们各自手中全都捧着卖相极美的晋地佳肴。不过片刻便摆满大堂。 很巧,足足也是三百六十五道。 匡业祯对着顾尘参微笑,但是眼角的皱纹让他笑起来有些丑陋:“顾首领,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这菜顾某怕是不敢吃啊,放在当初,这不得被砍头?” 顾尘参微微惊讶,这老头仿佛知道他这个酆都首领一定会来一般。 “故国已逝,不要紧的,只是你我二人的一顿丰盛佳宴而已。” “你知道我要来?”顾尘参不由看向这个因为修炼邪功,五官都有些移位的老人惊讶问道。 “阿鼻王要不要来匡某不知道,但是匡某早已吩咐下人,让他们随时预备好。” “这就是匡某对顾统领的诚意!”老人举起面前酒杯,对着顾尘参遥遥相敬。 顾尘参自然也不能失了礼数,他同样举起酒杯。 “匡教主,叫错名字了。”那位阿鼻王纠正老人的称呼,他说:“我叫谢尘参。” “老夫糊涂,是老夫糊涂,不过阿鼻王也叫错名字了。老夫姓王,哪里来的匡教主一称?” “王教主,请?” “谢首领先请……” 二人同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接下来便是开始瓜分起眼前琳琅满目的菜肴…… ………… …… (中秋快乐兄弟们!祝你们牛子长大十倍。) 第180章 ——春花秋月何时了 “谢首领,不知为何现在才来我教中?” 匡业祯看向眼前的中年男子,他有点想知道男子是因为什么原因下定了决心。 “前些日子,我酆都在锦州的分舵又被灭掉。” “来人是剑庭姬夏,还有锦州那位小太子玉怜生。” 这位阿鼻王说着又端起酒杯喝上一口,然后继续说道:“灭掉就算了,但是他一个锦州大总管的儿子,竟敢放话威胁酆都。真真是把我酆都当成软柿子。” 谢尘参想起这件事情不由来气,你说姬夏这个剑子嚣张一些他能理解。 锦州大总管嚣张他也可以理解。 但是你一个锦州大总管的儿子,是为什么敢威胁酆都呢?谢尘参不能理解。 他觉得,怎么都得找个人开刀,让酆都找回一些场子。 “哦?是那件事啊?有所耳闻。” 匡业祯没想到只是因为一个锦州分舵被端,成为压垮这位阿鼻王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要这两个小子死!姬夏可以后死,这个玉怜生不行。”谢尘参微微眯眼,缓缓将手中茶杯攥得稀碎。 “姬夏可不能死。” 一道女声传来,一名约莫三四十岁的妇人出现在这正堂之中。 “匡月澜?” 谢尘参看着从匡业祯身后走出的女子,叫出那个消失许久的名字,天圣教上一任圣女匡月澜。 美妇人娇笑:“阿鼻王,你要杀玉怜生我可管不着,但是姬夏你杀不了。” 谢尘参嗤笑:“倒是忘记,姬夏还要叫你匡月澜一声师娘……不对……是王月澜才对。” 谢尘参举杯相邀,但是匡月澜并没有回敬。 “我这乖女儿无礼,还望谢首领见谅。”王业祯替妇人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对着谢尘参致歉道。 “无妨,尘参倒是想问问圣女,若是我偏要杀呢?” 美妇人巧笑倩兮:“阿鼻王请便,到时候月澜也会把顾庭晚的人头送到您面前。” 两人针锋相对,气氛一时间微妙起来。 “好教谢首领知道,我这乖女儿离家出走许久,还是老夫答应了她要让姬夏和少主的后代继承皇位她才回来的。” 匡业祯一下子就将答应匡月澜之事摆出台面,让她脸色一阵难看。 老人再次对着身旁的匡月澜道:“谢首领是自己人,不要紧的。” 闻言,那美妇人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场中再次只剩下这两位首脑人物。 “匡教主,您上次跟我谈的条件,可没有这个啊?”这位酆都首领再次用上匡教主一词,强烈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他做的这一切,可不是要给姬夏和谢筝作嫁衣。 “这事情是这样的,若是生得出来,那么这晋朝王室,该是由旧主血脉继承。”说完这位天圣教主又神神秘秘道:“但是,那也得生得出来啊?” “教主好狠的心。” 谢尘参忽然想起,匡月澜与莫观成亲多年。貌似也无所出…… 这老东西,怕是自己的女儿都算计上了。 这位阿鼻王突然对着王业祯发问:“圣女还相信教主?” 闻言,谢尘参对面那位花甲老人耸了耸肩说道:“自然是不信,所以她在我体内放了一只虫子。” “诛心蛊?” 这位酆都首领真是没想到,这对父女一个比一个狠。一个能断绝亲生女儿后嗣,一个能在自己父亲体内下蛊。 当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老人笑答:“是诛心蛊。” “那你不怕她随时杀了你?” “老夫怕什么,老夫说的都是真的啊,所答应的也是真的啊。” “还是您这块老姜比较辣!” 谢尘参不由得带有些许敬佩,如此执着又心机深沉之人。他也很怕自己成为这位老人的棋子。 但是,只要实力够了,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没用的。就像皇宫里那位老妖一般,即使被算计无数次,还是能以实力破局,将面前老人推到一个不忠不义的地步。 谢尘参看向腰间挂着的镇狱印,这才安心些许。至少自己能有自保之力…… ………… 来到殿外的匡月澜则是静静看着穹顶发呆。 这次她本来不再想算计剑庭和莫观,但是匡业祯给她的条件她无法拒绝。 他说只要莫观死,将来复国之后,就能让筝儿和姬夏的血脉登上皇位。 他们夫妻二人一直膝下无子,只有这一对徒弟。也唯有她的谢筝对她如同亲人一般,她要将她救出旋涡。 “莫郎,待得来世,澜儿为你做牛做马,结草衔环。” 匡月澜看向天边,轻抬莲步朝着锦州而去。 她并不相信自己这个所谓的父亲,但是她相信自己的诛心蛊…… …… 南越城—— “你们两个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把它切了信不信!” 姬夏手持青玉案面色发狠,剑尖对着自己下体部位指去。只因他面前的两个小侍女胆大包天,竟然趁他睡觉之时偷偷扒他的衣服。 楚元夕则是看向青梅一脸埋怨,若不是青梅手上生疏,动作幅度太大。她们早就得逞了。 “少爷,不要啊少爷,这可是传宗接代的物什,可不能冲动!” 青梅吓得小脸煞白,要是伤到这个玩意,夫人还不得把她们两个活活打死。 “出去出去,这几天不许靠近我。” 姬公子真的很愤怒!他练完剑好不容易睡一觉,这两个小侍女差点又把他勾得兴起。 他要在这几天之内彻底熟练用落叶归束缚鱼龙舞,可不能出什么意外或者半途而废…… 随着青梅和楚元夕退出房间,姬公子这才安心些许将门栓扣上。 笃!笃笃! 姬公子刚刚躺下,敲门声再次传来。 “夏郎,沁儿来找你了。” 听到是高沁,姬夏这才放心些许起来打开房门。 “夏郎!!!!” 少女明媚,巧笑倩兮,抬头望向心上人时一对耳坠叮铃作响。那清脆如银铃的笑声更是直接击中少年心房。 少年呆呆看着娇俏少女,内心不由想道。“还是跟沁儿在一起好,她单纯些。” 姬公子十分享受这般清汤寡水的恋爱,圣贤时间,他这种更在意心灵上的沟通。 “夏郎,沁儿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了。” 刚进屋,高沁就拿出那张玉时真让她转交给姬夏的信封…… 第181章 ——亦是五十两黄金 “哟……咱们公主殿下这么有情趣,还会写情书呢?”谪仙少年调侃一笑,然后从少女手中接过。 “不……不是,是那个玉什么真给你的。” “玉时真?” “对,就是他。” 高沁终于是再次想起那个救驾小将的名字。 姬夏打开信封,他想起那个好像蛮能忍的小将军。但是一看就知道很有心机。 “赤霄剑尖,在赣州洪都新府,王将军杜预之手。已经融入青霜剑。剑子若是感兴趣,金陵一叙。若是剑子事务繁忙,九月之时,彭蠡之滨相会。” 三秋之时,彭蠡之滨? 这个赣州王将军杜预又是谁? 无数的疑问在姬夏的脑海中徘徊…… “夏郎,你怎么了?” 高沁看到心上人默不作声,不由得出声询问。 “没什么,沁儿。你知道玉震是什么背景吗?就是金陵城那天晚上把我俩的奸情捅破那个。” 姬夏想起那个自称锦州大统领的男子,这封信应该是他让玉时真写的。 “知道得不多,就知道他当年是赣州的一位小将军,衡阳射雁之时被先帝看重。父皇登基没几年才把他调到锦州的。” 高沁说完又掐住心上人的脖子怒嗔:“什么奸情,明明就是你这个登徒浪子对本宫图谋不轨!” “口误,口误!” 姬公子连忙认错,然后又开始沉思起来。这父子俩究竟在找他谋划什么,而且赤霄的事情。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说明玉震是在他身上下了点功夫的。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至少知道赤霄在何人手中…… ………… …… 金陵城—— 年后,最轰动金陵城的事情来了。 锦州大统领玉震之子玉时真,把清风寨和旁边的几个山头全部围剿。斩首山贼两千余名。 此事一出,金陵震动。 “没想到咱们金陵城又出一位少年英杰。这清风寨为祸锦州已久。乃是我等劳苦百姓的梦魇。如今行商终于是不用小心绕道而行!” 此等大快人心之事,一经传播。便在金陵城百姓的圈子里炸开了锅。 “他娘的,那个胡风。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终于是被人杀掉了。” “对啊,仗着自己十二品的实力。不惧府兵,如今这官军出动。什么劳什子易守难攻,纸糊的罢了。” “可惜玉将军未能将那贼首带回,不然我忍着晦气也要去吐上一回口水。我家堂兄因为做得一手好木工。被强掳上山去,如今清风寨灭,仍然不见归来,想必是做完木工已然遭了毒手!” 听闻男子所言,他旁边另一名男子也坐不住。 “听闻东街那家的二狗,也是被这群贼人抓上山给他们烧菜哩,如今也是不见归来,怕是那群贼人眼见自己大势已去。把这些人质都杀了。” “我看啊,这官军老爷也有问题,不能商量好救出人质,再把那群亡命徒杀了吗?”另一名男子说出自己的看法。 “你懂个屁,若是放过他们,他们跑去别的地方作恶。不是害更多人?” “是啊是啊,这除恶务尽,牺牲些许无辜也是常有之事。只能怪他们命苦福薄!” “唉,真是可怜二狗子家中双亲。” “说来还要感谢官军老爷们呢,若是那群匪徒不除。他们在山上也过得生不如死。如今也算作解脱把。” 前来散播此事的男子怒斥回去,旁边就有数名汉子附和。 一名先生模样的长袍男子似乎有些醉意,打了个酒嗝缓缓道: “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清风寨都在那山上作恶多少年了。想必是今年交不起孝敬,所以才被……” “住口!!!” “你这厮,难道是不相信官府不成?我看呐,你就是敌国派来的奸细。” 长袍男子的话还没讲完,就被几名汉子围了起来。 “我怎么会是奸细,我家世代清白,我宗爷那一辈,甚至是一名玉家雪骑,驻守边关,你是奸细我都不会是!!!” 那醉酒先生仿佛听到什么十分侮辱的事情,一下子便愤怒的将酒杯砸在地上。 他只不过是说出一些自己看到的东西而已,那名陈礼将军。就是清风寨的靠山。稍微有点背景的谁人不知,只是没人敢说罢了。 况且他宗爷那一辈,可是边军。他是边军的后代,怎么会当敌国奸细。 “哼!谁知道你这个不肖子孙有没有背祖忘宗呢?” 那男子冷哼一声,继续对那醉酒先生进行侮辱。 “我看啊,该把你抓进大牢去好好审问。这敌国奸细,可是抓到一个赏五十两黄金呢。” “对,该把你抓进大牢去,妖言惑众。定是奸细无疑!” 男子的同伴也开始对着那醉酒先生起哄起来。 “你……你……我跟你们拼了!” 本来那醉酒先生看到对方人多势众,不打算起争执。但是他们的言语太过侮辱人。让他这个边军后代实在忍不住,他趁着酒劲一个箭步便冲上去抓住那名大汉衣领。 “找死?” 那大汉只是抓住先生手腕一扭便让这先生大叫起来。 “你这奸细,还敢动手打人?” 那大汉的几名同伴随即开始对那长袍先生拳打脚踢,不多时便被打翻在地。 “军靴,你们穿的是……” 那先生倒地之时,看到这几名大汉穿着锦州军的军靴。忍不住要大叫出来。却被那男子一拳打到嘴上血流不止,再也说不出话来。 男子没想到这路边酒肆一群泥腿子,竟然有人认识锦州军靴。 “兄弟们,这人肯定是五十两黄金,随我抓他前去官府领赏!” 大汉话音一落,几名汉子便将那不省人事的长袍先生拖走。 “好汉们,好汉们,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这王秀才家里,确实世代清白,家中也确实曾有先辈当过边军……” 那酒肆老板眼看经常来喝酒的王秀才要被抓走,忍不住过来劝阻。 “兄弟们,这个也是五十两黄金,将他一起抓走。” 领头大汉再次指向帮着醉酒先生说话的老板,身边同伴蠢蠢欲动。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认识他。” 那老板被吓得肝胆震颤,冷汗直流。连连摆手后退,不敢相认。 堂中一众食客也被这群凶神恶煞的汉子吓到,完全不敢与其对视…… 第182章 ——天人合一莅南越 “为救陈郎离家远啊……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 小院内,莫观又在拉着他唯一会的曲目。也只有莫靖能终日忍受这位剑主的“雅兴”。 笃!笃笃! “莫靖,去开门。” 门外传来的敲击之声打断这位老剑主的兴致,他随即朝着正在院中扫地的贵气男子吩咐一声。 男子将手中扫帚放下,打开小院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道人,那道人十分和蔼。 “小莫居士,别来无恙?” “陆天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莫靖自然是认识眼前这个道人,那位极为有趣的陆天师。 ——(现实中的青羊观不称天师,但是作者特别喜欢青羊这个名字,所以就用在此文,如果有道家子弟,请不要较真。) 这位陆天师的事迹他可是听说过,不过最后还是败在佛门护法,韦陀金刚之手。实属遗憾。 “小道前来找莫居士,请教一些事情。”道人微笑,看向刚放下二胡,准备泡茶接待他的莫观。 “陆天师,有什么问题。还需要您亲自前来?” 莫观刚刚将新茶泡上,又从屋中搬来一把椅子。他对这个陆天师也是极为有好感。 陆天一走到椅子前坐下。 “小道想前来问问,莫居士与天京城那位老宦官,到底过了多少招?” 陆天一的话,让莫观微微眯眼。 “难不成,天师也要前往天京?” “嗯。” 陆天一只是点头,他其实刚进来之时十分惊讶,完全没有想到剑主莫观会变成这副白发苍苍的模样。 按道理来说,问天境气血活跃,若是不去练什么反噬自身的奇怪功法,外貌不该如此。 “没有玉玺,我能和他四六开,但是他手中玉玺砸来。即使我六剑齐出,也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莫观想起那名青年的从容姿态,从一进殿开始他好像就没把自己当做对手,仿佛他莫观这个天下第一就是个笑话一般。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在那青年面前真就是个笑话,短短三十招落败,被人打断手脚,还留下这一生都无法痊愈的暗伤。 若不是那人饶他一命,他估计就要埋骨天京。 陆天一再问:“若是玉玺,几几开?” “不知道。” 莫观苦笑一声,那青年拿着玉玺,打他就跟打小孩似得。完全看不出他的真本事和底线在哪…… “若是贫道这样,莫居士觉得,能有胜算吗?” 陆天一站起身来,朝着空中只是拂尘一甩。风雪骤停…… 天空中突然开始下起大雨…… 这漫天大雨仿佛在替南越城迎来新春,替整个大齐迎来新生…… 所有南越城的百姓人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锦州地处偏北。往常起码到了惊蛰,这润物春雨才会洒落。 如今这场突如其来的磅礴大雨让整个南越城民众都手忙脚乱,刚出门采买的妇人顿时放下手中物什,不顾小贩的退让,踩着小碎步准备回家收衣服。 赏雪焚香的达官贵人们变成落汤鸡,本来大好心情全被破坏。急忙摆手让下人收拾好东西,然后带着怀中美妾前去沐浴更衣。 鹿泽上的渔民们也是连忙躲进船舱,暗骂一声贼老天。本来就收成不好,还要在这时候下起一场从未在这个季节见过的大雨。 难道是老天爷真不让人活了不成? “止!” “归序!” 小院中的道人仅仅是口吐真意,这磅礴大雨立刻停歇。绵绵春雪再次笼罩这座南越城。 “无量寿福!”这位陆天师朝着南越百姓致歉一声,然后对着莫观询问:“莫居士,小道可有与他一战之力?” “天师,敢问如今何境……” 莫观手中的茶杯掉落下来,言出法随。止风雪,落大雨。何等仙人手段…… “史料未载,小道不知。只是得见天地,故称天人合一。” 这位陆天师依旧如此谦虚,见到谁都会自谦一声小道…… “天人……合一……”莫观突然苦笑一声:“莫观从前实在是狂妄自大,坐井观天!” 他原以为这个世上再无敌手,以手中赤霄到何处都能如履平地,他莫观即为天下第一! 没想到闭关十年,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情况下前去天京,依然被那人踩在脚下。 如今这位陆天师,也踏入了一个他无法理解的地步。 “莫居士,不要妄自菲薄,您已经是这天下间少有的奇才。” 陆天一说得十分真诚,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超越莫观,想当年莫观一把赤霄,以定天十二剑将整个江湖压得喘不过气来。所见者无不心悦诚服,心甘情愿称上一句莫剑仙…… 青羊道宫也是当年被赤霄压过的道统之一,自己那个师兄,与刚入问天的莫观论道,结果不相上下。 对于已经悟道三十余年的清心子来说,赢了也是输了。 再者这位莫剑仙,嫉恶如仇,赤子之心天地昭昭。孤身灭五毒,除恶凤台山,持剑入天京…… 哪一件不是为天下苍生所作。 因此剑庭靠着这位已经下山的老剑主,成为天宝年间最为鼎盛的江湖宗门。硬生生从与他们并肩而立走到正道魁首…… 君子以厚德载物,这位剑仙能得到所有荣耀但是没人嫉妒,是有道理的。 即使是前去皇城挑战,那位符宝皇帝也是大开正阳门,以迎莫观。 “何来妄自菲薄一说,反倒是陆天师,如今此境。仍用小道称己,莫观从前倒是被那剑仙之名束缚,何其羞愧也。” 这位受到江湖人士敬仰的老剑主给眼前道人递过茶水,道人致谢一声,然后轻品香茗。 “多谢莫居士,但是小道的问题,居士还没回答。” 莫观笑了笑,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你们这些神仙手段,我一个凡人,怎么评价?” 这是莫观的回答,也是他的真心话…… 他不知道怎么去判断二人的实力,他们已经超脱这个世间。又怎么是他这个还被困在俗世的蝼蚁能够评价的呢? “但是我能告诉天师的是,那个人不一定是妖人,他身着帝袍。很有可能姓高,我判断,便是那位开国之时的下凡童子。而且可能是高氏血脉。” 莫观回想起当时的细节,太监嗓音一般都尖锐,身体和性格也相对会比正常男子矫揉造作。 但是那青年完全就是正常男子模样,甚至御玺对敌之时,那股至阳真气比日游神还要淳厚…… 第183章 ——再见已是众生相 陆天一则是再次轻品香茗:“莫居士,他可能确实是那位下凡童子,但是他也是妖人。一个祸乱天下的妖人。所以,你做得没错!” “此话怎讲?” 这回又到莫观哑然。 “小道入得此境,发现有二妖乱世。另外一妖气息不显,而另一只妖,就在天京城。他们躲在暗处汲取着这个皇朝众生的给养。” 陆天一说出的答案让莫观震惊…… “汲取着……众生的给养?” 在他的世界中,只知道这天地真气哺育苍生。怎么还有人从同类身上掠夺东西的。 “对,不然他不可能活这么久。”陆天一说完话锋一转:“而且,我怀疑,另外一个妖人,就是我自己。” “小道曾经推演过无数次,验证着自己的认知,小道可以很确定的是。就是这世间存在两妖,超出认知范围的妖。” “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推演不出另一只妖在何处,我觉得,可能就是我。” 陆天一的话又如惊雷一般炸响在莫观耳边。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进入天人合一的境界之后。可以很明显感受到天京城方向的气息。 但是另一道气息无论他如何寻找都找不到。 他觉得,应该便是自己这个异数。 但是他又感觉不是他,他从未掠夺过那些东西。反倒是那些看不见的东西主动在亲近着他。 但是……这不就验证另外一个妖人,正是他吗? “天师,你这……” 陆天一的话把莫观整得云里雾里,起起伏伏。 但是他知道,面前这位陆天师,一定不是什么妖人。 莫观笑了笑:“天师说错了,天师和那位可能都不是什么妖人,只是超脱这凡俗而已。” “不,真的就是。莫居士可能未到那个境界,不太明白这些。” 那位老天师也在微笑,他在肯定着自己的想法。他属于这个世间的不合理,而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们二人都可以吸收。 妖这个词,他并不觉得是贬义词。而是定义一些所不能认知事物的词语。 他在六年前开始参悟此道,然后等他下山之后。他就开始发现这个世界的不对劲。 恰巧从他闻道那一年开始,允州大水,冀州大旱,作为粮仓的豫中蝗虫遍地,颗粒无收…… 天灾数不胜数,而那些天灾,便来自于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陆天一又给这些东西取了个名字。 ——【气运】 准确来说不是他陆天一取的,可能气运一词。便是某位前辈已然达到这个境界,然后发现这些东西,最后才命名而来。 只是后世再无人勘破此境,所以这气运二字,便成为虚无缥缈鬼怪神仙之说的常用词。 “是啊,我这凡人没到那个境界,自然是理解不了你们神仙老爷。” 莫观笑了笑,然后去厨房端来糕点。如同一个普通老者招待来访好友一般。 “来,天师来尝尝。这可是城西那家喜来酥的糕点,可金贵哩!”莫观把一碟热好的糕点放在桌上,热情招呼着这位老天师。 陆天一看着莫观,忽然说道:“莫居士,你变了很多。” 陆天一初见莫观,便是他莫观刚刚问天。前来青羊道宫寻找师兄清心子论道。 那时的他锋芒毕露,仿佛一剑在手,可平天下不平之事。 后来他也的确做到了。 但是他没想到,莫观那样的人。今时今日也会像一个普通老者一般。闲暇的时候便拉着二胡,期待好友上门与他促膝长谈。 “是吗?有变吗?可能是年纪到了,不喜欢打打杀杀而已。” 这位老剑主嘿嘿一笑,哪里还有半分当年嫉恶如仇模样。 陆天一淡淡答道:“有的。” 二人随后闲聊半晌,莫观又问起。陆天一当年为什么会败给佛门韦陀护法一事。 “按照天师的实力,当年怎么也不会输给那位护法才是。” “很烦,如狮犬之斗。没有必要去跟他们说任何东西,小道不求名利。” 陆天一想起那些宛如狗皮膏药一般的佛门金刚,他觉得有些烦躁。 自己如厕都要在外面大喊:“佛祖座下谁谁谁,要来领教他陆天师。” 他们明明说佛门子弟不在乎这世俗东西和虚名的。 最后陆天一不胜其烦,终于有一天来了一个能看的对手。 就是那个所谓的韦陀护法,陆天一想着要不就败在他手里好了。 所以他便败了。 “世上有真佛,不在庙宇中。” 一道声音在陆天一耳边悠悠回响,是那位老剑主的感叹。 “莫居士这句话,倒是有真意。” 陆天一有些惊讶于眼前这位老人能讲出这种十分有深意之语。 “不是我说的,是我那徒弟说的。” 莫观笑了笑,提起那个年轻人他略带自豪。 那江湖榜传出的新报上,便是剑庭大剑子,一剑覆压江湖。上面还有各种插画。那插画光是看着都让人热血沸腾,比他当年厉害太多。 笃!笃笃!! 院门再次响起敲击之声,莫靖还在厨房忙碌午饭。莫观只得亲自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前去开门。 “莫伯,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你家那个小夏,诶哟,真是个败家的主,光是给我家儿子的红包利是都是五十两。这让我们怎么敢收。” 那邻居家的妇人看到小院升起炊烟,赶忙跑到卧房之中翻出箱子,拿着那张五十两银票前来还给莫观。 妇人左手拿着那个红纸包,右手还提着一袋东西。 “呐,您可得帮小夏收好,这养家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情。可不能现在稍微挣点钱就挥霍无度。”妇人嘱咐完又递过那袋纸包。“这是自家做的年糕,您老拿去尝尝。” “大侄女,你这不是让莫伯臊得慌吗?送出去的红包哪有给回来的道理,这年糕莫伯收下了啊。这红包你就留着,给孩子买点东西吃。” 莫观抢过妇人手中年糕,然后便紧闭大门。 “莫伯……莫伯……” 那妇人见莫观紧闭院门,便将手中红包揉成纸团丢进院中。然后朝里大喊:“我丢进去了啊,您可收好哩。别让雪给埋了。” “这不行这不行,你要给就给那小子去,又不是我给出去的,你给我干什么!” 老人捡起地上的红纸包,再次丢出院外。 随后便是二人的拉锯战,这平日里想破脑袋的五十两银子,仿佛在此刻变成烫手山芋。 最后,莫观稍稍用力投掷而出,那纸团从空中飞落道妇人家中院子。才让那妇人略带埋怨的说先帮小夏收起来。 而莫观做完这一切,又坐下来招呼着陆天一。 “莫居士,你真的变了。” “哪里变了?” 面对莫观的提问,陆天一也答不上来。 要说哪里变了呢? 只能说是从一把寒芒四射,毫不留情的宝剑,变得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像真实活在这个世上的芸芸众生…… 第184章 ——宇文新州孟学士 “莫居士,现在是否已经无心江湖?” 陆天一看着这个当年锋芒毕露的剑庭剑主,问出一句他现在感觉到的话。 “是啊,这江湖,不问也罢。我现在感觉挺好的。”莫观说完催促着莫靖:“莫靖,快点,陆天师远来是客。饭点都到了饭菜怎么还没上来?” 随后莫观又转头嘿嘿一笑:“道长,在我这里用完饭再走?” “善!” 陆天一现在觉得莫观很有礼貌,不像从前。上青羊观的时候问他要吃什么。没想到莫观说口腹之欲而已,不必麻烦,然后直接拔剑问道。 “莫居士这个状态,很好。” “人嘛,老了肯定要懂点事的。” 莫靖从厨房里走出来:“道长,有什么忌口的吗?” “忌口的?没有,倒是小莫居士可以给小道多放点香菜。”陆天一笑了笑,然后继续跟莫观扯着家长里短。 虽然这次前来没有得到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但是能够和这位曾经的天下第一聊聊天也是挺好的的。 “莫观虽然是不如陆天师,但是徒弟可是帮莫观争回了一口气。”聊到自家那个逆徒,莫观脸上不由自豪起来。 “莫居士此言差矣,还未走到最后,谁站在最顶点还说不定呢。” 陆天一也不甘示弱,毕竟他后来居上,超越莫观来到一个莫观无法理解的地步。他的徒弟就很差吗? “陆天师,还有师兄。可以用饭了。” 莫靖擦了擦手,招呼着正准备眼神“大战”的二人…… “陆天师,请!” 听到饭菜做好,二人也不再去提别的事情。这是齐人的传统,一旦来客,每到饭点,必定是先让客人吃饱再谈其他…… “小道多谢两位居士款待。” 陆天一拂尘一摆,朝着二人行上一礼然后便跟着莫观缓缓入席…… …… “不得不说,小莫居士这道蒸乌鱼做得是真不错。” 饭毕,陆天一夸赞起莫靖的厨艺。 莫观倒上一杯茶水:“天师喜欢就好。” “小道此去京城,不知能否再会。”陆天一站起身来,随后再次拱手道:“两位居士,保重。” “天师好走。” 随着莫观和莫靖话音一落,那位陆天师便随着微风消失不见…… “这牛鼻子,比我那逆徒还能装!” 莫观看着陆天一这一手与风同游,他觉得简直比姬夏的御剑飞行还要让人觉得更像神仙…… 这位老剑主狠狠咬着还没掉的后槽牙:“真踏马该死啊……” ………… 岭南—— 宇文新州—— “泰山大人,我觉得您太过担心。这赤霄剑又不是我打断的,为何不能融?” 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对着面前抚须老人疑问道。 男子正是携带妻子孟思君从赣州洪都新府而来,回到岭南孟家探亲的王将军杜预。 “贤婿,你可要想好,那祁连北山送你赤霄的目的是什么?你觉得一杆乌金马槊,能抵得过这半把赤霄?” 说话老人名叫孟冉,乃是归野的翰林院大学士。天宝帝的左膀右臂之一,和当朝严太师的书法一般,这位孟大学士以词闻名天下。 不知多少官员曾拜在他名下学习诗词,那位词王贺兰湛更是他的得意门生。故而孟冉也被世人赋予“词宗”之名号。 他的女儿孟思君定亲之时,正好是杜预问天之日。双喜临门。 还在位的天宝先帝忍着病痛,亲自为杜预和孟思君这对璧人提下四字——腾蛟起凤。 如今那四个字,依然挂在孟家正堂。宇文新州但凡有官员上任,更是都要前来孟家拜见这道御匾。 “或许祁连老将军就是为了还那杆乌金马槊的人情呢?” 杜预当然知道他武库里那杆乌金马槊抵不过这把赤霄,但是他怎么可能放手这把赤霄剑,他的紫电青霜,每年都要消耗大量的陨铁奇材…… 那半柄赤霄仅仅是跟青霜剑放在一起,便能让青霜剑的戾气消减不少,更别说融进去。 这位孟学士叹气一声:“祁连北山的人品自然没得说,但是他对大齐皇朝的忠心更是没得说。贤婿可否记得晋地阎氏?” 听到晋地阎氏一词,杜预不由得皱起眉头。 晋地阎氏,乃是当年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族。更是孟冉发妻的娘家。 但是被皇室压得太紧,孟冉的岳父阎川,时任晋地三郡大都督。显照皇帝上位之后划分二十九州,派遣无数新鲜血液入驻晋地。 那些新官员们想要瓜分晋地,大都督阎川自然是不肯,他谋划数年,抽调府兵,官军,加起来共称二十余万精兵。公然向交好的豫章杜家等大家族发书,商议一同起兵。 但是那些世家大族,都是一等一的人精,谁都不愿意在局势不明朗的时候站队。 他们都在等。 等阎川这个大都督和朝廷的第一战…… 阎川自然也是知道这一仗不能输,所以他将所有兵力全都集结在一处。打算来个鱼死网破,就算把阎家的家底都打光,导致日后无法问鼎,他阎川也要将高家先拉下皇位。 可惜,他的第一个对手便是雪州军大统领祁连北山。 显照皇帝听闻阎川造反,立即让祁连北山抽调十五万边军南下,只留八万镇守边关。 这是极其冒险的行为,万一蛮人南下。只会加快大齐灭亡的速度。 幸好当时草原一众部落谁也不服谁,都在死命的打。 阎川送去给拓跋家族的信,被拓跋家族长一把火烧掉,事发突然,他可不敢赌,万一南下信息有误。可就要被完颜家那群豺狼吃得骨头都不剩。 他们拓跋氏最大的敌人,目前还是完颜家。 而阎川通敌此举,也当时的显照皇帝震怒。 这位大帝当即拨银三万万两作为军费,国库都要被掏空。其中五千万两,更是砍下阎川项上人头的赏赐。 更是直接下诏不问而斩。 只要抓到阎氏子弟,不用问罪。验明正身之后,他的人头便是一百两雪花银。 边军本就精悍无比,听到皇帝陛下的赏赐更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本来从边关到晋地两月余的日程,四十三天两军便碰面太原。 也正是这一战,奠定了大齐边军在军伍里崇高的地位…… 第185章 ——有污渍就是不行 碰军太原之后,那位阎大都督看到杀气腾腾的边军心底有些发怵。 他棨戟遥临,想要说服祁连北山,一齐加入他的队伍。(棨戟——欢迎仪仗的一种) “乱臣贼子不必犬吠,来战。” 那位新上任的雪州军大统领金镗一指,完全没有理会阎川这位大都督的优厚条件。甚至连宴席都没有派使者前去。 临开战前,祁连北山的十五万边军对阵号称精兵二十八万的阎川。 所有人都认为最多不过五五之数,虽然边军凶悍,但是这位雪州大总管上任不久,而那位大都督在位十数年,早已将晋地兵马牢牢掌握。 可是双方碰撞之时,阎川所谓的精兵防线在边军面前如同一块豆腐一般,一触即碎。 仅仅二十三日,太原沦陷! 边军以一万三千余伤亡,斩杀九万晋地男儿,二十八万精兵溃不成军。 阎川带着家眷潜逃,却被手下将士斩杀,提着人头来到祁连北山之处戴罪立功。 接下来便是清算,显照皇帝高舒真下令,阎氏家族一个不留。窝藏阎家逆贼,亦是同罪。 孟冉的发妻就是在他面前直接被就地斩杀。 他始终忘记不了那一幕,圣旨宣读完之后。前来宣布的官员当着孟家诸人之面砍下她的首级带回京城。 而那位显照大帝的帝王心术更是让人恐惧,他竟然不计前嫌,诏孟冉前往翰林院,加封为太子伴读。 孟家自然是庆幸逃过一劫,不仅与阎家划清界限。甚至让更多族中子弟前往京城,以求抱住高家重新站起来的大腿。 自此之后,晋地阎家这个千年氏族。便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祁连北山一战成名,显照皇帝想要加封大总管。却被其他家族忌惮,以根基浅薄为由上书。 最后祁连北山拒官,自求钱财,才再次堵住文武百官悠悠之口。 但是那位天宝帝上台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加封已经牢牢掌握边军的祁连北山成为雪州大总管。 有人想要再次弹劾,但是却被天宝帝直接摘掉乌纱帽。 边军在手,他便不惧世家大族。那场太原之战依然历历在目,哪还有人敢去硬碰祁连北山的边军。 祁连家族自此开始崛起,成为每一任皇帝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大刀…… “外祖,外祖,快教令献写字。” 一名稚童一路小跑,他扑进孟冉怀中,不停拽着这位孟词宗的胡须。 “诶哟,我的小令献,外祖的胡子要被你揪下来咯!” 孟冉抱着杜预的小儿子杜令献起身,然后对着杜预再次提醒道:“贤婿,老夫言尽于此。你要怎么做,自己想好吧。” 说完孟冉便抱着这个小孙子朝书房走去。 “多谢泰山大人提醒,小婿受教。”杜预对着孟冉的背影行礼,然后再次坐回椅子上沉思…… “夫君,我爹都和你说了什么?” 一名妇人从屏风后面走出,替杜预捶着肩膀。 “没什么,夫人许久未曾回家。多跟泰水大人说说体己话吧。” 孟思君的母亲是孟冉的续弦,思君这个名字,也是跟那位故去的大夫人有关。所以孟冉对孟思君和她的子嗣们特别宠爱。 平日里对待家族子弟严苛的他,唯独对这两个外孙言听计从。 “那夫君且先饮茶,晚宴开始我再过来寻你。” 孟思君说完便告退,她总觉得杜预有心事,而且肯定是与前些日子送来的那把残剑有关。 “赤霄,赤霄……” “祁连老将军,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杜预叹气一声,祁连北山的为人他自然是信得过。但是正如孟冉所说,他们祁连家,对高家的忠心胜在任何事情之前…… …… “贤婿,为何还是闷闷不乐?” 席间—— 孟冉对着杜预举杯相问。 “回泰山大人,小婿愁啊。”杜预苦笑一声,他一下午都没想明白这件事情。 “那就今朝有酒今朝醉,醉完再品不夜侯,来来来。与老夫满饮此杯!” 孟冉对着杜预连连举杯,杜预自然是不敢不从。随即先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先让这位岳丈大人尽兴再说…… …… 南越城—— “小姐,您就别再换了。您已经是仙女了。” 青梅无奈帮着赵扶念换上一件又一件长裙,每一件她都觉得十分好看。 但是赵扶念每一件都觉得差点意思。 “青梅姐,你对我是越来越没有耐心了。”少女娇嗔一声,控诉着自己的浓浓不满。 以前的青梅可不是这样的,别说换衣服,就算是一晚上都在陪她梳妆打扮也是毫无怨言。如今只是伺候自家兄长几个月,魂都被勾走了。 小侍女十分心虚答道:“哪有。” 正如赵扶念所说,青梅的眼神一直在望向姬夏的小院。 小丫头想着楚元夕和自家少爷共处一室,指不定要背着自己摸上少爷多少回。等会少爷还要前去元府赴宴,不在家中,她今天岂不是要吃大亏? “你就是有,你就是有。” 赵扶念气呼呼看着心不在焉的小侍女,说好以前陪她去元府的,此时竟也彻底叛变。 “念儿,你到底好了没?” “兄长且等,已经换好衣服了。” 姬公子不满的语气在门外响起,听到少女换好衣服,伴随而来的便是一双大手推门而入。 “你踏马的,还没梳妆?” 姬夏已经等了赵扶念接近两个时辰,没想到还是一副披头散发模样。 今天元正请他赴宴,他觉得要是不带赵扶念去,回来至少得被少女记恨半年。 所以他便早早打发青梅过来替赵扶念梳妆。但是他没有想到,眼前少女现在才挑好衣服…… “一炷香,没弄好你就自己在家玩吧。” 姬公子说完坐在一旁开始饮茶,他点上檀香盯住赵扶念。一副到时间便起身离开的意思。 赵扶念很急,很急很急,她赶忙叫上青梅替她挽发,然后亲自动手上妆。 二女手忙脚乱,不过还好……终于是在檀香燃尽之前梳妆完毕。 “啊!!!!” 房中再次响起赵扶念的惨叫声,原来是她抿胭脂的时候不小心弄在衣服上了。 “青梅姐,快帮我再换件衣服。领口沾上污渍了。” “兄长你快出去!”少女看到衣服上的红点,不由得发出哭腔…… 青梅弱弱指着那柱檀香说道:“可是小姐,已经到时间了。” 赵扶念可怜巴巴,撅着小嘴就要起身离开,她知道她的兄长一定不会再给她时间的…… “换吧换吧。” 可是令少女没想到的是,姬夏主动站起身走出房门,示意她再换一件。 本来姬剑仙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再等,但还是勉为其难的让赵扶念再换一件。 因为他觉得…… 污渍确实不行。 第186章 ——为何弟子不如师 “元兄,姬公子怎么还没到?在下可是为他而来。” “对啊,元兄,我等都是为姬公子而来,想看看此次他到底能做出什么诗句传唱。我家那未出阁的姐姐,更是昨夜便起来梳妆打扮……哎……” 一群小公子围着元正不停询问姬夏为何还未到场。 此时场中闻名而来的才子比那些佳人们还要多,平日里恨不得出尽风头的他们,此刻却是对那些美娇娘不冷不热。惹得精致打扮而来的小娘子们幽怨不已,不禁暗骂一声不解风情。 元正则是笑道:“时辰未到,诸位莫要着急,何不作令飞花,先解这文溢之苦?” “我等才疏学浅,肚中墨水不过三二,何来文溢之苦,文溢之苦还得是您这小三元才能感受。” “是啊,明年便要会试。元公子,可有信心上那金殿玉阶?” 众人又提起来年会试一事,明年便是符宝十二年,也就是真正的第四场科考。能否鱼跃龙门,就看今朝。 “诸兄厚爱,元正也是汗颜。元正乡试失利,心愁面苦,也正等着听听姬公子的大作。所以才厚颜相邀。” “元公子,您可是乡试第二,这失利二字从您嘴里吐出来。怕是不合适吧?” “是啊,元正,你装你*呢……” 本次乡试,元正未能获得第四元,但也是榜上第二。如今在此故意唉声叹气,自然是引得众人围攻。 不熟的学子还会尊称一声元公子。 而那些元正的亲密发小,塾学伙伴,直接开始直呼大名。 “是元正失言,是元正失言,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元正也是毫不计较,他哈哈一笑,举起酒杯邀敬:“这第一杯,祝众同窗来年会试题名!” “这第二杯,励孙山学子不必气馁。我等不过弱冠,依然有腾蛟起凤之机。” “这第三杯,元正敬自己。” 元正的第一第二杯大家都能理解。但是这第三杯的敬自己,却是让一众学子摸不着头脑,甚至有些替元正脸红。 “元兄,这第三杯可有什么说法?”何耀祖举杯相碰,替众人问出心中疑惑。 “问得好!”元正一饮而尽,然后大笑一声。 “这第三杯,元正要敬自己十二年苦读,要敬自己勤勉有加,最后再祝元正自己,金榜题名!鲤跃三甲!” 众人哪里见过这等大场面,哪有人自己敬自己,还大言不惭目标便是三甲进士。 “元……元兄的志向果然远大,我等先预祝元兄会试夺元,殿试簪花。” 有学子害怕元正尴尬,赶忙出来打上圆场。 但是元正面色不改,饶有意味的询问:“李兄为何只祝簪花?而不是那状元榜首?” 元正一改刚刚的谦逊姿态。 或者说他从未谦逊…… “元……元兄,这志向远大当然是好的,但是……这大放厥词……可有点……”说着那学子声音再次变小。“尊师杜山长也不过榜眼……” 李姓学子害怕得罪元正,委婉表达着他的意思。 “敢问李兄,家中是做何生意?”元正询问着面前男子。 李姓学子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道:“在下家中,织锦贩布。” 他不知道元正问他这个干嘛,但是他李家在这南越中的生意可是不小,元正不可能没有耳闻。 “好,元正敢问李兄。是如今的木梭织机好用,还是当年的寻针导线好用?” 元正的问题很奇怪,这木梭织机,与千百年前的寻针导线。岂可同日而语? “自然是木梭织机,况且这寻针导线之法早已失传。”李然带着无数的疑问回答着面前的元正。 众人也都觉得莫非是元正已经酒醉不成? 就连女子那边,也开始被场中动静吸引,不由自主的伸着玉颈过来聆听。 何耀祖则是隐隐感觉到,这位小三元。可能要初显峥嵘了。 “那元正再问,这彩布和麻布,哪一样更受世人欢迎?” “自然是彩布,元兄怎么尽是问一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题,可是要拿在下玩乐?” 那名学子已经面色开始微微不快,众多小娘在此。被当作笑话可是一辈子抬不起头。 “李兄莫要误会。” 元正给李然倒上一杯水酒,然后问道:“既然这梭机能胜寻线之法,后世才出现的彩布能比麻布受欢迎。” “那么……” “元正为何不能胜过吾师,觊求那榜首状元之位?” 啪!!! 元正的问题犹如当头棒喝,李然手中酒杯掉落在地。满地碎屑…… “杜师乃是元正启蒙之师,对元正来说如同另一个父亲,此生元正都将会把杜师铭记。” “但是元正从不认为自己不如杜师,他乃是天宝九年之榜眼。元正为何不能是那符宝十二年状元!就算做不了,为何不敢有此心?” 在场众学子无不被这位小三元的话语震惊到,场中变得针落可闻。 “东西并不是越旧越好,就像寻针之法太过费时没有效率。终有一天它会被后世梭机而替,而麻布也会因为彩布的出现变得黯然失色。” “它们乃是一切的起源,值得被铭记。就如同杜师在元正心中的地位一般无可替代。” “但是元正并不会认为自己不如杜师,元正每一天都在想着如何去超越杜师。” 元正似乎有些说累了,他再次端起一杯水酒润喉。 “师不必贤于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师。” “这是元正新学的道理,况且乾坤未定。我们依然有机会争上一番那状元之位。” “我相信诸位学子,从握笔蒙学之时,目标都是那状元之位,如今为何失去赤子之心?” 元正的话让一众学子想起当年还是稚童之时,那时听到先生说状元乃是科举最高成就。他们没有一人不是以状元之位作为目标。 但是后来,他们觉得榜眼探花也行。 再长大些,觉得进士就很不错了。至少也是一方父母官。 到如今,举人已经是很多人心中的目标终点。 他们好像都忘记了从前在学堂上叽叽喳喳,互相抢着说未来要当状元的那群稚童…… 第187章 ——终食恶果赵扶念 “师不必贤于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师。” “念儿,你这心上人果然不同凡响。” 院外走来一对男女,女子娇艳动人,明眸皓齿。她听到自家兄长夸赞心上人。脸上竟是不自觉露出微笑。 而那说话男子的长相更是了不得,且看他那随着年岁增长而褪去稚嫩的神仙脸庞,加上不时散发着的那股上位之姿简直令人痴醉。 “那是!”少女眼见没有外人,骄傲抬起臻首。 “还不知道人家会不会看上你呢?在这笑什么笑!”谪仙公子一句话直戳少女痛处。 来人正是姬夏和赵扶念,由于上次已经来过。这次连请柬都没拿出来便被管家迎了进去。 兄妹二人还没到院中,便听到元正的激昂发言。 “去死,去死……” 少女不由得伸出玉足,朝这个总是用言语调笑她的兄长踩去。 但那谪仙公子可不是什么好惹之人,他反之一脚狠狠踩住少女的绣花鞋。 “刚买的新鞋,给你踩了?” 姬夏恶狠狠看着少女,然后还以颜色。这可是他为了赴宴特意让青梅去买的新靴。才刚穿不到一天,就被赵扶念乱踩。 这能忍? 忍不了一点! “呜……兄长。” 少女吃痛,她有点后悔刚刚做出的不礼貌事情…… …… 院内—— “元兄不愧是小三元,这番心境我等汗颜!” “今日得元兄提点,犹如当头棒喝,小弟敬元兄一杯!” “元公子……在下也……” 短暂沉默片刻后,场上邀敬元正之人不计其数。 而女子那边看着这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更是面红心跳。 “听闻元公子还未娶妻……” “你这浪货,元公子也是你能惦记的?” “我何时惦记元公子,我和卿灵一样,惦记的是那位姬公子……” 少女们不时开始调笑打闹,有人认为元正的文采与志气更胜一筹,有人则认为颜值即是正义。姬公子那张脸蛋才是这世间的真道理。 “元公子,怎么不等等在下便开始独自出风头?” 随着院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名俊美无比的贵公子。贵公子身后则是跟着一名在场众人无比熟悉的少女。 “快看,是姬公子来了。” 还未等元正答话,一众莺莺燕燕便开始吵闹起来。 “呜呜,姬公子又变好看了。真的杀我。” “我先杀了你,姬公子是我的!” “我呸!你刚刚不还说元公子比较好吗?” …… 而元正看着那谪仙少年出现,竟是起身相迎。 “姬公子,您可真是让元正苦等!” 面对元正的问题,姬夏老实答道:“没办法啊,我这妹妹为了见你。硬是换上一件又一件衣服,几个时辰才走出闺房。” 随后姬夏又将赵扶念从一旁拉过,对着元正问道:“来,元公子,评价一下我妹妹今天这身打扮如何!” 少女被自家兄长这突如其来话语羞得霞飞满颊,整个臻首躲到谪仙少年身后,赵扶念是一眼都不敢多看元正与院中众人。她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而元正也是悻悻一笑:“赵……赵姑娘自然是明媚动人……” “念儿,听到没有,元公子夸你呢?怎么不回人家?” 姬夏再次拉出少女,但是赵扶念如同一只八爪鱼一般将他手臂死死缠住,脸上的脂粉也随之沾上少年衣领。 “你也知道害羞啊?当初是怎么逗卿灵的?” “卿灵,来把扶念拉走,别让她跑了。” 姬夏朝着女子方向呼喊一声,陈卿灵立即起身。红着脸乖乖走过来死死抓住闺中密友。 而看到陈卿灵将赵扶念挽住,姬公子这才松手。 场中众女无不在可怜着这位被自家兄长出卖的妹妹。她们只看到赵扶念连走过来的路上腿都是软的,若不是陈卿灵撑着,早就被羞愤得瘫倒在地。 “元公子,在下还没吃饭呢。” 谪仙公子似乎完全忘记刚刚的尴尬,他摸了摸肚子,示意元正这个主人该上菜了。 “晚宴早已备好,请姬公子与元正同席而坐。” 这位小三元想拉住姬夏的手臂但是又不敢,只能伸手指引上座…… 随着二人落座之后,场内又开始热闹起来。看到元正与赵扶念二人的尴尬,也没人不识趣的提起刚才之事。 “听闻姬剑子金陵城大败六杰,在下未能得见,实属遗憾。” 姬夏刚刚坐下,他还没来得及享用面前美食,便有人站起身来敬酒。 来到人家的主场,姬公子当然是不能拂了面子。他轻提酒杯。“没什么好看的,说不定你上你也行。” “哈哈哈,姬兄果然是个妙人!” “未见面之时,我以为允州姬夏乃是不假颜色的高冷小剑仙。没想到竟是如此平易近人……” 只能说搞气氛这一块,姬剑仙是有天赋的。他只是略微出手,便让堂下热闹起来。 “姬公子,可否与在下满饮此杯?” 何耀祖也走到谪仙少年旁边,他一直都很想跟姬夏说上话。特别是那摇旗呐喊的队伍出来之后,他更是对这位剑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么离谱的想法,究竟是什么脑子才能够想出来的。但是面子是真的有面子…… 姬夏搜寻着七夕诗会的记忆。“你……你是那个何耀祖何兄是吧?” “正是在下,没想到姬兄记能够得耀祖,实乃耀祖之荣幸也。”何耀祖满面红光,他完全没有想到姬夏能够记住他。 “自然是记得,何兄那首《双星面》可是让姬夏记忆犹新。” 面对有礼貌的人,姬剑仙只会更有礼貌。 虽然他已经不记得那首诗怎么念了,但是场面话还是要有的。 听到姬夏夸赞自己,何耀祖变得激动不已。连酒杯都略微有些颤抖。“哪里哪里,耀祖拙作只不过是为抛砖引玉。您的《鹊桥仙》才是千古绝唱。” “对啊,姬公子,您这句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是直接俘获了咱们锦州小娘子们的芳心。” “何止是那些小娘子,我可是听说《水调歌头》一出,那位谢大家心都化了。恨不得连夜收拾东西跑上剑山呢?” “此事在下也略有耳闻,不知这细节……” 提到谢筝,众人脸上揶揄之色尽显。 连同那些台上的小娘子们也好奇探过头来,想听听那位沁园琴首究竟有没有得逞…… 第188章 ——他日卧龙终得雨 “今日不是众位学子们的青云宴吗?怎么打探起在下的私事来了。” “不妥,不妥。”姬夏没有正面回应他们的问题,而是举杯相邀。 “是极,是极。是我等孟浪!还望姬公子恕罪。”众人眼看姬夏没有透露的意思,也无人再敢逼问,纷纷举杯回敬。 “姬公子才高八斗,为何不入那科考龙门?将来金殿玉阶,定有公子一席之地。” 酒过三巡,开始有学子醉意萌生,觉得姬夏这一身天赋若是弃文从武真是太可惜了些。 “姬夏无心科举,欲携腰间三尺青锋走一遍山河人间。”说完那谪仙少年站起身来。“他日卧龙终得雨,今朝放鹤且冲天!姬夏遥祝诸君明年科举,金榜题名。” “他日卧龙终得雨,今朝放鹤且冲天!姬兄果真口吐莲花,这名词佳句信手拈来。” “我等多谢姬公子。” 一众学子再次被姬夏的随口之诗震惊到。若是此等人物学习四书五经,文坛将来定是要多出一位大家。 “听闻姬公子将那锦州酆都分舵剿灭。为锦州百姓做了一件天大好事,当再浮一白!” 由元正与何耀祖带头,亦名书院学子作陪。他们轮番灌着这位“偶像”姬公子。 姬夏本想休息休息,但是听到这个他可不困了。这锅……这好事哪能让他姬公子一个人背。 “哪里的话,这锦州酆都分舵。都是玉千牛出谋划策。姬某只不过略微助力而已,当不得如此赞誉。” 谪仙公子连连谦虚,却越是被众人捧到高处。 “还未听过姬公子的诗句,只见词句。如今这最后一拨春雪。不知能否聆听佳作?” 何耀祖作为柳贺弟子,他再次率先举杯,想要看看姬夏的诗句功底。 “对啊,姬公子的两首词传唱南北,这诗句自然也是不会差。不如就趁此春雪为题,让我们一睹风采如何?” “在下也有此想!” 众人纷纷看向坐在首座的谪仙公子。 而姬夏听到又要抄诗,他觉得有点累的。光靠这张脸吃都吃不完了,还非要自己展现才华。 “不了不了,在下今日只为饮宴而来。这腹中墨水放在家中,此刻脑海里全是佳肴美味。作不得诗,还请诸兄放过。” 只能说可以抄诗,但没必要。这口袋里不缺钱了,总觉得用人家的东西有点不好意思。 还是腰间这三尺青锋用起来比较安心。 “小女子们也正有此意!” “是啊,还请公子莫要推脱,小女子就是为此而来。若是公子不作诗,小女子今夜如何能寐…… 忽然,女子方向传来少女们大胆的声音。 她们大部分全都是为睹这位诗画双绝的姬公子而来,若是今夜他作壁上观。那还有何意义。 “对啊,姬公子,不仅是这些小娘。在下可是从卫县来到府城。只为与公子把酒言欢,吟诗作赋!” 这些才子们更为激动,比起小娘子的青睐。其实能够一观墨宝,得到启发,才是他们这些即将科考的男儿郎更期待的……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温香软玉固然美好,可男儿七尺之躯。来这世上的目标可不是为了死在女人肚皮上。 他们要青史留名,要建功立业。要这文坛之上烙印下他们的灼灼大名。 特别是经过元正刚刚的那一句“师不必贤于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师。”更是再次让众人热血沸腾。 “兄长!你就作了罢。” 赵扶念被一众女子推出来,但是她的眼神完全不敢直视。只因元正就端坐在姬夏身旁。 元正看到也是略微有些羞怯,微微别过头。他心中不由暗自埋怨,这姬公子怎么开这种玩笑,让他也不敢再看赵扶念一眼。以免误了会。 他们二人在书院同窗多年,但是说上话的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至于那位赵小姐喜欢他这件事,他可是一直都不知道。 赵扶念说完再次跑回人群中,堂下此时也安静下来。 “那姬某就却之不恭,一首《春雪》抛砖引玉。还望诸兄斧正。” 姬夏站起身来,全部人都这么热情,他也只能勉为其难再抄一首。 “姬公子不愧大才,只是片刻便有妙手佳作。” “是啊,我等汗颜。这春雪一题,才知不久。脑中都未曾出现画面,公子确实已经……” “唉……” 台下的才子们很给面子,弄得姬剑仙飘飘然起来。抄!狠狠地抄!他觉得怎么都要让兄弟们把这诗瘾给它过足了才行。 “诸兄如此抬爱,在下献丑。” “时逢新春,冬雪未融,姬夏妙手偶得,名为《春雪》还请诸兄品鉴!” 说完那谪仙公子便两指并拢,举起酒杯闭眼摇头,开始诵读这“妙手偶得”的佳作。“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好!好一个故穿庭树作飞花!” “庭树飞花,这最后一句真乃神来之笔也。” 谪仙公子话音落下,满堂喝彩之声顿时响起。故穿庭树作飞花一出,众人便能纷纷想象那春雪犹如飞花一般落入庭院。 造词生动,遣句优美。还是短短片刻便能脱口而出,真不愧为连杜山长都要抢着收的弟子。 “姬公子刚刚吟了什么诗,怎么那些才子们如此激动?” 姬夏刚刚站起身来闭眼诵诗之时,那张不似凡间的俊俏脸儿加上口吐莲花,宛若天上文仙下凡。 哪还有人仔细去聆听他的诗句,大部分女子光是看到便心儿痴醉。只顾看着那公子温文尔雅的神仙模样了。 “真不知道你是来这里干什么的!连诗都不听。” 场中也有那认真听诗的才女,听到故穿庭树作飞花一词之时不由拍案叫绝。 但是看向身旁那些只顾看着谪仙公子脸蛋,而不知欣赏他才华之人。她们就一阵气恼!这副模样简直是给女子脸上抹黑。 “我就是为姬公子而来的,你呢?你敢说你不是?你李鹊鸯还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抱着《鹊桥仙》在幻想?” “真以为《鹊桥仙》有个鹊字就是给你写的啊?那是人家送给琴首谢大家的。” 那女子闻言气极,一下子便拆穿那名故作正经的才女。此话一出便让那才女满面红霞,葱白玉指不停颤抖。 那女子本就泼辣,看到李鹊鸯支支吾吾,又再次想用言语取胜。 “阿姐,阿姐,快走吧。” 就在她要再次说出口之时,一名学子觉得自家阿姐太过丢人,心中一阵后悔,觉得就不该带他阿姐来,他遮掩着脸庞上来给众女道歉,然后拉着泼辣女子起身走出庭院。 而被揭穿私藏《鹊桥仙》终日幻想的小才女此刻也是再无脸见人。 “没想到李鹊鸯平时文文弱弱的,背地里却是偷偷做这种事情。” “是啊,夫子还夸她学习用功。将来说不定能做女官呢?” “就是就是,故作正经。前段时间还说不喜欢男子。我呸!” 虽然那些女子们没有说话,但是从眼神之中李鹊鸯便看到她们的意思。她如坐针毡,不多时便捂着脸跑出院外…… “哈哈,姬公子,果真是艳福不浅。”何耀祖面色揶揄。 作为柳贺的弟子,他对这些男女情爱之事最是了解。所以并不像其他人一样讳莫如深,而是举杯调笑起来…… 第189章 ——临近崩溃姬公子 “好一首《春雪》,既然姬公子珠玉在前,那么元正也来上一首拙作。”元正趁着这段时间沉思许久,然后起身抱拳。 “没想到小三元也好了,那就请小三元口吐金莲,让我等细细品鉴一番!” 众人侧头看过,这位小三元也没用多长时间,便赶上姬夏。看来两人今夜可能是要有一番“恶战”了。 “元兄,竟是不等耀祖?” 何耀祖嬉笑一声,佯装埋怨。 元正倒是不理,缓缓念出所得。“二气莫交争,春分雨处行。雨来看电影,云过听雷声。山色连天碧,林花向日明。梁间玄鸟语,欲似解人情。” 待得元正念完,何耀祖便出言抬酒。 “元兄,跑题了元兄,此乃春雪为题。你跑到春分去,你说。该是如何?” “是啊,小三元可还记得我等说要以【春雪】为题?” 台上传来众学子的声音让元正幡然醒悟。 他只是想以最快的速度作诗,赶上这位姬公子一程。没想到竟是弄巧成拙,直接要自罚三杯。 “哈哈,是元正太想跟姬公子一较高下,跑题,跑题。当自罚三杯!” 这位小三元十分爽快的承认自己的想法,让姬夏不由得再高看了他一眼。 “姬公子何故看我?这老实一词,元正可是在七夕宴上跟你学的。” 元正确实是在七夕宴上,从少年的举动里学到很多东西,比如坦荡与大方。他从前总在自谦,但是自谦过头,心中是真的不痛快。 不如想做什么什么便说什么,说出来之后,心里确实十分好受。做什么东西都有自信了。 姬夏挑眉,随后轻笑一声:“那元公子可要跟我这个夫子再干三杯,以作束修。” 刚放下酒杯的元正再次大笑一声然后添酒。“那有何妨,酒逢知己千杯少。三十杯,三百杯。只要元正站着,必定与姬兄不醉不休!” “元兄此话有理,敬元兄。” “来来来,大家同饮!今夜如同元兄所说一般,不醉不休!” 众学子也纷纷举杯相敬。 这位小三元的笑声感染着在场的所有人,他此刻比之那位谪仙公子亦是毫不逊色…… …… 三更时分—— 两架马车从元府驶出,元正与何耀祖痛哭流涕,死活拉着那谪仙少年不让他走。少年只得如实以报说明日练剑,耽误不得。并且约定好时间下次再来,二人这才依依不舍望着车马远去。 马车内,三人抱着小火炉挤在前方那辆姬夏的暖车之上,后面那辆陈家的车马倒是空的。 赵扶念为了遮掩羞怯之意,一直蒙头喝酒。一上车便醉意熏熏趴在姬夏大腿上缓缓睡去。 “姬公子,今日你当众揭穿扶念。差点就让她‘举身赴清池’了。” 陈卿灵亦是面色潮红,不知是醉酒还是其他。应当是醉酒罢……毕竟她此刻一改往日的小家碧玉,一汪秋水直勾勾盯着少年那张谪仙般的神仙脸庞。 姬剑仙被这温婉少女盯得有些不自在,只得寒暄道:“她以前不也是这么对你的吗?你现在反倒是帮她说起话来了。” 这一说倒是不要紧,少女却是趁着这个机会侧着身子凑到他耳边。“可是,卿灵确实很喜欢夏郎啊。” “呱!!!” 姬夏两指弯曲,锦州特产重重朝着少女额头落下。然后问道:“现在清醒一点没有?” 少女口吐兰香,让他一阵汗毛竖立。这些日子被楚元夕和青梅索取太多。高沁也开始学坏,时不时就对姬夏动手动脚。姬剑仙现在好像对女人确实产生了些许恐惧。 少女吃痛,玉手捂着额头一阵幽怨,泫然欲泣的乖巧模样让人看得楚楚可怜。 “再看你就和赵扶念一样头长角,小小年纪不学好,夫子的课业做了吗?女红学会了吗?整日想着儿女情长!” 但是姬夏并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反而威胁起陈卿灵。要是再把他看得心底发毛就让她吃第二个糖炒板栗。 姬公子算是看明白了,陈卿灵也是个得寸进尺的主。你要是一直不给她来点狠的,她反倒认为自己还有机会。 而陈卿灵可能是酒劲上头,姬夏越说不让看。她的眼神越是坚定。 “嘿!现在你也听不懂人话了是吧卿灵?” 姬公子乐了,这些天怎么感觉身边谁都在跟他作对。 他正要再次请陈卿灵吃上一顿糖炒栗子,没想到怀中少女突然剧烈扭动着身躯。 “呕!!” “呕!!!” 赵扶念只感觉脑袋一阵晕眩,腹中传来阵阵痉挛,突然不受控制将晚宴上的酒菜吐到姬夏身上。 “我焯!!!!赵扶念!你踏马给老子起来。”姬夏见到醉酒少女将那股带着浓烈酒香的不知名物体吐到自己身上,便一巴掌打醒了她。 “怎……怎么了兄长?到家了吗……呕!” 赵扶念再次“故技重施”,将那华贵锦衣的裙摆弄脏。 姬夏一脸黑线,他觉得少女可能是存心报复。 “到家?我让你清醒清醒。女孩子家家喝这么多酒,不知死活是吧?” 谪仙公子顾不得身上的呕吐物,他一把抓住少女玉颈,然后按住臻首探出窗外。 “咳!咳咳!!兄……咳咳……” 窗外寒风呼啸而来,将少女发丝吹得凌乱,这寒风终于是让她清醒些许。 “兄长,你干嘛啊!” 赵扶念在被拉进车里那一刻,粉拳便不停往这位兄长身上招呼。 “赵扶念,你不想被扔下去就给我好好待着。”谪仙公子的声音淡淡传来…… 而陈卿灵看着姬夏身上那滩秽物,不由得黛眉微皱。 “卿灵,看什么看,你想吃?” 姬公子正没好气的推开赵扶念,然后自己擦拭起衣摆来,但是他看到陈卿灵一直在盯着那滩东西。不由得礼貌性问上一句。 你想吃? 这句话钻入少女耳朵里,再看着那滩酒气冲天的污秽。陈卿灵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呕……” 少女努力捂着朱唇,最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也“哇”的一声吐到了意中人的脖颈之上。 “哈哈,哈哈哈……好!” “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姬夏正低头擦拭着衣摆,没想到突然从衣领处传来一阵温热。 这还不是最让他崩溃的,他还感受到一股暖流正沿着他的脖子缓缓流下…… 第190章 ——扬州参将玉怜生 天京—— 符宝十一年的第一次大朝会。 凡是京官,无论品级,官职大小。凡是九品以上皆可入宫,聆听圣上金口玉言。 这京城里啊,随便丢块石头都能砸中个五品官,所以今日这座皇城熙熙攘攘,比那闹市仍有过之。 高齐皇朝仿制前朝,设三公,统领文臣的太师,统摄三军的太尉。还有刚正不阿的御史大夫。 从那座奉天大殿开始,身着飞禽走兽的文臣武将各自依次排开。竟是一路从金銮阶下排到正阳门。 但是今天武将之首,三公之一的太尉大人身前却还空着一个位置,而且那个位置还是有椅子的…… 其余两位三公也不敢跟那张椅子并排而立,只得退到太尉身边。 “请——大雪州总管,护国公祁连北山上殿。” 秉笔太监的尖锐嗓音回荡在整个奉天殿中,一个请字让本就鸦雀无声的朝堂变得更加针落可闻。 “宣——锦州大总管,卫国公玉昭上殿。” 两位大总管,也是两位国公,整个大齐实权最大的两位人物,但是一位是请,一位是宣。所以从此处便可看出二人孰轻孰重。 “踏马的,昏君!等会我就回家吃饭,都是大总管,凭什么你是请,我就是宣。哪有这么玩的。” 高大男子骂骂咧咧,玉昭与身旁耄耋老人并肩而行。路上的抱怨之声自然是被殿外京官收入耳中。 但是没有人敢听这些大逆不道之言,纷纷低着头挪开位置让这两位大总管踩上玉阶。 来到殿中,玉昭更是不满。太尉面前只有一把椅子,明显就是给这老登准备的。 这待遇也差得太多了些…… “老臣祁连北山,参见陛下。” “锦州大总管玉昭,参见陛下。” 玉昭跟在老人身后纳头而拜,玩归玩闹归闹,这种场合面子还是要给的。 “祁连老将军快快平身。” 高其治亲自走下金銮宝座,将祁连北山扶到椅子上。但是这位皇帝陛下好像并没有让玉昭平身的意思,他将那位老将军扶到椅子上之后便再次走回龙椅。 众臣默然,这下就耐人寻味了……莫不是陛下要给那位湖阳长公主出气不成? 看来玉昭这锦州大总管之位,可要难保咯。 百官们看到这天差地别的待遇,心中暗流涌动。这锦州大总管是因公主而封,怕是也要随公主而去了。 但是也好,锦州,那可是一块大肥肉。谁不想咬上一口。锦州十一城,税收最差的西阙城税收都名列前茅,更别说首府金陵…… 这位大总管一旦被降职成为大统领,无法再继续统摄政务。那对于各大世家来说,可真是一个了不得的好消息。 “锦州大总管玉昭,尸位素餐,乖张惰怠。自辞大总管一职,请陛下恩准。” 众人刚刚还在想着这位陛下要传达给他们的意思,没想到这位锦州大总管率先开口。竟是要主动请辞大总管之位。 看来这位大总管也不是什么傻子。 “哦?玉总管何出此言啊?自打你上任大总管之后,锦州每一年的税收都有些许增长。若是你这个大总管还尸位素餐,那以往那些官员不得秋后问斩?” 这位皇帝陛下看似开玩笑的语气,让大部分曾在锦州镀过金的官员冷汗直冒。 “踏马的,不讲武德!”玉昭心中暗骂起这位九五之尊,明明在御花园都说好他不想做就不做的。但是现在看到高其治嘴角那抹微嘲,玉昭明白他上当了。 “玉总管请起身吧,这刚刚入春,天京寒冷,冬雪未融。地上凉……” 那位高坐在九五之位,头戴十二旒遮天帝冕的大齐皇帝笑意盈盈。他十分关心自己的臣子。 “谢陛下。” 高大男子缓缓起身,那顶天身影将身后的御史大夫都遮掩了去…… 按理说能够得到皇帝关心,身为臣子应当高兴才是。至少也要痛哭流涕,以表忠心。 但是这位大总管,脸上跟吃了苍蝇没有什么区别。一副生人勿近,被恶心到的模样。 “宣——奋军将军,东宫千牛备身。玉怜生上殿!” 哗!哗!! 铠甲碰撞之声从殿门前传来,一名身高超过九尺的年轻将军穿着千牛卫重甲持刀上殿。 持刀上殿,这是玉怜生的这位皇帝舅舅特许的,他说这把杀得蛮人落荒而逃的“菩萨蛮”,有资格进入奉天殿。 “太子东宫千牛备身,玉怜生,参见陛下!!!” 高大将军声如洪雷,与秉笔太监的尖锐嗓音形成鲜明对比。 “看到没,我儿子。”那位锦州大总管看到年轻将军上殿,伸出手指碰了碰身旁那位严太师。满脸自豪。 严参作为百官之首,哪里会像这位大总管一般不着调。只是轻笑,闭口不言。 玉昭见严参无趣,又碰了碰身旁的御史大夫。轻声说道:“我儿子!” 没想到那御史大夫也是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臂。踏马的,谁不知道他是你玉昭的儿子。看这身形都知道了。那年轻将军除了长得俊俏些。跟你玉昭还有哪里长得不一样。 “奉大齐皇帝诏:奋军将军玉怜生,从微末而起。护卫边关,斩杀蛮人无数。实乃国之栋梁。若只任作太子侍卫,未免错失璞玉。” “即日起,平调玉怜生前往扬州赴任扬州参将,符宝十二年后前往边关。任雪州大总管祁连北山副将!钦此!” 随着秉笔太监将圣旨交到高大将军手中,那将军谢恩之后缓缓告退。场上再次被诡异的气氛笼罩…… 先是这玉昭辞官不允就算了,可以说是陛下看在功绩之上没有计较。 但是玉怜生这个平调扬州,可就耐人寻味了。 这金陵城参将和扬州城参将,可不是一个级别的。锦州税收盈丰,所以这锦州军可谓是大齐最精锐的官军。武器更新的速度比起边军也不遑多让。 这扬州虽然也是富庶,但是比起锦州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 这位陛下到底是在敲打玉昭,还是要将扬州也交到玉家手里呢? 若是要交到玉家手里,那为什么玉怜生这个扬州参将又只能当一年…… 复杂,十分复杂。 就连严参这个在官场摸爬滚打数十年的太师大人,此刻也想不明白这位陛下到底想干什么。 而玉昭则是嘿嘿一笑…… 第191章 ——道宫天师入天京 “宣——京畿道指挥使祁连卫承上殿!” 这一日,注定是祁连世家再次一飞冲天的日子。因为整个祁连世家的脊梁,祁连北山,从大雪州回来了…… “末将祁连卫承,参见陛下。” 一名而立之年的儒将跪地参拜,在百官们看来,这位前两年刚刚升任的指挥使,怕是又要因为这位大总管归来而再次受到擢升。 “奉大齐皇帝诏:原奉登城守将祁连卫承,升任京畿道指挥使在位期间兢兢业业,朕甚是欣慰满意,特此擢升祁连卫承为戚州军大统领。统摄戚州军务。” “卫承,你可莫要辜负朕的期望。” 就在那秉笔太监将圣旨交到祁连卫承手上时,大齐皇帝再次出言勉励。 “幸得陛下抬爱,末将祁连卫承定然不负皇恩!” 这名年轻儒将的话让身后的耄耋老人和身前的皇帝陛下相视一笑。 祁连卫承所得的封赏众人并不意外,因为从显照先帝那一辈开始,祁连世家就是高家手中最锋利的刀刃,所向披靡。经过一年又一年,君臣两家早已密不可分。 接下来便是如同往年一般,高其治龙口轻启,传出金口玉言,勉励着堂下文武朝臣…… ………… 奋军将军府—— “什么!你说的福利就是让我儿去当扬州参将?” 高幽自从被弟弟赶出皇宫之后,便一直住在这奋军将军府。替玉怜生照料着府内上下。 “扬州参将难道不好吗?那十里秦淮,多少人想去都没得去哩!” 二人和离之后,玉昭也不再像从前一般卑躬屈膝。而是很多事情都敢跟这位湖阳公主正面硬刚起来。 反正他的家都没了,还看什么公主脸色。 这位长公主一脸恨铁不成钢。“我儿就是有你这种父亲,才会变成如此模样。带个妓子回家,你这个父亲也不知道责罚,只会整日嬉笑。还替他为虎作伥!” 高幽一时气急,连词语都胡乱用出。 “话不能这么说,你看他现在。不是奋军将军吗?二十一岁的四品将军,放在哪个朝代不是顶天人物!” 说到此处,那高大男子又是一脸自豪。 高幽无言以对,起身拂袖而去……若不是那位祁连老将军亲自跑来跟她商量,让玉怜生成为下一任大总管。她是死都不会放自家儿子去那苦寒之地的。 “玉将军,你看,以后找媳妇可不能找这种。你爹我啊,当年就是鬼迷心窍。自食恶果!”玉昭对着正在埋头吃饭的高大青年拍了拍肩膀,然后语重心长说道。 “确实!” 玉怜生倒是十分赞同玉昭这个想法,他娘虽然是对他好。但是很多地方,他还是不喜欢的。 “这是一万两金票,你且拿去。不够再差人回来金陵拿。” 玉昭十分大方的塞给玉怜生一沓子宝钞,然后在他耳边神神秘秘道: “多帮你爹骑点瘦马,当初爹成亲太早,如今年事已高,事务繁忙,想去也是有心无力。都靠你了!” 随后玉昭起身,说要去祁连卫承府上找祁连瀚海玩。同时也在暗示着玉怜生,他现在是越来越喜欢小孩子…… 玉怜生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会从金陵被平调扬州了。 感情这是玉昭要让他在去北地之前,好好享受一番人生…… ………… 天京西城—— “道长,您都喝三大碗炒肝了。不嫌腻得慌吗?” 一名摊贩看着这外地来的道士,不由得好心提醒。 这道士一上来就是连喝三大碗炒肝和一笼子馒头,连口清水都不喝,他这站在一旁看着的人都觉得喉咙里哽得慌! “怎么会腻呢?小哥说笑了。” 老道士抚须一笑,掏出一小块碎银。然后等着小贩找钱。 这钱陆天一花得分外舒服,因为这是陆贯说要给他置办道袍的。 他去置办完崭新道袍,竟然还剩下些许,所以这位陆天师就奢侈了一把。 陆天一觉得自己可能是天京人士,明明是第一次吃这碗炒肝,但是总觉得有种回家的味道。所以便止不住这腹中馋虫,索性让它吃了个过瘾。 随着他离那妖人越来越近,体内的气运也在疯狂运转,示意他不要进入那座皇宫。 但是陆天一觉得,徒弟长大了。师父师兄们也剩不下几个了,活得再久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如为这天下苍生,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道长,这是找您的钱。”小摊贩将铜板放在桌上然后又问道:“道长不是天京人吧?怎么年关一过便来天京了。” “小哥,您是怎么看出来小道不是天京人士。”陆天一倒是有些惊讶,他这衣衫整洁,也不像风尘仆仆的模样啊。 不过小摊贩很快便解开他的疑惑。“道长,这炒肝啊,可不是这么吃的,您要顺着碗边吸溜。那才叫一个地地地地地……道!” “还有这等说法?再给小道来上一碗。” 陆天一没有想到这炒肝的吃法竟然还是有讲究的。这肯定得试试了。 “道长!不是小人不让您吃,您都吃上三大碗了。还有这么些馒头,怕是回去这肚子不适应,要不明天您再来?” 摊贩虽然也很想多卖出一碗,但是这老道士一看就清贫。若是回去这腹中五脏庙造反,把这刚吃下肚的炒肝吐出来。那不是浪费银钱和粮食? 这年头不像前几年,到处大灾。粮食可是金贵玩意。 “无妨,小道今日胃口好。不缺您的银钱。” 说完那和煦道人又从桌上取了十文钱递给店主。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顿,一点把握也没有,不如当个饱死鬼。 “好咧,您且等着。” 那小贩见劝告无果,索性也不再争执,谁能跟钱过不去呢? 不多时,一碗新鲜出炉的炒肝再次被端上餐桌。 陆天一学着小贩教他的模样,顺着碗边开始吸溜起来。暖流缓缓进入肠胃让他感到分外舒适。 “小哥,果然地道!”老道士伸出大拇指,不停赞赏着这个吃法。 吃完这最后一碗炒肝后,陆天一打了个饱嗝。 随后他看向那座高耸入云的皇城金殿,缓缓抬步而去…… 第192章 ——紫气东来三万里 “皇祖,怎么您今日又出关了?” 这位大齐皇帝刚刚下朝,正在御花园与皇后赏雪,就看到一名黑衣青年径直大步走来,一屁股坐到他跟前。 “又有人来找死了呗!”青年伸着懒腰打了一个哈欠,然后从旁边拿过碗筷。 高其治对着身旁女子温柔说道:“皇后,你且先去陪陪母后。朕有些事情要与皇祖商量。” 身着凤袍的女子惊骇,她入宫十几年,第一次见到高其治对一个人这么恭敬。 这位九五之尊口中的皇祖二字,更是让她不敢多言。她知道这些东西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听的。 走到园外时,这位皇后娘娘突然想起。沁儿小时候……倒是经常说宫里有一个皇祖很喜欢她…… 那时她还只当是孩童撞见某位长辈而已…… “皇祖,您是说……又有江湖高手前来?” 高其治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跟剑庭联姻这件事。还是要早些提上日程才行。那些江湖下流胚,整日就知道为些名声打死打活。 他觉得以后这些事情,要交给剑庭解决,而自己则负责帮助剑庭。一统江湖。 这位符宝皇帝的野心十分大胆…… 高天君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多少代的后辈轻笑道:“不是江湖高手,是得道之人。” “得……得道之人?” 这位大齐皇帝,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他只听闻过悟道,问天。这得道之人…… “问天之上。” 身着黑龙袍的青年回答了他的疑惑。 “问天之上,那不是和您……” “差得远呢,放心。” 黑袍青年的话又让这位大齐皇帝吃下一颗定心丸。 高其治已经查出,当年散播谣言之人,与麟州天圣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与剑庭联姻,亦是因为想要名正言顺铲除这天圣教。 “人到了,先别撤菜。皇祖待会再回来!” 高天君突然放下筷子,在这位大齐皇帝面前消失不见。 “这……” 高其治脑瓜子嗡嗡的,那位皇祖刚刚是……瞬间消失了吗? …… 奉天殿—— 老道士早已等候多时…… “无量寿福!”他看向龙椅上突然出现的那名黑衣青年,正了正身子一甩拂尘,然后躬身行礼。 “没想到你这后生也进入这个境界了?”高天君眯了眯眼,这是除了他之外,第二个得道之人。 “小道侥幸而已。”老道人并没有像莫观一般上来便动手,而是问出心底的无数疑惑。“当年下凡帮助齐太祖高闰夺取天下的仙童,便是阁下吧?” “是我。” 青年笑了笑,总算是来了个有礼貌的后生。 上次那个一言不合就拔剑的,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还是修道之人好讲话一些。 “小道敢问先生,为何要以这苍生气运为食?” “我需要,我便拿了。有什么问题吗?” 黑衣青年龙袍一甩,他高悬明堂,不染尘埃。 仿佛在他看来,这些东西能够被他用上,是它们的福气。 陆天一摇摇头:“先生这话,不对,此乃妖魔之语。” “不是,我是人,不是妖魔。”年轻人的回答十分郑重,然后又对着陆天一表扬道:“但是大齐能有你们这样为天下苍生着想的后辈,我很欣慰。” “动手吧!” 青年话毕,他单手按住玉玺,无数气运从四面八方而来,灌注在玉玺之上。 一时之间整座奉天殿被无形的气息笼罩…… …… “张统领,陛下有旨,让您带领御林军退出皇城。” “张沉领命!” 名叫张沉的大汉看着如同当年那位莫剑仙进入天京,然后变得金光四射的奉天大殿。缓缓接旨…… 这回的奉天殿,比起当年还要闪耀。不知来的是哪位人物…… “临、兵、斗、者、皆、列、阵、前、行!” “天人合一!” “紫气!东来!!!” ——轰!!! 奉天大殿内,所有门户皆被一阵大风吹开,殿中无数帷帐被吹得摇曳。九百九十九盏长明灯也在顷刻间覆灭。 中年道人手持拂尘,宛若三清上身。 鄂州—— 天都山—— “师父,是陆师叔吗?” 苏幕遮与清心子看着从三清殿飞出的万里紫气,他心中能想到的只有那位天人合一的陆师叔。 “道门紫气,原来是真的存在……” 清心子没有回答苏幕遮,而是看着朝京城方向掠去的万千紫气,他想到道家密藏曾经提到过的紫气东来三万里。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这位道宫掌教喃喃自语:“师弟,你竟然走到这一步了吗?” 大齐民众也纷纷看到了这道从鄂州飞往天京的紫气。 “莫靖,我觉得这位陆天师。胜过我太多。”莫观第一次服了软,如此神迹。岂是凡人所能创造? “您的徒弟比他厉害。” 只能说那贵气男子是个会讲话的,只是一句话便让那老人重新喜笑颜开。 “也是!”莫观轻品香茗,随后拿起身旁那把二胡。“为救陈郎离家远呐……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 南越城的这座小院中,好像再也没有什么仗剑江湖,处处鸣不平的莫剑仙。 只有一个期待儿孙满堂的花甲老人。 他觉得这世间任何打打杀杀,已经与他无关。 他也不想再管…… …… “教主,您觉得这位陆天师,能否斩去妖人?” 麟州,天圣教的圣山之上。那位阿鼻王正与他的盟友王大教主评价着这回谁胜谁负。 王业祯看着谢尘参惊呼道:“阿鼻王何出此言?老朽当然希望是陆天师,毕竟这斩妖除魔。可是为天下苍生做好事。王某自然是支持陆天师的。” “难道阿鼻王想让天京那位打杀陆天师不成?” “哪里哪里,谢某只是担心陆天师。”谢尘参看着这位王教主,他觉得王业祯是有些幽默天赋在身上的。怪不得计划失败这么多次,还能每一次都调整好心态,卷土重来。 谢尘参觉得,他王业祯这样的人不成功,谁能成功。 “祝天师此行顺利,斩去妖人,为天下苍生谋来福祉!” 这位酆都首领身旁又响起那位老教主的声音,他的话语中透露着难掩的兴奋之情。 想来这位老教主,也是个为天下苍生操碎了心的大好人…… 第193章 ——奉天殿仙人之战 随着紫气凝聚,陆天一的身体也漂浮到空中。他此时与那身穿黑色龙袍的青年对视,宽大道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小道多谢居士,青羊道宫陆天一,不知居士如何称呼。” 被无数紫气包围的陆天一礼貌询问,他觉得眼前青年也没有他想的这么穷凶极恶。至少在他召唤紫气之时,眼前青年从未出手偷袭。 黑袍青年微微一笑:“高天君,齐太祖高闰的第六子。” 紫气还未断绝,陆天一也与青年开起玩笑道:“天字辈!那您当年为何不争一争那九五之位?想来那位天齐太祖,是争不过居士的。” “现在让你去当什么道宫掌教,你觉得有意思吗?” 黑袍青年仅仅是一句反问,便让陆天一哑然。“确实没兴趣。” “你还要多久,我这刚睡醒还没吃饭呢。如果你还要很久的话我就先回去吃饭,不过先说好,无论如何,我今天都是要打死你的。” 高天君看到这紫气如同潮水一般涌来,而且一时半会好像没有什么停歇的迹象。他渐渐有点失去耐心…… 陆天一则是微笑道:“居士莫催,马上就好。” “你快点,好了叫我!” 高天君单手按住玉玺,然后闭目养神起来。 他主要是想试试,这个后生在全力以赴的情况下,到底能够接他几拳…… 天京祁连府—— “祁连卫承何在,取本帅镗来!” 小院屋外,那耄耋老人跟玉昭正打算带着祁连瀚海出府,抬头便看到道宫紫气不停飞往皇城。祁连北山再顾不得其他,唤来侍女抱走小重孙。 “祖父,到底发生何事?” 这位新上任的戚州军大统领迎面走来,手中抓着一杆蟒雀金镗还有一尊方天画戟。 他也看见了皇城方向那道紫气。 祁连北山扯下腰间令牌,丢到祁连卫承手中。“你且调兵,把江湖人士在京城的门派分舵围住看好,我和玉总管要进宫一趟。” “祁连卫承尊令!” 中年儒将抓过令牌,然后龙行虎步走出府门翻身上马。 玉昭也看着皇城方向喃喃道:“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想要扬名立万,大过年的还不消停,真是找死。” 但是他发现好像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玉昭回头一看,发现祁连北山早就抓着那杆蟒雀金镗跳上屋顶,朝着皇城方向掠去! “师兄,等等我!!!” 这位玉大总管也随之动身,玩归玩闹归闹,其实看到这么厉害的场面,他也是有些担心自己那位师父的……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他有点不开心了。 “末将张沉,参见两位大总管。” 那位镇守宫门的张统领,率领着数千御林军在外皇城等候。 “开门!” 祁连北山没有任何废话,目视前方。 “祁连总管,这……陛下有旨。无论任何人,今日不得入内。”张沉看着这两位面色凝重的大总管,支支吾吾答道。 “陛下那边自然有我担着,开门!” 祁连北山看着那股紫气再次出声,他只是不想如同贼人一般不报而入。 况且皇城乃是大齐最为庄重的地方,就算他居功至伟,也不能胡乱逾越规矩。 而张沉看着祁连北山的模样,心中一阵发怵。 这位老将军镇守边关多年,眼神如同狩猎鹰隼一般。令他不敢直视…… 但是他又想起那位大齐皇帝陛下的旨意。 “陛下有旨,请大总管请示陛下,陛下口谕一到,张沉自然开门。”这位御林军统领咬了咬牙,对着祁连北山说出了让他十分不高兴的话。 “我说……开门!!!” 这位统领大人只觉得肩膀一沉,脖子传来阵阵刺骨寒意,原来是那杆杀敌无数的蟒雀金镗,此刻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大总管动手吧,没有陛下旨意。谁也不能越过此门。”张沉咽了咽口水,目光对上那位雪州大总管祁连北山,虽是满眼敬畏,但是也不曾惧怕半分。 “有人要硬闯宫门,皇城御林军何在!!!”张沉朝着身后密密麻麻的御林军大声喝道。 哗!哗!哗…… 身后顿时响起无数铠甲碰撞之声,数千御林军顷刻间列阵在前。城楼上的守卫也张弓搭箭,直指玉昭和祁连北山。 就在玉昭眯着眼睛,想要动手之时。宫门内传来一道尖锐嗓音…… “祁连总管,镗下留人。”秉笔太监胡顺小跑而来。拿出一道谕旨。“陛下有旨,开宫门。请二位大总管入宫,任何人不得阻拦。” “张沉领命!” 直到这时,那杆蟒雀金镗才从张沉肩上落下。 “开门!” 张沉大手一挥,甲士顿时让出一条道路,正阳门旁边的青雀门也被甲士缓缓推开。 “张沉是吧?今天看到的事情,烂在心里。” 玉昭和祁连北山也顾不得其他,朝着张沉吩咐一声之后两人脚尖轻点,朝着奉天殿掠身飞射而去。 张沉惊骇……那位玉总管,竟然能跟上祁连总管的步伐,祁连总管可是问天境的佼佼者。 看来,这位锦州大总管好像一直在藏拙…… “妖道,领死!” 玉昭和祁连北山来到奉天殿前,只看到一名道人正在不断吸收紫气,而他面前那位青年也闭着眼睛纹丝不动。 祁连北山以为他们已经开始交战,师兄弟对视一眼之后便要偷袭这名闯入皇城的老道人。 蟒雀金镗携带千钧之力,玉昭则是青筋暴起,血脉膨胀,双拳真气流转。 两人照面便使出最强杀招,朝着道人后背冲去。势必要将这道人一击必杀。 两名顶尖问天境犹如参天峰峦镇压而来,眼看这两座巨山就要落在道人身上。 “阵!” “斗!” 道人只是吐出两句真言,高大男子和老人的攻击就被瞬间束缚。 随后一个“兵”字轻轻落下,祁连北山手中金镗倒飞而出。插在朱漆大梁之上,镗尾不停嗡嗡作响。 “蟒雀金镗?想必你便是祁连北山罢,念你护卫边关百姓多年,速速离去。” “临。” 祁连北山和高大男子再次感受到一股巨力袭来,仅是接触刹那,师兄弟二人便如同断线风筝一般,从奉天大殿的金銮座下被击飞到殿外玉阶。 “这不是你们两个能参与的,师傅不会输。放心吧。” 年轻人缓缓睁开眼睛,一股真气将两人托住。 陆天一再次笑问:“哦?原来皇朝唯二的两位大总管,是您的徒弟!看来前几任大总管,也是您的高徒咯?” “不然呢?你真以为皇室这么傻,能把一州之地拱手让人?” 两名“神仙中人”对视轻笑。 “你到底好了没有?!都快一个时辰了。你再不好的话,我要直接打了。” 本来睡觉被打扰就让青年十分不爽,这饭都没吃两口就要来打架。还被这老道士骗了一手,说他快好了,结果等了半个多时辰。 这谁受得了…… “差不多。” 道宫气运不再输送,道人身上却是紫气冲天,宛若祖师临凡。 随着万里紫气被道人敛收,刚刚还乌压压的殿外此时也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 PS: 兄弟们,今日四更。 刷点吧,免费的小礼物也行,就当喂猪了呜呜……┭~┮ 第194章 ——帮的是你不是我 青年终于是伸了伸懒腰,再次对陆天一问道:“你确定你好了?我其实可以再等你一炷香的。” 高天君有点不好意思,明明说好给人家时间充分准备的。但是因为自己肚子有点饿就打断人家,他感觉有点不太好。 “能够给小道如此多时间准备,已然是居士宅心仁厚。” 道人的礼数也是十分到位,他再次对着眼前青年鞠躬致谢。 “那就来吧,殿外一战,别打烂我家东西。很贵的,我怕你这穷老道赔不起。” “都依居士所言。” 陆天一哪敢不从,毕竟人家给了这么多时间。 而且,他也是真的赔不起。他身上就剩下刚刚吃完炒肝,小贩找补回来的几十枚铜板。这奉天殿上的一根香烛怕是都要百文起步…… 随着话音落下,两人的身影也在殿内瞬间消失不见,让玉昭和祁连北山一阵骇然。 “临、兵、斗、者、皆、列、阵、前、行!” 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大殿之外的空地上早已响起那道人的九字真言。 那九字真言裹挟煌煌天威,向着黑袍青年杀去。 每一句真言都比刚才击落二人的字体更加具象化,如同神仙手段。 可那青年却是丝毫不避,甚至还将握着玉玺的那只左手负在身后。 高天君右手握拳,霎时间天地变色。每一拳挥出便有一句真言随之粉碎…… “师……师父他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 玉昭吞了吞口水,他看向场中那每一道都能将他打飞出去的真言,竟然都被高天君轻描淡写以拳击碎,不由得心中大骇。 “可能这便是神仙打架吧。师弟,看来刚刚是你我二人想多了。” “咳咳!”祁连北山说完吐出一口鲜血,刚刚道人的一记兵字和临字。让他受到不小创伤。 他们以为,他们师兄弟二人联手就算打不过师父。但是至少也能过招。所以才有进宫帮忙的想法。 没想到他们二人还是太过天真,这两位“神仙”每过一招都是风云变色,天地黯然。哪里是他们此等凡人能够插手的。 “不太行,再使点劲。” 黑袍青年吹了吹微微发烫的拳头,看向年迈道人充满挑衅。 他觉得就这个九字真言,跟过家家没什么区别。 “老而不死是为妖,高居士,你果然已经不是凡人。”陆天一看到九字真言被青年一拳一拳打散,出言笑讽一声之后仰天大喝:“天人!合一!” 道人话音一落,整个身影消失在天地之间。 “轰隆——” 天上突然风云聚变,声声闷雷在空中不断炸响。 “高居士,这便是小道的道。名为——天人合一。” 空灵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整个皇城都在回荡着这位陆天师的声音…… 宫门外的御林军们听得清清楚楚,但是没有一人敢回头查看。 随着闷雷响起之后,空中开始下起大雨,瓢泼大雨。那风雨将城头的巨大龙旗吹得左右摇摆,呼呼作响。似乎随时都要从城头跌落下来…… “雨水,霜降!” 那道空灵之声再次传出。 城外的军士们也在此刻目睹了神迹。他们发现落在自己肩头上的雨滴,不知何时变成了细雪…… 所有人都在瑟瑟发抖,他们想起那个斩妖人的传闻。莫非真是这皇城里住着大妖,而那位神仙老爷,今天便是来斩妖的? “陛下,莫要着凉。” 那位六宫之主给眼前皇帝陛下披上一件外袍,又抱来一方小炉。 高其治忽然叹气:“皇后,你说朕这些年,做错了什么?怎么这天下突然就变了。不仅年年天灾,如今连这人祸也招惹来了。” “陛下何出此言,自打您上位以来,一直效仿显照先帝。三日一朝,七日一会。熄灯最晚的也是您的御书房,您何错之有?” 作为他的妻子,严溪自然是知道自家夫君坐上这九五之位后是多么辛劳。 若是他还有错,那也是这天下苍生的错。 “天凉,皇后进去歇息罢,莫要着了风寒。”这位大齐皇帝温柔抚摸着发妻柔荑,然后静静看向这场不合时节的小雪。 谁也不知道这位壮年帝王此刻在想着什么……没有人…… “怎么,是觉得我们打起来不够气氛?” 场中的黑袍青年好像并没有把这等神迹当作回事,而是朝着面前虚空轻笑询问。 忽然—— 一道强烈真气从青年身前的虚空中杀出。 是刚刚那道人的聚宝拂尘…… 那拂尘携带匹练真意,势如万马千军。青年避之不及,竟是被拂尘一击打落地面。 “天人合一,倒是有一手!” 高天君眯了眯眼睛,没想到这老道士所得之“道”竟然如此玄妙。 “大雪,惊蛰!” 道人没有给他休息的时间,漫天飘絮瞬间变成覆檐大雪。而周遭空气中也响起沙沙之声,宛如万物复苏。 顷刻间,漫天纷飞的大雪成为道人的“兵器”,所有雪花都在朝着年轻人呼啸而去,只是片刻便将他团团围住,形成一个数百尺的巨大雪球。 玉昭和祁连北山这两个目睹眼前神仙斗法的凡人,看到自家师父被如此压制,不由得心都凉上半截。 玉昭更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出声说道:“师兄,师父他老人家,这回可能真摊上事了。” “闭上你的狗嘴,师父说了,他不会输。”身体略微好转的老人朝着身旁男子狠狠剜上一眼,才让那高大男子悻悻赔笑。 但是他也说不准,虽然师父说了他不会输。但是眼前这等超出他们认知的神仙手段,完全击溃了他们的信仰。 就算是无敌的师父,他们也不敢打包票是否能如同六年前拿下莫观一般,打杀这前来挑衅的妖道。 “有点意思。” 雪球之中传来一道轻声呢喃。 咔!咔咔咔!!! 百尺雪球开始寸寸崩裂,那块充斥着无数气运的帝王玉玺破开雪球,飘浮在空中,然后缓缓飞回大殿龙案之上。 “高居士,怎么连玉玺都不要了?是打算与小道坐下来好好谈谈道理吗?” 道人的空灵之声再次从虚空荡出。 “没有,我准备认真起来,然后打死你了。你最好也做好被打死的准备。” “居士连玉玺都没有了,怎么打死小道!” 虚空中,那道声音此时充满调侃,如同高天君初见时调侃他一般。 就在此时—— 龙案上的玉玺突然震动,然后朝着四面八方不断吐出刚刚收集而来的气运。 而随着气运流逝,雪球之中开始泛起点点星光,似乎有一头巨兽正在觉醒然后在里面不断撞击,让雪球从内部慢慢龟裂开来…… 不……不对,与其说是巨兽,不如说更像是有一颗巨大星辰,藏在其中……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玉玺帮的是你。” “不是我。” 一道淡然语气再次从雪球之中传出,让刚刚还出言调侃的道人瞬间变得面色凝重…… 第195章 ——落子收官欲降妖 随着玉玺气运不断流失,高天君的气息也在节节攀升…… “玉玺帮的是你,而不是我。”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陆天一耳边炸响。 难道,当初这位高居士与莫观对敌,使用玉玺是为了防止自己打死他? 他不明白,这位居士究竟强横了到何种地步。 砰!!! 巨大雪球炸裂开来,化为无数水汽……而随着水雾散去,身着九六黑龙袍的青年身影也缓缓浮现在众人眼前。 “师父,我就知道你是最厉害的,干死这老道士。” 高大男子不由得激动到跳起来。他不忘仔细打量陆天一的身形,看看他的棺材需要多长。 二人没有说话,道人再次施展天人合一遁入虚空…… “有点东西,但是太弱了。” 高天君看着漫天飘舞的细雪,竟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这老道士藏在何处,不由得再次感叹一声。 “咻——” 聚宝拂尘携带流光从青年身后杀出,似那滔天巨浪重重拍在青年背上。 “轰——”震天气浪荡开,周遭风雪全都被这股气浪吹飞融化。 “抓住你了。” 青年狞笑一声,反手抓住那根落在自己肩上的拂尘,然后伸手对着虚空不断捶打。每每打上一拳这风雪都会暂停片刻…… “噗!!!” 陆天一终于是支撑不住,天人合一被青年完全破去,撑着身子浮现在空中。 “别跑啊!” 陆天一苦笑一声:“小道没跑。” 他确实没跑,只是打不过而已。 青年再次化作一道流光,追着老道士不断捶打。刚刚还谈笑风生的道人只是片刻便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不停流窜在内皇城。 可是青年的速度愈发加快,那道黑光转瞬间便追上青光。 “咚!咚!” 青年重拳不停砸落,陆天一只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丧家之犬一般。高天君每一拳都裹挟着无尽的真意和气运,自己身上紫气也被他一拳一拳慢慢打散。 “砰!” 黑袍青年似乎是没了兴致,蓄力一拳将老道士挡在身前的聚宝拂尘打断。 那位呼风唤雨的老天师此刻也被青年镶嵌进城墙之中…… “噗……居士果然强得过分。” 陆天一从城墙中挣扎起身,擦干嘴角残留的鲜血然后对着高天君惨笑道。 “你的紫气还没用呢。” 黑袍青年十分自信,没有继续痛下杀手。 “居士慧眼,小道多谢。”陆天一觉得,眼前这位高居士脾气也实在是太好了些。 “请祖师临凡!助弟子降妖!!!” 陆天一浑身紫气不停激射飞舞,凝聚在空中形成一道虚影。那虚影骑着一头青牛,慈眉善目。 “这一式乃是小道以性命作媒介使出的最后杀招。”这位老天师说完还不忘提醒道:“请居士小心!” 宽大道袍在漫天风雪中再次猎猎作响,已经静下来的大雪也开始不停飞舞,场面极为骇人…… 陆天一双指并拢仰天大喝:“分星轸!” 风雪顷刻停歇,云销雨霁。一道乌云被他从天边召唤而来。 乌云中雷霆密布,千百星辰在云中穿梭。 “接——衡庐!” 道人并没有停止手中动作,而是再次口吐鲜血打出一道敕令。 霎时间——无数经纬之络由高天君脚下开始延伸,然后缓缓相交汇聚,升起一张巨大棋盘。 地上棋盘与天空星辰对应,闷雷和闪电也在云中开始炸响。万千星辰浮现…… …… 天都山—— “徒儿,你把卜算子借给师叔了?” 清心子看着苏幕遮询问一声,他感受到这天地伟力,正不断朝着天京城方向凝聚。 “您的阴阳鱼,也被师叔拿走了。” 苏幕遮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讪讪一笑。这阴阳鱼还是他去偷的。 陆师叔说要借他的卜算子参悟,他顺便就提了一嘴,说师父的阴阳鱼不是更好吗? 结果就是师徒二人的兵器全都被这位陆师叔拐走了…… “也罢,都是命数,能帮上师弟也好。走吧,吃午饭去。”清心子轻笑一声,他感觉到这回无论胜负,自己以后都见不到那位小师弟了…… 师徒二人从天都山顶缓缓走下…… 他们离得太远,看不到那场大战,唯一能做的便是为自家师弟和师叔祈福…… “陛下……皇后娘娘叫您快些进去,外面风寒。” 胡顺小跑而来,传达着那位国母的懿旨。 “些许风霜,朕还顶不得?头发长见识短,这万千年难得一见的神迹。朕怎能错过。” 随后他又叫住要回去禀报的胡顺。“大伴,过来陪着朕,看看是这个“得道仙人”厉害,还是我高家更胜一筹!” 这位皇帝陛下死死盯着天空中那道骑牛虚影和万千星辰。 他倒是想要看看,人定是否能够胜天! 这天下,就应当是他高家人来坐!轮不到那些蝇营狗苟的世家大族,他们只是能活得久。但是永远上不了真正的逐鹿之盘。 “分星轸,接衡庐?” “倒是有点意思。” 高天君看着不断凝实的虚影,身体也随着脚下棋盘漂浮到空中,他倒是要看看,这招用命来换的招式。到底能不能够打死他。 要是他高天君真能被打死,这大齐亡了也就亡了。 “师兄,好生恐怖的老道士……” 面对这等天人,玉昭再也不敢起那冒犯之意。 “这老道士,可能是青羊道宫门下,那位出走的陆天师……” 祁连北山看着道士渐渐凝成的虚影,赫然就是青羊道宫之中供奉的骑牛道人李祖师。他年轻时也曾经受显照先帝授意,上过一回青羊宫……但是那时的陆天师,可能还是个正在修炼的道家弟子。 “请祖师执白,与弟子斩妖!” 老道士抛出袖中阴阳鱼,天罡阳子朝着那道虚影飞射而去。他自己则双指交叉轻捻,持着阴子地煞。 “收官!屠龙!!!” 那道虚影将白子稳稳接住,然后跟随着陆天一的动作,阴阳双子一同朝着棋盘压来。 而天上的一百零八颗星辰也随之震动,裹挟着滔天雷霆欲阴阳二子落下。 它们势要将这黑袍青年镇杀于此…… …… 第196章 ——天一道死玉琢生 阴阳二子携带千百星辰砸来,滔天气势如同奔涌雷霆。 整座内皇城都被这方棋盘笼罩,棋盘中心的青年更是无处可逃。 “沟通星辰,你以为就你会?”黑袍青年面对遮天蔽日的巨星毫不畏惧,只是张开手掌。“你这星辰,不过是假的,我要玩的,可是真货。” “嫁星!” 高天君话音一落,体内瞬间迸发出一道金色龙光,那金龙穿破乌云,直指天际,冲射牛斗墟。 天京城内,无论是贩夫走卒亦或是达官贵人,皆是纷纷停下脚步看着这场神迹…… “娘……那就是神仙吗?” 一名头戴虎头小帽的稚童指着内皇城上方的无数星辰与那道金光人影。 “当然是神仙,不然怎么会住在皇宫里呢?” 妇人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那个地方叫做皇宫,整个大齐皇朝最尊贵的人就住在那个地方。 这是小时候她爹告诉她的,如今她也只能跟稚童这么说。 随着金光渐渐消散,黑袍青年身上多出一股不知名的气运。此刻的他浑身散发着金光,与空中那道紫色虚影相对而立。 “轰!!” 青年脚尖轻点,飞身入云,双拳打爆一颗又一颗星辰。 最后那阴阳双子也调转方向,遁入云中与金光青年厮杀。 天空不时落下黑白棋子。 玉昭捡起来一看,棋子上道韵流转。但却看不出任何星辰模样。 果真是神仙手段。 “高居士……您……不是此界中人!” 随着卜算子一颗颗被高天君打落在地,本就受伤的道人更是支撑不住。他出现在云端,制止黑袍青年。 这一招嫁星,明显就是从天外借力。 世上难道真有鬼神之说? 陆天一有点迷茫,那些流传下来的妖魔神仙志,难道就是如同他们今日交战这般吗? 再往后推上几百年,他是否也会成为那话本异志里的主角? “是,也不是。”青年的回答模棱两可。 可陆天一不明白他的意思,眼前青年要表达的,到底是他原本就不是凡人。还是他已经修炼到不属于凡人的范畴呢? 但是青年可能是许久没有打得如此酣畅淋漓,在回答陆天一之后。黄金巨拳又朝着那道祖师虚影而去! “呼——” 仅是一瞬间,青年便一拳将虚影打灭。脚下棋盘也崩碎开来。 乌云渐渐远走,空中残余的“星辰”也随之掉落。 陆天一仿佛被抽空所有气力,他瘫倒在地,仰天苦笑一声:“高居士,能否告诉……” “不能!” 黑袍青年没有再耐心回答他,而是瞬身来到陆天一身前,伸手扭断了他的脖子。 高天君觉得,这个道人的废话实在是太多。 这嫁星之法也是有代价的。但要是能够得到这道士身上气运,说不定能为大齐续命几年,在高天君看来是一件很值得的事情。 “师……师兄,那位陆天师就这么死了?” 玉昭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切,那位犹如天神一般的陆道长,就这么被自家师傅拧断脖子。连遗言都没有。 随着陆天一气息彻底断绝,依附在他身上的气运开始到处乱窜。高天君不停追逐,可那些气运对高天君似乎十分恐惧。一个劲的逃往北方…… 青年身上的金光渐渐消散…… 他看着手中抓住的四成气运,似乎不太满意。他觉得有点亏。 怕是下次出手,自己便不能待在此界了。 高天君没想到此界气运竟是如此排斥他,明明就在眼前却是连抓也抓不住。 “师父,你刚刚那招射得好远,能不能教教我!!!” 青年抓着气运走回奉天殿,在门口被那名高大男子搓着一双大手拦住。 玉昭是真的佩服自己的师父,那道金光都射到天外去了。简直就是无敌。 高天君抬头打量着高大男子,男子赶紧蹲下身来与他平齐,一脸谄媚…… “你不行的。” 玉昭疑惑。“为什么?” “帅哥才能学。” “难道我不是吗?”黑衣青年的话让玉昭愤愤不平…… 他觉得除了破庙里那个少年,还没有人能在容貌上跟他一较高下! 那不就是为他玉昭量身定做的吗?这位锦州大总管十分的生气,就连刚刚那个道人都没有让他这么受伤。 青年走到玉玺上方,将手中气运灌注其中。 这一回是他失策了,本以为至少能捕获八成以上气运,没想到仅有四成。 他觉得很亏,倒不如让气运在这道人身上继续留着。 “小昭,去找个好点的棺材,给那个叫陆什么一的道士。替他收尸。” “师父,这事你可算是找对人了。在挑棺材这一方面,您徒儿可是行家,要不要顺便给您……” “砰!” 高大身影被一指弹飞,不偏不倚砸在那道人身旁。 “不就是开个玩笑嘛……” 玉昭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扛起陆天一。 他觉得他的师父也太霸道了些,只许他高天君谎话连篇,说他玉昭不帅,而自己连开个玩笑都不给。 “把地上那些遗物也收好吧,叫他家里人来认领。如果不敢来的话就把他送回去,入土为安。” 黑袍青年对着祁连北山说完便消失不见,使用嫁星的后遗症开始显现,而且十分严重。 严重到什么程度呢? 那就是他会有一段时间睡不着…… 高天君觉得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其实并不想杀这个道人,因为在高天君眼里,他也只不过是一只大一点的蝼蚁而已,但是他忽然想到,这个道人身上的气运可能会对高家有所帮助。 于是陆天一就死了。 但是杀掉这位被气运眷顾的道人,确实也是让这方天地更加排斥高天君。 高天君只是想要在临走之前,帮高家续一续这四九命数…… 殿内,祁连北山恭敬行礼。然后便转头出门收拾掉落在外的卜算子…… 对待师父的命令,他一向都会做到最好。 …… 御花园—— “强如皇祖,亦是不能挽大厦将倾吗?” 高其治的语气带有些许平静,在亲眼目睹高天君和那名道人的神仙大战之后。他对这世俗好像看开许多。 “杀人很容易,但是救人,很难。你要杀一个人,顶多就是多补几刀的事情。” 说完黑袍青年夹起一块豆腐。“但是你要救人,你要付出的努力,是难以想象的。可能连自己都得搭上。” 高天君的这句道理,蒙学之时皇家书院的夫子早就教过无数次。这位大齐皇帝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倒是我喜欢装深沉了,这些东西你应该懂。毕竟你都三十几岁了。” 青年自嘲一笑,其实他懂的道理,可能并不比眼前这些将帝王心术玩到极致的后生多。 但是偏偏这些后生,都没有那个改变时局的能力。 哪有不朽的皇朝,他们高家完了之后会有下一个陈家,李家,王家…… 没意思的…… “小山不是有个重孙吗?把他叫到宫里来。我这段时间应该是失眠了,但是不想跟你们这些整天心事重重的人玩。” “皇祖稍候,朕即刻宣旨。”这位大齐皇帝完全没有任何食欲,他觉得比起眼前青年,还有那位道人。 自己这座偌大的皇朝,也不过云烟之物而已。 ………… …… 北方—— 随着圣泉慢慢干涸,那些离水源比较近的部落愈发昌盛,因为时不时便有新的部族作为奴隶前来投靠。 最大拓跋部族和完颜部族又是以圣泉中心为界。 短短十几年下来,整个草原数百个部落几乎被他们完全整合,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大部族。 而完颜家族和拓跋家族又在圣山之上培育了一支新的血脉,名叫呼延。 他们将是这两大部族未来的主人。 在这座圣山深处,一座巨大的池子中泡着一尊高大躯体,那巨人身躯足有丈许。 这尊躯体是完颜家族和拓跋家族的巅峰产物,他名叫—— 呼延玉琢。 取自汉文,玉不琢不成器。 而他此刻正静静躺在圣泉源头支流底下,接受着每一年都得经历的药浴洗礼,洗礼时间长达整整三个月。 数十名萨满每日不停念咒焚经,想要呼延玉琢再长得高大一些。 因为呼延王庭的第一位汗王,身形足足有一丈一尺。 完颜家族和拓跋家族,想要一位比那位汗王还要壮硕的首领。 因为他们的目标不仅是统一草原。 他们要南下,他们要带领子孙们冲出这片牧草逐渐匮乏,圣泉不再流淌的草原…… 所以他们两大家族从几十年前便开始学习汉文,改名汉字。 南下让部族得以延续是他们的使命。 也是呼延玉琢诞生的意义…… 忽然—— 一阵不知名狂风从南方席卷而来,将洞中的萨满祭坛尽数吹倒,头骨魂幡被高高卷起,满地狼藉。 那道狂风里裹挟着无数不明物体飞向池中。 而本该沉睡不醒的呼延玉琢忽然动了动手指…… 第197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 东风夜放花千树—— 元宵,本该是一家团圆,饭后赏灯游玩的日子。 而最热闹的,当属金陵沁园才是。 但是沁园前几日传出一个令人惋惜的消息。 那位谢筝谢大家,为伊消得人憔悴,最后玉肌化雪水,魂消玉钗前。听说她死前仍然抱着那张在南越城所得的《鹊桥仙》,日思夜想。 她终归是没有等来那位剑子大人…… “这谢大家就不该去南越城,如此美人。竟是遇到一个又臭又硬的剑梆子,当真是气煞我也!” 无数见过谢筝的文人墨客纷纷可惜,更有甚者恨不得将那允州姬夏扒皮抽骨,以解心头之恨。 “这关人家姬剑子什么事情,可不要忘哩!姬剑子和玉将军前些日子还帮锦州除掉了一个大祸害。一个戏子而已,死就死了。” “没错,那位剑子大人何错之有。你们这些被色迷心窍的东西。整天脑子里就知道想着一些腌臜事,谢大家周围全是你们这些东西,怪不得一见到姬剑子便误了终身。” 姬夏如今的名誉因为谢筝的死变得毁誉参半。 有人说他若是不喜欢人家,那就不要留下鹊桥仙这等两两相望的诗词。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哪个女子听了不痴醉。 而出身大家的闺秀们很少有同情那位谢大家的,一个戏子伶人,还妄想攀高枝作凤凰。 就算长得再好,琴艺再如何精湛。顶多也就是做个玩乐小妾,登不上大雅之堂。 但是那位剑子的没良心也是出了名的。 谢筝的死讯刚传来不久。 一个更重磅的消息更是在江湖和民间炸开。 洛邑公主平嫁剑庭,剑子不称驸马,剑庭成为大齐国宗。 谢筝的死或许是轰动金陵,但是剑庭与皇室联姻,直接让整个江湖与朝堂沸腾起来。各大官员与江湖门派纷纷都在揣摩,剑庭与朝廷到底想干什么。 但是随后天京城神仙大战的消息落下帷幕。 得道成仙,呼风唤雨的陆天师,在京城被斩杀。青羊道宫派遣太乙救苦天尊和陆天师的弟子前往京城取回天师遗体。 原来这位天师的弟子,便是那位手持金书的少年榜第三,江城子陆贯。 如今剑庭与青羊道宫纷纷折戟天京,作为江湖之首的剑庭甚至低下头颅,与皇室联姻。 符宝十一年的大事实在是太多。 那位符宝皇帝也是在今年威加海内,朝堂与江湖尽数掌握在手。 世家大族和封疆大吏纷纷上书,赞扬这位前无古人的符宝皇帝。 甚至有人将他与显照帝和齐太祖相提并论。 …… 南越城—— 醉心练剑的少年并不知道这些江湖消息,而是每日都在寻求悟道契机…… “夏郎,谢筝死了。” “哦,死了就死了呗,沁儿今日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娇俏少女如同往常一般来到院中看着少年舞剑,然后说出一个她以为少年会十分震惊的话题。 “是那位沁园琴首谢筝。”高沁看到谪仙少年无动于衷,以为是他没有在注意听,随即又重复一遍,甚至加上沁园二字。 “我知道啊,死了就死了呗。” 姬夏将青玉案收鞘而归,然后坐到少女身旁搂住她的纤细腰肢。 姬公子这几日当真是春风得意,自从楚元夕回剑山之后,青梅那个小丫头没这么大胆子。终于是让这位青玉剑主不用每天提心吊胆,害怕有人馋自己身子。 楚元夕在的这段日子,姬剑仙起码瘦了四五斤。加上每日练剑,一整天都是病恹恹的模样。如今精神状态才算恢复些许。 “你这负心人,人家谢筝这么喜欢你,听闻她的死讯,你竟是无动于衷。”少女嘟着小嘴,葱白玉指抵住谪仙少年额头佯装埋怨。 看到自家郎君对待别的女子不冷不热,这位公主殿下甚是满意。只不过那谢筝也着实太可怜了些。 “我心中只有沁儿,他人生死与我无关。” 姬大剑仙又怎么会放过这种机会,他抓住少女柔荑放在自己那张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脸颊上,然后深情凝视。 “夏郎……” 少女哪里听得这般话语,反手便是环住心上人腰肢,然后埋头嘤咛。 自家夫君如此疼爱,妻复何求。 “沁儿给夏郎找个媵妾可好?”少女红着俏脸抬头,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惊扰。 “怎么又提此事,我不答应。” 姬剑仙义正言辞,他恨不得明天带着谢筝高沁还有楚元夕去隐居,远离世间尘埃。 关键是,真吃不消好吧。 什么大剑仙什么的,他现在想都不想,真和他爹说的一样。如同孤魂野鬼一般游历江湖,哪有儿孙绕膝,家庭和睦来得舒心。 等把赤霄找回来,自己便把这什么劳什子剑子之位传给莫潮。然后找个地方修炼,等成功了再去京城把那死老太监揍一顿。 如果实在打不过,只能怪他和莫老头倒霉了。 他不会再把仇恨传给下一代,他受了莫老头的因,那么后面的果也到他这里就好。 说实话,如今姬夏觉得这江湖勾八意思没有…… “可是……沁儿听说憋得太久,你们男人都会去青楼的。那些女人不干净。” 高沁又提起上次姬夏和玉怜生前去钗凤楼一事。虽然姬夏并没有在那里过夜,但是少女觉得,跟怜生表哥那种人玩久了,指不定哪天自己的夏郎就被带坏。 “行吧,既然你这么强烈要求,那我就勉为其难给你找个姐妹。” 姬夏觉得,也是时候让她和谢筝见一面了。 “什么姐妹,沁儿可是正妻。夏郎休要胡乱称呼!” 少女对待此事十分认真,立即从姬夏怀中起身抽出那把七星龙渊。“呔!小小贱民,你该当何罪?” 龙渊宝剑上珠玉满嵌,怎个贵字了得。加上这少女气质卓越,与此宝剑简直完美契合,交相辉映。 “沁儿,学剑吗?” 谪仙公子大笑一声,将佯怒少女搂到怀中。用下巴顶着她的香肩在耳边问道。 “不学,学剑可苦哩。” 高沁看着少年从辰时开始就不停舞剑,她觉得每天一点意思都没有。 若是天天如此,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谪仙公子刮了刮少女琼鼻。“那沁儿将来要是遇到歹人怎么办?” “有夏郎啊,还有父皇,就算夏郎和父皇都不在,还有小宣呢。等小宣长大我就让他跟你学剑,教他怎么保护他的娘亲。” 小宣是前些日子无聊,高沁自己给未来儿子和女儿起的名字。她觉得这个宣字,无论男女都挺好听的…… “好好好,那公主殿下能不能先起来。小人要继续练剑了。” “不许,再抱一会。不然本宫一剑刺死你这个无礼贱民!” “饶命啊殿下,小人听您的就是。” 少女手中挥舞着龙渊宝剑,让那想要起身练剑的谪仙公子慌忙求饶,不敢言语…… 第198章 ——佩玉鸣鸾罢歌舞 “夏郎,既然你不喜欢那个谢筝,为什么又要写下《鹊桥仙》这样的佳作赠与她呢?” 少女柔弱无骨的娇躯嵌进少年怀里,阵阵清香扑鼻而来。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首诗是为了不想招惹这么多麻烦,是为了拒绝她。” 姬公子说出一句特别离谱的话,其实连他自己都不信。不过这首诗的诞生,确实就是如此。 “夏郎休要诓我,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此等良辰美景,绝世佳句。” “你说是为拒绝人家?胡说八道的贼子,纳命来!!” 少女抱着那只箍住她身体的大手就是一阵啃咬。 她觉得,这首《鹊桥仙》比《水调歌头》后面那两句还要动人。 换作是她,又怎么能忘记眼前少年呢? 谪仙少年大呼冤枉:“我都说了你肯定不信,你咬就咬呗。小狗高沁。” “好啊!大胆草民,竟敢辱骂当朝公主。不怕本宫斩尔狗头吗?” 少女翻身坐在少年身上和他对视,看着这张神仙俊脸,高沁当真是被迷得五魂三道。 “怎么了殿下,怎么不说话了?”姬夏捏住呆滞少女的脸蛋,然后把整只手都塞到少女衣领中不停揉捏。 奇怪的是这位洛邑公主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害羞反抗,她轻轻捧起谪仙少年的脸庞痴醉道:“夏郎……你真好看。” “我知道。” “呸呸呸!——臭不要脸!” 面对高沁说自己好看这件事姬公子十分赞同,但是少女绷不住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般面皮厚的男子。” “殿下冤枉,小人实话实说而已。” “亲我!!!”少女被逗得咯咯大笑,然后将整张俏脸贴到少年跟前。 “我要练剑,不要整天跟我搞这些腻腻歪歪的,你要是闲得没事干的话,就到衙门里随便找个牢坐一下。” 姬公子将手从少女怀中抽出,临走时还不忘记用力一捏。最后一脸正色道:“来日方长,不贪一时之欢,懂不懂!” “哼——” 少女嘤咛一声,幽怨看着心上人的背影开始煎茶等候。 …… 未时—— 姬夏终于是感到些许劳累,他已经刻苦钻研许久。 可是这个悟道……悟道。 悟踏马了个牛魔酬宾,一点头绪都没有。 而高沁等候许久,才忽然想起自己今天来的目的。 “对了,夏郎。父皇昨日给沁儿来了一封书信,是关于你的。”少女拿出汗巾轻轻帮着心上人擦拭额头,然后说出此行目的。 谪仙公子听完冷汗直流:“泰山大人不会是要来砍我头的吧?” 姬剑仙不明白,这位皇帝陛下怎么会给自己写信。说句实话,人家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出来游玩一趟就被拐走。 换作是他,他不敢想…… 现在这封书信一过来,姬公子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这位允州小剑仙此时略微拘谨:“沁……沁儿。信上写了什么内容。” 少女娇哼一声:“父皇说杀杀杀,先砍姬夏狗头,然后再砍双手。” “你也没看啊?”姬公子对高沁这个公主的素质表示赞同,不会乱翻人家书信,这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好习惯。 “怎么老是杀杀杀,砍人家头的。都是谁教你的。” 对于少女的口头禅,姬公子虽然觉得很刺激。但还是十分好奇到底是谁教她的。 “沁儿忘……忘记了。”被心上人如此批评的高沁一脸羞赧,双指缠绕结结巴巴说道:“夏郎不喜欢的话,沁儿以后可以改。” 姬夏捏了捏下巴,点头表示同意。“嗯……确实要改,但是以后在一些特定的场景里还是可以用的。” 少女一脸好奇:“什么样的场景才可以用呀夏郎?” “这个……这个以后会教你的。” “噢……” 高沁十分乖巧的坐在郎君身边,精致下巴靠在少年肩膀,她也十分好奇她的父皇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过来。 姬夏刮去书信上的封泥,拿出那张让他心虚冒汗的信纸开始观看起来。 这封书信更像是一封家书。 但是这封家书的语气似乎有些凶狠,只有廖廖几行,但是字里行间全是警告意味。 “朕和皇后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受了委屈。你这辈子就别想从剑山上下来了。” “还有,敲诈沁园的钱,朕命你在三个月之内还清。沁儿身上有一块佩玉鸣鸾,拿着它可以随便出入沁园旗下的任何一家坊市。沁园旗下有多少坊市,你清楚的……” “最后,痒了可以去嫖。但若是还未成亲之前坏了沁儿身子。呵呵……” 这位皇帝陛下似乎是忙里抽闲写下这封家书,书中没有任何一句废话。 而且很没礼貌。 但是姬剑仙不敢有任何异议,欺软怕硬一向都是他姬公子的强项。更别说这位皇帝陛下的口谕,他哪敢不尊。 “父……父皇他怎么可以跟你说这些。” 娇俏少女的脸庞在看完这封书信后变得通红,不停埋怨着那位远在京城的皇帝父亲。 姬夏沉思片刻,然后认真说道:“可能泰山大人是写给你看的吧,叫你不要馋我身子。” “姬夏,你死!!!” 少女羞愤无比,抽出宝剑就朝着姬公子砍去。 谪仙少年慌忙逃窜…… 又在玩闹半晌后,姬剑仙才重新把羞愤少女哄得喜笑颜开。 “喏,这就是佩玉鸣鸾。”少女解下腰间那块雕琢着飞鸾的赤青白玉,她交到少年手中,然后再次说道:“而且你刚刚叫什么泰山大人,咱们都还没成亲呢。” “成亲?那不是迟早的事吗?” 姬夏说完接过佩玉鸣鸾,仔细打量着这块能够号令沁园这个庞大组织的禁步。 这块禁步甚是奇特,三种颜色混合交织。白玉之上雕刻着青鸾和火凤。 但是青鸾印记比火凤的要大些,应该就是佩玉鸣鸾这个名字的由来吧。 就是可惜那位未逢明主的苏老哥,可能以后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姬夏有些遗憾,没想到那竟是他们这辈子见的最后一面。自己却连口茶水都没给他喝…… 想到此处,少年不禁感叹一声:“世事无常啊……” 第199章 ——剑庭都天大灵官 金陵城—— 一座不知名小庄园里—— 符宝十一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晚,直到这时,那场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才悄然落下。 春雨淅沥,这座金陵城送走了琴艺卓绝的谢大家。 但却迎来一位虞美人。 “筝儿,你就当真不怕你那心上人不要你了?” 院内,一名从天圣教而来的美妇人正对着眼前女子柔声问道。 她当真是为自己这徒儿打抱不平,他们也是一对师徒,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一个痴心不改,一个到处留情。 而那绝美女子则是起身打开门窗,静静聆听着这场初春小雨。“师傅你别担心,夏郎他不会不要我的。” 绝世美姬目光柔和,她在眺望那座南越小城。 “我可是听说,剑庭要与皇室联姻。联姻对象正是那位剑子姬夏,还有洛邑公主高沁。” 王月澜有些恨铁不成钢,那个姬夏到底是给自己徒弟吃了什么迷魂药。让她像变了个人似的。 谢筝则是温婉一笑:“筝儿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件事情了,夏郎告诉过我。他也是要娶我的。” “那万一呢?你就没想过他与那位身份高贵的公主联姻之后。忘记你这位苦苦等候的谢大家?” “公主,我不也是吗?”谢筝自嘲一笑。 她对这个身份毫无兴趣,只是自己那位师祖时常会提起。 晋国都灭亡多少年了,关她这个不知道多少代的后辈什么事。自家这个血脉,只不过是将来的一张大旗罢了。 不然数代以来,怎么会只有女童,没有男婴呢? 王月澜伸出手指重重点在谢筝额头上:“你呀你,到底那小子有什么好,能把你迷成这般模样。” 妇人说完再次苦笑一声:“那万一姓姬的小子就真的不要你了,你会不会杀了他。” “夏郎不会不要我,我也不舍得杀他。” “就算有一天真的发生这种事情,我会跑到他面前自杀。我要让他好好活着,永远记住谢筝长什么模样,让他日夜愧疚,辗转反侧。” 谢筝觉得如果真有这天,要是让姬夏死了,那可真是太便宜他了。 “你新的身份想好没有?” 王月澜也不再劝说这个已经“入了魔”的徒弟,只能安慰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 “想好了,从今天开始,我叫谢温言。” 绝美女子撑着臻首看向窗外细雨,她越来越不想跟那少年斗嘴,所以取名温言。 但是她真的很生气啊,为什么高沁可以明媒正娶。自己却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身份,永远只能生活在黑暗中…… …… 潇湘州官道—— 一架很普通的马车,车里坐着两名手臂上缠绕白布的一老一少。 他们从鄂州天都山来,此行的终点是要去天京。 “师叔,你说师父为什么一定要去天京呢?” “人家又没惹我们,他常常说,我老是为一些江湖排名找人打架,给他惹是生非。如今他怎么也去了。” 年轻人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他那个师父总教他修道之人要和善。如今却是客死他乡…… “可能师兄有他的道理吧。” 这位道宫天尊长叹一声,在他眼里,这个陆师兄一直是一个很随和的人。 他们一起修道之时,陆师兄是这么的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有些胆小,以前连他都欺负过这位师兄。 没想到最后竟是他悟了大道,跟着那位老剑主去做了一件世人不敢做的大事。 “以后你就回观里,跟你苏师兄学习怎么悟道,如今你身份敏感,没有悟道千万不要下山。” 李青华抚摸着这位师侄的脑袋,陆贯从小就被陆天一带上山。他不仅从小跟随陆天一修行道法,连姓都跟着他姓。 不是父子胜似父子。 如今这丧父之痛,定是让这年轻人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知道了师叔。” 陆贯苍白的脸上带着疲惫,眼眶乌黑,到了晚上那脸颊上的泪痕就更是从未干过。 一想到这世上他再无亲人,日后娶妻生子。或者挣了大钱,他又能和谁分享炫耀呢? 就在这时—— 马车忽然停止,车外传来两道不善之声。 “你说,要是这道宫天尊和仙师弟子死在路上。会怎么样呢?” “会死在路上。” 李青华和陆贯下车,发现车夫早已捂着脖子瘫倒在车辕上。 车前是一名魁梧男子和一名佝偻老人。 “想必这位就是太乙救苦天尊吧?旁边这位就是陆天师的高徒,江城子陆贯咯?” 那佝偻老人的语气像是在跟故人打招呼一般,但是他脸上的笑容十分难看。 “魔教教主匡业祯?” 李青华看着佝偻老人,还有那张僵硬的笑脸。他立即想起那位修炼邪功,导致走火入魔的天圣教教主。 老人再次露出那张难看笑脸,令人不寒而栗。“天尊聪慧,正是在下。” 闻言,这位天尊走上前来,将陆贯护在身后。“青羊道宫与天圣教,可是井水不犯河水。” “是啊,可是你们杀酆都的人杀得挺多的。”就在这时,老人身旁那名魁梧男子开了口。道明自己来自何方。 “狴犴镇狱印,阿鼻王?” 李青华看向男子腰间,然后眯了眯眼。 若是一个匡业祯,他还能试一试。但是连那位酆都首领也来了,看来今日是凶多吉少。 “陆贯,走!” 这位太乙天尊没有丝毫犹豫,拉着青年就往身后飞身遁去。 “天尊,带着个人你怎么跑啊?虽然不带人你也跑不了。” 那佝偻老人浑浊的目光一闪,瞬间便来到李青华身前拦住去路。 而身后那方狴犴镇狱印也如同山岳一般镇压而来。 “走!”李青华推开陆贯,然后祭出玉圭如意挡住镇狱印。 “魔教和酆都什么时候搞到一起了,不过也正常,两只上不了台面的臭老鼠。自然是要抱团取暖。” “天尊的话真多,不如想想自己的遗言如何?” 谢尘参狞笑一声,狴犴印再次镇压而来。而那位魔教教主也在此刻动了手。枯黄瘦弱的手掌宛如五条毒蝎尾刺一般拍向玉如意。 他们的当务之急是先杀掉眼前这位太乙救苦天尊,那只小虾米跑不到哪去。 两人同时合击,如同王屋太行一般落在玉如意上,这位道宫天尊被二人击退数百步,那如意更是承受一击便有开裂迹象…… “天尊,这就不行了吗?” 二人看到李青华不敌,便如同猫戏老鼠一般,戏谑看着眼前这位节节败退的天尊大人。 谢尘参更是一副扬眉吐气模样,在他眼里,这道宫比剑庭还要可恶。 他们没有给李青华休息的时间,镇狱印再次欺身,想要将那道人手中如意打碎。 “鼠辈放肆!!!” “铛——” 一道耀眼剑光从天际射来,那飞剑瞬间便弹开镇狱印,谢尘参也随之脚尖轻点,飞身接印。 “藏剑术!是王轲!他怎么会来?!” 那剑光的主人出现在二人眼前。 这位教主大人看到剑光,便知道来人是谁。 “剑庭都天大灵官王轲在此!太乙道兄莫怕,我剑庭八百弟子就在身后,请与王轲斩此二獠!” 剑光主人声若洪雷,看向眼前佝偻老人的眼神更是有灼灼怒火在不停燃烧…… …… 第200章 ——姬剑仙欲剁秽根 这位魔教教主也眯着眼睛,作为剑庭的死对头…… 他当然认识这个地位仅在剑主之下的护宗都天大灵官。 “可惜了,看来今日是杀不了二位。后会有期。” 王业祯转身便走,二对二他们自然是不怕。但若是拖到八百剑庭弟子到来列阵。那可没他们好果子吃。 而王轲也没有去阻拦,他走到李青华身边。 “道兄,此行可是前去天京?” 李青华作揖致谢:“此行是带着陆师兄的弟子前去京城,未曾想竟在路上遇此二獠。多谢灵官出手相助。” “不必,说起来你我二宗倒是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这一路上便一起走吧,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善!贫道多谢灵官。” 就在这时,陆贯也领着剑山数百弟子赶到。 “师叔,那两个歹人呢?” 陆贯奔逃途中,正巧遇见一队敲锣打鼓的队伍。领头那人正是跟他在金陵城下有过矛盾的姬风尘。 见到剑山弟子,陆贯赶忙求助。而弟子们听到是魔教之人,立刻全部拔剑而出,质问着陆贯那人在哪。 陆贯欣喜,拔腿便带着剑山弟子匆匆赶来。 “陆贯,快来见过王灵官。此行若不是正好碰到他,咱们叔侄二人怕是要凶多吉少。” “晚辈陆贯,见过都天大灵官。” 陆贯赶紧上前见礼,王轲却先扶起了他。“这位便是陆仙师高徒吧?不用致谢,除魔卫道,本就是王轲分内之事。” 陆天一自从天京一战之后,江湖上便把他从天师称作了仙师。只因亲眼目睹那皇城一战之人,皆是称那一战为谪仙斗法。 “对了,王兄。此行你们前去天京,是……” “说来不怕道兄笑话,前去天京皇城,给我家剑子下聘。” 王轲说到此处是万般的不情愿,但是莫靖亮出剑主的玉扳指。纵使百般抗拒他这个大灵官还是得来。 李青华听到此处也不再追问,只是心中感叹一声。 “何来笑话之说,剑子与那位洛邑公主珠联璧合。” “道兄,莫要再说。上路罢,路上再与道兄诉说我这万千惆怅!” 这位都天大灵官心中的憋屈全都写在了脸上。 剑子大人金陵城大败六杰之时,王轲本以为他能替老剑主报仇。没想到现在竟是要娶仇家的女儿。 偏偏剑山上下,只有这么几个人反对。其他都很同意这场联姻,特别是在明月阁任职的那些长老。巴不得明天就想让那位公主过门。 这金钱果真是秽物,竟是不知不觉间把他的师兄弟们变成这般模样。 而作为铸剑堂和明月阁管事的姬风尘,看到王轲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灵官又摆出那副司马模样,不由得心中大骂。 钱倒是没见这老东西去赚,用的时候可不见他心疼。来淬剑之时可是勤快得很,什么宝料和工序都想用上。 现在不过是来帮剑子下个聘礼,跑跑腿而已,跟要了他老命似得,总拿着自己的做人标准去衡量别人。 你不吃饭还不许别人吃啊? 但是这位管事大人可不敢说出来,只得招呼身后弟子继续敲锣打鼓。 这江湖上最大的两个门派,此行目标都是去往天京。 只不过啊,红白同路,前程不知…… ………… …… 南越—— “师……师娘?真的假的?” 要出远门的姬剑仙特意来到小院陪着莫观吃晚饭。 令他震惊的是,一个美妇人竟然在院中给莫观和莫靖做饭。莫观跟他说这是他师娘的时候,更是让姬剑仙接受不了。 “当然是真的,算起来,你还得叫她一声丈母娘呢?” “好好好,又是亲家又是夫妻。我和谢筝进骨科是吧?” “什么是骨科?” “没什么。” 姬夏端起茶水,他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美妇人总感觉不太对劲。他皱了皱眉头:“她当初这么对你,你还相信她?” “过往之事不过云烟,如今我也老了。这剑庭啊,以后也是要交到你手上的,不如现在就交给你罢。” 莫观说完拿出玉扳指想要交到姬夏手中。 什么恩恩怨怨,如今确实已经不太重要。他不想让姬夏替他报仇,也不想跟匡月澜老死不相往来。 连陆天师那般人物都死在天京,他真怕这小子日后去做傻事。所以莫观想要用剑庭拴住姬夏。 “我才不要,你自己留着吧。不然就拿回去给二师叔,你确实不太配当这个剑主。” 姬剑仙嫌弃的摆摆手。他觉得莫老头这条死舔狗,怕是又要被人家玩弄于股掌之间。 随后姬公子走到墙角,拿起一个物什走到莫观身边。“来,给你个簸箕。” “干什么?”莫观看向姬夏递过来的簸箕一阵疑惑。 “把院子里的石头捡起来啊,这样师娘走路就不会绊倒脚了。” 姬公子一脸理所当然。 “也是,那你帮师父捡吧。”莫观惊呼细节,难怪这小子走到哪里都桃花运不断。 “傻比。” 一向都大逆不道的姬剑仙自然是不会嘴下留情,说完便丢下簸箕转身离开。 “臭小子,你不吃饭了?” “看见你这出死样我都气饱了!” 谪仙少年摔门而出,这一次的姬夏十分没有礼貌,即使那个女人是他的师娘,还是谢筝的师父。 “莫郎,夏儿怎么走了?” 那美妇人做好饭菜,然后叫上莫靖和莫观。却是发现少年已经不见踪影。 莫观笑了笑:“他怕你害我呗,说实话,我也怕。” “那你还让我留在这里?” “无所谓,烂命一条,倒是很久没有吃上你做的饭菜了。”莫观倒是十分看得开,夹起一块鸡肉就往嘴里送。 “你变了好多。” 妇人看着这个被晚辈斥骂,还能嬉嬉笑笑的老人,心中竟是五味杂陈起来…… …… 城外,鹿泽—— “卿灵恨什么?当然是恨台上卿卿,台下我我。不是我与夏郎。” 眼前少女双目含泪,眼神之中更是情意灼灼。可她眼前少年却是不识何为美人恩重。 “那你继续恨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姬公子没有任何废话,他本想来找俞世南,商量一下莫观的事情,没想到竟然遇到了陈卿灵。俞世南也正好不在,他便被这少女堵在草庐之中深情告白。 姬公子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顶,若是再给陈卿灵好脸色。怕是日后仍不死心,还是会如此缠着自己,索性便冷冷吐出一句无情话语转身离去…… 闻言,少女仿佛被抽干所有气力一般跌坐在门槛上,她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抱着双膝哭了起来。 她现在真是希望,自己和姬夏能像话本上一般,让这少年出去闯荡江湖出了事情。然后自己用命救回他,让他姬夏后悔一辈子……不……是十辈子,是永远,永远都忘不掉她陈卿灵。 可惜……这里不是狗血的江湖话本。 那少年是剑庭数百年来的第一天才,他未来注定会屹立在顶端…… …… 郊外—— 那位剑道天才此时也心乱如麻。 姬夏离开草庐之后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渐渐染上红霞的天空发呆。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无忧无虑。 他突然觉得,做个乞丐也蛮好的。至少每天找到吃食便能让他开心快乐一整天。 不用去见识这么多东西,便没有这么多烦恼。 三个月之内要还清沁园敲诈来的欠款就已经让他头大如斗。 莫老头还像个傻缺一样。至于陈卿灵……这些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时招惹上的女子…… “踏马的,信不信老子剁了你。”姬夏伸手朝裤裆探去,他抓住那条秽根,此刻的他天人交战。 姬剑仙是真的想给这玩意剁了,他觉得这样至少能落个清净…… …… 第201章 ——甲光向日金鳞开 “算了,暂且饶你一命。日后可要记住,不可胡乱占据我的大脑。” 姬夏扯出二弟,狠狠扇了一个巴掌这才愤然起身。 他可没空在这里浪费时间,他还要趁着三月没到,去一趟金陵找玉时真,跟他打听赤霄的下落,然后再去扬州卖诗挣钱。给他老丈人一个交代。 “好累!” 姬公子终于是体会到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的道理…… 而一名居住在鹿泽水畔的行医老者也在此时回到他的草庐。 还未到庐前他便听到少女抽泣之声…… 俞世南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好,莫非是自家徒儿遇到什么歹人不成? 他顾不得刚去岸边采摘的些许草药,丢下背篓便拿起药锄匆匆赶回家去。 “卿灵……卿灵……” 老人一到门口便大喊着少女名字,却是看到那少女正在抱膝瘫坐,脸上的泪痕还有些许残留。 俞世南一阵揪心,他从未见过这温婉少女失态成这般模样。老人不由得蹲下身来询问道:“哎哟,我的乖徒儿,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师父啊。” 少女抹了抹眼角,鼻子一抽,然后强颜说道:“卿灵没事,刚刚姬公子来找过师父。像是有什么事情。” “什么?是那混账过来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你告诉师父。师父打死他!” 俞世南吹胡瞪眼,他想起那个说几句话能把人气个半死的混蛋,手中的药锄像是要恨不得挖出那少年脑髓。 少女破涕为笑。“他没有欺负卿灵,而且师父你也打不过他。” “打不过他我还不能叫莫靖吗?”老人感受到自己的老脸在这小徒弟面前全丢了,涨红着想要找回场子。 陈卿灵摇摇头。“没事的师父,药草卿灵已经熬好。卿灵要先回家了。” 少女十分乖巧,拿起火炉上还在煎着的小土罐。 “你这妮子,就知道逆来顺受。那小子也不就是长了张俊俏脸儿。师父看这南越城里,俊俏公子也多得是,你怎么就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呢?” 这位老神医忍不住为自家这个温婉可人的徒儿打抱不平,但是语气中的恨铁不成钢也是毫不掩饰。 “他们没他好看。”少女没有理会师父的恨恨语气,而是柔声答道。或许也不只是因为好看。 “我也没说要送给谁啊,既然卿灵妹妹想要,那便给你好了。” 温婉少女永远忘记不了那时大起大落的欣喜,她都以为那支步摇怕是与她无缘了。 更让她忘记不了的是,那少年转身回眸。生疏的将步摇插在她发髻上的模样。 那张俊脸仿佛就像是天上下凡的神仙人儿似的,令人看过一眼便此生难忘…… “哎,你这妮子。”俞世南叹气一声,随后想起刚刚的事情不由得一阵后怕。若是来人不是姬夏,而是图谋不轨的歹人该怎么办。 他们师徒二人手无缚鸡之力,在这城外草庐也实在是太过危险了些。 从前他孤家寡人,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卿灵,明日你就不要来这草庐了,等过段时日,师父去城里租个铺子。”这位老神医身上的银钱并不多,他打算晚上去找莫观拿点。 “师父,不用租呀。卿灵家里有很多铺子的,到时候让我爹匀一间给您就好。爹也很想跟您喝喝酒呢?” 少女听到老人要搬去城里,不由得露出俏丽笑容,她早就劝说俞世南多次,但是俞世南说喜欢山水。不爱闹市。 陈仕方更是知道这位神医的重要,只因为俞世南怕陈家不答应他收徒。竟是用十几天把陈家数十口人的毛病全都治了个七七八八。 此等医术,就算是济世堂也望尘莫及。遇到如此高人收徒,他自然是不会拒绝。甚至有要将俞世南请来府上的意思。 只不过老人家闲云野鹤惯了,婉拒了陈仕方好意。 “不用,师父有钱。” 俞世南欣慰一笑,暮年能收到这个徒弟。简直就是他的福气,说来还是沾上那师徒二人的光。 但是他除了莫观的人情,谁的都不想欠。 因为莫观的人情他欠着放心,不用还。 ………… 塞外—— 耶律部族是仅次于完颜部族和拓跋部族的第三大部族。 “耶律族长,这完颜家族的完颜炯和拓跋家的拓跋焘传来书信。他们要建立呼延王庭,邀请我们一同前去观礼。” 一位依附在耶律家族底下的小族长拿着一封信纸放到台上。 “我也收到了。” “我也是——” 一众小族长纷纷将呼延王庭传来的书信放在桌面上,等候着耶律德弘决断。 “哼——” “我们草原男儿,向来传令皆是用羊皮。怎么如今也学起汉人,用上信纸了?” 耶律德弘前几日也收到这封信件,信上的意思是邀请他共同建立王庭。 但是呼延家的血脉,都是他们完颜家和拓跋家诞生出来的,哪有他耶律一族。 明面上是邀请自己建立王庭,但是实际上,不过是想将自己变成他们手里的刀而已。 “对,听说新的汗王也不叫可汗了。学着人家齐人,改叫皇帝。还设置各种汉人官职。” “他们是学汉文几十上百年了,自然是对那些官职十分了解,上去也是得心应手。那咱们这些部族呢?只能打打仗,结果真正的好处全是他们的。” 能够做到一族之长的,没有一个是蠢人。 完颜部族和拓跋部族早在不知多少年前就让子孙后代学习汉人的语言。 而他们这些部族,几万个人加起来。识字的不超过一千个,能看懂汉文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投靠王庭也只不过是给王庭当炮灰而已。真正能够统治他们的,还是完颜家和拓跋家。 “众位族长,可是有人想去的?” 耶律德弘看向堂下十几名小部族的族长不由得暗自欣慰,总归是有聪明人。 坐在前头的一名族长起身说道:“我等唯耶律族长马首是瞻。” “好!既然如此,那诸位就将部族迁徙到我耶律部族的草地。我会分给你们足够族人生活的牧场,量他们也不敢轻易开战。” 耶律德弘顺势说出他的想法,他也不想分出去本就不多的草地。但是呼延王庭给他来的书信里说,王庭整合草原,现在便有百万控弦,他们耶律一族只有二十余万。 耶律德弘只能拉拢这些小部族,加起来若是有个三四十万,想来拓跋焘和完颜炯也不敢轻易燃起战火…… 听到有牧场草原,这些小族长们自然是欣喜异常,纷纷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他们的部族本身就小,能够得到耶律家族的庇佑那是再好不过。 至于南下,他们也没穷到那种程度。 只有靠近大齐那边已经生活不下去的部族,才会把头别在裤腰带上。部族的勇士能少死一点就少死一点。 这些人才是他们屹立在草原的底气。 若是投靠王庭,全都打光了。他们的部族也离覆灭不远了。 草原上的弱肉强食,可比齐人直接得多…… …… 完颜家族大帐内—— 一尊顶天立地的高大身躯矗立在其中,只有关键部位穿着衣服。 只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风过后,他们的皇帝呼延玉琢,竟突然长高两尺有余,接近一丈二尺。 王庭的女人们正在为这位新皇帝缝制衣衫。 “陛下,有十二个小部族迁徙到耶律部族的草场之内。不来参加王庭开国大礼。” 传令官走进大帐,他看着那尊巨人十分敬畏,宛若见到神明。 “以后这些事情,就交由父亲和舅父决定吧。不用向我……朕禀报。” 那尊巨人声若洪雷,明显是还不适应这尊躯体。摆手的时候竟不小心将面前的桌案掀飞。 他口中的父亲和舅父,便是完颜家和拓跋家的两位族长,拓跋焘和完颜炯。 “耶律德弘这个老糊涂,想要一辈子窝在草原倒也是没什么问题。但就怕我们南下的时候,这该死的老东西会在背后捅一刀。” “妹夫,你觉得呢?” 完颜炯站起身来,询问对面那位与他相望而视的男子问道。 “我王庭控弦百万,还怕他耶律德弘不成?耶律家族不从,那便杀!!!” 拓跋焘没有任何一句废话,想要南下,那么就要先一统草原。 这是他们两家几代人的努力,谁想挡在前面,那就杀谁。草原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就算是他们两家。分出去的草场已经不少,族人也开始有了意见。 他们不是想南下, 而是必须南下…… ………… …… PS: 写《秦吏》的七月新番去世了,作者也是他的粉丝。不知道怎么说,就是特别可惜。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患癌,然后没了,作者还想见见他要签名呢。 倏然间感觉有点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只有一更了兄弟们,不好意思。 第202章 ——万物惊蛰春雨落 润物春雨忽夜来,草长莺飞万物苏。 今日——惊蛰! 坤宫夜半一声雷,蛰户花房晓已开。 野阔风高吹烛灭,电明雨急打窗来。 这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枝头,也象征着春君青帝从那潇湘来到了锦州。 “夏郎,怎么这几日都不见你练剑?” 高沁将心上人大手从自己衣领中抽出,她发现少年已经懈怠多日,极为反常。 平日里她只要一到小院,那少年早就剑舞鱼龙,将这方小院“打扫”得干干净净。 而这几天姬夏不是在摸她,就是在煎茶听雨。 重要的是……这焉坏人儿也不知道个轻重,这几天被猥亵下来,这位公主殿下都感觉自己被揉捏到淤肿了。 姬公子闻了闻手中残余的体香之后老实说道:“练剑,练剑有什么好玩的?摸你的乃子比较好玩。” 随后姬剑仙便抱着后脑勺,躺在坐垫上看着天花板沉思起来…… 看来他的心事并没有被这场春雨吹散。 高沁哪里听过如此露骨的话语,并且那少年说出这些事情的时候,还一脸正色,像是没做错什么事情一般。 娇俏少女红着小脸,羞嗔道:“夏郎,你怎么说出这般羞人话语。不觉得害羞吗?” “我一直都很害羞,我摸你的时候都是闭着眼睛的。” 只能说姬公子的脸皮比那金陵城墙也不遑多让,这一句害羞出来,直接差点让这位洛邑公主当场破防。 高沁也被这不要面皮的人儿羞坏了,红口白牙,白的都要被他说黑,少女想着就要攥起粉拳,往他脸上打去。 但是当她看向那眼前的神仙脸庞时,高沁又愣住了。 “哼!”最后,那一腔羞愤和恨意,都化成一句了千娇百媚的嘤咛…… 这临风玉树一般的美少年,哪个女子舍得下手。 …… 晚上,待得高沁走后,青梅来到院中传唤姬夏。 “少爷……少爷,老爷和夫人让您去东苑小祠堂一趟。”小丫头怯生生的停在少年身边,然后又提醒道:“您要小心些,老爷和夫人的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 姬公子挣扎着起身,东苑小祠堂他自然是懂的,就是放他亲爹牌位的地方,过年的时候他还刚去拜过。 姬夏很奇怪,今日这也不是什么需要祭祖的日子啊?怎么又要去东苑! “好,少爷知道了。” 正好他也想跟赵青和魏兰说说要去金陵的事,随即便让青梅替他更衣。 而小祠堂中,姬天赐夫妇二人的灵牌下方,矗立起第三块牌位。 “老爷,您说这苦命的筝儿。当真是自杀的吗?”魏兰抚摸着那块写着谢筝名字的牌位不由得潸然泪下。仿佛是在轻抚那绝美女子的脸颊一般。 他们夫妇二人,前两日得到谢筝死在金陵的消息不由惊骇。但是碍于高沁天天都来,他们不敢提起,只能命人偷偷去打上一块牌位。 按理说谢筝是不能上案的,毕竟她和姬夏还未成亲。 但是他们想到谢筝的身世,怕是没人会给她一个孤女立碑。然后又想起她死前也曾来祭拜过姬天赐夫妇。还逾越唤过他们一声公婆,所以赵青这位大哥便做了主,将谢筝的牌位也放在了桌案上。 “夫人,这皇室的诡谲云涌。果真不是我们这些老百姓能想象得到的。” 赵青苦笑一声,听到谢筝死讯的时候。他便知道,可能是这位洛邑公主,或者她身后之人动的手。 “你说咱们家,会不会某天也如同筝儿这般?”魏兰同为女子,越想越是感觉谢筝死得冤枉。 她一个卖唱孤女,好不容易今年熬出头要嫁给心上人了。 没想到这苍天竟是如此造化弄人…… “应当是不会,放心吧。夏儿不是还有那个什么剑子身份吗?”赵青将妻子搂在怀里细声安慰,但是伴君如伴虎。他心中也没有底…… 这江湖门派再大,也是在皇朝境内。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位九五之尊真要追责,又有谁能躲过。 夫妇二人虽然不是什么顶天贵胄,但是也是见过世面之人。 谢筝作为沁园琴首,沁园那是什么地方。当朝太师和几位大人的产业。普通人能伐得动这棵名动锦州的摇钱树吗? 而且上回见到谢筝,她还是一副康健模样。 那些说什么谢筝因为得不到姬夏而暗自神伤,落下病根,然后偶遇风寒魂消玉钗前的江湖传言。不知道的人也许信了。 但是他们还不懂吗?那人儿都找到家里来了,自家儿子打的玉簪也是交给谢筝。 他们明明两情相悦,又何来为情所困,郁郁而终一说? 思来想去,只有大齐皇室才有如此能量。 这位公主殿下或许良善,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背后的人可不允许一个伶人惦记着当朝驸马。 那么谢筝的死,也就说得通了…… “吱嘎~” 房门被人推开…… “爹,娘。大半夜的叫我来祠堂干嘛?怪渗人的。”初春的微风还带有些许冰凉,谪仙少年搓着手推开房门又掩上门窗。 “跪下!” 姬公子还没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赵青的声音。但那声音与以往的生气好像并不一样,而是带着一股心酸与无奈。 “噢——”姬公子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走到蒲团面前下跪。他刚刚环视一眼,莫观和莫靖都不在,自己应该出不了大事。 “磕头!” “等等,谢筝的牌位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磕头一词,姬公子刚想稽首,却是发现好像这案桌上多出来一块牌匾。上面还写着谢筝的名字。 这一波直接给他姬公子整不会了,虽然他以前也没少给谢筝磕过,但这牌位在这。姬夏还是想着不要乱来为好。 虽然他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句话。 但是踏马的!他都穿越过来了,别人能不信这个东西。他能不信? 真不懂前世那些蠢比小说在写什么,自己都穿越过去了,还教导人家不信鬼神,姬公子的评价是纯牛马。 “你……你不知道?” 赵青以为姬夏竟然不知道谢筝已经死了的消息,他们本来是想等高沁走后,将姬夏拉过来问责,然后好好祭奠谢筝。告慰这个可怜孤女吗,让心上人送她最后一程。 没想到自家儿子竟然是不知道,他另一个心上人已经被未来妻子的娘家给…… 夫妻二人有些自责,他们此刻都认为是自己错怪姬夏了。 “我……我儿……筝儿她……” 魏兰想到此处,俯下身来,她泣不成声的抚摸着姬夏脸庞。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却又欲言又止。 “等……等等……” “你们不会以为谢筝死了吧?” 姬公子看着这场面瞬间明白,自己爹娘应该是听到谢筝死讯了。但是这几天他都在练剑,忘记告诉他们这回事了。 这回轮到赵青和魏兰懵了。 “谢筝没死,她好着呢。就在金陵,正要说呢,明天我去把她给带回来。”姬夏赶紧站起身,拿走谢筝的牌位。他还是不希望有什么不详的东西缠上谢筝的。 但是不得不说,那刻字的匠人手艺确实不错。 “筝……筝儿当真没死?”听到姬夏的话,魏兰抹了抹眼角,似乎有些惊魂未定。 “是这样……” 姬夏把谢筝的假死计划都说了出来,赵青和魏兰这才松上一口气。 但是二人还是不忘提醒道:“夏儿,日后你要怎么面对着那位公主殿下,总不可能让筝儿作见不得人的外室吧?” 这外室,便是有钱人家想纳妾,但是妻子娘家凶悍。不敢纳进家门,然后在外面养着的妾室。 “放心放心,沁儿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前些日子还要给我找媵人呢。而且,沁儿可是平嫁,我自然是可以光明正大纳妾,爹娘莫要担心。” 姬公子一拍胸脯,在二老面前打着包票。 “好,夜也深了,给你亲爹亲娘上完香之后,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话已至此,赵青夫妇二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姬夏和高沁的身份,已经不是他们二人能够干涉。 自家儿子即将要成为这个权力漩涡中心的皇族驸马,他们只希望他不要出事,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 第203章 ——沁园凌画烟 金陵—— 自从那位谢大家死后,书首凌大家就隐隐成为沁园的门面招牌。 可怜这戏子之地无情,那位谢大家生前如此受人追捧。也才不过月余,便从众人的脑海中消失。 只留下些许名声,也是附在那位剑子大人的生平里。 “道是那允州小剑仙,生得明眸皓齿,这沁园琴首一见倾心。一封求爱书信送上剑山,可惜那位剑子大人痴心剑道。见此书信不为所动。” “谢筝得知此事,最是伤心。封琴学萧,想要摆脱从前。但是情之一字,哪是这么好忘记的……最后这艳压金陵的沁园琴首,仍是痴心不改,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着实令人可惜啊……” 能记住谢筝的,竟然不是来来往往那些达官贵人,而是酒楼里的说书先生。 “你说这姬夏,果真是又当又立的典范。一首《鹊桥仙》把谢筝迷得云里雾里,然后又说不喜欢人家。” 对于这儿女情长一事,众人总是最喜欢议论。火热程度甚至比那金陵城以一败六的事迹犹有过之。 “我倒是有幸见过谢筝一面,那长得呀,可真是像天上掉下来的仙女似得。要我说这剑子也是个能耐人……” “谢筝是美,但是身份摆在那,一个乐籍歌女。” “听说剑庭可是要与朝廷联姻,是那位洛邑公主平嫁。这谢筝再好,比起公主如何?” “一个是天之骄子,一个是天潢贵胄,那自然是门当户对。这谢筝啊,总归是痴心错付。” “要我说,还是那姬夏过分,公主平嫁。又不是说不能纳妾,看来也是个窝怂!” 客栈之中,来来往往的之人几乎都在讨论着这件事情。 平日里消遣之事本就不多,这些侠客和百姓们只能来酒楼听听书,听完再“指点”一波江山。代入一下那位剑子。 “踏马的谢筝,要死也不会找个别的理由死,非得恶心我一把是吧?” 楼上的一名谪仙公子如同吃了苍蝇一般,姬夏已经来到金陵两日。但是仍然找不到谢筝下落,反倒是天天被人议论。 不是想吃公主软饭,就是那里不行。最重要的是已经把他编排成为了讨好皇室,故意装成正人君子。 姬公子怒了! 他什么时候不是正人君子,做那些事,大部分都是被那几个女人逼的。 他的第一次都没回味到什么感觉,稀里糊涂就被谢筝坏了身子。 生气!!! 姬公子觉得,要是有机会,定是也要恶心一番谢筝。 “剑子大人,这是我家将军给您的请柬。 一名小厮模样的青年走上前来,双手递过一张烫金请帖。 姬夏接过请帖笑问:“你家将军是谁?” “金陵西城守将,玉时真。” “知道了,下去吧。” 随着小厮退下,姬公子打量着手中这张请柬。没想到这玉时真貌似比他还要着急。 【剑子再莅金陵,时真欣喜。夜幕之时,沁园设宴。还望剑子赏脸。】 自己才来金陵两天,这玉时真就坐不住了。姬夏也很好奇,玉怜生这位城府极深的表哥。到底想干什么…… 玉震府上—— “我儿,这是刀剑的样式图。还有二十万两,可要收好。” 玉震拍了拍玉时真的肩膀,他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现在真是长大了,很多事情竟然比他这个大统领想得还要周到。 就是太过急功近利了些。 那位剑子才到金陵两天,就按捺不住主动出击。势必会低上一头。 “父亲放心,孩儿保证完成任务。” 玉时真微微一笑,仿佛胜券在握。 他们面对的可是王将军杜预,所以尽量一点差错都不能出。他和玉震打算给自家的亲兵全部安排上剑山的兵器。 正好,赤霄也在杜预手里。 他就不信,这位剑子大人不想要回他师父的佩剑。 他们父子二人身后站着朝廷,身旁还多出一个剑庭。他都不知道这回杜预要怎么破局。 沁园—— 书、画、棋三首今日全都摘牌谢客,围坐在一个屋子里。 “凌姐姐,听闻那剑子今晚要来。是赴玉时真的宴。” 说话的是那名棋首,她在三人当中年纪最小。 “听说了,那玉将军还花重金让我三人出演。也不知道那剑子究竟长什么模样,听说谢筝死前还抱着那张鹊桥仙。”凌画烟端起茶水,朱唇微抿。 同为沁园四首,这谢筝可以说是最出彩的。平日里将这群臭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怎么就栽在那个什么剑庭剑子之下。 她觉得谢筝真是有些丢人,初时自己还嫉妒于她。将她视为最大的竞争对手。 没想到竟是这般没出息。 “是啊,谢筝的院子都被封了。上次前去祭拜,那张《鹊桥仙》还供奉在她的灵位前。没想到她竟是这等痴心。” 那位画首倒是没有看不起谢筝,而是有些佩服谢筝竟然如此痴情。 他们这些乐籍女子,能受得中意恩客疼爱,已经是万幸。 这谢筝倒是有些拎不清,人家可是剑庭剑子。要娶的是这大齐的公主殿下,你一个伶人如何敢去高攀…… “身为四首之一,为一个男人寻死觅活的,本就是给我们丢人。那剑子就算再好看能好看到哪去。坊间倒是传闻他俊美。” “但是俊美之人,在金陵可不在少数。可能是这剑子是块石头不解风情,谢筝又偏偏吃这套。所以才会落得这般下场。” 凌画烟放下茶杯唏嘘一声,这女子啊。大概都喜欢不喜欢自己的男人,金陵城那些王孙公子长得又差到哪去,但是又有哪个能一亲谢筝芳泽。 谢筝喜欢那位姬剑子的原因,可能是姬剑子不喜欢她罢了。 虽然谢筝活着的时候,把她们压过一头。但是如今她香消玉殒,却是觉得她有些可怜的意味。 “那姬夏也是个可恶人,那首《鹊桥仙》哪个女儿家能抵挡得住。偏偏他得意之后,又将人家置之不理。” 棋首徐诗诗咬着银牙一拍桌子,她倒是要想看看这等狼心狗肺的负心人。何德何能让那谢筝茶饭不思,日渐憔悴! 想来不过是个仗着身份,看不起她们这些乐籍伶人的贵胄公子。 “是啊,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写得真好,换作是我,说不得也要钦慕。” 凌画烟撑着臻首,这首词她甚是喜欢。 但是这个人,她是一点都不待见。 可人家是剑子大人,还是未来的驸马爷。再不待见,自己还是要梳妆上阵。取乐于他。 对于她们这些伶人来说,这乱七八糟的尘世,便是样样都不如意。 第204章 ——为人老实姬公子 几丝柔绿乍和烟,倩魂销尽夕阳前。 日暮西山,沁园也迎来今日最尊贵的两名客人。锦州军大统领的嫡子玉时真,还有那位在符宝十年,突然声名鹊起的姬剑子。 “剑子,小心台阶。” “玉将军,多谢提醒,你也小心。” 两名贵公子从门外翻身下马,然后在侍女的接引下朝着凌画烟的小院前来。二人如同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恨不得要相互搀扶挽手而入。 “将军,书、画、棋三位大家在就在院中。” 那侍女带着姬夏和玉时真来到一处雕梁画栋,充满书香气味的院前。 “辛苦了,路上慢些走。”玉时真还未开口,那位长得无比俊俏的谪仙公子便率先发言,然后从怀中抽出一张二十两银票交到侍女手上。 “剑……剑子,这……”小丫头看向手中的二十两银票微微发愣,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赏你的,带路辛苦。喝杯茶水润润喉。” 那俊俏公子温润的声音如同天籁,再次狠狠击中小姑娘的芳心。 她作为凌画烟的侍女,平日里的月俸,也不过是五两五钱。 这位剑子一出手,便是她一个季度的俸银。翠屏怎能不喜。 “多谢剑子,翠屏告退。”小侍女看着那张温润如玉的神仙脸庞,一时间不由暗自荡漾…… 这位剑子大人,哪有主子们说的,像块石头一般。他不仅人长得好看就罢了,出手还这般大方。若是今夜主子侍寝,唤她来伺候,她也是不会拒绝的。 “去罢!”姬公子摆了摆手,表示小意思,然后便准备打开这方院门。 却不料就在此时,玉时真出手制止:“哎!剑子,这佳人住处,怎能这般鲁莽。” “是极!是极,倒是在下考虑不周。”姬夏这才反应过来,这两天找不到谢筝。心情有些烦闷,倒是差点失了礼数。 都怪谢筝!!! 差点就让自己这么有礼貌的人失了仪态。 生气!! 必须听两个时辰的箫音才能安抚! “叩!叩叩!” 玉时真拉起兽耳门环轻轻扣动。 院内,三名妙龄女子对视一眼。 “诗诗,你去开门。” “噢——” 徐诗诗早就做好心理准备,这里就她年纪最小,受使唤的肯定也是她。 她摇曳起身,一对硕大的山峦看得旁人心惊肉跳。 画首阎清不由得调笑起来:“怪不得诗诗是棋首呢?与她对弈,哪里还有心思看棋,能赢才怪哩!” “烟姐姐,要不咱们打个赌?赌开门的一瞬间。那位剑子大人的目光是落在何处?” 阎清对着凌画烟嫣然一笑,但是凌画烟置之不理。 凌画烟觉得,那还用说吗? 院外—— “不是,这三个女人这么没礼貌的吗?” “应当不是吧?今日可能只有这三位大家,没有侍女和小厮。所以开门慢些。” 说到此处,玉时真挑眉一笑,眼神之中的揶揄之色尽显。 姬夏捏了捏下巴。“你不会是带我来嫖娼的吧?我跟你说,我媳妇要是知道,你死定了。” “没……没有,我只是带剑子过来……” 玉时真冷汗直流,他差点忘记这是什么地方。这位剑子大人的未婚妻又是谁。 以前应酬多了,一下子没改变过方式来。 “真的?” “真的!” 玉时真哪里敢说不真,他现在只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要是待会姬夏喝醉,真在这里过夜,日后倒霉的可是他。 “那你……” 吱嘎—— 姬夏还想再逗逗玉时真,没想到院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两座白玉雪山…… “奴家徐诗诗,见过剑子,见过玉将军。”女子缓缓打开房门,却是看见两人一直在不礼貌的盯着她。 “徐……徐姑娘是吧?你从哪来回哪去吧,你有点大,我怕我待会起反应。”小姬夏看到这番场面,大有一副接管脑子的架势。 姬公子只能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稍微清醒些许,然后拿出银票塞到女子手中。 “啊?奴家……啊?您让奴家走?”徐诗诗闻言一时之间竟然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拿着手里的银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还是第一次有男子让她离场,以往那些男人,恨不得一对眼珠子都嵌到她怀中来。 而凌画烟和阎清看到此等情形,也不由得心中暗道这姬剑子,难道真是块石头不成? “是的,在下并没有觉得徐姑娘不美的意思,而是最近姬夏肾亏,见不得此等巨物。还望姑娘见谅。” 说到老实,一向是姬公子的良好品德,就算是此刻也在依旧保持。 “啊?” 徐诗诗傻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说自己肾亏的男人。平日里那些大腹便便的富商,走路都喘得半死不活,但是心中还在想着那事。 可这位十分年轻,面冠如玉的谪仙公子竟是…… 徐诗诗不知道怎么评价,她的内心此刻十分复杂。 怪不得谢筝送到剑山上的书信会被烧掉,感情这位剑子,就是块木头。 就算你是真的虚,哪有当众说出来的。 但是这也让徐诗诗内心掀起一股别样意味,平日那些王孙公子。就算表面上再如何尊重自己,也掩饰不了眼底那丝猥琐。 但是这位姬公子,虽然嘴上直接说出不雅之语。但是他的眼神中十分清澈,完全没有那种意思。 感觉,他就是真的单纯觉得自己很大…… “剑子大人,莫非是嫌弃诗诗蒲柳,不如二位姐姐不成?”徐诗诗如同往常一般,作出一副泫然欲泣模样。 “嗯,是的,你太烧了。虽然你不是真的烧,但是就是真的感觉很烧,我顶不住。你要是想留下来的话,就把衣服穿好,像跪坐烹茶那个就很不错。” 姬夏伸手一指凌画烟,凌画烟此时巧笑倩兮。点头见礼,比起大家闺秀也不遑多让。 “剑子稍等,是诗诗穿戴不当,诗诗去去就来。” 徐诗诗感觉自己要是往常听到这般话语,不是生气,也是会感觉对方有点不尊重自己。 但是这话从姬夏嘴里蹦出来,徐诗诗有种感觉,感觉他只是真的想说。而不是调戏自己,也不是侮辱自己。 这种感觉就很奇怪,明明自己听到这些话,应该是很生气才对,但是又不知道气从何来。 主要是这位剑子大人,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他真的很真诚。 徐诗诗在沁园迎往许久,也算是个知晓人情世故的老油子,但是她哪里应对过如此人物,一时之间竟是乱了心房,失了阵脚。 此刻她只想在这位剑子面前证明自己,也隐隐想把受到称赞的凌画烟比下去…… 第205章 ——坐怀不乱姬公子 “姬剑子,请!” 玉时真伸手引坐,让姬夏坐到凌画烟身旁。 “玉将军,不必如此客气。”姬夏笑了笑,也顺势入坐与凌画烟同席。 “姑娘,有什么才艺!会不会唱曲?”姬公子一坐下来便闻到一股扑鼻清香,身旁凌画烟恬静无比。一身书卷气息,让人感觉分外舒适…… “奴家不精此道,诵读论书倒是略有涉猎。若是公子不嫌弃,就按公子的鹊……” “嫌弃的,我要听曲,你去找个会唱的来。” 姬夏摆了摆手,他们不会以为他姬公子真是什么正经人吧?有听曲饮茶不享受,跟你读书? 开玩笑嘛不是? 凌画烟倒是没有徐诗诗那般反应,而是起身行礼。“请剑子稍候,画烟这就去寻伶人。” 虽然面带微笑,但是凌画烟的语气已经稍稍有些微寒。 这般好看的人儿,怎么就如此不解人意。 这位剑子大人坐下的时候,凌画烟便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错误。 这般神仙人儿,别说金陵。整个大齐都找不出第二个,光是这张脸蛋都能让他在这欢场里如鱼得水。何况还有这般身份。 更别提七夕夜宴赠词《鹊桥仙》,难怪谢筝如此痴心。 别说是赠词了,就算是现在。这位剑子看上自己,自己也是找不出任何想拒绝他的欲望和理由…… “倒是时真考虑不周,以为剑子喜欢风雅。才特意让凌大家作陪,自罚一杯!” 青年将军笑了笑,他以为这才气冲天的姬剑子,会喜欢和凌画烟交流一些诗词。 没想到竟然也如同他这等俗人一般。 “姬某倒是没什么时间废话其实,但是直接问又很没礼貌。玉将军,要不你直接告诉我?” 谪仙少年伸出修长手指示意让阎清退下。 等画首阎清走后,这位剑子大人上来便是直接贴脸开大。 说实话他是真没什么时间,这里去扬州还有一段路程。要不是要打听赤霄的下落,他早就自己去扬州,让谢筝后面来找他了。 “剑子果然是性情中人,快言快语。”玉时真再次马屁奉上,然后缓缓开口:“时真听闻莫剑仙的赤霄被折断送往赣州,那真是夜不能寐,连……” “你要什么?直说!”姬夏很没礼貌的再次打断玉时真。 他已经说了没有时间,玉时真这小子还巴拉巴拉一大堆东西。受不了一点。 “好说,这是刀剑制图,各要五千把,请剑子过目。”已经说到此处,玉时真也不再藏掖,其实他也比较喜欢上来就说事。但是目前还琢磨不透这位剑子大人的性情。 所以才有这诸多试探。 他递过刀剑制图和二十万两银子,交到姬夏手里。 姬夏笑了笑:“怎么,你们官军没有武库吗?一万把刀兵,也要求到剑山头上?” “刀兵自然是有,但是这刀剑,还是剑山在行,还请剑子让铸剑堂出手。九月之前交付到时真手上。这二十万两,是定金。” 官军的刀兵,自然与民间不同。寻常一把大刀,都要十五两往上走。更何况是请剑山铸剑堂出手。加上鞘物,一把好刀好剑的成本,没有三四十两银子是下不来的。 “说说吧,赤霄在哪?那个王将军杜预又是谁?”姬夏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代表着他已经答应玉时真的请求。 玉时真再次满上,然后开口说道:“赣州王将军杜预,三十一岁问天。手持双股剑,名曰紫电青霜。” “这杜预的天赋,比起您的师父莫剑仙也是不遑多让。但是这紫电青霜的材质极为特殊,每年都需要各种奇材淬炼。” “但是赤霄乃是您师父莫剑仙的本命之剑,应当是能压制住青霜宝剑,所以那半截剑尖。也就被祁连老将军送到了王将军府上。” 玉时真说完微微一笑,他在等着姬夏问出下一个问题。 果不其然,姬剑仙眯了眯眼问道:“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的?祁连总管说的?” 姬夏觉得这件事情不太正常,以祁连北山的身份。若是想做一件不让人知道的事情,就算是锦州军大统领,怕是也很难寻迹。 这玉震的手段,不该如此通天才是。 “您与公主成亲之后,也算是时真的半个主子。” 玉时真解答了姬夏的疑惑,然后再次说道:“紫电青霜,到时候一把不少会交到剑子手上。” 这位小将军无疑是在对这位未来驸马示好。 “那就预祝玉兄马到功成!” 姬夏不由得暗叹一声懂事,虽然玉时真这个人,有毒蛇成蛟之仪态。 但是在办事和能力方面,这种人还是会很受到上位者喜欢的。 “多谢剑子!” 玉时真满饮酒杯,略有意气风发的意思。离了这锦州金陵,回到彭蠡之地,他才能一展抱负。 “时真还要回禀父亲,就不打扰剑子雅兴了,就让这三位大家作陪如何?来日时真再与剑子赔罪。” “这天黑路滑,玉将军路上小心。” “多谢剑子关心。” 二人只是见过两面,但是此时犹如多年好友一般。 玉时真龙行虎步走出院门,一脸春风得意。 “诗诗姑娘,画烟姑娘。可要替在下好好陪着剑子。”来到门口,玉时真发现凌画烟与徐诗诗早已等候多时,身后还跟着几名带乐器的伶人。 “将军慢走。” 二女自然是与这位常来沁园的将军相熟,赶忙俯礼相送…… …… 金陵外城,一座不知名小院里—— “什么?你说那三个贱人,正一起伺候他?” 谢筝摔碎案桌青花,她银牙轻咬。似乎是要将那可恶人儿,还有凌画烟那三个贱人碎尸万段。 “姑娘,想必是剑子大人为了激您出来。才出此下策。”旁观者清,夏竹认为那位剑子大人可不是这种人。 谢筝比那三首可美上不止一个档次,最后还不是靠下药才得到剑子? 她可不认为姬夏能看上凌画烟三人。 “万……万一他真……” 谢筝闻言也是冷静下来,那可恶人儿答应过自己。她总归还是相信的。但是总感觉心中有所不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姑娘,您就去罢。剑子肯定也很想您,这两日他在金陵城都转疯了。” 夏竹十分有眼色的给谢筝一个台阶。 “那……那我去看看?”谢筝开始挽起发髻梳妆,然后逞强道:“若是他敢……” “姑娘,您就别梳妆了,等您梳妆完到那里。怕是生米已经不止煮成熟饭,都被吃到肚子里咯……” 夏竹不由得调笑一声。 说者无心,但是落在谢筝耳朵里却是宛如狸奴挠抓一般。 只见那绝世美姬抓起凤箫和剪刀,纵身一跃便朝着金陵方向掠去。 “姑娘,鞋……” 夏竹看着那远去的倩影不停呐喊。 她觉得,谢筝要是发现自己脚很脏的话。明天她肯定又要被骂了。 自家这个姑娘哪里敢跟姬公子生气,受苦受难的都是她这个苦命的无关人员。 第206章 ——以钱服人姬公子 沁园—— 那位书首凌画烟的小院内歌舞升平,更是时不时传来娇嗔。 “剑子,不公平,哪有这么赢的!!” 徐诗诗气得胸脯起伏乱颤,她作为沁园棋首。对弈手谈竟是能输给姬夏四五把。 “您刚刚还说是玩五子棋,现在又变成四子棋了。您再这样诗诗就不玩了。” 徐诗诗从一开始的和颜悦色,慢慢被姬公子玩到失去理智。 自己跟这位剑子大人下棋,下着下着他突然来一个五子连珠说自己赢了。 这就罢了,徐诗诗看在那张俊脸上就由着他来,跟他玩五子棋。 但是玩了几盘五子棋之后,这位棋首的天赋就显现出来了,渐渐有压过姬夏一头的趋势。 就在徐诗诗优势大盛,就要定盘之时,姬公子又来了一手说这把是四子棋,差点没给徐诗诗气晕。 “明明就是妹妹技不如人,怎么还怪起公子来了。”阎清往姬夏嘴里递过一块糕点之后将他拥入怀中,笑意盈盈对着徐诗诗佯装埋怨道。 “对!我四子连珠,明明就是我赢!”见到自己有队友,姬夏也乐呵呵附和起来。 姬剑仙觉得,这玩游戏嘛,肯定要赢才开心。不会有人一直想输吧? 不信你看看那个一直输的人,牙齿都要咬碎了…… 徐诗诗被气得说不出话,她真想抓起棋盘朝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砸去。 “不信你问凌大家,到底是谁赢!” 姬夏看向一旁恬静跪坐的凌画烟,示意让她当裁判。 “凌姐姐。”徐诗诗泫然欲泣,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我见犹怜。 凌画烟微笑一声:“剑子,你又何必欺负我这妹……” 就在凌画烟要说几句公道话之时,姬剑仙从桌子上那叠银票中抽出一张千两纹银塞进她手里。然后对着她问道: “欺负什么,后面呢?继续说。” 凌画烟默默收起银票,然后对着徐诗诗正色训斥:“四子连珠,是剑子赢了。诗诗,不要无理取闹!” “剑子,我呢?我可是一直站在您这边的。” “你也有,你也有。” 姬夏哈哈大笑,直接抓起三四张递给阎清。然后这谪仙公子又对着徐诗诗再问:“认不认输?” 徐诗诗本不想认输,但是看着桌上的金银宝钞…… “是诗诗输了。”大胸少女跪坐在姬夏身旁,弱弱拽着他的衣袖。 姬公子顺势从阎清怀中起身,将整个脖颈嵌入徐诗诗的胸膛之中。 姬夏此刻脑海里就一个字——大!软!!! “要多少,你随便拿。我先睡会。” 姬夏一指桌上银票对着徐诗诗说道,然后自己便闭上眼睛。等着谢筝出现。 “公子,你真好!诗诗爱死你了。”女子朝着自己怀中的那张俊俏脸蛋亲上一口,然后便抓着桌上银票开始数了起来。 徐诗诗也不敢多拿,只敢拿出八千两。正好是阎清和凌画烟的两倍。她还不忘对着二人挑眉轻哼。 “有点硌。” 怀中传来那谪仙公子的慵懒声音。 徐诗诗听完赶紧将那谪仙少年轻轻放在腿上,摘下胸前玉佩然后宽衣。 做好一切后,她又轻轻扶住姬夏的头颅,将少年颈部放进怀中。 “嘶!啊~”姬夏只觉得一阵温软袭来,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凌画烟看着这位年轻公子,完全推翻她之前的想象。 她以为这剑山剑子,是个只会练剑的木头。一身正气,说不定连过分的事情都不会做。 没想到竟是比那些公子王孙还要荒唐。 下棋耍赖就算了,还喜欢以钱服人…… 但是不得不说,以钱服人这个习惯,还是很好的。 至少她们都很喜欢…… “凌姐姐,姬剑子长得可真好看呐……”画首阎清正撑着小脑袋,沉醉在这张俊俏脸儿中。 “花痴!” 凌画烟轻啐一口,自己却是也忍不住,偷偷往那张脸蛋上瞧了几眼。 现在她们倒是有些羡慕起徐诗诗来。 若是那少年此刻躺在自己怀中,那该多好…… …… 麟州—— 谢尘参的案前正跪着一名中年男子。 “禀阿鼻王,属下已经将缉杀玉怜生的命令传达到各个分舵。” 那名镇守总舵的永镇王恭敬回答,他也是有些生气的。 锦州分舵,那可是最挣钱的分舵。没想到被这两个后生一股脑端掉。还放话不得再入锦州。 实属是过分些。 但是姬夏作为剑庭剑子,他们动不了。你玉怜生一个大总管之子,凭什么呢? 谢尘参回来之后,下达的第一个命令。便是让各个分舵放话,袭杀玉怜生。 若是再不杀鸡儆猴,这江湖上恐怕提到酆都便要笑掉大牙。 谢尘参两指轻叩桌面,问道:“庭晚呢?伤还没好吗?” “转轮王大寒回来之后一直在闭关,现在还未见有出关迹象。” “知道了,下去吧。他醒了叫他来见我。”谢尘参摆了摆手,然后沉思起来。 顾庭晚前些日子去金陵凑热闹恰好遇上苏幕遮。回到麟州之时已经是身受重伤。 加上这次他们二人袭杀陆贯和道宫护教天尊失败,酆都怕是要与青羊道宫不死不休。 他还是得叫顾庭晚日后小心隐忍些。 他这些年醉心武道,膝下无子。这酆都将来还是要交给他顾庭晚的。 谢尘参打算等顾庭晚出关之后,便派他去跟魔教方面联络。 毕竟这些事情,自己不喜欢,也不是很在行。 “若是大哥没死,那该多好……” 这位阿鼻王端起茶水,凝望着大殿中的无边黑暗。 他本就不是接管组织的料,所以各方面才让永镇王代劳。若是他那位大哥还在世,或者庭晚长大些。实力再强些,能镇住下面的人,他又何故如此…… 特别是听说那位陆天师进入新境界,谢尘参更是向往。 他不由感叹一声,也许只有他们二位不被凡尘侵扰之人,才能达到如此吧。 他倒是有些希望,堂前燕能够重新组织起来。 虽然那并不是他谢尘参的梦想。 但那是他们谢氏先祖的梦想,也是他大哥谢尘旬一生的追寻…… …… 第207章 ——冤家聚首欢乐多 亥时—— 姬夏似乎是听到什么动静,缓缓从徐诗诗怀中醒来。 “剑子,你醒了?” 阎清拿出手帕仔细给这位剑子大人擦汗,两眼水汪汪的看着他。 徐诗诗则是扶着他的额头问道:“剑子,夜深了。是否要去诗诗那里休息?” 姬夏伸了伸懒腰,看着天花板说道:“下次吧,谢筝头七都还没过呢。我去看看她。” 少年话音一落,屋顶似乎有瓦片作响。想来是沁园养的狸奴偷跑了出来。 此话一出,三女不由得沉默起来。这剑子看来还是个有良心的。 “那剑子下次可定要再来,只要剑子一到,诗诗无论如何都挂牌等候。” “行,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姬公子说完站起身来,他抓起银票皱眉道:“怎么还剩这么多?你们不敢拿?” “分了罢,分了罢。”说着姬夏便再次抽出半数,然后扬长而去。 他觉得这次服务挺好的,反正他对钱这个东西。开始慢慢没有概念,他只想看到别人脸上的笑容。 “多……多谢剑子大人……” 看着那一沓宝钞,三女暗自吞了吞口水。 这位剑子出手可真是大方,这些银票差不多都能给她们其中一人赎身了都。 “客气了不是?” 姬剑仙嘿嘿一笑,将剩下的银子揣进怀里。然后吹着小调慢慢朝着谢筝的小院走去。 “怎么这沁园还养猫呢?半夜不睡觉起来在屋子上乱爬。” 路上,谪仙公子对着屋檐意有所指。但那狸猫好像对他完全置之不理。他也只得无奈叹了口气,继续朝着小院方向行去…… 来到院中,姬夏推开房门。 一股浓重的香烛味道扑面而来,让人感觉到分外不适。 他走到供桌前拿起瓜果,咬了一口发现已经落灰,赶紧又丢在了地上。 “筝儿!还不下来吗?” 姬夏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对着天花板轻声询问。 见谢筝不答,谪仙少年再次柔声道:“快下来罢,夫君想你。” 屋顶,一名身段姣好的女子面色幽怨。本来心里就难受,这恶人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谢筝,快点的嗷!赶紧给我下来!我要跟你道歉。” 最后,那可恶少年并没有认错的意思,而是渐渐有点不耐烦。 屋顶上的谢筝简直要被气哭。 她朝屋内看去,只见那谪仙公子缓缓解开裤腰带,似乎是真要对着她的灵位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行,你不下来是吧?信不信本公子马上对着你的灵位来一发。” “滚啊!” 谢筝气到哭出声来,但是没来由的又笑了一声,整张玉颜变得红一阵白一阵。 绝美女子跳下屋檐,然后推门而入。 “谢筝!好你个谢筝,说!为什么躲着我?” 那谪仙公子看到谢筝进来,一把便将她搂入怀中。然后挑着美人精致的下巴笑问。 谢筝只是白了一眼,然后便扭头看过一边。 她害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虽然她真的很生气。但是看到情郎这副脑子不好使模样,心中就是没来由的想笑。 姬公子又将沉默的家人抱到床上,然后温柔盯着她的绝美脸庞。 姬夏心里真的是很内疚,怕是谢筝听到自己要和高沁成亲,眼泪都掉出来了吧? 他来到此处之前,早就已经想好无数种说辞,但是一看到谢筝。那些准备好的正经道歉话却是一个字都蹦不出口。 他轻轻抚摸着女子的面容,然后又将她往怀中拉紧了些。 “呜呜……” 见到心上人如此动作,谢筝不由得开始抽泣起来。 这坏人怎么就这般无赖,明明是他对不起在先,见面还恶人先告状。 听到他要和别的女子成亲,谢筝当时的心都要碎了。只是师父在,她只能佯装不在意而已。 谢筝越想越是委屈,她伸出玉手,一个劲推搡这少年。 而少年见怀中人儿这般模样,愈是将她箍紧。令她动弹不得。 就在挣扎间,二人四目相对,相视无言。 谢筝突然吻了上来…… 一枝红艳露凝香, 云雨巫山枉断肠。 …… 半晌后,那绝美女子瘫在心上人怀中,如同那乖巧狸奴一般。 姬夏轻轻抚着她的脸颊笑问:“脚怎么这么脏?” 他刚刚本想把玩一番,但是没想到谢筝的脚底板全是灰尘。 “都怪夏竹那丫头,也不知道提醒我一下。” 云雨之后,谢筝早就没有再问罪的心思。一股脑将责任全都推到远在城外的夏竹身上。 “一看就是你自己疏忽大意,还怪人家夏竹?伺候你可真难啊谢筝。” 姬夏掐了谢筝一把,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谢筝起身娇嗔:“还不都是跟你姬公子学的?恶人先告状,你姬公子才是第一名。” 随后她又轻轻伏在情郎胸膛,缓缓听着他的心声。也只有这般才能让她安心下来…… 而姬夏看着面前女子,心中真是万般抱歉。可是那些认输服软的话,他又百般说不出口。最后千言万语只得化作一句: “谢筝,要不你直接捅我一刀吧?” 这是姬公子深思熟虑之后得出来的道歉方式。 他总感觉自己跟谢筝还有误会没解开,虽然谢筝现在如此温顺。但是那股淡淡的怨气,他就是没来由的能感受到。 他不喜欢这样。 对于谢筝他真的已经说不清道不明,也不知道怎么虚情假意去哄她,因为她也能感受到。 所以姬夏便很认真的说出了他的解决方案。 谢筝闻言,抬起臻首与少年对视许久。最后突然问道:“真的可以吗?” “嗯。” 姬夏摸着她的额头宠溺一笑,然后从身旁的衣服里翻出一把小剑。他不忘嘱咐道:“你轻点,别捅到哥们腰子,不然以后苦的可是你。” “嘻嘻,好!” 谢筝也不含糊,径直坐起身来,然后夺过姬公子手中的小剑寻找位置。 “这里?” “不行,哪里是腰子,下面一点。” “这?” “再下去一点点吧……好了……好了。就是这里。” 二人挑选许久,终于是找到一块不伤身体的地方。 “你要捅的时候你说一声,我好做个……嘶———————” 姬夏话音未落,便感受到一阵刺骨寒意从腰间传来。他转头一看,原来是谢筝已经将那把小剑捅了进去。 姬公子蜷缩着身子一个劲的冒冷汗:“我不是说,捅的时候说一声吗?” “哼!又死不了。”绝色女子娇哼一声,然后起身帮着少年穿起衣服。 “行吧,明早你想吃什么,我带回来给你。”姬夏踉跄起身,扶着腰间一瘸一拐走出房门。 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他和谢筝的气氛正常起来。 “筝儿想吃吃肉包子……” 绝色美姬嫣然一笑,随后泪珠又不停流下来。她不停抬着玉手擦拭。但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反正那眼泪就是如同断线风筝一般止都止不住…… “败家娘们,就知道哭。哭哭哭,家都给你哭散了!”姬夏笑骂一声,然后又过来朝着女子额头温柔轻吻。“睡吧,我一直都在的。” 说完之后姬夏转身离开,扶着腰子一瘸一拐的往城中药铺走去。 只能说这位剑子大人玩的就是真实,主打一个有错就认。能不挨打就不挨打。但是真过意不去的时候,该见血也不能含糊。 “噗嗤——” 那绝世美姬看着心上人背影消失不见之后,不由得噗嗤一笑,然后抱着还尚有余温的被褥甜笑起来。 “师父,我才没有看错人。” 谢筝朝着空气如释重负般的缓缓吐出心声。 直到这一刻她才敢真正安心睡去…… …… 城中药铺—— 店中的小医师和掌柜二人正在一边捣药一边闲聊。 “小北啊,听老夫一句劝。你和人家门不当户不对,怕是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掌柜的,你不懂,我和陆姑娘那是爱情。” 小医师忍不住停下手中的药杵,反驳这位“苦口婆心”的老掌柜。 他口中那位陆姑娘,是外城陆员外的女儿。前些日子因为受了风寒,来到铺中诊治。 二人年纪相仿,暗生情愫。小医师整日都在想着何时能够再见心上人一面,这几日连医书都看不下去。 老掌柜闻言暗道一声:年轻人就是不听劝。 “你看上次来的那位公子,差点都断子绝孙了,连声都不敢吱。这日子是人过的吗?” “那……那只是那位公子遇人不淑。关陆姑娘何事。”小医师倔强的抬起头颅。 “这门不当户不对,若不是我看你良善,也不会与你苦口婆心如此多言。你现在不过是医馆学徒,少年时自然是两情相悦,但是日后等日子一过,久了人家瞧得上你?” 店掌柜自己也经历过这番,他的妻子娘家还是官家人哩。 但是这些年自己可没少听那些冷嘲热讽的话。 不是她堂姐夫堂妹夫嫁的人有多厉害,就是当初怎么怎么样。 老掌柜简直是苦不堪言,觉得当初还不如娶个农妇来得自在。 “我日后,定然不可能呆在这里一辈子,只是过渡罢了!” 小医师的话音里,充满着志气和对未来的向往。他总不可能当一辈子学徒。 他的梦想是要自己开医馆,还要开到金陵最繁华的东街。 这一亩三分地,哪里足够他大展拳脚。在他看来这地方只不过是人生过渡之地而已。 店掌柜闻言笑了笑,说上一声看好你。年轻人的梦想他不想打击。 曾几何时,自己不也是这般? 最后他年逾四十,才在他连襟的照顾下,在金陵城开起医馆,也算是有了份体面。 人生何其难也,少时凌云志他早已忘记。 “笃!笃笃!” “来了。” 听到大门传来敲击声,小医师赶紧起身迎客。 “哟,小兄弟,好久不见。” 映入眼帘的是上次那位差点断根的谪仙公子,此刻他再次脸色苍白。腰上略有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且手掌间满是血迹。 “公……公子,您又……” “没事,腰子挨了一刀而已。” 谪仙公子微微一笑,像是在说一件寻常小事。 第208章 ——玉大总管赴麟州 “公子,您家这婆娘,也太过恶毒。差点就伤及脾肾。” 那掌柜的在帮姬夏处理伤口之时不由得再次义愤填膺。“您说,您那婆姨是哪家之人。明日我带着公子前去报官。” 同为男人,店掌柜十分替这位公子感到不值。 就算是赘婿,不喜欢便和离。打发了也好。 何故如此厌弃,时常便刀兵相见,伤人性命。 若是这位公子家人知道,该有多伤心。 “掌柜的务须多言。” 但是那位谪仙公子仍是如同上次一般,安安静静等着包扎完之后便丢下银钱离去。 “哎……这公子倒是生得一张俊俏脸庞,没想到命运如此多舛,可惜……可惜。” 店掌柜目送姬夏远去,暗叹一声。 而被唤作小北的小医师也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他家可就他一个独苗啊,万一像这位公子一般…… 他不敢想…… …… 清晨,姬夏刚刚进入梦乡。大齐各地便传出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听说酆都发出缉杀令,要取玉怜生玉千牛项上人头。” “这酆都可真是会挑软柿子,那位姬剑子不也有份吗?怎么逮着玉千牛捏。” 酆都缉杀玉怜生的消息一夜之间在大齐各地散开,就连在京城的玉家人也收到了消息。那位湖阳长公主一大早便进了宫,等待高其治下朝。 “陛下,人家都欺负到你外甥头上来了。你这个当舅舅的,就不能管管吗?” 高幽似乎是忘记前几日的诸多不快,来到御书房给她这位皇帝弟弟说着软话。 “皇姐来找我干嘛,找他爹去啊。玉昭不是锦州大总管吗?这锦州兵马朕都让他随意调动,不必上报。他难道不能解决吗?” 高其治看到这封书信不禁一阵头疼,什么事情都要来找他。 若不是要留着酆都掣肘剑庭和青羊道宫,且酆都也没有太过分。这种肮脏组织,早就被江湖人士和地方官府一同覆灭了。 提到玉昭,高幽不禁皱起眉头:“他哪是靠得住的人。” 这位公主殿下一提到自己这个前夫就生气,今日玉怜生被酆都缉杀的画像传来。玉昭竟然拿着那张画像评头论足,说这里不像那里不像…… 看得差点没给高幽一口气晕过去,但二人如今不再是夫妻,高幽也没有心思再去指责这位大总管。 只得无奈回到娘家寻求帮助。 “放心吧,他会解决的。皇姐您就去椒房殿陪陪母后,等着消息就好。” 这位大齐皇帝叹了口气,玉昭和祁连北山的身份又不能公开,倒真是让他麻烦缠身。 “可是……”高幽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却被那位大齐皇帝打断。 “朕说的话,皇姐难道不信?皇姐真的觉得,玉昭这个大总管,是你这个公主身份帮他得来的吗?” 高其治十分心疼这个被当作利益交换嫁出去的皇姐,可是这位皇姐似乎对玉昭的意见也太大了些。 在他的记忆里,高幽还是十分聪明的。自从嫁过去之后,这个智商感觉直线下滑一般,而且戾气日渐加重。 有时候在椒房殿,母后与他们姐弟相处,他想培养一下感情,都时不时被高幽阴阳怪气。 “朕还有事,皇姐若是无他,就请移驾椒房殿。” 高其治的声音逐渐变冷,看着他日渐剧增的帝王威仪,这位长公主殿下也不敢再多言。 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再是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皇弟了。 但是她又怎么能不担心。 高幽落寞的退出御书房,正好看到一名稚童和黑衣青年在殿前玩闹。 “师祖祖……师祖祖,瀚海接到了!!!” 那黑衣青年十分恶趣味,宛如逗狗一般扔出物什,但是稚童乐此不疲,一蹦一跳捡回来还要再扔。 高幽看着稚童模样,她的记忆中可没有这个年纪的皇子。 而那年轻人身上穿着五爪龙袍,敢在这御书房随意出入。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那位仙人。 高幽不敢打搅,只得低着头从他们二人身边走过。 “等等。” 却是那青年叫住了她。 “先……先生。” 高幽赶忙回头行礼,但是自己又不知道他叫什么。只得唤出先生二字。 青年忽然问道:“你是延平的女儿,小昭的夫人吧?叫……叫什么来着?” 延平,便是那位天宝帝的大名。 “回先生,高幽。” “喔!对对对!!!小治跟我讲过。” 高天君笑了笑,然后问道:“你们两个都快四十岁了吧?怎么还要和离?” 高幽虽是有些觉得不礼貌,但还是恭敬回答:“这是我夫妻二人之家事,不便与先生多言。”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我也姓高。”随后高天君又问:“是不是小昭欺负你了?那孩子性格随我,你不要怪他。” 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提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能叫出孩子二字,不免有些违和。 高天君其实也不太擅长这些,但是总觉得后辈有问题了,他这个长辈正好碰见,就说两句。意思意思一下劝和呗。 “皇祖可能是老了,也可能是太无聊了。总想多两句嘴,不要介意啊。” 见到高幽不答,高天君也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带着祁连瀚海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跑去。 这位长公主却是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沉思起来……玉昭这些年,难道真的对她隐瞒了很多事情吗? 为什么自己的弟弟如此看重他,连这位老神仙也认识他。 高幽有些迷茫。 好像不是玉昭在对她刻意隐瞒什么,而是他的事情,自己从来都懒得去过问。 玉怜生没出生之前,她的心思还在这座京城。甚至还幻想能和贺兰湛再续前缘,就算作一对亡命鸳鸯也不是不可。 可惜那位贺兰大人,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她。 一切都是她爱而不得,整日整夜的幻想而已,幻想这位贺兰大人能发现谁才是最喜欢他的人,然后他迷途知返来接走自己。发生一段可歌可泣的凄美故事。 可是年岁渐长,她已经不再是少女之后。便从来没想过这些幼稚事情。玉怜生也恰好在那时出生。 高幽的心思也全都转移到了玉怜生身上,对待自己这位夫君仍旧不冷不热。 倒是有一段时间恩爱过,但是玉昭实在是太过跳脱。完全没有当父亲和丈夫的模样,只会对自己言听计从。特别是老柱国开始不管事,整座玉府都要姓高了。 不知不觉间,高幽好像发现了自己真的对待玉昭有所偏见。 可是要怪,也是怪他不是吗? 东池宴上,他们本就不该相遇。玉昭也不该胡乱玩笑,这也是她苦命的开始。 但是又是否会如同母后所说。 她高幽嫁这个玉昭,已经是幸运。若是嫁个李昭,陈昭。说不定还不如他呢。 “轰!!!” 转眼间乌云密布,闷雷炸响,春意原来也已经来到天京。 小雨也开始淅淅沥沥落在这座皇城金殿的琉璃玉瓦之上,如同珠落玉盘。 随行侍女赶紧给这位长公主殿下撑起华盖。 “去椒房殿吧。”高幽轻启朱唇,不再到处奔走。 她选择了相信自己那位皇帝弟弟。 或者说,相信了她那位前夫。 …… 奋军将军府—— 玉怜生还未到扬州赴任,但是京城千牛卫方面现在又不用他点卯,所以便起得晚些。 “你完蛋了玉将军,你被人通缉啊你。以后出门小心点。” 玉昭递过那张酆都给玉怜生画的画像。 “不是吧?赏金八万两?姬夏的呢?” 玉怜生接过那张缉杀令然后喝了口清粥。这事是他和姬夏一起干的,姬夏作为主谋。不得个十万两起步啊? “没有他的,人家就杀你。” “啊?” 玉怜生人傻了,他充其量算个从犯。现在逮着他打。这算什么…… “那小子的头脑,你哪里玩得过他。但是他也不是什么不讲义气不守承诺的人,他应该会叫剑山帮你解决这件事情的。这段时间你就在家好好陪着你母亲,不要出这天京城。” 玉昭笑了笑,他想起那天风雪庙里。那个少年的眼神。那眼神就像只小老虎一般,想要保护他的家人。 而且那少年算不上什么坏人,并且答应他的事情也做到了。 就是等着剑山出手解决,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啊? 好不容易才求来的扬州参将哩! 玉昭站起身来,他伸了伸懒腰。“我去祁连老将军府上跟瀚海玩两天。” “那你小心一些。” 玉怜生的声音有些沉默,他打算吃完这顿饭就给姬夏修书一封。 “放心吧,我可是锦州大总管。皇帝和太子以下基本上就是我最大,他们敢动我?朝廷不得把他们酆都的蚯蚓都竖着劈啊?” 高大男子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担心。 随后这位锦州大总管和奋军将军其乐融融的吃起早餐,似乎一点都不担心酆都的这张缉杀令。 自从玉昭和高幽和离之后,这父子二人的感情更是亲密。一个觉得更孝顺了,一个觉得自己这个爹很可怜。 双向奔赴了属于是。 随后玉昭走出府门,唤来管家牵出一匹夜照玉狮子。 只因此马最是耐力…… …… (兄弟们,现在一章加到三千字左右。作者很长的好不好。) (还有就是求求免费的小礼物,就当喂猪了呜呜~~~) 第209章 ——无意语少年闻道 “夏郎,跟你一起剿灭酆都分舵那位玉千牛,好像现在正被酆都缉杀。” 谢筝的城外小院里,刚刚和夏竹出门买胭脂的她拿着一张告示交到姬夏手中。 随后女子又摘下面纱,朝着两个时辰不见的心上人儿亲了一口。 “哈?” 姬夏接过那张缉杀令,看着上面玉怜生的画像。然后不屑说道:“玉怜生才悬赏这么点钱啊?我的呢?” 谢筝抱着他的手臂甜甜说道:“你的好像没有,只有玉怜生的。” 姬公子闻言不高兴了,区别对待是吧? 明明事情是他们俩一起干的,凭什么只有玉怜生没有他! “你不担心吗夏郎,这位玉将军现在的处境可是有些危险。” “担心什么,担心酆都吗?” 姬夏不知道自己要担心什么,更不知道玉昭为什么总是装出一副孬种的样子。 就凭玉昭那副溺爱玉怜生模样,这回酆都不得被他给打烂姬公子都不信。 谢筝娇嗔一声:“你个没良心的,当然是担心那位玉将军,人家可是在你的撺掇之下才一起去的。” “不用担心,自然有人会给他摆平。不然我也不会叫上他。”随后姬夏又问:“你现在不叫谢筝了,是不是要回天圣教。” “不用啊,自从上次师父叛教之后。天圣教对待圣女就改变了一套规矩,师父说我是自由的。不然她才不会放我回去。” 听到谢筝提起匡月澜,姬夏沉思片刻。“我倒是看见你师父去到南越城,跟莫老头住在一块。就是不知道她这回想搞什么幺蛾子。” 少年还是有些担心匡月澜对莫观有所图谋,他觉得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身边。如果要悔改,那不得早就回来了? 谢筝安慰道:“若是师父真想害师丈,师丈也不会让她回去啊。当年师父能从剑山跑出来,就是师丈放的。不然十个她,那天也下不了剑山。” 谢筝觉得她这个师丈真是深情,就算到如今这般模样,还是能冰释前嫌。 谢筝不想聊这个话题,转而骄哼道:“而且现在筝儿叫谢温言,夏郎可要记得噢。” 姬夏突然疑惑:“为什么叫温言?” “自然是想跟你举案齐眉,日后不起争执。日后有了孩儿,也不跟你学,要细声软语。” 谢筝想起他们初见时,那少年动不动就让人破防的场面。她就算是现在想起来都恨不得食肉寝皮。 那时候自己还舍得打他。 但是现在姬夏长成这般模样,吵起架来光是看着这张脸。谢筝吵着吵着都会忍不住痴笑起来,你说这让她怎么打嘛…… 谪仙少年急了。 “我怎么了谢筝?难道我不好嘛?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 姬公子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人,为什么不能学他。反倒是谢筝,一个女孩子家家,说不过马上动手打人。还说要教育孩子。 开什么玩笑。 “夏郎自然是好的,哪里都好。” 绝美女子美目盼兮,她回忆起两人的相识相遇,其实多多少少也有些感慨。 谢筝环住少年腰肢温声道:“夏郎,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就这么在一起了呢?” 姬夏翻了翻白眼。暗想怎么在一起的,你谢筝心里没数吗? 谢筝仍然记得见到姬夏第一面时,他还是个半大孩子。整天拿着师丈给的那把承影到处在山林之间修剪草木。 但是很多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又让人觉得十分有道理。 最主要是这小子的不要脸程度简直是令人发指,打不过便跪地求饶,打得过便把你往死里欺负。跟他师父完全是两个极端。 “噗嗤——” 谢筝想着想着,不由得捂嘴笑出声来。 “谢温言是吗?谢温言,也是请问一下!你在笑什么?也是很有礼貌的请问一下你。也是!” 姬夏一阵莫名其妙。他看向在旁边,突然看着他大笑起来的谢筝不由得搂进怀里调笑质问道。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我的姬夏弟弟,在山洞里抱着我大腿喊谢姐姐的模样,真是可怜又可爱。” 绝色美姬嫣然一笑,若是落在旁人眼中,怕是那笑容要胜过这初春百花。 可惜她面前之人,是那位允州小剑仙。 “这就没意思了嗷,也不知道昨晚谁叫了一晚上的主人。” “滚啊!” 姬公子又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调笑话,但是那怀中人儿只是闻言就已经破防。这位虞美人整张俏脸变得绯红无比,一个劲要挣扎起身。 “好啦,别闹。过两天我就去扬州了。”姬夏抱紧谢筝,下巴抵着她的臻首柔声说道:“等我回来,我们就回剑山。一辈子都不下来。” “哟,咱们的剑仙大人。不打算一剑把这江湖捅个通透了?” 谢筝听到心上人如此承诺,心中简直像是吃了蜜饯一般。她不停揉捏着姬夏的双腮,时而拉扯,时而便停下来欣赏然后亲上一口。 她的夏郎,可真是好看…… “这江湖,也就那样。风头也出过了。没什么意思。”姬夏嗤笑一声,他突然明白。赵青和魏兰跟他说的那些体己话。 他们说这些江湖利器,摆弄多了总有一天会伤到自己。伤到自己都不要紧,若是连累身边家人,那才是追悔莫及。 姬夏现在十分赞同他们的观点,因为他的师父莫观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前车之鉴已有,他姬夏可没有这么自私。若是没有谢筝、高沁,还有这个得来不易的家还好…… 现在有了,总得考虑考虑…… 不过这个酆都他可忍不了 竟然想灭他家的门。姬公子可是一直都没咽下这口气。 他又不是什么圣人,杀人全家也不是什么道个歉就能翻篇的小事。 一笔勾销? 姬公子只能说。等哥们问天,有你酆都好果汁吃。 谢筝听到这些话更是欣喜,她也没有在乎过什么晋地遗孤,还有魔教圣女的身份。 既然心上人无心江湖,那么他们便隐居。做一对神仙眷侣。 “夏郎能有此觉悟便好,师丈说。要是夏郎哪天懂事,就可以跟你说一些话了。” 谢筝想起莫观的嘱咐,觉得也是时候可以跟姬夏说一说了。 “老东西叫你跟我讲什么话?他自己都活不明白,还搁这装呢。” 姬公子是越想越气,都被匡月澜霍霍成这个断手断脚的模样了。还要原谅人家,原谅也就算了。竟然还能同住一个屋檐下。 这不是让他每天在外都提心吊胆吗? “师丈说他知道你是个嘴硬心软的孩子,日后肯定会为他报仇的。 但是他不希望你也死掉,陆天师都没有做成的事情。很难很难,你天赋卓绝,莫要急功近利。 但是师丈又说,他说的话估计你也不听,他要你答应他。将来要是有十分把握,再去为他报仇。就算是九成九也不能去。” 谢筝一直念着信上的内容,那封信也是前几天才到的。估计是师父去了,师丈才有感而发。 “知道了吗夏郎?咱们就回剑山,生儿育女。顺其自然便好,这世间的一切,又不是少了咱们就不转……” 谢筝最后还不忘拧着姬夏的鼻子嘱咐一声,却是见那谪仙公子喃喃自语起来。 “顺其自然便好,这世间的一切。又不是少了咱们就不转……” “顺其自然便好,这世间的一切。又不是少了咱们就不转……” 姬夏眼神呆滞,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东西。 “夏郎,夏郎。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怀中绝世美姬看到姬夏的两只眼睛逐渐变得空洞无神,眼白之处也全都变成漆黑。这双黑眸神状骇人无比。 谢筝霎时间被吓得六神无主,她挣脱少年怀抱,然后不停拉扯着一直喃喃自语的姬夏。 “顺其自然便好,这世间的一切又不是少了……”姬夏仍旧在不停自说自话,不停重复着谢筝那句劝慰之语…… “夏郎……” “夏郎……” 女子呼唤半晌,虽然少年不再重复说话,但仍是不见回应半分。她不由得心中更加焦急起来。 天京—— 内皇城—— “师祖祖,师祖祖。快看快看,天上有一颗好大好大的星星。” 正在捡球的祁连瀚海忽然看到大白天竟然有一颗星星出来,不由得惊奇无比。 如此新鲜事情,他自然是要第一时间跟他的师祖祖分享。 祁连瀚海现在可是黑衣青年的忠实粉丝,只因为他的这位师祖祖,不管祁连瀚海要什么。第二天他都能去给祁连瀚海找来。 “师祖……祖……” 可是当得不到回应小稚童转头一看,他的身后哪里还有那位师祖祖的身影…… …… 第210章 ——姬剑仙再获新爹 金殿禁地—— 那座代表着高氏家族底蕴的大殿顶端不停闪烁,而大殿内部是一个巨大的两仪阵图。 身着黑色龙袍的青年紧闭双眼,感受着那颗星辰照向何方。 “江东?”高天君眯了眯眼,然后又摇头轻笑一声:“不对,现在好像叫锦州。” 随后他挺身打坐,双目变得空洞泛白。与少年的纯黑不同,高天君的眼球则是一种极致的纯白。 “你是谁?” 谢筝忽然听到躺在床上的姬夏突然发出问句,不由得欣喜无比。 女子赶忙转身握住姬夏双手,高兴说道:“夏郎……我是筝儿……我是筝儿。” 但是少年的问题好像不是在问她,更像是对着空气询问。 姬夏面前一片漆黑,他此刻正坐在一张巨大的八卦阵图之上。他坐在正中,刚好是白仪中心那颗黑点。 而他的对面坐着一位从来没见过的黑袍青年,对应着黑仪中心的白点。 “终于是遇到第二个外乡人了,你好。” 黑袍青年十分友善,这个大阵就是为了找到与他一同往生而来的同道者。 只有闻道之人,被这个世界所排斥,才会落入他的阵图之中。 “你好。” 姬公子虽然觉得很奇怪,但是人家这么热情,总不好一上来就逼问人家。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高天君率先开口:“你是从哪个星域来的?” “星……星域?”姬夏沉默了,仔细回想半晌。“算是银河系吧。” “银河系?没听说过。可以说说你们的文明吗?那我大概就知道了。” 黑袍青年继续追问,可是姬夏却没有回答他的意思。而是询问道:“你也是穿越者?” “穿越?倒也是个好说法,不过在我们那里。这个东西叫作——往生。” 高天君十分耐心的回答着姬夏,这是他往生数百年来。遇到的第一个外地人。 俗话说,同是天涯沦落人。他自然也对这个年轻人分外欣赏。 “好吧。”姬夏听到同是穿越之人也毫不惊讶,本来他能来到这方世界就足够离奇,再多来几个穿越者也十分正常。 随后他便开始描述着他所经历的文明:“我来自一个叫蓝星的地方……” 黑袍青年微笑:“嗯,你继续说……” “我们目前的科技,还无法在别的星球生存……” 姬夏一直在回答,高天君也一直在问。但是说到这个无法在别的星球生存的时候,高天君便打断了他。 “明白了,你应该是来自一个极其低等的造物文明。中间可能有成天文明出现。但是被科技文明的大能断绝。” “成天文明,造物文明?” 姬夏第一次听到如此稀奇的描述和话语,他的好奇心瞬间被激发起来。 “没错,成天文明,造物文明,还有参星文明。万千文明,唯这三种至高。” 黑袍青年随后又笑笑,他指了指自己说道:“我便是参星文明,这方世界也属于参星文明,但是太过低等。” “哥……可以给我解释一下这三个文明的来历吗?” 姬公子仿佛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双目开始变得兴奋无比。 “成天文明,便是你所说的修身,修炼到一定地步,以自身成为天地。” “造物文明,则是衍生出无数种可能。也是所有文明之中,唯一一个全部依靠外力的群体型文明。他们自身十分弱小,但是高等造物文明所造之物,可以随意碾压其他文明的修炼强者。” “而且,造物文明不需要任何修炼。从诞生到成长,只需十几年的掌握。便能从一个嗷嗷啼哭的婴儿,变成一方霸主。” 说道造物文明,高天君显然十分推崇与忌惮。 “那你的参星文明呢?” 姬夏听完之后,不由得好奇最后的参星文明。 “这个啊,这个以后你会知道的。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有没有兴趣拜我为师。我看你有我年轻时候一般俊俏,而且都是外乡人,挺有缘的。” 高天君此刻才看到眼前少年那张巧夺天工的俊脸,他不禁啧啧称奇……就算是造物文明那些人,也造不出如此面貌吧? 若是眼前少年被他们抓住,说不得就要按照他的样子来定制享乐工具…… 而姬夏则是看着眼前男子,心中一阵吐槽,暗骂一声难道你现在的样子不年轻吗? 但是姬公子可不敢说,就凭他这副什么都懂的模样,怕是一根手指就能碾死自己。 姬夏悻悻一笑:“哥,小弟姓姬,单名一个夏字。但是小弟没什么兴趣拜师。发过誓了主要是。” 高天君不由得笑叹一声:“那倒是可惜。” 他初时对这方世界的师徒情谊,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替他的兄长高天齐守护着这个大齐王朝罢了。 毕竟在他没醒过来之时,他的兄长对他这个妾生庶子还算照顾有加。 但是后来自己很懒,便打算找几个人替自己守护大齐。所以高天君便开始了收徒。 到后来他发现,他对这些徒弟。稍稍还是有些感情的,至少比这些高姓后辈还要深。 既然这少年有了师父,那便不予强迫他了。 “师父是认不了了,我认干爹行吗?” 没想到那谪仙少年的声音犹如闷雷一般炸响,还没等高天君反应过来。那少年便话语连珠。 “刚刚您说我和您年轻时有一半相似,夏亦是如此觉得,哥若不弃,夏愿拜哥作为干爹。” 随后姬夏没有给高天君反应时间,他连磕三个大响头。 “咚咚咚!” “干爹在上,受孩儿一拜!” “啊?” “嘶————”高天君傻眼了,眼前这个比。好像比玉昭还不要脸。 而姬公子则是想着,有这么一位大能干爹。那不得直接起飞?随便教两招都是降维打击,皇城那个死老太监,怎么顶啊? 他一开始也怀疑过这个“大哥”是京城那个死太监,但是很明显,这个未来干爹说话很阳刚。而且物什也很大,很明显就能看出来。 要不是在莫老头面前发过誓,说一生只有一师。姬公子能认爹? 姬公子虽然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心底里还是很孝顺的。 “干爹,干爹若是不答应,孩儿就在此长跪不起!”姬夏的腰杆挺得很直,似乎并没有因为认爹而感到羞耻,反而带有些许自豪意味。 “行……行……行吧……” 高天君嘴角抽搐,鬼使神差竟然答应下来。 姬公子赶忙又是梆梆几个响头,然后满含热泪。 “爹!!!!” “嗯……我……我儿请起。” 高天君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不禁愣了一下,但是他又感觉十分奇妙。便学着高闰对他的称呼,对着眼前少年出声说道。 少年闻言瞬间起身,热泪盈眶,他紧紧握住黑袍青年双手。“爹!” “我……我儿。” “爹!!!” “我儿!” “爹!!!!!!” “我儿!!!!” “我儿莫哭……爹在。” 经过适应,黑袍青年终于不再害羞,他伸手将那眼含热泪的谪仙少年揽入怀中,细声安慰。 而那谪仙少年也如同寻到失散多年的亲爹一般,死死搂住黑袍青年不肯放手…… …… 第211章 ——一梦黄粱今朝醒 界中,黑袍青年不停拍着看起来与他年纪相仿的谪仙少年后背不停安慰道。 “好啦好啦,乖儿不要哭了。你叫什么名字?刚刚爹都没听清楚。” “爹,我叫姬夏。” “姬夏?有点耳熟。” 高天君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但是又记不起来是谁,是什么时候说的。 可能是自己睡糊涂了吧。 管他呢? …… 而在房中,谢筝还被那少年紧紧抱着。刚刚少年的无数声爹让她还没缓过神来。 “夏郎,夏郎。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绝色女子泪眼婆娑,虽然刚刚少年说了一大堆她听不懂的话。 但是患有癔症之人,总会胡言乱语。 她只希望姬夏只是做了噩梦,若真是那治不好的癔症。日后时不时便胡言乱语可怎么办…… 但是谢筝又十分担心。 什么能在天上飞的铁皮盒子,还有什么什么层太空之类的。 这些物件,哪里是人能想出来的。 “爹!我跟你说……” 谢筝还在想着要不要去南越城叫俞世南过来,却又再次被少年紧紧抱住…… …… “乖儿子,你说。” 高天君对这个长相俊美无比的干儿子甚是满意。 最主要是他身上那股不要脸的劲头,他很喜欢。 而且他还很有礼貌。 不得不说, 像他! 姬公子抹了抹眼角的泪痕,然后抽着鼻子问道:“干爹,你是不是那种隐世大能?平时没事就把自己关个几百几十年那种?” 谪仙少年那副样子,仿佛是受到天大委屈。 黑袍青年抚摸着少年头颅:“差不多吧,已经有好几百年没出过门。怎么了我儿?有人欺负你了?” “欺负大了,他不仅把儿子的师父打成残疾。平日里更是做出一些有悖天理之事……” 少年看到眼前这位干爹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立马兴奋起来。 “我跟您说,此人乃是一名心理变态的老宦官,您也知道。男人没了那玩意,心理多多少少会出现一点问题,我也能理解。但是这无恶不作的老太监。” “他竟然生吃童男童女,三天就吃一个。整个皇朝的无数子民都被他祸害过……我师父莫观,看不下……” “乖儿子,你等等……” 高天君越听越觉得耳熟,他终于想起来姬夏是谁了。 这不是小治前段时间跟他说的,沁儿的未来驸马吗? “怎么了干爹?这老东西祸害人间。也就是您没出世,我跟您说,他的恶行可谓是罄竹难书……” “你见过他吗?”高天君冷不丁的突然抛出疑问。 姬公子老实答道:“没有啊。” “那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不……不是吧?干爹…你不要跟我开玩笑。我胆子比较小。经不起吓的。” 姬公子顿时冷汗直流。 高天君想了想:“好像就是。” “哈哈,哈哈哈。干爹,您真会跟儿子开玩笑。” 姬公子悻悻笑着,脸色愈发难看。再也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 “谁跟你开玩笑,你是不是要娶沁儿?我之前好像听小治说过。” 高天君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而是真的如同一对父子一般,跟姬夏勾肩搭背。 “小治?” “就是大齐皇帝。” “噢——”姬公子似乎有些沉默,这个爹好像有点认早了。 “怎么,要替你师父报仇,暴打你爹一顿?” 黑袍青年似乎是看出眼前少年的想法,但是他仍然微笑着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高天君本来就不太计较这些事情。 “谁打得过你啊干爹。” 姬夏忽然叹气一声,踏马的这人纯开挂的。转世大能,自己都还是来到这方世界才开始学习武艺。 如果高天君是本地人,那他觉得还有希望。但是眼前青年明显是来自更高维度和位面的存在。 不会真以为能像话本里一样,随便喊几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就可以突破修为成就至高吧? 姬夏虽然觉得自己是个天才,但是高天君是来自一个他根本接触不到的地方。估计一巴掌就能碾死整座皇朝。 怎么搞, 搞鸡毛搞。 高天君笑了笑,安慰着这个刚认的干儿子。“这就没信心了?我觉得你还是挺有天赋的。在这方世界。你爹我也是悟了许久,才得知此道。” “什么道啊干爹?”姬剑仙此刻似乎完全被打击到,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焉了下来。 “我们终究只是过客,并不被这方世界所接纳,只有你很清楚这件事情的时候。你才能看见悟道这个境界。” “不过此身天地一虚舟,何处江山不自由。” 说到此处,一直在嬉笑的黑袍青年似乎是想起什么伤心事情,那种感觉十分孤独。像是一位活了很久很久,漫无目的老人。 “干爹,你到底活了多久?” 姬夏似乎被这股气息感染到,忍不住脱口而出。 “爹不记得了。”高天君松开那只搭在姬夏肩膀的手掌,然后问道:“你想长生吗?” “想啊,当然想,干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世人谁不想长生。” 姬夏笑了,这世人若不是遭受什么重大打击,众叛亲离之类的。谁又不想在这世上多活几年。 “你想要吗?” “还可以,干爹你不会是要教我什么武功秘籍,还是修炼功法吧?” “差不多。” “那我不要了,活得太久,家人朋友都死了,在这个世上也没什么意义了。” 刚刚提到长生还兴奋无比的姬公子此刻却是哑了火。光是与他哥姬秋此生不能相见,他就觉得已经是这世上最惨的刑罚。 更别提他到这方世界有了家,有妻子。还打算要后代。 光是想想那种感觉都受不了。 “错了,这不是还有你爹吗?” 高天君觉得谪仙少年的话说得不对,忍不住提醒一声。 “不认了行不行,回去要是被我师傅知道我认天下第一大帅哥作父。他不得气得当场直接升仙?” “嗯……确实。”高天君捏了捏下巴,他觉得姬夏说得很对。他确实是天下第一大帅哥。 “可是你认都认了,要不这样呗。你把他叫过来我跟他道个歉。” 这么有眼光的干儿子,高天君觉得要是失去了一定很可惜。 姬公子无奈叹气一声:“算了吧,你看他那副听两句谣言就要来砍你的模样,他是个人?他就是头驴。” “可是我怪舍不得你这个干儿子的怎么办?” 高天君觉得,眼前少年比玉昭还要合他胃口。 长生路上若有此伴,也不乏是一件幸事。 姬公子看起来十分遗憾。“下辈子咯,谁叫我倒了大霉。认了这么个师傅。” “可是你看起来不是很后悔啊。” “强颜欢笑懂不懂,强颜欢笑。” “行吧。”高天君说完彻底松开放在姬夏肩头的大手,然后站起身来。“那干爹就教教你一些东西。” “什……” 姬夏话还没说完,高天君便已经伸出五指覆压在他头顶之上。二人脚底下的八卦阵图也在不停运转。 “要记住,我们本就不是此方世界之人,所以修炼之法也与常人不同。想要悟道,必须自己发现,或者反着来才不会被这方世界排斥。而且,遇到大事要顺其自然,否则会有大祸。” 黑袍青年说完之后,八卦阵图猛然崩塌。 “呼——” “这消除记忆之法倒是许久没用,干爹差点给你弄成傻子了。” 皇宫大殿内,身着帝袍的青年睁开双眼,看向江东之地满是笑意。 不对,现在那个地方叫锦州才是…… 第212章 ——玉昭酆都讨说法 小院中—— 此时的姬夏眼睛已经从纯黑恢复原样。 “呼——”那躺在床上的谪仙公子大吐一声浊气,然后惊醒过来。 “夏郎,夏郎你怎么样了?” 一直守候在姬夏身边照顾着他的绝美女子不断摇晃着他。 看到姬夏的眼睛恢复原样,谢筝别提有多开心,心里一直悬着的那块大石头也总算是落了下来。 谢筝一直抱着姬夏没有放手,似乎是还没有从刚刚的惊吓之中回过神来,抽泣声一直在断断续续。 “姐姐,你身上的味道好香啊。” 被谢筝紧紧抱住的少年忽然对着她傻傻说道。 “噗嗤——” “你才刚醒过来,能不能正经点!” 谢筝忍不住掐了一把姬夏的腰间软肉,眼角残余泪珠更是让她的嗔笑变得风情万种。 “嘶——姐姐你掐我干什么?” 谪仙公子吃痛一声,皱起眉头一把将谢筝推开。但是当他看到谢筝的脸之后,又忍不住痴痴看了起来。 “姐姐,你长得好好看啊。” 谢筝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姬夏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纯洁。说话的语气也一改往日模样。 “夏郎,你别闹了。” 但是谢筝依旧带着怀疑的态度,认为姬夏在逗弄她。 “夏郎?你是在叫我吗漂亮姐姐?” 姬夏环顾四周,发现房中只有他和这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姐姐待在一起。所以便指了指自己然后问道。 “夏,夏郎,你没事吧?你别吓筝儿了。” 谢筝终于是有些慌张,因为姬夏现在说话的语气,完全就像是一个傻子的模样。 她也说不出来哪里像傻子,但是就是能感觉得到。 “姐姐,你叫错人了,我不叫夏郎,我叫姬夏。我要找我哥哥,他把我丢在这里然后就走了。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姬夏挣脱谢筝双手,然后站起身来打算走出这个房间。 但是姬夏发现这个房间变得不对劲起来,他明明是跟一群老爷爷,还有大叔住在一块。还有很多白衣服的姐姐经常来给他们喂很苦的药的。 他每天都会问她们自己的哥哥什么时候来接他。 但是现在这个地方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像是电视上人家住的那种房子。 “哥……哥哥?” “嗯,哥哥,我哥哥叫姬秋。姐姐你认识他吗?” 少年听到谢筝问他,他以为这个姐姐知道他哥哥在哪。顿时十分兴奋的手舞足蹈起来。 “桄榔!” “诶哟——” 但是姬夏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这副身体变大,他甩动着身躯竟是将身旁的灯柱打倒。 “小夏不哭,小夏不哭。一点都不痛的。” 谢筝只见那少年自己捂着左手,然后红着眼眶一个劲对他自己说小夏不哭。 这番奇怪的操作终于是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夏……夏郎。” 他紧紧握住少年双手,然后看着他的眼睛。 “姐姐,姐姐你怎么哭了。小夏可没有欺负你。” 姬夏看到面前女子落下泪来,急忙害怕的撇清关系。 要是让哥哥知道自己又把人家惹哭,哥哥会拿小棍子打他的。而且哥哥每天出去挣钱已经很辛苦了,很晚才回来。要是还要让他去跟人家道歉,或者赔钱。那可真是闯了大祸。 “没事,没事,姐姐没哭。你叫小夏是吗?你先坐下来好不好。” 谢筝看到姬夏这副害怕模样,终于是反应过来。她擦了擦眼角,然后扶着姬夏坐在床边。 民间有所传说,得癔症之人。似乎是会回到自己记忆中最难以忘记的一段日子。 她的夏郎怕是真的得了癔症,现在连她都认不出来了。谢筝现在也只能将姬夏稳住,然后传信去南越城把俞世南叫过来。 “姐姐你不哭就好,等哥哥来了,我让哥哥分一块蛋糕给你吃。” 看到谢筝不再哭泣,姬夏终于是放下心来,然后又开始提起姬秋。 “哥哥?” 谢筝喃喃自语,姬夏好像是独子啊?怎么会有个叫姬秋的哥哥。难道是他的堂兄? “嗯,哥哥,小夏的哥哥很厉害的。” 提到哥哥一词,姬夏便扬起头颅一阵骄傲。 谢筝又想到姬夏梦中的胡言乱语,什么蓝星什么时代和文明一词。 她忽的心里一咯噔…… “小夏,小夏你先待在姐姐这里好不好,过段日子你哥哥就来接你了。” 谢筝在俞世南到来之前,也只能选择哄住姬夏。 现在姬夏这般模样,宛如一个五岁孩童一般。她真怕这少年出们走丢。 “啊?哥哥今天还没来啊。” 那谪仙公子忽的嘟起嘴来一阵失望,加上那副神仙脸庞竟是显得格外可爱。 “嗯,小夏想吃什么。姐姐去给你做好不好?” “好呀好呀,谢谢姐姐。” 姬夏早就觉得肚子很饿了,但是还是哥哥要紧。现在哥哥没来,那就先吃点东西吧。 而且这个姐姐看起来特别好看,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人。 “嗯,那小夏先睡觉,姐姐做好饭再叫你。” “嗯!谢谢姐姐。” 谪仙少年十分有礼貌,他听完立刻躺回被子里,然后用被子给自己掖好,紧紧闭上了眼睛。 “噗嗤!” 谢筝再次被少年这番模样给逗笑出来,看着少年变得如此乖巧。谢筝甚至还觉得有些不习惯。 “夏竹,你快些前去南越城,请俞神医过来。” 谢筝来到外面交给夏竹一封书信,然后自己朝着厨房走去。 她想着小孩子随便吃点,也应该行了…… …… 入夜—— “姐姐,你骗我吃屎!” 小姬夏愤怒的摔下碗筷,然后不停地呸呸呸。他觉得这个姐姐真是个坏蛋,竟然骗他吃屎。 好恶心啊…… “等我哥哥过来,我就告诉他你喂我吃屎,我让他打你。” 少年十分愤怒,红着眼眶捏起拳头对着谢筝怒目而视。谢筝一时之间被气得面色通红,胸口不停起伏。 她现在都怀疑姬夏是不是装的,就是为了逗她玩。 “好……好好好,是姐姐错了,姐姐去给你拿糕点好不好?” 她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然后带着微笑对姬夏询问道。 没想到那少年抱着双臂怒哼一声:“我不相信你了!坏女人!你骗人吃屎,我要去告诉警察叔叔。抓你去枪毙——” 谢筝强忍着打死眼前少年的冲动,她不知道少年口中那个景查叔叔又是谁。但是她努力告诉自己,姬夏现在是患了癔症,不要和他计较。 半晌后…… 谢筝拿来桂花糕和绿豆糕,那少年似乎十分喜爱这个东西,吃得满地都是碎屑。 “慢点吃,姐姐又不和你抢。” 谢筝拿着手帕不停给眼前心上人擦嘴,然后痴痴的笑望着他,姬夏这副贪吃模样真是可爱到了极点。 “小夏吃饱咯!谢谢姐姐。” 谪仙公子放下茶杯憨憨的笑了起来,然后看着外面的夜色说道:“不好,月亮已经到中间来了,已经好晚好晚,小夏要早点睡觉了。” 姬夏慌忙站起身来想脱衣服上床,心中想道要是这个点还不睡觉,让哥哥知道会被骂的…… 但是少年完全不会解开自己身上的扣子,他双手下翻,想要跟平时一样把衣服从头顶撩起来。 “姐姐来帮你好不好。” 谢筝看着手忙脚乱的姬公子,忍不住笑出声,然后走过来帮他解开各种扣结…… “谢谢姐姐,你人真好。”姬夏看着这个帮自己脱衣服的姐姐,忍不住心头一暖。 除了哥哥姬秋,还没有谁对他这么有耐心过。 “但是姐姐以后不能骗人吃屎了哦,这个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脱完衣服躺在床上之后,姬夏忍不住对着那个超级漂亮的姐姐再次提醒道。 闻言,正在收拾桌子的绝世美姬满脸黑线。 不礼貌的到底是谁啊? 良久,谢筝终于从厨房中走出,她回到房间里便如同往常一般吹灭灯火。然后宽衣入睡。 女子趁着月光看向身旁心上人,她忽然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 至少现在这个坏人十分听话…… “哥……哥,不要把小夏丢在这里……” 但是那少年好像又开始做起什么噩梦一般,不停地带着哭腔说话。 “小夏别怕……别怕……” 女子毫不犹豫的紧紧搂住心上人,然后轻轻抚着姬夏的头顶,细声软语哄着他入睡。 她此刻已经不再去想什么其他事情,光是看到平日里无法无天的姬公子变成这般可怜模样。谢筝心头便如同被狠狠刺了一刀…… 夜过丑时,姬夏终于安静入眠,谢筝也带着微笑沉沉睡去…… “布谷……布谷……” 翌日清晨,谢筝被一道鸟叫声吵醒。 她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心想道自己这院子里,也没养鸟啊? “布谷布谷……” 可那鸟叫声仍旧不停从院中树上传来,谢筝害怕吵醒少年。想要起身去将那讨厌的鸟儿赶走。 但是当她起身时,她却发现怀中少年不知何时早已不见踪影。 “夏郎……夏郎。” 女子再也顾不得什么鸟叫声,赶忙起身披着外裳在院内寻找。 但是当谢筝打开门的一瞬间……她傻眼了…… 只见姬夏身穿单薄亵衣,如同一只鸟儿一般蹲立在院中的枝头上学着鸟叫声。 “布谷布谷……” 那鸟叫声惟妙惟肖,比起真鸟来竟是丝毫不差…… 绝世美姬看到姬夏这副模样,不由得眉头一皱怒斥道:“小夏,你在干嘛。还不赶紧下来。” 此时院中景象更像是一位母亲管教着自家不懂事的孩儿一般。 “布谷布谷……布谷……” 然而树上少年仅仅是只瞥了谢筝一眼,姬夏发现这个女人自己根本不认识。然后他便自顾自继续叫了起来…… “布谷布谷……” “你给我下来!!!” 谢筝真的是要被姬夏气死,昨晚还好好的叫她姐姐,今天这是又要作什么妖。 还装出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 “布谷!” 姬夏看到女子竟然拿着扫帚要爬到树上抓他,情急之下赶忙张开“翅膀”要飞走。 “砰!!!” 谪仙少年重重摔落在地,拿着扫帚的女子也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赶忙小跑过来搀扶起少年。 “夏郎,夏郎你没事吧?” 谢筝不停替姬夏拍着身上尘土,然后想将他扶起来。 没想到少年竟是自己蹲起身,然后再次做出鸟立之状。 “布谷……” “布谷布谷……” 院内不停回响着鸟叫之声,此时恰好春分。一阵盎然…… ………… …… 与此同时。 麟州酆都总舵—— “启禀永镇王,刀王魏周和一名高大男子打进酆都来了。” “什么?刀王魏周?” 永镇王难以置信的站起身来,刀王魏周难道这是要来给他徒弟玉怜生讨个说法不成? 一个问天境的末游而已,敢来寻阿鼻王的晦气,不要命了? “先拖住他们,我去请阿鼻王。” “是!”那玉令鬼差说完便抱拳躬身离去。 而那位永镇王也转身走入黑暗之中,他来到一座巍峨大殿门前,轻轻扣起兽首门环…… …… 第213章 ——以一敌三姬公子 酆都总舵外殿,一名提着大刀的男子正在搏杀。他的对手正是七大王之一的永镇王。 “魏周你行不行的?还绝巅榜,打了这么久连个地榜都拿不下,我是你我都不好意思上去。” 一名高大男子坐在堆积成山的鬼差尸首上,看着正在与永镇王激战的刀王魏周不停点评。 他觉得魏周也太水了。这个永镇王,好像才地榜第三还是第四。 竟然能打这么多个来回。 “大总管稍等,魏周百招之内,定让此獠伏诛!” 这位刀王似乎也是感到些许脸红,赶忙承诺着然后再次提刀而上。 那位永镇王则是一言不发,他一出来迎敌。便知道是那位大总管玉昭来了。 玉昭此等身形与相貌,和被缉杀的玉怜生实在太过相似。 但是没有人能想到,这位锦州大总管并没有像传闻之中那样,是个靠着身份的公子哥。 玉昭仅是靠着一双铁拳,便诛杀了无数围攻他的玉令使和金令使。如今他站在尸山之上巍然不动,一身煞气让剩下的鬼差们完全不敢靠近。 “百招,慢!太慢了!光是去叫顾尘参出来都这么慢,本总管几乎有五年未曾出手,就拿你先热热身吧。” 玉昭猛的站起身来,魏周识趣后退。将身前的永镇王暴露在高大男子眼皮底下。 “你们酆都的人,用的武器怎么奇奇怪怪的?” 玉昭看向永镇王手中的赑屃碑,不由得嗤笑出声。 哪有人拿一块细长石碑当武器的,不伦不类。主要是玉昭觉得十分晦气…… 细看永镇王手中这块赑屃碑,宛如一把宽大阔剑。每一碑砸下来都能带有破空之声。他能与魏周交手许久,也是依靠此碑之威。 “没想到玉总管和传闻中的竟是如此相悖。” 这位永镇王不由得暗自佩服,玉昭从头到尾都没有使用过任何武器。几乎一拳一个鬼差。 换作是他,早就被围杀。想来这位大总管,在问天境中也是佼佼者。 玉昭笑容璀璨:“哈?传闻?我倒是没听过什么传闻。” “大总管的对手,应该是我们首领。在下自认不敌。” 永镇王不由得心中吐槽一声,谁敢在你这位大总管面前。说你是个靠家世靠老婆的废物啊? 而且现在最令他头疼的是,他的老大顾尘参还没出来。自己刚刚已经去叫门了,可是那位阿鼻王却说再等等。 再等等,再等等酆都都要被杀光了。 “自认不敌就不挨打了?认错服软有用的话,要官府干嘛……” 令永镇王没想到的是,那位大总管嗤笑一声。便从尸山一跃而下。一双铁拳带着万钧之势捶来。 永镇王赶忙祭出赑屃碑抵挡。 “轰!!!” 仅是接触刹那,那位与刀王魏周大战百余回合的永镇王便连连后退,直到撞向墙面才堪堪稳住身子。 而那块赑屃碑上,更是留下一道拳印。 要知道, 就算是和魏周交手许久,永镇王这块石碑都未曾有任何损伤。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原来这位大总管的武器,便是他的拳头。 “好强!” 永镇王被玉昭这一拳打得气血翻涌,完全没有再战的心思。 “怎么?阿鼻王还不来?他再不来,你可就要交代在这了。” 高大男子的拳头隐隐散发着金光,似乎又是要向永镇王直冲上来。 “玉总管好大的火气!” 一尊印玺从黑暗中飞出,直指玉昭。 狴犴印来势汹汹,它携带着山岳之威,如同一座参天巨峰镇压而来。 这位阿鼻王一上来就没打算留手。 “砰!” 高大男子双拳紧握,金光四射。与那印玺对峙片刻后便将那“山岳”打飞。 “天下第四就这?你也不太行嘛。” 玉昭接近九尺之躯,身形本就庞大。如今负手而立在低矮的魏周身前,对比之下,像是一尊巨灵神将一般散发着滔天威压…… 谢尘参伸手将狴犴印稳稳接住,竟是一时不备,被残留余力冲了个顿步。 “好强横的一对拳头,锦州大总管。果真不是谁都能当。” 这位酆都首领此刻也不由得重视起来,玉昭比起杜预。似乎还要厉害些许。 杜预的优势在于紫电青霜,可是这位大总管。仅仅是靠着手中双拳,就能将他的狴犴镇狱印打飞。 不得不说,这玉昭藏得可真是够深。 “废话,像你这种长得丑的肯定当不了啦。”玉昭没有废话,讥讽一声之后便欺身而上。 看到一对黄金巨拳腾空砸来,谢尘参也连忙打出狴犴印…… 两座山岳应声而撞,轰鸣之声不断响起。 随着二人不停交手,狴犴印玺也在这座大殿到处乱飞,竟是误伤不少鬼差。 魏周再次提刀,眯着眼睛看向永镇王。 很明显,刚刚玉昭的嘲笑让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此刻这位刀王想要证明一下自己。 “杀!” 今日看来是不能善了,永镇王率先出手。指挥一众鬼差朝魏周杀去。 魏周掠刀,起手一记平漠烟如织,刀势如虹。很快便在一众鬼差的围攻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冲向永镇王…… 拼杀约莫半个时辰后…… 刀王魏周浑身是血,身上全是刀剑之伤。 而那位永镇王则是断了一臂,倒在血泊之中。 那位阿鼻王和锦州大总管仍然没有分出胜负…… “玉总管此行,不过是为玉怜生而来。不如阿鼻王也给老夫一个面子。双方言和?” 一道佝偻身影出现在大殿之中,战场瞬时停止下来。 “王业祯?” 玉昭眯了眯眼,没想到这酆都竟然是与魔教混到一起了。 “大总管不愧是大总管,第一次见面就能知道老夫是谁。” 王业祯十分有礼貌的笑了起来,连他也没想到。玉昭竟然如此能打。 这位大总管,可是比谢尘参还要小上半轮的。 玉昭见到王业祯前来,知道怕是再不走。这两个人发起神经来,自己可能就交代在这了。 “王教主的面子,玉昭自然要给的。取消对玉怜生的缉杀,锦州分舵的损失,玉某定当赔偿。” 而谢尘参看着这番景象,给了王业祯一个眼神,像是在质问着为什么。 很明显,他们二人,今日随便拿下玉昭的。 “善!” 王业祯摆了摆手,示意让这位酆都首领稍安勿躁。 “那玉总管的血浮屠还请止步康州,莫要再南下,此乃国之重器。当是对付北方蛮人才是……” 王业祯的话让顾尘参心头一紧,血浮屠什么时候到了康州他竟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这锦州的三千血浮屠,号称大齐最精锐之兵马。 三千血浮屠一骑配三马,另有五人服役一骑。身上铠甲与骑枪,皆是与边军同等规格,甚至材料上还要强出不少。 这血浮屠谢尘参倒是不怕,大不了带着一众鬼差撤离便是。 他吃惊的是这血浮屠什么时候到的康州。前往麟州而来,谢尘参竟是没有一点信息。 他本打算杀完玉怜生,就转移酆都总舵与分舵。 如今看来,这位大总管的能量。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这也太能藏了…… 主要他没想到玉昭竟然能随意调动血浮屠,这三千血浮屠虽然是锦州之兵。但是没有皇室谕令就算他是大总管也调动不了啊。 而自己缉杀玉怜生,也不过才几日时间。 这几日怕是连令旨都没从天京传到金陵…… 玉昭嗤笑一声:“你这老头,消息倒是灵通。看来是康州官府有人啊?” “哪有,血浮屠如此重器。所过之处宛如滔天雷霆炸响,大总管再藏能藏到哪去……” 花甲老人仍然是一脸微笑,但是落在玉昭眼里差点让他吐出来。 这也笑得太踏马丑了。 “走了!要是玉怜生出什么事情,我会算到你们头上。” 高大男子再次警告一声便转身离去,他也没打算灭了酆都。他只是想踏平一个总舵,让他们长长记性而已。 总得留着,让他们江湖人自己内斗嘛。 要是真的剿灭酆都,此后这江湖里。还有谁和剑庭他们这些门派作对? 一个魔教可不够…… 现在他们联合在一起对抗剑庭,那他的小舅子可就更开心了。 …… 玉昭走后,谢尘参看着满地的鬼差尸体一言不发。 “现在还不是时机,谢首领。” “知道了。” 这位阿鼻王冷静得可怕,酆都这些日子,可谓是伤筋动骨。 “知道就好,北方那边来人了。让您的侄子顾庭晚去联系?” 这位老人似乎很会哄人,他立即抛出一颗甜枣。想让这位阿鼻王消消火气…… …… 三日后, 金陵—— 姬夏的状态似乎已经好了些许,但是好像又没有完全好。 “别开玩笑嗷!谢筝。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姬剑仙怒了,谢筝竟然说他在梦里一直喊爹。 开什么玩笑,他姬公子主打一个铁骨铮铮!而且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可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谢筝大呼冤枉,赶忙自证说道:“是真的,你还讲了什么蓝星。还有哥哥姬秋,还有……” 姬夏越听越是面色凝重,刚欲开口说话…… …… “汪……汪汪汪……”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犬吠之声。谢筝听完一拍额头,看来今天又白说了…… 只见姬夏听到犬吠之声后,四肢开始抽搐伏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院门! “汪汪汪汪汪汪!!!!” 院门外,姬公子以一敌三,前来挑衅的三条野狗完全被他一个人全面压制。 此番神勇模样,怕是哮天再世也要退让他姬夏三分…… …… 第214章 ——蹉跎多年终醒悟 锦州官道—— 一架车马正在缓缓从南越城驶往金陵。 “莫靖先生,可以快点吗?” 马车内是一名老人和抱着药箱的少女,少女脸上全是担心之色。 “你还管那小子死活?要我说,若不是莫观求着我来,我看都不会看那小子一眼!” 俞世南冲着自己这个徒弟恨铁不成钢的斥骂道,这也是他第一次对着陈卿灵说话的语气这么重。 看到谢筝传来书信说那可恶小子又出事了,自家这个徒儿连饭都吃不下,一个劲的拉着自己说快点走。 “陈姑娘放心,剑子只不过是患了癔症而已,死不了。” 莫靖嗤笑一声,然后仍旧不紧不慢的赶着马车。他和莫观初时还以为姬夏又像上次一般出现性命之危。 没想到只是小小癔症,自家这个剑子平日里的举动,和患了癔症其实也没什么区别的。要他说,在金陵给他随便找个大夫就好了。 “莫靖,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这癔症之人,外药只是为辅。心药才是主味……” 听到莫靖如此小看癔症,俞世南不由得职业病上身,一个劲的教育着前方这位大剑侍。 “师父,你别说了,不要打扰莫靖先生驾车。”坐在车内的少女拉了拉老者的衣袖。 “你呀你,天生就是被人欺负的料子。” 老人吹胡瞪眼,现在他看姬夏是越看越不对眼。 俞世南心中暗骂一声晦气,等去到那里治病,有他小子好看的…… —— 南越城小院—— 今日是难得的大晴天,莫观从屋内拿出茶具,开始在院中惬意煮茶。 他递过一杯清茶,阵阵阳光照射在清澈透亮的茶水之上,倒映出他身前美妇的面容。 “莫靖走了,说说吧。我体内这个蛊虫叫什么?” 老人和颜悦色,完全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 他有很多话想问问匡月澜,但是莫靖在身边。匡月澜似乎不是很敢放肆。 匡月澜十分惊讶:“你发现了?” “当然。”莫观笑了一声:“咱们夫妻这么多年,你要下蛊的时候,我怎么会不知道。” “那你还……” 匡月澜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她红着眼眶,转头看向眼前这个因为失去修为,现在变得两鬓斑白的男人。 “都过去了,而且,我也想死。我现在就是想知道我还能活多久而已。说来还要感谢你。” 莫观则是安慰她不要在意。 “剑庭基业险些毁在我手,有时候回想起来,我真是恨你入骨,想要将你匡月澜剥皮抽筋。” “但是后来,也就那样了。” 老人说完又话锋一转,完全没有给对面美妇回答的机会。 他再次问道:“当年那条妖人作乱的信息,是你传的吧?” 莫观端起茶杯轻抿,浑浊的双目也在此刻变得清明。他看向自己这位前妻目光灼灼…… “是,当初我以为你会赢。”匡月澜的声音带有些许歉意,气势也比莫观矮上不止半头。 当时在她的眼中,已经问天数十年的莫观,应当是无人能挡才对。 没想到这一去,差点便成了二人的永别。 “哭什么,其实我也以为我会赢。却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这位纵横江湖多年的老剑主回想起入京之时那股自信,不由得自嘲一声。 他当真觉得自己赤霄在手,就算是天上谪仙临凡也有一战之力。 没想到真给他来了个神仙。 就连陆道长那般人物,都在天京饮恨。更别提自己当年前去挑衅的模样。 怕是落在那人眼中,自己和跳梁小丑毫无区别…… “喏!你最喜欢的海棠花。” 莫观又像是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掏出一束初春海棠。 这是他从姬夏身上学的,当年姬剑仙为了不挨打。几乎每天都会想方设法讨好谢筝。 自己与匡月澜成亲多年以来,总是害羞。经常只会躲到后山练剑。 记得很多次她提起过最喜欢的便是海棠。 如今人之将死,总算是大胆一回。 “莫……莫郎……” 美妇人眼眶湿润,叫出那个已经数十年未曾唤过的称呼。 “黄金能买如花人,不能买取花时春。这海棠花是第一回给你送,也是最后一回。怎么?不想收下吗?” “莫郎——”匡月澜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自己已经对不起他如此多次,他竟是仍然记得自己喜欢海棠花。 莫观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对着这位曾经妻子说出一句从自家徒弟那里学到的诗句。便让这位蛇蝎心肠的圣女大人落泪。 他想着等臭小子回来的时候商量一下,下辈子拜他为师算了。 “月澜与你成亲多年,未曾有过一儿半女。莫郎可否怨我?” 没有了莫靖的存在,夫妻二人终于是问出当年的最大芥蒂。 “遗憾是有的,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莫观笑了笑:“但怨字怎么都算不上,不然当年你如何能下剑山?”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本意不是没有后代,但是流传甚广,比较通俗易懂,作者还是用在这里了。) 匡月澜闻言沉默良久,她开始怀疑自己漂泊半生。为了那复国二字,到底是否值得? 若是当年她在剑山就这么待下去,现在又会是何种光景? “没怪你,都这么大岁数人了。都过去了。况且,我现在不是也有儿子了吗?” 明明是被伤害得最深的那个人,但是莫观仍旧不停劝慰,想要把话说开。 “是啊,夏儿还是很孝顺的,但就是不怎么待见我。” 美妇人破涕为笑,她想起那个只是淡淡跟她打了一句招呼的俊美年轻人。那年轻人对自己满是敌意。 但就是这般模样,也是让人喜爱的紧。 光是那张脸,世间怕是找不出第二张。怪不得筝儿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你都害我这么多次了,他要是还能待见你。我也就不用活咯。” 莫观谈起这件事洋洋得意,姬夏并没有因为匡月澜是谢筝的师父就劝自己和她和解,反倒是一个劲让自己小心。 这么多年,总归是没白疼他。 匡月澜笑而不语。“晚上想吃什么?” 这位剑主大人对于现在这种轻松氛围甚是享受,他闭上眼睛对着身旁妇人说道:“去街上买两斤酱牛肉吧,今天高兴,想喝点。” “行,都听你的。” 美妇人说完便起身收拾起庭院,二人宛如回到数十年前那般。 但是那时候,莫观总会说,若是这时候再有个儿子陪他练剑多好。没想到这些年,匡月澜心中也一直在铭记这件事。 经过这些年被自家徒儿“教训”以来,他才知道自己无意间说的话,会给别人造成多大的因果…… 莫观年轻时总以为夫妻之间可以无话不说,自己对她好就行。 原来没想到,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竟是这般重要……若是早些年能悟到这般道理,又何须哀声长叹这几十年。 想着想着,莫观忽然又想起赵青夫妇恩爱了半辈子,仍旧如初的模样。 他们二人这对夫妻,与他和匡月澜比起来真是胜过不只半分。 看来人啊,还是要多读点书,这书上的道理,要远比武功招式重要得多…… …… 第215章 ——绝世美姬钓剑仙 南越城的闹市无时无刻都是那般熙熙攘攘,吵闹砍价之声不绝于耳。 但是一名贵妇人出现在这座与她万分违和的环境中,这份熙攘吵闹便被压下些许。 “老板?这个酱牛肉怎么卖?” 匡月澜来到小摊前用镊子夹起一块上好牛肉。 “要是换作他人,小的卖七十文,若是您的话,六十五文。” 长得好看确实到哪里都会被人待见。 那摊贩看着如此气质卓然的美妇人出现在市场里不由得一阵惊艳,眼前女子这番模样,比起那些大户人家的主母可谓是分毫不差。怎么会沦落到亲自来这闹市之中采买。 可惜……可惜…… “来两斤吧。” 匡月澜嫣然一笑,差点就让小贩以六十文的价钱成交。 “嫂子,今天是您出来买菜啊?莫靖兄弟呢?” “他啊,有事情去金陵了,我家夫君腿脚不便。自然是我来采买。” “莫老哥倒是好福气。” 小院邻居家的货郎就在肉摊旁边,他看到匡月澜便打起了招呼。周围人似乎都在惊讶他这个泥腿子怎么会认识这番人物。 货郎不由得一阵满面红光,然后对着身旁小贩“怒斥”道:“李二,这可是我嫂子!” “哟,还有这般缘分呢?得咧您。两斤酱牛肉,承惠一百二十文。” 那小贩也是个好说话之人,听到是熟人的熟人,立即再减上五文。 但是他更好奇的是,货郎家旁边,除了寡妇就是一个老瘸子。该不会这个美妇人…… “多谢。”妇人谢过小贩后,又对着身旁货郎寒暄道:“回头记得去我家里边,我家夫君正好没人陪他喝酒呢。” “那小弟今晚就带上两壶好酒,与莫老哥不醉不归!” …… 待得妇人走远后,货郎周围的小贩们不由得围上来。 “方子,没想到你还认识这般极品……” “对啊,方子,我可记得。你家旁边那院子里,不是住着一个老头吗?这该不会是?” 提到这个问题的男子嘶了一声,他去串门之时曾经跟在门口晒太阳遛弯的莫观打过招呼。那老头似乎还是个跛子…… “是了,她就是莫老哥的妻子。” 货郎的答案一出,周围众人那是一个愤愤不平。 但是待得愤愤不平之后,周围人又露出一阵揶揄。“你说那老头,年老力衰……” 货郎赶忙惊恐摆手…… “可不敢想,他家小夏可有出息。我劝你们最好不要招惹。上次小夏的未婚妻过来,我可是看见身后跟着一大帮子人伺候。” “那位管理咱们西市的小孙大人,只能排在队伍的最后面。前面还排着一群大官老爷呢!” 周围众人不由惊呼:“这么有实力?” 货郎指着跟他同住一条街的另一名小贩说道:“就是这么有实力,不信你问钱慎。” 平日里老实巴交的钱慎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货郎嘴里的小夏就是这么有实力! 看到钱慎点头,众人不由得捶胸顿足。特别是那个刚刚充满揶揄之色的男人。 “踏马的,死老东西。要入土了还祸害人家,这么有钱住什么外城!” “你管人家呢?有钱的王八坐上席,没钱的君子下流坯,你懂不懂?” 人群中有人传出嗤笑之声,似乎在笑着这些泥腿汉子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妄想吃上一口天鹅肉。 你当这是那些污秽话本里的故事呢?要是被抓住,可是要被官府和族里浸猪笼的…… “去你吗的,滚滚滚滚滚——” 被嘲笑的汉子佯装愤怒,回头笑骂了一句然后走回自己的摊位。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闹市里发生,这闹市之中啊。多得是那些娶不起媳妇的粗糙汉子。 他们每每看见一个稍有姿色的妇人,那么今日注定是要充满遗憾,然后聚在一起贬低人家丈夫。他们说得最多的那句,便是——不就有点钱吗,有什么了不起…… 匡月澜自然是不知道这些泥腿汉子在背后议论什么,不然他们的舌头绝对会成为路边野狗今日的晚餐。 她此时正来到一间酒肆中。 “圣女,教主想知道,您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酒肆的老板是一个颓废的中年男子,说是开酒肆。但是就看这满地的酒坛…… 这酒肆每天卖出去的酒,指不定还没老板喝得多。 “来一坛五年陈的花雕。” 匡月澜并没有回答男子的问题,而是开口向男子索要一坛水酒。 “哟,酱牛肉!搁着纸包属下都闻到了。但是这酱牛肉啊……配的应当是这陈年烧才是。” 醉醺醺的男子不由分说,从酒架上取下一坛陈年烧。他一直觉得是要看菜下酒,而不是看酒下菜。 “我不是什么圣女,而且!我就要花雕。”匡月澜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意。 “圣女……您……” 男子似乎开始为难起来,这消息回不回答。他真的不觉得很重要,反正匡月澜对教里一直都是这个态度。 但是这个花雕配酱牛肉,他觉得是真的不太行。 “我就要花雕。” 这位圣女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任性。 “唉——”男子长叹一声,失落的将那坛陈年烧放回去,取下一坛花雕酒。 “这是八年陈,五年陈的不够劲,圣女下次要记……” 啪!!! 那坛八年陈的花雕被这位圣女大人摔在地上,然后她轻启朱唇:“我说,我要五年的。” 匡月澜的眼睛眯了起来,她最讨厌别人不听她的话,还乱替她做主。 “你踏马的,匡月澜!信不信老子跟你拼了!” 男子看到酒坛跌碎的声音,心也一起跟着碎了。他愤怒至极,然后指着这位前任圣女斥声大骂道。 随着男子的话音落下,他的身后也不停开始响起碎裂之声。 “我不信。” 只见那位圣女大人不知何时到了他的柜台,自顾自开始翻找起她要的五年陈花雕。 但凡哪坛不是,这位圣女大人便轻飘飘的让那坛酒水自由落体。响起悦耳清脆的碎裂之声。 “呼呼呼呼呼呼……”男子不停在捂着心脏大口喘气,最后他终于是服软,闭着眼睛大喊道:“第三排,第二列!” “早说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 美妇人嘴角轻笑,伸手从第三排第二列中拿出一坛酒水转身离去。 “你说你惹她干嘛!你说你惹她干嘛!” 酒肆中只留下男子一脸悔恨,开始自己扇起巴掌,便扇边骂…… 小院里—— 一名花甲老人美滋滋的拿起花雕酒,然后又吃上一口酱牛肉。 “地道!” 这是莫观的评价…… 他觉得酒很香,肉也很香…… “那你就多吃点。” 匡月澜看着这位老剑主微微一笑,然后拿起今日那把初春海棠插进她新买的花瓶中。 最令她惊讶的是,她越来越看不懂莫观。他现在的脾气,也太好了些。她其实有些不习惯…… “我想回趟家,再去趟京城。你陪我?”酒足饭饱之后,莫观沏茶开始赏月。 但是今夜的太阴星并不明显,反倒是身旁的星星不时闪烁,隐隐有取明月而代之的意味。 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回家,回到那座属于他的庞然大物。 “好!” 正在插花的妇人微微愣神,但还是点头答应。 “但是你可不能上剑山,在底下等我就好。” “好!” 妇人依旧只是点头。 “你这虫子怎么回事,还挺好玩。它现在钻到我的后背去了。” 老人哈哈大笑,一个劲的往后背挠着痒痒。但是语气中完全没有质问之意,他更像是如同一名稚童抓住了蛐蛐一般。 匡月澜闻言走到莫观身后,想要帮他取出蛊虫。 一只苍老大手抓住了她。 “不用,我觉它挺可爱的。留着吧。” 莫观笑了笑,然后又拿起那杯茶水眺望着远方。 那里是通州,是剑庭。 是他的家,是他做梦都想回去的地方。 但是他哪里敢…… …… 金陵—— “谢筝姐姐,姬公子在哪里?他现在的情况如何?” 陈卿灵刚一下车,便与在门口等候的谢筝问起姬夏近况。 谢筝似乎是对姬夏现在的情况有些难以启齿。只见她支支吾吾道:“现在的情况,比以前好……好这么一点……” “是吗?那就说明他还有救。”俞世南也从车上走了下来,这一路上他可是想好了无数种折磨着畜生小子的办法。 谢筝看到老人急忙行礼。“俞神医。” “你就是月澜的徒弟吧,倒是出落得一副倾城模样?就是和我家这徒儿一般,眼睛不太好。” 俞世南的阴阳怪气陈卿灵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她并不打算理会自己这个师父。 她挽着谢筝的手,说着就要进去为姬夏把脉。 “要不你们还是先吃吃饭吧?这一路舟车劳顿。我让夏竹去酒楼给你们订一桌宴席接风……” 谢筝的这副模样让众人一阵摸不着头脑,信件里可是担心得要死要活。 怎么到了地方又百般推脱…… “不了,老夫先去看看那小子怎么样。这宴席什么时候吃都可以。” “是啊,谢筝姐姐。我们在路上吃过了,现在还不饿。” 陈卿灵师徒二人同时开口,谢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好……好吧……” 随后一行人跟着绝美女子来到一尊大缸前,只见大缸中伸出一支芦苇,那芦苇还在缸中不断游走。 “他就在里面。” 谢筝说完一脸羞耻低下了头。 “是吗?”莫靖说完飞身站到缸边,他定睛一看,果然是看到一道身影在水里不停游荡。 那道身影如同鱼儿一般,有四肢不用。完全靠着扭动身躯在游。 莫靖想要伸手抓起姬夏,却被他灵活躲开。 “好快的反应!” 莫靖不由得心中暗叹一声,他这一记就是冲着姬夏去的,没想到这条“鱼儿”竟是微微侧身便能躲过。 “呵——” 这位大剑侍冷哼一声,以迅雷之势不停朝水里抓去,但是除了溅起一阵水花并无他用。 那条鱼儿每次都能堪堪躲过他的双手。 “莫先生,没用的。你抓不住他。” 谢筝无奈扶额苦笑,然后唤来夏竹去取钓具。 “姑娘。给!” 不多时,夏竹取来一根红木杆子。还有洗干净的蚯蚓。 谢筝熟练的将蚯蚓绑在粗大鱼线上,然后往缸中一抛,又让夏竹给大家取来长椅,众人带着一脸疑惑入座。 “鱼儿鱼儿你最乖……鱼儿鱼儿你最棒……鱼儿鱼儿快吃饵,鱼儿鱼儿快上钩……快上钩呀快上钩……” 绝世美姬羞红着脸庞,在众人像看弱智一样的的目光下,缓缓念起姬公子传授给她的“钓鱼大法”…… 谢筝此时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连身旁的夏竹也羞红着脸,仿佛不认识自家主子一般悄悄退出庭院…… …… 第216章 ——群星遮少年复苏 “谢……谢筝姐姐,你要不要歇会啊?” 就连一旁的陈卿灵,也被谢筝这番操作震惊到。 谢筝还在不停摆弄着手中鱼竿,语气中似乎还带有些许焦急,想要证明给他们看。“不用,得要一直念,不然他不会上钩。” 这几天姬夏真的是给谢筝折磨坏了,精神时好时坏。今天是一只小鸟,明天就变成一条鱼…… 要不是她实在看不下去把那些来挑衅的野狗赶走,恐怕俞世南一行人到来,就能在门口看见姬夏被他自己拴着了。 “师父,这癔症会传染吗?”陈卿灵看到谢筝这副模样,不由得悄悄对身旁的俞世南轻声询问。 其实她现在都想给谢筝把脉了,用蚯蚓钓人就算了,这鱼竿还没有勾。 他现在觉得谢筝和姬夏二人,怕是都患上了癔症。 俞世南低头沉思:“嗯……为师也不能确定。” 这等场面,别说是陈卿灵,俞世南也傻眼。 他也没见过这种操作啊,本来他还想折磨一下姬夏。让这个臭小子知道对他徒弟始乱终弃的下场。 但是现在看到他们二人这般模样,俞世南倒是不太忍心了。 莫靖此时也站出来打圆场道:“不如我们先吃饭吧?” “好主意!” 俞世南赶忙附和,因为看谢筝现在的模样,确实有点那啥…… 一个这么好的女娃子,被姬夏弄成这样,果真是造孽。自家徒儿可不能上他的贼船…… “俞神医,莫师叔,你们再等等,夏郎他马上就要吃鱼饵了!” 事情到这个地步,谢筝却是先急了起来。平时她只要念起这段钓鱼大法,姬夏就会立马吃饵的。怎么今天这般难钓。 这不是玩她吗? “没有,我们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我们就是饿了。鱼儿嘛,钓肯定是能钓得到的。” 论到情商,还得是莫靖高出一筹。 谁跟剑子每天待在一起能不疯啊?就说他的剑主莫观,跟着姬夏几年。他差点都不认识了…… “是啊,谢筝姐姐。加油!我们吃饱了再过来看。” 只能说陈卿灵的情商更高,她想着等他们三个聚到一起。再商量怎么把谢筝和姬夏抓起来。 “不是……我……”谢筝真的很想解释,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 她忽然想起一种可能。 “莫师叔,肯定是你刚刚去抓夏郎把他给吓到,所以他不敢吃饵了。” 闻言,莫靖认真点头然后道歉:“嗯……我的。” 莫靖这副毫不反驳的模样,却是让谢筝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不是,真的是你把夏郎……” “嗯,我说了,我的……” 莫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跟谢筝争论什么。这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其实谢筝猜对了,缸里的姬公子正是被莫靖吓到不敢吃饵料。正蜷缩成一团蹲在角落里,静静看着那条扭动的蚯蚓…… “好了,小筝。我们要先去吃饭了,我们吃饱再过来。” 俞世南叹气一声,准备带着二人离开。 就在此时,乌云密布,群星遮蔽,天空中开始下起大雨。 雨点淅淅沥沥落在缸中掀起微澜…… “谢筝姐姐,我们进去躲雨吧。” 陈卿灵看到雨水落下,善良的小姑娘竟是主动站起身来护住谢筝头顶。 “卿灵,你先去躲雨,我一定要把他钓起来!” 谢筝今天真的是不服气了,连这老天也在耍她。忽然的大晴天怎么会下起雨来。 “登——” 就在这时,鱼线突然绷直。一股巨大的拉力从水底中传来。 “上钩了,上钩了。俞神医,你们看……”谢筝转头对着已经在屋檐下指指点点的二人兴奋说道。 “啊?” 莫靖先傻了,还能这么玩啊? “不是,俞神医。你真有把握能治好我家剑子吗?”这位大剑侍第一次对这位俞神医的医术提出质疑。 姬夏这个病,真的只是癔症? 莫靖有点不信。 怎么有人能被蚯蚓钓上来的?关键是…… 踏马的,踏马的这鱼竿连钩子都没有。 俞世南面色凝重,这回他没有抚须。而是捏了捏自己的下巴。 “不好说……” 这位俞神医,此刻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挑战。这癔症如此严重之人,他也是生平仅见。 这踏马哪讲道理去? 随着水下“鱼儿”不断拉扯,谢筝也开始动用真气。 而站在一旁给谢筝挡雨的陈卿灵也是终于知道,谢筝为什么要用红木杆子和这么粗大的鱼线了。 “卿灵,你先别压着我。重!” “噢~” 这位陈大小姐的发育程度和那位沁园棋首徐诗诗比起来也相差不远。挡雨之时竟是让谢筝头顶感受到不小的压力。 只见陈卿灵让开之后,谢筝站起身来用力一抬,一直咬着“鱼钩”的姬公子被她稳稳钓出水面。 “谢筝,你踏马在干什么?”被钓出来的姬夏忽然清醒过来,看着谢筝质问道:“我踏马又在干什么?” 随后姬公子吐出嘴里的蚯蚓来到谢筝身边,他一旦醒来脑瓜子就嗡嗡的回荡着一句话。 “我儿记住,我们本不就是此方世界之人。所以修炼之法也与常人不同,想要悟道必须自己发现,或者反着来才不会被这方世界排斥。而且,遇到大事要顺其自然,否则会有大祸。” “我儿记住,我们本不就是此方世界之人。所以修炼之法也与常人不同,想要悟道必须自己发现,或者反着来才不会被这方世界排斥……” 这道声音到底从何而来,姬夏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但是他每次醒来,这道声音就不停回荡在他耳边。 “我怎么知道你在干什么!”谢筝今日也是来了真火,怒气冲冲瞪着姬公子。 “我的……我的……筝儿别气。今晚让你当一回主人。”看到谢筝真的发怒,姬公子还是很识时务的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看到这等情形,谢筝不由得羞红脸面。跺了跺脚逃离小院。 姬夏这才发现旁边站着的陈卿灵还有屋檐下的莫靖和俞世南。 莫靖一脸揶揄:“我可什么都没听到啊剑子大人。” “听到什么,这小子说要让谢筝当什么主人的。难道是把他钓起来就能让这小子成为奴仆?” 俞世南刚刚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暗道莫靖倒是聪明。自家剑子给别人当使唤奴仆什么的,当然是丢剑庭的脸,所以装作没听到。 “呃……” 莫靖也不知道怎么跟这位俞神医解释,这位神医好像天生就少根筋。不然匡月澜介绍给俞世南的两三个姐妹,怎么到后来全都来找他莫靖。 那段时间这位大剑侍可是战战兢兢,生怕俞世南给他药死了,导致他一个都不敢接受。 上天果然是公平的,给了他俞世南这一身医术,但是把其他的东西收走了。 “姬公子。” 陈卿灵站在雨中,两鬓的秀发被雨水淋湿,有数根凌乱青丝紧紧贴着脸颊,少女目光温柔的看向姬夏。 陈卿灵看着那张神仙一般的俊美脸庞,此刻她早已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哟,卿灵。俞神医,莫靖师叔,你们都来了。” 姬公子的脸皮果然是和不远处的金陵城墙有得一拼,一下子便完全将刚刚的尴尬事情抛之脑后,热情招待着俞世南等人。 “谢筝也太不懂事,等会我看我怎么教训她。” “客人来到家里,连桌饭菜和水酒都没有,这么没礼貌。” 姬公子觉得谢筝真的很没礼貌,客人来到家里都不知道招呼一下。 他很生气!!! “是是是,谢筝最坏了,姬公子还不去找你的公主殿下?” 就在这时,谢筝拿着一块干净毛巾走出来给陈卿灵擦拭着她被淋湿的头发。 “卿灵,来我房间换件衣裳,你看你。待会惹了风寒怎么办,这里可没人会心疼你。” 绝美女子说完有意有所指的瞪了姬夏一眼,然后带着陈卿灵离开。 浑身湿漉漉的姬夏也没有心情和谢筝拌嘴,而是朝着门外大喊:“夏竹……夏竹!” 小侍女从门外走了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去城里的酒楼订一桌宴席来给我师叔,还有这个老……老先生接风洗尘。” 姬公子差点习惯性喊出老登二字,但是念在他是陈卿灵的师父,还是莫观的好友份上又急忙改口。 “是。” 随着夏竹缓缓离去,姬夏连忙招呼二人坐下。 “内子招待不周,见谅啊师叔。” 少年一身湿漉,如同水鬼模样。但他还是热情的招呼着二人入座沏茶。 他真的,我哭死…… 此时此刻,就算是这位一直对他抱有偏见的俞神医。也不得不承认姬公子这个人…… 平时好像还是很有礼貌的。 …… 第217章 ——大灵官天京行聘 “咳咳,言归正传。老夫此次前来,是为了你的癔症。”俞世南刚一坐下,便跟姬夏说出他此行的目的。 而姬夏也正有此意,他脑海里回荡着的那道声音实在是太过嘈杂。 但是那道声音说的东西,又让他觉得很有道理。它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然后又劝自己逆世而行的呢? 姬夏很疑惑,最关键的是那道声音还叫他儿子。 他很确定,不是莫老头的,也不是赵青的。 该不会是自己那个没见过几面的死鬼老爹吧? 姬公子除了这个猜想,完全找不出第二人选。 难不成自己那个死鬼老爹,玩了什么假死手段不成?不应该啊? “行,您看。” 姬夏说完伸手递到老人面前,俞世南也随之握住他的脉络。 “嘶——” 这位老神医不由得再次皱起眉头,这番模样不禁让姬夏也跟着一起担心起来。“哥们到底什么情况?” 俞世南轻声询问:“你小子最近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姬夏沉思片刻,捏着下巴说道:“有!而且问题很大。” “是哪里不舒服,你快说!”听到此话,俞世南显得特别兴奋。 因为他把着姬夏的脉丝毫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无论是经脉还是血气。都要高出常人。 有些棘手的暗疾,确实是要患者亲自说出来。自己才好去推断,然后对症下药。 就连莫靖也有些担心起来,毕竟刚刚那番待在缸里装鱼的操作,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好!” 姬夏看着俞世南,很郑重的说道:“嗯……以前我一顿能吃两碗饭的,现在只能吃一碗半!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神医,请问开什么药比较好?” 静! 寂静! 随着少年的话音落下,整个场面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怎么了神医,你怎么不说话?我这病到底怎么治啊?” 姬公子看到二人这般模样,不由得关心询问。 “去你吗的!莫靖你别拦着我,我要打死这个畜生小子。” 俞世南应声而起,一对老拳快速握紧,势要将这可恶少年打死的模样。 “神医!神医别冲动!” 莫靖的情商真不是盖的,俞世南已经站起身来许久,但是这位俞神医,迟迟不敢对着近在咫尺的谪仙少年动手。 莫靖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自家这个剑子可不管你是什么神医。你只要没有礼貌,看他揍不揍你就完了。 俞世南待得被莫靖稳稳抓住后,愤怒之焰滔天而起。“别拦着我,今日我必将这畜生小子打杀于此。” “你来啊,你看我揍不揍你这个老登!” 姬公子也是上了真火,自己好心招待你。你二话不说要在主人家的房子里动手打人是吧? 这么没有礼貌的人,倚老卖老,倚小卖小这种东西在他姬夏这里可不管用。 “莫靖,放开我。莫靖……” “神医,你就饶我家剑子一命吧神医。” “不行,我今天非得给这畜生小子一顿……” “你来啊,敢碰小爷一下试试,我马上让夏竹出去给你这老登量身定做一副寿材……” 姬公子自然也是没有惯着他,放下一句狠话之后嗤笑一声转身离去。 浑身湿漉漉的确实难受,他打算先回去换件衣服。 “呼……呼……”待得姬夏走后,堂中的老者不停喘着粗气。 然后对身后的莫靖恶狠狠说道:“今天要不是你拦着我,我非得让这小子尝尝这顿老拳。” “神医威武。”莫靖自然是赞同点头,然后放开双手:“神医要不要现在追上去打他一顿出出气?” “算了,看在你的份上,饶他一条狗命。” “多谢神医。” 门外的春雨像是珠落玉盘一般落在屋檐,大雨也由急转缓,变成一帘轻纱将整座金陵城笼罩起来。 这座历史悠久的巨城,此刻竟是比起那潇湘江南也丝毫不差。 …… 而身处北地的天京城就没有这么舒服了,三月的天还残留着些许料峭春寒。 更不舒服的是在城门口与剑山众人分别的一大一小两名道人。 陆贯特地换上了师父来天京之前,跟他一起下山去买的那套崭新道袍。这位江城子眼眶通红怔怔看着这座皇朝都城一言不发。 陆贯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来,但是临近这座天京,他很害怕。他害怕他叫他师父,那人只会静静躺在那里,再也不会回答…… “王轲道兄,此行一路多谢照顾。贫道感激不尽。”那位青羊道宫的护教天尊李青华,正在对着王轲行礼致谢。感谢着他的一路照顾与救命之恩。 若不是正好遇见他们剑山前往京城提亲,他们师叔侄二人怕是要饮恨在那两名恶徒手里。 “青华道兄,何须多言,这一路倒是走得慢了些。还望见谅。” 这位都天大灵官明显十分敬重二人,在他看来。那位陆天师已经比肩莫观在他心中的地位。 待得分别之后,剑山提亲队伍中开始敲锣打鼓。向着城门口等候的皇家仪仗队出发。 城墙上人头攒动,纷纷想要看看这难得的大场面。 只见城下数千御林军列队恭迎,平时一向以威严着称的御林军,今日全都系上了红绸,他们身后更是排着无数宦侍与宫蛾手捧珠宝。 那是大齐皇室为这位洛邑公主准备的嫁妆。 “剑庭护宗都天大灵官王轲,奉剑主之命,来为我家剑子提亲。” 王轲说完之后便让开身位,姬风尘从身后站出。 “剑庭有子,姬姓讳夏。年少有为,仪容俊美,品行端正。正曰窈窕淑女,君子可逑。” “听闻天京高氏有女名沁,年方二九,生如仙娥,温顺恭谦。二人于金陵相见,天赐良缘,恰似玉女金童,剑庭有意求之。特来下聘!” 不得不说,姬风尘姬大管事虽然人品不靠谱。但办事还是很得力的。 这一番十分得体的宣读,让王轲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既没有对皇家的阿谀,也没有落了剑庭的威风。 姬风尘说完之后,便是剑山弟子们开始排起长龙。 每每奉上聘礼,姬风尘都会对着城门高呼。 “南海东珠一对,好事成双。” “福玉金钗一枚,良缘永结……” “雪山骨莲十株……” 随着姬风尘的大喊之声,城门上的天京百姓们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好大的排场,就算是太子殿下成亲。也没有这般场面吧?” “那是自然,这可是剑庭与皇室的联姻。剑庭,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那你倒是说说啊。” “听好咯……”有见多识广的江湖人,开始给这些平头百姓科普起剑庭的地位。 由于皇朝治下有意打压江湖,所有与私塾有关的书籍皆是不允许记载江湖之事,江湖事只能从话本和武林盟江湖榜得知。 或是大陆志上的大事。可大陆志也只有寥寥几句,便是那个人精彩纷呈的一生。连记都记不住。 而且大多人都是老百姓,能送孩子上学已经是勒紧了全家的裤腰带,每到交束修之时。更是要寻亲问友,哪里有闲钱去买这些话本来看。 什么穷文富武,听都没听过。大部分人只知道一句话。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第二句便是,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什么江湖和剑庭,远,太远…… 第218章 ——天师遗躯返青羊 待得剑庭方面宣读完聘礼之后,高齐皇室这边又开始回敬嫁妆。 “你说那劳什子东海如意珊瑚有什么用?前几天我可看见过,一株巴掌大小都要几十两银子。这半人高的,不得几百两啊?” “是啊,都是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每当一件件珍宝被摆出来,天京城的百姓们总会议论纷纷。 若是知道这株半人高珊瑚万金难求,怕是又要响起惊呼之声。 认知不同,就连看到的东西也不一样。 高齐皇室的嫁妆比剑庭的聘礼还要多,无数宦侍宫娥根本看不到尽头…… 如此场面,京城百姓也只在皇帝大婚的时候见过。 与眼前这份热闹相比,驾着板车从侧门而入的两名道人就略显寒酸,甚至还被城门守兵斥骂一声晦气。打扰他们看热闹。 “玉怜生恭候天尊与陆兄多时。” 就在李青华和陆贯接受盘查询问之时,一名高大将军从城中策马而出。 “玉将军。”城门守将急忙恭敬行礼。 玉怜生眯了眯眼,面色不悦。“二位道长乃是贵客,瞎了你的狗眼。” 守将闻言顿时面色苍白,虽然他只是例行盘查,什么错都没有。 但是玉将军说他错了,那他就是错了。 那守将赶忙抱拳:“两位道长,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恕罪恕罪。” “滚吧!” 玉怜生挥了挥手,然后下马朝着陆贯走来。“陆仙师的仙躯就在府内,还请二位道长移步。” 玉怜生对待二人可谓是万分敬重,不仅是那位皇帝舅舅让他来化解恩怨,也是真心佩服那位仙师。 李青华微笑道:“这位将军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玉将军还请莫要苛责。” “陆兄,没想到江城子竟是陆仙师的高徒,藏得可真深。”玉怜生笑而不语,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陆贯,十分亲昵的把手搭在这位江城子的肩膀上。 “玉将军过赞了,师父是师父,我是我。” 但是刚刚经历丧师之痛的陆贯明显没有什么心情开玩笑,勉强礼貌笑笑之后。便将高大将军的手掌从肩膀上拿下来。 “玉将军,还请带路吧。” “好!” 玉怜生叹了口气,一起坐上板车。 “陛下说,陆仙师之死。不是皇室有意为之。” “你们也知道的,莫剑仙都没死。这仙人之战,定是要拿出全力,收不了手也是……” 这位小国公正在替他的皇帝舅舅传达着皇室想给青羊道宫的善意。 “陆贯知道,师父去的时候说了。他不是为别的,只是说去京城,是到了他这个境界,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位江城子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再也没有从前的锋芒毕露。 此时他静得可怕,与那天在金陵城下。因为争风吃醋就要拼命的那个青年判若两人。 陆贯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这么说,他没到那个境界也不明白。因为他现在连玉怜生都不一定打得过。 但是师父说的,总不会错。 “陆兄,节哀……” 玉怜生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因为在边关每天死去的人实在太多。 可能昨天他还和你谈笑风生,讨论着哪个窑子的姐们够劲。今天就成为了一具风雪里的无头尸骨。 这样的事情在边关每天都在发生,玉怜生其实已经麻木。甚至心底里已经有了些许漠视生命的意思。 直到跟姬夏去端掉酆都,受到无数金陵百姓爱戴之后。 这位玉千牛才明白,这一人之死,背后是多少个人受难。 但是玉怜生还是不会安慰人,他从来嘴笨。骂人倒是挺有一手的。 他只能讪讪的拍了拍陆贯的肩膀,然后一行人沉默无言。 …… 奋军将军府—— “多谢玉总管敛尸之恩,青羊道宫铭记于心。” 这位道宫护教太乙救苦天尊拂尘一摆,十分认真的行了一个道礼。 陆贯则是看着静静躺在棺材内的陆天一。随后他转头对着玉怜生看了一眼,二人相视无言,但是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不得不说,玉昭还是很尊敬这位仙师的。 竟是斥巨资买了寒冰,让陆天一的尸身多日未腐。 “天师,还有陆兄。一路好走!” 玉怜生朝着二人抱拳行礼,板车也开始拉着棺材,缓缓行驶在这条天京大道上。 “师父,我们回家了。” 陆贯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这个从小相依为命的道人,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之后盖上棺盖。 “贯儿以后一定好好听话,再也不跟人打架了……” …… 天京城的热闹还在继续,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侧城门驶出的这辆板车。 也没人知道板车上的棺材里,装的正是那位为天下苍生赴死的仙人。 毕竟在这座大城里,每天死几个人很正常,而且这两个赶车的人也太过寒酸。连个送殡的队伍都请不起。 谁会去关注这些无聊又悲伤的事情呢?自己又不认识他们。 他们更关心的是城门前数十年难得一见的热闹,更是有赋闲在家的老人。想带着体弱多病的小孙子出来沾沾喜气。但是看见板车从眼前经过之时,忍不住等他们走后朝着地上呸了一声。 这大喜的日子,怎么碰到这么个晦气事…… 老人抱着小孙子,在心里不停咒骂着这辆板车,甚至想要明天就去找外城的王婆算算日子。看看自家孙子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 大喜大悲同日发生。 可是两支队伍里,开心的人好像并不是很多。 好像最开心的,只有那些什么都不知道,只想来凑凑热闹的百姓…… 行到郊外之时,陆贯发现那位都天大灵官竟然早就在此等候。他的身后似乎还跟着无数位江湖上有名的大侠。修为最低也是悟道…… “剑庭王轲,恭送仙师。”一行人由王轲带头,恭敬对着车上的那具棺材深深行礼。 “武林盟,贺静山,恭送仙师。” “峨眉宁长青,恭送仙师。” “五蕴门钱垚、钱淼,恭送仙师……” 无数江湖门派的首领和重要首脑,皆是对着陆天一的棺材行着大礼。 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位仙师此番到底是去干什么。 但是他们心底都不约而同的响起一个声音,这位天师,是为他们而战。 若是他们不来送这最后一程,心里总感觉过意不去,那份愧疚生生不息,萦绕许久…… 所以众人竟是不约而同齐聚天京…… 直到深深送行一礼之后,他们这份不适才悄然消失…… 第219章 ——镜里花容并蒂芳 金陵—— 这场润物春雨实在太久,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怜悯,想要在春分到来之前,让这片土地变得更加肥沃些。 “夏郎,你说你会醒,是不是跟下雨有关啊?”谢筝突然得出一个结论,这些日子以来。姬夏一共醒过五次。 这一次是最久的,而且巧合的是。每当姬夏醒来,总是会下雨。 “管他呢?话说你可不要再给我乱点鸳鸯谱嗷。”姬夏警告完又再次问道:“没带饭吗?” 刚刚夏竹订完宴席回来,就看到姬夏跟俞世南这对老小冤家差点打起来。 所以这顿宴席,由谢筝做了主。就没叫姬剑仙。 “怎么可能,筝儿早就让夏竹准备好了。” 谢筝说完依偎在少年怀中,她也不知道姬夏到底什么时候会好。 她其实有些自私,觉得要是一直这样,也挺好的…… 笃笃—— “姑娘,饭菜送来了。” 绝美女子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然后朝着门外道:“进!” 夏竹推门缓缓而入将食盒里的菜肴取出放在桌上,然后又在谢筝的威慑目光中,识趣转身退出房间。 房中无人之后,谢筝又开始没羞没臊,扑入情郎怀中安睡起来。 可是姬公子是懂破防的,特别是这两天境界又高了些许。 只见那谪仙公子端起饭碗,尝了一口之后紧皱眉头。 “怎么了夏郎?看起来你很不开心的样子。” “不就是吃饭没叫你吗?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小夏夏~” 怀中女子看到自家情郎的模样,不由得亲了一口,然后娇俏嘟嘴,轻声致歉询问。 如此人儿在耳边吐气如兰,换作他人早已是心猿意马。无心饮食。 但是我们姬剑仙,仍旧是说出了自己对这顿饭的看法。 只见那谪仙公子思考片刻,然后皱眉说道:“谢筝,你说这碗米饭,刚刚是不是偷看你洗澡了?怎么会这么硬?” 只能说他是会形容的,只是轻轻一语。便让谢筝从怀中跳了起来。 “夏郎你……你你你……” 这位虞美人面红如血,羞愤交加。但是她又拿眼前男子毫无办法,现在打又打不过。 别跟他整什么怜香惜玉,谢筝知道在她这里根本不存在。只要姬夏不主动让你打,你去打他,不管是谁,只要打得过,绝对要被他还手。 谢筝只恨当初自己心软,没有听莫观的话将姬夏狠狠打服。“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留手,把你的舌头给割掉。” “哦?那你现在来啊。” 姬公子嬉笑一声伸长舌头,无比挑衅的模样甚是气人。 一股无名怒火涌上谢筝心头,谢筝找准机会抓住姬剑仙来不及收回的长舌。 “哈哈哈哈哈!逮住了吧?” 绝美女子完全不顾形象,任由姬夏的口水淌在玉手之上。谢大家此时死死抓着那可恶人儿的舌头,翻身当上主人。 “唔……唔唔唔唔……” 姬夏不停挣扎着,因为谢筝下手是真的狠。两根指甲狠狠嵌进他的舌肉里舍不得放开。 “服不服!!!” 绝世美姬哈哈大笑,此时面前的少年已经被她提溜着舌头从椅子上站起来。 但是由于实在是不敢乱动,姬公子只能呜呜大叫,求饶之色尽显。 就在谢筝眼看就要获得胜利之时,陈卿灵推门而入。 “谢筝姐姐,姬公子是不是又发病了?” 少女刚刚走到门外,想要传达那位大剑侍的命令让姬夏过去一趟。 没想到刚来到门口就听到姬夏的呜咽之声。 “呃……” 三人对视相望,此时场面异常尴尬…… 谢筝率先开口:“卿……卿灵,你来得正好。一起吃饭?” 绝美女子悻悻放开姬夏,然后转头对着陈卿灵微笑道。 “姐姐,你…你的手……” “哦,没事,小问题。” 谢筝说完双手又往姬夏身上不停磨蹭,直到抬起手来闻了闻发现味道没这么重之后,这位“得胜将军”才满意的哼了一声。 “姬公子,小莫先生叫你过去一趟。” 少女的眼神有些躲闪,眼底更是有着一丝落寞之色。 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和别的女子如此亲密无间,陈卿灵内心自然是失落无比。 可这人是谢筝,她才是那个后来者。又有什么资格不开心呢? “哦哦,好的。卿灵你先坐,你们两个好好聊啊。”见到少女,姬夏也没有当场报复谢筝的意思。 主要是陈卿灵这个哭包,姬公子雀食不怎么会处理。只得寒暄之后落荒而逃…… “卿灵你别理他,他就那样。姐姐答应你的绝不会食言。” 待得姬夏走后,谢筝又用清水洗去双手之上的残味。她擦拭干净之后拉着少女坐下来心疼说道:“这么温雅的一个可人儿,他怎么就不知道心疼的。这一路累坏了吧?” 看着陈卿灵的憔悴模样,绝美女子将眼前少女揽入怀中,双手不停地梳理着陈卿灵后背。 “谢筝姐姐……” 陈卿灵终于是忍不住在谢筝怀里大哭起来。 “没事……没事,姐姐在呢。” 绝美女子轻声细语,对待眼前这个温柔少女,她是万分的喜欢。若是要将丈夫分出去一份,她也是愿意的。 总好过便宜别人…… 但那可恶人儿最是犯贱,真真是又当婊子,又立牌坊的典型代表。 七夕那日,你说换作哪个女子不会沦陷,结果他说只是妹妹。 笑了,谢筝的评价是纯畜生,没得洗。 “姐姐,你真好。” 陈卿灵抬着臻首,一抽一抽的注视着谢筝。 “哎哟,这是谁家的妹子,哭起来都这么好看。姐姐若是男儿身,可真是要被你这般模样挖去心肝。” 少女泪痕未干,这副我见犹怜的温吞模样又让谢筝怜爱至极,忍不住捧起少女臻首,用脸庞轻轻摩挲。 “姐……姐姐你快放开我。” 陈卿灵此时被谢筝一只手环住柳腰,整个人都扑在谢筝怀里。脸上传来的芳香更是让陈卿灵羞得面色潮红。 但是谢筝哪里会放过这等又能调笑少女,又能缓和气氛的好机会。 她将少女整个抱起按到自己的香榻之上,然后意味深长笑道:“姐姐舍不得哩,妹妹身上可香。” “姐……姐姐你放手,快拿下来。” “窝趣,这么大?妹子,快说。你是不是用了什么秘方?” “才没有,它本来就是这般大小……” 谢筝冷哼一声:“才不信呢,快把手拿开。听话!让姐姐康康!!!” 绝世美姬将少女双手死死按住,然后开始自己动起手来。 而陈卿灵看着谢筝的绝美容颜,又想起她平日里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忽然没由来的面色一红。 少女不知何时也从一开始的反抗变成渐渐认命。最后嘤咛一声,开始和谢筝嬉笑打闹起来…… 半晌后,两人终于玩闹够了,谢筝也开始帮陈卿灵梳笼起被她拆掉的发髻。 谢筝将姬夏送给她的那根玉簪取出,待得缓缓插入少女发髻后,谢筝便顺势将下巴顶在陈卿灵的肩膀上。 “小卿灵,你放心,姐姐和你可是一条心的。” 镜中浮现出二人模样,一人美艳至极,一人则是清丽无比。 “嗯……”陈卿灵缓缓抬头,看了一眼镜中之后又低下臻首。然后说着只有她自己才能听懂的话。“有姐姐就好了,这些臭男人,总会负心。” “就是就是!我也只要妹妹就好。” 看着这般可爱人儿,谢筝不禁又玩心大动。 她掰过少女臻首,以额对额,一对美人紧紧贴着玉颜大笑玩闹起来。 “今日春雨峭寒,不如今晚就在姐姐这里歇息。让那坏人自己找个地方睡去,如何?” 陈卿灵答道:“都听姐姐的,姐姐这几日都在照顾姬公子。面容憔悴不少,都没有初见时那般惊艳了。明日卿灵给姐姐梳妆可好?” “好,那可真是求之不得。” “那姐姐就等着吧,卿灵一定会让姐姐变成大齐第一美人!” 少女对镜甜甜一笑,谢筝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此时正好雨水淅沥,气氛洽融…… 宵同梦,晓同妆,镜里花容并蒂芳…… ………… …… (打完比赛正常更,目前欠兄弟们七章。) 第220章 ——离家者近乡情怯 “剑侍师叔,你叫我来是有什么话要交代吗?” 姬夏走到堂屋门前,搬出一张椅子坐在莫靖对面。 莫靖一看便是有事情要说的模样,姬夏暗暗推测,应该是跟他师父师娘有关。 毕竟莫靖的生活圈子实在太小,除了剑山,就是南越城那方小院。 “你对谢筝了解多少?” 这是莫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师叔原来说的是这个?筝儿不就是师娘的弟子,然后还有个魔教圣女的身份吗?”姬夏自顾自倒上茶水笑答:“我早就知道了。” “师兄说,他活不过今年了。”莫靖话音一落,少年的手也滞在半空。 莫靖再次说道:“他现在要回家一趟,然后去一次京城。今年中秋,记得回趟南越。” 姬夏的手似乎有些颤抖,再也没有平常那般模样。 少年红着眼眶:“是他自己想死,还是我那个所谓的师娘有所猫腻。” 虽然莫观断手断脚,修为开始下跌。但是俞世南说,寿终正寝还是没问题的。 自己出来时他还算康健,如今要死,无非外力尔。 “自己回去问他吧,可能是他自己不想活而已。不然也不会找理由把我支开。” “没了修为而已,又不是不能活,本剑子明天回南越城,把这老东西骂一顿!”少年随后想了想又忽然起身。“算了,就现在吧,回南越。” “他现在估计都不在锦州了。莫靖笑了笑,这师徒二人可真是一对活宝。明明如此关心对方,却又总喜欢相互揭短。 能跟自己师尊处成这样的,莫靖其实也是第一次见。 “去哪了?” “不知道,他也没跟我说。” 少年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背着手离开小院。 “师兄,你别怪师弟,师弟只是不想你死。” 莫靖看着少年离去的方向默默抿起茶水,这是他第一次出卖自己的剑主。 他为什么愿意来金陵的原因,也是因为他知道,只有这位剑子大人,才可能有办法救莫观…… …… “姐姐……好痒,不要动了。” “你就从了姐姐吧好妹妹。” 姬夏刚来到谢筝门前,就听见二女在里面打闹的声音。 笃笃—— “谢筝,开门!” 姬夏轻敲门房,里边却传来笑声。 “你今晚自个找地方歇息去,我要和卿灵妹妹说些体己话。” 只见屋内女子娇哼一声,便没了下文。甚至还立刻熄灯,表明自己的坚定立场。 姬夏深吸一口浊气,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再次说道:“开门,我有点事情要跟你商量。” 谢筝听到少年的语气已经开始不对劲起来,她也似乎预感到了,应该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因为这是少年的声音里,第一次夹杂着如此慌张的情绪。 别人听不出来,她可知道。 “夏郎……你等等,我先跟卿灵穿好衣服。” 油灯再次亮起,屋内也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多时,绝美女子便打开房门,然后朝着眼眶通红,但又一言不发的谪仙少年问道:“夏郎,出什么事了?” 女子一开门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少年眉眼之间充满悲意。 “给高沁写信,让她来接我去京城,然后你立刻联系匡月澜。跟她说,要是莫老头出了什么事情,我不会放过她。” 少年面对谢筝,一字一句的吐出心中所想。 “夏郎,怎么了?师父和师丈出什么事情了?” 听到是莫观与匡月澜之事,谢筝不由得一阵心中焦急,毕竟匡月澜早就有过前科。 姬夏声音略沉,看向一旁少女。 “卿灵,你先出去吧,我和你谢筝姐姐要商量一些事情。” 少女见状也是识趣离开,但是又不忘回头嘱咐道:“好,要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定要跟卿灵言语一声。” 陈卿灵说完便关上房门,此时屋内只剩下红着眼眶的少年和充满焦急之色的女子。 女子紧紧握住少年手掌询问道:“夏郎,师父她怎么了?” “说来话长,你先取纸笔来。我写一封书信给沁儿,让她带我去京城,我要进皇宫一趟。” 姬夏唤来纸笔,边写边跟谢筝说着莫观要死的事情。 少年的语气十分平静,但眼泪却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莫观可以说是他来到这个世上最亲的一个人,无人可比。 但是此前亲人常在,他不觉得有什么。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词中到底藏有多少悲伤与遗憾。 若是将来他问天,或者像是陆仙师那般成仙,把皇城那死老太监揍得去死活来,成为天下第一。 他到时候跟谁说? 就算是人人给他姬剑仙竖起大拇指。 又哪里比得上那小老头的一声甘拜下风…… “夏郎……夏郎你莫急。” 谢筝将书信装好之后交给夏竹,然后来到房中不停安慰着姬夏。 就在这时,风雨停歇,群星再次浮现…… …… 谢筝感受到怀中呆滞的少年突然动了起来。 “姐姐,你干嘛?我哥哥来了吗?” 幸好,这次姬夏没有变成花鸟鱼虫。 谢筝擦拭着他眼角的泪痕,挤出一丝微笑说道:“你哥哥说过些日子就来。” 少年闻言高兴无比,竟是主动亲上一口谢筝的脸颊。 但是谢筝此时哪有心思高兴,只是沉默不语。 “姐姐,你到底是谁啊?怎么对我这么好。” 少年偌大的身躯躺在女子怀中显得分外违和,但是脸上的清纯懵懂之色又让人觉得十分奇怪。 就像是一个未谙世事的幼童一般。 谢筝抚着少年的头顶微微一笑:“姐姐啊,是你媳妇。” 却不料少年站起身来怒气冲冲说道:“你才不是,我以后是要娶小美做媳妇的,她说我天天给她拉车。长大她就嫁给我!” “呵呵……” 绝美女子只是冷笑一声,随后房间里便传来少年的抽泣呜咽。 谢筝觉得,姬夏真是他命中的克星,就算是变成傻子也在不经意间有无数种法子来气她。 果真孽缘…… “你打我也没有用,我就要娶小美。” 啪!!! 谢筝没有多言,再次一个巴掌打了上去。 “我告诉老师。” 啪!啪! 透着帷帐,仍然见到那少年捂着双颊,在床上三尺之地躲避女子的身影。 谢筝一脚将那俊美少年踹到床下,然后狠狠踩着他的头问道:“说,还娶不娶小美?” 少年眼眶里满含热泪,他不明白刚刚还对他这么好的姐姐,怎么突然就动手打他。 “小夏不娶了……姐姐你别打我了。” 少年终究还是不够坚定,为了不受皮肉之苦,毅然决然放弃心中女神。 “这还差不多,现在说,我是谁?” 少年弱弱答道:“你是姐姐。” “嗯?” “你是媳妇姐姐。” “嗯!”绝美女子这才满意点头,将少年扶起。 哄好姬夏乖乖睡觉之后,谢筝吹起哨子唤来一只信鸽。 她不明白,她的师父究竟为什么还要对师丈动手。 若是她的夏郎,能做到师丈这般专一的话……谢筝觉得让她把心肝掏出来给他都行。 …… 通州—— 一辆马车从锦州驶来,穿过潇湘。 坐在车里怡然自得的老人自然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记挂着他。 自从踏入通州这片土地,近乡情怯的同时莫观又兴奋异常。他不断打量着故土草木。 “师父,爹,娘,观儿回家了。” 老人用红纸包起一枚铜板丢下马车,感谢土地老爷保佑他一路平安到家。 马车此行的尽头,是那座屹立在通州的参天巨峰…… …… (下个月每天三章,兄弟们记得监督我。) 第221章 ——小剑仙传说再起 通州最近可是热闹非凡,只因通州剑庭广发告示。 剑庭从大齐各地招募能工巧匠,只要手艺被看上,一个月最低也是十两银子。 如此顶天薪俸,一时之间各地匠人趋之若鹜前往通州。 需要如此之多的匠人,定是有所需求。 这不,才刚行至通州界,便能看到大批大批的民夫押运着名贵木材从各州赶来。 有脑瓜子机灵的当地民众,已经在路边修建起茶棚和临时食肆。想要趁此机会大挣一笔。 因为实在忙不过来,许多“老板”便连家中的女儿也一同叫来帮忙。 小姑娘身段姣好。刚来的第一天便惹得食肆里的汉子们满面红光。争相慷慨解囊,看看自己是否能博得小娘子青睐。 得不到归得不到,让小娘子娇羞多看几眼,那也是能在队伍里炫耀上许久的事。 “嘿!通州剑庭可真是有钱。这楠木可是贵重玩意,一棵楠木从砍伐到运送,将近千两。这延绵不断的队伍,爬到树上都看不到头哩……” 一名汉子接过小娘子手中茶水时,不经意间触碰到纤纤玉手。小姑娘霞飞双颊跑回父亲身边帮忙,年轻汉子则是对着伙伴揶揄轻笑起来。 “谁说不是呢?一个江湖宗门,竟然如此气派。” “我上次便给他们运送过琉璃玉瓦,看到剑庭数百弟子持剑凿出一整个山头。说要建造一座桂殿兰宫给他们剑子和皇朝公主新婚。那场面,可真是了不得。” “哟,攀上公主的高枝,那真是怪不得。” 听到此处,民夫们也就不怎么惊讶了……那可是公主殿下,这剑庭可真是好命。攀上这么一只金凤凰…… 就在民夫们闲聊之际,一名美妇人搀扶着一位老人走进这路边茶馆。 “老板,来壶普洱,再来上两屉蒸糕。” 花甲老人从怀中掏出肉干喂给店家的看门黄狗,他对通州一切都是这么包容随和,不管见到人还是狗。 坐在堂中的汉子们纷纷猜测这美妇人是这跛脚老人的女儿还是侄女。 但是妇人的下一句话却是让他们差点掀桌而起。 只见那妇人对着茶摊少女嘱咐道:“小姑娘,蒸糕还请上软些,我家夫君牙口不好。” 真该死啊!! 这老不死的,这把年纪还祸害人家良家女子。 有钱当真是为所欲为,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找到这么漂亮的续弦…… 看着莫观身上的华服,众人悻悻扫过一眼低下头来。 多看一眼都是要被气死。 谁顶得住啊! 那妇人最多三十五,那老头,五六十都是少的。 “诸位兄弟,此行可是去帮剑庭运送木材?” 老人倒是不太在意众人奇怪的眼光,而是和煦微笑打起招呼。 “老先生慧眼,在下等人正是押送木材前往剑庭。” 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使心里边对这老人再怎么腹诽。但是人家笑脸相迎,总不好驳了面子。 “各位壮士辛苦。” “掌柜的,还请把你们的酒水都拿上来,给这群壮士们解解渴。” 莫观说完掏出一锭十两官银放在少女刚端来的餐盘里。 “老先生,这怎么好意思。” “是啊,老哥,我们有酒。” 众人没想到老人竟是如此大方,刚刚在场的汉子们不由纷纷汗颜。 “壮士们不必客气,老夫也是剑庭之人,许久未曾归家。路上碰见为剑庭出力之人心中不由欣喜。些许薄酒,还请壮士们莫要嫌弃。” 还没等莫观说完,那掌柜的便一桌桌都拿上了陈年花雕。 这花雕他进了十坛,但是平日这些民夫不是喝茶就是喝烧刀子,只有那些带头小吏偶尔会点上一坛。 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店掌柜哪里会放过。 汉子们看到平日里舍不得喝的好酒,也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蠢蠢欲动起来。 “诸位壮士,老夫年老力衰,以茶代酒,还请原谅。”莫观又是率先举杯相敬。 “老先生大气,我等也就却之不恭了。” 众人也是馋酒之人,道谢一声之后纷纷举杯遥敬。 就在众人举杯,有说有笑之时…… “诸位客官,可需要小的给各位客官说段话本解解闷?小人从隔壁潇湘州而来,好几日未曾进过粒米。不求赏钱,给顿饭吃就行。” 门外不知何时站立一名背着书箱的少年,少年眉目倒是俊秀。但是风尘仆仆,想必这一路上吃的苦也是不少。 “小哥儿,进来吧。不嫌弃的话老夫请你吃顿饱饭。” 莫观见到少年嘴唇干裂,眼神有些迷离。哪里还有能说书的模样。 “多谢老先生。” 小少年也不再客气,背着书箱就坐到莫观对面。匡月澜给他倒上一碗茶水,少年点头致谢后才一把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不得不说,这少年虽然穷困潦倒。这礼仪倒是不曾少半分。 莫观想起那个少年,当初也是这般模样。 除了对他,姬夏好像对谁都很有礼貌。 但是眼前这个少年似乎有些腼腆,只知道一味的感谢,并不知道拉些家常博人同情。 这一点倒是他家小子比较聪明。 “小先生从潇湘来到通州,这路程可不远啊?怎么如此凄惨模样?” 莫观推过眼前蒸糕,少年看着散发香味的食物两眼泛光,却还是先恭敬回答问题。 “回先生,混口饭吃,日后还想闯出一片天地。” “有志气,但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等你吃饱了,老夫再听听你的理想。” 老人哈哈一笑,示意少年先填饱腹中空空如也的五脏庙。 少年兴许真的是被饿极,竟是双手一边各自抓着一个蒸糕狼吞虎咽起来。 莫观又是亲自倒上一碗茶水:“慢些吃,别噎着。” “谢……谢谢……” 小少年从繁忙的嘴里挤出一句谢谢,随后又开始埋头猛吃起来。 少年名叫徐卧戈,是从那座湘静小城而来。听说通州最近遍地都是人,便想要来这地方闯出一番天地。 他的师兄徐乾,仅仅是离家三年便攒下不菲身家。 不仅给家里修建青砖瓦房,还准备在城里开一家煎鱼铺子。 徐卧戈可谓是羡慕得紧,他虽然只跟着师父学习了两年半。但是自认不输徐乾师兄。 师兄能做到的,他为什么做不到? 听说当初师兄背着书箱离家之时,也是他这般大小。 加上这两年师父重病,家中也开始叫他相亲,想让他娶一个大字不识的农家少女。 徐卧戈好歹也是秀才先生的弟子,怎么能甘心跟一个粗浅农妇过一辈子。 主要是,听说长得有些差强人意…… 于是徐卧戈便离家出走了,背着他那个书箱踏上遥遥之旅。 临走之时,师兄徐乾借给他三两盘缠,还给他塞来一本话本。写的是那允州小剑仙斩虎除蛟的故事。 但是徐卧戈涉世未深,自己攒下的六百文钱,还有师兄三两银子。在路上全都被一个长得很漂亮的所谓苦命女子骗了去。 幸好,他也总算是来到通州地界。 吃一堑长一智。 徐卧戈并没有因此消沉,反而更是坚定自己要在通州闯出一番天地的想法。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不好意思回家。 他才离家半月不到,总不能被人家小看。别人都不要紧,主要是师兄徐乾。 他连发财的本事都传授给自己了,若是辜负。 那可不行…… “先生,小子无以为报。只有一张嘴皮子还算利索,给先生和诸位大哥说上一段评书如何?” 徐卧戈吃饱后抱拳起身,向着莫观恭敬作揖。 “小哥免礼。”莫观笑了笑,他觉得眼前这个小子甚是有礼。忍不住想要帮上一把,随即说道: “正好老夫这一路上行车烦闷,能听上一段评书解解乏真是再好不过。小哥儿请吧……若是说得好,老夫另有嘉奖。” 小少年听到嘉奖二字两眼泛光,一抹笑意随之而起。 汉子们看着老人的举动,心中不约而同想起一句话。 为富怀仁者,福人也…… 对于一个萍水相逢的少年,给他吃上一顿饱饭已经是菩萨心肠。 更别提要给钱的同时还保住了少年尊严。 少年郎涉世未深,自然是不了解这些弯弯绕绕。 但是他们这些人可看得出来。 徐卧戈清了清嗓子走到一张空桌之前,从书箱里拿出师父传给他的惊堂木。 “啪!!!” “初来通州宝地,幸得先生赏识。小子徐卧戈,谢过先生。” 少年拿起惊堂木之时,与刚刚完全判若两人,一股自信与意气扑面而来。 还未开讲,众人就被少年吸引。 “今儿个,咱们讲的是那允州小剑仙姬夏!相传文武星耀,谪仙转生,有子姬夏,八岁入山擒大虫,九岁翻江斩恶蛟……” “噗嗤!” 徐卧戈刚一开口,就见刚刚请他吃饭的那位老先生突然捂着口鼻喷出茶水,放声大笑起来…… 第222章 ——跛脚剑仙是何人 “先生,怎么了?是小子说得有问题吗?” 徐卧戈以为是自己哪里说得不对,看到金主大人如此姿态。 少年赶忙停下来稍作询问,以便修改。 【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要挣这份钱,就不要端起架子。】 【生活中并没有这么多骨气要你去讲,靠双手养活家人,出人头地才是真的。】 这也是师兄徐乾教他的…… “没事……没事,小先生你继续说,老头子很喜欢听。” 老人接过身旁美妇递过来的手帕,然后示意少年继续他的故事。 “小郎君,你可是说对书咯,这位老先生,可是剑庭中人。要是把他家剑子说得再威风些,可要看好你的腰包。小心它等会鼓起来……” 汉子们看到如此模样,忍不住调笑一声。 徐卧戈闻言更加兴奋,拿出自己的改良版本。 “话说天宝年间,允州有一神童,一岁开口三岁作诗……” …… “符宝五年,允州大水,洛水恶蛟欲要走水化龙。未曾想来到怀远县,路过一座不起眼的小村庄时。一座小桥下面悬着的斩龙宝剑金光四射,谁也没想到那把锈剑竟然是剑庭第一代宗主留下的至宝!” “那斩龙宝剑似乎是有所感应一般,化作一道流光飞到一名小小少年手中。只见那少年面冠如玉,手持宝剑大喝一声:武曲星君在此!恶蛟休走!” 小先生说到此处声音低沉,双指向天微微发抖:“少年话音一落,远在天外的牛斗之墟竟凭空飞出两条巨龙。原来那位小少年,乃是天上文武双星转世!” “恰逢此时,莫剑仙感应到先祖之剑,从通州飞剑而来。” “但是为时已晚!” 小先生的语气带有些许遗憾:“文武双星转世再如何强横,终究是肉体凡胎。待得莫剑仙赶到之时,自家徒儿早已身受重伤……” “这位大剑仙见此情形,自然是怒不可遏。” “恶蛟!怎敢伤我徒儿?!” “剑仙莫观大喝一声,赤霄宝剑悍然出鞘,脚尖轻点飞身而上,斩向那只已然长出龙角的百丈巨蛟!” “好!!!!!好个威风的大剑仙!!!” 众人只见那名说自己体弱多病的老人突然中气十足,拍案而起! 然后莫观对着身旁妇人轻声道:“澜儿,快拿钱袋子来。” 匡月澜忍俊不禁,解下腰间荷包。 这说书先生的故事果真有趣,恐怕那时候莫观都还在闭关呢。怎么就出来斩蛟除恶了。 老人接过钱袋,从里边拿出一锭五两纹银。 “说得好!小先生,还请继续!老夫倒是要看看,那莫剑仙到底是如何斩此恶蛟!为民除害!” 这回不仅仅是徐卧戈,就连一旁的汉子们也忍不住喉咙微动,咽起口水。 这剑庭的人,都这么有钱吗?一个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老头子,都能随便就赏这说书先生五两银子…… 小少年接过雪花银,遥拜一礼后继续铿锵! “那恶蛟龙目圆瞪,恰似日月同天。蛟首之处竟是开始长出毛发,逆鳞滋生。” “怪不得文武双星都败于它手,原是此蛟早有化龙之相!” “但是那位剑仙大人也不是好相与的,他使出定天十二剑。漫天剑花飞舞……” 徐卧戈并不知道定天十二剑的招式叫什么。 但是他只知道,那位小剑仙都如此厉害。他的师父,肯定更厉害…… “战至第七夜,那走水恶蛟终于是显露败相,想要逃回洛水。” “就在它从雨雾内扭动身躯,从云端遁出之时,莫剑仙六剑齐出。将那恶蛟钉在山峦之上。” “徒儿!助师父斩蛟!” “只见莫剑仙话音一落,一名谪仙少年提着宝剑从山林之中走出。原来是那位小剑仙早已提着“雾里雪”等候多时。” 小少年徐卧戈再次大笑一声,仿佛身临其境。“鱼龙舞!!!” “由于莫剑仙驱使六剑无暇再顾,只能由这位小剑仙出手。以一记鱼龙舞斩下蛟首。师徒二人联手斩蛟,允州大水也就此退去!” 讲完这一段后,小先生惊堂木一拍。 “要说这斩虎诛蛟,不过寻常。这位小剑仙接下来的故事,才是真正的神仙打架。” “这位小剑仙从允州而来,应邀玉怜生,前往金陵城大寒赏雪。 “定风波!”、“菩萨蛮!”、“破阵子!”、“鹧鸪天……”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但是当那柄青玉案到来之时,风雪骤停……” 那小先生讲到此处仿佛已经代入,他伸手抓起木扇,开始挥舞起来。 “允州姬夏,携腰间青玉案来此!” “只见那俊美少年持剑而立,仿佛神仙中人……” 小先生此时亦是收“剑”而立,腰背挺得笔直。像是那位姬剑子亲临一般,这番风发模样,让在一旁打水的小姑娘也看得春心荡漾…… “好!!!” 叫好之声在这件小茶肆内不停回荡。 这位小先生和别的说书先生不同,光是那动作。都仿得有模有样,仿佛书上之人跳出来一般。 “这位剑子大人以一敌六!大败六杰,更是在那座金陵巨城之上留下一道剑痕。” “此世天下气运十斗,怕是这位姬剑子要占去九成!其余众人,共分一斗!” 啪——!! 惊堂木再次响起,示意着小先生的故事落下帷幕。 其实师兄的书上写着那位小剑仙独占十二斗,天下人倒欠两斗。 但是徐卧戈觉得实在太羞耻,他怎么也讲不出来…… “小郎君,说得好啊!”周遭的汉子们也被这番评书听得酣畅淋漓,书中人物更像是活过来一般。不由得解下腰间钱袋,纷纷解囊! “我等自然是学不了那位老先生,这些许银钱。请小郎君笑纳!” 接着便是无数颗带着汗味的铜板,落在徐卧戈的桌前。 “小子多谢各位看官!” “祝各位看官四时如意,万事遂心,逢凶化吉,财运亨通……” 小先生肚子里的讨喜小词,甚至比他的评书还要精彩。 已经有十数人给过赏钱,但是这词汇都不带重样的。 “这是老夫对你的嘉奖,但是老夫觉得。还是第一段好些!” 莫观丢出一锭十两官银,然后在茶肆众人的羡慕眼光中起身离去。 “老先生,还未请教老先生高姓大名。小子无以为报,路过寺庙的时候想为您祈祈福!” 少年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只见那老人转身嬉笑:“老夫是谁?老夫就是那位斩蛟的莫剑仙!” “先……先生真会开玩笑,莫剑仙乃是顶天人物,哪会像您这般……” 小少年赶紧住嘴,暗道自己差点就冒犯这位善心贵人。 那老人倒是爽朗,说出少年差点说出口的话:“哈哈哈,被你看出来了。那位莫剑仙潇洒风流,哪里会像老夫这般断手跛脚。” “但是老夫最崇拜的,就是你口中的莫剑仙。就算在他头上吧。” 随后跛脚老人大笑一声,在美妇人的搀扶下走上马车扬长而去…… 第223章 ——世人艰难心比心 “小子恭送老先生。” 徐卧戈对这位慷慨老人可谓是感激至极,不仅给他饭吃,还赠他盘缠银钱。 “掌柜的,这是三百文地钱。还请收下。” 徐卧戈从书箱里掏出三百文地钱,这地钱,乃是说书先生在哪里赚钱说书。就要交给此地主人的借地钱。 如果此地无主,也会买些香烛祭品,拜谢土地山神。 这是师父和师兄一起传下来的道理,师兄也说,他就是靠着土地山神老爷保佑,才能赚的如今身家。 徐卧戈对此深信不疑,所以这地钱可不敢少。 赚多给多,赚少给少,这是规矩。 “嘿!小郎君这可使不得,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收你的钱?” 小少年摇身一变成为“财主”,一下子便掏出三百文当做地钱。这可把店主夫妻二人搞得受宠若惊。 他们倒是听说过有这个规矩,但是他们只不过是地里的泥腿子,靠着通州这段时间人多才学着人家开起酒肆糊口。二人朴实腼腆,哪里敢收。 “这是规矩,小子借着贵宝地,挣到糊口银钱。怎么能说无功不受禄呢?” “若是二位叔婶觉得过意不去,就给小子上点茶水糕点。刚刚那一顿,小子只吃了个半饱。” “不行不行……你要吃我给你上就是。但是这银钱…… 店掌柜怎么也不肯收下小少年的财物,这般年纪,无依无靠出门闯荡。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他早年也是曾经去过城里,其中酸甜苦辣,他是懂的…… “您二位前几日正好在此开店,小子正好流落到此,那位老先生也正好路过,佛家说,这便是缘!且这规矩,小子可不能坏,不然以后挣不到银钱,小子可是要怪罪二位的,所以说,还请收下。” 小少年不愧是说书先生,这嘴皮子倒是利索。 店掌柜夫妇二人也不再推辞,但是心底总归觉得占了便宜,想要还回来。 他们一家可不是那样的人…… 看到徐卧戈身上被树枝划破的衣衫,妇人转身回去拿出一件麻衣开口说道: “你这小郎君说话真是讨喜,既是有缘,不如这样。脱下这身脏破衣袍,此时天色已晚,先穿上你家叔叔的麻衣。在这茶肆住上一夜。” “婶婶带回家去帮你补上丁子,你家晴儿妹子的手艺可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明早再拿过来给你。” “是吗?妹子竟然还有这般手艺?那就辛苦妹子了。” 徐卧戈进来时,便见到在一旁打水沏茶的少女。 少年春心萌动,如今正是有说上话的机会,他又怎能轻易错过。 “娘——” 少女俏脸一红,对自家娘亲在陌生男子面前夸赞自己显得十分不好意思,忍不住回头娇嗔一声。 妇人调笑一声:“怎么?你难道是不愿意不成?别忘了,你徐家哥哥可是刚给了三百文钱,你不愿意也得愿意!”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若不是刚刚看到二人眉来眼去,妇人也不会如此做派。 少年倒是长得还算俊朗,可能是这些日子风餐露宿,面黄肌瘦些。 加上这说书的本事,说不定能在府城里真闯出一番天地来,主要是少年的懂事有礼让妇人印象极好。 若是自家女儿有意……这少年何尝不是如意之选? “没事,婶子,妹子还未出阁,给同龄男子缝补衣物,自然是有些不妥。” 徐卧戈爽朗一笑,然后换上麻衣:“若是妹子不愿。就劳烦婶子一趟,能调教出妹子这般之人,相信婶子的手艺也差不到哪去。” “你婶子啊,早就老眼昏花咯。” 妇人听到少年此话不禁喜笑颜开。 这有文化的人说话就是好听,不像自己家里那个。叫他夸人?平日里他干完活回来,不刺你就不错了。 上个月女儿给自己买上一盒胭脂,都还被说败家,一个劲的埋怨老娘们用这些东西干嘛。 与这种木头比较起来,这般体己人,才是良人。 就是不知道他看不看得上自家女儿…… “我娘为了茶肆,这个月操劳许久。不用麻烦她,你放……放桌子上就好……” 少女说完转过身去,继续低头洗碗,不敢直视少年。 “那就多谢晴儿妹子了,妹子这般聪慧孝顺,叔婶可是有福。” 夸赞之语不停从少年口中脱出,背着身的晴儿就连碗都洗不好了。 “登徒子,就会口花花。” 少女满面红霞,将那手中瓜瓤狠狠在碗上摩擦…… 这恶人嘴这么甜,指不定祸害过多少良家女子…… …… 通州剑庭—— 临江高阁已经初有雏形。 一根根楠木大梁正在被工匠们用手中的刻刀雕出精美华图。 “老秦,你一个月多少两银子?这么卖力干!” 名叫老秦的男子是这群工匠中最卖力的,别人三天才刻一根柱子。他两天就刻好了。而且细致程度丝毫不差。 只见他咧嘴一笑:“和你一样,十五两啊。” “那你踏马的这么玩命?我以为你二三十两呢?你这么搞,吃不消的,歇歇吧。反正那些弟子,这段时间又不来后面看着。” 身旁的工友笑骂一声,揽着他的肩膀玩笑起来,他和老秦在同一队伍。因为老秦的存在,他们队伍总是能比人家提早休息。 勤劳的人在哪里都会受人尊敬,老秦也不例外。即使很多人笑他傻,但是没有一个人不喜欢他。 憨厚男子挠了挠头:“十五两已经很多了,以前我在家里。一个月二两都挣不到。干的活比现在还多,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定要全力以赴才行。” “你倒是上过两天学,还能蹦跶出两句词。” 年轻木匠调笑一声,随后放下刻刀准备去跟同乡饮酒。 老秦看着他的背影无奈苦笑,这些年轻人啊,不知道珍惜。像这么好的东家,怕是你这辈子都不会遇到第二个。 他自然是知道磨洋工,能够多混日子的道理。 可是前些日子寄回家的银钱,已经帮他家里起了地基。从他爷爷辈传下来的老房子如今总算是换了新瓦。 也正是因为读过书的原因,老秦比任何人都明白道理,所以才会总觉得过意不去…… 世上总有这么一些人从不知足, 也总有一些人,能够理解将心比心…… 这世道啊,其实也并没有坏透了。 第224章 ——桂殿兰宫临江渚 与那位大剑子比起来,莫潮这位小剑子的日子也没有好过多少。 第一狗腿姬风尘不在,这建造宫殿一事,竟然全都交到莫潮手上。 莫潮笑了,自己只会打架,这些东西是真的玩不来。 但是四爷爷莫语老是说让他学着管理剑山大小事务,以后接管他的位子。 莫潮无奈,只得从剑山悬峰来到崇阿山。 但是他每天也就是带着弟子们前去凿山,其他事务,都是张绮罗管理。 “莫郎,你家师叔这座宫殿,可真是气派啊。” 随着一张张图纸被大齐督造司绘出,张绮罗总算是看到这座桂殿兰宫的全貌。 这座宝殿竟是要依山而建,即冈峦之体来铸造出一座近百丈高的宫殿。若是建成,这座桂殿兰宫,怕是会成为整个大齐最高的建筑。 平常十丈高的楼阁,都已经很难矗立。但是这座崇阿山确实地势极好,能够依山而起。而且主要是婆家和娘家双方好像都不缺钱,死命的砸,像是要分出个胜负一般。 那位洛邑公主人还没到,嫁妆都送来好几批了。 “那是当然,我师叔要娶的可是嫡亲公主。这场面还能输了他人不成?” 莫潮嗤笑一声,他现在已经成为姬夏的脑残粉。 姬夏不仅收下谢筝,连公主这种金凤凰都被他小师叔迷得神魂颠倒。 莫潮的评价是——我辈楷模。 “那上次金陵城那个姓谢的婶子怎么办?” 张绮罗突然一问,这位小师叔虽然长得好看,但也太花心了些。上回那个婶子都还没个名分,这回又先娶个公主。着实是不知道如何评价…… “怎么办,当然是都娶了啊。没听说吗?那位公主,平嫁,知道不知道什么是平嫁啊?再说了,大丈夫三妻四妾,不是正……” 莫潮刚想继续说下去,却是看到张绮罗开始眯着眼睛冷笑起来。 负剑青年赶忙悻悻:“我说的是师叔,不是我。我哪有那本事!” “谅你也不敢。”张绮罗冷哼一声,然后嗔笑说道:“上次那位婶子,可不是好相与的角色,师叔恐怕有得受咯。” “嗨,咱们就别管他了。过好咱们就行,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好想下山,跟你一起游遍大齐。” 莫潮揽住心上人的柳腰,他多想带着这两只蝴蝶走一遍山河万里。 剑庭这破地方,他真是一一刻也不想多待…… …… “吁!!!” “莫先生,莫夫人,到了。” 一架车马停在剑山峰底,延绵不尽的石阶似乎望不到头。 剑庭和其他地方一样,有一条上山的通天剑道,还有两条平日里供人行走的辅道。 这条剑道就像是皇宫的正阳门,平日里上下山空无一人。 值得剑庭接待的人,也是凤毛麟角。 但是这架车马,并没有停在辅道之前,而是正正停在那条通天剑道的中央。 一名跛脚老人从车上踉跄走下,马车也随之驶远。只留下他一人怔怔望着自己阔别了数十年的家。 跛脚老人下车之后,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不孝徒孙莫观,叩拜众位先辈。” 随后老人拿出那枚代表着剑主的玉扳指戴在手上,颤抖着双手踏上这条回家之路…… …… 落日熔金 , 暮云合璧。 老人佝偻的身影在这条通天剑道上被拉长,夕阳下的影子仿佛回到当年那般意气风发的年轻模样。 但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已然迟暮,不然现在早就在山顶了。 莫观坐在山腰间休息,从这里便能看到自己给姬夏修建的那座桂殿兰宫。 “看你小子这回,还敢不敢说师父我小气!” 莫观笑了笑,他带着姬夏的这几年。自己绕路的事早就被姬夏看出来,但是少年总是不说而已。 所以这一路走来,小少年对他的称呼,也从师父慢慢变成莫老头。 虽然称呼越来越不尊重了,但是感觉更像家人一般。 莫观觉得,这五年来好像是自己太过愚蠢,以为这小子会掉进钱眼里。所以一直将他绑在身边,试图教他一些道理。 没想到最后竟是自己在他身上学来很多东西。 姬夏离开自己之后,也是如同蛟龙入海一般。并没有像自己想的那样只会贪图享乐,浪费这番天赋。 修为不仅蹭蹭上涨,还是以一种他看不懂的速度。 如今那个小少年也准备有自己的家庭,不需要自己陪着了。 他的三个弟弟也都老了,更是不用他操心。 这些年以来,莫观曾经无数次想回家,但是每到通州地界,他都会害怕的跟自己说再等等。 少年上次差点入赘南越,是他离家最近的一次。 他只是想着怎么都不能让姬夏当了赘婿。至于自己这张老脸……不重要了。 有什么值得他牵挂的呢? 莫观想了想,好像没有了。 “老人家,这条路可不能走。赶紧过我们这边来!” 剑山的弟子们正从崇阿山赶回,没想到路上竟是遇见一个跛脚老人,敢走在神圣无比的通天剑道上。 若是他年纪再小些,或者是腿脚正常。这群剑山弟子估计要拔剑而起。 哪有人来别人宗门做客,招呼都不打一声,从中门径直而入的。 这老头一把年纪,真是白活了,这点礼貌都不懂。 就在弟子们暗自吐槽的时候,那老人转过脸来,让众人不由一怔。 “莫……莫问长老?” “不对。”有年轻弟子惊呼一声:“莫问长老没有这么老。” 此时剑山弟子们心底纷纷浮现出一个想都不敢想的答案。 “没事的,这里是我家,没有我不能走的路。” 随着老人展颜一笑,剑山弟子们纷纷起剑而拜! “剑庭弟子文幸,恭迎剑主回山……” “好啦,你们先上去,老头子我再坐一会。”莫观温和一笑,心底却是有些失落。 他这两天闲来无事,正巧从高沁那里得来几本江湖话本。 话本里都写着,他这种隐藏大佬回山,都是要被不长眼的弟子在门口为难一番。最后亮出身份让狗眼看人低的人后悔不已的。 可惜啊,这里好像不是话本…… 这群剑庭的后生们,也永远不会练剑练没了脑子。就刚刚那番提醒和询问,他就觉得很有礼貌。 挺好的。 “剑庭弟子张番,恭迎剑主回山……” “剑庭弟子顾澜威,恭迎剑主回山……” 随着那几位领头师兄起剑,身后众弟子也跟着拔剑大喝起来,清脆剑鸣响彻云霄,不绝于耳…… …… (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第225章 ——谪仙公子赴天京 待得弟子们走后,莫观仍旧是独自一人看向那条渭水。 他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带着莫听来看,莫听是四兄弟里最听话的一个。你说他什么,他都不会反驳。 他只会跟你说:“确实。” “确实,大哥老了。” 两名面容跟莫观极为相似的男子坐在石阶旁。 莫观朝着身后看了看,疑惑道:“老四呢?” “四弟太忙了,上次剑子给他寄回来一本什么东西来着,他就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不是这里改就那里改。” “行吧那,老三,背我回家,大哥累了。” 莫观站起身来,对着阔别已久的兄弟们笑了笑。他其实有点不敢回家,就是等他们下来一起壮壮胆…… “老三啊,你和老四为什么不成亲?”在莫听背上的老人忽然问起这件事情。 “剑庭很大,忙不过来。从前想找没时间,现在啊,这把年纪。也就淡了。” “确实!” 这回说确实的是莫观。 他们莫家在几十年前,也就是统领铸剑堂而已。如今剑山大小,几乎都要姓莫了。 有得必有失,人之常情…… 莫观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般,转头又跟莫问询问道: “潮儿呢?上次他跟他师叔说过年要去南越城看我,我等了好久都没见到他,听说他现在都有相好的了,啥时候成亲?哪一家的女子?” 上次少年回到南越城,跟莫观说莫潮要来看他,莫观高兴了好久。 但是等到元宵都过了,还不见莫潮踪影,老人心里头其实有些失落。 “还不都是您?现在他在崇阿山管事呢。”莫问笑了一声,对于这个大哥他可是从来都不怕:“是戚州那边的一个小家族,姓张。女娃子倒是长得标致,就是泼辣些。” “泼辣点好啊,我家那几个儿媳妇,每一个都跟倒贴似的。看小说也不是这么看的啊?” 莫观最近对这些江湖话本小说甚是感兴趣。 特别是书里的主角,每个女人都喜欢他。要不是匡月澜在前面坐着,让他想起不好的事情,莫观就差点代入了。 没想到莫问轻叹一声。 “小说需要逻辑,不然可没人愿意看。” “但现实可不需要。你看,谁能想到,剑庭有一天会跟朝廷绑在一起呢?” 这位大长老,好像也对这件事情颇有微词。不然也不会叫王轲前去。 莫观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对不起啊。” “没关系,都是一家人。” “确实,二哥说得对。” 哪有这么多死仇世仇,既然莫观这个当事人都能放下,他们又有什么放不下的。 但是剑庭,也不可能成为朝廷鹰犬。 “大哥,你还是别当剑主了吧,你真不适合。要不给我?”莫问取下莫观手上那只玉扳指,然后戴在自己手上笑道:“还挺合适,比你戴得好看。” “当年给你,你为什么不当?现在抢什么抢,不给!” 莫观把戒指抢了回来,当初他下山的时候。就曾想传位莫问,但是莫问死活不要。 现在他们师徒俩搞出这种事情,莫问又想替他承受江湖上的骂名,哪有这么好的事。 “快点,没吃饭吗?” 莫观哈了一声,一个爆炒栗子打在莫听头上。 莫听委屈道:“真没吃,听说你回来了,都等你呢。” “顶嘴?” “不敢!” 听到如此委屈的语气,兄弟三人相视哈哈大笑,如同几十年前那般,朝着山顶爬去。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这回在背上的人倒是反了过来…… …… 锦州—— 前往京城的官道上,高沁和谢筝坐在同一架马车里。相互争抢着谢筝怀中男子的控制权。 姬夏看到高贵少女手中的拨浪鼓之后,赶忙抢过抱在怀里。 “小夏,小夏乖。姐姐给你都给你买这个拨浪鼓了,晚上你跟姐姐睡好不好?” 高沁看到少年拿走她的拨浪鼓,顺势就想要一把将少年揽过。 却不料少年一个侧身,让高沁双手扑了个空。 “谢谢姐姐,你是一个好人,” “但是,接受礼物≠我同意。” 小少年想起小美经常说的那句话,便用在了高沁和谢筝身上。 谢筝和高沁二女真是气恼,高沁还没来时,谢筝还能用暴力威胁。但是高沁一来,只要谢筝打他。姬夏就跑到高沁那里睡觉。 所以二女改变策略,像哄小孩一般想要抢夺少年控制权。 可是这少年实在是太过聪明,把她们俩玩得团团转。 她们俩其实都明白自己是吃亏那方,但二人就是不能站在同一阵线来对付姬夏。 高贵少女刚来时仗着身份颐指气使,但是她的身份在谢筝这里好像没什么用。李惊风他们也完全不是莫靖的对手。 莫靖倒是谁也不帮,让她们安分点,不然就自己扯头发。 高沁自然不服,但是这个贱女人倒是有些武艺傍身,第一回合便气得高沁直呼御林军前来砍头。李惊风兄弟二人想要掺和,却被莫靖再次拦下。 想要回去呼叫救兵,那位公主殿下却又倔强不肯。 “你们两个不要靠近我嗷,我要吃上次那个糕点。谢筝姐姐你去给我买。” 少年郎狡黠一笑,推了推谢筝。 这些日子以来他过得真是开心,只要自己稍微威胁一下,谢筝就变得好听话。想吃什么她就去给自己买什么。 谢筝面无表情,翻了翻白眼:“要什么口味的?” 姬夏最近的得寸进尺愈发严重,上次甚至下雨的时候还装作病没好。 要不是晚上睡觉时,那猥琐的眼神不时瞥向自己胸膛,谢筝还真就差点信了。 但是不下雨的时候,傻也是真的傻…… 姬夏掰着指头嘿嘿一笑:“小夏要吃绿豆糕,吃桂花糕……” “知道了,乖乖等着。” 绝美女子说完转身走下马车。 与莫靖共乘一车的两位御林军统领羡慕道:“大剑侍,您家这剑子可真是好命。公主殿下和这么美的人儿都被他整得服服帖帖的。看得我真是……踏马的心里堵得慌……” 莫靖不屑一笑:“后面还有一个呢,那个更离谱,跟喝了迷魂汤似的,踹都踹不走。”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二人倒是发现这位大剑侍十分好相处。 三人惺惺相惜,李惊风二人不时更是冒着要被公主砍头的风险,跟莫靖聚在一起偷偷饮酒说她们的坏话。 那位俞神医倒是没有这个空闲和心情,天天开导和盯着陈卿灵,生怕少女一个想不开。 “师父,我真的不喜欢姬公子了,还要我说多少遍。” 少女撑着臻首,对着身旁喋喋不休的老人白上一眼。 俞世南大为欣喜:“好,那就好。咱们马上回家。” 陈卿灵嫌弃说道:“不要,你自己先回去吧,我要等谢筝姐姐。” 俞世南闻言叹气一声,不再说话,自己这徒弟就是嘴硬。用这种蹩脚理由…… 他哪里放心得下陈卿灵在这里受欺负。 俞世南只恨自己当初没有学习武艺。 不然第一个打死的,就是前方车里那个姓姬的小畜生…… …… 第226章 ——酆都庭晚陷王庭 北方—— 刚建立不久的呼延王庭,迎来了第一位中原客人。 “你叫顾庭晚?很年轻,也很会说话。” 拓跋焘看着面前这个带着自信笑容的黑衣青年点了点头。 “匡业祯平时都是自己来的,怎么今儿个。派了你这么个年轻人。” “匡教主事务繁忙,由庭晚代劳,前来拜见王庭新主。” 青年的姿态放得并不是很低,他其实也并不想来北方跟这些蛮子打交道。 但是匡业祯手里竟然捏着他覆灭冀州分舵的证据…… 顾庭晚最怕的就是这个叔叔。 从小到大,顾尘参几乎不许他有任何失误,不然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斥骂和惩罚。 “阿……拓跋大将军,叫他进来吧。” 巨大帐篷里传出一道洪雷巨声。 呼延玉琢刚想习惯性喊出阿爸二字,但是耳边又响起拓跋焘的嘱咐,改口叫了官职。 他们是这大地的未来之主,他呼延玉琢更是齐人和北人未来的皇帝。 尊卑有序,这称呼一词,可再不能出错。 “是,谨遵陛下之命。” 拓跋焘对着帐篷行礼之后,卫士们也缓缓掀开大帐的帘子。 顾庭晚走进这座宛如大山的帐篷,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名参天巨人,还有一尊巨型龙椅。 “堂前燕来使顾庭晚,参见陛下。” 黑衣青年跟着拓跋焘缓缓参拜这尊神明。 这尊巨人仅仅是坐在那里,压迫感都能将整座大帐之人威慑得不敢抬头。 他本以为玉怜生的身形,已经是肉体凡胎能够生长的顶天,没想到眼前巨人更是让他惊骇。 “朕还没见过汉人呢,你是第一个,抬起头来。” 呼延玉琢的声音似乎裹挟着无上威仪,顾庭晚闻言不由自主抬头,但是他低眉顺眼,完全不敢直视这位王庭新主。 那神明巨人打量一番之后,对着顾庭晚说道:“你们汉人长得确实比我们俊美一些,但就是身子骨太瘦弱了。朕要是一拳下去,你怕是得变成馕饼。” 呼延玉琢大笑起来,帐中的文武百官亦是附和着他,一时间大帐之内的嘲笑之声此起彼伏…… 顾庭晚恭敬答道:“陛下乃是长生大天,庭晚当然是万万不及。但是庭晚此行,可不是为了当陛下拳下馕饼。” “朕当然知道,下个月朕便攻打耶律德弘,一统草原。” 呼延玉琢笑了笑,仿佛耶律家族在他眼里,只是土鸡瓦狗一般…… “陛下神威!” 呼延玉琢此言一出,堂下文武再次跪拜山呼。 顾庭晚内心嗤笑,这王庭的大帐之内竟然如此喧哗。连他的酆都都不如,蛮人果真是蛮人…… “这是堂前燕为陛下收集来的情报,还请陛下过目。” 待得帐内安静之后,顾庭晚拿出本次前来匡业祯交给他的情报。 他没想到这个老东西早已叛族,为了复国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呼延玉琢接过顾庭晚手中信件,看了一会后略有深意的点了点头。 “你叫顾庭晚是吧?” 青年恭敬回答:“禀陛下,是。” “信上说,要你在这里留着帮助王庭。虽然你也没什么用,但是那个王什么的说以表诚意,你是质子。朕想了想,你还是留下来吧。” 呼延玉琢的话让顾庭晚微微一愣。 巨人笑问:“怎么?你有什么疑问吗?你难道不是顾庭晚?” “草民自然愿意,陛下神威。草民愿跟在陛下身边做马前卒,征讨四方。” 顾庭晚哪敢不愿,那封信上的内容明显就不是这个。 他在路上早就已经拆出来看过,信里是大雪州的兵力部署,以及那位天京城神仙的信息。 他自认这封信件一直都在他怀里,没有被谁调换。 匡业祯这个老东西,果然阴险…… “既然愿意,王庭也不能亏待了你,朕封你为五品奉天将军。统领三千羽林军。” 羽林军—— 这是呼延王庭仿造大齐御林军建立的皇帝卫队,但是这卫队几乎没什么作用。 皇帝呼延玉琢已是问天境界,哪里有人能刺杀到他。 将顾庭晚放在这里,也只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这也更加确定了顾庭晚的想法,但是此时顾庭晚也只能等候时机。再给顾尘参送去书信。 匡业祯这种老东西,当真是脸都不要。 自己的那个叔叔怎么这般愚蠢,和这个老不死合作。简直就是与虎谋皮…… …… 江夏城—— 鹦鹉飞来过吴江,江上洲传鹦鹉名。鹦鹉西飞陇山去,芳洲之树何青青。 烟开兰叶香风暖,岸夹桃花锦浪生。迁客此时徒极目,长洲孤月向谁明。 过了锦州之后,便来到与京畿道接壤的鹦鹉洲,州府江夏比起锦州金陵,那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由于地临京都,整个鹦鹉洲的资源都优先供应给天京。 就连江夏城也不例外。 明明是中地大洲,税收前五,但是一路走来。城池建设比起穷山恶水的潇湘还有所不如。 “沁儿,还有几天到天京?” 春天总是雨水最多的时节,若是遇上隆冬,怕是少年得再睡上三五个月。 姬夏将高沁揽在怀中细声询问,他刚醒来就发现这两个女人的眼睛恨不得要将对方杀上三五次。 这和他预想的剧本可完全不一样啊…… “已经到鹦鹉洲了。两天之内,马车就可以驶入京畿道。” 离家越近,这位小公主的底气也愈发足了起来,面对谢筝之时挑衅意味更甚。 “你们两个能不能安静点,我很烦。” 少年看到怀中的少女又对着谢筝挤眉弄眼,一个板栗就扣在高沁头上。 “哦!”少女吃痛一声,不甘收回目光。 她早已了解姬夏身上发生的事情。他的师父要死,他本来就很烦躁了。高沁哪里敢再耍那些小脾气。 最主要的,还是眼前这坏女人,若是他们夫妻二人不合。岂不是给她捡了大漏? “还有你,她年纪小,你年纪还小吗?” 姬夏忍不住捏了捏谢筝的脸蛋,这些日子烦心事早就很多。 醒来之时那个叫他什么事都反着来的比声音,还一直萦绕在他耳边像苍蝇一样嗡嗡叫。 姬公子脑子都要炸了,还得管她两。 想到此处, 姬公子不禁再次对胯下二弟的恨意强烈起来…… 第227章 ——端水不平美人怒 “我可没有主动招惹她。” 谢筝闻言气愤不已,这些日子她哪里跟这小丫头计较过,怎么还把她给埋怨上了。 “沁儿,你去后面陪着卿灵聊会天。我跟你温言姐姐说点东西。” 姬夏面色不善的模样让高沁开心不已。看来她的夏郎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有你这蹄子好受。 少女起身,朝着那张谪仙脸庞亲上一口之后,又对着谢筝冷哼一声才走下马车。 姬夏绷着脸顺势掀开帘子,待得看到高贵少女上到陈卿灵那架马车之后。 姬公子立即施展传统绝技。 那张紧绷着的俊脸如同花瓣一样绽开。 “哎哟,我的好筝儿,跟沁儿这个不懂事小丫头待在一起这么久,真是辛苦你了。” “来,夫君亲亲。”姬公子伸手想要揽住谢筝柳腰,却被谢筝一把推开。 “姬公子不是要为正妻出气吗?怎么还……” 绝美女子越说越是委屈,抽泣之声不停传来。 这些日子她不知道忍了这个蛮横霸道的小丫头多久,姬夏醒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指责她不懂事。谢筝都要委屈死了。 “怎么可能,我哪里敢。这些日子多亏有你照顾,辛苦了吧?” 少年满怀歉意的模样,终于是半推半就的将那抽泣女子揽入怀中。 “沁儿从小生活在深宫里,养成这个性格也不怪她。” “毕竟是个公主,年纪又小,你就让着她点呗。” 姬夏不停抚摸着谢筝头顶,细声软语劝慰着被气哭的谢大家。 “怎么?她是公主,我就是那见不得人的贱奴?活该被她欺负?” 却不料怀中女子倔强抬头,灼灼目光盯得少年不敢直视。 “没……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姬公子悻悻,这女人二字,当真是不讲道理,他本来就没有那个意思。谢筝这么一质问,他反倒是像做贼心虚一般开始解释起来。 “在我这里,你们都是一样的,这一生有你二人足矣,缺一不可。知道吗?” 少年郎赶紧再次做出保证。 “那要是非得选一个呢?” “你吗的,你这死抖艾慕。非要挨打才开心是吧?” 姬夏将手伸进谢筝怀里狠狠揉捏。本来事情就多,谢筝还玩这套,谁吃得消啊? 啪!!! 却是没想到谢筝反手狠狠打上一个巴掌,少年的俊脸被纤纤玉手扇得通红。 姬夏看着谢筝的认真模样突然心慌,不敢再开玩笑。 “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筝儿,我保证,除了你们不会再有别人。如果我再有,我就……” 少年伸出手指对天发誓。 “就怎么样,继续喜新厌旧。让我忍忍是吗?”谢筝冷笑一声,此时此刻她的怒火已然达到顶点。 怎么了?就因为她高沁是公主吗? 什么都要让着她一点,就连莫观也是。听到少年要娶高沁,赶忙让剑庭修建桂殿兰宫。 她说要嫁给少年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有。 公主,难道她不是吗? 师父果然说得对,男人就是贱。当你身份高贵之时,你叫他去买贵重东西,他会觉得这是考验和理所应当。 但是身份不匹配之时,他只会觉得你想要什么都是好高骛远,但凡做点错事就是什么事情都不懂。 要是别人指责,说这些话也就罢了。 为什么她的心上人也这么说她…… 谢筝不想再忍了。 “怎么会,难道筝儿不信我?我说的事情可有食言?” 谢筝这副无理取闹的样子姬剑仙又不敢骂,以前还好。但是现在这个气氛感觉很不对劲。 姬夏觉得谢筝这回可能是玩真的。 “先去京城救师丈吧,我知道你也有很多事情要做。” 绝美女子淡淡一言之后背过身去,给了姬夏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少年心疼将她搂入怀中。“还是筝儿好,换作小沁她哪有这么懂事。” 姬公子此时心情烦躁,根本没有深度解析和理会谢筝的想法。只是压下怒火哄着谢筝,希望她们两个在此之后能够有所收敛。 但是谢筝哪里听得进去,只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任由姬夏将她揽入怀中…… “谢筝,我跟你说,我好像悟道了。到底怎么悟的我也不清楚,好像就是在昏迷那段时间,你说我变成小狗,还有……” 姬公子也是以为风浪停歇,开始讲起这段时间的体会。 却不料女子一个字都没有回答,脑海里只是不断回响着那句“她是公主,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吗?”。 这句话如同一碗墨水倒进缸中,将谢筝的心思慢慢腐蚀。 这身份二字,当真有这么重要吗? 自己不过是想跟他好好度过这一生而已,连那个什么天圣教圣女她都没打算回去继续当。 但是接二连三的不公平待遇,真的是让谢筝那颗平静的芳心开始掀起波澜。 莫观只是听闻皇家嫁女,便要斥资修筑宫殿,还在山上种满梧桐,就连坊间也在传言着自己不自量力。 今天姬夏的话更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棵稻草。 “夏郎,我可能不能陪你去京城了。” 谢筝努力平缓着自己的心情,故作轻松的跟姬夏说道。 姬夏看到谢筝已经如同往常那般泛起笑容,便捏着她的鼻子问道:“为什么?” 绝美女子深深埋头。“金陵这边的任务已经完成,教里叫我回去禀报一趟。” “这样啊?那你先回去吧,处理完了记得来找我,我带你去个地方。” 姬夏不疑有他,只是想到赵青的话。他想带着谢筝回一趟允州祖地,拜见列祖列宗。 毕竟正妻的名分都已经给高沁了,心中对谢筝的亏欠姬夏其实也堆积得太多。 在这个十分看重宗族的世道,想来这个惊喜谢筝应该会很喜欢。 “嗯,好。” 但是此时谢筝哪里听得进话外之意,只是略微敷衍,然后便解开少年衣衫。 姬夏不禁抓着她的玉手小声质问:“你干嘛啊?这么多人呢?” 姬公子觉得,这光天化日的谢筝也实在太过大胆,高沁还在后面呢?要是被发现,还不知道得哄到什么时候。 “干你。” 美人吹箫花动容,少年如玉剑如虹。 绝世美姬说完便捧起少年脸庞深深吻了下去…… …… (中间被刷恶评的把心态搞崩,有点写得不好,能看到这里的都是真爱粉了,开启活动每日一诗。) 《醉垂鞭-双蝶绣罗裙》 (宋-张先) (双蝶绣罗裙,东池宴,初相见。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 那些前面看都看不懂的,作者其实也不是很想交流。 (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 兄弟们接—— 第228章 ——虞美人鸾驾欺凤 “谢筝你疯了?” 两人的呼吸渐渐沉重,主要是后面坐着另一个更难哄的,少年十分心虚。 “就一句话吧,给不给?” 绝美女子抬起臻首冷冷威胁,一汪盈盈秋水春意盎然…… 姬夏还想试图阻止谢筝的暴行。“不是,咱们到客栈再……” “不给是吗?”谢筝冷瞥一眼,然后开始自顾自穿起衣衫。“那我现在就走。” “不是,你怎么跟我一样这么不讲道理。” 姬公子急了,这一招平时都是他在用。怎么谢筝也开始学上了。 谢筝系好最后一颗纽扣,然后就作势要掀起帘子。 “给,我给还不行吗?我给……” 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前方女子暗自一笑。 但是转头又是那张冷艳朱颜。“不想给就不要勉强。” 谪仙少年心中叹气一声,脸上露出一副讨好笑容。“给,我给。是我想要,我的宝贝筝儿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姬公子一边说着一边自解罗衫…… 车外的护卫马夫也应该是喝了点水酒。随着路上车马颠簸,一张黝黑的大脸竟是慢慢变得通红无比…… …… 马车行驶得很快,仅是一个半日便看到了那条能容纳十车同行的三百里京畿道。 姬剑仙也在半日前成功将绳子套在自己脖子上,现在正在马车前面蹲守站岗。 “汪!汪汪……” “好了,沁儿妹妹。姐姐走了,好好照顾他。”美貌女子对着面色不善的少女嫣然一笑,那笑容虽是可与国色牡丹争相斗艳。但她对面的高贵少女却是狠狠咬着银牙。 “不要脸的贱货,在车上也做那些下流事。” “贱的可不止我一个啊,公主殿下。您的那位夫君,可是主动的很。” 谢筝临走之前,将前日在马车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眼前少女。 她想着等姬公子醒来,一定会很喜欢这个惊喜的。 “赶紧滚,不然到天京,本宫杀了你。” 少女眼眶通红,对着这个不知廉耻的贱女人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 “我好怕啊……”谢筝抓住高沁的手掌,然后贴在自己脸上深深闻了一口。“真香,怪不得夏郎如此喜欢你,才见你第一面就要跟你成亲了。” “你说对吗?江挽。” 绝美女子道出一根扎在高沁心底最深处的倒刺。 “贱妇,本宫杀了你。” “李惊风,李止……呜呜……” 高贵少女还没来得及喊出她的两个护卫,就已经被谢筝捂住嘴巴。 “你急什么?我问你,你急什么?昨天不是很得意吗?” 这位“虞美人”终于是狠狠出了这几天一直忍着的一口恶气。 这一路走来,她不知道为姬夏忍了高沁多久。 “呜……呜……” 随后谢筝又将高沁的双手反绑住,再扯下少女的一片衣摆塞进嘴里。 这位公主殿下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虽然此时说不出话,但是一双凤目死死盯着谢筝,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 做好这一切后,谢筝笑了一声走下马车。 “剑侍师叔,温言要先回家一趟。还请师叔照顾好夏郎。” 女子来到莫靖身边恭敬告别,这一路上莫靖对她的偏袒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莫靖调笑一声:“一路好走,不然到了京畿道。进入人家的地盘,你就惨咯。” 作为剑庭的重要人物,莫靖其实也对皇室没有太多好感。 主要也是谢筝和她的师父匡月澜完全不是一个性格,只能说对于女人这件事。那位老剑主十个加起来,都不够他徒弟半分。 姬夏是那张神仙脸庞也太俊俏了些,就算是这一路上像条傻狗似的蹲在车外。 路上还是碰见许多小娘子忍不住停步偷看,甚至还有跃跃欲试的瘦弱公子哥想上来问上一番价钱。 “温言姐姐,咱们一起回去?”就在这时,后车上下来一名温婉少女,对着谢筝甜甜一笑。 “是啊,筝……小言,咱们一起回去吧。” 温婉少女身后的老人闻言,一张老脸直接笑出了褶子。 俞世南万万没想到,原来陈卿灵说的是真话,她是真要等谢筝一起回去。而不是对那小子另有想法。 “好啊!” 随着美艳女子挽住少女玉臂,队伍里的马车也从三架变成了两架…… “剑侍大人,咱们终于可以清静点了。” 李惊风看着二女远去的车马,不由得大舒一气。 这些日子真是给他们兄弟俩折磨坏了,生怕那位殿下不高兴就把气撒在他们头上。 “汪……汪汪!!” “汪汪——” 就在三人松了一口气时,前方马车里不停响起姬夏的狗叫之声。 “你家这剑子,有天赋的,学什么像什么。” 两位御林都统不由得夸赞起来,由于春雨不时洒落,这些天他们看着姬夏的操作。从一开始的震惊,变成惊叹。 就这些个花鸟虫鱼还有狗叫之声,别的不说,放在戏班子里绝对得有他姬剑子一席之地。 “汪——汪汪!!” “汪……” 三人本想把酒言欢,庆祝这难得的和平。 却没想到姬公子的狗叫之声愈发急切,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 “公主,公主呢?咱们好半天没见到公主了。” 李止雨一拍大腿,他忽然想起,高沁今天好像一整天都没露面。 加上谢筝离去之时那副高兴模样,这位李都统一拍大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能。 “坏了!公主!” 李止雨再也顾不得手中烧鸡,放下鸡腿之后立即在李惊风衣服上擦去油渍。脚尖轻点来到高沁的马车旁。 “吁!!!”车夫拉缰勒马。 “御林军都统李止雨,求见公主殿下……” 这位都统大人单膝跪地,冷汗直流。 他现在多希望车里能传出少女的娇叱怒骂之声。 但是偌大的车厢内没有传出任何动静,只有车前的姬夏还在不停叫唤…… “殿下,李止雨为殿下安危。擅闯鸾驾,请殿下恕罪。”李止雨也不再犹豫,只得先行告罪一声之后掀开车帘。 “大哥,怎么了?” 随后赶来的李惊风见到自己大哥掀开车帘之后的呆滞模样,不由得小心翼翼询问一声。 只见那位平日里波澜不惊的都统大人颤抖着嘴皮子。 “二弟,咱哥俩这辈子……可能算是完了。” 听到此话的李惊风心底一咯噔,咽下因为惊惧产生的口水之后走上马车…… 映入二人眼帘的是一名被反绑着双手的昏迷少女。 而少女脸上未干的泪痕还有巴掌印,也代表着他们兄弟二人的仕途,可能也就到此为止了…… 第229章 ——御林都统唤龙隐 “二弟,追!” 李止雨没有丝毫犹豫,上去为高沁松绑之后立即带着李惊风朝着谢筝的马车追去。 “兀那贱人,竟敢冒犯公主。” 李止雨的脸上全是怒容,若是陛下知道这件事。他们的项上人头能不能保住都是一回事。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抓住谢筝。 如果能把谢筝抓回去再请罪,说不定还能保住这都统之位。 二人是怎么也没想到,那谢温言竟是如此大胆。 竟然把当朝公主绑起来,还扇了巴掌。 这无疑是对皇家威严的亵渎,也是对他们这两个御林军统领的侮辱。 “二位兄弟,这是要去哪?”就在这时,莫靖笑了一声站起身来。 “大剑侍,那女人以下犯上,打伤公主。还请大剑侍让步。” 刚刚还要把酒言欢的三人在此刻变得剑拔弩张,莫靖也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拦住了二人去路。 “刚刚还叫莫大哥,现在就叫大剑侍?”莫靖表现出一副伤心模样。“二位都统,可真是叫哥哥我寒心啊。” “不如这样,先喝两杯水酒道道歉,你们想干嘛再去干嘛。我绝对不阻止你们。” 只能说这位大剑侍也是有点幽默细胞在身上的,都这个时候了,依然对着一脸凝重的二人嬉笑玩闹。 “大剑侍,是否真要与我兄弟二人交手?” “我也不想啊,可是你们追的那个,是另一位剑子夫人。我这个剑庭的剑侍,总不能就这么光看着吧?” 莫靖说完又故作为难说道:“不如你们问问我家剑子,看看他意下如何?他发话我肯定是要听的。” 这位剑侍大人装出来的的为难模样让兄弟二人怒从心起。 “惊风,你去追!” 李止雨说完之后掏出一个哨子吹响,一时之间山林震动。 “剑侍大人,别忘了。这里……是京畿道……” 无数身穿黑衣的高大身影浮现在山林之中,莫靖眯了眯眼睛。 “看来皇帝陛下,对这位小公主甚是喜爱啊,连龙隐都派在身边。” 这位大剑侍看着无数黑影到来,脸上也开始浮现起凝重之色。 大齐龙隐,乃是仿照晋国堂前燕建立的组织,专门护卫大齐皇帝,共三百人。 现在看这阵势,估计那位陛下起码抽调八十名龙隐,护卫在高沁左右…… …… “谢筝姐姐,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回南越城啊?” 马车内的陈卿灵听到谢筝要去麟州,不由得暗自叹气一声,似乎是有些遗憾。 她还以为谢筝要跟她一路同行呢。 谢筝抚摸着少女头顶。“姐姐去麟州有事,而且以后在外人面前,可不能再提起谢筝这个名字了噢~” 看着娇俏可爱的少女,谢筝的心情更是像这窗外的春光一般明媚。 若是高沁有眼前少女一半温柔,她也不至于会欺负她。 “噗嗤!” 谢筝忽然想到姬夏醒来,还有那高贵少女生着闷气让他哄的模样。 绝美女子不由得捂住嘴巴笑出声来…… 姬公子啊姬公子,您就好好哄着那位小殿下吧…… “谢筝姐姐,你真好看。” 谢筝怀里的陈卿灵不由得看痴了,她现在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好像也不是这么喜欢姬公子了…… “卿灵也很好看啊。” 娇艳女子蹭了蹭少女脸颊,惹得少女一阵娇嗔。 “姐姐,我陪你去麟州好不好,反正卿灵在家里也整天没事干。” 怀中少女突然一问,谢筝倒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她可是要回天圣教去,那个地方哪里是陈卿灵能去的。 “没事干?你怎么就没事干了,医书看完了吗?药理调节会灵活调配了吗?而且麟州路途遥远,有些地方还有瘴气,你这小身子骨哪里扛得住。” 俞世南似乎是看出谢筝的窘迫,主动开口为她解围。 “是啊卿灵,麟州那个地方。可不像锦州,姐姐是会武功的,你又不会。等你学完药理,再去寻找姐姐如何?” 谢筝也借坡下驴,想要打消眼前少女的想法。 “喔——” 听到谢筝也这么说,陈卿灵只得无奈点头。 随后少女便感到一股浓烈困意袭来,依靠在谢筝怀中沉沉睡去…… “你师父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待得少女沉睡之后,俞世南也吹灭那根檀香。 他其实也很关心莫观,特别是这么一点小事,莫观就非要把莫靖派在他身边。 他与莫观相识多年,怎么会看不出老友反常。 但是俞世南选择尊重莫观的想法,所以就没有揭穿。 “我也不知道。” 谢筝听到俞世南提起她的师父,不由得也面色黯淡起来。 她其实很想不明白,师丈这么好的人,师父怎么就这么不知道珍惜呢? 论身份,他是剑庭的剑主。论实力,莫观可是当年的天下第一。论颜值……论颜值,那确实是不如她的夏郎。 但是师丈长得,也不算很丑啊…… 谢筝想不明白,为了复那个早就灭亡了多少年的国。真的值得吗? 她其实很害怕她的那个师祖匡业祯,虽然师祖每次都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但是她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心寒。 “轰——” 天上突然鸣响一声惊雷,不知道马儿是否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声惊吓,突然便停在原地静止不动…… 谢筝刚想掀开帘子问车夫是怎么回事。 便看到车前站着一名男子,他的身后更是十数名黑衣人。 “李都统,有何贵干,莫非是舍不得小女子?” 谢筝看到来人嫣然一笑:“多谢都统厚爱,但是可惜,小女子可是剑子大人的女人。” “论起来,你家主子还得叫我一声姐姐。您这么做,不怕我那夫君和妹妹……” 谢筝没想到被发现得这么快,出来之时她已经用眼神狠狠警告姬夏,让它不要乱吠,还以为能出了鹦鹉洲才被发现呢! 到时候山高路远,这些人哪里找得到自己。 “抓活的。” 李惊风没有理会这位绝世美人的调笑,冷着脸指挥十数名龙隐一拥而上…… 第230章 ——谪仙公子终闻道 “哒!哒……” 随着清明春雨再次降临大地,马车上的犬吠之声也愈发变小。 “大剑侍,止雨不想与你为敌,还请放下手中长剑。” 李止雨带领着数十名龙隐,一路将抓着树枝的莫靖打得节节败退…… 莫靖再次脚尖轻点,躲过黑衣人结成的网阵。 他没想到这群人如此难缠。自己想脱身前去救援谢筝,但是每一次都被拦了下来。 “我家剑子可是要醒了,他也算是你半个主子。你不得问问他的意见?” “不用问了,陛下有令,胆敢伤害公主,无论何人,杀无赦。” “但是与姬剑子有关,是死是活,交由公主发落。” 李止雨的声音显得异常冰冷,在他这个御林军都统面前伤害皇朝公主,那个名叫谢温言的女子,胆子也实在是太大了些。 但是此人事关重大,与剑子姬夏的关系十分亲密。 朝廷和剑庭的联姻,又是当下最为重要的事。 李止雨也不敢擅自下令,只能交由高沁决定…… “啪!” “狗男女,给本宫滚开,本宫不听你们的解释。”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车厢里传来少女的哭泣和怒骂之声。 从语气便可以听出来,这位小殿下的火气,看来已经燃烧到一种无法遏制的地步。 “你看,当事人都醒了。李老弟,咱们不用打了吧?” 风水轮流转,莫靖此时换上一副笑脸,略带讨好的看向李止雨。 “嗯……是不用打了。” “但是莫老哥和小弟,好像还有酒没喝完呢?”李止雨面带微笑,将莫靖要去救援的想法彻底磨灭。 随后这位都统大人跪在雨中。“御林军都统李止雨救驾来迟,请公主殿下赐罪。” “杀,给本宫把那个贱女人抓回来。本宫要杀了她!” 马车里,那位洛邑公主不再保持着往日的威仪,语气和眼神之中充满着恨意和杀意。 那个贱女人,怎么敢如此对她的?! “遵命!” 李止雨站起身来,命令剩下的龙隐继续拖着莫靖,然后全身运转真气拔地而起。 “锵——” 剑鸣之声在这方天地骤然响起,只见一点寒芒从车厢内飞射而出。将这位欲要支援的李都统拦于此地。 姬夏缓缓放下被他打晕的少女,然后抹干净她脸上的泪痕。 姬公子觉得,谢筝这回,属实有些是过分了…… 谪仙少年走下马车,将青玉案召回手中。 “悟道了?” 莫靖也使出一招鱼龙舞,将众人扫退之后来到少年身边。 少年的语气异常平静:“嗯,谢筝呢?” “那边。”莫靖指了指谢筝离去的方向。 “知道了。”谪仙少年点了点头,然后向李止雨丢出佩玉鸣鸾。“认识这块东西吗?” “回剑子,认得。” 李止雨单手接过,打量一番之后便带着一众龙隐跪倒在地,这块玉佩的作用,他当然很清楚。 这块佩玉鸣鸾乃是洛邑公主的贴身之物,也是皇帝陛下铸造各式铁令的母令。 这块独一无二的宝玉还代表着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认得就好,最好她没事。不然你可要有事了。” 谪仙公子说完冷笑一声之后,便打算转身离开。 看着姬夏的模样,莫靖有些心疼,亲人接二连三的出事,自己还患上癔症。 这少年,过得好像有些苦了…… 所以这位大剑侍出声询问道:“要不我去?你在这里陪着她去京城?” “不用,我赶路快些,而且,我也有些话要跟谢筝说。” 这位剑子大人第一次用出上位者那般不容拒绝的语气,莫靖感觉到。姬夏这回,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鱼龙舞。” 谪仙少年说完单手掐诀,脚踩青玉案腾空而起。 宝剑与少年融为一体,化作一道流光向着莫靖手指方向飞射而去…… 姬夏现在想要告诉那位泰山大人,自己有什么,自己可以拿什么来换莫观的命。 谪仙公子的这番神仙手段看呆众人,就连被称作“鬼神”一般存在的龙隐们,此刻也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 “这……这位剑子大人,莫非真是神仙不成?” 李止雨手捧佩玉鸣鸾,看着流光遁去的方向神色复杂。 “或许是吧。” 莫靖丢过一坛小酒,二人相视苦笑一声,在雨中痛饮起来。 …… “李都统,这么多人对付我一个弱女子,是否太过不讲道理了些?” “噗!” 谢筝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在围攻中被李惊风一掌拍得肩膀脱臼,气血翻涌。 雨水和血水顺着绝美女子的容颜和嘴角滴落,狂风也将她的凌乱发丝吹得紧贴俏脸。 女子身段姣好,加上这一副凄惨英气模样甚是动人。 但是眼前的这群男人们似乎没有一个动心,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怜香惜玉。仍是招招致命,不停地往着要害攻去。 若不是李惊风的那句活捉,谢筝怕是早已命陨黄泉…… 她发现这些黑衣人的武艺,好像皆在十品之上,李惊风还未出手,她便已经招架不住。 如今李惊风加入战场,局面更是倾向一边而倒,谢筝就连招架之力也快要完全失去。 “弱女子?”李惊风冷哼一声:“如果您也算弱女子的话,那我们这些人算什么?” 就算是这位都统大人,也不得不惊叹于谢筝的顽强。竟然能在龙隐手下逃遁如此之久。这般年纪,若是上那江湖少年榜前十,也是丝毫不为过的。 这位剑子大人看上的女人,果然不会是花瓶。 但是可惜,她今天犯下的可是滔天大罪。 没有人能挑衅那位威压四海的大齐皇帝…… “你们算什么?” 一道谢筝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雨中响起。 “我来告诉你们,算勾八……” 大雨之中走出一名俊美少年,那少年的脸庞仿佛不像人间之物一般,完美无暇,简直挑不出任何一丝毛病。 “谢筝,关于你打沁儿这件事情,我很生气。” “还有,你叫李惊风是吧?我现在对你也很生气。” 谪仙少年看着倒在大雨中吐血的女子转头微笑, 他对着那位李都统十分平淡的吐出他姬夏现在的心情…… —— (武侠打戏,小说最难,确实作者功力不足,凑合着看吧兄弟们。) (这段时间逐渐找回来被搞崩的心态了,我会努力更新,用实力把评分再打上去,爱你们。木马~) 今日词牌-《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最后一句,兄弟们接—— 第231章 ——相敬如宾知懵懂 “剑子大人,难道要为一个媵妾与正妻起争执不成?” “若是让皇帝陛下知道……” 李惊风看着从山林中走出的少年有些心悸,不知为何。他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意味,觉得这位剑子大人,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少年寒声道:“哦,然后呢?” “然后……然后。” 李惊风听着少年平淡的语气,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们两个打架,代表着我这个夫君一碗水端不平。我自然是问题最大的那个人。” 少年见李惊风答不出来,随后再次说道:“我会去给她们一个交代,但是你。好像有点没礼貌了。” “卑职只是奉命……” “我知道。” 李惊风看到少年不善的神色,不知为何心底毛骨悚然。忍不住出声解释。 但是还没说完,那俊美无比的谪仙公子就打断了他。 “你可能不太清楚,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孤儿。在那边是,在这边也是。我好不容易建立起一个家。” “虽然我知道你是奉命行事,但是我不是很想跟你讲道理。希望你能明白……” 姬夏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还是圣母。 在这个人命如同草芥的世界,他不会对伤害自己家人的人抱有任何怜悯之心。 好人坏人?无所谓的,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立志要挽天倾的救世大侠…… 他只想留住身边的一切东西…… 随着姬夏的话语慢慢吐出,周遭的骤雨也开始被漫天剑气隔绝。 少年郎果真是如同祝卫启所说一般,一个漂泊浪荡的人。尝过有家,有亲人之后,才更知道家的重要性。 无数道刺骨剑气令在场的龙隐众人胆寒。 “骤雨落,鱼龙舞!” 随着谪仙少年单手掐诀,青玉案在空中绽放出万千剑花。朝着李惊风与龙隐卫袭来。 “列阵!” 悟道境的李惊风对于这漫天剑花极为敏感,惊骇这位剑子实力的同时。也瞬间带领众人列阵相待。 “噗噗噗!!!” 但是一众龙隐卫还没反应过来,青玉案便裹挟着无边剑气接连刺穿数名黑影。 仅仅是数个呼吸,刚刚围攻女子犹如瓮中捉鳖的众人,在少年的青玉案面前犹如待宰羔羊。 而那少年站立山头之上,身若玉树芝兰,不染尘埃。 这也是他要传达给那位大齐皇帝的第二个意思。 半柱香后,场上只剩下那位御林军都统。 青玉案不时便从虚空中遁射而出,这位李都统应接不暇,狼狈模样比起谢筝犹有过之。 少年见此情形收鞘而归,只留下李惊风捂着伤口站在原地。 这位都统大人不停大口喘着粗气:“多谢剑子不杀之恩。” 李惊风没有想到,眼前少年杀他跟杀鸡没什么区别,他可是已经踏入悟道境界四年有余。 这少年,前些日子在金陵城,也不过是十二品。 如今最多刚入悟道,自己竟是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就要被斩杀。 这份实力,怕是已经可以匹敌问天。 他才多少岁,未满弱冠。 世上真有如此天才? 李惊风突然想起坊间传言,这位姬剑子,有可能真是星君下凡…… 不然怎么会如此妖孽…… “还不滚?” 谪仙公子再次寒声,李惊风抱拳一礼之后转身离去。 场中只剩下姬夏夫妻二人。 绝美女子瘫坐在大雨中巧笑倩兮:“夏郎,好厉害啊你。” “好玩吗?”姬夏走到绝世美姬跟前,一脚将她踹翻。 “好玩啊。夏郎不觉得我现在很好看吗?” 被踢翻在地的绝美女子踉跄起身,丝毫不气的整理着自己的仪容。 谢筝现在就是秉承一个道理,死猪不怕开水烫。 以前姬夏可没少用这招…… 少年无奈叹气。“你能不能别闹了。想让我死是吗?” 谪仙少年拉着谢筝的玉手坐在石头上,正在酝酿着自己要说的话。 “奴家怎么敢让姬剑子死,哪里舍得。剑子大人长得这般俊俏,刚刚大发神威的模样,奴家的心肝都要化了。不信您瞧瞧……” 绝美女子显然不吃姬公子装生气这一套,拉过少年大手就往自己衣领里面伸。 “有病啊你?整天想着这些事。” 姬夏真是被谢筝给气笑了,他好不容易酝酿出万般道理,想要跟眼前女子交谈。 没想到女子完全得到了他的真传,几番无赖操作下来。自己是来干嘛的姬夏这时候已经完全忘记。 “没有,筝儿只是看着夫君火气大,想帮夫君消消火。” 绝世美姬眼含春意,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怜爱的意味。朱唇轻启之时那股幽怨更是千娇百媚。 “主人,筝儿发现那里有个山洞,要不……” “死妖精!你要死啊?” 笃!!! 姬夏两指弯曲,一个锦州特产重重砸在谢筝脑袋上。 谢筝捂着额头委屈道:“筝儿想说咱们去避雨而已。” “就避雨?” “嗯……就避雨。” “行吧,看这天气一时半会也停不了。你又受伤,待会别把你淋坏了。” 两人约法三章之后,便朝着谢筝所说的山洞走去…… …… 一个时辰后…… 绝美女子不着寸缕躺在少年怀中,嘴角噙着甜笑与满足。 火光照射在山洞里映出二人的绝美脸庞。 “夏郎,你看这里,像不像当年那个咱们躲雪的山洞。” 谢筝似乎有些触景生情,一个劲的往情郎怀里钻。二人当时在山洞里过冬抢着菜汤的日子仿佛还历历在目。 若是一直只有他们二人,那该多好…… “为什么要打沁儿?” 少年抛出此行想要解决的事情,他觉得二女如此闹下去。别说隐居,打生打死的怕是家宅都不得安宁…… “哼!还不是你,我本来也不想打她。但是你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指责我。我有做错什么吗?” “就因为她年纪小?我就要让着她?” “我懂事我活该受委屈?” 提到此事,谢筝怒气冲冲打了姬夏一拳,这可恶人儿当真是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感受。 但是姬夏刚刚那般关心爱护的模样,倒是让女子心里产生不少内疚…… “是我的问题,让你受委屈了。” 谪仙少年眼眸黯淡,他发现自己好像也真的没有去了解过谢筝和高沁的感受。一味的要去做自己的事情。 回过头来想想,自己身为一家之主,家宅不宁,多半是出在自己身上。 少年揽过谢筝,不停抚摸着她的头顶细声安慰。 “夏郎……” 女子哪里在心上人身上感受到过如此温柔,看着那张谪仙俊脸一下便失了心智。 “我也是第一次当丈夫,若是哪里做得不好,你要多担待些。” 姬夏捧起谢筝臻首,极为认真的说出这几个字。 “夏郎……我……我……对不起……” 女子梨花带雨,无数想要说出口的话。最终也变成这三个字脱口而出。 谢筝其实是有些受宠若惊的,二人相处这么多年以来。姬夏从来没有这么认真道歉过。 这种感觉……好像很好,很舒服…… “是是是,都怪你。” 姬夏捏着女子琼鼻,嬉笑一声之后揽入怀中静默无言。 丈夫这两个字,两世为人他也是真的是第一次去承受这个身份。所以他好像不知道怎么去做,还用以往跟谢筝相处的方式一般…… 他总以为这般关系,才是最好。 现在姬夏忽然醒悟过来。 为什么相敬如宾这个很奇怪的词,会用在夫妻身上。 原来啊,不是要你像对待宾客一般生分。 而是要懂得尊重,相互扶持…… 第231章 ——夫妻二人初磨难 “夏郎,对不起,都是筝儿的错。筝儿不该如此任性。” 女子此刻哪里还有怨恨和任性,恨不得将万般温柔全都倾覆给心上情郎。 “知道就好,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去到京城之后是哪般光景我也不懂。不知道那位皇帝陛下会不会答应我给他的条件。” 少年枕着双臂看向石墙上的火光,似乎是在思考自己的未来。 “不管怎么样,筝儿都会陪着夏郎一起面对的,无论何事……” 娇艳女子骑在少年身上。这些日子她发现姬夏好像瘦了些许。 “回去吧,沁儿现在也差不多该醒了。” “要不要我一起回去,跟她道个歉?”谢筝咬着嘴唇,一副做错事情的模样。 “可别,那里可是京畿道,打起来哥们可保不住你。” 姬夏想起高沁那副似乎要焚烧一切的怒火,要是看到谢筝和他一起回来。她还不得气得直接升天…… “好叭!” 谢筝此时心肝都要酥掉了,哪里还敢不听少年的话。 就算此时心上人要她去死,估摸着她也是愿意的…… “那我先回去了?” “嗯……” 绝美女子站起身来穿好衣衫。然后又朝着那张世上难寻其二的俊美容颜亲上一口之后,才满意的扭着柳腰走出山洞。 “你受苦了。” 女子走后,姬公子对着胯下二弟真诚致歉。 他一开始真的是想来避雨而已…… ………… …… “烧,给本宫全都烧掉。” 京畿道上,一架华辇马车在路边燃起熊熊烈火,路过的行人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生怕那“火舌”蔓延到自己身上。 只因那发着脾气的少女看着身份就不简单,如此一架华辇,不知道可以供多少家庭一整年的吃穿用度。 这高贵少女说烧便烧,当真是高坐明堂的富贵人家,不曾染过这世间风雪…… 高沁醒来之后发现少年不见踪影,又看到李惊风带伤而归。 本就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的她,再次想起那对狗男女在车上做的龌龊事,高沁毫不犹豫的便让李止雨将这腌臜辇车焚掉。 “等我回去,我就禀告父皇。让父皇把他们都杀了!” 高沁看到姬夏许久还没回来,以为他是带着谢筝私奔了。 这位公主殿下今天似乎是流尽了出生以来欠着的眼泪,在那座深宫金殿里。她哪里受过这般委屈…… 就连她的父皇都得依着她。 她怎么就这般瞎眼,看上这么个没良心的畜生。 自己听闻他身患癔症,便顺着他的意带他回家,这一路上自己哪有个公主模样…… 但那狼心狗肺的东西,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心。只是听闻那贱人要出事,便打晕自己带着她私奔。 这位洛邑公主现在可以说是想将二人大卸八块,特别是那贱女人。勾引她的丈夫之后还敢绑架于她。 “哟,让我看看怎么个事。这里怎么有个这么标致的小娘子在哭啊?” 一道略带调戏的熟悉声音传来,一名俊美如妖的谪仙公子出现在少女身边。 谪仙公子摆了摆手,示意身后众人离开此地。 李止雨二人自然是心领神会,不过数个呼吸,场中便只剩下少男少女相对而视。 俊俏少年勾起嘴角,想要牵过眼前少女柔荑,但是少女只是冷冷瞥视一眼之后抽手而出。 “我以为是谁家的小娘子呢?原来是我家的,怪不得连生气都这般好看。” 少年丝毫不在意眼前少女的态度,因为他知道现在打死他都是活该。 “夫君知道错了,还请娘子原谅。” 姬夏再次拉过高贵少女的冰冷柔荑贴在自己脸上,然后又想伸手抱住少女。 “你是谁家的夫君?莫要乱认。” 高贵少女只是厌恶的冷哼一声,然后擦干眼泪背过身去…… 她最气的,便是姬夏连江挽这个名字都透露给了谢筝。 她作为皇室公主,怎么能成为别人的替代品。少女的自尊心在那个名字面前被击得粉碎。 “是我家雀奴儿的夫君啊,剑庭大灵官已经到天京行聘。你我二人明媒正娶,结发夫妻,还能有假不成?” 姬夏的声音逐渐变得温吞,自己这番放肆模样,着实是对不起太多人。特别是谢筝与眼前少女…… 这有错自然就要承担。 往日过错,今日才明。也不可能是几句话就能过去的事,卑如尘埃也是正常。 况且他姬剑仙的道德底线一向灵活。 他自己看着都恶心,更别说别人了。 “呵……是吗?那位谢温言才是你的心上娘子吧?还是谁,江挽?” 少女提到二人的名字,整个身子都在气得不停颤抖。 “是高沁,是雀奴儿。不是江挽。”少年张了张嘴,除了这些他也不知道再说什么。 毕竟他又不是生而知之,一生下来就知道怎么做人…… 但是他明白,做错事情,总得承担不是吗? 少女听到此言,面色终于是缓和些许。 “我最后再说一遍,我是高沁,不是江挽。还有,下次若是她再敢冒犯本宫。谁也救不了她!” 高沁真是爱惨了眼前少年,只是听他三言两语服软,话音便开始温和下来。 她真怕自己语气再强硬些二人从此就会分离。 这位殿下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沦落到这个份上。 “沁儿,要不你往我身上捅一剑吧,让我长个记性。” 姬夏十分认真的拔出青玉案,他没有在开玩笑,也不觉得这是个幼稚想法。 他觉得自己是真的想要一些教训,来记住自己身上发生过的错事,以免日后再犯。 “我舍不得。”少女面色平静,靠在心上人怀中。“我不想跟他们一起走了。我是公主,我要面子的……” “好。” 姬夏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抱着高沁坐在被焚毁的辇车旁边。 “这儿人多,我想回家。” 少女兴许是哭累了,也可能是被这来往的稀疏人群盯得浑身不自在。 高沁感觉这一辈子受的委屈,都没有今天这一天多。 “好!” 夫妻二人没有过多道歉或者责怪的言语,姬夏将少女背在背上。朝着那座皇朝枢纽进发…… 第232章 ——深宫金殿少年来 两日后—— 天京皇城—— 今日的深宫金殿里来了一名年轻贵客。 听说是那位公主殿下的未婚夫,少年宝剑华服,模样俊俏,只是远远看着都能让人感受到玉树临风一词的由来。 “姬剑子,陛下宣您御书房觐见。” 随着那位齐皇的贴身内侍开始传唤,姬夏也迈步踏进这座天下士子都想扶摇而上的金殿玉阶。 这玉阶的道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有些人很容易就走到了尽头。 也有些人一辈子都看不到这玉阶,别说这玉阶。可能连午门前的石板,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奢望。 但是这位年仅十八岁的剑子大人来了,他跟随脚步越过奉天大殿。 来到这大齐皇帝专门接见内臣的御书房前。 御书房正门大开,那位陛下似乎没有看见姬夏一般,仍旧自顾自批阅案前奏折。 “草民姬夏,叩见大齐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泰山大人,姬公子还是不敢放肆的,一见面就躬行大礼。山呼万岁。 这可是大齐皇帝,普天之下最尊贵的人。没有之一,也是自己未来妻子的父亲…… 无论哪一样,都能让他姬夏三跪九叩。 “草民?不见得吧?” 高其治笑了,这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山呼,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按照大齐之礼,见君纳头而跪即可。 这么无耻的拍龙屁行为,高其治是真的第一次见。 不过,不得不说,拍的好! “听说你杀了朕的十七名龙隐卫,你说。这件事该怎么解决呢?” 这位皇帝陛下一上来并没有先插手这对小夫妻身边发生的事。而是问出了姬夏想要表达给他的第二个意思。 明知道是龙隐卫还敢杀,不是太蠢就是有底气。 显然他的这位女婿,不是什么蠢人。 那就只有后面了,他到底靠什么呢?靠她的女儿?还是靠他这个剑子之位? 但是高其治都觉得不太行,今天他很想听听。少年想给他一个什么解释。 “小婿此行有求而来,不曾想路上遇见一群歹人。没想到竟是您的手下,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堂下少年抬头讪笑。 “果然长得俊美,还生了一对伶牙俐齿。怪不得沁儿死活都要嫁给你。” 大水,龙王庙,不识一家人。倒是个新鲜说法。 这位大齐皇帝今天听了两句新奇称呼,他都挺喜欢的,但他还是不太很满意。 “但是你杀我龙隐卫这件事,要怎么解决呢?”高其治微微眯眼,再次说道:“且先不谈这件事,就当你不认识他们,错手杀之。” “有求而来,求什么?如此欺负我的女儿,还敢求到她娘家来。朕问你,你这项上头颅是不是想换个地方待着?!” 这位陛下提到此事,语气已然微寒。 “沁儿此事,小婿自然会给她一个交代,还请泰山大人放心。” “小婿此行,只求一事。” 少年的姿态放得极低。 “家师莫观,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符宝五年间听信谗言剑入皇城,得罪老神仙。” “经过多年悔改,家师幡然醒悟,悔不当初。” 谪仙少年俯首叩头:“剑庭姬夏,特求老神仙网开一面,饶家师一命。将他体内暗伤驱逐。” 少年郎终于是说出此行目的。 但是那位皇帝陛下听完却是嘲笑起来:“莫剑仙一生行侠仗义,光明磊落。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弟子?你这么丢剑庭的脸,他知道吗?” 高其治大笑一声,当年莫观持大义剑入皇城,他甚至有些害怕高氏皇祖战败。 但如今剑庭的剑子当下,在此俯首叩头。 何其讽刺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草民是剑庭的剑子,也是大齐的子民,更是泰山大人您的女婿。” “女婿跪拜岳丈,子民跪拜帝皇。事之纲常也,何来丢人一说?” 少年郎深深俯首点地,高其治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位大齐皇帝轻笑一声:“抬起头来。” 姬夏顺势抬头。 “莫观的事情,暂且不谈。你身为大齐驸马,为一媵妾,欺辱正妻。无论是国家律法,还是小家伦理。朕觉得怎么说,你都不是很占道理。” “你觉得呢?” 这位九五之尊将桌上砚台交到秉笔太监手里。然后看着少年缓缓说道:“朕很不喜欢你这张把朕的女儿哄骗得团团转的嘴巴。” “笃!笃——笃……” 随着这位皇帝陛下话音一落,手持砚台的太监抓起砚台就朝少年嘴上猛砸。只是三四下便砸得俊俏少年满嘴鲜血,凄惨无比…… 但是高其治还没叫停手,所以那方砚台仍旧要与少年的上下两颚相互碰撞…… “咔——” 约莫十数下后,那方龙泉宝砚终于是断裂开来。 “大伴,数数有多少颗牙齿。” 秉笔太监急忙取来铜盆,少年将满口鲜血吐出。 “回陛下,四颗。” 这位大伴用清水冲洗之后,将姬夏的断齿数量报了上来。 “说说吧,你有什么东西,可以来换你师父莫观的命。” 这位皇帝陛下似乎十分满意这个结果,随即大开皇恩,示意少年可以将刚刚还没说完的话继续说出来。 姬夏满嘴黑血,那方龙泉宝砚上面的残余墨水随着血迹顺流而下直达脖颈。场面骇人…… 少年艰难一笑,缓慢开口,但是字句铿锵。 “草民姬夏,十二岁接触武道。” “十七岁登临十二品,于金陵城下大败六名同阶榜上青年。” “十八岁悟道鹦鹉洲,一剑斩杀十七名龙隐卫,同时重伤同阶的御林军都统李惊风。” “待得问天。” 少年说到此处再次抬头,眼神坚定,姬夏缓缓说出了他的条件。 “我会给陛下……” “一整座江湖……” —— ———— 今日词牌-《临江仙》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 【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 第233章 ——菩萨蛮与青玉案 “一整座江湖?” 符宝帝笑了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少年再答:“知道,意味着一整座江湖!” “哈哈哈,好有趣的小子,不得不说,朕也有点欣赏你了。” 高其治蹲下身子看向少年的眼睛。 “用一整座江湖,换一个废人的命。值得吗?” “不值,但我就是想换。” 少年的回答依旧让人出乎意料。 “朕答应了,但是你的能力朕还没看到。” 这位大齐皇帝站起身来:“这样吧,有个组织名叫酆都,它好像本来就和你有仇。” “听说酆都七大王全是悟道境的巅峰人物,你把其中四个人头送到朕的龙案上来。” “朕不仅答应你的请求,沁儿这件事,也翻篇了。怎么样?” 这位符宝皇帝的条件甚是诱人,但是酆都七王如果真有这么好杀。这个组织也就不会存在这么久了。 姬夏接过宦侍递过来的手帕,将嘴角黑血擦干净后轻声问道:“我要是把七个全杀了呢?” 少年的果决和贪心,忍不住让这位皇帝陛下微微侧目。 叩——叩…… 高其治坐回龙案闭目养神,两指轻敲龙椅扶手。 良久之后,这位符宝皇帝睁开眼睛。 “朕会给你一个全天下最强的师父。” “还会让你成为皇朝的第三个大总管,只在朕下。” 这位大齐皇帝显然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婿的胆子这么大,自己给出条件后,竟然还敢主动开口跟他讨价还价起来…… 他从来没见过这般后生。 “师父就不用了,希望泰山大人能记住第二个条件。” 少年说完再次俯首点地。 “退下吧,朕还有事。”高其治说完不忘再次嘱咐道:“把嘴角和身上都擦干净,沁儿问你,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谢泰山大人赐打,小婿告退。” 谪仙少年起身走出了这座皇朝枢纽中的枢纽…… 今日阳光明媚,少年沐浴在层层暖意中,但是这奉天殿前没有一株花草。 若是一直生活在这殿中,怎么也不会相信外面有盎然春意…… …… 才刚走到皇城外,姬夏便看到一个高大身影好像在门口等着他。 “哟,姬剑子,脸怎么肿了?” 玉怜生看到姬夏从皇城走出,上去便是搭上肩膀揶揄询问…… 想都不用想便知道,这位剑子大人肯定是被他的皇帝舅舅狠狠教训了一顿。 姬夏拍开高大男子手臂,揉了揉略微肿起的脸颊。 “最近身体不好,走路有点飘,出门被蚂蚁过肩摔了。” “哈哈,哈哈哈哈……” 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理由,但是玉怜生还是每听一次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个勾八,你姬哥现在心情不好,你再笑等会老子打死你。” 姬公子扯下玉怜生马鞍上的水袋,含了一口之后蹲在地上连连吐出血水。 “有一说一,你说话有点漏风。”高大男子无视这位剑子大人的警告,自顾自评价起他的声音之后笑问:“去我家吃饭?” “有粥吗?” 姬夏用舌头顶了顶齿尖空出来的间隙,发现血水几乎已经不再流出之后,转头朝着高大青年问了一声。 “有的,哈哈哈哈哈……” 玉怜生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姬夏身上总带着一股莫名的喜感。 只要跟他说几句话,他就想笑。 这位参将大人亲自为谪仙少年牵来一匹骏马。二人翻身而上,离开了这座诡谲云涌的深宫金殿。 “要我说你也是,你惹她干嘛?我那妹妹从小在宫里霸道惯了的。” 两名世家公子骑着高头大马行在天京街道上,路上行人只是远远看见就自动让出一条道路…… “我的问题,这回倒是让她受委屈。” “以后会改。” 姬剑仙难得的没有像从前那般嘻嘻哈哈,而是直接大方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且做出保证。 高沁哭成那般模样,他也是心疼的。 “你知道就好,那个名叫谢温言的女子。是死去的琴首谢筝吧?” 高大男子说完不忘提醒一句。“男人嘛,都疼小的,但是一个伶人媵妾,长得再怎么好看。也是上不得台面之人。” “沁儿才是你的正妻,夫妻一体,才能举案齐眉,你要分得清楚才行。” 玉怜生拍了拍姬夏的肩膀,他这个表妹夫什么都好。就是这模样太俊俏些,注定日后肯定是要在这感情之事上出问题。 “你踏马的你家怎么这么远啊?还没到……” 姬夏没有正面回答玉怜生,他的心里总归是偏向谢筝多些。 但是这些长久日子以来,他回想起点点滴滴,好像一直都是自己在欠着两人。 “快了快了,你急什么。这皇城附近不许有超过五十亩的府邸,所以家才离得远了些。” 闻言,谪仙少年惊呼:“你踏马好能装啊玉怜生。” “装什么,我金陵那个家你又不是没见过。我这个将军府连金陵那个四分之一都没有。” 高大男子仿佛在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而且……” “要论装还是你姬剑子比较能装。” “现在去金陵成里的红楼喝酒,只要是个姑娘。都会问我认不认识你,跟你关系好不好。下次能不能带上你一起去玩她们。” 玉怜生说到此处之时,后槽牙开始嘎吱作响…… 自从那天大寒赏雪之后,他只要去勾栏听曲。那些姑娘们酒过三巡明里暗里提起的,全是这位姬剑子。 一下子问他跟那位剑子的交情如何,一下子又问姬夏下次什么时候来金陵。 玉怜生看到此情此景,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所以他便索性跟那些姑娘们说,姬夏不行,不然上次怎么会在钗凤楼跳窗逃跑呢? 没想到那些姑娘们竟然开始讨论起什么祖传秘方,还有毛遂自荐,说自己的实力能让姬剑子重铸雄风什么的。 在场没有一个人嘲笑姬夏,甚至事后还守口如瓶。 “哎,就这事啊?再说,再说……” 姬公子谦虚至极,连连摆手。 “哈哈……姬小剑仙,你也有今天?你踏马大牙都被人打掉了?” 看到姬夏因为太过得意露出的笑容,玉怜生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呵呵……” 谪仙公子突然拉缰勒马,转头看向身旁青年问道: “玉怜生玉将军是吧?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当你拳头没对方大的时候,你最好是要懂点礼貌。” 俊美少年冷笑一声,抓住玉怜生手中缰绳。 “今天本剑仙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悟道境……” 第234章 ——姬剑子无奈认输 “不是?你悟……” 玉怜生还没来得及问出心中疑惑,便看到谪仙公子沙包大的拳头朝自己面门袭来。 “砰——!!!” 一尊宝塔般的巨大身影从马上坠落,骏马受惊扬蹄嘶吼……一时间掀起阵阵尘土。 只见姬夏一拳打翻他身旁高大青年之后跳下马来。 “笑……你踏马的笑……” 俊美青年身材瘦弱,但是却把那高大身影死死压在身下。一拳又一拳的朝着下方玉怜生的面门袭去。 玉怜生避之不及,很快就被姬夏一拳打到鼻子上鲜血喷涌…… “兀那二人,你们是干什么的?赶快住手。” 由于此地离城门不远,守城小将立即带着数名官兵将二人团团围住。 但是那谪仙少年无视警告,仍然拳拳到肉,高大男子也从一开始的闷哼渐渐变成求饶…… “将军,千牛令……下面挨打的,好像是玉千牛。” 有眼尖的士兵看到玉怜生腰间的千牛铁令,侧过身子对着身旁小将轻声说道。 “好……好像还真是。” 守将细细打量着被压在底下的男子身形。玉怜生的高大,在整个大齐也没有多少个人能和他相比,加上这千牛铁令,只要是听说过他的,基本上还是很好辨认的。 “将军……怎么办?” 能做到天京守城卫队这份油水的,哪一个不是带着点脑子。 能当街殴打玉怜生,除了身份背景以外。你还要有点实力才行啊? 毕竟那把杀得蛮人七零八落的“菩萨蛮”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那么打人青年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除了那位刚入天京的驸马爷还有何人? 能把菩萨蛮按在地上打,又这么年轻的。 也就那柄青玉案了。 “看什么看?不用守城了?给你们发薪俸是让你们来看戏混日子的?” 那打人少年无比跋扈,转头呵斥这群前来阻止的守城官兵。 “就是,看什么看,人家两位公子摔跤闹着玩呢!刚刚是谁举报的当街斗殴,跟我们走一趟。” 守城小将对此十分不能容忍,自己尽忠职守看守城门。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怎么会有人报假案啊?!!! 人家两位公子明明在玩摔跤,哪里来的斗殴! 胡乱报案让他擅离职守,这不是想害他吗? 在场民众闻言纷纷散开,刚刚好心报案之人更是已经不知躲到何处。 “当真是世风日下啊,那打人的一看就是有背景的。这些官兵连管都不敢管。” “是啊,你看他身形如此瘦弱,但是下面那男子完全不敢还手。” “这女人啊……真是红颜祸水。” 街道两旁的人们纷纷收起目光,压低着声音讨论着那两人究竟是为城中的哪座楼子里姑娘大动肝火…… 毕竟看着二人的高头大马就知道来头不小。 而且看年纪,二人年轻气盛,除了为争抢那些楼里的卖肉小娘子,还能是为什么…… …… 日暮西沉—— 天京外城,刚刚为了小娘子青睐打起来的那两位公子哥此刻和好如初,再次并肩而行。 “你怎么就突然悟道了?” 被打断鼻梁的高大男子再也笑不出来,他死活想不明白…… 这个比怎么一段时间不见,直接悟道了。 玉怜生觉得他心灵上受到的伤害,比身体上还严重。 他对少年的话没有任何怀疑,毕竟刚刚那顿毒打,自己心里是有数的…… “谁知道呢?突然就悟了。我也不想,毕竟生来就这么天才,挺无聊的。” 经过长达一个时辰的思想教育过后,姬夏终于是觉得这位玉将军素质提高不少。 所以他现在的语气也十分随和,姬公子用着二人第一次见面时,玉怜生对他说话的语气回答。 “不是,你怎么能悟道呢?你怎么能呢!!?” 高大青年越说越气,恨不得跳下马来掐死身旁少年。 他怎么能悟道呢? 明明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二人还打得有来有回。 第二次在金陵城赏雪,虽然输是输了,但是也没有太过丢人。 这踏马的,几个月不见。这哥们直接干悟道了…… 玉怜生麻了…… “可能是因为长得帅吧,谁知道呢?”俊美少年耸了耸肩,说出一个很让人信服的理由。 “有一说一,确实,你小子长得确实还可以。” 玉怜生就算是再不服,也没办法从少年这张脸上挑出毛病来。 “但是话又说回来,我也差不到哪去啊?那天你不是说我跟你长得一样帅吗?” 高大青年愤愤不平,明明大家都长得差不多,凭什么老天这么眷顾他姬夏!!! “有吗?” 谪仙公子想了想,完全没有这件事情的记忆,怎么能有人跟他一样帅? 开什么玩笑?! 玉怜生捂着鼻梁,生气说道:“有,就是有,那天你在金陵城下说的!” “是吗?” 姬夏再次想了想那天发生的事情……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 “嗯……你开心就好。” 在对他人给予道德上的“物理帮助”之后,姬公子明显心情大好。 他拍了拍玉怜生的肩膀,然后微微点头。 玉怜生看出少年动作里对他的十二分不尊重,忍不住揪起少年衣领大声问道:“不是,姬夏,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你开心就好。都是兄弟,还分这个吗?” 不得不说,与急了就揪人衣领高大青年比起来,此时这名俊美公子就显得十分有礼貌。 玉怜生怒了:“分!怎么不分,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就别去我家吃饭了!” “好好好,帅……你帅。” 谪仙公子受到威胁心里十分生气,但他怎敢不从,毕竟早上到现在,他可是都未进粒米…… “哼!下次注意点说话的分寸!” 得到答案的高大青年这才满意松手,继续带领着少年朝他家中赶去…… …… 第235章 ——卧戈哥有多努力 椒房殿—— 衣着华贵的老妇人正将一名少女搂在怀中,身旁美妇也是忍不住拉着少女柔荑轻声劝慰。 “哎哟,我的小雀奴儿……皇祖母看到你这副模样简直是心都要碎了……” 老妇人将哭成泪人的孙女紧了又紧,一个劲的拍着后背。 “皇祖母……” 少女回到皇宫中,才敢扑进这位从小带着自己长大的祖母怀里放声哭泣。 “我的好沁儿,祖母就不该让你出去,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老妇人看着憔悴的少女真真是心肝都要疼碎掉,自己这孙女出去时还是那般娇俏活泼,回来时怎么就变成这般模样。 “沁儿莫怕,姑姑让你怜生表哥给你出气。打死那姓姬的恶徒……” 高幽看着高沁这般模样,心中更不是滋味,这还没过门呢!就遭到未来夫君如此对待,等过了门还得了? 但是她们只是妇道人家,哪里能决定那位符宝皇帝的意见…… 少女闻言从祖母怀中钻出,摇了摇头:“不……不用了姑姑……” “怎么,到这时候你还心疼他?放心,我不会让你怜生表哥把他怎……” “不用,姑姑不用……” 高沁闻言,小巧臻首更是摇成了拨浪鼓。 但是她又不知道怎么跟这位姑姑说,她家夫君随随便便就能把她儿子打趴下。 毕竟这位姑姑整日待在深宫,又怎么知晓这些事情…… 少年金陵城大寒一战,那意气风发的模样高沁至今还历历在目呢。 若不是那少年郎太过出彩,自己又怎么甘愿与他私定终身…… “你这般模样,怕是日后要给他欺负死!真真像极我那皇嫂,你们母女俩,就知道逆来顺受!” 高幽恨铁不成钢的朝着少女额头一指。 这少女真是和她娘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找个日子,把他叫进宫里来,皇祖母倒是要看看。是哪般的顶天人物,敢欺辱我的孙女!” 这位皇太后显然也是对自家孙女这般模样气到,忍不住想要为她出头。 “皇祖母,夏……夏郎他已经知错……” 少女的怯懦之声恰好在此时响起。 “你啊,真是没药救了!!!老身倒是要看看,那小子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少女替自家情郎求饶的话语,更是让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太后懊恼,这位皇太后狠狠掐着少女琼鼻,想让她清醒清醒…… “皇……” “别说了,过两日,等你休息好就将他带进宫里来。皇祖母不会把他怎么样……只是想见见他而已……” 这位皇太后溺爱的抚摸着自家孙女头顶,少女自小被养在深宫。又受得万千宠爱,什么委屈都没经历过。 如今遇到个对她不好的,反倒是将她牢牢吸引。 她是过来人,她明白的。这少女情窦之时,上赶着来的总会不要,自己追不到的才是最好…… …… 通州—— 或许每个家中有女儿的,都会有此烦恼…… 自从那茶铺里来了个说书先生常驻之后,胡家茶铺里的生意就没消停过…… “嘿!咱就是说……那小剑仙寒芒一指……” 说书少年两指作剑,再次化身那位允州小剑仙,听得众人热血沸腾…… “徐家哥哥,喝碗茶水吧……” 日头消沉,蝉鸣渐起。 少女来不及替父母收拾桌椅,第一时间便给少年递上刚从井里捞上来的冰凉茶水。 “多谢晴儿妹妹。”徐卧戈灿烂一笑,接过瓷碗。“哟,这还是冰的呢。” “是……是吗?今儿个早上我才放在井里的。”少女面色微酡,一汪盈盈秋水紧盯着少年。似乎是想要看着少年喝下去之后那番惬意模样。 说是今儿早上,其实鸡鸣之声还未响起,少女就已经将这整坛茶水放到井底…… “咕噜……咕噜……” 少年捧起巨大茶碗一饮而尽。 “好喝……好喝……妹子,你还放了糖?” 少年说了一天的书早就口干舌燥,那清水终究是没有这凉茶来得沁人心脾。 主要是这送茶的人,更入他心…… “死丫头,还不快点过去帮你娘洗碗!!!” 正在收拾桌椅板凳的中年男子见此情形大喝一声,吓得少女心肝乱颤。 “我……我先去帮娘亲……” “好,去吧。我也帮胡叔收一下桌子。” 少女扭扭捏捏说完,便转身朝着妇人方向走去。 那说书少年应答一声之后,也来到男子身边想要帮他收拾桌椅板凳。 但是男子始终挡在他前面,时不时便喘着粗气冷哼一声。 少年见此情形也不恼怒,反而悻悻讨好一笑:“胡叔,这是今天的地钱。” 少年递过数十枚铜板…… 但是那中年男子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擦着桌椅板凳,然后将它们高高摞起。只留下少年站在原地独自尴尬…… “哟,我们小徐就是能干。今儿个又有几十文地钱给婶子补贴家用呢!” 妇人擦了擦手站起身来,她走到少年面前接过手中铜板,这才总算是将场面维持下来。 “小徐,你可真是厉害,靠着一张巧嘴就能挣到这么多钱。不像某些人,什么本事没有,只能干些苦力活。但是这脾气啊,还一天天见长……” 妇人的意有所指更是让中年男子狠狠剜了一眼徐卧戈。 自从这小子来了之后,靠着可怜的身世让自己可怜他,让他在此说书。 没想到最后却是引狼入室…… 自家那个女儿,整日魂不守舍的,给客人倒着茶水都能倒到人家手上。 “哪有,是胡叔这块风水宝地选的好,咱们才能一起发财。说到底,还是小子托了您二位的福哩!” 少年这张甜嘴真是惹人喜爱得紧。 这番夸赞下来不仅让妇人喜笑颜开,就连男子目光中那道刺骨寒芒,听到此话也暗暗消散些许。 “叔,婶。我先走了啊?” 少年说完便抄起书箱,朝着门外走去。 “咳咳——!” 路过少女身边时,那说书少年不动声色往怀里一探。 然后一根精美银簪不知怎么,突然从少年衣袖之中悄悄滑落,不偏不倚,正好掉在少女面前…… …… 入夜—— 胡家村—— “要我说,当初就不该让那小子在咱们家说书。这简直就是引狼入室,你看他每天看咱们女儿那副模样……” 男子冷哼一声,越说越是来气,忍不住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小徐这些日子,给了咱们多少地钱你怎么不说?” 妇人却是不乐意了,一把抢过酒碗厉声质问。 男人脸上有些挂不住:“我稀罕他那点钱?” “是啊,你胡三最厉害了,好能挣钱。可看不上人家哩!” 妇人嘲讽一笑,这少年每天给的说书地钱,有时候比他们两夫妻辛苦一天都挣得多。 况且少年知书达理,自家女儿能找到这么个夫君。她反正是万分愿意的。 男子面色涨红,越想越不服气。 “那臭小子小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小小年纪不学好,整天靠着那张胡说八道的小嘴招摇撞骗……” “砰——!” 男子话音未落,在外面偷听的少女便破门而入。 她来到自家父亲面前,狠狠将酒碗摔在地上。 随着瓷碗碎裂的声音,少女的厉声质问也夹杂而来…… “你知道卧戈哥有多努力吗?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 …… …… 今日词牌— 《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兄弟们接—— 第236章 ——卧戈哥欲要入赘 胡父看着怒气冲冲的少女顿时有些慌乱,毕竟在人后嚼舌根子这件事情,说出去还是不好听。 但是看着自小就听话的丫头,竟然为了一个没认识几天的臭小子反驳自己。 胡父坐不住了! “死丫头,没个规矩!我是你爹!”只见中年男子拍案而起,大声呵斥:“你还要不要脸,上赶着送给人家。羞死个人!” 对于徐卧戈,他可是忍了许久。 少年在男子嘴里的形象,也从一开始的懂事人,变成油嘴滑舌的臭小子。 “爹……你……你胡说。我哪里上赶着给人家……” 少女也被自家父亲的呵斥声骂醒。 以往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她是怎么也做不出来的。 “哼!”胡父冷笑一声,“那畜生小子,住在镇上,每天天不亮就走差不多十里山路过来。” “这路上这么多家茶肆,怎么就来我们家?” 少年的狼子野心其实已经路人皆知,但是妇人总归还是觉得。嫁给说书先生,总比嫁给个泥腿子好。 徐卧戈住在镇子上的一间小客栈里,每日来回背着书箱。 即使没有太阳的阴天也是累得大汗淋漓。 更别说刮风下雨的日子…… 但是那少年总是准时赶到。 怕是天上下刀子也阻拦不了他要“说书挣钱”的心思。 “爹,你别胡说……卧戈哥不是说了吗?咱们家是他的福地,他想挣钱……” 少女越说声音越小,明明落日已经褪去。 但是余霞好像仍在少女脸上停留…… “你这死驴脾气,小徐他哪里不好?” 妇人此时忍不住了,开始跟少女站在同一阵线。 她是真不明白,说书先生这么好的活计,动动嘴皮子还有钱拿。自家这老夯货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 非要自家女儿嫁个像他一样的泥腿子他才满意? 看到自己家的两个女人都如此排斥自己,胡父也不敢再强硬。只得坐下来好声好气说道:“不是我看不上那姓徐的小子,是我怕人家看不上咱们。” “咱们家香火不旺,要是晴儿走了。那咱们胡家,可真就是绝了后了。” 中年男子的声音里全是无奈,他不是看不上人家。是怕人家看不上他。 而且他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招个赘婿。 隔壁村家的钱老二,家里倒是儿子多。 前几日前去走村,喝酒之时胡父跟他曾经交谈过。他家穷,兄弟财产什么都没有,娶个老婆十分苦难。 如今一家人掏空口袋,也就给老大取了个媳妇。 况且家里小子多,能吃。 若是分一个出去倒插门,也不是不可。少张嘴也算是给他减少负担…… 方圆数十里,也就他家最合适。 寻常人家,但凡家里还有口吃的,哪里会让儿子给人上门…… 随着胡父的话音落下,场面一阵寂静。 妇人的眼神更是躲躲闪闪,自己下不出好蛋。家中又没有太多余钱给夫君纳妾…… 这胡家香火要是真断了,她都不知道下去之后,要怎么去见公婆。怎么去见自己死去的爹爹。 嫁到人家家里去,让人绝后,放村子里这事可是要被人暗地里戳脊梁骨的…… “可……可是,徐家哥哥说,他家还有两个兄弟。” 胡晴说完低下头颅,两指交错。 “好,好啊。你这不知廉耻的下流胚,是什么时候跟他勾搭上的?” 胡父也许是酒劲上头,并没有听出少女的话外之意。 只是听见少女了解徐家之事后便大发雷霆。 “你这老棒子,你想干什么。喝两口马尿上天了你?” 就在这时,妇人站起身来。抓住正要寻找趁手东西的男子。 “你妹听见晴儿说吗?那徐家小子还有两个哥哥!” 妇人转头看向少女哼上一声,说到此处,少女已经无地自容。捂着滚烫的双颊跑出门外…… “你这婆娘,放开我。女子家家,还未相识几日便将人家里打听得一清二楚,恨不得赶上去的模样……” 啪!!! “没听见你女儿说吗?徐家小子家里还有两个兄弟!!” 直到妇人朝着汉子脸上使劲拍打几下后,汉子这才反应过来。 徐卧戈这么聪明的小子,好像是想借着她们女儿的口。想跟他们商量一些事情。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自己家几口人。有无丁壮,怕是都被这焉坏小子看在眼里了…… 门外的少女并没有去理会这些事情。 他相信那位徐家哥哥的话,她的娘亲会知道他在说什么的。 胡晴借着月光,拿出那根精致银簪。 这还是她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件礼物。 “这发簪可真好看啊,比娘亲嫁妆里那根还要好。” 皓月清辉之下,少女双手捧着银簪捂在心口。 她眺望小镇方向,似乎是觉得这夜色太过漫长。想要透过无尽的黑暗,去看看那位暂驻她家茶铺的说书少年…… “差点忘了!” 胡晴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赶忙将银簪收好然后直奔厨房而去。 一壶滚烫的茶水早已烧开,少女细心的用漏勺挑出茶叶,然后又放入两块霜糖搅拌均匀。 “呼——” 胡晴舔舐一口漏勺上的糖水,发现甜度正好,随即便将那坛子密封起来…… “咚——!!” 随着坛子落入井中,少女将绳子绑好之后。便甜甜的望向天边明月。 无独有偶。 漂泊异乡的少年住着客栈最简陋的丁字号房间。 “七百三十文,七百四十文……” 白天意气风发的说书先生,此刻化身守财小奴。 一遍又一遍的数着自己还剩下多少钱财。 “十七两又七百五十四文……” 徐卧戈看着眼前的“天文数字”笑出声来。 这么多钱,他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 在那座湘静小城里,他的身上从未超过一百文。 都是稍微挣到一点,就给自家母亲拿着…… 心慌的同时少年又不免激动,这趟通州真是来对。 那剑庭的大人们都是如此有钱,这几日他已经打听好剑庭到底在何方。 但是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那茶摊上的少女。 他真是生怕自己一回来时,那少女已成人妇…… 索性这几日自己已经打听好少女家世,家中仅有她一人,定是要招个入赘夫婿。 徐卧戈其实很头疼,要是家乡的双亲知道他有入赘的想法。说不得真要从潇湘赶到通州来把他打死。 但那少女良善,自己家中仍有弟兄…… 生米煮成熟饭之时再回去,其实也无不可…… 第237章 ——鹦鹉洲兄弟找茬 第二日…… 直到日上三竿,背着书箱的小先生才来到茶摊面前。 徐卧戈昨夜心事重重,生怕自己的话哪里说得不够委婉不够妥当。 少年直到半夜才带着对少女的担忧睡去,毕竟那位胡叔脾气可不好。 陌生之时他还算客气有礼。 熟悉之后,一言难尽呐…… “胡叔,胡婶。早!” 少年依旧爽朗,将书箱放在桌上之后打量着周围…… 但是令他心慌的是,那少女今日不知怎么……完全不见踪影。 “找什么?还不快说你的书?” 正在煮茶的男子狠狠瞪了一眼,语气之中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没……没什么……” 少年哪里敢看,只是默默打开书箱。开始端起他的“铁饭碗”。 “相传那位剑子拒绝琴首谢筝之后,那琴首心灰意冷……” …… 看不到煮茶少女的这一天,对说书先生来说甚是难熬。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种想法,平日里的那股激情也随着这份心思消失殆尽。说出来的故事也变了味道。 很快又是一天过去。 小少年心不在焉,一直在等着那个身影出现。 “还不走?等会太阳落山。当心找不到回镇上的路。” 胡父走到少年身旁用力推搡着他,然后自顾自收起桌椅板凳…… 少年随即又看向妇人,但是妇人好像也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二人这副模样让徐姓少年忍不住慌张起来。 但是又不好意思出声询问自己那心上人儿到底在哪。 “这……这就走,叔,婶,明天见。” 徐卧戈悻悻一笑,对着二人致歉一声后转身离开…… “唉——!” 正在洗碗的妇人长叹一声,这少年的脸皮。怎么到这时候变薄了。 你不主动来问,难道还等着我们夫妻二人把女儿送上门给你不成?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我就说了,那小子不是真心的,就知道撺掇我们家晴儿。” 胡家夫妇今日本想给少年郎一个机会的,但是少年郎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实在让二人没法放心将女儿交给他。 什么都想要,又不想来问。 当完婊子还要立牌坊,真有你的…… 就在二人收拾好桌椅板凳,准备拉上板车回家之时。 “呼——!!呼!” 少年终于是姗姗来迟。 “叔,还有婶子。晴儿妹妹哪去了?今日为何没来,是不是小子做错了什么?” 那说书少年走到半路,终于是忍受不了内心煎熬。 一想到自己与胡晴再难见面,少年只觉得一时间心肝脾脏都喘不过气来了。 “算你小子有点胆气。”胡父见此情形,也不再扭捏。他放下板车出声问道:“那些话,可是你教晴儿说的?” 听到男子的不善语气,少年赶忙揽下所有,“是!是我教的,错都在我。还望叔叔婶婶莫要责怪与她。” 徐卧戈心中再次掀起惊涛骇浪,莫不是那姑娘吃了家法,下不来地了不成? “过来,拉车!” 胡父解下肩膀上的麻绳,朝着少年大声呵斥。 “胡叔……” 少年还想再问,但是男子却再次出声。 “拉车!” “噢……” 徐卧戈只能解下书箱,接过中年男子手里的麻绳。 一路上少年不停在打听着少女近况,可是夫妻二人对此却是绝口不提。 “嘎吱——” 随着妇人将篱笆院门打开,正在浣洗衣物的少女闻声而起。 “爹,娘……徐……徐家哥哥。你怎么也来了……” 少女故作惊讶,但是头上的簪子早已出卖了她。 “嗯……!” 两人相望对视一眼之后又相互找起事情,但是心中却都像是吃了蜜饯那般噙着微笑。 “住在镇上浪费钱,来回也久。家里有个牛棚,那头老牛前些日子死了,你不嫌弃的话。就先住着吧。” 胡父走进里屋,拿出旱烟蹲坐在门口。 少年一进家门就知道献殷勤这回事,还是挺合他心意的…… “不嫌弃不嫌弃,多谢胡叔,小子这些日子风餐露宿,连个避雨置身的地方都没有。如今得叔叔婶子收留,真是感激不尽。” 少年郎听到此话,差点高兴得要蹦跳起来。 胡家夫妇二人的态度,代表着最难过的一关已经过了。 “胡叔,您这牛棚子搭得可真是好。主要里边还宽敞干净,您这手艺。小子佩服……” 不得不说,少年这张嘴里说出来的话极为讨喜。胡父听着听着又有点飘飘然起来,兴致勃勃说着搭牛棚的时候。自己出了多少多少力…… …… 饭后,少年看着石臼旁碾米推磨的少女,忍不住撑着脑袋痴笑起来。 随后他又转头看了看那虽然杂乱,但是还算干净的牛棚。 徐卧戈觉得,此刻就算是拿一座金銮宝殿跟他换,他也是不愿意的…… …… 鹦鹉洲—— 官道上的一座客栈里,今儿个迎来两名器宇不凡的少年。 一个高大得连门都差点进不来,一个俊美得像是神仙下凡一般…… 但是这两位神仙人物,做出来的事情却是让人哭笑不得。 “你踏马的,谁是掌柜?给老子滚出来!” 高大男子将腰间大刀朝着桌上一拍,吓得众多食客低声不语。 “来咯——客官,什么事?是这饭菜不合胃口吗?小的拿到后面给您换?” 店掌柜小心翼翼来到高大青年桌旁,询问着哪里出了问题。 毕竟这二人一看就是闯荡江湖的,一个带刀,一个负剑,哪个看起来都不像是好惹的样子。 “这米饭,昨晚偷看你家婆姨洗澡换衣裳了?” 只见那高大青年倒扣饭碗,一掌落下,将面前桌子拍得几欲散架。 “客……客官此话怎讲?这米饭又没长脚,没长眼睛。怎么能……” 虽然青年的态度很是跋扈,但是掌柜的秉着顾客至上的原则。仍是小心翼翼赔笑询问。 “既然这米饭没偷看你家婆姨洗澡。” 玉怜生说完将店掌柜的整个头颅按进菜盘中,然后大声开口问道:“那踏马的,它为什么这么硬?” “雀食,为什么这粥也这么难喝?!!” 姬夏也将面前的粥碗整个扣在店掌柜脑袋上,给他包了一回饺子。 见此情形,谪仙公子连连点头,他认为自己今天带玉怜生过来,真是一个正确又英明的决定。 姬公子不由得感叹一声…… 别的不说,就论找茬这方面,这位玉将军绝对是最在行的…… …… 今日词牌-《定风波》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 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年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 兄弟们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