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美好的世界！》 第1章 美好的世界和不太美好的生活 “索敌。” 松缓眉梢，放任五感发散，五官之上灵感赋予的直觉以自己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一张仅自己可见的小地图慢慢在脑中成型，嗯，没错，正中的蓝点是我自己，而周围象征敌人的红点…… 只有一处。 就在面前。 冒险者伏在树上，在层叠的冠层隐匿自己的踪迹，他静静地看着下面那只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到来的怪物—— 跳犬，灰城附近最常见的小型怪物，长着一张极不可爱的蠢脸。 上肢极短，仅保留最基本的抓握功能，与之相对的是蕴含高强爆发力的，极度强壮的下肢与保持平衡的长尾，搭配上那副堪比精钢的头骨，它的头槌即便是高等级的肉盾职业也不敢硬扛。 当然，要处理它也很简单…… 清风灌过耳畔，隐匿的冒险者选择在这一刻暴露自己的身形！ 垫步跃出树梢，手中的长剑展露锋锐，树梢间破碎的阳光拉长剑锋的轨迹，好像画家随心铺洒画笔，在幽暗的林间绘出一抹犀利的白。 跳犬呆滞的表情还没有察觉出危险将近，冒险者的身形已经在空中旋转出灿烂的辉迹—— “拿下！” 长剑没入跳犬的后颈，这只喜欢蹦跶的怪物一瞬便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躯，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叫，接着便被钉死在这绿意盎然的青草地上！ 拔剑，旋身，剑锋再至！ 跳犬的颈间溅出一米长的血绸，这怪物终于断绝了生息，它扑在地上，喘息间已经没有了生存的底力。 “拿下。”冒险者楚楠血振，收剑，冷冷地一笑。 默默地装了一个谁也看不到的逼。 叮铃，冒险者卡片一声轻响，已经将跳犬的经验值注进了等级，楚楠连忙取出卡片—— 呜呼！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好歹也是向下一个等级，下一个阶段踏出了重要的第一步了！ 没错！冒险者楚楠，终于在今天踏出了属于自己冒险的第一步！ 从今天开始，我将再也不会回到那个满是肌肉团子的工地！我将用剑与魔法赚取自己填饱肚子的口粮，遮风避雨的屋檐！ 难民聚集地，免费发放的硬面包，拜拜了您嘞！ “沙沙沙沙……” 灌木的响动一瞬间夺还了楚楠的危险意识，他拔剑，立架，敌人已经近在咫尺——再准备索敌已经来不及了！ 他默默抹掉一滴冷汗，看着灌木翕动，等待着敌人现身—— 灌木中冒出一张丑脸。 什么啊，不过又是一只跳犬！这么想死的话…… “沙沙沙沙……” “……！”还有吗？楚楠的眉头抽动了一下。 第二只蠢脸冒了出来。 两只的话……两只的话也只是有点麻烦的程度而已！ “沙沙沙沙……” 不会吧…… 三只，四只，五只，六只…… 一瞬间，几乎分不清有多少张蠢脸从灌木中探出，像是好奇又像是无聊地看向了这一出刚刚发生的‘凶杀现场’，凶手楚楠先生呆滞在原地，徒劳又固执地举着公会租来的长剑，默默地发动了‘索敌’技能…… 呜哇。 一片红。 嗐，可以和解吗？ —— “唉！” “辛苦了，楚楠先生，能够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呢，这次的委托真是辛苦你啦！” 公会接待员小姐姐看着一脸死相的楚楠走近柜台，立刻送上温柔的笑容，这治愈的笑容堪比春阳融雪，但柜台另一边的破落落冒险者楚楠先生脸上的深寒却没有一点点融化的样子。 他面无表情地把长剑和被打坏的轻甲推上柜台，迎上了接待员小姐姐更加灿烂的笑容。 “接待员小姐，你听说过头回生二回熟这句话么。” “当然！”接待员小姐姐维持着治愈的笑容，她捡起桌上的装备，迅速评估了一下轻甲的破损情况，轻轻抽出长剑。 哐哐哐哐。 断成四节的剑身碎碎地落在柜台上。 “……” 不愧是接待员小姐的职业素养，面对这样的情况笑容也只是浅浅地抽动了一下，她温柔地对楚楠点点头：“真是惊险的战斗呢！能够平安地回来真是太好了，楚楠先生！” “请不要把别人的名字读得那么用力。”冒险者楚楠面无表情。 “那么任务的完成情况……”接待员小姐点点头，费了点功夫才把掉在柜台上的碎剑重新塞回剑鞘，立刻就有别的接待员小姐姐跑过来，从她手里接过那些损坏地装备，打算让更加专业的人士来评估一下这些装备的损害情况…… “等一下！”楚楠突然伸出手，眼中放射出强烈的意念！ “诶？”两位接待员小姐都愣住了，她们看着这个突然坚毅起来的年轻冒险者，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来到您这里接受，交纳任务了吧，接待员小姐。”楚楠一晃头，让那头鸡窝似的乱发更加炸蓬。 “啊……确实呢，您已经在我这里完成了很多次的任务了呢……”接待员小姐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没错，那您应该也知道，‘熟客’，这个概念吧。”楚楠保持着姿势，冷静地说， “……”接待员小姐地表情抽动了一下。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您应该指的是……经常光顾同一个店铺，并且与店主与那里的服务人员已经达成了一定程度的熟络的，客人的事情吧……” “没错！不愧是接待员小姐！描述方式简直令人叹为观止！”楚楠重重点头。 “……”接待员小姐眨眨眼，平静地等待他说完接下来的话。 “那么作为熟客！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要求一丢丢丢丢的折扣！也不是不能完成的事情吧！！！” 楚楠面色坚毅，用食指和拇指比出了一点点的手势——就一点儿！就一点儿就行！ “……”接待员小姐收起笑容，平静地看了楚楠一会儿，重新露出微笑。 “您说的，是愿意在报酬上提出退让吗？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而无法接受报酬的责任心，真是心胸宽阔的冒险者呢！” 她的笑容又迅速冷淡下来：“顺带一提，这 第2章 唐突！冒险的第一步？ “……楚楠先生。” 接待员小姐看着面前沉甸甸的钱袋，露出了稍微有些困扰的笑容。 “您要不要考虑一下，放弃冒险者，去成为专职的城墙维修员呢？” “……”楚楠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因为您想，比起整天在外面打拼，刀口舔血，有着各种各样危险的冒险者比起来，做一个城墙维护员的工作不是更加安全且平静吗？说不定以后城主大人看到您的工作，还有机会进入管理层工作……” “……”楚楠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而且……”接待员小姐叹了口气：“比起做冒险者，您修城墙赚钱的速度也太快了……” 一个下午的劳作就能抵还赔偿装备的1500帝国马克……就算和以暴利着称的冒险者行业相比，这来钱的速度也实在是有点夸张了。 接待员小姐幽幽地叹了口气，要是随便谁去修城墙都有这个薪资待遇，她简直都想要脱掉制服卷起袖子去烈日下流流汗捧捧场了，倒不如说…… 如果谁都能赚钱这么快，那大家可能都不会来做冒险者了吧…… 冒险者楚楠先生，到底为什么执着于成为冒险者呢？ 她纤细的少女心思当然猜不到勤勉的冒险者楚楠先生心里其实只是想要提升些等级，做一笔大赚特赚的工作，然后甩开这乱糟糟的一切跑到联统帝国内部去买个房子摆烂一生。 她抬起眉眼，直直地看向那张灰头土脸的臭脸，希望能从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找出些所谓‘冒险者之心’之类的雄心壮志。 但她失败了，那双深色的眼瞳里缭绕了太多杂念，她只能读出些简单的‘疲倦’和‘懒惰’。 她摇摇头，对楚楠轻轻一笑。 这笑容让人眼前一亮，楚楠还想多看一眼，但她的额发已经垂了下去。 接过楚楠的冒险者卡片，对着桌上的魔法仪器一扫，蓝光闪烁，记录在冒险者卡片上的债务被消除，那些剩余帝国马克的数额也被一并扫进卡片里。 “好啦，恭喜还清债务，您的余额也已经记录完成啦，太好了呢楚楠先生！您的冒险者卡片里第一次有了剩余数额呢。”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阴阳怪气，干嘛啊，这么看不起新手冒险者啊，就这么想让我去工地搬砖为生嘛你这个坏女人！ “冒险者卡片的余额可以在冒险者公会内部使用，也可以在所有搭配了扫描仪的店铺中使用，理论上说哦，只要搭配有扫描仪的地方，不管在哪里都可以使用卡片里的余额，非常方便呢。” 接待员小姐笑眯眯地把冒险者卡片抵还回来，楚楠接过卡片，低头看了看【卡片余额】的那一栏，一阵淡淡的酥麻感窜过他的指尖，他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地方忽得热了一下，接着卡片上的余额亮了起来。 450帝国马克。 “冒险者卡片有独特的防盗防伪技术，它会检测持有者的魔力，如果和收录的魔力不同，它是不会显示余额的。”接待员小姐解释说。 “喔，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楚楠有点吃惊。 居然还有这样严格的设定，不过想想也是，冒险者卡片和持有者的技能学习直接挂钩，在个人认证上有些严格的地方也不足为奇吧。 真厉害啊，没想到冒险者公会居然还有银行和移动支付这样的黑科技，这就是魔法文明吗，在封建制的时代背景下居然能玩出这么花的操作。 “不过如果丢失后没有即时来到公会内报备，被其他人捡到或是盗取的冒险者卡片还是可以在扫描仪消费的，要注意哦。”接待员小姐提醒。 “所以还是要在身上留些钱的意思吗。”楚楠问。 “就是这个意思。”接待员小姐眨眨眼，对楚楠微微一笑。 —— 举起满盆的热水，从上到下‘哗~~~’地冲洗全身，肥皂泡沫顺着身体的流线飞落，好像积攒的疲倦也随着流水流进了下水道。 “呼哇——” 楚楠轻轻呼气，满足地吐息。 早就想试试看了，这种动漫里在澡堂里总会出现的画面，举起木盆用热水一下倾洗全身，真有氛围啊。 楚楠提起浴巾，扑通跳进旁边的大浴池，冒出半个脑袋咕嘟咕嘟吐了一串泡泡，眯起眼睛感受恰到好处的热水柔软自己的肌肉，舒缓倦怠的四肢，把这具苦作一天身体里那些积郁的疲惫都化成软乎乎的……软乎乎的…… 呜哇，不好。 楚楠吐了个泡泡，太舒服了，差一点就在浴池里睡着了。 这里是冒险者公会附近的一处大浴场，按理说这里应该从早晨营业开始到夜里营业结束都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冒险者—— 啊，当然，男女是分开的，因为是冒险者聚集的地方，考虑到治安问题和城内风貌，据说在建城之初就严厉禁止了混浴的存在。 不过今天倒是好运气，楚楠进来的时候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也正是借着这短暂的空旷，他才能稍稍放开了尝试一下那种豪放的沐浴方式。 楚楠伸展四肢，几乎大字型躺在了浴池里。 穿越这件事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让他不得不甩掉了最初的懒惰，饥饿和困倦剥离了迷茫和纠结的时间，虽然树立了‘舒舒服服摆烂’这个终极目标，但归根结底，是生活本身让他不得不学会了生活。 就连这么点惆怅的时间也只能留在这让人软乎乎的舒服浴池里，楚楠吐着泡泡，一抬头突然发现有人走进了大浴室。 那是个干练的男人，虽然和工地里那些肌肉团子一样满身肌肉，但那沉静的眼神和紧实的造型迅速区分了这个男人和工地上的那群活宝。 这个一眼望上去就很强的男人似乎也没有想到浴池里能躺着这么个吐着泡泡的‘大字’，他挑挑眉，对楚楠无声地点点头，走到清洗区随便选了个位置坐了下去。 “……”楚楠有点不太好意思，从浴池里爬了出来，围好浴巾溜了出去。 —— 帝国马克的购买力很奇怪，一套基础装备的赔偿金额要3000马克，在公共澡堂 第3章 无剑的克罗格 混种巨魔，精英等级的怪物： 出现的原因各种各样，是巨魔和各类种族间交媾的产物，分布广，智力有高有低，皮肤坚硬，极难处理。 轻轻翻动怪物介绍，有些吃力地阅读书页上的字符，楚楠搓着眉毛，无语地看着文字介绍边抽象画一般的配图。 他左看右看，也只能看出黑乎乎的一大坨，长着短粗的四肢，比例宽阔，身上还带着密密麻麻的小点点，看着不像什么怪物，倒像是他小时候街边一块钱卖的那种塑料恐龙蛋玩具。 画师的笔法堪称豪迈，几乎让人看不出一点儿细节。 “画成这样谁看得懂啊。”楚楠小声抱怨。 “画的很难看吗？”克罗格侧过脸，问。 “啊，也不是啦。”楚楠赶忙摇头： “只是……如果是像我这样从来没见过这种怪物的新手冒险者来看的话，这张配图简直可以说是一点用……该怎么说呢，大概是很难真正想象到这家伙长什么样了吧……” “是吗。”克罗格点点头，不再过问。 这鬼插图不会是他画的吧…… 楚楠背过去做了个鬼脸，一下子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他们清早出发，坐在租借的马车上——当然是由克罗格垫付的马车租金。 这就是我来到这世界后的第一次长途旅行吧，啊，倒不如说，是第一次真正的‘冒险’才对！而不是像之前那样随便在家门口晃悠几百米被跳犬这种‘小拉达’水准的新手怪揍得满头包哭唧唧地跑回去还债。 终于来了，我的第一次冒险—— 虽然是抱别人的大腿，但这也是值得庆祝的一刻！ 不过…… 楚楠合上从公会接待员小姐那里借来的冒险者笔记，扭头看向那个沉默的男人。 他们是这列马车上仅有的乘客，迎着云巅的初阳踏上旅途，石板路侧的绿地枝叶上还垂着露珠；挽具下的马儿呼呲吐着白汽，后列的板厢摇晃着驶往冒险的方向。 克罗格从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硬要说的话，刚刚那句关于插图的抱怨其实可以算作是他们两人间的第一句‘对话’，这个坐姿笔挺的男人一直看着道路的前方，透出一股‘我很强，不要和我说话’的气势。 “不好意思啊，克罗格先生，麻烦你带我这种新手冒险者出门冒险。”楚楠打了个招呼。 克罗格回过头，看着楚楠，他们很短暂地对视了一下：“没关系，我其实并不在意有个旅伴。” “喔……麻烦您了。”楚楠点点头。 哇……难道说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吗？ “话说回来，克罗格先生的职业……应该是剑术大师吧？”楚楠问。 “是的，怎么了么？”克罗格平静地接过话，看上去没有一点架子。 ——呜哇，真的是个不太难相处的人啊，楚楠有点感动。 他在心里对接待员小姐说了声谢谢，不过也是呢！虽然那位接待员小姐在各种地方都比较严格，但是该靠谱的事情上也从来没有掉过链子，那样靠谱的接待员小姐，怎么可能会给我找奇奇怪怪的大腿……队友呢！ “明明是剑术大师的职业，却没有带上剑，难道说是强者的余裕吗？”楚楠问，他是真的很好奇。 “你不知道么。”克罗格看了看楚楠脸上的懵逼表情。 “看来是不知道啊。”他点点头，那张平静硬朗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从见面的第一瞬间开始，这个男人从始至终便从来没有露出过一丝破绽，他静静地坐在马车板厢里硌腿的长椅上，温和，冷淡，脊背笔挺。 “我是‘无剑的’克罗格，公会里的所有人都这么叫我。” “‘无剑的’克罗格……”楚楠小声复读。 这种奇怪的帅气感是怎么回事……这就是强者么！ “好帅啊，‘无剑的’克罗格。”楚楠笑着夸了一句。 “很帅吗？”克罗格挑挑眉。 “很帅啊，‘无剑的’克罗格！”楚楠立刻夸夸追击，握紧拳头做了个有点夸张的表情，瞪大双眼表示自己的真诚绝没有一点蒙尘！ “是吗……”克罗格点点头，重新把脸转向旅程的方向，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在意，但那副锐似剑锋的气势却稍稍得……软化了一些？ 呜喔~这是在心里偷偷高兴了一下吗？ 楚楠挑了挑眉头，有点吃惊又有点开心——哎呀，看上去……真的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呢！ 驾驶座上的车夫大叔打了个哈欠，挽具后的马儿们轻轻吐着白雾，在这末夏的清早，迎着湿润的早风，板厢里的冒险者们摇晃着思考着未来，起点的灰城已经被抛在远方，年轻的新手冒险者楚楠静静听着石板路上车轮吱呀，不知为什么，心中似乎生出几分陌生的怀念。 是啊，是这样啊——我已经穿越啦。 他没由来得有些怀念那些再也触及不到的光景，挠挠脸，轻轻地叹息破散在清爽的晨风中。 —— 这真是很远的一趟旅行，直到楚楠EMO完了他们还在马车上摇晃，窗外的风景从文明到自然，林木丰茂，日光稍斜，婆娑树荫摇曳在这条好像没有尽头的石板路上，楚楠扒着窗户把脑袋探出去，这一路上他们都没有遇到别的旅客，这感觉真奇怪。 “怎么了？”克罗格突然问。 “啊，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一路上居然连一辆同行的马车也没有看到，真奇怪啊，就算已经出了联统帝国的国境线，也应该会有些来往交流的行商之类的吧……”楚楠解释说。 “你很敏锐呢。”克罗格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夸奖。 “诶？”楚楠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被夸。 “啊！”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是因为那个……混种巨魔的关系吗？” “是的。”克罗格点头：“你还没有具体看过委托吧，真是机敏的头脑，难怪那位接待员小姐会向我推荐你。” 他从怀里取出折成四方的委托书，递给楚楠。 楚楠道了谢，展开委托书： 【紧急委托！】 一头矮人混种岩石巨魔出现在了哈德里安三世大道上， 第4章 黑暗深邃冒险 “到了哦，两位冒险者先生。”车夫大叔敲敲板厢。 “噢！辛苦啦，车夫的大叔。”楚楠打了个招呼，率先跳下了马车。 一路以来的苍翠被灰白色的山体截断，这条从灰城敞出的哈德里安三世大道一路分叉，延伸，攀过长坡与矮丘，一直消失在面前隧道深处没有光芒的幽暗中。 终于到了。 这条隧道直直地敞开在山体正中，底端铺盖层叠的碎石，沙土，最顶部则用干净平整的石板路封面——正如这条哈德里安大道一直以来的精准，楚楠用力踏了踏地面，算是稍稍发泄了一下这一路颠簸的苦楚。 这么平的路都能开出那么摇的效果，车夫大叔，是你的马不行啊还是你的车不行啊？还是早点被人投诉回去被吊销驾照吧你这个狗屎车夫！ “辛苦。”克罗格对车夫大叔点头致意。 楚楠回头看了一眼，偏过头去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这一侧的隧道边已经拉上了警戒的红线，密密麻麻的木牌被钉在隧道出口与山体灰白的岩壁上。 想必那个委托人一定被这混种巨魔烦得不行了吧，在这事故现场边的路牌上也贴上了盖满【紧急！】的委托书。 不过话说回来——这可真是惊人规模的隧道啊。 楚楠抬头望去，看着隧道高高的拱顶延伸进入黑暗的通道内，他尽力地踮了踮脚，希望能通过肉眼看到彼方的光源，但他失败了，大约是在山体的内部起了个小小的弧度吧，脚下的哈德里安三世大道直直的消失在隧道内侧的阴影中，也不知道要走多远才能看见另一侧的光明。 如果说这宽敞的大路还能让他勉强估计出劳作的人力，那这贯通山体的隧道则真是让他很难想象出这奇迹般的工程到底挥洒了多少汗水心血，目测十数米高的拱顶，十几米宽的路距，要怎样筑建出这样的成果？ 不过，对人类和矮人这俩矮小的种族来说，这隧道也气派的太过头了。 “是魔法的奇迹吧。”楚楠轻声感慨。 “不是，是哈德里安三世与矮人诸国一同挥洒汗水构筑的友谊结晶。”克罗格轻声说。 楚楠回头看，有点不太相信，他看到克罗格抬起头，如他一般扫视隧道拱顶平整的支护，似乎也在感慨这奇迹般的工程。 距离出口最近的照明设备有着明显被破坏的痕迹，是冒险者在战斗中破坏的吗？还是那个矮人混种岩石巨魔凭借自己智慧的举动？ “索敌。” 楚楠轻声说，他的双眼被点亮，第六感延伸至精神的极限，以他为中心的小地图内只存在两粒蓝色光点，一个是克罗格，一个是车夫大叔——哦？作为载具的两匹马儿是不显眼的灰色，是因为对乘客没有好意也没有敌意吗？ “巨魔在附近吗？”克罗格问。 “没有。”楚楠摇头，他指指那处被破坏的照明装置：“虽然不知道那个照明装置是被冒险者还是任务目标破坏的，但是整条隧道内基本上都看不到什么光源，如果擅自点亮照明的话，肯定会在发现巨魔之前先被察觉到——” 楚楠指了指自己的额发，涌过隧道的山峰迎面吹来，稍稍撩起他杂乱的发梢。 “我们在下风口，克罗格先生，混种巨魔的嗅觉怎么样？” “不清楚，但是岩石巨魔对震动敏感，矮人的的嗅觉甚至不如人类，虽然不知道任务目标有没有别的混种，但是它现在应该还没有闻到我们的味道。”克罗格轻声说，他对楚楠点点头。 “你真的很敏锐，楚楠先生，带上你真是正确的决定。” 楚楠笑了笑，维持着索敌，试探性地指了指隧道的方向，挑挑眉。 克罗格点点头：“我们走吧，楚楠先生，跟在我后面，不要犯险。” 楚楠点头表示知道了。 “两位冒险者先生，武运昌隆。”车夫大叔也下了马车，对即将踏上征途的勇士表达了最后的祝福。 年轻的新手冒险者微笑着挥挥手，跟着老练的前辈走进了隧道的入口，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层叠幽暗的暗幕里，像是沉进了没有涟漪的水泊，不再有一点声息。 “武运昌隆啊，两位。”车夫缩缩脖子，跳上马车，调头离开了。 —— 隧道里什么都看不清，【索敌】技能只能以自己为中心探查周围有没有内藏敌意的对象，当然，人类对象的话在出现恶意之前全部都是稳定的蓝色，而怪物就算没有展现出杀意，基本也都会刷上象征危险的红色，地形啊路线啊什么的自然是看不清的。 楚楠也不说话，只是听着前方不远处稳重，安定的脚步声，尽可能压低呼吸声跟在象征克罗格先生的那个蓝点背后。 这隧道内部也是一样的宽敞，高高的拱顶，四边稳定的支护，楚楠在这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亮起的照明装置。 就他穿越到现在的了解，这个世界暂时还没有直流电和交流电之类能源的存在，维持照明和城市日常的能量源基本都是他不太了解原理的魔力装置，远远地瞧过几次，只能说漂亮得狠呐！其他方面楚楠一概不知。 这种魔力灯他在教会的难民营里见过，一点点魔力就能亮上一整天，因为在黑暗中，他没办法看清那些照明装置到底是如入口处一般被破坏了还是只是单纯‘没电了’，现在身处在紧张的地点，他也不太敢开口向克罗格先生求教。 这真是奇妙的寂静，他们走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可知的五感都无法探查到前方的情况，在这先人堂堂正正汗水铸造的奇迹结晶中，这些接承引续的后来者们却要学着古早的谨慎在混沌中寻路。 他们慢慢走着，贴着内侧的墙壁，听着彼此的脚步声前后响起，楚楠感到掌边的墙壁确实带着比较明显的弧度，这条稍稍扭曲的隧道带着平缓的上升趋势，是个能够轻松察觉的缓坡，突然，他感到指尖触及到一团软软的，凉凉的东西。 什么玩意？ 他稍微摸了摸，却感到那团软软的，凉凉的东西直接涂满了他的 第5章 爷们要战斗 在楚楠爆炸之前，克罗格已经捉住了他的肩膀，强行把他的架势压了下去。 在这不见五指的黑暗隧道里，克罗格的手劲完全不由得楚楠反抗，他几乎就要被直接按到地上——天知道那该死的巨魔有没有在地上涂屎！ 楚楠只能尽可能稳住身形，却感到那只扼住他理智的铁手突然猛地发力，风声涌入鼓膜，楚楠像一张破纸片那样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 他几乎就要被拉扯着飞起来，喉头的寂静即将失守，本能驱使着他下意识就想要发出惊叫，这年轻的冒险者只能咬紧牙关，收缩肩膀，却没想到下一个瞬间就撞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上—— “别出声。” 克罗格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楚楠闭紧嘴巴，他嗅到一股压抑的味道从地面升起，是硫磺？还是可恶的巨魔屎？ “那家伙就在前面……从姿势来看，大约是在睡觉。”克罗格轻声说。 “你怎么看到的？”楚楠压低声音开口，他的索敌里还是只有克罗格一个蓝点。 “【感知】，索敌系列的进阶技能。”克罗格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他也蹲伏下来：“这只巨魔比我想象得更加聪明。” “怎么说？”楚楠问。 “涂抹排泄物标记领地范围是所有领地性怪物的本能，但即便是巨魔这么埋汰的怪物也不至于在自己的居所里涂满粪便，这只巨魔比我想象得更加特殊。”克罗格拍了拍楚楠的肩膀，把什么硬硬的东西塞进了他的手心里。 这是什么？入口的光源已经消失在转角的阴影中，光靠触感楚楠实在分辨不出克罗格到底把什么东西放到了他的手里，他只能试着把那玩意轻轻的捏起来——硬硬的，有着明显的棱角和一点点平面，指甲摸上去有点粗糙……哦？又有很光滑的地方。 “这玩意……是什么矿石的结晶吗？”楚楠小声问。 “是的，我刚从巨魔粪便中发现它。”克罗格的语气没有一点波动。 “……”我超。 面对引路大腿这么平静的态度，楚楠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仪式性地抱怨几句了。 这种微妙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反而不太好意思说什么了……该说真不愧是资深冒险者呢，还是说您这职业态度真让人尊敬呢…… 该说不说，冒险者这一行真是让人挺难绷得。 “这些晶体的数量不在少数，混杂在硫磺和湿润砂岩作为主题的粪便中。”克罗格的语气没有一点变化。 “……克罗格先生的职业素养，真是让人敬佩啊。”楚楠木着脸说。 什么啊，做冒险者这一行的最后都会变成这个样子吗？不要啊，感觉还不如回到工地去和那些肌肉团子们流汗呢！ 克罗格先生你一直独来独往的原因不会就是因为这份职业素养吧，还是说这玩意其实是您的爱好吗？为什么一捻指头就能分析得这么头头是道啊！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啊？等一下…… “也就是说，那些照明系统都是这家伙有意识地破坏掉的了。”楚楠轻声问。 “……哼。” 黑暗中响起轻轻的鼻音，哦？是在笑吗？克罗格对我的分析很满意吗？ “没错，那头混种巨魔有意识地利用自己岩石巨魔的血统进食这些矿石，在排泄后又将它们大片大片地涂抹在隧道内，虽然不知道它已经来到这里多长时间了，但是总体的量应该不会太少，在标记领地的同时又利用眼下可利用的资源布置了一层防御系统……” 与其说是一层防御系统，倒不如说是一坨比较合适…… 委托书里说得‘会制造和使用工具’，不会指的是这些吧…… “只要有冒险者携带光源来到隧道中，那家伙就能够快速地通过这些层防御装置发现进攻者。”克罗格继续说。 “毕竟会反光啊。”楚楠说。 “是的。”克罗格点点头。 “没有携带光源进来真是正确的决定，不然在我们走过之前转角之前，那头巨魔说不定就已经发现我们了，多亏了你，楚楠先生。”克罗格拍拍楚楠的肩膀，稍稍用力，把这初出茅庐的新手冒险者向后推出了几步。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他这样说着，手边突然传来叮铃铃地轻响…… 接着，便亮了起来。 像是云端的雨粒坠入无光的死潭被，一纹轻柔的涟漪荡漾开来。 于是幽寂的一切都被扰乱，沉朽的腐败注入活力，那些恶心地，被散乱涂抹在墙壁，地面上的粪泥在一瞬被照亮—— 真的如克罗格说的那样，那些不知处于本能还是智慧的的‘防御系统’层叠交错着亮起，迎着这温柔明亮的光点，像是千万颗亮灿灿的小星星抹开夜幕的薄云，在黑暗的星空中挥洒魅力。 这真是美好……又诡异的画面。 如果这夜空不那么‘屎’的话，楚楠大概会用浪漫之类的词来形容这一幕。 隧道深处忽地响起凶暴的鼻音，一层模糊的影子在浮动的‘星光’间莽现，那是座保守估计有……3米？或更高的小山，全身仍隐藏在阴影的大幕中，但浅淡的蓝色光影已经勾勒出了它的弧形，高耸的肩头，夸张的头肩比，从头到脚密密麻麻不知道是脓包还是骨刺的小凸起—— 草，那本图鉴上黑乎乎的一坨居然是写实风吗。 “楚楠，离远点，不要参加战斗。”克罗格轻声说，环绕着这硬朗，可靠的男人，那层迷雾般的蓝光优雅而有序地旋转，聚集，仿佛重力束缚的星团，永恒地拱卫时光与纪律。 要来了吗，要见到了吗？ ‘无剑的’克罗格！ 楚楠瞪大眼睛，喉头滚动。 他会是怎样战斗的呢？是被这星团一样的……斗气？包裹，突上去一手刀了结这涂屎巨魔的苟命？还是——动了！ 克罗格突然张开手，那旋转的星团突然改变了轨迹，它们螺旋着流向那男人的掌心，克罗格的掌心突然闪过一道浅浅的什么图案，那是什么？他猛地挥手，只在一瞬便驱散了拱卫身周的一切光点，四周闪烁的‘星群 第6章 也算是，漂亮的第一步了吧？ 之后的打扫战场就没有什么值得叙述的了，克罗格大方地让楚楠去检查巨魔留下的‘遗产’，大约是打劫各路商队留下的战利品吧，有索敌的关系，楚楠倒是并不担心有埋伏啊什么的，只是感觉自己什么也没干，不太好意思拿走战利品。 克罗格摇摇头，说让他看上什么直接拿走就行。 于是楚楠恭敬不如从命，点起火把搜索了一番。 他看到了几具载兽的尸体，几间大号的马车板厢，倒是没有搜寻到遇难者。 那些板厢里的商品按照‘冒险者委托原则’，归属权都属于发现并持有它们的冒险者公会及下属成员，如有要求可以通过商人公会管理层向冒险者公会进行协商什么巴拉巴拉的，但是唯独委托完成人可以在其中任意要求一件或数件作为报酬。 这里有数个板厢，按理说每个板厢挑选一件，对一穷二白的楚楠来说也已经是很奢侈的优待了。 更不要说他在几乎什么都没干的情况下还蹭了一波巨魔的经验。 克罗格先生，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啊。 他们在日暮时分走出隧道。 不知是不是黑暗模糊了时间的感官，楚楠还以为出来时都该天黑了，但晚夏的垂阳仍骄傲的挂在群山的锋角之上，将灰白的岩丛渲上温暖的橘色。 楚楠长长地叹了口气，自己的第一次远途冒险就这样画下了句号，等回到灰城，自己也算多了点谈资吧，那么——他环顾了一圈。 “诶？马车的大叔呢？”他怀疑自己在黑暗中迷了眼，又环顾了一圈，却还是没在这宽阔空旷的大路上找到那个本应该在这里等候——或者他想象中在这里等候的马车大叔。 那家伙——！不会丢下旅客自己跑回去了吧！ 楚楠瞪大眼睛，这这这走马都要半天多的路程，靠两条腿走回灰城怕不是要一天还多了，那个可恶的马车夫！等我回去好好投诉你~~~！ “楚楠，怎么了？快过来，我们用传送术回去。”克罗格在后面叫了他一声。 “诶？”楚楠愣了一下。 “我们用传送术回去。” 克罗格说，他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好像那黑暗隧道中的战斗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恐怕事实也的确如此吧，这个不持剑的剑术大师用那么一手漂亮的魔法打败了混种巨魔，淡然地仿佛只是去出门做了个热身。 真厉害啊，克罗格先生，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传送术？”楚楠走过去，问。 “传送术。”克罗格平静地回答，他取出粉笔开始在地上画圈：“你应该有注意到公会内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伴随着魔法突然降临吧，那就是完成冒险后通过传送术回到灰城的冒险者，这几乎是所有法术系的冒险者都必学的技能。” “……”但你的职业是战士系的剑术大师啊，楚楠看着这个轻轻松松画出完美圆圈的男人，默默猜想他是不是曾经在哪所小学考过数学教资。 “我的情况，就有点复杂了。”像是读懂了楚楠的心思，克罗格慢慢地说。 “回去之后，不要和其他人说我的情况，可以吗？”他突然抬起头，说。 “好。”楚楠点点头。 “谢谢。”克罗格点点头，继续绘制法阵。 没什么值得追问的，也没什么需要追问的，既然人家有不希望自己能力暴露的理由，那受了这样大的信任，受了这样大的恩惠，他又有什么理由，又有什么资格去向人家寻求什么答案呢。 承诺就应该是这样，简单一点，只要记住就好。 克罗格在两人周围画上几层同心圆，不同的圆圈间写上长串的，像是坐标的数字与字母符号。 直起身拍拍手，克罗格把粉笔放回口袋，对楚楠点点头：“别乱动，小心踩花了法阵。” 楚楠紧张地点点头，接着便看到光芒在眼前闪烁——他的世界一下子被拉长，视野中橘色的天空，晚夏的垂阳，黑暗的隧道口，克罗格平淡的脸庞，还有他侧颜那道恐怖的伤疤都在一瞬间融成一团，猛烈的失重感突然传遍他的全身，他听到风声，人声，无数的呼吸声，树叶沙沙的磨挲声…… 好像那巨魔垂死的嚎叫还在耳边轻响，冷汗浸湿了楚楠的衣领，他不自然地向后倒去，扑通一声躺在了坚硬的地板上—— “……呱啊！”楚楠怪叫一声栽了个跟头，咕噜噜从传送基座上滚了下去。 公会里沉默了一瞬，紧接着爆发出巨大的笑声，楚楠瞪大眼睛，仿佛如梦初醒般从地上爬起，周身的鸡皮疙瘩还没有完全下去，他感到寒冷的恐惧仍依附在他裸露的颈部，脸上，像是有只冰冷的大手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可太喜欢看这个了！！！”神官打扮的女冒险者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啧啧啧，还是早点适应传送术吧新人！不然可是会被美少女看扁的哦。”沉迷B95导弹欧派的多金帅气冒险团长微笑着拂过自己浮夸的发型，甩甩手把一朵玫瑰甩在楚楠那张惊魂未定的脸上。 “没事吧，楚楠先生。”一位冒险者走了过来，他的面容隐藏在宽厚的阴影中，宏伟的肩宽和壮硕的手臂撑起可靠和蔼的身形，他蹲下身，轻轻捉住楚楠的小手手： “小心点呢，新人君，可别摔坏这挺翘的ASS，来，让我掂掂。” “呃呃呃——恕我拒绝。”楚楠打了个摆子，腾得跳起来，挺着笑脸捂着ASS倒退着远离了那个宽厚的金发比利比利。 他环顾了一下，克罗格并不是个难找的人，他站在那些欢笑满怀的冒险者间，脸上却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并没有因为楚楠的摔倒而嘲笑，也没有对他最后的掉链子展示出任何不满，他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平静地等待着楚楠站起来向他搭话。 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简直像是个RPG游戏里没有剧情只要付钱就会跟着你到处乱跑的强力NPC角色啊，克罗格先生。 “不好意思，见笑了。”楚楠爬起来，拍 第7章 月色真美吧大概 呜呼！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这算是约会邀请吗？ 要开始了吗！我的异世界爱情故事的第一步！ 楚楠眨眨眼，拼死忍住面皮下马上就要爆开的悸动——这下真的悸动起来了，要从冒险者转职成悸动战士了吔！ 他故作平静地点点头，转身回到大厅，强忍着胸中狂涌的惊涛骇浪，压制着不让自己沉寂许久的童真之心呜呼呼地蹦跶起来——忍住，楚楠，忍住啊！楚楠君，这还只是通向未知道路的第一步！一定要坚持住啊！ 今天是我的什么幸运日吗？不仅踏出了冒险之路的第一步——好像也要在别的冒险道路上踏出第一步了吔~~~！ 他随便找了张空桌坐下，心情激荡地给自己点了一杯冰麦酒，虽然钱包并不充裕，虽然楚楠是非必要不饮酒主义者……但是呜呼！遇到这么值得庆祝的事情，遇到这样值得庆祝的一天！就稍微~~~放纵一下吧？ 冰酒下肚——哇咔咔，心情舒畅！ 然后——一等就是三个小时。 楚楠歪着脑袋趴在桌上，看着敞开的公会大门外人影绰绰，那些摇曳的影子从暖色变作冷色，窗外的天空万里无云，群山间吹来的晚风越过幽夜的林野，湿漉漉地拂过他的睫毛，冷得面皮一麻。 楚楠发出低低地哼哼声，扭头看向公会大厅最靠内的接待窗口，那位扰乱他心神的接待员小姐在窗口内笑嫣如画，她站在闪烁的灯火与魔法仪器中间，明媚的面容被光晕点亮—— 这真是……能让所有画家都偏心沉醉的脸庞啊。 楚楠伸出手指，轻轻在桌上描了个轮廓，敲敲指头，把脸埋进臂弯。 他好像有点醉了。 楚楠闭上眼睛，他好像睡着了，又好像只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作了一场漆黑的梦，他看到灯火熄灭，他自己坐在灯火熄灭的公会大厅里，四下无人，万籁俱静，他沉默的，孤独地坐着，喝着一杯冰凉凉的麦酒—— 呜喔。 楚楠睁开眼睛，臂弯间透出四面温黄的灯光，四面的对话声回荡在公会大厅上方，那许多的声音交汇成嘈杂的人气，楚楠感觉有点热，是酒精上头了吧，嗨呀，一杯麦酒就让我有点醉了？ 果然还是不应该喝酒。 他从桌上爬起来，擦了擦脸。 “睡醒啦？”接待员小姐坐在对面，笑眯眯地看着他。 “喔？不好意思……睡着了。”楚楠摇摇头，用力搓搓脸：“我睡了多久？” “我刚坐下。”接待员小姐笑了笑，递过来一杯水：“不要道歉啦，我才应该像你道歉呢，让你久等了，不能喝酒就不要喝酒啦，来，喝口水。” “不好意思，谢谢。”楚楠点头，拿起杯子，冰水下肚，他感觉皮肤的温度降了些，酒后的尿意咕蛹着滚了下去，他放下杯子，搓搓腿，又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呼哈！可不能就这么醉醺醺地尿出来！ 接待员小姐笑眯眯地看着他。 “接待员小姐……” “叫我森图拉吧。”接待员小姐微笑着打断楚楠的话，捧着脸看着坐位对侧那张通红的、迷糊的脸，她实在忍不住自己的笑容。 怎么会有人长着这样一张没气势的脸呢？这张软乎乎的脸蛋实在不应该出现在冒险者公会这样的地方，它应该属于一张从未参加过战斗的学者，但这张软乎乎脸庞的主人又是这么个固执的，奇怪的家伙。 明明可以安安全全地做一个砌墙工，明明可以做一个远离战斗的平民，却一次又一次地来到公会，揭下委托，用汗水换来的马克租借装备，一次又一次灰头土脸地跑出去，一次又一次灰头土脸地跑回来，欠债，还款，跑出去，跑回来，固执地揭下下一张委托。 可就是这么个软乎乎的，奇怪的，执拗的家伙，又能够说出那样的话： “绕远路，就是我的捷径。” 森图拉当然知道这家伙是在耍帅，但一个只会耍帅的家伙又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的呢？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呢，楚楠先生。”她突然说。 “奇怪吗？”楚楠愣了一下，没由头地笑了一下：“是很奇怪吧。” “你到底为什么要做冒险者呢？”森图拉又一次抛出了这个问题。 “是因为向往强大的人吗？还是只是单纯有自杀倾向？” “……自杀倾向什么也太过分了。”楚楠小声嘟囔。 是啊，到底为什么要做冒险者呢？ 他其实也知道做冒险者很危险，就算是这世界里最低级最常见的跳犬都能把他撵着跑，每次都被打坏租借的装备，每次都要去工地里流汗赚苦力钱—— 他当然也知道，如果自己转行做砌墙工，说不定可以赚到比做冒险者更多的钱，迟早也可以完成那个攒一笔大钱去后方低物价城市里摆烂的‘人生目标’。 ……嗯。 难道说我其实也有点喜欢上冒险了？ 楚楠挑挑眉，他感觉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热起来，他默默喝了口水。 “绕远路就是我的捷径啊。” 到最后，还是只能用这句话做回应啦。 “哼——”森图拉发出轻轻的鼻音，看着那个面皮通红的冒险者 ……真是的，脸红成这样，根本看不出是因为酒精还是想要掩饰啦！ “马上夏天就要结束了喔，楚楠先生。”森图拉轻声说。 “……？”楚楠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接待员小姐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来到灰城也有两个多月了吧，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家长会给自家孩子取这样奇怪的名字，但灰城的冬天可不像帝国东南沿海那样温吞哦，” 森图拉看着楚楠的眼睛，那双深色的眼睛里还晃荡着酒精的迷瞪，她有点生气，又有点想笑，伸手戳戳楚楠的鼻子尖儿：“你在听吗？” 冰凉凉的指尖一下子戳过来，楚楠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向后倾去，差点栽倒。 他手忙脚乱地保持平衡，扶着坐凳，一抬头，森图拉的指尖又点在了他的鼻子上。 楚楠愣了一下：“ 第8章 不知道第多少次的冒险第一步 “【索敌】。” 提肘立剑，五感飞散。 群山间清澈的初早，地平彼方的太阳才刚刚勾勒出山峦美好的曲线，年轻的冒险者站在湿润的晨风中，‘看着’那张仅自己可见的小地图里躁起闪烁的红点—— 早上好，跳犬。 一个，只有一个，很好。 楚楠掂掂从地上捡起的石块，虽然目标只有一只，但在树林里战斗的话很容易打草惊蛇，他可还没忘记前天的惨案，刚刚获得的矮人短剑固然给了他底气，但个人本事各人知，没有大规模作战手段的他可还没有一人一剑杀穿整支跳犬集群的自信。 直直地甩出石块，树丛间发出响亮的沙沙声，楚楠握紧短剑，听着打草惊蛇战略引起的怨恨低吼，看着小地图里那粒显目的红点恼怒得蹦跳，一声响亮的蹬地，灌木间碎叶飞散，一张极不可爱的蠢脸！ 早上好！跳犬！很高兴见到你！再见！ 剑身流出柔和的刃纹，大马士革的花纹舞出泉涌般的画幕，这一刹的接触在暴起的瞬间便已经定义了胜负，野蛮的狂躁永远无法匹敌智谋的推演，垫步错身，挥剑如流水！ 那张皱巴巴的狗脸上还带着凶暴的怨念，明亮的切割齿尖拉长粘稠的口涎，日出的盛烈恍惚了跳犬的眼睑，藏在内眶的瞬膜本能得闭合，在将那抹灼痛的白色刻在永恒黑暗来临的前沿…… 狗头旋转着落地，飞溅的鲜血打落草尖的露珠，黎明的绿地被勃发的热血打蔫，那具无头的身体一直飞出去很远才翻滚着失去平衡。 垂死的肌肉执拗地抽搐，颤抖，却锁不住生命的温度随着血流沉入夏末的泥土。 楚楠提肘，低头，跳犬的血液顺着剑身垂落，他倾斜剑身，看着粘稠的红纹划过大马士革花纹交叠的剑身，血振，剑刃明净，那只跳犬最后的温度也被无情地甩落。 真是锋利啊。 矮人的手艺真是不得了！ 明明切过骨头，却没有一点点的滞留，要用黄油来比喻实在是有些夸张，但切苹果啊香蕉啊什么的倒是确实有那味儿了。 楚楠爱惜地用指头搓过剑身，有些痴汉地笑了起来。 嘿嘿，我的剑，嘿嘿，你真棒！ 楚楠眼神一凛，他收起那副痴态，擦擦口水，‘看着’一粒新的红点缓缓踏入【索敌】的边界，还好，暂时只有一体，是什么？是跳犬吗？ 灌木沙沙响起，楚楠双手握剑，精神愈发集中，‘chua！’，一只新的狗头探了出来。 楚楠垫步飞跃，剑身飞扬如狂潮！ 这年轻的冒险者鼓动着胸腔中磅礴的热血，用那不经意间生出的自信举起进攻的信念，他眼神闪烁，呼啸出猛男的战吼！ “吃我一剑！rua！！！！” —— “嘭！” 一道人影猛然推开公会的大门，遥远的山风卷入正午的阳光，夏末的热潮一瞬搅乱了大厅的微醺。 推门的冒险者面沉如水，鲜血染红了他的土气的衣裳，但那自信的表情却完美说明了他的毫发无损，他一人一剑站在公会门沿明亮的狂风中，背顶高悬的日轮破洒出剑刃般笔挺的长影。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我的第一个完美完成的个人任委托！虽然任务目标只是最简单的讨伐五只跳犬！但这总算也是真真正正踏出冒险生涯的第一……嗯，第二……第三步了！ 首先先招募几个队友，攒笔小钱，度过这个据森图拉小姐说过的，‘灰城严酷的冬天’！然后再继续完成几个任务，赚一笔大钱！ 然后就能够，完成我安度人生的目标了吧……嗯，先定下这个目标，以后的事情放到以后再想！ “喂！快把门关上！灰尘都吹进饭菜里了！”有人不满地大叫。 楚楠脑袋一耸，连忙切断了自己的EMO，陪着笑挥挥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关上门，听着四面的人气驱走刚刚短暂的冷落，正午时分的冒险者公会也是一样的人声鼎沸。 穿过热情肆意的大厅，缩着脑袋躲开B95炸弹欧派团长的玫瑰攻击，捂着ass躲开比利比利冒险团团长含情脉脉的视线，楚楠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克罗格先生今天没有出现在公会里。 来到一直以来光顾的委托窗口，他稍微愣了一下。 站在这熟悉窗口里的不是他熟悉的那位接待员小姐。 柜台里的那位接待员小姐穿着共通的公会制服，正趁着正午的时分在喧闹中偷闲着翻书，听到人来，她立刻合上书收好，快得楚楠来不及看清那本书的封皮。 她抬起头，脸上泛起公式化的职业微笑：“您好，是要来……呃……” 她的笑容抽搐了一下。 这位接待员小姐飞快地打量了一下柜台外满身血淋淋的冒险者，表情扭曲了一下：“辛苦啦……真是……激烈的战斗呢，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这次的委托真是辛苦您了，冒险者先生……” 好强，在这样的突发情况面前也能够立刻反应过来维持笑容！ 冒险者公会的人员培训真是不得了！无论面对什么都处变不惊的接待员小姐他已经遇见了两位了……真是可怕的职业素养！ 令人钦佩！ “森图拉小姐呢？”楚楠稍微探头看了看其他柜台。 委托板边成排的接付窗口里都是空的，外侧的柜台上放着‘休息中’的牌子，现在还在工作状态的只有这位正在偷懒读书的接待员小姐。 “森图拉今天休息哦，您如果有想转告她的话可以告诉我，我来帮您传达。”接待员小姐继续维持着那副职业微笑。 “啊没有，谢谢，麻烦帮我结算下任务。”楚楠摇摇头，取出了自己的冒险者卡片，递了过去。 “好的。”接待员小姐点头，微笑，接过冒险者卡片在扫描仪过光，委托告示栏上的一张任务立刻生起无烟无热的魔法火焰，飘散成毫无痕迹的以太粒子。 日常任务，【讨伐灰城周围的跳犬5/5】，任务完成。 公会里响起零零星星的欢呼声，和楚楠有过眼缘的几位熟人向窗口这边 第9章 招募广告 刷刷刷飞快写完了招募广告，楚楠满意地放下笔，扇扇手吹干字尾残留的薄墨，捏起招募令的边角防止弄花字迹，冒险者蛮快期待地注视着这张刚刚完成的宣传单，欣赏起自己的杰作。 【诚邀！尚且没有加入团队的冒险者，没有等级和转职要求，欢迎所有职业所有等级的冒险者加入我的团队如有希望请直接向我联系！ 本人也只是来到灰城不过两个多月的新手冒险者，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队友都非常欢迎！如果是有经验的冒险家就更好啦！完成委托的份额分担和待遇都可以面谈！任务结束后的餐费由本人全额负担（P·S太奢侈的食材禁止！） 希望能够营造家庭般温和快乐的团队氛围，希望每个加入团队的冒险者最后都能成为朋友！如果对我有什么意见也可以直接向我提出！毕竟本人只是新手冒险者，其实并不介意让出队长的位置！ 大概就是这些——有望者请直接找到我！（一张简笔画） （P·S 谢绝所有有非分之想的冒险者加入，冒险者公会里已经有更适合你们的团队了，如有需要请联系比利比利大团长，谢谢。） （P·S 对身材没有特定要求，如有需要请联系B95白丝炸弹欧派大团长，谢谢。） （P·S 不是楠同）】 嗯，字写的真丑！ 楚楠满意地点头。 他贴了招募宣传，转身走出公会大门，那些喧嚣的人声在他身后闭合，踏着灰城宽阔平整的石板路，他沿街走向澡堂。 关于灰城很有意思的一点是，它不像联统王国内其他城市那样是以领主居住的内城，或是城主府啊，公会啊之类的标志性建筑为中心建立的，更不像楚楠穿越前所学到的记忆那样围绕宗教建筑起城。 灰城的中心正是他脚下的这条大道。 哈德里安三世建立的大道，这位人类帝国的皇帝在许多年前便已作古，但据说正是他执政期间建立了联统帝国境内境外的许多道路，他和矮人诸国的友谊更是记录在历史书里的必读材料。 为了纪念他的功绩，这位皇帝在死后也被后人献上了‘道路建造者’哈德里安三世的称号。 嗯，是个喜欢土木的friends……老哥呢。 正如之前介绍的那样，公共澡堂离公会很近，沿街还贩卖着各种冰饮啊冰镇水果之类的冷饮方便洗完澡出来的浴客们降温，很多刚刚沐浴完毕的成熟大姐姐们敞着扣子在街头豪爽地饮冰，扯着领子往自己起汗的饱满的胸脯扇风。 沿街贩卖的商贩们和男性客人们绷着脸默默欣赏，不经意间错过彼此的视线，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楚楠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穿过大姐姐们冒着热气的山谷，穿过商贩和大汉们的不满的视线，他斜过脸，看着那些挥着手吐着舌头‘去，去’的驱赶，他默不作声地回了个中指，小跑着窜进公共澡堂。 缴费，脱衣，锁好装备，委托洗涤，哗啦！把自己打湿，跳进浴池，一气呵成！ “哈啊啊啊啊啊~~~~” 楚楠长长地、舒缓地吐息。 夏末的炎热温钝了他的肌体，早间的战斗又使他手脚麻痹，整间浴室现在热得像是桑拿房，他感到热水一点点搓软了他僵硬、刺痛的指端与肌肉，整个人松踏踏地滚进浴池，像是一只被剥了壳的虾仁。 他默默泡了会儿，围着浴巾踏进冷水池，冷热交替，楚楠打了个哆嗦。 松软的肌肉重新振作起来，刺麻的冷水以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驱走了倦怠，楚楠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感觉到包裹在浴巾下的小楚楠因为寒冷的刺激缩了起来。 哇啊，他打了个摆子，好像全身的皮肤一起缩了缩，整个人重新抖擞起来。 起身离开浴池，现在的男浴里只有楚楠一个，想想也是，这会儿虽然是午休的闲暇时分，但大多数劳碌人都只会把这会而的休暇分配给饭食和谈天，再多的时间就去简单的小憩一下，为午后的工作攒足精神。 真正能在这会儿大大方方出来沐浴的，恐怕也只有如楚楠一般吃一顿饱一顿空一顿饿一顿的冒险者们了。 委托清洗的衣物已经烘干整理完毕，不愧是魔法的世界，简单的洗涤与烘干真是快速简洁，楚楠穿上衣服，配好装备，爱惜地拍了拍矮人短剑，未来还有什么在等待着我们呢？aibo！ 和经营公共浴室的大叔打了个招呼，楚楠出门买了支冰饮，嘬着饮料穿过大姐姐们汗淋淋的山谷，穿过人群，穿过商贩和色批大汉们不满的视线，一个猛男回首，和他们相互比了个中指。 哼！ 走进公会大门，楚楠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今天实在是值得庆贺的一天，第一次独立完成讨伐任务，第一次收到全额报酬，第一次参加战斗后毫发无损得从野外归来，这么多的喜悦交叠在一起，这么多值得庆贺的事情…… 不来点白学戏码简直有点破坏气氛。 楚楠嘬着冷饮，找以往的口癖点了料理，白天天气太热，随便吃点就行，等到夜里凉下来，再吃点稍微奢侈的东西以表庆贺吧。 他的点单很快送了上来，切段的大块面包，细碎的肉酱，还有一碗熬软的麦粥。 服务生小姐活泼地一笑，齐膝裙下的纤细小腿紧致白皙，没有任何倦怠能在这样的青春活力下留存，真是一眼就让人开心起来，楚楠看着那对小腿摇摆着远去，低头嘬干了冷饮，轻轻地叹息。 这他妈的才是生活，这他妈的才是生活啊，兄弟。 舒服的浴室，带有洗剂香味儿的干爽衣服，美好的餐食，窗外干净的天空，可以和你相互开玩笑竖中指的bro，炎炎夏日里大姐姐汗淋淋的山谷，还有这对青春靓丽的小腿，这才是生活啊。 生活会给你重拳，也会对你微笑。 楚楠抿着嘴在座位上傻乐，只感觉这两个多月来的劳累都被甩在脑后，没有债务，一个明确的目标，轻松的眼下——就算没有这些，光是大 第10章 一个奇怪的家伙！ “总之，原谅我吧。”女神官理理头发，说。 “看在你是贫胸的份上吗？”楚楠面无表情地挑眉。 “嗯，看在这个份上，原谅我吧。”女神官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你还真是个……”楚楠想了想，却没想出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个……作风豪爽？的女神官，硬要说的话，也只能评价这个人真是放得开呢，明明是在这样的公共场合却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似的。 这个家伙，简直不敢想象她到底经历过什么了呢。 居然能练出这样一张厚脸皮。 “你是不是在想我脸皮很厚？”女神官突然说。 “！”楚楠吃了一惊，难道圣职者有可以读心的技能吗？！ “别担心，我只是中级的神官职业，只有最高等级的审判官才能在圣殿学到‘读心术’，我的职业路线走不到那条分类。”女神官得意地看着楚楠脸上的震惊，嘴角不自然地浮起恶劣的弧度。 “要问为什么我能看穿你的心思……”女神官轻轻颔首，铂金色的发梢摇曳着四面的灯火，跃然如晶莹的琥珀，那精致脸庞上的恶劣越加攀升，她眯起眼睛，仿佛居高临下地欣赏着年轻冒险者脸上溢出的惊愕。 “嘻。”她抿起唇角，狡黠地轻笑起来。 ——这家伙，虽然从各个方面来说都很离谱，但是…… 真好看啊。 简直耀眼到让人不敢直视。 楚楠眨眨眼，下意识地想要错开那双咄咄逼人的翡翠眼眸。 “那当然是因为！我被骂的多了！”女神官神气地仰头，甩发！仿佛泼出一抹阳光。 “……”楚楠的表情抽动了一下。 “那你倒是好好接受批评好好反省一下啊！你这个厚脸皮贫胸笨蛋！” 楚楠捏着拳头跳了起来！ “咕呕！”女神官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啊？”楚楠愣了一下，我可还没挥拳呢？ 女神官在地上扑腾了几下，捂着脑袋抬起头：“你的话严重伤害了我的自尊，请赔偿一顿午餐作为精神损失费，不然我就通知教会取消你的难民营床铺，或者晚上偷偷起来往你脸上滴蜡，饭饭，谢谢。” 这个家伙~~~~~！！！！ —— 呜哈啊啊啊~~~~~~活过来啦……” 秋风扫落叶般吃掉了三人份的食物过后，女神官敞开四肢躺靠在公会的长椅上，拍拍胸口，鼓起嘴巴憋了很久，才终于没在第一次……第二次见面的楚楠面前打出一个饱嗝，算是稍微保留了那么一点点点点的矜持吧。 大概。 “你还真能吃呢。”楚楠摇摇头，说。 “那当然啦，我可是神术系的职业哦。”女神官耸耸肩，理所当然地说。 “神术系的职业普遍都很能吃吗？难道说是因为要是用魔力的关系？”楚楠有点吃惊，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那当然不是这样啦，只是我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吃饭了，所以一下吃三顿的量也不算很离谱的事情，对吧。”女神官耸耸肩。 “……”楚楠面无表情地眨眨眼。 我真是……一句话也不想和这个笨蛋说了。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啦，魔力当然和体力是挂钩的啦，你还真是个新手呢，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女神官躺在靠椅上扭动了几下，撑起双手伸了个懒腰，她仰着脑袋，看起来还在品味这份舒畅的饱腹感。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爱怜地轻轻揉了揉……喂喂喂你那个手法很不对啊很不对啊！你是孕妇吗那样摸自己的肚子！楚楠先生会被误会的哦！楚楠先生可还是个楚楠哦！ 女神官拉起自己的袖子，给楚楠展示了一下自己白皙纤细的小臂：“你看啦，我既没有战斗修女和女骑士那样的肌肉，又没有别人那样的巨乳储存营养，能做的事情可不就只有在吃饭的时候争取多吃几口，尽可能得储存能量和体力了嘛。” “……你倒是好好尊重一下别人的身体特征啊。”楚楠搓搓眉头，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女神官抬起头，和楚楠对视了一眼。 “哼，男人。”她轻蔑地一笑，耸拉着脑袋重新仰了下去。 “……”我是做了什么让你有‘哼，男人’这样感悟的事了吗，厚脸皮贫胸笨蛋神官女士啊。 和这家伙打交道是真的很累，这才一……四顿饭的功夫，楚楠就感觉已经身心俱疲了，他无奈地搓着脑袋，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因为精神压力掉头发，还好，没有，不然我才是要反过来狠狠地讹你一顿精神损失饭呢。 “少搓头发，小心地中海。”女神官叼着牙签面不改色地一指。 你妈。 楚楠微笑着在心中骂了句脏话，点点头，拍拍衣服准备起身：“那……怎么称呼？” “塞莉希。”女神官叼着牙签点点头：“我知道你叫楚楠……哼哼，楚楠。” 你妈。 楚楠微笑着又在心里骂了一句，点点头，起身理理衣服，收好冒险者卡片和矮人短剑：“那么，幸会，塞莉希小姐，希望你能找到一支完美融入的队伍，我这边还有事情，就先不打扰了，再见。” 楚楠微笑着说完，看着塞莉希脸上的表情从淡然变得疑惑，又从疑惑变得紧张，楚楠转过身，迈开大步直奔公会大门而去！ ——可不能让这个家伙加入队伍！不然楚楠先生就连独自的放松时间都找不到了，快跑！ 他还没走出去两步，就感到一股大力扯住了自己的裤腰带，他起步得太急，只感觉前段的钢扣一下子缩进肚子里，差点勒得他叫出来，一扭头，便看见满脸震惊的塞莉希小姐已经牢牢地捉住了自己的腰带后端，震惊的眼中闪烁着迷惘与惶恐！ “塞莉希小姐，是还没有吃饱吗？”楚楠礼貌地问。 “吃饱了。”塞莉希摇摇头，面色不改。 “那就请松手，我要去工作了。” 楚楠扭动了一下，想要挣开塞莉希的束缚，却发现她的手很巧妙地抓在了自己的底裤和皮带之间，如果强行挣脱，说不定会被这个厚脸皮的 第11章 难道说这家伙意外得很可靠？ 他们僵持着坐在正午未消的盛日下，看着往来的行商吱呀吱呀得摇过面前的大路，灰城多风，扬起的板厢遮帘间各类商品琳琅满目，楚楠面无表情地待着时间滚动，希望这个笨蛋神官可以无聊了松开那只抓住他裤腰带的手。 如果想要强行挣脱，这家伙肯定会无慈悲地扯下他的裤子，更别说等级差带来的能力差距了。 他索性闭上眼躺进松软的草地，手搭凉棚仰望澄净的天空。 ——仔细想想，这真是久违的放空状态呢。 想想穿越以来的生活，真是被数不清的事情打乱了节奏，那么多生活所需的责任，那么多生命所求的必须，这之前的两个月，我简直像是在为了生活而生活，偶尔像这样空闲一下，倒也挺不错的。 可以整理整理思绪。 楚楠放下手，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闭上眼睛，在闭合的世界里数着散漫光谱在视神经里留下的残像，那些绚烂的色彩进一步松垮了他的精神。 小时候的他总觉得这是他能看到魔法的证明，却没想到，等到他已经到了不相信魔法的年纪，却意外得来到了这个真的有魔法的世界。 真讽刺，真神奇，真魔法。 他若有所思，叹了口气，睁开眼，愣了一下。 一张近在咫尺的蠢脸。 长长的嘴巴，强健的咬合肌撑起硬挺的脸，宽阔的额头彰显着骨骼的坚硬，短小的前肢是演化的自信，一只湿润的鼻头，一双呆逼的眼睛，一滴涎液从没有完全闭合的切割齿尖滑落，直直滴在他的额头正中。 “卧槽！”楚楠惨叫一声，他翻滚着躲开那张蠢脸！ 狗脸！是跳犬！他妈的跳犬！怎么会出现在距离灰城这么近的地方？ 裤腰带上传来猛烈的拉力，楚楠差点摔了个趔趄，手脚并用地保持平衡，一巴掌拍红了那只固执的白皙手掌！塞莉希吃痛地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把手缩了回去，楚楠终于脱离了束缚，他蹦跳着拉远距离，拔剑！ 剑身明亮，剑纹畅若飞泉。 “好痛哦！你干嘛~”塞莉希捂着手从地上坐起，她铂金色的长发因为被草叶揉乱，不满的脸上还挂着睡眠的惺忪。 “你还真睡着了啊！笨蛋！有怪物！”楚楠简直要气得笑起来，他警惕地看着那只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的跳犬，它呆在原先的位置，莫名其妙地甩甩尾巴，低头啃了口青草，吧唧吧唧地咀嚼起来。 ……如果刚刚没有躲开的话，那一口就咬在我的脸上了。 楚楠的表情抽动了一下。 难怪灰城外有着这样广阔的绿草地，却从来看不到任何家庭任何情侣在这里野餐，楚楠还以为大家只是单纯嫌弃大夏天的出门野餐太累了，却没想到在灰城这么近的地方也能够遇到怪物！ “呜哇，是跳犬。”塞莉希也反应了过来，她从地上爬起，理理神官袍，竖起双掌做了个有点奇怪的格斗抱架。 【索敌】 灵感上升，塞莉希的蓝点在自己左前，正前方是那只跳犬的红点。 索敌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点亮的技能，也是所有职业几乎必点的一个技能，只要敌人没有【隐匿】技能的话，【索敌】技能线上的技能都可以完美地进行敌人探知！ 他现在升了几级，有了多的技能点，但总是不太清楚自己下一步应该点什么技能，今天一直在公会也是希望能撞见克罗格先生或者森图拉小姐问一问有什么参考，可惜那两个人一直都没出现。 楚楠双手握紧矮人短剑，侧身站架，剑身轻垂。 以这个站架的话，身体向外打开，只要那只跳犬发起突袭，他就可以立刻让开身形，接着用挥打棒球棍的斩击轻松地一击切落它的狗头！ “【阳炎】” 清丽的颂唱舞起风卷，铂金色的发丝渲上朦胧的恍惚，将四周泼染成纯白的光芒在塞莉希的指尖汇聚，素色的神官袍在压倒草叶的狂风中张扬，她站在光芒，火焰与闪电的正中，这个厚脸皮贫乳笨蛋女神官突然迸发出无从躲闪的存在感。 和楚楠一样，那只跳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光明震慑在原地，只是尽可能缩着眼睛，可那张开的瞬膜也无法遮盖住这强烈的光与火——它甚至没有察觉到毁灭将至。 塞莉希的指尖喷出一道光流，楚楠只看到一道明亮的黄色，接着那跳犬的脑壳便炸出一团火焰，酥麻的焦臭钻进他的鼻孔，那只跳犬已经直直地倒了下去。 “……”楚楠张了张嘴，看着光明熄灭，草叶被山风撩起，塞莉希的神官袍重新静匿在午后的盛阳中。 “好厉害啊。”他干巴巴地挤出称赞。 “哼。”塞莉希地捋捋头发：“一只跳犬而已。” “是啊，一只跳犬而已。”楚楠有点感慨。 真厉害啊，该怎么说呢，真不愧是法系冒险者啊，简直游刃有余，随手放个什么技能就能轻松地突破这些怪物的防御，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之前那些狼狈的任务经历。 本来还以为自己今天一大早就能解决5只跳犬已经很了不起了，不过想想也是啊，这只是灰城周围最常见最弱小的怪物，一个人解决5只大概只能算是冒险者的敲门砖水平？ 他慢慢走近那只被解决的跳犬，蹲下身检查它的伤口，迅猛的【阳炎】一瞬间打穿了它最坚硬的头壳，在怪物图鉴中介绍的‘即便是高级的肉盾职业也要忌惮的强力头槌’就这样被轻轻松松地击破，藏在这自满防御下的生命便这样轻而易举地被那光芒灼尽。 楚楠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总觉得……有点可怕呢。 要不然我果然还是赚笔钱就退出江湖吧？ “你在想什么呢？”塞莉希从后面走来，她看着楚楠来到这破损的空躯旁蹲下，沉默不语，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没什么。”楚楠摇摇头，他挤出了一个笑容：“真厉害啊，那也是魔法吗？” “不算吧，虽然差不多，但是【阳炎】系列的机能是圣职者职业的神术，虽然你想学也可以学啦，只要有自主式法能 第12章 冒险者一号正在窃听！ 他们扛着跳犬的尸体……准确地说，应该是他扛着跳犬的尸体慢悠悠地走过灰城的街道，午后阳光正畅，塞莉希哼着不知道的曲子抓着他的裤腰带一蹦一跳地跟在后面，楚楠木着脸穿过全城人的目光。 他已经开始疑惑到底是哪件事更让人羞耻了，是做尸体搬运工还是被人扯着裤腰带。 应该是后者吧…… 把烹制跳犬的委托送往公会厨房，楚楠不太了解其中门道，于是开朗且嘴碎的塞莉希自告奋勇地担起了讨价还价的职责，两人装模作样地相互敬了个礼，楚楠回到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抬起头，叹了口气。 坏！我好像慢慢陷入那个笨蛋的节奏了！ 楚楠咂咂嘴。 他终于回到那种漫无目的的空旷状态，一个人坐在公会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默默地看着这忙碌大厅里人来人往，默默地看着别人的生活，茫然又无措地在疲倦的孤独中数着时间的流砂，像只躲在墙洞里的小老鼠。 坏，又要EMO起来了！ 楚楠拍拍脸，起身，偏头看过人气熙攘的大厅，塞莉希站在公会厨房门口和厨师师傅争论些什么，她手舞足蹈地指着摆在一旁的跳犬尸体，双手飞舞唇瓣开合，脸上的表情极其丰富，活像个MV里的说唱歌手。 她的反应让楚楠看着有点乐，收回视线环扫大厅，新手冒险者注意到，B95欧派团长和比利比利大团长都不在大厅里了，是接了委托出去工作了吧，毕竟他们虽然性格上都有……嗯——值得商榷的地方。 但能吸引那么多冒险者聚集到身边，想必唯独在实力上是不容怀疑的吧。 不过塞莉希争论的时间还真久呢，楚楠挑挑眉头，挥挥手叫了杯冰饮，坐在位置上慢慢地品尝，饮品的甜味冷镇了他的倦怠，他感到疲乏慢慢得压了下去。 在这夏末时分的奇怪午后，这些闲来无事的冒险者们齐齐陷入了饭后的微醺，过多的酒水与人气鼓起热烈却漫然的气氛，塞莉希和厨房师傅的小小争论，远处接待员小姐姐们的职业化笑容，还有大厅内淹漫在热潮中的懒散人声，楚楠像是卷进了一处超慢速涌动的滚筒洗衣机。 慢慢向着闲乏的彼方滑落。 仿佛身体也在反抗这种疲软的闲余，生活的压力从肩上滑走的短短空暇间，不知何处的紧张感却在他的内部被杂念吹鼓，楚楠慢慢品着冰饮，想象着自己被那些胡思乱想吹成一只鼓鼓的气球，‘啪’得一声。 炸响满场彩带。 他无声地笑了起来。 ——吱呀。 有人推开了大门。 阳光卷着新鲜空气搅乱了这腐陈的气氛，那些慢慢归于沉默的冒险者们重新热闹起来，像是厌恶着刚刚失去热情的自己那样更加大声地争论起来，他们从天南吵到天北，争论着哪个接待员小姐姐更漂亮；B95欧派团长和比利比利团长哪个更变态；哪家冒险者公寓的性价比更高…… 嗯？ 冒险者公寓？ 楚楠愣了一下，竖起耳朵。 “唷，哥几个吃了吗？” “没呢，您呢？” “嘿，您猜怎么着，今儿个咱可是吃上好东西了，你瞅瞅这骨头，嗨，这可是联统帝国东南沿海特产的肌肉石斑鱼，那您是不知道啊，据说这鱼在东南沿海，那也是捕获难度超大的珍稀怪物。” “喔？怎么说？” “都说这鱼啊，它会偷偷跟在那些出海的渔船啊，商船啊的周围，等到出海到了一定距离，如果还没等到穿上洒下的驱赶饵料，嚯，那这鱼可是要发怒的啊，这一发怒啊，就得用这大拳头哐呲哐呲给船底锤几个大洞！” “这鱼真贱啊。” “是啊是啊，所以在东南沿海那边，好像出海捕鱼啊啥的，也都要委托冒险者了。” 好家伙，这一口京片子，真地道，楚楠喝着冰饮默默地偷听。 “话说那问题解决了吗？” “什么问题？” “城东冒险者之家的噪音问题啊，那东区城头的墙，不是在去年冬天被寒冬之主破坏了吗？眼瞅着这修了快小半年，每天噪音从早闹到晚啊，我可听那儿的冒险者公寓的租金一减再减，但因为噪音问题还是留不住人。” “噢，这事儿啊，我也听说了，嗨，我寻思啥事儿呢，东城区那一片本来也鱼龙杂混的，教会的难民营不也安置在那块儿么，你瞅着这一批批新人冒险者不都搁那睡？这么多冒险者，那一块儿的治安怎么能好得起来？要我说啊，这灰城的冒险者们，该管管啦！” 好家伙，你搁冒险者公会里骂冒险者，你是真不怕被群殴啊哥。 “不过这墙的问题真烦人啊，不瞒您说，咱也是住在东城区的人儿啊，每天就听着那墙叮当叮当得响，也不知道那墙什么时候能修好，真愁人哎呀。” “就是，每天从早吵到晚，嗨呀，真当周围的住户都是铁人吗？我反正是受不了了，嗨！也不知道是哪个小比崽子去年冬天手贱去挑衅了寒冬之主，乖乖，它攻城那天我可在东城区里啊，当时我还以为灰城要墙破了。” “是啊是啊，唷！都这个点儿了？不好意思啊您嘞，咱得赶紧去找个日常委托赚口粮去了，要不然今晚得饿肚子了。” “哎呦喂！巧了么这不是！我也是！要不咱一同走着？” “走着！” 那操着京片子的两位老哥手挽着手从对桌边站起，笑嘻嘻地走到任务版前，东挑挑西看看，最后拿了【跳犬讨伐日常】去接待窗口报了备，又手挽着手走出了公会大门。 合着你们也是冒险者啊！楚楠才反应过来，一时间有点崩溃。 不是，你们自己都是冒险者啊，那你们有什么立场去骂冒险者啊，而且……一整天啥也不干光窝在公寓里听外面修墙……这不就是纯纯的懒狗嘛！ 不过，话说回来…… 东城区的工地……那不是我原先打工的地方吗？楚楠托着下巴，看着饱和的液珠冷凝在杯壁的外沿，一滴滴划过外壁，划过他温热的指缝，带着那些杂乱的记 第13章 房房房！ 说实话，教会置办的免费‘难民营’的条件并不算差，虽然在各项目上不如楚楠认知的21世纪中那种快速难民营来得高效利落，卫生状态也只能说时好时坏，但两个多月住下来，楚楠对那个难民营环境…… 倒还是意外得比较满意的。 魔法维持的快速洗涤而保证的干燥清洁床铺，依靠灰城优秀排污系统建立的公共厕所，虽然私人空间不足，但是只要去得不算晚，在天亮前至少可以保持一夜睡眠的简单被褥，甚至还有免费发放的早中晚三餐清粥面包。 这都是楚楠能活过这两个多月的坚实保障。 你要说什么效率啊啥的确实比不过科技社会，但魔法属性带来的人文关怀倒是在这灰城的一隅展现得淋漓尽致。 如果你有什么心结和悲惨遭遇希望倾诉，还可以在平日去忏悔室找主祭或者修女进行倾诉和开导。 当然，开导是不行的，开导可以，但是开导是绝对不行的。 毕竟不是黄油那样的贞操爆炸世界观，刚刚穿越来每天压力山大的楚楠虽然在心底有那么一丁丁丁丁丁点儿的小失望，也迅速地通过开导……心灵开导，认知了自己当下应该做的事情，生活，生活，生活。 他能这样迅速地接受现实，其实也多亏了教会里的修士bro和修女姐姐们的开……教导。 幸好，这个世界也比他想象得要温柔许多。 仔细想来，我还真是遇到了很多好人啊，还有很多伪装成好人的变态，和很多变态的好人。 楚楠平静而温和地看着对面的女神官，默默思考面前这家伙到底应该归类于哪一种。 是伪装成好人的变态呢，还是不打算伪装成好人的变态，又或者只是个单纯的神经病。 “你在想什么。”塞莉希嘬着一杯冰饮，面无表情地和楚楠对视。 “我在想，你是个神经病还是变态。”楚楠诚实地回答。 “……”塞莉希眨眨眼，看起来她自己也短暂地思考了一下：“神经病吧，我应该还算不上变态。” “看到你这么厚脸皮，我都有点安心了。”楚楠宽慰地说。 “谢谢你。”塞莉希点点头，继续含着吸管默默嘬着那杯冷饮。 他们就这样平静地对视了一会儿。 年轻的男女对视，这本该是个友好的、或是浪漫得举动，但这两个家伙坐在人气宁息的冒险者公会内，敞开的窗户轻摇，明亮的风卷撩起他们两人的额发，位于坐席两边的笨蛋都尴尬地吸了吸鼻子。 明明他们今天上午都还只是这世界里交错而过的陌生人，可经过这么一个绚烂多彩的中午和短短的几个小时，这两人对彼此之间的感觉就已经像是一同渡过了几个世纪那样熟络，颇有点相看两厌的味道。 如果这不能形容为什么扭曲版本的‘一见钟情’，那大概就只能用‘相同类型的替身’之类的理由来解释了吧。 “你知道冒险者之家么？东城区那个冒险者公寓。”沉默了一会儿，楚楠突然问。 “当然知道，我就住那。”塞莉希耸耸肩，理所应当地应答。 “你就住那？”楚楠抬抬眉毛。 “你眉毛的动作好丰富喔，有专门锻炼过吗？”塞莉希懒懒地说。 “你嘴巴的毛病好多哦，是在冒险者卡片上专门点过相关技能吗？”楚楠犀利地回击。 “啼嘿。”塞莉希吐吐舌头，有点恶劣地笑了起来。 “说正事啊，那个公寓的环境怎么样啊。”楚楠问。 “还不错啦，就是因为东城区的城墙维修工作，白天在那里住着是真的会感觉很吵闹，因为那个公寓的选址其实也就在东城区边儿上，你想，圣殿下属的治愈教会其实也就在那附近，而且工地的活计又是从很早就会开始，所以……” 塞莉希耸耸肩，叹了口气：“休息日不能睡懒觉而是要听那些肌肉团子大呼小叫是真的很烦。” “尤其是，这最近的一个多月，那些家伙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每天在那里感慨什么什么人的技巧超群，不就修个破城墙吗，还能有什么技巧超群的？每天从早到晚就是‘啊，神技’，‘啊，我真是白干了这么多年’，什么的，吵死了。” 塞莉希学着每日听到的那些嘈杂语气，含着吸管叭叭叭地吐槽着那些工地里时不时就会传来的噪音，却没注意到对面座位上楚楠那张硬绷的死鱼眼扑克脸又越来越抽搐的迹象。 坏！难道我才是东城区噪音的源头？！ 楚楠吸吸鼻子，挠挠脸，又挠挠额头，最后干脆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脸。 “你过敏了吗？”塞莉希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小队长’像是得了虱子一样突然开始抓耳挠腮，那张越来越红的脸上开始冒出越来越多的汗。 眼见着楚楠几乎要把自己的脸皮都挠破，女神官有点不知所措地眨眨眼，警惕地皱皱眉： “你没事吧？” “没事。”楚楠用力搓了搓自己挠得通红的脸，感觉从脖颈到耳朵都被鼓胀升腾的羞耻与尴尬充满，他强行绷着表情不让自己尬住，只是看上去平静地点了点头：“我只是……对笨蛋女神官有点过敏。” “……”笨蛋女神官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我记得你是一直住在治愈教会的难民安置营里吧，那里环境怎么样？”他们相互绷了一会儿，塞莉希突然问。 “啊？”楚楠实在没想到塞莉希会问这个问题，他不确定地眯眯眼：“你不是圣职者吗？应该可以直接住进教会也没关系吧。” “怎么可能没关系啊，我又不是治愈教会的编制，我只是在圣殿进修了圣职者学徒职业，不是编制的职业怎么可以相互串门还跑进人家的编制里留宿呢？你以为圣殿是冒险者团队啊，脱离上一个队伍就可以自己找下家。”饶是以这个厚脸皮贫乳笨蛋女神官都罕见地认真了起来，她竖起食指慢慢地向楚楠解释说： “所有天生可以操控以太的人都要前往圣殿进修，先天可以操纵以太进而使用法术的人和后天 第14章 冒险者之家 决定了方向，楚楠便果断地离开了公会，午后温煦的阳光，在这催人困倦的微醺中踏着风儿迈开步子，经过公共澡堂旁边的摊子，他搓搓眉毛，还是没耐住本能对甜食的渴望，又给自己和塞莉希分别买了一杯冷饮。 他们就这样慢悠悠地走过烂熟的道路，这是他们两人都曾无数次走过的路，踏着湿润的朝气从那边来，带着疲倦的晚风到那边去，这条路上缀满了他们对生活的期待，又写满了赴夜时满身的疲惫。 兴许是什么奇怪的缘分，这两个奇怪的家伙居然走在了一起，一前一后，白烂地嘬着冷饮，彼此插科打诨，说些别人理解不了的怪话。 楚楠幽幽地叹了口气，吐吐被冰饮果汁染成紫色的舌头：“这就是年轻吗。” “……虽然不知道你在伤感些什么，但你的表情好恶心喔。”塞莉希毫无怜悯地吐槽，吐出自己被染成蓝色的舌头，对楚楠做了个鬼脸。 楚楠回了她一个鬼脸，两人穿过街道，离那个工地越来越近，楚楠突然有点忐忑。 要是被认出来了就不好了…… 他就这样缩着脖子小躲在人群中混过城墙翻新维修处的工地边栏，那个无所事事的工头大叔正趴在门口的登记处鼾声如雷，楚楠很隐秘地往里面探了一眼，只看到了一群正在偷懒摸鱼的懒汉。 妈的，和这群虫豸在一起，怎么能修好城墙呢！ 他们终于到了那座‘冒险者之家’前，该如何描述呢，只能说非常符合幻想世界中世纪风格的平房类型建筑。 起地三层，成排的窗户用防风木板封好，看样子是从内开的，招牌上明明白白写着【冒险者之家】，茶色的墙壁，咖啡色的砖瓦，普普通通的双开木板门，看上去朴素又干净，门口挂着纪录访客的黑板，粉笔放在门边的盒子里。 楚楠在黑板前驻足，上面盖着明显的粉笔印，沾了粉灰的手印，在不记名字的地方还有各种各样的小涂鸦。 塞莉希没管他，直接推开门：“进来咯，管理员就在里面。” “噢。”楚楠应了一声，也跟着走了进去。 “哎呀，塞莉希小姐，下午好，啊，这位是……” 他们刚进门，就听到温和的问候声从门厅响起，楚楠顺着声音望过去，见到了一位富态，衣着简单，保守，头发高高攀起的中年女士，她飞快地打量了楚楠一下，立刻露出了笑容： “是塞莉希小姐的朋友吧，你好，我是【冒险者之家】公寓的管理人，康利宁，你好。” “喔，您好，我是楚楠。”年轻的冒险者立刻回了个礼，他左右看了看。 从双开的外门进来后，【冒险者之家】的底层是一座简单的大厅，通向上层的楼梯在靠内的位置，左右则分成厨房和洗涤处两个区域，看起来整个一层都被分配给了功能性的作用，出租居住的大约是在二层以上。 “康利宁女士，这家伙想要找个地方住，冒险者之家还有没出租的空房吗？”塞莉希看起来是一点都不拘束，想来是已经和这位管理员女士混得很熟了吧，她反手指指楚楠，脸上居然流露出了正常的神情。 “……”我还以为这家伙只会说怪话呢，没想到居然有正常的一面啊。 楚楠有点感慨。 “诶？是希望入住吗，有的有的，当然有空房，倒不如说，最近公寓里的空房越来越多了。”康利宁女士苦恼地笑了笑。 “是因为附近工地的原因吗？”楚楠问。 “有这一点啦，主要还是去年冬天，距离这里很近的城墙被寒冬之主袭击的缘故，让很多原先住在这里的冒险者感觉到不太安全，于是转移去了别的城区的原因吧。”康利宁女士解释说。 “寒冬之主？” 这不是楚楠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在公会里那俩操着口怪异京片子的老哥们儿也提到过这个名字，而且……想来他们俩也是这里的住户，虽然说的话做的事儿看聊天的内容都很奇怪，但也算是提供了些有用的消息。 ……等一下。 那俩老哥很明显多多少少带了点奇怪的毛病。 塞莉希也多多少少……不对，很明显是有些奇怪……倒不如说，脑袋不太正常的。 而且他们都住在这里。 楚楠犹豫了一下，突然……又不是特别想要住在这个地方了。 坏！我不会被传染着也变奇怪吧！ “你已经很奇怪了，楚楠先生，从名字到脑子，你已经不需要再变得奇怪了。”塞莉希冷漠地哼了一声，犀利地吐槽！ “寒冬之主，是每年冬天都会从古老诸神之地来到灰城附近的巨大怪物，因为它的四周一直被风雪所包围，没有人看清过它的模样，只能在它离开后找到一些灰白色的长毛， 因为它经过的地方都会被大雪覆盖，且周围都会陷入极端的低温，所以从很久之前就被冠以‘寒冬之主’，‘风雪之王’，‘寒冬召来者’等等称呼。”康利宁女士托着脸耐心地解释，他轻轻叹了口气。 “对灰城人来说，冬天永远都是最难熬的季节，说实话，如果不是放不下冒险者之家，我都想要离开灰城，去找个更安全更舒适的城市生活了呢。” “康利宁小姐是冒险者之家的所有者吗？”楚楠问。 “是呢，我经营冒险者之家已经很久了，没有离开的原因，也是放不下这座老屋子，和这屋子里来来去去的冒险者呢吧。”追忆的色彩拂过康利宁女士的眼眸。 暖色的魔法灯温和地跃动，似乎有无数光景在她眼中浮现，最终无声地消失在这安静的大厅中，康利宁女士怀念地笑了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又大方地抬起手轻轻贴住自己的脸庞：“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人老了，就会这样自顾自地陷入回忆……” “啊，没有，真好啊，有这样一位负责任的管理人照顾这座公寓，想必对这里的住户们来说，这里就真的像是冒险者们的家园一样温暖的地方吧。”楚楠摆摆手，连忙说。 “啊啦！楚楠先生真 第15章 杂鱼～杂鱼～ ‘想去别的冒险者公寓看看，进行一个货比三家的瞧。’ 这并不只是楚楠为了脱身找的理由，他也的确在日落前稍微环绕了一下附近的几家冒险者公寓，考察了一下环境啊，价格啊之类的，最后又特意找了个中介点简单查看了一下现在的冒险者公寓的大概出租条件什么的。 看来看去，果然还是‘冒险者之家’的条件最好呢。 楚楠平静地放下心境，从出租广告栏便离开。 塞莉希在旁边百般聊赖地打着哈欠，看到楚楠离开，她也慢慢地跟了过来。 “看好了？” “看好了，果然还是冒险者之家性价比比较高啊。”楚楠感慨。 “但是你的钱不够。”塞莉希说。 “但是我的钱不够。”楚楠叹了口气。 但是都穿越过来两个多月了，这么点挫折也不再至于折折他的信心，他扬起脑袋，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地吐息，把稍微有些焦躁的心情平复下来，对着塞莉希招招手。 “走吧！” “去哪儿？去赚钱？这就已经要天黑了喔。”塞莉希有点忐忑地问。 “去公会，你不是委托厨房料理那只跳犬了嘛，今天先饱饱地吃完这顿晚餐，努力之类麻烦的事情就留给明天！明天的事情……就明天再去苦恼！”楚楠洒脱地扬起头发！ “……”塞莉希眨眨眼，她停下脚步，看着那个瘦条条的年轻冒险者迈着白烂的步子走向前方，他的背影融入斜阳，松垮垮的肩膀扛着日暮的晚霞，像是条抽掉了骨头的鱼，蹦跶地消漠在人群中。 “……”她静置了一会儿，抿抿嘴，小跑着追了上去。 总有人说，冒险者公会的一天从夜晚开始，从危险中平安归来的冒险者们，停歇了一天劳作的住民们，还有巡逻中偷闲来悄悄喝两杯的卫兵，他们的声音，欢笑，呼吸共同撑起冒险者公会里鼎沸的人气。 这欢闹的气氛比什么酒水都要辛辣，比什么笑声都来得更加热烈，踏着晚风走进冒险者公会敞开的大门，你也会情不自禁地融在这喧闹的氛围里。 这种时候要在大厅找个空位可真不容易。 楚楠索性先找了个空位就地坐下，贴着墙看着这些这些热闹的人们，偷眼向着接待窗口望去—— 森图拉小姐还不在，估计是趁着休息时间在好好的放松吧？毕竟谁也不想在休息的时间还被工作的事情打扰，对吧？ 楚楠咂吧咂吧嘴，有点说不清楚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塞莉希也慢悠悠地跟了进来，很没形象地在他旁边蹲下，长长的神官袍拖拉在地上，她稍稍一捋，垫着袍裙就这样蜷腿坐了下来。 “你的衣服弄脏了噢。”楚楠扬扬下巴。 “没关系，冒险者之家洗衣服免费。”塞莉希摇摇头，她冲楚楠伸出手：“把你的冒险者卡片给我看看。” “干嘛啦，想侵犯他人隐私吗你这个厚脸皮神官，我们相处可还没满一天呢，而且我卡里也没多少钱，你就算想毛……” “别磨磨叽叽的。”塞莉希突然说。 “……”楚楠愣了一下，他转头看去，却只看到了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认真的脸，楚楠眨眨眼，突然感到那张脸有点陌生。 该说是陌生呢……？其实满打满算，他和塞莉希之间的相处时间，也正如他所说的，还不满一天，只是这小半天的相处时间里，这个女神官一直都是一副白烂的，没什么架子又没什么形象的模样。 就像是个专门安插在团队里和他互相捧哏的交换吐槽役角色那样，他几乎都已经适应了这样的塞莉希。 但这一刻，她突然做出严肃的表情，那些浮于表面的恶劣，玩笑统统隐没，这张精致到让人眼前一亮的惊艳面庞直直地看着年轻冒险者的双眼，无形的压力几乎就要把他压倒。 “……不给。”楚楠犹豫了一下，决定抵抗。 “咔？”塞莉希似乎没有料到楚楠会拒绝，她愣了一下。 “为什么不给？”她想了想，问。 “因为……我其实认识你还没多久啊，防人之心不可无。”楚楠看向塞莉希的眼睛，她既然想来硬的，那自己也要硬硬地碰过去！ ……这个说法可能有点奇怪。 “你不想赚钱了吗？”塞莉希歪歪头。 “……一个死乞白赖要加入别人队伍蹭饭的笨蛋厚脸皮贫乳神官在说什么呢。”楚楠眯起眼睛毫不留情地指出问题：“像这样的家伙对着别人说自己有什么赚钱的法子，就算对象不是我，随便找个人，你觉得别人会信吗？” “……努努努……”塞莉希的表情抽了抽，她不甘地哼唧了几声，但还是没有收回手：“我看看你的数据。” “我的数据？”楚楠想起中午她对自己的威胁：“反正是比不过你啦。” “让我康康，这样吧，我不要你的冒险者卡片了。”塞莉希缩回手，把手背到身后：“你就这样拿着，让我看看你的数据和技能，我可是经历过一次转职的32级中级冒险者喔，就算再不靠谱，但是对你这样的新手菜鸟来说，我姑且……也算是个前辈哦。” “听听意见总没错吧？”塞莉希眨眨眼，装了个可怜。 “……”楚楠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拿起冒险者，单手捏住，手背鼓起青筋，集中精神免得被这家伙突然抢走，他看着女神官的双眼：“这样可以了吧？” “嗯。”塞莉希点点头，她看着楚楠的冒险者卡片，看着象征个人面板的表格亮起，表明冒险者基础数据的六维缓缓浮出文字。 力量，敏捷，智力，魔力，体质，感知。 塞莉希努起嘴巴，这其实是个很可爱的表情，对这张可爱、精致的脸来说，这样一个简单的表情就有着超乎寻常的吸引力……只可惜它长在这么一个残念的家伙身上，唉。 “……”塞莉希瞥了楚楠一眼，挑挑眉，翻了个白眼，把视线重新投向冒险者卡片：“嗯……” “除了力量，敏捷，体质以外……”女神官思考了一下措辞。 “其他都算 第16章 盛宴 融化的乳酪软绵绵地渗入油脂饱满的刀口，细碎的香料升起诱人的腹欲，精心剔除的大骨表面剐蹭出白瓷般的质感，每一段肉丝都如饱蕴着柔顺与条理，就算是最精密的匠人也无法编织出这样的丰美；充足烘烤的两侧骨端带着酥脆的黑色，横断的截面淌溢着丰茂的骨髓，餐具静静躺在木质餐盒的两端，受热力沾染，暖色的灯光柔滑地曲过银面。 新手冒险者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女神官脸上带着稍许‘恶劣’的调侃笑容。 这一切都太过梦幻，太过奇妙了。 他原本对于这晚餐的期待也不过是往日搭配粥糊面饼的佐餐之流，却没料到白日狩猎的跳犬最终会为他带来如此盛大的 丰宴，请原谅他的词穷，毕竟对于他来说，这…… 真的太不真实了。 是连日的素朴和劳作拉低了他的眼界吗？还是离乡的苦楚让他忘记了过去土地的丰美？这一刻的楚楠居然有种落泪的空感，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漂浮起炫彩的泡泡，他向下坠落，乘着长长的滑梯坠入了虚幻的兔子洞。 他默默地坐在餐位上，四周的人声都随着盛放的、毫不掩饰的香味远去，手脚僵硬——他甚至不敢抬起手去握持那温暖的餐具。 鼻子一酸，楚楠咬咬嘴唇。 “这……” “没想到吧？”塞莉希笑嘻嘻地看着年轻冒险者的僵硬，她倒是一点儿不客气，已经抄起餐刀切下大大的，油脂饱满的一块，穿上餐叉，软绵绵的乳酪拉出长长的尾迹，美好的肉汁如露珠般垂落，颗颗饱满。 她美美地咬了大口，露出急促的表情，匆匆地呼出热气，但还不想放弃已经入口的美味，只是匆忙地‘呼！呼！’吹气，慌不迭地把剩下的半块儿也塞进嘴里。 在灯光和美食的映衬下，那张精致的脸庞泛起甜蜜的樱色，塞莉希的两颊夸张地鼓起，像是只瞧见了好东西的仓鼠，贪婪地往自己的颊囊里塞满了越季的坚果。 她匆忙地咀嚼着，捧着脸蛋咕扭咕扭地蠕动起来，她的睫毛在魔法灯具与鼎盛的人气中闪耀，似乎是终于还是无法忍受越嚼越开的热力，她慌忙地捧起一旁的麦酒，慢慢地灌下半杯，长长地呼出酒气： “呜哇——~~~活过来啦~~~” 楚楠轻轻笑了笑，垂下眼帘，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切开面前的整只跳犬大腿，那层白花般闪耀的乳酪下溢出肉汁，粉色的血红蛋白上漂浮着金色的油脂，细碎的绿色干制香料升起他有点陌生的，罗勒叶和香草般的清香，鼻翼翕动，楚楠咬咬嘴唇。 轻轻切下小块，送入口中，慢慢地咀嚼，感受着烘烤的完美的肉丝在齿间切断，揉压，美好的汁液濡过舌苔，他停下咀嚼，抿抿嘴，世界一亮。 “怎么样怎么样？”塞莉希期待地问。 “真好，真好吃。”楚楠微笑着回答。 “……”女神官轻轻一笑，好像昼间的那种白烂的气质已经从她身上褪去，这一刻她的模样才真正像是符合这面容描绘的美人，画卷般温软，柔和，平易近人，只是缺了那么点真实感。 楚楠继续切下小块儿肉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品味。 他终于理解了那位接待员小姐为什么说‘现在正是吃跳犬的季节’，为什么‘这是能出现在四王餐桌上的美食’，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这长着蠢脸的菜鸟怪物能成为灰城在秋冬季节能成为灰城的主力输出商品。 真是……太他妈的好吃了。 为干涸冬季储存的脂肪层叠地富密在高强度锻炼的肌肉间，以一种楚楠无法理解的方式完美得软化了口感，这些脂肪在烘烤时一点点渗入了四周的肌肉纤维，让每一缕肉丝都那么独立，都那么馥郁。 它还成为了香料与调料的完美承载，精妙地堆积区分开表层融化的乳酪肉汁的层次，与楚楠并不清楚公会厨师到底撒了什么调料，只感觉每一口咀嚼都在按摩自己贫瘠的舌苔，只感觉脑袋里那颗负责感动的神经被一次次拨动，只感觉生活的责任短暂地从肩上溜走…… 请原谅我的粗俗。 这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这真他妈的好吃啊。 楚楠几乎就要掩面而泣。 这他妈的才是生活啊兄弟！这他妈的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他几乎陷入了一种精神恍惚的境地，只是一次又一次分开面前剔骨的庞大肉块儿，只是看着它一点点变小，好像这久违的享受麻痹了他的一切感知，就连那最基本的饱腹感也融化在这乳酪、肉块、香料的完美组合中，好像连他的身体也在继续渴求着更多的美好。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片干涸的土地，久违地被盛雨丰茂。 他不知道自己吃了多久，吃了多少，只是如梦幻般不断进食，看着面前的肉块越来越少，看着佐肉的蔬菜、浆果、蘑菇、面包变得越来越少，他吃得上了头，来来回回还喝了两杯麦酒，只觉得自己好像就要舒畅地冒起烟来，只希望自己能够就这样沉进这虚幻的美梦中。 他终于吃完了肉块，抬起头，仿佛如梦初醒。 “吃完啦？”塞莉希捧着脸，微笑着看着他风卷残云般扫空面前特大号木质餐盒中的一切，当然，她自己的过程其实也差不多，他们两个都完全沉浸入这美好的盛宴中，甚至忘记了互损对方的吃相。 “……”楚楠没有回应，只是仰头倚在座椅的靠背上，长长地舒了口气，美好的香料气息伴着酒精感卷起，他咕呜呜呜地打了个饱嗝。 “哎呀，失礼。”楚楠捂嘴坐正，吃得太开心了，一不小心有点儿忘乎所以了。 “嘻嘻嘻。”塞莉希调侃地笑着，竖起手指摇了摇：“不对哦，现在可还不到饭后打嗝儿的时间哦，所以说楚楠就是容易性急啦。” 总感觉你说的不像是楚楠啊笨蛋神官。 楚楠顺畅地接受了塞莉希的损口，他已经陷入了短暂而美好的自我满足，现在心情大好！你再说什么也刺激不了我啦！ 第17章 劳碌的新生活！ 在这盛大的丰宴之后，楚楠满怀真心地感谢了塞莉希委托的这道跳犬晚餐，吃得饱饱的女神官叼着牙签竖起大拇指接下了他的谢意，两人就这样享受得躺在椅背上听着四面人声喧嚣，直到之后，厨房遣来的女侍微笑着送上了今晚的账单。 跳犬的加工费，高级乳酪的材料费，各种香料的支出，还有他们吃到兴头要求的几杯麦酒…… 一顿饭吃掉了2700帝国马克。 楚楠君面如死灰地在扫描仪下叮咚了自己的冒险者卡片，看着自己可怜的余额重新掉回赤贫水平，一股无情的怒火猛烈地烧尽了他今夜好不容易积蓄的欢乐与轻松。 他感到激烈的热意顺着血管从心脏迸出，烧过胸腔与脖颈，那张死灰色的衰脸猛然因激怒而灼起，好像有一阵蒸汽从他头顶喷出，唰啦啦~~~ 那些快乐的时光一瞬间飘远了。 楚楠取回冒险者卡片，低头，捂脸。 狠狠地瞪向还在捧着肚子消食的塞莉希！ 但那些没有理智可言的怒气最终还是落到了空处，唉，有什么办法呢？毕竟这一餐他自己吃的也很开心，一不小心就放松了理智，接着就这样情不自禁地陷入了久违的放纵……到头来还是得怪自己…… 搓着自己因为酒精发红发热的面皮，楚楠伸手拍拍口袋里那张仿佛一下子轻薄了许多的冒险者卡片，总觉得自己的心底里也有些什么随着可爱的小钱钱一同飞走了。 摇摇头，楚楠最终还是放弃了自怨自艾，和塞莉希打了个招呼，他率先踏着夜色走向了夜宿的方向，一如既往的治愈教会，一如既往的免费难民营！ 唉，不知道还要继续在那里睡多久。 塞莉希扶着吃得饱饱的肚子，眨眨眼，看着楚楠君落寞的背影消失在夜色和人群间，一时间，她居然也感觉到有那么点儿愧疚从心底升起，不过迅速便泯灭在这饱食富溢的满足感中，她扬起头，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还以为会被狠狠地怒骂一通来着…… 楚楠君倒是比她想象得还要冷静很多呢…… 看起来，我似乎真的找到了一个不错的队伍啊…… 她抬起手臂，捋起神官袍素朴的衣袖，腕上配搭的珠镯在四周的魔法灯光中晃漾起华美的瑰色，她轻轻拂过那些珠串，闭上眼，听着四周人声沸腾，铂金色发梢如流水潺落。 ——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几乎一夜的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之后，楚楠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他在清晨离开难民营的床铺，小心翼翼地挎上剑，不惊醒任何人的情况下，看着鱼肚轻白的天际线，听着四面环绕的鼾声，他默默地踏上了只属于自己的征途—— 楚楠最终还是悲愤地回到了工地。 叮叮当当，敲响灰城清早的忙碌；叮叮当当，唤醒浅寐的朝阳；叮叮当当，他妈的！塞莉希！从今天开始，我天天都要来这里吵你睡觉！ 楚楠咬牙切齿地挥扬汗水，如机器般举起仇恨的锤稿，狠狠地砸向面前需要破碎的石材！ 敲击声从很阳光恍惚时便响起，这个清晨，不知道东城区有多少人倦怠着被这噪声唤醒，不知道有多少人用被褥狠狠捂住耳朵，在自己的屋子里痛骂着这一大早就踏入工地的勤劳疯子。 楚楠只是仇恨地一次次举起锤稿，一次次落下，亢奋的脸上乍现出多少疲倦也无法掩盖的复仇快意吔！ 因为他知道，那些被噪声影响无法安眠的人中，绝对有一个叫做塞莉希的厚脸皮贫乳笨蛋神官！ 呼！ 高举澡盆冲下激烈的热水，全身的皮肤都刺拉拉地烧过轻微的刺激与灼痛，接着便是软乎乎的酥麻感伴着朝时的清冷空气流过肌肤四肢，满积乳酸的肌肉在疲倦中微微抽痛，滚烈的热水洗去全身的汗水。 楚楠长长地舒了口气，低下头，汗水与浴水顺着发梢垂下。 早时的浴室空无一人，他是这时间造访的唯一浴客。 公共浴室的管理员大叔吃惊地看着这年轻人一大早便带着浑身尘土汗水到来，那双还没完全脱离睡意的混眼看着这小伙子笑嘻嘻地刷过冒险者卡片，迫不及待地租了个柜子，委托了洗衣烘干，钻进了更衣所，不多时便听到水声从浴室里传来。 乖乖，这年轻人。 他这是经历了什么啊？ 管理员大叔扭过头，透过大厅的通窗看着外沿甚至还没聚集起来展开道路早市的商贩们，感慨着年轻的活力，如往日般高高翘起二郎腿，摊开今天的灰城早报。 头条：【激怒！东城区工地的噪音问题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缓解？！】 楚楠啪嗒啪嗒围着毛巾走出澡堂，舒畅的热浴挤出身体里残积的汗水，冰凉的冷浴收紧了他还不成规模的肌肉群，木着脸在冷池里坚持了十多分钟，感到震颤的肌肉慢慢归附于原日的平静，楚楠感觉自己的身体都一整个儿的爽朗、轻快起来。 难怪那些运动员们在比赛训练之后都要通过冰浴啊液氮机啊之类的恢复肌肉呢，适应之后真的很有恢复的效果啊。 甩动手臂，让温暖的血流涌向自己稍稍麻木的手指，楚楠已经在柜子前找到自己委托清洗的衣物，慢悠悠地活动身体，擦干水珠，换上暖烘烘的干燥衣服，挎好剑，呼！ 整装待发！ 他和管理员的大叔打了个招呼，飞快地瞥了眼折起的报纸头条，缩缩脖子，快步走出公共澡堂。 此刻的阳光才完全放亮，宽阔道路两侧的流动商贩们打着哈欠聚起早市，困倦却手脚麻利地准备起用连夜备好的食材开始今早第一期的售卖餐品。 楚楠慢慢地沿街浏览，最终买了几块肉馅饼子。 烤得油光苏亮，撒上一层细密的，类似于芝麻的原生香料，又涂上些微微辣口的酱汁，入口酥脆，肉馅滚烫，这种刚刚出锅的餐食不需要别的装点修饰，这种新鲜感便是最好的调剂，这就是他今早选定的早餐啦。 楚楠坐在街边看着人们倦赖赖地撑着懒腰出门，穿着睡袍便服来到街头闲 第18章 进行一个斗的战 这实在是一顿宁静的早餐，他们坐在有些冷清的冒险者大厅里，闲聊着囫囵吃下那几只饼子，新出煎锅的酥脆饼皮完美地衬出肉馅的软嫩鲜明——和我是同一家买的早餐啊。 “这家的饼子很好吃呢。”楚楠说，他慢慢地吃掉一个，摆摆手拒绝了塞莉希递来的第二个。 “这家可是灰城都有名的煎饼铺哦，就算只做早餐是早就赚得盆满钵满啦、”塞莉希抹掉唇尖的酥皮，一点不顾形象的嘬进嘴里。 她也没有催促楚楠再多吃一只，只是好好享用了自己的早餐时光，吃不完的两块继续留在纸包里，重新折好，放进冒险者小包——楚楠这才注意到她还带了只腰包出来，里面塞了些蓝蓝绿绿的瓶瓶罐罐，是冒险需要的药水吧。 他们闲聊着渡过消食的光阴，起身一齐去委托边登录了那个【收获季跳犬狩猎】的长期任务。 这种任务只要承接了就可以一直留在纪录里，只是在狩猎季结束前无法再接受日常的【跳犬狩猎】了，他们在公会大厅里做好出发前的最后准备，看着窗外天光真好，挥挥手，算是踏上了楚楠冒险小队的第一次协同。 沿着清早出发的大道，楚楠租上了一台干净的拖车走在前面，塞莉希盘着腿坐在拖车上，一点儿也不在意这车子装过什么，过会儿要装什么，她兴致满满地抬手指向前方，看着年轻冒险者瘦削肩膀上方清澈的天空。 楚楠一言不发。 他们走出灰城大门，再一次消失在城守们视线的地平，现在的郊外已经不复清早时分的寂静，不知道多少冒险者们已经追上了狩猎季的先端，打算在这一年一度的秋来冬分前为自己赚一笔稳步越寒的经费。 他们瞄了个还比较空旷的场地，走进林地，敞开【索敌】慢慢徘徊在枝繁叶茂的树林间。 楚楠还不太熟悉塞莉希的技能，只知道这个女神官有一手威力惊人的【阳炎】，只要一击就可以讨伐一只跳犬，至于他自己，尚且还只有【索敌】这么一个泛用技能，主要是……唉，他对要学什么技能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索敌很快发现了敌人，对狩猎越发熟悉的楚楠也稍稍学会了该怎么寻找踪迹，跳犬的粪便，进食留下的浆果丛缺口，蹭痒在树干上留下的毛发痕迹……这些也都他日渐熟悉的线索搜寻。 虽然还不到看到一坨○，拿起来捏一捏就能知道这坨○是什么时候拉得这样的水平——他也还没有到能够平心静气去玩○的开放心态，但是最基本的搜寻手段，加上增脂期跳犬们疯狂搜寻食物的动静，和最重要的【索敌】技能。 他已经慢慢变得轻车熟路起来了。 塞莉希捏捏小腿，理理神官服，轻手轻脚从拖板车上跳下来。 楚楠回头看了她一眼，挑挑眉。 你终于舍得下来了？ 哼哼~ 塞莉希仰头回应。 楚楠翻了个白眼，俯身绕过灌木与低矮的枝头，专注的注视着【索敌】的小地图，顺着那些已经发现的踪迹一点点靠近可能有跳犬的地区——一粒红色蹦跳着闯进【索敌】的观测范围，这个距离的话…… 楚楠稍稍探出头，眼前一亮。 是跳犬！但是不止一只，而是一小群啊，1,2,3……6只吗？ 楚楠掰着指头，6只，没错。 “找到跳犬了，有六只。”他压低声音，对塞莉希说。 “直接发动攻击吗？还是要把它们引过来发动突袭？”塞莉希同样小声回应，她抖抖手串。 楚楠这才发现她腕上那条精致的珠串，即便在这光线黯淡的树林中，那条珠串仍然带着华贵的宝气，尾上垂着一枚小小的标志物，看着和圣殿的标志很像。 “我的法器上刻了【阳炎】，【雷枪】，【护盾】三个神术，这三个技能我可以瞬发，但是施展后就需要重新刻印技能，其他没有刻印的神术也需要一点点的准备时间。”女神官有点不大体面地四肢着地趴在草地上，脑门上挂着几片树叶，表情认真地向楚楠解释。 “需要多久？”楚楠问。 “10秒左右。”她没什么犹豫，立刻回答。 楚楠思考了一下，他轻轻剥开灌木，接着枝叶间的一点点缝隙观察着那片林间空地上正在觅食的跳犬群，它们正在慢慢地啃着丰茂的草地，草叶，根茎植物，还有衔起泥土中扭动挣扎的蚯蚓与昆虫，什么都不放过，一同咽进肚里。 6只啊，6只啊，要同时对付的话肯定很难啊，楚楠下意识的按住矮人短剑，他不敢做太大的动作怕被跳犬发现而失去隐匿的优势。 “……先等等吧，先不要着急攻击，你的神术动静太大，会一下子惊动它们全部。”楚楠说。 他示意塞莉希先待在原地不要动，他去买点……他迈着滑稽的鸭子步慢慢挪动到稍微靠近些的位置，其余的跳犬也被标记成红点出现在【索敌】的视界中。 楚楠揉揉大腿，这一早的劳作奔波让他的腿有点发软，但是现在可还不能松懈。 他回过头，用手势示意塞莉希稍微后退些，女神官会意，手脚并用地爬开几米，很机灵地躲在一片灌木与树干组成的暗面，转过身，远远地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楚楠大拇指回应，低头拾起一粒石块，透过灌木的缝隙瞄了瞄，biu得丢了过去，一阵嘈乱的沙沙声。 觅食的跳犬们被这声音惊动，齐齐抬起头，一时间6只蠢脸高高地支起，它们反曲的关节抬高，让这些怪异而美味的蠢家伙们凭借强劲的双足与长尾高高抬起上身。 看了看那枚突然落在周围的石块，其中一只冒出来嗅了嗅，另一只则慢慢向着楚楠躲藏的灌木慢慢走来。 年轻的冒险者握住长剑，轻轻抽出，接着树影遮住剑光，喉头滚动。 那只靠近的跳犬对着灌木动动鼻子，突然大声嚎叫起来，那声音真是尖锐得惊人，楚楠还来不及反应，那6只跳犬便齐齐地尖叫起来，这尖叫仿佛幼儿啼哭般高频而惊悚，楚楠还 第19章 生命的触感 我活下来了。 心中突然生出这样的不真实感。 我活下来了。 青草的触感，穿过林叶，拂过他脏污面庞的湿润清风，这一切都是生命的证明，眼前尚未定位的飘忽，那些流动的色彩，这都是他还活着的证据。 楚楠张大眼睛，看着视界中的一切，看着那些慢慢变得模糊，晶莹，鼻子一酸。 抬手捂住面容，刺痛感从触及的地方传来，体温的接触激起轻微的痛楚，楚楠闭上眼睛，感受温暖的泪珠划过脸庞，无声地落入被厮杀濡湿的草地。 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明明不是第一次与跳犬作战，明明自己早就该熟悉了这种危险的感觉，但这一刻的震慑还是忍不住使他灵魂颤抖，仿佛那些奋战过的往昔都突然有了重量，夸张地撑开了他精神的底网，一点点沉向崩溃的深渊。 他第一次感到‘生命’距离自己如此接近，第一次感觉到生命如此真实。 他已经没有了再去哀叹生命流逝的立场，因为这一刻，他清楚地嗅到了生命‘丑恶’的真实。 是啊，本该如此。 明明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为什么到现在才认知到这一点呢？ 我还真是迟钝啊。 他放下手，让阳光重新充满瞳仁。 楚楠轻轻喘息，身体的刺痛反而为他提供了认知的底力，他一点点拉长呼吸的间奏，‘享受’着胸膛起伏带起肌肉的痉挛、疼痛，好像每呼吸一次全身就要经历一次大范围抽筋那样难忍，他咬着嘴唇，吹破了自己难堪的悲伤。 【索敌】的边界浮出一粒蓝色的圆点，那是友好的证明。 “楚楠？楚楠？你在哪儿？听得到吗？” 焦急的呼唤声穿过林丛灌木，钻进他的耳蜗。 楚楠沉默地躺在地上，抬起手来抹抹自己的脸，他可不想被塞莉希发现自己哭鼻子的事情，放下手，只是继续无声地躺倒，疲倦而长久得保持着缓缓的呼吸。 那蓝点距离他越来越近，一只乱糟糟的脑袋‘刷’得从树丛间蹿了出来，塞莉希一眼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新手冒险者，眼睛一亮：“楚楠！你还活着啊！” “……”你妈的，你会说话吗？不会说话就请闭嘴好吗？什么叫‘你还活着啊！’，你很期待我去死嘛笨蛋神官！ 楚楠扭动了一下，痛得哼了哼，他最终还是没有说话的余裕与精力，只是翻了个白眼示意自己不是尸体。 塞莉希左右看了看，没费多大力气就理清了情况，想来她其实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吧，只是尴尬地挠了挠头发，先跑开几步帮楚楠捡回了矮人短剑，收回鞘里，挪开那具被扭断脖子，还在慢慢起伏的跳犬死躯，最后跪坐在楚楠旁边，低头翻开自己的冒险者腰包，取出一瓶绿色的药水。 楚楠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做完那些事情，他也是在没有再乱动的精力了，只是默默地看着她那沾满草丝树叶的铂金色齐肩发，被汗水打湿的刘海，那张一改之前的，脏脏的脸庞，还有收束起的，几乎没有一点起伏的神官袍。 哼，贫乳，笑了！ “你再用这么鄙视的表情去看我的胸部，我就毫不留情地扭断你的脖子哦，就像你对这跳犬做的一样。”塞莉希面无表情地捧起楚楠的脑袋放在自己膝盖上，拍拍他的脸颊，毫不顾忌他脸上的伤口，楚楠疼的一阵龇牙咧嘴。 女神官弹了弹绿瓶子的瓶口，摘下瓶盖，捏开楚楠的嘴巴，咕嘟咕嘟灌下半瓶，又把剩下的药水涂在手里，平平地揉过楚楠受伤的脸颊，双手，最后用一点药水洗掉了手上的血污，一点儿不在乎地在自己素色的神官袍上擦了擦手。 半瓶药水下肚，楚楠一下子没适应那股入口的奇怪味道，只觉得一股风油精的味道直冲鼻子和脑袋，他差点呛到，只能强忍着不适咕嘟咕嘟把药水含在嘴里，最后难受地咽了下去。 内服外敷两用的药水啊，真方便啊。 只是用经验和推断楚楠也能够猜出这小绿瓶大概就是这世上的治疗药水了，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肾上腺素分泌减少后刺痛得痉挛的肌肉疼痛似乎真的缓解下来，他感到塞莉希冰凉的手指揉过自己的脸，双颊上那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伤口似乎这才开始轻微得寒冷起来。 疼痛立刻减轻了。 “你为什么……？”他试着开口说话。 楚楠愣了一下，他的声音沙哑得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只能滚动着喉头把堵塞的痰液咽下食道，他滚滚喉咙：“……你为什么花了这样久？” “很久吗？我可是立刻就跑过来了，倒是你居然这么快就能解决掉那只跳犬，可真是把我吓了一跳，还是赤手空拳的。” 楚楠眨眨眼，原来很快吗？我还以为过了很久呢。 原来过得着这么快啊。 塞莉希就这样把楚楠的脑袋放在膝盖上，从冒险者腰包里取出毛巾擦了擦他的脸，捏开伤口稍微检查了一下有没有木刺啊碎石啊什么异物，她打开第二瓶绿药水，濡在毛巾里，又一次擦了擦楚楠的脏脸。 她的动作自然又轻柔，让楚楠有点不太好意思提出意见了，在这样的氛围里，太过在意对方的举止是否特别亲密好像也能够算是轻微破坏气氛了，还是说她的行为是出于医护者的心境？ “我还以为你一点儿战斗技巧都不会呢，空手近战扭断一只跳犬的脖子，虽然不算什么特别厉害的事情，但也不是所有的冒险者都能做到这样的事情了哦。”塞莉希想了想：“比如我，我就做不到。” “你的力量属性应该比我高吧。”楚楠默默地顶了句嘴。 “心境啦心境，我肯定是放不开的。”塞莉希拍拍楚楠的脸。 “话说回来。”楚楠感受着药水慢慢生效，慢慢地缓解他的疼痛，他还没有力气起身确认，所以不太清楚这药水到底是真实地恢复了他的伤口还只是让他的疼痛麻痹减缓，他只是想起这两个月睡在治愈教会的期间实实在在见到的那些光景。 “嗯？”塞莉 第20章 巨魔小子和女神官小姐 塞莉希钻进灌木忙活起来，楚楠扭扭酸痛的身体，穿过破损的灌木来到外侧的青草地，他不知道现在自己看上去是什么样子，低下头，视线触及那只躺在拖板车上的死去跳犬，年轻冒险者叹了口气。 ……估计和这家伙比起来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他累得，痛得实在没办法动，肾上腺素的消退进一步激烈了肌肉的疼痛，楚楠索性贴着那跳犬在拖板车上坐下，扭头看着哈德里安三世大路上车型流畅。 不知道多少辆马车载着流入出书的马车往来在这条宽阔平整的道路上，蓝天白云下一片欣荣繁忙的模样。 都是讨生活的大忙人啊，楚楠若有所感，耳边传来灌木深处的沙沙声，一个蓝点走进【索敌】的范围，他望过去。 然后就看到塞莉希肩上扛着一只被炸掉脑袋的跳犬，一手一只同样被【阳炎】，又或是【雷枪】炸得浑身焦黑，躯体破碎的跳犬面无表情地从灌木中翻出，和特么恐虐冠军一样，威势摄人，一点儿也没把这些重量放在心上。 我超。 楚楠眼神一震，下意识就有了躲闪的想法，最终也只能拼出个面无表情的扑克脸，倚着身后的跳犬看着塞莉希走近，哐哐把跳犬丢到拖板车上，累成一摞。 这可真是…… 看到无比震撼的画面了啊。 塞莉希注意到楚楠畏怖的表情：“干嘛啦。” “没什么没什么。”楚楠摇头如拨浪鼓。 不消两次来回，讨伐完成的6只跳犬已经全部躺在了拖板车上，楚楠以身体痛得实在动不了的理由也顺势躺进了尸体间，塞莉希翻了个白眼。 神官袍被微风拂动，袖口露出的白皙手指轻轻捉住拖板车的拉杆，轻轻松松地把载具拉回了哈德里安三世大道上。 ……看来力量属性真的是差得很多啊，楚楠靠着尸体，想。 他撑了个懒腰，一时间有点犯困。 “塞莉希，还有吃的吗？我饿了。”他问。 “有哦。”塞莉希从腰包找出早餐剩下的馅饼递过来。 楚楠接过，道谢，剥开纸包，不出意外，这饼子已经完全凉了，不过他也完全不在意这些，天大地大，肚饿最大，油浸完全后不再酥脆的软糯饼子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店主揉面的手法很有门道，过了这么长时间，到嘴里，这面饼还是韧得。 很有嚼劲。 他抬起头，塞着两颊的饼子慢慢咀嚼。 他们成了一道奇怪的风景，在这商行马车来往流通的大路上，这两人冒险者小队一人在前一人在后，明明是男生的楚楠却坐在狩猎成果的尸体间吃着肉饼，另一方明明是女孩子却握着拉杆在前面牵引。 隐隐约约居然让大叔感觉到了一丝母性……啊，那个吃饼小子的眼睛看过来了，啊？这张脸怎么有点眼熟？ “啊。” “啊。”楚楠愣了一下，抬起手：“你不是前两天那个马车大叔吗？！” “是你啊！巨魔小子！”大叔也反应过来了，他笑嘻嘻地挥挥手。 “……”你他妈的，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他妈的巨魔小子啊你这个变态车夫，这外号听着可不像什么好词啊，给我换一个！ 楚楠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你好。” “你们这是刚刚完成讨伐吗？噢哟，可真是辛苦啦。”车夫大叔扶扶自己的宽沿赌徒帽，清瘦硬朗的脸上拉起一丝笑容，他眨眨眼，看着躺在拖板车上的楚楠挠挠头，头发里扑扑簌簌地落下树叶和灰尘，还有什么红红的，干掉的血块。 这才几天啊，已经从那个在车厢里抱怨座位太硬的娇贵小子变成了一个合格冒险者了呢！那双眼睛……哈！这不是已经有了战士的眼神了嘛！ 车夫大叔歪头看看后视镜，后车还在很远的位置，哈德里安三世大道实在是条宽阔的大路，最多可以容纳7,8台马车并肩前行，所以要在这基本维持两道平行的路中间找个稍稍停歇的空地儿可算不上难事。 他驱着挽马稍稍扭了个弯，在路中央停下，竖起大拇指向后一指：“来！上车，现在离灰城可还有一段路，大叔载你们回去！” “喔？可以吗？”楚楠的眼睛亮了起来。 “当然没问题！上车！啊，不过大叔的板厢里已经装满了货物了，就委屈你们坐在后沿的踏步楼梯上吧，可以吗？大叔在出发前已经把楼梯擦干净了，不用担心把衣服弄脏的问题哦！” “当然可以啦！谢谢大叔！”楚楠感激地点点头，原本还以为你只是个没有职业操守又驾车技术烂的懒狗车夫大叔……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果然是人不能只看一面啊！ 没有参加之前对话的塞莉希风一般回过脸，双眼闪光！ “哇！居然找到了这么可爱的新队友啊巨魔小子！”大叔眨眨眼，有点惊艳地愣了几秒。 “谢谢夸奖！”女神官竖起大拇指应声，她倒是一点儿也不在意，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大叔的称赞，吱悠悠拉着拖车走到车厢后。 楚楠从拖板车上跳下来，大腿一阵酸痛，他龇牙咧嘴地拍拍裤子坐上登车台阶，扶着门口的握杆，扭头看了看车厢里，装得满满当当的大号木箱，上面……大概是用魔法的手段吧，方方正正地刻上了易碎，轻拿轻放的标志。 楚楠探头往车厢里看去，却看到对光洁的脚踝，踩着一双有点可爱的工整小鞋。 他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货物间坐了个全身包裹在斗篷里的人，只是那对脚踝和小鞋子暴露了性别，楚楠眨眨眼，没有声张，没让还在‘嘿咻嘿咻’忙着绑车的塞莉希知道车厢里有乘客，也没让那乘客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扭过头，舒展手臂，发出有点夸张的疼痛声，看着塞莉希绑好车，在他旁边的台阶上坐下。 “准备好了噢！大叔！”他大声说。 “好嘞！”车夫大叔立刻应声，他们重新吱呀吱呀地回到路上，真奇怪，这次的车程却一点儿也不抖，明明看着车厢和马儿都没有变化，驾车的也 第21章 我推的阿克西斯 他们就这样身心俱疲地回到了灰城，挥挥手和好心的车夫大叔挥手道别，楚楠看着那大叔的板厢消失在大道的转角，看着那车窗里若隐若现的影子消失在摇曳的帘幕间。 一转身，坐在拖板车上被女神官拉扯着回到了冒险者公会在公会报备了狩猎进度，被塞莉希用【阳炎】和【雷枪】讨伐的3只跳犬多多少少都受到了贯穿伤和爆破伤的摧残，包括他在短暂目盲时切碎的那只也不太好看。 连找了好几位个体商人都不愿意接手，最后也只卖掉了被他斩首，勒死的两只。 简简单单赚了1200马克，比早晨卖掉那几只的价格还要高了一些。 剩下的也只能上缴给公会了，连带讨伐费用一只1700马克，和塞莉希按照功劳比例分配，她拿大头楚楠拿小份，没办法，虽然万分凶险地做掉了几只，但按照总体讨伐数量的话还是塞莉希做出的贡献最大。 真是方便啊，魔法。 楚楠哼哼唧唧地看着报酬打进彼此的冒险者卡片，想了想，还是谨记森图拉小姐的教导，在身上留了500马克备用，年轻的冒险者眨眨眼，看着日渐水涨船高的存款，好像身上的痛苦也…… 嗯…… 嘶……还是很疼啊。 他揉着肩膀在公会里找了个空位坐下，塞莉希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在他对面落席，招招手唤来女侍，大方地分别给自己和楚楠点了一杯冷饮。 冷饮很快上桌，魔法制造的冰块打成碎碎的白沙垫在杯底，一层红色的糖浆，一层果汁，用做调剂的清水，和一层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保持，如浮萍般碎在表层的一层细细的果肉，一根吸管贯入次层的糖浆。 饮用时要用吸管搅匀糖浆，果汁，清水，果肉，在搅拌时，这些晶莹剔透的果肉会和轻轻卷起的冰沙在富有颜色层次感的旋涡间螺旋，起伏，像是灿烂的星群般在这透明的宇宙间游转，无论从上面还是侧面看都能瞧见精致浪漫的色彩。 不管怎么瞧，这玩意其实都挺网红的。 楚楠在心里默默吐槽，学着塞莉希的样子轻轻旋起这一杯的风景，看着那些果肉与冰沙星群般旋转在缤纷的银河中， 女神官还在那玩这一杯饮料，楚楠已经把吸管放进嘴里开始慢慢地嘬了起来。 嗯……好甜。 也许有点太甜了，糖浆加果汁加这种不知名的果肉，呜呼，甜度爆炸！ 偶尔喝一次还行，要是天天喝这不得糖尿病啊。 楚楠默默吸着冷饮，上个世界留下的老毛病又情不自禁地开始发作，他慢慢的咬起吸管，轻轻的磨牙，结果入口处越来越扁，慢慢地吸不起来果肉了，只能搅搅杯子，一仰头，把大口的果肉和冰沙倒进嘴里。 呜呼！ 冰到头！ 低头扶额，塞莉希还在玩那大半杯饮料，楚楠喘了口气，把剩下小半杯也一同倒进嘴里，咀嚼咀嚼喉头一滚，喝完啦！ 他敲敲桌子吸引女神官的注意力：“我去洗个澡，你接下来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灰城可是从建成之初就禁止混浴的哦，更不要说……”塞莉希嫌弃的撇撇嘴：“楚楠先生，我们可才认识一天多呢，不要这么楚楠。” “……”你妈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楠翻了翻白眼，他已经知道塞莉希接下来没打算了，大概率会继续留在公会大厅里发呆磨时光，他摆摆手，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位置，推开大门，踏入午时的阳光。 哗！ 热水洗过全身，唰唰唰洗净全身，慢悠悠走下热水池，感觉自己的毛孔在水温中张开，感受疲倦的四肢和疼痛的肢体在热水中变软，皮肤变成生出微微的刺痛感，楚楠长长地舒了口气，捧起一把热水狠狠地搓过脸庞与头发，闲置了几分钟。 起身，抹抹身上的热水，转身走进冷浴池。 呜呼呼呼好冷，楚楠吐吐舌头，咬着牙打了轮颤，每次下冷浴池都要感慨一句好冷，这大夏天……哦，这炎热未消的夏日尾巴都这么刺激了，等到凉下来的季节那我可真是再也不敢挑战冷水浴了。 他静静地躺了一会，慢慢适应了温度，感觉疲软的身体重新紧实，他以前虽然也因为年龄和爱好追逐过运动明星，但也不至于了解到连人家的训练计划和冷浴恢复需要多久都知道，于是也只能在心里估算着时间。 等到差不多了，在冷池里抖抖肩膀，揉揉肌肉，把全身搓得通红，起身！ 呜呼！起得太急，差点把浴巾带下去。 楚楠紧紧浴巾扶着腰圈走出浴室。 中午的公共浴室已经有了一些浴客，虽然不如下午和傍晚时那样鼎沸热闹，但这会儿的气氛也足够蕉灼了，楚楠面无表情地擦干身体，用今天第二次委托清洗烘干的衣服包裹身体，放好浴巾穿好装备，走出门和管理员大叔打了个招呼。 出门，顺路回公会！ 这会还没有大姐姐啊，真可惜啊，没有大姐姐。 咽下心中的遗憾，楚楠慢悠悠地走回了公会，举目四望，女神官看起来已经喝完了冰饮，正趴在桌上小口小口啃着最后一块已经凉掉的烧饼。 她也瞧见了进门的楚楠，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楚楠点点头，在她对席坐下，塞莉希抬起头，看着楚楠脸上新添的伤口，左看看右看看。 “你看什么呢？”楚楠被她看得发毛。 “你脸上的伤。”塞莉希如实回答。 “哦，这些啊。”楚楠耸耸肩，他摸摸自己脸上的伤口。 不知道是不是药水的作用，这些伤口其实已经不疼了，虽然还保留着创口的面貌，但无论是用手揉搓，还是浸入热水或冷水都没什么感觉，他还常识性地在镜子前用指甲伸进去蹭了蹭，也完全不会痛。 真神奇啊，异世界的药水。 “总觉得药水的作用不如神术呢。”楚楠下意识的摸着脸上的伤，回忆着在治愈教会里见过的那些裸骨生肉的奇迹，表情温柔圣洁的修女姐姐们身周升起金色的圆弧，层叠起与圣殿徽章类似的符号， 第22章 欢迎观看剑 “这就是真正的圣职者吗？唉……”楚楠感慨着摇摇头。 “真正的圣职者……你倒是说说你在哪儿见过虚假的圣职者啊。”塞莉希面无表情。 楚楠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露出微笑。 “……”塞莉希毫不犹豫地抬脚，猛踹。 楚楠一扭腰躲了过去，抬起双手单腿，比了个‘白鹤亮翅’的姿势：“真正的圣斗士可不会同一招击中两次！你没料到这一手吧！哈哈！” “……啧。”塞莉希翻了个白眼，理理神官袍，扭扭脖子，‘tui’地往集会所边儿的花坛里虚空吐了口痰。 “喂喂喂！你在干什么啊你这个假圣职者！”楚楠瞪大眼睛，左看右看，几步窜出一段距离：“我可一点儿都不认识这个家伙哦，不要把我和这种没公德的家伙混作一团哦！” “……说出来了呢，‘假圣职者’……”塞莉希张开双手画出玄妙的轨迹，眼中放射出熊熊的凶光！：“吃我一拳！” 她迈腿便追，楚楠甩腿就跑，两人在治愈教会的院墙内追了几秒，各项数据处于完全劣势的楚楠君跑了没几秒就被塞莉希轻轻松松地捉住，女神官毫不留情地抓住楚楠衣服的后领，迈步卡腿，扭腰挺肩！ 年轻冒险者还来不及发出惨叫，只是短促地呼吸一滞，便失去平衡地倒了下去，在花坛边儿的草坪里打了个滚儿，脑袋晕晕地没了动静。 “哼！这就是反抗圣殿的下场！”塞莉希拍拍手，骄傲地冷哼。 什么圣殿啊你这个假神官，想成为真正的圣殿门面你还是多去汲取些营养吧笨蛋厚脸皮！ 楚楠把脸埋在草地里，在心里偷偷腹诽。 楚楠伏了几秒，感觉肌肉又疼了起来，他起身，拍拍衣服，左右瞅瞅，连忙从草坪上跳了出来，伸手捋捋被自己压倒的一片草地，检查一下自己身上有没有草叶免得露馅，他鸡贼地左右打量打量，小步跑出了治愈教会的院门。 女神官左右瞧瞧，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跑了几步，涌入人群，喘喘气。 “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塞莉希问。 “没什么计划，我今天可是累坏了。”楚楠耸耸肩，这是实话，今天从一清早就起来工作，早在这死战之前他就已经经历了一通恶战，之后再受了这样的疼痛，现在的年轻冒险者可已经是实实在在的力竭状态了。 要是有个家或者房间可以安置，他早就甩下这些破事儿回去屋里一觉睡到第二天昼明了，甭管什么技能学习什么治愈教会登录都要通通给我等到明天睡醒了再说，这要是有台手机那就更美啦，缩在被窝里东戳戳西看看等到正午过头再饥肠辘辘地起床觅食。 他叹了口气，再度开始怀念起前半生那种舒适方便、懒惰又虚无的空闲生活。 他妈的，我好想找个地方睡一觉，然后再点个外卖啊。 塞莉希看着这年轻冒险者身上再次浮现出那种空虚又虚无的苦楚，知道这家伙又在伤春悲秋的emo了。 一个人身上怎么能有这样多的哀愁呢？ 女神官犹豫了一下，她最终还是轻轻叫住了他：“楚楠。” “啊？”年轻冒险者回头。 “你一定很闲吧。”塞莉希的眼中泛起怜悯。 “……”你妈的，你什么意思？我虽然很想摸鱼，但我穿越过来的日子好歹也都有在全力地活着啊，更别说我今天才刚刚经历过那样惨烈的战斗，虽然对你们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是我特么的，也至少很努力了啊，你这个女神官，嘴是真的欠！ 难怪你是贫乳！ 楚楠翻了个白眼，扭头：“真好啊，修女小姐姐，真好啊。” “楚楠。”塞莉希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楚楠一愣，干……干嘛啦，就这么羡慕别人的欧派和母性吗，你这个贫乳厚脸皮女神官。 比起我，你们还是先去修正那个带着墨镜的金发男人吧，我我我……我至少没有在萝莉身上寻求母性！ “楚楠，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说，尤其是不要在其他圣殿所属者面前提。”塞莉希加快脚步，声音放低，慢慢贴了过来，她精致的脸上满是警惕与严肃。 “为什么啊？”楚楠犹豫了一下，问。 “因为治愈教会在圣殿内部的口碑很不好，是处于在圣殿内部都普遍让人不快，但大多数圣殿成员又不得不捏着鼻子忍受它存在的这么一个从属部门。” 塞莉希说，她的视线扫过周围的人流，这一段路的行人较少，她索性迈开步子，在路边找了个长椅坐下，招招手示意楚楠过来。 两人在路边的长石凳上坐下，装饰用的彩旗横在周围低矮民居和店铺之间，镶入彩色玻璃的石墙在阳光下散射出繁乱的光纹，在一天里，伴着太阳的高地与四周光照角度的变化，这周边的墙面上永远都会涂抹呈现出不同的光之绘卷。 “你看这周围。”塞莉希说。 楚楠的视线扫过那些精致的建筑，那些自然在墙壁间构筑的艺术风尚，心中并没有什么波澜，只是觉得很好看，因为确实很好看，很符合他想象中异世界应有的造物风格。 “这周围的一切都是治愈教会相关的产业，这周围的艺术化墙壁，建筑物，还有边境城市灰城内这么大一片地皮，还有治愈教会在这城市豪华的本殿，那些难以计算耗费了多少马克的装饰与艺术品。”塞莉希轻声说： “你就不好奇，他们是哪来这么多钱维持这一切的吗？” “……”楚楠眨眨眼，他直直的看着塞莉希的眼睛。 “你的意思是……贪污？”他压低声音。 “……”塞莉希点点头，搓搓自己洗白的素色神官袍：“这城市里有不知道多少和我类似的，在完成圣殿课业就被分配到各个城市安排住处，要求定期检查冒险成果进度的圣职者，他们都过着和我差不多的生活。 但是这些治愈教会的人呢，看看这些产业，看看这周围的地皮，治愈教会会定期向这周围的上家抽税，上缴圣殿，所以圣殿管理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