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女仵作》 第1章 鬼杀人 “死人了,死人了……” 凄厉惨叫声划破雨夜,一人往外飞奔。 院子门口一堆工人正在躲雨,众人一惊将人拦住,七嘴八舌问,谁,谁死了。 “林玲,是林玲。”那人挣脱众人往外跑:“荷花池有鬼要杀她,快报官。” 这话喊出来的时候,叶彩唐已经往里跑了,林玲是她邻居的好姐妹,青天白日的开什么玩笑咒人死,其他人愣一下连忙跟上。 荷花池离这不远,出了院门走廊边就是,几人冒雨冲了过去,却在走廊上停了下来。 不但停了下来,还往后退,一个踩着一个,雨大地面湿滑,有人滑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却连爬起来也忘了,就用手撑着地面往后退去。 “鬼,鬼……”有人哆嗦着喊了出来,指着前方,脸色惨白。 长廊尽头是一座拱桥,拱桥的那一端,是一座八角亭,八角亭背后,是荷花池,此时荷叶婆娑在风雨中乱舞。 八角亭上,有一个一身湿透的女子,正是和他们一起被雇来做工的林玲,她和叶彩唐一般年纪,身形消瘦娇小,此时,脖子上套着一根黑色的绸缎,整个人被吊在了八角亭的横梁上。 她两只手垂在身侧,脚已经离地,在空中悬挂着,那根黑绸在慢慢的收紧,像是有人正在后面拽着绳子一样。 而诡异的是,她的后面没有人。 没有人抓着绸缎。 八角亭就那么大,四边有四根支撑的柱子,再上面一个平顶,其余的地方一览无余,是绝对没有人藏得住的。 而勒着林玲的黑绸,在她的脖子上交叉成一个结,另外两头就这么飘在风中,好像是活了一样。 有人想要上前,却被身后人死死的拽住。 “鬼,有鬼啊,吊死鬼在找替身。”年纪大的颤抖着道:“别,别过去……” 叶彩唐连理都没有理会,脚下不停便冲了过去。 她曾经是一个法医,对每一种死亡的过程和结果都了然于胸。 缢死,颈部肌肉弱,前位,绞索无弹性,最快三分钟就能要了人的命。而林玲从她冲进来看见,就已经没有动过了。 叶彩唐很快在风雨中抱住了摇晃的林玲,但是她一个人只能将人略举高一些,是无论如何不能将人放下来的。她转头喝道:“哪有什么鬼,还不快来救……” 话没说完,叶彩唐只觉得手上林玲剧烈的一晃,整个人便落了下来,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顺带着将她给一起拽倒。 众人被吓得不轻,这下更不敢上前了,抬头一看,勒住林玲的黑绸已经随风飘了出去,落在茂密荷叶中。 叶彩唐无心理会这些,她飞快的爬起来,拍了两下林玲的脸,俯身探了一下她已经呼吸全无,立刻将她的脸略侧过一些,两手交握,在她胸口猛烈按压起来。 雨越下越大,几个村民看着叶彩唐这诡异而疯狂的动作,只觉得毛骨悚然。 两刻钟过去了,林玲依然毫无动静,叶彩唐手臂已经酸痛不已,她突然歇了全身的力气,往后跌坐过去。 救不回来了,林玲,还是死了。 就死在自己眼前。 叶彩唐脸上被雨水冲刷的毫无血色,大口喘息着,她面无表情缓缓抬头看向横梁。 林玲确实死的蹊跷,但她绝不信世上有鬼。 是谁,害死了你? 叶彩唐还是第一次来六扇门,官差来的很快,他们一起做工的几个人都被当成了嫌疑人,一番审问,但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叶彩唐被放出来的时候,林玲的母亲也到了,在停尸房里,看着女儿哭瘫在地。 叶彩唐走进去,林婶抬头看见了她,喊了一声,起身抱住她:“为什么会这样,小玲就这么没了……” 叶彩唐还穿着湿透的一身,狼狈不堪。 她缓缓摇头,不知该说什么,半晌道:“官府,一定会查清楚的。” 刚死的尸体是藏着最多信息的,在八角亭的时候,叶彩唐急救结束,还没喘过一口气,官府的人就来了,她便被当做嫌疑人带进了审问流程,再没能看尸体一眼。 如今看见尸体,她条件反射的就要上前去看看,但刚走近一步,就被站在一旁的衙役拦住了。 “不可靠近。”衙役板着脸道。 叶彩唐忙道:“我是她姐姐,我想看看她。” “不行。”衙役丝毫没有通融:“认尸无误,你们可以先回去准备后事。再送件衣服来给死者换一下,等抓到凶手,自会有人去通知你们。” 都是普通百姓,林母虽然悲痛,在这种地方却也不敢多说。又恋恋不舍看了一眼女儿,赶紧回去准备。 叶彩唐不想走,但她在这里说不上一句话,只好慢慢的往外走,走到天井的时候,看见六扇门三个字,突然停下。 天井另一边的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正有人往里走。 “不对。”叶彩唐望着巍峨森严的门楼,喃喃道:“不对。” 带路的衙役不耐烦道:“怎么不对?” 虽然家里死人确实伤心,但这种事情他们见的太多了,也不会有太多的感触。 叶彩唐道:“六扇门虽然也是查案的地方,但接手的都是疑难诡秘的重案,林玲的案件,为什么会分到六扇门?” 难道官府也觉得她死的诡异,是鬼神所为? 作为一辈子都没和官府打过交道的乡村妇人,林母是分不清这其中区别的,都是官府,都是官老爷。 但是叶彩唐分得清。 大梁皇城,衙门是管理一般治安刑事事件的,甚至偷鸡摸狗跟邻居吵架,你都能去衙门门口击鼓鸣冤。 六扇门是暗衙门,归属刑部,若放在她那个年代,属于重案组,除非他们将林玲的死亡归结于诡异案件,那就证明,他们随时可以将责任推给鬼神。 但衙役不打算和她说太多,见她站住不走了,直接上手来拽,叶彩唐哪里能和这种力量抗衡,被拉扯的踉跄一下,差一点摔倒。 “住手。” 一个声音喝道,随着声音,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门外走进来。 第2章 重回现场 衙役立刻就停了手,恭敬道:“夏大人。” 叶彩唐站稳抬头,只见这人穿着与衙役明显不同,高大威风,一表人才,年轻又气势不凡。衙役如此恭敬喊一声夏大人,可见身份不低。 夏樾打量一下叶彩唐:“你是受害者林玲的家属?” “是。”叶彩唐立刻道:“我是她姐姐。” 虽然异父异母,但情同亲姐妹,最重要的是,林母现在处于崩溃状态,有什么事情也无心处理。 夏樾点了点头:“我是六扇门捕头夏樾,你随我来,我有几句话问你。” 叶彩唐安抚了林母回去准备林玲后事,随着夏樾去了一处书房。 可怜书房里并无她坐的位置,夏樾关上门,也没有给她倒杯茶的打算,直接便道:“我想问你,林玲平时可有什么和常人不同的地方?” 这问的叶彩唐一头雾水:“什么不同?” 夏樾板着脸道:“我问你呢,你问我?” “哦。”叶彩唐仔细想了想:“没有啊,挺正常的,大人您具体指的哪一方面?” 夏樾沉吟一下,道:“比如说,可曾听说,她遇见过什么诡异事件,撞鬼撞邪之类?” 叶彩唐心里咯噔一声:“林玲的死跟鬼祟有关?” 夏樾脸色一沉:“你无需知道太多,有什么说什么即可。” 这么说就是默认了,难怪林玲会被送来六扇门。 叶彩唐勇敢的道:“大人,林玲死的时候我在场,确实有些古怪,但大人如此问,是否还有什么隐情?” 夏樾脸色一沉。 叶彩唐在夏樾还没发火之前,又道:“第一,我明白案件要保密,无论死因是什么,在官府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对外说一个字的。” “第二,若是知道前因后果,我也好有一个明确的方向,更容易想起异常状况。” 夏樾见过许多受害者家属,但大部分进了六扇门就吓的连话都说不利落了,像叶彩唐这样还能第一第二跟他掰扯的条理清楚的,从未有过。 关键是她掰扯的还非常有道理,特别是第二点,是这么回事。 夏樾缓缓道:“死者林玲,是被鬼吊死的。” 叶彩唐虽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各种猜想,还是愣了一下,随后追问:“怎么可能?” 夏樾反问道:“你既在现场,不是亲眼所见?” “不。”叶彩唐斩钉截铁道:“不可能,虽然我也不明白,但我不信鬼杀人。” 这次夏樾倒是并未再说什么,而是道:“无需你信或不信,我问你什么,你如实交代即可。” 叶彩唐缓缓摇头:“没有,林玲一切都很正常。” 夏樾就这么看着叶彩唐。 叶彩唐只好再想了想,确定道:“没有,没有阴阳眼也没有见过鬼,没有撞过邪,家里没有供奉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有学巫术邪术法术。” 她此时对六扇门略有些无语,一个号称专破大案的衙门,在受害者死后,不去查案,而且询问她是否见过鬼,这若是在他们警局,这一定是会被投诉写检讨的。 “好,我知道了。”夏樾打开门:“你可以走了。” “等等,等等。”叶彩唐连忙道:“夏大人,可以让我看一看死者尸体吗?” “不行。” 叶彩唐解释:“我爹是仵作,我也懂的,不是瞎看。” 夏樾显然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但还是道:“不行。” “大人,大人就让我看一眼吧。”叶彩唐扒着门框:“就看一眼,我不相信她是被鬼害死的,世上哪里有鬼,一定是人。” 然后叶彩唐就被赶了出去。 叶彩唐回家换了一身衣服,在屋子坐了一会儿,看着已经沉下来的天色,毅然起了身,快步往前走去。 她不信鬼神之说,但是这事情确实透着古怪。 孟家是京城里落魄的一个大家族,荒废的老宅占地颇大曾经辉煌,最近卖了出去,买家雇了许多人先做一些大概的清理。 林玲这几日都在那里做工,其他的工人也多是村里的人。她也是其中一员。 和林玲一同清理荷花池和走廊的几人,都是同村,从没听说有什么大的矛盾。 而且谋杀是一件非常私密的事情,因为被抓到是要掉脑袋的,所以谋杀案的受害者可能有很多,凶手往往都是一人,但凡是多一人,就会有互相猜疑。 除非他们有非常严重的共同利益点,否则少有团体作案的现象。 若说真是那五个人因故要杀林玲,制造一起意外落水遇难的事件要更可行,而不是这种会更被重视的鬼杀人。 案件下午刚发,是一切证据痕迹最新鲜明确的时候,她不能等了。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六扇门,万一他们查不出来,直接来个厉鬼杀人,请人做一场法事就结案呢? 看夏樾的态度,含含糊糊,遮遮掩掩,京城最重要的是维稳,六扇门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但是林玲的尸体在六扇门衙门里,她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进去的,如今唯一可以去的,是案发现场。 愿下午的大雨,没有冲走所有痕迹。 叶彩唐摸了摸荷包,找了家杂货店买了一把匕首随身带着,又买了个灯笼,揣了几根蜡烛。 她叹了口气,这年代不方便是真不方便,但是没办法。 而且她还穷,更没办法。 到孟家老宅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她推开大门进去,一个人都没有。 虚掩着的房门发出一声悠长的,叫人牙酸的吱呀声,被推开一些。 凌乱破碎瓦砾中,叶彩唐拎着灯笼缓缓走进。 大门进去,过二门,穿过一个小花园,走过长廊,便是荷花池。 长时间无人居住,再美的花园也已荒芜,杂草丛生,藤蔓垂挂,假山石倒是还在,在昏暗月光和灯笼烛光映照中张牙舞爪,犹如怪兽。 叶彩唐刚要转过假山,突然院子门又开了,一阵脚步从外面传来。 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特别明显。 叶彩唐一惊,连忙吹灭蜡烛,矮身躲在假山旁。 这宅子晚上是没有人看守的。荒废如此,什么值钱的也没有,即便是最近在 第3章 八角亭红衣女尸 不是不可能,在她以前接触过的案件中,有很多凶手,越是凶残的凶手越是如此,在杀人后,会回到凶案现场。 这种心态很复杂,有些是为了观察事情发展,有些是怕现场遗留罪证,还有变态的,只是单纯为了满足扭曲心理,围观群众越多,社会反响越坏,凶手就越兴奋,形形色色。 叶彩唐屏着呼吸一动不动,也不敢伸头出去观察。 但是她能从脚步判断,来的有三个人,这三个都是男人,或者很强壮的女人,身高体重都在她之上,走路沉稳却轻快,是身体素质非常好的人,或者,是所谓会武功的人。 那三人不转弯的往前走,出了对面的门就是荷花池,他们目标明确,可见也是为林玲的事情而来,而且不是第一次来,是认识路的。 叶彩唐还在心里琢磨这几个人的身份,突然,脚步停了下来。 她心里咯噔一声,莫非发现我了? 想着便抬头想要偷偷看一眼,刚一抬头,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下来,叶彩唐只觉得一股巨大力量扑来,胳膊被抓住了往后一扭,整个人被转过来贴着假山,灯笼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那人的力气非常的大,擒拿姿势也非常标准,一手按住她肩膀,一手扭住她胳膊,让她没有半点挣扎余地。 感谢假山在这个地方没有特别尖锐的凸出,但是她的脸蹭在石头上,还是哪里刮着了,传来火辣辣的痛。 “什么人?”身后一个男声低沉冷厉。 叶彩唐听着这声音,心里却一松,连声道:“夏大人,夏大人,是我……” 这竟是六扇门那个捕头夏樾,想来也是来查探案发现场的。 像是铁钳一样抓着她胳膊的手慢慢松开了,夏樾显然也听出了叶彩唐的声音。 叶彩唐这才甩着手转过身来,觉得自己胳膊都快要断了。 夏樾还带着两个手下,都是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子,他们都举着火把,凑过来一看,虽然不认识叶彩唐,但见是个年轻瘦弱的姑娘,也都松了口气,一口喊出夏大人的称呼,显然也是认识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夏樾皱着眉,显然对此非常不解。 他转头对身旁人解释:“这是今日受害者的姐姐。” 两人恍然。 叶彩唐忙道:“我叫叶彩唐。” 夏樾突然觉得不对:“死者叫林玲,你怎么姓叶?” 叶彩唐解释道:“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 行吧,也不是没道理。 叶彩唐道:“大人此时来这里可是勘察现场,我也正打算去看看。” 其实她还蛮高兴的,一个人在这种荒废的地方,她不怕蛇虫鼠蚁,不怕鬼,但还真怕有歹人。如今碰着夏樾,就安全了。 叶彩唐说完,从地上捡起她的小灯笼,甩着胳膊正要往前走,被夏樾一把抓住。 叶彩唐奇怪回头。 “刘沙,把她送出去。”夏樾吩咐一句,然后面色不悦看着叶彩唐:“你胆子是真不小,一个人敢来这种地方,不怕遇着歹人也不怕鬼么?” “我不怕鬼。”叶彩唐先是确定了一句,然后亮出匕首给夏樾看一下:“歹人其实是怕的,但是时间越长,案发现场留下的痕迹会越少,所以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再来一趟。” 在夏樾看来,这匕首真是切个果子都费劲,能对付歹徒? 不过见叶彩唐如此讲义气,夏樾似乎有些触动,声音缓下一些:“虽然你是个姑娘家,倒是有情有义。”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叶彩唐肯定给夏樾拍出八丈远,歧视女性是不对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叶彩唐一贯能屈能伸,当下审时度势赔笑道:“夏大人,你来了我就更放心了,我们赶紧去八角亭上看一看吧。” 她想着如今离案发现场只有一墙之隔,夏樾总不能再把自己赶出去。 但是夏樾能。 “案件的事情六扇门会负责的,你只是一个普通百姓,掺和其中,会有危险。”夏樾转头吩咐手下: “刘沙,把人送出去。” 夏樾身边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人立刻应了一声:“叶姑娘,你跟我来吧,我送你回去。” 叶彩唐非常郁闷,怎么就碰上夏樾这样油盐不进的,正要再说什么,突然,一阵风吹过。 门外,传来了什么声音。 四人都沉默下来,屏住呼吸,一起往外看去。 那声音更明显了。 “咚……咚……咚……” 咚……咚……咚……” 一下,一下,一下,不急不缓,不紧不慢,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锲而不舍的在往墙上撞。 虽然这是个废宅,但并非深山野地,周围都是村落有人来往,这里最多有一些野猫野狗,不会有什么大型野兽,能撞出这样的动静。 夏樾只是略愣了一下,立刻就掠了过去,他的两个手下紧跟其后,叶彩唐自然也立刻跟上。 除非夏樾把她拎出去,不然都到了这里,她哪里愿意走。 开门便是长廊,长廊一侧是荷花池,尽头连着八角亭。 叶彩唐冲出门去,跑到长廊尽头,便看见夏樾和两个手下都站在荷花池边,看着八角亭发呆。 刚下过雨,池中荷叶茂盛。水面雾气重,一切朦朦胧胧的,那咚,咚,咚的声音,正是从上面传来。 一下,一下,保持着同样的节奏,同样的大小。 只见八角亭的横梁上,挂着个一身大红长裙的女子,黑发飘洒,手脚垂直,风一吹,她的身体便撞在一旁的亭柱上,发出咚的声音来。 女子脖子上挂着一根黑色绸缎,绸缎打结挂在木质横梁上。从她垂直僵硬的状态,叶彩唐可以确定,这已经是一个死人。 “快将人放下来。”夏樾一句话惊醒了叶彩唐,连忙跟着走上八角亭,夏樾不悦的看了她一眼,但现在无心理会。 女子被放了下来,平躺在地面上,二十五六的年纪,妆容精致,五官标致。看穿着也绝不是这几日雇工可比。 她脸色惨白中透着青紫,眼睛紧闭,嘴巴微张露出一点舌尖。 第4章 天降巨债 刘沙喃喃道:“真是见鬼了啊,又吊死一个,还是一身红衣的?这是要变厉鬼的啊。” 虽然都是干捕快的见多了尸体,但是人杀人和鬼杀人是不同的,冷风吹过,红衣翻飞,给人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但叶彩唐已经在女尸身边蹲了下去。 夏樾吩咐:“王统回去找仵作来验尸,刘沙送……” 夏樾说着一低头,便看见叶彩唐正抬着女尸的下巴看她的脖子,心里咯噔一声,正要去抓她的手,却听她说话了。 “初步估计,从死者脖子上的勒痕来看,确实是被吊死的,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并未被移动过。”叶彩唐道。 夏樾的手没碰着叶彩唐,僵硬了一下。 叶彩唐道:“尸体还柔软,没有尸斑和尸僵。鉴于下午这里一直有人,死者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甚至可能刚死没多久。” 叶彩唐四下一望,叹了口气。 可惜这里没有监控,也几乎不可能有目击证人,这么大一片荒废宅子,凶手杀完人随便往哪里一躲,是根本就找不到的。 而周围的地面上,乱七八糟的都是脚印,下午因为林玲的死,八角亭包括周边来了许多人,看热闹的,雇工,衙役,等等,脚印纵横交错,已经毫无参考意义。 叶彩唐说完,只听周围一片安静,不由奇怪的抬头看夏樾。 有没有不同意见,你好歹也吱一声。 “我说,你还真懂啊,不是瞎说的?”刘沙意外道:“你怎么知道她是吊死,不是被勒死后挂上去的?或者被打昏后,再挂上去吊死的?” “看这里。”叶彩唐两指抬起死者的下巴:“只有一道勒痕,和凶器形状质地吻合。” 几人都蹲了下来。 女人脖子上,只有在靠近下颚的地方,有一道淤紫的痕迹。 叶彩唐解释道:“如果死者是被人在别处勒死运到此处,再挂上去的。那么脖子上会有两处勒痕。” 听起来有模有样,夏樾也没有打断。 叶彩唐道:“一处是被勒死时,挣扎中来回反复摩擦的勒痕,一般在颈部的中部。一处是被吊起来时压迫造成的,在靠近下颚的地方。” 刘沙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还真是。” 叶彩唐指了指女尸的勒痕:“她脖子上的勒痕只有一条,靠近下颚,是绳子压迫带来的,没有反复摩擦。淤痕边缘有轻微的模糊,是开始挣扎时造成的,因为自身体重原因,挣扎的幅度非常小。但可以证明死者在此时是有意识的,没有被打晕或者迷晕。”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叶彩唐道:“但是死者身上是否有其他的伤痕,还需要仔细的检查一遍才行。现在也不能确定。” 虽然只是几句话而已,但给人的感觉,莫名比六扇门里的老仵作还精准娴熟。 王统不由的道:“头儿,还要去喊仵作吗?” 夏樾在红衣女尸上的心思,甚至被叶彩唐分去了一半,他沉吟了一下:“你之前说,你爹是仵作,所以你也懂?” 叶彩唐点头。 幸亏有这家学渊源,不然还真不好解释。 夏樾皱眉道:“京城里有名的仵作我都认识,令尊是哪一位?” 叶彩唐爽快道:“我爹是叶明,五年前已经过世了。” 叶彩唐是资深法医,五年前因公殉职,魂穿千年,成为白下村仵作叶明十三岁的独生女。 那一天这身体原来的主人在父亲的葬礼上痛累交加,哭昏后便没有醒来。 而当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换了一个人。叶彩唐在叶明的葬礼上,听着围观的村民窃窃私语,都说叶明根本不是病死,是畏罪自杀。 叶明的死在叶彩唐心里一直是个问号,但这事情没法查,她没有这个权限,而且叶明也没有真正的被定罪,他是病死的,至少表面是病死的,叶彩唐曾经仔细的梳理过他过世前那段时间这身体的回忆,并无什么异样。 那就权当他真的是病死的吧,如今子承父业,也无不可。 听到叶明两个字,夏樾脸色明显一变:“你是叶明的女儿?” “是,我爹就我一个女儿,所有本事都教给了我。”叶彩唐毫不吝啬夸下海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夏樾的年纪也不大,看起来最多比叶彩唐大上几岁,叶明死的时候,他的年纪就更小,五年前,未必就已经做了捕头,两人不应该共事过。 叶彩唐仔细看夏樾的表情,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比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或者故人老友格外感慨之类。 但夏樾的表情很复杂,叶彩唐心里七上八下的。 万万没料到,夏樾定定的盯着叶彩唐看了一会儿,平静的道:“你爹生前,借了我五十两银子。” 叶彩唐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开什么玩笑! 夏樾道:“借条在我家,明天拿给你看。本来我想着,人死债消,既然他有女儿,那就应当父债子还了。” 叶彩唐是个推理极强的人,做事之前,也会做出各种预测,会发生什么情况应该如何应对。 比如今天晚上,她出来也考虑过各种情况。 可能一无所获,可能找到线索,可能遇见回头的凶手,或者其他人。最扯的,就算是遇到林玲的鬼魂,她都考虑过该说什么。 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碰到以前的债主,就这么欠下了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是一笔巨款。 叶彩唐在白下村五年,对当地物价十分了解,把她住的屋子,和屋子里的东西都卖了,也卖不出五十两银子,除非加上自己。 五十两银子,那她这半辈子就要卖给夏樾当牛做马了。 看叶彩唐那一瞬间空白而绝望的表情,夏樾扯了扯嘴角:“怎么,你不相信?” 叶彩唐恍惚摇头,确实不太信。 夏樾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往旁边一指:“反正也那么迟了,在那等着吧,一会儿给你拿借条。” 叶彩唐不想等,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但是逃不了,她只能乖乖走到一边,靠着柱子坐了下来。 第5章 这世界叫人绝望 很快六扇门便来了人,孟家老宅连死两人,要先封锁起来,女尸带回去,仵作还要进一步查验。周边居民也要走访,整个老宅都要搜索一遍,是否有其他疑点。 每一个大案最费费事的是前期的调查工作,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筛选,后期进入精准烧脑的状态,反倒是就剩下核心的侦破人员了。 因为林玲的缘故,叶彩唐本是将这事情当做自己的事情来投入的,甚至打算如果官府不作为,她自己也是要查到底的。 但现在夏樾铺开架势的开始查了,她又被天降巨债砸昏了头,便有点摆烂的心态,坐在亭子边等债主,等着等着便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脸上一阵刺痛。 叶彩唐嘶了一声,条件反射的伸手挥过去,然后被人抓住了手腕。 “别动。”夏樾的声音传来,让叶彩唐心里一个咯噔,彻底醒了。 现在已经是清晨了,只见夏樾蹲在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拧着眉一脸阴沉,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要往她脸上抹。 叶彩唐吓了一跳就要扭过头去,就算我欠了你五十两银子没还,也不至于要毁我容吧。 但是下一刻就被夏樾捏住了下巴,动弹不得。 “大人饶命。”叶彩唐没骨气道:“钱我一定会还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夏樾没搭理她,一边将手里的东西抹在她左脸上,一边道:“别动。” 那是一种药膏,抹在脸上后清清凉凉的十分舒服。 “好了。”夏樾放开手:“这两天别沾水,不会留疤的。” 叶彩唐这才反应过来,夏樾给她抹药呢。应该是昨天晚上在假山石头上蹭的,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能破了点皮也没在意。 没料到夏樾如此细心,还挺绅士,叶彩唐这一刻还挺感动的,起身道:“谢谢夏大人。” 夏樾矜持点点头。 叶彩唐又试探道:“这个药……不收钱吧?” 夏樾深深吸了口气,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平稳道:“不收,不过你的脸还是注意些,若是真还不出那五十两,破相的姑娘也卖不上价钱。” 这一刻叶彩唐只想干脆跳进荷花池里,和林玲双宿双飞去算了。 不过整个荷花池都被封起来了,想跳也跳不进去。 叶彩唐万念俱灰的跟夏樾出了宅子,还没走到大门口,便听见门口敲锣打鼓吹喇叭的吵闹声。 这是干嘛呀,命案现场门口这么闹腾像话吗?叶彩唐心里嘀咕着,刚睡醒的脑袋还有些晕,她侧脸偷偷看一眼夏樾,只见夏樾的脸色也不太好。 跟着一起走到了宅子门口,这才看清楚并不是什么敲锣打鼓,而是有人在做法事。 一张长桌案已经摆了起来,上面放着祭品,香炉,插着正燃着的香。 一个穿着道士服的大师手中握着桃木剑,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将剑舞出了残影。 他身边还垂手立着几个小道士,一脸严肃,捧着各种器具。 稍远一些的地方,已经有些人在围观了,口中窃窃私语,不用说在讨论昨天的命案,虽然是恐怖的案件,但是大白天又那么多人,谁也挡不住群众的八卦之心。 围观人群略前的地方,是一个四十岁的男人,穿着和身后的百姓截然不同,虽然不张扬但富贵许多。 男人一见夏樾出来,立刻就迎了过去,看那表情,似乎认识。 “夏大人,夏大人。”男人连声道:“查出来什么没有。” 看起来是认识的样子,叶彩唐猜测着这个男人的身份。 夏樾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略抬了下巴:“这是做什么?” 男人陪笑道:“宅子里连着出事,我实在没办法了,请了大师来做法事。不进去不进去,不影响大人办案,就在门口。” 夏樾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阴晴。 男人苦着脸道:“这宅子我花了大价钱的,准备重新修葺之后,将外地的家人都接来京城。现在闹得,一下子死了两个,若是不做法事,别说自己不敢进去住,就是工人都不敢再进去了。” 原来是新的房主,这是郁闷了。叶彩唐在心里给他点了一根蜡。 如果是凶宅买来,还能找人退钱。但买来后在自己手里死了人,只好自己认了。 夏樾也不是不近人情的,看了一眼做法事的道士:“门口可以,案件未破前不要进去。还有,宅子里并非什么鬼祟,是有歹人行凶,六扇门会查明真相的。” “是是是。”男人连连对众人拱手:“多谢大人,辛苦大人,辛苦各位大人了。” 夏樾和屋主说完,便往前走,走了几步,突然一转头。 “为什么一直看我?” 叶彩唐一直在偷偷观察夏樾,想要走近他,了解他,熟悉他,这样才能找到他的弱点,精准对口,各个击破,想办法解决自己的巨额外债。 但没料到夏樾的感觉如此敏锐,竟然被发现了。 叶彩唐突然被拆穿,毫不犹豫的抛出一个所有人都不能否认的理由。 “夏大人长得真好看。”叶彩唐利落的拍马屁道:“夏大人真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年轻有为,正义凛然,我看傻了。” “噗嗤。”夏樾身后刘沙忍不住笑了一声。 夏樾面无表情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对叶彩唐道:“那昨日你我初见,为什么没见你惊为天人,为我的英俊倾倒看傻呢?” “噗嗤。”夏樾身后的王统笑出了第二声。 “……”叶彩唐万万料不到夏樾在一身正气的外表下,竟然不要脸到了这个地步,但话已经说出口,只好道:“昨天我被吓傻了,所以没反应过来。” 夏樾点了点头:“等一会儿你看见欠条之后,一定会觉得我更加英俊伟岸。” “……”叶彩唐一瞬间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绝望。 半个时辰后,她更绝望了。 因为夏樾真的拿出了了一张欠条。 第6章 要饭睡桥洞 夏樾果然将叶彩唐带去了他住的地方,他就住在六扇门里,一个独门独户的院子。 叶彩唐将欠条拿过去看,她这五年已经将叶明留下来的东西翻过一遍又一遍,对他的字迹非常的熟悉,如果欠条是假的,糊弄不了她。 但欠条是真的。 纸张已经有些旧了,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今有白下村叶明,借夏樾白银五十两,约定一分利,三年还清。 签名,手印,时间地点,详细清楚。 “这个时间……”叶彩唐算了算:“是在我爹去世前一个月?” “对。”夏樾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叶彩唐狐疑道:“五年前,大人几岁?” 夏樾一笑,说出了叶彩唐更伤心的一件事情:“人的财富和他的岁数没有关系,我在六扇门也并非为钱。” “我并未在父亲遗物中,看见这笔银子。” 叶彩唐只想把欠条拍在他那张英俊潇洒的脸上。 “钱去了哪里我可不知。”夏樾缓缓道:“当时我只是来京城办事,偶遇令尊,我们并不熟悉。他大约也是病急乱投医才会找我借钱,我见他说的诚恳,又考虑都是衙门的人,一时好心,就借了。” 叶彩唐不知夏樾家世,但她知道六扇门的捕头和一般衙门的捕头是不一样的。 一般衙门的捕头只是当差,有些还是贱籍,没什么身份。但是六扇门里的捕头是有品级在身的,就算是朝廷官员也要另看几分,不敢得罪。 夏樾道:“后来没多久,我就听说令尊病逝,那时候我在外地,听见此事十分遗憾,也没多想,不知他还有你这个女儿。” 其实非常不合理,夏樾如果是个小气的人,不会借给一个不熟悉的人五十两之多。 夏樾如果是个大方的人,不会追着叶彩唐一个孤女要债,这笔银子的金额显然已经不在她的承受范围内,不是逼一下就能拿出来的。 不合常理必有妖,叶彩唐要化被动为主动,不能被夏樾牵着鼻子走。 叶彩唐定了定神:“夏大人。” “嗯?” “这确是我父亲的笔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叶彩唐道:“是该我还的。” 夏樾有些意外叶彩唐如此爽快,便道:“我也知道你不容易,利息就算了。本金你看着来,可以分期还。” 叶彩唐想了想:“我身上没什么钱,不过家里有房子,还有一些地,房子里也算有些家具,都能折些钱,大人可以先拿去。” 夏樾饶有兴趣:“你把房子地都给我了,你如何生活,住在哪里?” 叶彩唐破罐子破摔:“我可以去要饭,睡桥洞。夏大人放心吧,每天要到的钱我就买个馒头,剩下都攒着还债。” “……”夏樾虽然见多识广,但这一刻他也震惊了。 不愧是仵作的女儿,真的够狠啊,不狠干不了这行。 叶彩唐非常坦荡,就这么望着夏樾,仿佛只要夏樾一点头,她就可以立刻去要饭,一直看的夏樾忍不住略转开点视线。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其实常和罪犯斗智斗勇的他心里非常了解,他这眼神一转,就是落了下风了。 但他也确实没办法逼一个姑娘家去要饭,这已经快要突破他的底线了。 夏樾缓缓放下欠条:“那也不必,我也不是如此霸道。叶明是我认识最好的仵作,你若真得了父亲真传,我倒是可以给你寻一个差事,虽然有时辛苦,总比要饭好。” 哦,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叶彩唐立刻道:“大人请说。” 夏樾道:“仵作这行历来人手难找,虽然六扇门里是有仵作的,但总忙不过来。刚才听你侃侃而谈,十分懂行,我想让你在六扇门挂个差事,在我手下做事,你可愿意。” 叶彩唐非常意外。 这个年代不一样,又是六扇门这种国家机构,怎么可能找一个女性员工?六扇门真的缺人,缺到了这个地步? 见叶彩唐犹豫,夏樾道:“当然不会让你白做,包吃包住,每个月二两银子工钱,若是破了重大案件,还有赏钱。” 这简直是天上掉了个金元宝,如此好事,让叶彩唐不得不多心。 夏樾接着道:“一个月二两虽然不多,你省着点花,三四年也能把钱还了,说不定还能攒点。” 叶彩唐扯起嘴角苦笑一下。 夏樾也笑了一下:“要不然的话,你只能去要饭了,我送你个碗,就在六扇门附近要吧,你一个姑娘家若是碰着小流氓什么的,喊一嗓子,我也不会见死不救。” 说着,夏樾走到门口招呼刘沙:“去厨房给我拿个破碗来,记住要缺了口的啊,叶姑娘以后要饭你们看见照顾着点。” 刘沙个二缺竟然应了一声,真的往外走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叶彩唐还有什么说的,明知道这是一口抹着毒药的蛋糕,也只能含泪啃了。 “我干。”叶彩唐不待夏樾说完,便道:“大人你真是太善良了,我为你的善良折服。别说包吃包住还有钱,就是没钱,我也干。能在六扇门当差,还要什么饭啊。” 这话听着没什么毛病,但又处处都有毛病,六扇门做了什么孽要和要饭比好坏,一时间夏樾都不知如何吐糟。 但他十分满意叶彩唐的知情识趣明事理,吩咐刘沙:“刘沙回来吧,破碗不用拿了,叶姑娘不去要饭了。” 叶彩唐历来适应的快,仵作又是她的本行,虽然是赶鸭子上架也没太多慌乱,反倒是立刻想到另一件事情。 “大人,我现在也是六扇门的仵作了,那我能去看看林玲的尸体吗?” “当然。”夏樾仔细的收起了那张欠条,在前面带路:“不过我之前和你说过,仵作已经看过林玲的尸体,死法和昨夜发现的女子一样,都是被绸缎勒死在八角亭横梁上,八角亭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并未被移动过。这一点,你也是亲眼目睹的。” 夏樾身后跟着的两个年轻人,刘沙和王统,都对自己即将迎来一个女性同僚感到十分新鲜,还有点兴奋。 男女搭配,干活不 第7章 发现 听着说起案子,刘沙道:“之前因为大家都是一个村子出来做工的,所以林玲的身份一下子就确认了。昨晚上第二名受害者就麻烦了,我们在周围询问了一圈,并无人认识此人。已经命人将她的画像画出张贴在城门口了。” 别说这个年代通讯非常不发达,就算是叶彩唐的年代,死者身份确认有时候也很麻烦。好在女尸的面容是完好的,要是就剩下一副骨架子,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了。 停尸房里现在有两具尸体了,并肩挨在一起。林玲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叶彩唐看见,又叹了一口气。 这次终于没人拦着她了,叶彩唐走过去,蹲在林玲身边,抬起了她的下巴。 果然,林玲的脖子上,也有同样的一道勒痕。 叶彩唐轻声道:“林玲的伤痕和第二具女尸是一样的,也是被绸缎勒住脖子,造成的窒息死亡。脖子上没有二次伤痕,八角亭是第一案发现场,尸体并没有被移动过。” 虽然致命伤是显而易见的,但叶彩唐还是道:“夏大人,麻烦你们二位回避一下,我要检查一下林玲身上有没有其他伤。” 王统不由的道:“致命伤不是脖子上的吗?” “只能说脖子上的确实是致命伤。”叶彩唐正色道:“但是,不检查的话,谁也不能确定是否还有其他的伤。” 说起正事,夏樾也没说什么,招呼刘沙和王统一起出去。 不过叶彩唐将两人身上都仔细检查了一遍,林玲和另一个女子一样,身上都没有其他的伤痕,唯一的一处伤痕,也就是致命伤,便是脖子上的勒痕。 门外,几人低声的说话。 王统道:“叶姑娘做事真的谨慎啊,这两个受害者一看都是被吊死的,还检查的那么仔细。” 夏樾倒是公事公办道:“仵作检查的越仔细,对破案越有帮助。” “对。”刘沙也同意:“大人说的对。不过这凶手真的太张狂了,竟然在半天之内连杀两人……还在同一个地方……” 王统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凶手……会不会真的不是人?我今日询问村民,都说孟家老宅邪门的很,孟家最兴旺的时候,家族足有百人,后来也不知怎么就败了。” 刘沙的声音也不自然的低了八度:“我也听说了,但是这种废弃的宅子里,本就是什么传闻都有的……” 六扇门的人绝对算是见多识广的,全国大案要案,下面破不了的案子,恐怖的灵异的,都会送到这里。鬼杀人他们也不是没见过,大多都是障眼法,最终的凶手还是人。 但是这一次确实太诡异了,目击者不止一人,众目睽睽。要么,他们一起说谎。要么,他们但是被下药产生了幻觉,夏樾已经将几个目击者都审问了一遍,感觉两者的可能性都不大。 夏樾制止了手下对于鬼的继续讨论,沉吟道:“现在第一还是要尽快确认第二个死者的身份,另外,查一查在售出祖宅这件事情上,孟家是否有人反对。还有,现在的宅子主人,卢外北是否有什么仇家。” 正布置着,停尸房的门开了,叶彩唐从里面探出头来。 “打扰一下。” 三人都不说话了,一起看着叶彩唐。 别的不说,就单单是和两具横死的尸体面不改色的独处这么长时间,叶彩唐就非常了不起。 夏樾道:“有什么发现。” 叶彩唐:“我想问一下,两个受害者被勒死的黑色绸带,是否都在这里。我想看一下。” 夏樾不明白叶彩唐为什么会问起这个,但还是道:“有一条至今没有找到。” 叶彩唐啊了一声,甚至不用问哪一条。 因为第二名女尸是他们一起发现的,人是刘沙和王统放下来的,那根挂在脖子上的黑色绸带她亲眼看着取了下来,是不会找不到的。 那么找不到的,只有勒死林玲的那根。 夏樾察觉到叶彩唐的神色有异样,忙道:“是否有什么发现?” 叶彩唐慎重点头:“我在林玲的脖子上发现了一点东西。” 一听有新发现,三人连忙都跟了进去。 林玲现在和被害时穿的已经不一样了,她母亲带了一身平时舍不得穿的衣服过来给她换上,又重新梳理了头发,虽然脸色还是依然惨白,可安安静静的躺着像是睡着了一样。 如果当时叶彩唐能做主的话,是不会让她在案件清楚之前动受害者的遗体的,里面可能有许多线索,就算是第一轮没有发现,也可能会有第二轮,第三轮的检查。 但没有但是,叶彩唐只能很庆幸,林母只是给林玲换了衣服梳了头发,没有更多的动作。 叶彩唐将林玲的下巴抬起来,指给几人看。 众人将眼睛凑上去,只看见叶彩唐指着地方,是林玲脖子上的淤痕,泛着紫黑的颜色。 刘沙不由的道:“这伤痕难道不是被勒出来的?” “不是让你们看伤痕,是伤痕上面。”叶彩唐又指的更详细一点:“这个地方,这里有一点黑色,你们看颜色和纹路,这不是淤痕,是蹭上去的颜料。” 这句话让三人都皱了眉,林玲的尸体是仵作验过的,六扇门的仵作姓牛,叫做牛安白,是个五十岁的老行家了,十分厉害。 但是他也没能从一条淤青的伤痕上,看见这一点点蹭上的,非常淡的,和伤痕颜色非常接近的颜色来。 叶彩唐从怀里摸出一块帕子,在颜色上摩擦了一下,果然,雪白的帕子上沾上了一点非常浅的黑色痕迹。 “你们看。”叶彩唐示意了一下,又道:“我仔细看过了,第二具尸体的伤痕上,是没有这种颜色的。” “刘沙。”夏樾道:“去证物房把那条黑绸带拿来。” 黑绸带很快拿来了,是非常普通的一条,很多衣服上都会有这样的带子。 叶彩唐接了绸带二话不说,先在自己的手背上一阵擦,擦的手背通红,然后又在白色手帕上搓了搓,又倒了一点水打湿,然后再继续搓。 第8章 模仿作案 如果这是在以前,叶彩唐如此粗暴的对待证物,连个手套都不用,一定会被主任毫不犹豫的打包塞进证物袋,然后丢进垃圾桶里写检讨的。 但是现在没人管她了,她怀念的长长叹一口气。 将使劲儿蹂躏过的帕子和手一起拿给众人看:“虽然都是两根黑色绸带,但是质量不一样,第一根质量差一些,在遇水摩擦后可能掉色。而这一根,是上等的绸缎,无论如何都不会掉色。” 无论是手帕上,还是手上,都没有沾上任何颜色。 这确实是他们之前没有发现的情况,夏樾道:“可惜第一个受害者遇害的时候,虽然现场有人,但是人多反而乱。风大雨也大,黑绸带根本不知吹到哪里去了。” 叶彩唐想起八角亭边的环境,确实比较麻烦。 那亭子四面环水,这个季节水面有许多荷叶,长廊边是一排翠竹许多灌木,风大雨大,一段绸带被风一吹不知飘向哪里,确实很难找。 但是叶彩唐斩钉截铁道:“再找,说不定绸带淋湿后沉入了水中,落在了荷叶上,大不了把荷花池里的荷叶都拔了……这是绸带不是一张纸,又是淋湿的,哪怕是风大,除非被人带走,要不然也不会被吹出太远。” 刘沙吸了一口冷气:“我的大小姐,你知道那一池荷花,要是一颗颗拔了找,那得费多大的劲儿吗?” “知道啊。”叶彩唐正色道:“但是,如果找到另一根绸带,我们就能确定到底这个颜色是不是上面掉的,如果是,就能得到一个非常重要的结论。” 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别说一个荷花池,为了一个证物,翻遍几十吨的垃圾山垃圾海的事情,叶彩唐也不是没干过。 何况现在还不用她来找。 “叶彩唐说的对。”夏樾道:“如果能找到勒死林玲的绸带,就可以确定两件凶器是否真的不同,如果不同,那我们之前一直理所当然认定的推测,就是完全错误的。” 刘沙稍有疑惑:“大人您是指?” “因为受害者都是被吊死的,在同一个地方相近的时间,所以我们一直认为凶手连杀了两个人。”夏樾沉声道:“可如果凶器截然不同,凶手完全有可能是两个人。” 不错,叶彩唐很欣慰的看着夏樾,虽然这位夏大人在某方面不是个东西,但还是个聪明的大人,说话不费劲。 这一结论确实颠覆了之前的推测。 王统不由道:“这怎么可能,这又不是姑娘们穿衣服,看着别人穿什么好看,自己也跟着学穿什么么。” 叶彩唐顺口道:“模仿作案并不少见。” 夏樾道:“你说什么?” 叶彩唐考虑一下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重复一遍:“我说,模仿作案并不少见,我说的不对吗?” 关于案件如何向社会通报,其实一直是有争议的,有些案子不是说不清楚,是不敢说清楚,怕的就是有心人模仿作案。 “模仿作案确实不少见。”夏樾慢慢道:“我奇怪的是,你除了验尸,怎么还懂这些?” “……”叶彩唐只稍微卡了一秒钟,就立刻道:“验尸是爹教的,其他是自学的,这不都是相关联的吗,技多不压身,多劳多得。” 刘沙和王统都为叶彩唐折服了,看人家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多么勤奋上进。模仿作案这四个字,他们都未必总结的出来。 夏樾沉默了一下:“非常好,我很欣赏你。” “谢谢大人。”叶彩唐立刻道:“我一定会继续努力,好好表现。” 争取让大人的欣赏物质化,涨工钱才是硬道理,糖衣炮弹都滚出去。 夏樾也笑了,很好,他不怕涨工钱,只怕手下都是饭桶。 王统看了看叶彩唐手里的黑绸带,叹了口气:“如果凶手是两个人,那这案子就更复杂了。” 刘沙脑子灵光的道:“大人,我这就安排人去荷花池,就算是把荷叶扒光,把池水放干,也要找到另一根黑绸带。” 夏樾欣慰点头。 刘沙一溜烟的跑了,王统道:“我带人去查孟家和卢外北,看看是否有什么仇恨。” 王统也一溜烟的跑了。 可不能输给叶彩唐了,那脸还要不要了。 叶彩唐看着夏樾,那我干点什么呢,一个月二两银子,总得干点什么吧,不然怎么好意思拿钱。 突然,叶彩唐道:“对了,大人,这案子是否还有什么其他隐情?所以这么快就由六扇门接手了?” “你观察确实敏锐。”夏樾道:“其实之前,就发生过类似事件,既然你已经加入六扇门,我之后会把卷宗给你看。” 叶彩唐深吸一口气,还要说什么,被夏樾打断。 “你回去收拾收拾吧。”夏樾道:“晚上就搬过来,我叫人给你收拾房间。” 叶彩唐惊了:“今天就搬?” “不然呢?”夏樾转身往外走:“还要选个良辰吉日,八抬大轿抬你来吗?” 叶彩唐那是万万不敢当的,于是麻溜的回了家,麻溜的对林母胡扯了一个理由,麻溜的拎着自己的小包裹住进了夏樾给她安排的员工宿舍。 虽然夏樾不太好相处的样子,但对手下还是不错的,叶彩唐一个人一个屋,屋子里的用具一应俱全,甚至比自己家里还好一些。 收拾了东西,叶彩唐去食堂匆匆吃了几口,回屋洗漱了,并不休息,而是拿出纸在桌上铺开,拿出了笔和砚台。 林玲还躺在冰冷黑暗的停尸房,林母哭肿的眼睛还在脑中,就算是不为二两银子,只为了姐妹一场,她也不能不出力。 叶彩唐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林玲,受害者,一号。 又写下几个字,受害者,二号。 两个受害者,她对二号不了解,但是以她对林玲的了解,这个天真淳朴的姑娘,一辈子的活动范围都在白下村附近,要说与人有口角在所难免,但你要说仇恨到了要杀她的地步,她实在是想不出。 叶彩唐又慢慢写下,目前所知的,和案件相关的所有人。 第9章 疑似自杀未遂 孟家老宅的出售者,孟子宵,孟家几经辉煌,到了这一代却是剩下一人。而且衣食艰辛,所以才不得不以极低的价格出售祖宅。 那宅子虽然风言风语不断,但毕竟是好地段的一大片地,因此对外出售的消息一出,也是颇有几家竞争的。 失败的竞争者,都有可能是凶手。 还有和买主卢外北有矛盾的人,和孟家有矛盾的人。 至于第二个受害者就更云里雾里了,她的身份不能确认,也就不能确认是否是仇杀还是无差别杀人,这个就要靠夏樾的人查了,不过一个姑娘家不会跋涉千里出现在一个毫无关系的废弃宅子,她的身份不应该太难查。 叶彩唐放下笔来,心里一边想着各方情况,一边顺手拿起搭在床头的一条绸带。 还有一个问题解不开。 林玲到底是怎么死的,就算当时风大雨大,那么多目击者也不会都瞎,怎么可能完全看不见凶手。 叶彩唐百思不得其解,便拿着那条绸带在脖子上比划,比划了一下,感觉还差一点什么,便爬上了椅子,将绸带挂在自己脖子上,一只手拎着。 她可不是瞎闹,很多时候,尽可能的还原案件现场,还原当时的情景,死者的状态,从另一个角度去观察思考,往往会有出其不意的发现。 站着和坐着,看见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救人和杀人,想问题的方法也是不一样的。 叶彩唐正站在椅子上,拎着自己的脖子苦思冥想呢,夏樾匆匆进了院子,刚走到房间门口打算敲门,脸色一变。 屋子里亮着烛火,烛火将叶彩唐的影子照在窗户上。 她站在高处,脖子上挂着根绳子,手举的高高的,好像正要把绳子往横梁上挂。 “叶彩唐!”夏樾一声厉喝,一脚踹便踹开了锁上的房门。 叶彩唐正闭着眼睛想象凶手就在自己身后呢,突然听到一声暴喝,门被一脚踹开的声音,吓了她一跳,脚下一晃,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就往前扑去。 完蛋了,叶彩唐悲哀的想,这次一定会把脸摔平的… 眼前夏樾的脸从小变大,然后叶彩唐就被人一把抓住了肩膀上的衣服,拎麻袋一样,抖了一下拎住放在了地上。 往下的冲势突然止住,脚又踩在地上,叶彩唐腿还有点软,慢慢扶住一边的桌子,不让自己蹲下去,同时怒瞪面前的人。 这都几点了几点了!吃完晚饭天黑了,洗漱过准备休息了。男女授受不亲,就算你是顶头上司,大半夜往女下属的房间里闯,这也不合适知道吗? 何况还不敲门,是一脚把门踹开的。 但是夏樾完全没注意叶彩唐仇恨的目光,反而是一手将她放下手,抽走了她挂在脖子上的带子。 叶彩唐没有黑色的绸带,这是她一件衣服上的白色带子,只是普通的布料,但是并不影响勒死一个人的效果。 还没等叶彩唐出声责问,夏樾厉声呵斥道:“你这是干什么?不想干就说,也不必以死抗争,我还不至于为五十两银子逼死一条人命。” 夏樾有点后怕,这么晚了,若非有急事他也不会来找叶彩唐,若是他晚到了一步,明天岂不是就要看见一具冰冷的尸体。 啊? 夏樾竟然以为她要上吊? 叶彩唐忙道:“我没要死啊,我在模拟案件现场呢。” 夏樾一愣,再定下心一看,桌上果然摊开一张纸,写的也不是遗书什么的,而是死者和凶手的一些猜想。 夏樾这心总算是放下了,然后便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有些着急了,略有点抹不下脸。 叶彩唐也反应过来了,为什么夏樾门都不敲就冲了进来,不是没礼貌不尊重人,是以为她要自杀呢。 这么一想,叶彩唐也就不生气了。 四目相对,一时房间里的气氛有点尴尬起来,还是夏樾转移话题道:“那什么,你还是用心的,值得夸奖。模拟案件现场,可有什么发现?” 叶彩唐两手摊开:“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还没找好姿势角度呢,就被夏樾给拎下来了。 “没来得及就先别吊了。”夏樾道:“我过来是想告诉你,第二具死者的身份已经确认了。” 叶彩唐没想到确认死者身份进行的那么顺利,喜道:“是什么人?” “受害者叫何宁秋,是前些日子才和丈夫从外地来京城的,所以几乎无人认识,邻居都没怎么见过。” “她丈夫袁伟茂,昨日外出访友,今日傍晚方回。路过城门看见寻人画像,回家一看,这才发现妻子不在家,刚才已经认过尸了,死者正是他妻子何宁秋。” 叶彩唐道:“那他现在在六扇门里了?” “在。”夏樾神情有些不屑道:“正抱着尸体哭呢,哭的肝肠寸断差点要昏过去。” 叶彩唐有点奇怪,疑惑道:“他有……什么不对劲吗?” 夏樾虽然是个捕头,看多生死吧,但给她的感觉还挺正直的,人家出门一趟回来和妻子生离死别,是一件多可怜的事情,怎么会露出如此表情。 夏樾道:“说是朋友家出了事去帮忙的,但是一身酒味脂粉味,也不知帮的是什么忙?还是去青楼楚馆留宿了一夜。” 这么一说,叶彩唐也觉得奇怪。“这种人,跟妻子感情会这么好吗?难受就罢了,抱着哭昏过去夸张了吧。” “还要审。”夏樾简单道:“我回房拿东西,路过你的院子,想来你也在关心此事,顺路告诉你一声。” “谢谢大人。”叶彩唐利落的道谢,然后提笔,在第二受害者后面补上名字,在嫌疑人的列表后面,又补上何宁秋丈夫的名字。 夏樾也站过来看,从上到下的看了一遍后道:“你如此都写出来,倒是很清楚明了。就是……” 叶彩唐猛地抬头看向夏樾:“大人,看破不说破。” 字丑这件事情她是知道的,不必谁说。 “行吧。”夏樾十分宽容:“能认识就行,不过你将死者丈夫的名字写在嫌疑人后面,是什么意思?你怀疑她丈夫?” 第10章 最亲近的人最危险 叶彩唐严肃道:“大人你知道吗,在夫妻或者情侣的关系中,如果女方失踪或者死亡,有将近一半的几率,凶手就是最亲密的人。” “你这一半的概率,是怎么得出来的?” “我看过大量的案件,卷宗,故事,话本,民间传说。”叶彩唐一本正经的胡扯道:“得出来的结论,不相信的话,大人也可以去将历年的案件都翻出来,保证这个比例偏差不会太大。” 古往今来,人心都是一样的,叶彩唐相信自己见过的死人和见过的案子都比夏樾吃过的饭多,糊弄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夏樾果然有些不确定:“你爹还带你去看过衙门的卷宗?” “那倒是没有。”叶彩唐飞快把自己爹捞出来:“但小孩都爱听故事,我爹又不会讲什么才子佳人,就把自己见过的听过的案子当故事讲给我听。” 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这一家子都挺奇葩,夏樾嘴角抽了抽:“行,那你准备一下,等会儿跟我一起去审袁伟茂。” 他点了点叶彩唐:“换身衣服。” 叶彩唐刚才已经准备睡了,沐浴之后穿了一身白色家居长袍,头发散了下来松松的扎着,虽然她真的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在这个年代,是不合适出门的。 “行行行。”叶彩唐连声应着:“大人你先去,我换身衣服就来……” 说着,叶彩唐将夏樾送出门,突然道:“大人,等一下……” “怎么了?” 叶彩唐看着自己可怜的房门:“大人,你会修门吗?” 夏樾低头一看,也陷入了沉默。 刚才以为叶彩唐要上吊,一时着急没有多想,一脚就把门踹开了。 如今只看见断裂成两半的门栓晃晃悠悠,凄凄惨惨的挂在门上,随风摇曳。 “……”夏樾也沉默了:“你先换衣服,我帮你看着门,一会儿叫人来给你修。” 其实这会儿黑灯瞎火,是不太会有人来找她的,但是一个姑娘家的房间不能关,实在不妥。 好在叶彩唐也不在意这个,很快回房间换了衣服,跟着夏樾去见袁伟茂。 袁伟茂就在停尸房外的小厅里,这会儿眼泪还没抹掉呢。 王统一见夏樾带着叶彩唐来了,起身道:“大人,这人交代了一个线索,说他知道杀害何宁秋的人是谁。” 叶彩唐一眼便看见了身材矮小还有些胖的中年男子袁伟茂,他连连点头,恨声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一定是他。” “谁?”夏樾对袁伟茂的人品有质疑,问话的态度也比较严厉:“事关人命,不可妄言。这是六扇门,一定要实话实说才行。” “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不敢胡说。”袁伟茂点头哈腰道:“我有一个同乡,叫做丁浪。之前常来我家里,和我关系不错。可后来我发现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老是盯着我娘子,我就不高兴了,一次酒后,跟他闹了一场。” 夏樾道:“闹到了什么地步?” “吵,吵了一架。” “真的?”夏樾的表情有点危险。 袁伟茂缩了缩肩膀:“我记错了,好像是,是打了一架的,打了一架。不过不严重,很快就被拉开了,就,就是脸上青了一块,身上紫了两块。” 夏樾点了点头:“接着说。” 袁伟茂道:“后来吧,我娘子还提过几次,让我跟他和好,请他来吃饭,我生气还和娘子吵了一架。” “其实我们搬来京城,也是我娘子撺掇的,说京城好,繁华热闹,更好赚钱……本来我也觉得对,但是昨天跟朋友聚会的时候一聊,我这才知道,原来那小子也来了京城,他肯定跟我娘子有点什么,要不然的话,怎么就那么巧。” 夏樾和叶彩唐皱眉对看一眼,如果这袁伟茂说的话是真的,确实太巧了。 袁伟茂一拍大腿:“还有更巧的,大人啊,我们家还丢钱,辛辛苦苦攒的五十两银子,没了。” 五十两银子,多么熟悉的数字。 叶彩唐突然觉得眉心直跳,心里发慌,她感觉很长一段时间里,五十两银子五个字,可能会成为她的紧箍咒。 不管谁一念,她都头痛的那种。 夏樾没专门注意叶彩唐,但眼角余光还是看见了她微微变了的脸色,略勾起一点唇角。 打蛇打七寸,这果然是个好办法。 轻咳了一声,让叶彩唐专注一些,夏樾道:“你这五十两何时丢的,你说巧了,是什么意思?” “昨天?今天,我也不能确定。” 袁伟茂想了想:“这五十两银子是放在我家卧室床下暗格的,我走的时候好好地,今儿回来一看,没了。但是家里也没翻动过,那肯定是我娘子被哄着,把那钱拿走了,说不定丁浪就是见了这钱动了心,这才杀了我娘子,谋财害命。” 袁伟茂是今晚才回的家,进城便看见了寻尸启事,忐忑中回了家发现娘子果然不见了。 在这种慌乱的情况下,不但没有立刻赶来官府,还有心思看一下家里藏的钱还在不在,不得不叫人心里有点膈应。 但袁伟茂越说越激动,恨不得上来扯着夏樾的袖子:“大人,没错一定就是他。快把他抓起来,一定是他杀了我娘子。” “坐好别动手动脚的。”夏樾嫌弃的甩了下胳膊,转头吩咐:“去把这个丁浪找来。” 袁伟茂眼泪已经擦干了,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大人,丁浪这人嘴硬但是骨头软,要是不承认就打,打个五十大板肯定什么都说了……” “那小子不仅好色还好赌债,啊呀!” 袁伟茂一拍大腿猛地站了起来,吓了叶彩唐一跳。 大家还以为他想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一起看着他。 袁伟茂角焦急道:“他万一拿这个钱去赌了,已经输光了怎么办,那这钱我能找赌坊要回来吗?那是我的钱啊……” 五十两银子确实不是小数目,就算袁伟茂做点小生意,不会像叶彩唐那么缺钱,也是相当重要的一笔银子。若在平时,大家都会同情他的遭遇,尽量为受害者挽回损失。 但这个时候,妻子尸骨未寒,做丈 第11章 大人说的对 “别喊了。”夏樾敲了敲桌子:“你仔细的说说,你和你妻子何宁秋的关系如何。” 袁伟茂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想想道:“好,好呀,我和娘子关系一直都好。” 夏樾面无表情接着道:“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家门,离开之前,与何宁秋之间是否有争吵?什么时候到了朋友家,路上可遇见熟人,朋友叫什么名字,住在何处,你在朋友家时,是否一直有人可以作证,中途并未离开?” 一旁桌上的师爷铺开纸,提起笔,准备记录。 袁伟茂这会突然反应过来,激动起身道:“大人您这什么意思,您该不会以为,是我害了我娘子吧?” 不过袁伟茂刚站起来一点,就被王统按了下去。 “别乱动。”王统凶道:“大人问什么说什么,怎么查案凶手是谁,大人自然会查。你放心,谁都跑不掉,跟你没关系,自然不会冤枉你。” 虽然王统这么说了,但袁伟茂还是一副特别委屈的样子,委屈又不敢说,满脸的肉颤颤巍巍的堆在脸上。 叶彩唐突然想起何宁秋的脸,虽然不是青葱少女,但五官端正秀丽,身材也好,配袁伟茂真的太浪费了。 在王统的威逼下,袁伟茂虽然委屈,还是老老实实的都说了。 “我和我娘子,我们感情还是不错的,她家当时遇了难事,我给了钱,于是她爹娘感激,就把女儿嫁给了我。” “我们成亲这些年,虽然没孩子,但老天可鉴啊,最多偶尔吵架,但从没动过手,大部分时间都是那什么……什么……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袁伟茂被逼的差一点之乎者也都出来了。他急的火星直蹦,赌咒发誓的,生怕夏樾不信。 师爷一一的都写了。 袁伟茂仔细回忆道:“我昨天上午天亮就出门的,我朋友住在京郊奚家村,哦对,我是坐大车过去的,给了三十个铜板,那车夫我认识,能找到。他能证明我去了奚家村,我在村口下车,然后就去了朋友家。” “我在他家,先是叙旧,然后吃饭,然后下午一起上山踏青,昨日就住在他家。今日睡了一上午,中饭之后又打了会儿牌喝了点酒,然后晕晕乎乎的我就回来了。” 奚家村在京城郊外,要出城。 从奚家村进京,若是走路要大半天,快马加鞭一个时辰,马车不会那么快,如果再一路接人等人的话,确实需要小半天功夫了。 叶彩唐觉得袁伟茂在这一点上应该没有说谎,这是很好核实的事情,要是他昨日真的去了奚家村,在朋友家吃饭睡觉,那就绝对没有时间杀人。 何宁秋的死距离被他们发现不会超过半个时辰,而这么远的距离,袁伟茂是很难溜出来杀了人再溜回去的。 夏樾也这么认为,当下让袁伟茂仔细交代了车夫的姓名,朋友的姓名和住址,让人一一去核实。 按袁伟茂的说法,朋友家在京郊有三进三出的宅子,家里连家人带仆从也有二三十,这是没办法全部串通一气的。 再有便是袁伟茂交代的和他娘子可能关系不清不楚的丁浪,也将人带回来询问。 袁伟茂暂时没有嫌疑,先放回家,随时召唤。 袁伟茂走后,夏樾揶揄道:“你不是信誓旦旦,在夫妻或者情侣的关系中,如果女方失踪或者死亡,有将近一半的几率,凶手就是最亲密的人?现在你还觉得袁伟茂是凶手吗?” 叶彩唐正经道:“大人,我不是信誓旦旦,我是经验之谈。” 一个十八岁,从未真正接触过一桩案子的小丫头,敢说出经验之谈四个字来,屋子里的人,连王统和师爷都憋不住笑了。 这有什么可笑的,叶彩唐迫于债主的压力,倒是也没有生气,只是心里叹气。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啊,什么时候她一句经验丰富,也被满堂嘲笑了。 好在夏樾还是有一点良心的,笑完之后还安抚了一下:“这也没什么,你毕竟没接触过案子,纸上得来终觉浅,日后见得多了,就知道了。” 好像安慰了,但安慰的不太明显。 叶彩唐更郁闷,这不是她说的,是多少年的大数据统计计算,研究结果。 不过她之前确实忽略了一个问题,时代不同,真的不能一概而论。 比如说,现在男人若是婚后移情,不用绞尽脑汁考虑隐瞒,社会舆论,离婚再娶,婚后分割财产之类的问题,直接把新人也娶进门就是了。 原配不但不能闹腾,还要欢迎以表现自己的大度。而原配若是不好,休妻的理由也太多了,总有一款适合你。 所以妻子想要摆脱丈夫,需要更大的勇气,在封建社会的氛围压迫下,这样的女子太少。 而丈夫想要摆脱妻子,不必铤而走险,付出那么大代价。 这么一来的话,亲密的人百分之五十的犯罪概率一说,确实不存在了。 叶彩唐低头在心里默默的计算了一番。 夏樾见她低头不说话,还以为小丫头毕竟脸皮薄,又是初来乍到,就算说错了也是一心为破案,他们几个大男人这么笑话姑娘家,确实不应该。 他甚至有点内疚起来。 夏樾咳了一声,责怪看了一眼王统和师爷,两人灰溜溜的捂住了嘴。 王统委屈,我们只是跟风随便笑笑,其实也没有嘲笑的意思啊。 “小叶啊。”夏樾用老气横秋的语调道:“我知道你也是专心破案,虽然经验不足,但是自信有冲劲儿是好的。刚才我说话确实不妥,你别放在心上。” 叶彩唐抬起头,勉强笑了一下:“没事儿。” 她放在心上的绝不是众人的嘲笑。 进了六扇门,她其实是能感觉到王统和刘沙的善意接纳的,就算夏樾说着欠债还钱,生活上也没有苛待。 这里吃的住的可比她自己在外面好多了,刚才急匆匆踹门进来救她也不是假的。 她郁闷的是,自己一个经验老道的资深专业人士,竟然被夏樾一个小年轻指点,关键是,还指点的对。 行吧,叶彩唐两手揉了揉脸,有志不在年高,经验 第12章 疑凶失踪 谁料到去抓丁浪的人,出去找了半个晚上之后,带回来一个叫人遗憾的消息。 回来报信的捕快汇报道:“丁浪失踪了。” “失踪了?”众人都很意外。 夏樾忙道:“什么时候失踪的?” 据袁伟茂说,丁浪住在新昌街后面的巷子里,一个人住,他父母妻儿都在老家,本是想他先来安排好,再接他们过来。 但是丁浪自从到了京城就无所事事,整日混迹赌场青楼,吃喝嫖赌无一不通。因为生了一副好皮囊,还哄骗良家妇女,完全将父母妻儿抛在脑后。 后来带的钱花的差不多了,写信给家里要了几次,但是家里只是普通人家,哪里供得起他如此花销,估计捎来的也有限,供不起他的消费。 捕快道:“我们去他家的时候,家里无人,被翻得乱七八糟。问门口的邻居,说已经好几日没见了。我们又去了他常去的赌场,青楼,还有吃饭的酒楼,都说这几日没见着人。” 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就叫人不是不多想了。 捕快又道:“赌场还说,丁浪欠了他们一百两银子,他们也在找,不过一直没找到人,再找不到都打算报官了。” 王统不由的道:“这是畏罪潜逃了吧,我都要怀疑袁伟茂说的是真的了,八成是这个丁浪被追债追的狠了,来找何宁秋借钱,何宁秋从家里拿了钱给他,但是只有五十两,他不满意,于是争执中杀死了何宁秋,然后跑了。” 杀人动机清楚明白。 夏樾沉吟一下,然后问叶彩唐:“你觉得呢?” 现在天已经蒙蒙亮了,叶彩唐昨晚上睡了,但是也没睡多久,此时还有些精神不济,被点名之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叶彩唐做法医多年,加班加点是常有的事,周六保证不休息,周日不保证休息。若是碰上大案要案,连着几个通宵也是正常。 但是到了这个年代,因为晚上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甚至没有太多钱点灯费蜡,反倒是不得不早睡了。 一旦早睡,自然早起,修身养性,算算,她竟然已经过了五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昨日偶尔睡的晚了些,就有点不适应了。 叶彩唐指指自己:“大人问我吗?” “对。” “我觉得不太像。”叶彩唐想一想。 “说说看你的想法。” 叶彩唐道:“虽然丁浪是有动机的,但是无论是丁浪住的地方,还是何宁秋住的地方,离案发地点都太远了。不管他们是私会也好,是借钱也好,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道理,会走到那里去。” 夏樾赞许点头:“你说的对,孟家老宅不是何宁秋家门口,当天又下着雨,不管借钱还是私会,都没有理由选在那里。她会出现在那里,一定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理由。” 不过老宅周边的居民都已经问过一轮了,没人认识何宁秋,也从未见她在那附近出现过。 凶手没找到又失踪了一个,在同一个时间段发生的事情,失踪者和死者之间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无关真是谁都不信。 夏樾想了想:“你们接着找。王统和我去一趟丁浪家里。” 王统应着,没料到叶彩唐也道:“我也去。” “你也去?”夏樾看叶彩唐那蔫蔫的样子,不像是那么积极的人。 “去。”叶彩唐站起身。 虽然是做仵作,但仵作的活儿有限,叶彩唐可不想呆在六扇门整日无所事事,多干活儿多表现,争取早点挣工资还债,恢复自由身。 出了六扇门,夏樾竟然非常接地气,让王统买了几袋包子大家分着吃。 夏樾说:“总不能饿着肚子干活,然后饿昏在案件现场。” 话粗理不粗,包子更美味。 王统都已经习惯了,转头问叶彩唐:“小叶要什么馅儿的?有猪肉的羊肉的,还有豆腐粉丝的。” “肉!”叶彩唐毫不犹豫道:“我要肉包子。” 真是可怜见的,叶彩唐自从到了这个年代,才发现老百姓生活真的挺苦的,就算太平盛世,寻常人家一个月也吃不了两回肉。 她孤身一人,爹也没留什么积蓄,总还要留一点钱傍身,又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技能,只能倒卖点小玩意儿,打点短工,日子虽然清闲却也清贫。 冒着热气,香喷喷的羊肉大包子,一口咬下去油滋滋。 叶彩唐满意而又伤感的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呢,她竟然会为了一口肉而感慨人生。 夏樾惨不忍睹的看着叶彩唐吃了一口包子,跟着叹口气:“以后你别去伙房吃饭。” “嗯?”叶彩唐脸颊鼓起一大块,暂停咀嚼,有些不明白看着夏樾。 昨晚上她就是去六扇门伙房吃饭的,就是他们的厨房,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是滋味儿不错,比她自己做的好吃多了。 “怕你一个人就把伙房的菜都吃完了。”夏樾看了看叶彩唐手里的包子,莫名觉得她那个好像更好吃:“你以后跟着我吃。” 叶彩唐眨了眨眼:“尊的吗?” 王统转过头去笑。 夏樾学着叶彩唐说话:“尊的。” 叶彩唐脸一红,赶紧把嘴里那口咽下去,这才道:“那不太好吧,我挺能吃的,别弄的大人吃不饱。” 夏樾是不去伙房吃饭的,六扇门还有个单独的小厨房,每日里给几位有官职的大人单做精致小菜,还可以点菜。 “你高估自己了。”夏樾嫌弃的摸出个帕子给她:“多你那两口,还吃不穷六扇门。” 多么温暖的保证,叶彩唐顿时觉得全身充满力量。 丁浪家果然被翻得乱七八糟,怕有人破坏现场,当时便留了人在门口看着,一见夏樾过来连忙让进去。 当初便是想着全家都要搬来,因此丁浪租的是个独户的院子,里面三个房间,两个还是空的,丁浪住了中间的一个。 “夏大人您看。”捕快推开房门:“属下进来的时候,房间里就是这个样子,柜子开着,衣服和被子都在地上,桌子和椅子都翻过来了,像是有人在里面翻找过什么的样子。” 第13章 焦尸 丁浪的房间果然是一个标准的作案现场,大部分应该在桌子上,在床上,在柜子里的东西都在地上。 甚至地上的被子还被撕开了,像是有人伸手进去翻过。 王统道:“是不是赌场追债的人翻的?想看看丁浪是不是藏了钱。” 叶彩唐垫着脚进去,小心不碰着任何东西。 她不看被翻乱的东西,先看地上的脚印,可惜捕快们虽然知道派人看着门,但是进来找人的时候肯定没想那么多,泥土地上有许多凌乱的脚印,怕是不能推断出什么了。 赌场的人很快被找来了,一看之下坚决否认。 “不是,不是我们干的。”赌场老板道:“我们就是要账,砸了他家有什么用?而且他家里也不可能藏着那么多钱啊,又没宝贝,没什么可翻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多少有点躲闪了。 夏樾哼一声:“你们是不是在他家已经翻过了?” 赌场要账的可没那么温柔,老板说的这么笃定,想必是上门搜刮过一回了。 六扇门在民间威严甚重,虽然赌场老板一般都是黑白通吃的人物,也不敢在夏樾面前嘴硬,连声道:“大人误会,误会啊。我们可不是擅闯民宅,是丁浪为了表示清白,带我们回来,让我们检查的,也最多是看看抽屉柜子什么的,哪能这么粗鲁。” 老板虽然这么说,但夏樾显然和他们打多了交道,并不相信这种鬼话。 “算了吧。”王统不客气道:“你们上门要账是什么样子我们还能不知道,别说被子撕开,就是地,也能给人挖三尺深。你要说这太含蓄了,不是你做的,我们还能相信一点” 赌场老板擦了擦汗,陪笑着不敢说话,王大人你说话怎么那么直白,还叫我怎么狡辩呢。 不过这么看来,倒确实不像是赌场追债干的。 大家都是常来往的,像是赌场这种单纯为了求财的地方,其实反倒是不愿意打打杀杀,或者说,只愿意打,不愿意杀。 见面打一顿那是为了逼你掏钱,杀了你除了惹祸上身没有什么好处。何况丁浪欠的那点钱在赌场来看根本不算什么,还远没到舍命追债的地步。 “不是赌场,会是谁呢?”众人一时都陷入了沉思。 王统脑洞大开:“会不会丁浪身上有什么家传宝贝,或者捡到了什么宝贝……” 虽然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太巧合了。 让赌场老板先回去,把每一个手下都再问一遍,夏樾蹲在被子前面又仔细的看了起来。 被子从面上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的棉絮。 现在是初夏,不冷也不是太热,丁浪大约是懒,冬天的棉絮还没换,还挺厚。 夏樾伸手在棉絮里摸了摸,道:“王统,这一次你可能说对了。” 王统一愣,没反应过来:“哪儿,哪儿对了?” “丁浪可能捡到了宝贝。” 叶彩唐听见宝贝两字眼前一亮,连忙凑过去。 “哪儿的宝贝?” 夏樾将被子拽起来,抖了抖:“哪儿的宝贝我不知道,但这屋子里这么乱,应该是丁浪自己翻的,为的就是让人以为他是被人逼债才逃走的。要不然的话,走就走,何必要给人如此错觉。” 叶彩唐疑惑的看着夏樾手里被扯开的被子。 这屋子里乱的像是台风过境一般,夏樾是如何从一床被子判断出,这是丁浪自己做的,而非旁人来搜查? 王统一时也想不明白,心直口快问:“为什么?” “很简单。”夏樾道:“因为单凭这么一个撕开的口子,根本无法检查整床棉絮。对方若是搜查的那么仔细,连被子都要撕开口子,就一定会将棉絮拽出来检查,不然的话,流于表面了。” 这一下叶彩唐茅塞顿开,她进来之后也觉得这屋子翻的虽然乱,却有种奇怪的感觉。 夏樾这么一说,是这么回事。 好像每个地方都被翻了,但又不是真的被仔细的找。 比如床底下的箱子也是被拖了出来,打开,里面的东西甩在了一旁,但是却有没有翻到最底层。 这人不是为了找东西,只是单纯为了把房间翻乱。 叶彩唐从来不吝啬夸奖别人,更别提是债主还是上司,她立刻道:“夏大人说的对,夏大人真聪明,观察细微,心思敏捷。” 这是肺腑之言,夏樾年纪轻轻做了六扇门捕头,家中肯定有一些助力,这么看自己也确实是有本事的。 王统正要开口说大人英明,万万没料到被叶彩唐抢了先,脸上表情顿时僵住,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哥怎么了?”叶彩唐看着王统好像欲言又止,不由的道:“王哥还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王统神情恍惚摇摇头:“没,没有,我也觉得大人说的对。当然你说的也对” 这一刻他的心情非常复杂,竟然有人比他动作更快的冲在了拍马屁的第一线,以后压力巨大啊。 叶彩唐看着王统表情,总觉得他有心事,正想要不要表达一下对同僚的关怀,外面脚步匆匆,有人赶了过来。 这是六扇门里一个捕快,昨天晚饭的时候,叶彩唐在伙房里见过。 捕快道:“大人,有人在城外破庙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前来报官。” 众人都是一愣,心里同时涌上一个念头,不会是丁浪吧。 王统喃喃道:“丁浪该不会真的捡到什么宝贝了吧,仓皇出逃,还是没逃掉。” 这里无人见过丁浪,夏樾道:“去把袁伟茂找去认尸,再把赌坊老板也喊着。” 这两个都是对丁浪长相印象深刻的人,特别是袁伟茂,一听丁浪可能死了份外激动,咬牙切齿丁浪化成了灰他都认识。 但是很遗憾,现在别说是袁伟茂和赌场老板,就算是丁浪的亲爹妈来了,怕是也认不出他来。 众人面前,是半具焦尸。 半具的意思是,还有一半不太焦。 可惜焦的偏偏是上面的一半。 这是个荒废已久的土地庙,非常小,只里面供着一个泥塑,连一个人也很难直着身体i进去。 土地庙现在已经被烧的乌黑, 第14章 死亡时间推断 被烧焦的尸体即便不是最难看的尸体,也是最难看的尸体之一了。 赌场老板和袁伟茂两人都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 赌场老板还好些,总算见过血腥的场面,虽然面上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但还是强忍着看了一眼,甚至又仔细看了一眼。 “不行,这真认不出来。”赌场老板皱眉道:“夏大人,这烧的都没个人样了,眼睛鼻子都看不见了,这可怎么认啊。但是这个衣服我确实见丁浪穿过,一模一样的就是这一件。” 尸体下半身在还好,衣服下摆裤子都还剩下一些,只有被塞在土地庙里的上半身烧成了焦炭,头发就不提了,脸上也只一团黑色,完全看不出五官。 袁伟茂只瞥了一眼就不行了。 烧鸡烧鹅见过,烧人是真没见过,来的路上还摩拳擦掌义愤填膺,那样子几乎要把丁浪揪出来鞭尸,这会儿蹲在路边吐的稀里哗啦,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快要昏过去。 王统捏着鼻子踢了踢他:“别吐了,快去看看死者是不是丁浪。” 袁伟茂脸色一边呕,一边连连摆手。 “认,认不出。”袁伟茂带着哭声道:“大人他都没脸了,怎么认啊。” 王统叹了口气,虽然很是瞧不起他,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实话,再逼他也没有意义。 倒是叶彩唐丝毫也不怵,坦然的走了过去。 夏樾还拉了她一把。 叶彩唐不解道;“夏大人,怎么了?” 夏樾道:“尸体被烧的很可怕。” 叶彩唐点了点头,被烧焦的尸体是什么样子,她心里有数。 夏樾似乎觉得不太妥当,确认道:“你可以吗?不要逞强。虽然你父亲和你说过许多验尸的技巧,但是耳听为虚,和见着真人可不一样。这烧死的和吊死的,也不一样。” 夏樾一点也不想把吓昏了的叶彩唐扛回去,六扇门丢不起这个人。 “放心吧。”叶彩唐一笑:“一个月二两银子呢,为了钱我可以的。” 不可以也可以。 叶彩唐大步走到了尸体旁边,低头看去。 夏樾和王统都小心翼翼的看叶彩唐的表情,几个捕快更是心里奇怪的很,六扇门哪里来的一个女仵作,太稀奇了。 叶彩唐开口便是行家:“正常被烧死的人,无论是活着被烧死还是死后被焚尸,尸体都会呈拳斗姿势。但是这具尸体没有。” 拳斗姿势,是类似于拳击手在比赛中的防守状态,肌肉遇高热而凝固收缩,由于屈肌较伸肌发达,屈肌收缩较伸肌强,所以四肢常呈屈曲状。 但这具焦尸呈现的是一种趴在地上的姿势,躺平躺直,两只胳膊伸展在身侧。 “对,我见过烧焦的尸体,都是缩成一团的。”一个捕快道:“为什么这个不缩成一团呢?” “有几种原因。”叶彩唐打开从房间带去六扇门,这一趟出来又特意回去拿了带来的箱子。 “第一是焚烧的时间很短,而且不是全身被焚烧。第二,死者上半身被塞进了庙中,下半身还在外面,他爬不起来动不了,即便是被焚烧之后,也没有空间给他收缩。” “不对啊。”王统看着那黑乎乎的脸:“你说焚烧的时间短,短的话,能烧成这样?这脸都烧没了。” “脸烧没了,能代表什么呢?”叶彩唐一笑:“只能代表有人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脸。” 叶彩唐打开了随身带来的木箱。 这箱子里面是叶明留给她的,她最喜欢的一套遗产。 是叶明做仵作时候用的一套工具,放在房间的角落里,她清理房间发现的时候已经落了一层灰,但是却给了她十分的惊喜。 时代的限制,这个年代仵作的工作不比叶彩唐当法医的时候,有更多的仪器器具可以辅助检查,这年代的仵作更多靠的是个人的本事。 经验和细心,大胆和想象。 叶明的箱子里有一套仵作常用的工具,甚至令叶彩唐惊喜的,还有一副手套。 手套是一种稀罕物品,民间不怎么见,是皇宫贵族才用的上的好东西,叶明这一双,显然是因为职业需要自己想方设法做的,虽然对叶彩唐来说粗糙也大了些,但有总比没有强。 这手套里层是布,外层是牛皮,还做了涂层,不知道涂抹的是什么。但是叶彩唐试了,手套是防水的。 做仵作的,阻隔各种液体直接接触皮肤是最重要的,毕竟谁也不知道尸体上会有什么,细菌,病毒,还有各种有毒物滋生物,都可能对身体造成危害。 然后心灵手巧的叶彩唐研究了两个晚上之后,又是剪又是缝,硬生生的改成了自己的尺寸。 叶彩唐戴上手套,按了按死者没有烧焦的胸腹,又看了看胳膊腿上的皮肤,让王统将尸体翻过来,看了看他的背部。 “大人你看。”叶彩唐按了按皮肤上的尸斑。 “人死后十三到十八个时辰,是尸斑的第二阶段,这个阶段是尸斑发展的扩散期,此时按压尸斑已经不能完全消失,只能稍微褪色,停止按压后,尸斑缓慢恢复原色。” 能在尸体上按来按去的人,这胆子不可谓不大,不可谓不专业,更何况还是一个半边的焦尸。 夏樾严肃点头,王统一脸的敬佩,莫名觉得虽然年纪轻轻初来乍到,但是叶彩唐此时说话神态动作,竟然不比六扇门的老仵作要逊色。 叶彩唐道:“死者皮肤有一定弹性,尸僵已经开始缓和但并未完全消失。腹腔稍微隆起,下腹部开始腐败变色,皮肤表层开始出现水泡。” 她看了看天:“根据现在的气温,我推断死者死亡时间在二十个时辰以上,也就是说,是前天,初八下午到晚上的这一段时间。” 正好,这也是何宁秋离开家失踪,然后死亡的时间。 这个时间实在是太巧了。 “死亡时间从外表暂时只能判断到这个范围,好在被焚烧的地方不大,要不然的话,高温对尸体呈现现象也会有比较大的影响。”叶彩唐道:“如果大人想要进一步精确,要剖尸看一下胃里的食物消化程度。” 可惜 第15章 凶器 如果说叶彩唐坦然的检查已经略有肿胀的尸体让人意外,当她正面对上焦尸的头部时候,那份淡定就让人不得不承认。 虎父无犬子,叶明当年号称京城第一仵作,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他的女儿,也是了得。 叶彩唐带着手套检查了尸体的口腔和鼻腔,又抓起尸体的两只胳膊,看他的指甲。 “这人是先被打死,然后才被焚尸的。”叶彩唐道:“其实烧死的人大多是因为吸入烟尘被呛死,土地庙里我刚才去看了,有大量的泥土,枯叶,他如果是被呛死,口中鼻中一定会有烟灰沉积,但是他没有。” “还有他的指甲,指甲比较干净。如果是被烧死,死亡的时候一定会非常痛苦的四处乱抓,指甲里会有泥土,而且会断裂,手指也会磨破。” 叶彩唐一边说着,一边端详她手里黑乎乎的头颅,突然哎了一声。 她将那黑色的脑袋转了过来,伸手按了按后脑勺。 众人都围了过去。 “致命伤在这里。”叶彩唐道:“你们看,枕骨这里有一个凹陷。” 虽然皮肉都烧焦了,但是头发也被烧掉了,叶彩唐刚才捧着的时候,感觉手下凹进去一块,仔细一看,果然是一处外力造成的凹陷。 枕骨被砸出了一个凹陷,周围有轻微裂开的痕迹,这一下子的力量可不小,是要致人死地的。 “看伤口,这是被坚硬而有棱角的东西砸的,很可能是石头。”叶彩唐抬头道:“在这附近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凶器。” 捕快们一听,立刻四散开去找。 虽然弄清楚了死者是怎么死的,但一时还是不能确定他的身份到底是不是丁浪。 叶彩唐沉吟道:“其实从手脚身体这些部分,若是非常熟悉的人,应该也是可以看出一二,但是丁浪妻子父母都在外乡,不管是把他们接来,还是把尸体送去,这个季节怕是都不行。” 没有冰棺也没有冰柜,等人来都要臭了,实在是放不住啊。 “李老板,你过来一下。”夏樾突然道。 李老板就是赌坊老板,他看完尸体以后,也不敢就走,和袁伟茂蹲在一边。不过他也嫌弃袁伟茂,不和他蹲在一起。 一听夏樾喊,李老板颠颠儿的跑过来。 夏樾道:“你们追丁浪的赌债,有多久了?” 李老板楞了一下才道:“有,十来天了吧。” 夏樾点点头:“动手了吧。” 这话问的老板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放心吧,我不追究这个。”夏樾道:“现在在查的是一起杀人案,除非人是你杀的,要不然的话,其他事情我不会追查的。” 赌坊老板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夏樾是六扇门的人,六扇门是负责大案重案的,他们赌坊小打小闹的那点事情,除非正好惹到了夏樾头上,不然的话,夏樾确实是不会搭理的。 李老板给自己打圆场道:“是这样的,开始的时候呢,我们都是好好跟他说的,可是他不但不还钱,还去找姑娘,还大吃大喝,那怎么行对吧,大人,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是不是……” 夏樾不耐烦的听他叨叨个没完,打断道:“打没打?” 李老板缩了缩脖子:“打了。” “怎么打的?最后一次是哪一天?” “就这样,这样……”李老板做了几个拳打脚踢的姿势,然后想了想:“前几天,前,前三天,对……就是前三天……” 叶彩唐一边看着尸体,一边听着李老板和夏樾的对话,此时突然脑中一亮,明白了夏樾的意思。 她卷起尸体的两边裤腿,仔细检查他的双腿。 “大人。”叶彩唐道:“尸体的腿上没有这几日留下的旧伤痕,他不是丁浪。” 按照老板的描述,如果是在那种拳打脚踢中,丁浪的腿上,小腿大腿,一定会留下不少淤青,青紫,绝不是一两日就可以完全消除的。 赌坊老板恍然大悟,原来夏樾问这个,是这个意思。 “尸体不是丁浪,却穿着丁浪的衣服,让人以为是丁浪。”夏樾道:“既然丁浪不是受害者,那么就很有可能是凶手。” “这就奇怪了啊。” 王统又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莫非他真的找到宝藏了?” 无论是欠了赌坊一百两银子,还是从何宁秋那里拿走了五十两银子,都绝对不值得丁浪做出杀人诈死逃跑的事情来。 丁浪家虽然不是多富贵的人家,但是能考虑来京城定居,还是有一定的家底的,一百两银子罢了,家里最近不给也是因为他要的太勤,害怕他乱花,不至于就真的要命也拿不出来。 但找到宝藏也实在说服不了大家,哪儿那么多的宝藏,那么巧的,在这个时候被丁浪找到。 夏樾道:“不必猜疑,只要找到丁浪,一切自然知晓。” 此时,有人在离土地庙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块带血的石头。连忙拿了过来。 叶彩唐接过石头,比对了一下,果然和焦尸后脑上的伤痕吻合。 “这就是凶器。”叶彩唐道。 这会儿是正午,林子里也有些热了,几个捕快找了半天,都是一身的汗。 有人忍不住问:“大人,既然都已经知道这人是被砸死的,为什么还要找凶器呢?找到凶器又能证明什么呢?” 夏樾道:“自然可以证明一些事情。” 于是众人都等着夏樾说,没料到他就说了这一句,就不说了。 然后夏樾看着叶彩唐:“小叶,你说说看。” 叶彩唐没想到在这里还会被点名,顿时有一种回到考场的感觉。 但是这些对她不算什么,虽然法医不负责案件侦破,但是谁没参与过几个案子呢。他们和刑警大队重案组的关系,就像是亲兄弟姐妹一样密切。 但既然夏樾问了,她就得说。 “你找到了带血的石头,知道凶器是这块石头,如果凶器是别的呢,有时候,是可以通过凶器推断出凶手的职业,习惯,身份的。” 夏樾满意点头:“还有呢?” “还有这块石头。”叶彩唐道:“凶器是一块石头,是这里到处都有的,这可 第16章 幸福就是有肉吃 激情作案和预谋杀人,很难说这两个哪个更容易破获。 叶彩唐沉吟道:“激情作案,虽然凶手是临时决定杀人,可能因为缺少准备,仓促而留下更多线索。但是同样的,这个目标可能是随机选定,临时选定,和他的身份没有任何的关系,那么就会增加我们确定受害者身份,寻找杀人动机的难度。” 更何况是一具被刻意抹去了面部特征的尸体。 之前何秋宁的死,还能画下画像来贴在城门口让人辨认,如今这一具焦尸,就算认识的人也辨认不了。 浑身上下摸了一遍,怀里袖子里干干净净,也没有留下半点可以提供身份线索的东西。 夏樾四下看了看:“他既然在这里,总是这附近的人,不会千里迢迢从别处被搬来。老张,你带人在周边查一下,看这几日是否有人失踪。” 老张就是这几个捕快中年纪最大的,对夏樾非常恭敬,领命立刻就去了。 王统不用吩咐,直接道:“大人,我去安排通缉丁浪。他既然没死,除非躲到深山老林里不出来,要不然的话,能往哪儿跑?” 两天的时间,无论哪个方向都跑不远的。这年代交通不便,但不便有不便的好处,你追的不便,他跑的也不便。 焦尸运回了六扇门,很快,在赌坊老板,赌坊打手和袁伟茂的描述下,师爷画出了人像。 叶彩唐看着那画像,表情十分复杂,这年代的捕快根据这种画像抓人,也是不容易。 夏樾道:“追捕疑犯丁浪,提供线索,确定线索有用的,赏金五到十两。如果抓到了人,扭送衙门,赏金三十两。” 捕快本已经拿着画像要出门了,叶彩唐突然想到什么。 “等一下。” 夏樾回头看他。 “我有个想法。”叶彩唐道:“我若是提供线索,能拿这个赏金吗?” 这话让大家都沉默了,夏樾顿了顿才道:“你也是六扇门的人,破案是你分内之事,莫非不给钱,你就不说?” 这实在是叫人有些瞧不起了。 “那倒不是。”叶彩唐有点不好意思扯扯头发,她倒不是因为赏金才开的口,但是因为开口时间太巧合,确实容易叫人误会。 “但是大人你也要理解一下,一个欠了巨额债务,随时可能去睡桥洞的人,对赏金总是比较敏感的。” 这要是王统或者刘沙,夏樾说不定就把人扔出去了。但是想想叶彩唐今天吃肉包子那可怜样,又有点不忍心。 夏樾叹了口气:“你说吧,虽然不会给你赏金,但案件破了,自然会论功行赏,不会亏着你的。” 叶彩唐道:“我想了想,丁浪这一招金蝉脱壳,虽然未必知道我们会这么快识破,但是他做贼心虚,一定不会回家,而且,逃离也会避开回家的方向。” 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怎么回家?就算是回,也要等过上一年半载,这事情淡了以后,偷偷的回。 叶彩唐道:“虽然不知他到底为什么要逃,但身上肯定不止何宁秋那五十两银子。” “一个身上有钱,不能回家,有赌瘾,又习惯了好吃好喝的人,就算是在逃亡路上,也不会亏待自己。” 叶彩唐短短几句话,就勾勒出一个完整的人物形象,虽然她没有见过丁浪,但是她见过许许多多这样的人,就算隔着百千年的代沟,人性是不会变的。 赌徒的心理,杀人犯的心理,逃犯的心理,始终如一。 夏樾皱眉沉思片刻,道:“你的意思是,丁浪一路外逃,会住在赌场,青楼?” “重点是赌场。”叶彩唐道:“赌场这种地方,三教九流,乌烟瘴气,既可以打探消息,又可以隐蔽行踪,还可以解决短期的吃住,比起一路住山沟或者客栈,既安全,又舒服。” 这个年代人的活动范围还小,山林大多是真正的山林,里面有能吃人的野兽。除非你武功盖世,要不然的话,在山林里行走生活,那就是活动的饲料。 认真听叶彩唐说完,夏樾突然一笑。 “行,没白吃我的肉包子。” 叶彩唐一脸黑线,总觉得夏樾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好像她是被那两个肉包子收买了来干活儿一样。 叶彩唐叹了口气。 真是人穷志短,有理也要矮三分啊。 不过叶彩唐这点不满在中饭的时候便烟消云散,夏樾言出必行,不但没让他去伙房吃饭,而且让她点菜。 “家常菜可以随便点,六扇门的厨子还不错,一般的都会做,手艺不比外面差,尤其是川菜。” 夏樾这一刻在叶彩唐眼里简直是天使:“如果是复杂的,要提前打招呼,他们需要提前准备。” 王统挤眉弄眼,用胳膊肘戳了戳叶彩唐。 “放心点吧,小厨房大人每个月都会额外给钱,不用担心把六扇门吃穷。” 夏樾矜持的笑了笑,想让手下卖命,他从不小气,叶彩唐对赏金那么直白,还是因为对他不了解的缘故。 临到吃饭,刘沙也回来了,四个人,叶彩唐点了三荤二素一个汤。 红烧排骨,水煮肉片,杭椒小炒肉。 油渣青菜,麻婆豆腐。 再来一个鸡蛋汤。 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但是叶彩唐从开始第一筷子夹了一根青菜,最后一筷子夹了一块豆腐之外,就一直在吃肉。 甚至没腾出时间来喝一口汤。 刘沙忍不住开玩笑道:“小叶啊,感情你这青菜豆腐是专门给我们叫的啊,你是一口不沾啊。” 叶彩唐幸福的啃完最后一块排骨,幸福的叹一口气。 “刘哥,你不懂。” 然后叶彩唐用排骨汤拌了一碗饭,幸福的吃完了。 夏樾使劲儿捏了捏鼻梁,然后丢给叶彩唐一块银子。 “下午去给自己买两身衣裳,在六扇门当差,以后跟着我,不要像是刚要完饭一样。” 管吃管住还有置装费,叶彩唐欣然领命。 临走的时候,她还拿走了勒死何宁秋的那根黑色绸带,还有那块帕子,使劲儿在林玲的伤口上揉搓过,沾了一点点黑色染料的帕子。 第17章 故人坟 大梁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繁华城区的地方并不大,但是围绕城区,周边的的范围可不小,分为南北两个城区。 叶彩唐对衣食住行都不是挑剔的人,这一次买衣服,却跑断了腿。 叶彩唐没去成衣铺,也没去布铺,而是去了染织作坊。 她可不客气,上来就自报家门。 “我是六扇门的人。”叶彩唐正色道:“有个案子,需要你配合一下调查。” 老板虽然没见过有女衙役,女捕快等等,但是看叶彩唐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她是真的。她和染坊里的女工有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和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有不同的气质。 “你看看这种染料。”叶彩唐道:“看看是不是你们这里的。” 她递上了那块沾了一点的帕子。 老板一看那帕子,疑惑道:“这……这是……” 叶彩唐也觉得很暴躁,如果勒死林玲的黑绸在就好了,现在只有帕子上那一点点颜色,确实叫人很难分辨。 但现在条件就是这么个条件,有困难要克服。 “这是一条黑色绸带上面染着的颜色。”叶彩唐道:“绸带擦在皮肤上掉色,想必这工艺不是很好,你们作坊里的布,下水掉色吗?” 这真是个侮辱人的问题,老板的脸色有点垮,但看叶彩唐的脸色非常严肃,心里咯噔了一声,还是如实回答:“确实,有一点的。但多洗几次就不掉色了,不会一直掉色的。” 叶彩唐让老板将同样黑色的布料拿来看了看,沾了点水擦了擦,果然,白色的布上也沾了一块,颜色非常接近。 叶彩唐将两块布放在一起比较了一下,但确实拿不准。 黑色和黑色很像,但是因为深浅不同,又不完全一样。 叶彩唐道:“你们染坊的颜料都是自己配的,每一家应该都不一样吧。如果是自己家出的布料,能认出来吗?” “能啊。”老板一口应了,接着又道:“但至少得有一块布才行,姑娘不是我不配合,你只有这么点,真的不行。” 叶彩唐心里叹口气,但还是道:“既然只有前几次沾水掉色,后面那就不掉了,是不是说明这料子被人买回去时间不长?” “对对对。”老板连连点头,想想又补充道:“但如果那人买回去之后一直没洗过没沾过水,哪怕时间长一点,也不会掉色的。新下水之后,还是会掉色。” 这一点叶彩唐自然知道,她让老板找零碎布料给了一小块,写上了作坊名字和地点,转战下一个。 京城周边村庄,以孟家老宅为中心往外辐射,叶彩唐从第四家染坊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 这年代出门真的太不方便,叶彩唐感觉自己自从来到这个年代就没有走过这么多的路,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啊。中午那一顿肉吃的现在都消化完了。 她四下看了看,大路好走,但是远。小路偏僻,但是要近很多。 虽然最近连着死了几个人,但京城的治安还是不错的,而且前面小路边,是一片坟茔。 夜晚的坟茔,好像是非常恐怖的地方,和闹鬼冤魂紧紧联系在一起。但在叶彩唐看来,却是相对安全的地方。 因为即便恶人也怕鬼,所以黑灯瞎火的,连拦路抢劫的也不会去那儿,去了也守不到人。 而且那种乱葬岗埋着的都是穷苦的人,往往一块草席一卷便草草下葬,或者是无人料理后事的无名氏,没有什么陪葬品,连盗墓的小贼都没有。 叶彩唐一个仵作,手下走过无数的尸体,怕天怕地也不会怕鬼魂。 她看了看头顶明亮月色,当下便转弯进了小路。 那片乱坟岗就在小路的中间,但是还离的挺远的,叶彩唐恍惚便看见有一点火光,和什么一个黑影。 叶彩唐脚步立刻就停了下来。 坟场有什么? 鬼? 不,那是不可能的。叶彩唐即便自己也经历了借尸还魂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依然绝不相信世上有鬼。要不然的话,以后仵作的活儿就做不下去了。 鬼火和啃食尸体的野兽? 但鬼火是因为人的骨头里含有磷元素,尸体腐烂后经过变化,会生成磷化氢,磷化氢的燃点很低,可以自燃。 现在的温度还没有那么高,夜晚甚至还有些凉意,绝对达不到磷化氢自然的温度,不可能有鬼火。 啃食尸体的野兽也不太可能,这不是荒郊野外,前后都有村子,人来人往,最多也就是一些野猫野狗,哪儿来那么大的野兽。 叶彩唐心里奇怪,眯着眼睛又看了看。 这下那轮廓看的更清楚了,好像是个人,正蹲在坟头,烧着纸。 竟然有人这个时候来乱葬岗烧纸,叶彩唐确定了是个人,更屏息静气的不敢闹出声响来。 大半夜的乱葬岗里,突然冒出个人来,可别把人家吓出个好歹。不是谁都像她胆子那么大的。 叶彩唐耐心的等着,因为离的太远,除了能看见人形状的轮廓,也看不出是男女老少,也听不见那男人口中嘟嘟囔囔说的是什么。 一直等了好一会儿,那人才诉完哀思,起身慢慢的离开了。 大约是个痴心人吧,要不然也不会半夜来祭奠。 叶彩唐叹了口气,一直到那人完全走远,这才往前走。 路过的时候,只见坟前那刚刚烧尽的纸钱还有些余烟袅袅,她便随意转头看了一眼。 林玲! 叶彩唐猛的停下脚步。 土堆上插着一块木牌,这是乱葬岗里最常见的简易墓碑,墓碑上,写着两个字,林玲。 是和她的朋友,前几日在孟家老宅被害死的林玲一模一样的名字。 叶彩唐的眉心猛的跳了几下,她大步的走了过去。 木牌上的两个字清清楚楚,从自己的清晰程度看,是刚立下不久的。坟前的祭品,除了一堆未燃尽的黄纸元宝,还有新鲜的饭菜,米饭上,插着三支香。 林玲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但会这么巧么,她在这乱葬岗里,遇到了一个同名同姓的人? 第18章 谁是祭拜的人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叶彩唐甚至四下看了看,低声道:“林玲,林玲,是你吗,你在吗?”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她。 这一声喊纯属条件反射,喊了两声之后,叶彩唐静下心来,开始回想刚才在坟前祭拜的人。 因为怕吓着那人,刚才离的实在是太远了,但是叶彩唐的记忆向来十分的好,她站在林玲的坟前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会儿,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重新出现在脑中。 她紧紧皱起了眉。 她竟然觉得那身影有一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念头让她更加意外,但是在哪里见过呢,叶彩唐苦苦思索了起来,始终也想不出来。 这种模糊的感觉,一定不会是熟人,而是一个仅仅见过的关系,或者大街上的擦肩而过。 叶彩唐晃了晃脑袋,暂且放弃对记忆的搜索,视线又回到了林玲的坟前。 这个林玲,是不是她认识的林玲? 如果不是,虽然很巧也能说的过去,天下同名同姓的人非常多,林是大姓,林玲也不是什么稀罕名字。 如果是,林玲的尸体现在肯定在六扇门,那么这个坟就一定是空坟。 这里离林玲的家有些远,也没听说她外面有什么感情如此深厚的朋友,谁会在这里给她建一个衣冠冢,还深夜祭拜,准备了那么多的贡品。 叶彩唐顿时遍体生寒,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做。 不是爱,就是恨。 为一个人建衣冠冢,祭拜她,给她烧纸钱,除了爱她希望她安息,还有害怕的安抚。 她确定林玲没有那样狂热的爱慕者,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会这么做。 凶手。 因为害怕,才会给林玲立一个衣冠冢,给她烧香祭拜,想要安抚魂灵,准确的说,是安抚自己。 叶彩唐伸手按住木牌,这一刻十分想要把坟墓挖开,看一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尸体。 但她没有工具,也没有这个力气,确实太难了。 叶彩唐很快放弃了这个打算,她蹲下身将未燃烧尽的纸钱元宝,装祭品用的碗碟装了几个在袋子里,然后飞快的走了。 坟就在这里,谁也搬不走,她现在当然是要回去找夏樾。 这种挖坑掘坟的事情,不能自己来。 万一里面真的是另一个同名同姓的林玲呢,被她的家属知道了她挖了人的坟,还不被打死啊。 叶彩唐回到六扇门的时候,夏樾正急匆匆的往外走,差一点和她撞上。 叶彩唐往里冲的脚步一时停不下来,被夏樾一把按住肩膀,这才没撞个满怀。 “夏大人。”叶彩唐一见夏樾立刻道:“正好你在,我……” 还不等叶彩唐说出她的发现,夏樾打断道:“你去哪儿了?” 叶彩唐刚要解释:“我……” 就出口一个字,夏樾又道:“这么晚不回来,也不打声招呼,你知道大家都在找你吗?” 叶彩唐愣了:“啊?” 说话间,刘沙从外面进来,咋咋呼呼道:“大人,没看见小叶……咦,小叶回来了?” 刘沙喜道:“小叶你回来了啊,你跑哪儿去了,这大半夜不回来,叫人担心。” 此时天虽然已经晚了,但也不是大半夜,叶彩唐估计着,最多八九点,没料到他们真的去找自己了,这弄的真的不好意思。 叶彩唐解释道:“我没有乱跑,我去查染坊了。” “不是让你去买两身衣服吗,”夏樾脸色不太好:“一个人去查什么染坊,有什么想法不能跟我说一声,就算要去查,你也带两个人,六扇门是没人能跟你去吗?” 叶彩唐缩了缩脖子。 夏樾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京城虽然看起来安全,但你也不看看这几日死了几个人,你一个小姑娘,又没个功夫,大半夜在外面乱窜,就真不怕碰到凶手。” 叶彩唐蔫了,领导批评你本来就是名正言顺,何况还是为了你的安全,那还有什么说的,听着呗。 不扣钱就行。 倒是刘沙看着叶彩唐一个姑娘家被训得可怜,劝夏樾道:“大人消消气,小叶这不是回来了吗,人也不是出去玩儿,是办正事去了,没事儿就行,她知道错了,下回不敢了。” 刘沙猛朝叶彩唐眨眼,赶紧的说两句好话。 然后他又猛地对夏樾眨眼,大人别说了姑娘脸皮薄,不像我们似的随便骂,一会儿哭给你看怎么哄? 夏樾气消的差不多了,叶彩唐老实认怂,只有劝架的刘沙,眼皮都快要抽筋了。 “大人我错了。”叶彩唐低头道:“我以后再也不那么晚出去了,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第一时间汇报,然后再喊两个捕快大哥一起。” 夏樾忙了一下午,晚上回了六扇门,正说今日回迟了,不知道叶彩唐有没有等他吃饭,等饿了开始啃桌子呢,一听人还没回来。 京城不是荒郊野外,一时没回来也没什么。叶彩唐那么大一个人,独自生活了五年,本来夏樾也不是很担心。 可一等再等,眼见着天都黑透了,叶彩唐还没回来。虽然京城没有那么严格的宵禁,可这时候除了赌坊青楼,什么地方都要关门了。 联想着最近连着死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又是叶彩唐的好友,夏樾有点坐不住了,让人出去找找,一找,找了大半个时辰。 就在他又急又气的时候,叶彩唐风风火火的回来了,可不是一头撞在枪口上。 不过见姑娘蔫蔫的认错态度那么好,夏樾也教训不下去了,缓了口气道:“知错就好,下次注意。” 叶彩唐连连点头,乖巧懂事。 “行了。”夏樾吩咐厨房去热饭热菜,自己也骂累了端起一杯茶,顺便问一句:“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提到这个,叶彩唐兴奋的道:“我发现了林玲的坟。” 夏樾手一抖,茶差一点溅出来。 “你说什么?” “我发现了林玲的坟,新坟,有人正在祭拜她。”叶彩唐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布袋子里开始往外掏东西,放在桌上。 她先是掏出一个碗,又是一个碟子,再是几支没烧完的香。 当她掏出一把未完全燃尽的纸钱时, 第19章 欺负死人不说话 零零碎碎的东西在桌上放了一堆,但是无人敢去触碰。 刘沙恍惚道:“小叶,你这是……从哪儿拿的?” “就是我说的那个,林玲的坟前啊。”叶彩唐道:“喏,你看饭菜还是新鲜的,香还没烧完。我是看着那个祭拜的人烧的,但是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没上去看他是谁。等我看见林玲的名字的时候,那人已经走远了。” “不是。”刘沙崩溃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叶彩唐不解,那刘沙是什么意思? 刘沙颤抖道:“我的意思是,这是祭拜死人用的,你给带回来,是不是不太好。” 当仵作的果然是鬼神不忌,但这也太不忌了,就算六扇门已经是个百无禁忌的地方,也不会从人坟前扒拉祭品的。 “不要紧。”叶彩唐道:“我都打了招呼的。” 叶彩唐越解释越离谱的感觉,就连夏樾也忍不住道:“你跟谁打了招呼?” “林玲啊,就是那个坟的主人。”叶彩唐正色道:“还有她的邻居,也给我做了个见证。” 众人都沉默了。 沉默中有人问:“他们同意了?” 这怎么说呢?叶彩唐想了想,尽量实事求是道:“算是默许了吧,反正没有谁反对。” 坟场里都是死人,谁能反对,所以这就算默许吗? 众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叶彩唐也觉得大家的面色有点不好,安抚道:“没什么的,明日我再带点祭品过去,给他们补上。一碗饭补两碗饭,一个元宝补十个元宝就行。” 大家都是明事理,我们也是为了追求公道,想必不会计较太多。 门开着,外面一阵风吹过,桌上残破的纸钱晃晃悠悠被吹起,在空中打了两个转。 “哎,差点飞了。”叶彩唐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利落放在桌上然后用碗给压住了。 如果那是个空棺,里面什么都没有,那么祭拜的人就很有可能是凶手。那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证物,从他们可能可以发现凶手的蛛丝马迹。 刘沙不由的道:“就算有发现,你回来告诉我们就是了,也没必要把坟前的祭品带回来啊。” “那不行,我空手回来,你们不相信怎么办?” 叶彩唐说的颇有道理:“再说,万一我回来这段时间,那个坟有什么变化,或者找不到主,也可以凭借这些东西去找人。” 每家的碗筷都不一样,每家折的纸钱元宝也都不一样,甚至每家的香烛都不一样,总之叶彩唐是不可能空手而归,落荒而逃的。 夏樾总算是见过世面的,镇定了一下道:“这些东西先好好收起来,你先吃饭,吃完饭跟我去一趟户部。” 叶彩唐连连点头。 这个年代的每个人也都是有户籍记录在册的,死亡,哪怕是老死病死,也需要报备官府。 她今日路过的乱葬岗属于小港村,只要在户部的户籍册子里一查,便可知这个村子里是否有叫林玲的人,这个林玲是哪一户的,即便死亡消息现在还没有上报,明日也好查。 虽然去了一趟乱葬岗,但丝毫也没影响叶彩唐的胃口,反而跑了一下午是真饿了。 厨房很快端上来一大碗饭,一盘鱼香茄子,一盘粉蒸肉,一碗肉末鸡蛋羹。 看起来都是留好的,没有半点剩菜的样子,特别是鸡蛋羹,有没有被动过一目了然。 叶彩唐呼噜噜吃了一大口粉蒸肉,肥瘦相间,滋味极好。 她瞬间觉得自己可以原谅夏樾的一切,也可以不计较晚上加班也没有加班工资。 六扇门是户部的常客,哪怕是晚上,也为他们大门打开。 这年代一切都是手工人力,查资料是最费时费力的一件事情,不过有人好办事,夏樾带着六扇门的师爷,户部也派了人协助,很快就将小港村的人口都给查了一遍。 “大人。”师爷道:“小港村一共一百二十户,共计六百四十五人,并无叫名唤林玲的女子。” 小港村没有林玲,夏樾看向叶彩唐,两人的面色都沉了下来。 那这么说来,这座林玲的新坟,真的很有可能空的,只是一个衣冠冢。因为根本没有另一个需要坟墓的林玲。 夏樾略沉吟了一下:“把小港村周围的几个村子都查一遍。” 挖坟毕竟是大事,挖坟不是敲门,不是万不得已夏樾也不愿意干这事情,万一里面真的有人呢,那这事儿就大了。 查到半夜,周围的村子一起查出三个叫林玲的,有老有少但都活的好好地。 夏樾把名单扔给刘沙:“去查这三个人现在是什么情况,如果都活的好好的,明日就开棺。” 刘沙接了名单,心里还有点发憷。 “大人,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这开出来,里面真的有人呢?” 那他们一定会被死者家属打死的。 夏樾淡淡道:“那就告诉苦主,这地方不好,我出钱给他找风水先生,换一个风水好的地方,墓地棺木做法事的钱,我都出了。” 刘沙给夏樾竖了个大拇指,匆匆的走了。 自家大人做事果然雷厉风行,周到凌厉。 叶彩唐跟着夏樾回去,路上说起了今日的事,顺便听夏樾说起了刘沙和王统查出的情况。 刘沙已经安排人将孟家老宅荷塘里的荷叶拔的七七八八了,但是依然没有找到那根致命的黑绸。 王统也查了孟家和买主卢外北的关系,关系不和的当然有,但是严重到杀人这一步的还真没有,而且也都有不在场的证明。 “说不定今晚的坟是一个突破口。”叶彩唐隐约有种感觉:“我总觉得今日拜祭的那个人影,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那大概是真的擦肩而过,惊鸿一瞥,所以叶彩唐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更清楚的画面。 夏樾考虑到手下的心情,第二日特意找了个风水先生,按照指点,带上祭品,前去乱葬岗,准备挖坟。 乱葬岗方圆十里的村子都查过了,每一个林玲都活的好好的,没有一个人需要这一座坟。 第20章 风水大师 夏樾找的这个风水先生姓谢,叫做谢止,叶彩唐和他闲聊几句,就断定这是个好先生。 刘沙在一旁也听了两耳朵,佩服道:“小叶,你连风水都懂啊。” “我不懂啊。” 刘沙就不理解了:“那你和谢先生聊挺好的,我看他说的那些,你听的有模有样的,还说这先生不错?” 王统在一旁嘿嘿笑:“小叶的意思,该不是这谢先生长得不错吧?” 谢止很年轻,长得也好。一身青衫玉树临风,斯斯文文,看起来不是个风水先生,而是个翩翩书生。 “长得是挺好的,但不如咱们大人。” 叶彩唐也不否认这一点,但为了掩饰自己的肤浅,还是解释道;“而且我也不是看脸的人,我觉得他好,因为他每一句话都讲到了我的心坎里。” 做一个风水先生,算命师傅。业务重点不是能算出什么,而是能不能让客人满意。 叶彩唐很满意,明明她一个字都不信,也觉得谢先生说的很有道理。 “万一有人来了,就这么忽悠他。”叶彩唐鼓励道:“大师你忽悠的特别好,一会儿我让夏大人给你加钱。” 好像是夸了,但是夸的不明显。 谢止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一时不知该谢谢叶彩唐,还是谢谢她全家。 仪式走完,也没见任何人来认领,夏樾一声令下,开坟。 说是坟,其实只是一个土堆,在这乱葬岗里,能够堆一个土堆,就已经是不错的坟了。即便是里面真的有尸体,大多也不会有棺材。 挖坟最难的是心理障碍,只要克服了这个,三两下也就挖开了。 挖了几下,便感觉出不对劲,又挖了一下,衙役惊呼:“大人,坟是空的。” 这果然只是一个土堆,里面并没有什么尸体。 土堆里,有一件旧衣服。 叶彩唐连忙过去,将衣服从土堆里挖出来,拍干净上面的泥土,仔细的看了看,确定道:“没错,这就是林玲的旧衣服。” 这不是林玲的坟,这是她的衣冠冢,谁在祭拜她?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兴奋起来。 这凶手虽然胆大包天敢杀人,但是杀了人之后,胆子也小了点,还自欺欺人的给死者弄个衣冠冢,是怕她化作厉鬼去索命么? “去小港村,挨家挨户的查,在这两天有谁买了元宝纸钱,昨晚上谁半夜出了门,都对上了,再问林玲死的那日下午都在哪里做什么?” 几下一对,范围就能逐渐缩小。 虽然小港村乍一看人不少,但是除去老弱病残,剩下有能力杀死将林玲吊死的青壮年,也就数量有限了。 叶彩唐忙道:“林玲这衣服今年我还见她穿过,一定是这几日从她母亲手里拿到的。我去问问她母亲,可有人绕着弯儿要林玲的东西。” 众人都觉得眼前一片明亮,这几日查的头晕眼花,一下子迷雾要散了。 “这案子要是破了,头功是小叶的。”刘沙昨晚上只打了个盹,这会儿十分兴奋:“大人,你可要给小叶一个大赏……” 叶彩唐也很高兴,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赏不赏的另说,林玲是她这年代难得的朋友,若是死不瞑目,她这辈子不安。 林玲的尸体现在还在六扇门,无论破案与否,这几日也需下葬了,她不想林玲在下葬的时候,还睁着眼睛。也不想林玲的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却连凶手是谁都不知。 这衣冠冢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下那些祭品众人都不在乎,只有叶彩唐将林玲的衣服拍打干净,好好的收了起来打算带走。 突然间,只听见一旁站着的谢止咦了一声。 在乱葬岗,管你什么官府捕头,风水先生才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个。 叶彩唐立刻道:“谢先生有什么发现?” 谢止脚边是从土堆上拔出来的木牌,上面写着林玲,两个字。 谢止蹲了下来,将那木牌拿起来仔细的看了看,然后道:“我认识这个字。” 这话简直是天籁之音,叶彩唐眼睛一亮,众人忙都围过来。 夏樾也有点意外:“谢先生认识这个字?” “是呀。”谢止道:“都是同行,这个字我很熟悉。这是老金的字啊。他就住在小港村里。刚才我看着就觉得这祭祀摆的熟悉,不过还缺几样奇奇怪怪的,所以不敢肯定是他。” 祭祀有祭祀的讲究,几根香,几个碗,是荤是素,按照什么方位摆。 每个人还有自己的讲究,外行看不出什么,但是同行一看便知是谁。 京城那么大,自然不止一个风水先生,稍有名气的,互相之间都很熟悉。 金先生,名唤金正利,在风水这个圈里也算有名。和谢止谈不上关系多好,可也会互通有无,一些大型的祭祀祈福法师,都是要多人合作的。 夏樾王统等人的看向叶彩唐,谢止莫名其妙,叶彩唐心虚的转过了头。 好吧,她承认这是她的问题。因为昨晚上从坟前拿走了不少东西。 看叶彩唐那心虚可怜样,众人也不好再说,夏樾道:“谢先生可认识他的住处。” 谢止自然认识,当下带着众人过去。 这人若是从金正利处买了这些元宝纸钱,又请他指点了祭品种种,那一问便知。 浩浩荡荡一群人很快就到了小港村,金正利的家谢止来过好几回,他在村里也是出名的,十分好找。 此时金正利在家,听见敲门声打开门一看,两边都惊呆了。 “这就是金大师啊。”叶彩唐喃喃道:“难怪我昨晚看着背影觉得熟悉,果然是见过的。” 这金大师不是别人,正是卢外北请的,那日在孟家老宅门口做法事的那个大师。 金正利开门一看,也愣了一下:“你们是……六扇门的人?” 六扇门的人那几日在孟家老宅进进出出,金正利虽然不认识具体人,但是也有些眼熟。 “老金。”谢止不明所以,在一旁道:“这几位是六扇门的官爷,有事情跟你打听一下。” 第21章 我看大师像凶手 金正利愣了一下之后,还是麻溜儿的反应过来了。 “是六扇门的官爷啊,快请进,快请进。”金正利连忙将人往里迎,那态度十分殷勤客气。 其实夏樾不太喜欢和金正利这样的人打交道,他们实在是太懂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如果想跟你胡搅蛮缠,很难从他们口中套出什么话来。 就像是金正利,虽然现在一副殷勤模样,但是叫人觉得虚伪。 “前几日好像在孟家老宅门口见到几位官爷的,还有这位姑娘。”金正利先下手为强:“几位请进,我给几位倒茶。” “不用了。”夏樾正色道:“金正利,有个问题问你,希望你如实回答。” 金正利连连点头:“大人请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夏樾道:“是不是有人让你在乱葬岗给林玲了立了一个衣冠冢?” 金正利惊讶道:“啊?” 刘沙不悦道:“啊什么,那墓碑上的字就是你的字,可别说你不知道。”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金正利连忙道;“不是谁让我做的,林玲的那个衣冠冢,是我自己立的。里面是她的一件旧衣服,我特地找林玲的母亲要的。” 这竟然是金正利自己做的,众人都是意外。 叶彩唐仔仔细细打量了金正利一番,疑惑道:“你是林玲他们家什么亲戚什么朋友,我从未在她家见过你。” “嗨,我哪儿是他们家什么亲戚。”金正利摇了摇头:“我不认识林家的人,只是前日林玲出事,卢老爷请我去做法事。我看见孟家老宅里一片阴沉,怨气冲天,所以才想着,给她立一个衣冠冢,洒扫祭拜,以平息她的怨气。” 说着,金正利还长长的叹一口气:“不过这只是治标不能治本,想要治本,还需大人尽快找出凶手,绳之以法,才能让她怨气消散。” 这话说的众人更不解了。 叶彩唐道:“你若是想要平息林玲的怨气,难道不应该去孟家老宅做法事?退一步说,她也就是这一两日要下葬,不去她家帮忙安排,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偷偷摸摸立个衣冠冢,算是怎么回事?” 金正利听叶彩唐这么一问,面色更加无奈。 “姑娘有所不知。” 金正利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人过世之后,下葬的地方是大有讲究的。什么地方利财,什么地方利子孙后代,什么地方戾气重,一个山头都有两样话。” 这些大家当然都知道,这不就是风水先生的用处。 问问主家求什么,然后拿着个罗盘漫山遍野的转。 然后伸手一指,就在此时,保证你家后代都考一百分。 金正利道:“我为林玲姑娘算了一卦,最能让她心绪平和,不生戾气的,就是乱葬岗那里。但是你们说说,旁的地方还好,那种地方,我怎么能劝她母亲听我的,把她女儿的坟茔建在此处?” 金正利这一说众人都沉默了。 如果谁家有人过世,然后来了个风水先生,说你女儿的坟要建在十里外的一个乱葬岗。 那个风水先生一定会被用扫帚打出去的,哪怕不收钱也不行,把那片乱葬岗夸出了花来也不行,谁家家人心里也接受不了这个委屈。 叶彩唐往后退一步,低声道:“谢先生,刚才那乱葬岗你也看了,那地方风水那么好吗?” 说实话她不太相信。 风水八卦她看不懂,但是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那一片地方的风水如果好,早就被人收了做别的用处了,怎么可能成为一片乱葬岗? 谢止有些为难,想了想,皱眉道:“这个我也不好说。我和他不是同门同派,虽然我们都看风水,但是不太一样,不好说谁对谁错的。” 简单来说就是各有各的方法,各有各的结果,虽然互相说服不了对方,但是业内的默契,也不互相拆台。 谢止这么一说,也算是变相的给金正利做了证人,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 叶彩唐看了看天:“这会儿还有些热呢,金大师可方便让我们进去休息一会儿,喝杯茶?” “自然,自然,各位大人请进。” 金正利连忙将人往里让,心道刚才明明就请你们喝茶了,你们不进来。这眼见着要走了,又要喝茶,官府的人真是有毛病。 进屋坐了之后,叶彩唐道:“金大师,是这样的,其实呢,我和林玲是特别好的朋友,姐妹,异父异母亲姐妹的那种。” 金正利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复杂的关系。 叶彩唐抹了抹眼角道:“她被人害死了,我特别难受,所以有时候做事,就过激了一点。” 金正利一时也不知叶彩唐想说什么。 叶彩唐接着道:“刚才我们路过乱葬岗,看见林玲的坟,我一看之下大吃一惊,还以为……我还以为有人把林玲的尸体从六扇门盗了出来呢,于是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把坟给挖开了。” 金正利一下子跳了起来。 “现在我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了。”叶彩唐诚恳道:“可是那坟已经挖开了,祭品也弄的七零八落的。还要请大师赶忙去修补一下。” 叶彩唐说着,悄悄看金正利,只见金正利的脸色十分难看。 叶彩唐道:“刘哥,你带人陪着金大师去吧,我不敢去,刚才从那出来,我就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也不知是不是她在怪我。” 这时候夏樾等人想的都是,你可拉倒吧,你会身上凉飕飕?怕是鬼魂看到你凉飕飕吧? 但是金正利对叶彩唐不了解,他此时的心情也有点紧张,听她这么一说,立刻转身打开一个柜子,一边往外拿东西一边道:“对,你说得对,是要立刻去一趟。” 叶彩唐开了一句不合时宜的玩笑。 “金大师如此紧张,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师是凶手呢。” 金正利动作一顿,勉强笑道:“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抬头三尺有神灵啊。” “我随便说说的, 大师别放在心上。”叶彩唐一把扯过刘沙:“刘哥你快陪大师去吧,打下手机灵点,别耽搁了。” 一个空坟罢 第22章 人见人爱就是我 叶彩唐趴在门口,见着金正利走出了院子,回头问谢止:“今天天气这么好,谢先生也要出去转转吗?” 谢止正坐着喝茶,刚端了茶碗送到嘴边,听见叶彩唐这话后,十分纠结道:“那我……出去转转?” 应该没有会错意吧。 真是善解人意的大师,叶彩唐微笑拉开门:“谢先生慢走,谢先生小心点。” 谢止只好放下茶,走了出去。 虽然程序上没有什么问题,但谢止出门后,夏樾还是忍不住道:“你这么一弄,好像是我们要做什么坏事儿一样。” “大人说的什么话。”叶彩唐拉开金正利的房门:“金大师对林玲如此上心,我心里感激不尽。这再过阵子天要冷了,我想默默关心一下金大师,看看他需要增添点衣物不?” 说话间,叶彩唐麻溜的打开了金正利的柜子。 一条绸带是不会单独存在的,一定有配这条绸带的衣服或者装饰。金正利虽然年纪不小,但是没有成婚,孤家寡人一个,屋子里就这么一个衣柜。 叶彩唐毫不犹豫的一件件翻看起来,款式都无所谓,只要是布料。她昨天在几个染坊里混了半天,现在对京城的大部分布料都有一定了解,特别是沾水容易掉色的,基本上到手能分出来。 不过一件一件的翻了一遍,叶彩唐摇头:“没有。” 王统也在一旁翻箱倒柜,不过还没有什么指向性的证据,不好乱翻,都是小心翼翼的,翻完了还给人叠好。是不是会被发现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子上过的去。 不过翻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 王统道:“会不会金正利说的是真的,他们干这一行的人,对这方面比较在意吧。虽然给林玲立衣冠冢是有点奇怪,可是他也没有杀人动机啊。他和林玲都不认识,为什么要杀她?” 叶彩唐合上柜门,回头道:“说起杀人案里,一般疑点最大的,就是利益获得者。其实金正利在林玲的死这件事情上,是有获利的,但是不明显,所以我们也没注意。” 这么一说,夏樾也回味过来。 “因为林玲的死,所以卢外北请了金正利做法事驱邪?” “对,而且法事的规模不小,应该也收了不少钱吧。”叶彩唐回忆一下:“不过呢这个利益是有点勉强的,新屋动工的地方很多,要是靠这种方法让主人家出钱,这得死多少人啊。” 不是有点勉强,是太勉强了。 “没有。”夏樾道。 “啊?” “没有收钱。”夏樾道:“刘沙之前就调查了卢外北近期的金钱往来,也针对孟家老宅闹鬼的事情询问了相关人员。卢外北说,金正利和他是多年老友,知道他为这宅子焦头烂额,所以来替他驱邪做法事,只收了很少的费用。” 所以真的不是为钱? 叶彩唐虽然不太相信这人间还有如此真情真爱,但既然没收钱,那确实没道理了。 几人含蓄的在金家实实在在的翻了一阵子,什么也没翻出来,只好无比失望的走了。 出门的时候,便看见谢止正站在隔壁家的院子门口,和邻居家的婶子闲聊,他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相比起夏樾刘沙,是大妈大婶最喜欢的类型,看着就想给介绍对象那种。 叶彩唐心思一动,调整了一下表情,也跑了过去。 叶彩唐也是一看就乖巧的邻家女孩,笑盈盈的又会说话,很快就和两人聊到了一起,也不知在说什么,但是只听大妈眉飞色舞,笑容满面,面上表情非常丰富。 夏樾他们也不多说,慢吞吞往回走,走出一段距离,王统才酸溜溜的抱怨。 “以后再有什么要调查的活儿,让小叶去吧,你看那大婶多和气。”王统心里不平衡道:“大人你是不知道,我们每次问点事儿多难,有时候防我们就跟防贼似的。” 夏樾的脸色也不太好。 大人什么都知道,大人也是下过基层的。 夏樾虽然是六扇门的捕头,一身官威凛凛,在外面没人敢给他脸色,但很多时候,也确实不太合作。 比如你问话,他不敢不耐烦赶人,但是什么都说不知道。 走了没一会儿,叶彩唐和谢止赶了上来,远远地就看着众人笼罩在巨大的阴影里。 “大人。”叶彩唐手里还捏着块糖糕,甩啊甩的:“我问出点事儿。” 众人目光都落在那糖糕上。 王统忍不住道:“等下,你这糕哪儿来的?” “大婶给的啊。”叶彩唐咬一口。 真甜真软,糯叽叽,真好吃,里面还有小红豆。 叶彩唐突然想到什么:“我这不算收老百姓好处吧?” 也不知道六扇门讲究不讲究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回去不用写检查吧? 糖糕还是热的,散着香喷喷的味道,王统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不算,但你怎么不多收点?” 王统还顺便看了谢止一眼,虽然谢止面色坦然,但袖子上一点点没来得及擦去的红豆皮儿还是出卖了他。 “那怎么好意思。”叶彩唐连忙将剩下的半块都塞进嘴里,那样子像是生怕王统会扑过来抢一样。 夏樾捏了捏鼻梁,只觉得有一点点丢人,决定回去让厨房做上一大锅糖糕,六扇门里每个人都发一盘子。 叶彩唐咽下嘴里的糖糕,这才道:“大人,我觉得这个金正利还是有问题。” “说。” 叶彩唐道:“我和邻居大婶聊了一阵子,大婶说金正利不是大方的人,特别贪财。也不乐于助人,跟邻里关系不好,总结来说就是左看右看,怎么看都不像是默默做好事的那种。” 一个特别贪财的人,突然不计回报的做起好事来了,叫人不得不多心。 夏樾看向谢止:“谢先生认识的金正利是什么人?” 都是同行,想必了解。 谢止连连摆手:“其实我们不熟,虽然都是同行,也有合作,但是钱财方面来往不多。合作分账都是事先说好的,而且都是按旧历的,一般没什么可讨价还价的。大家也不敢小气,你小气一次,后面就没人和你合作,有生意也不会叫你 第23章 坑蒙拐骗发大财 见谢止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看时间还早,夏樾决定请大家在外面酒楼吃顿饭,再去见一下卢外北。 看样子夏樾常请大家吃饭,刘沙王统就罢了,其他的捕快也很自在。 当然,最自在的是初来乍到的叶彩唐。 进了酒楼,落座,叶彩唐开始东张西望。 不是她没见过世面,不是她少见多怪,说起来就是这么心酸可怜。 她来到这个年代整整五年,还没有进过酒楼。 因为穷。 在酒店吃一顿,可以在外面吃一个月,又不想去了酒楼扣扣索索只点一个青菜,所以想来想去,罢了还是不沾边的好。 但她依然很自在,虽然眼神中流露出一点好奇,可没有半点窘迫。 这很奇怪,也很难得,夏樾只能归结于,有些人天生大气,有些人天生局促,叶彩唐就是大气的那种,哪怕一无所有站在皇宫贵族里,她就是不显得低人一等。 你问她为什么这么拽,人家就是这么拽,不服你咬她啊? 伙计拿上菜单,夏樾点了菜,大家好好地吃了一顿,叶彩唐跟着去见卢外北。 叶彩唐之前见了卢外北一次,但这一次见,还是吓了一跳。 这才短短几日的时间,他瘦了整整一圈,憔悴的像是老了十岁。 众人见了也觉得怪可怜的,真是无妄之灾。 卢外北见夏樾过去,强打精神将人迎进去,勉强笑道:“夏大人,可是找到凶手了?” 夏樾很抱歉:“还没有,不过有一些问题,想要询问一下。” “大人请说。” 夏樾道:“你对金正利这个人,了解多少?” “金正利?”卢外北一愣:“夏大人说的是金大师?” “对。” 卢外北显然不了解:“金大师怎么了?” 夏樾严肃道:“你只要据实回答,金正利此人如何?” 卢外北想了想:“金大师……挺好的呀。孟家的宅子一直都有闹鬼的传闻,我觉得正常的,一个那么大的宅子空了几十年,肯定有风言风语,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我就想请金大师做一场法事,我们也商定好了时间,说好了价钱。” 卢外北说了一个金额。 一百两。 夏樾点了点头,这个价格虽然略高,但也不是很夸张,毕竟那么大的宅子呢。卢外北能买下孟家老宅,自然家境殷实,一百两不算什么,是可以负担的起的。 “后来。”卢外北道:“宅子连接着出了两起人命,金大师也挺同情我的,说现在普通的法事肯定是不管用了,必须要做一场大法事才行。他也考虑我这一下损失惨重,所以只收些基本的费用,等两位死者头七过后,要在老宅连做七天法事,还是按之前的一百两,不加费用。” 一场法事一百两,七天法事一百两,这简直是感天动地的清仓大甩卖啊。 叶彩唐听的似乎有些恍惚,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离开卢家,夏樾看着叶彩唐,然后咳了一声。 叶彩唐回过神来:“大人。” “想什么呢?”夏樾有些不满:“神游天外?” 叶彩唐感慨道:“做风水先生这么赚钱啊,一场法事一百两,去掉成本还能落下九十五两吧。” 叶彩唐眼中露出毫不犹豫的羡慕和想要,想要,想要。 “怎么?”夏樾心里那点不满更大了:“想去做风水先生?要不要我给谢止说一声,让他收你做徒弟?” 叶彩唐心中警铃大响,连连摇头。 “我不是那么爱钱的人,更不是只爱钱的人。”叶彩唐信誓旦旦:“我跟随大人,那是为了替死者鸣冤,抓凶手伏法。那岂是区区一百两可以比的,那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正义啊。” 虽然明知道叶彩唐这话说的实在太假了,但夏樾的不满还是被治愈了,矜持哼一声:“这样最好,坑蒙拐卖的事情,还是少做。” 这世上并非没有真正有本事的风水先生,但大部分就是坑蒙拐骗。叶彩唐这样完全不懂的人若是为钱入行,那不用说,靠的就是三寸不烂之舌,骗一个是一个。 叶彩唐连连点头。 夏樾更舒服了,安抚她一句:“好好给我干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亏待不亏待都是后话了,至少这次的案子,就冲着给林玲讨一个公道,叶彩唐自己贴钱也要查到底的。 想着,叶彩唐叹了口气:“大人,明天我想请一天假。” “嗯?”夏樾咦了一声,立刻就反应过来:“你朋友的后事,要办了吧。” 京城这边的规矩,有人过世,有年纪或者有身份,儿女成群的长者,在家停灵七日下葬。 林玲这样未婚的女子,在家停灵三日就要下葬。 叶彩唐之前已经预支了三个月的薪水,托人带回去给了林母,让她放心该怎么置办就怎么置办,不说和谁比风风光光,也不能让林玲走的太委屈。 给死者风光,就是给活人慰藉。 叶彩唐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父母早亡,林玲和她母亲对我十分照顾,什么都顾着我,什么都想着我,当我是一家人一般。如今她发生了意外,以后我就得顾着她母亲,我都想好了,以后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百年之后,我给她养老送终。” 这话题有些沉重了,众人听着都有些唏嘘。 夏樾还是实在:“今晚林玲尸体运回,你就随着一起回去。晚上不必回来,多陪林玲母亲一夜。若是钱不够,尽管对我说。” 夏樾虽然在坑她进六扇门这件事情上,一定有蹊跷。但是日常相处,为人处世倒是真的大方宽厚,叶彩唐认认真真的谢了,这个上司能处。 林玲的尸体,何宁秋的尸体,还有惨不忍睹不知名的尸体,并排一列在停尸房。 叶彩唐站在林玲的尸体面前许久,突然转头问站在一旁陪她的刘沙。 “刘哥。”叶彩唐道:“你说如果我请金大师来给林玲办后事,他会害怕吗?” 第24章 报恩和追债 刘沙明白她的意思:“你还是怀疑金正利。” “一个人做出和他性格相反的事情,肯定是有原因的。” 叶彩唐很疑惑:“但是我有一点,确实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什么?” 叶彩唐道:“金正利不认识林玲,没有矛盾,完全没有杀她的理由。如果林玲死后,金正利提高了做法事的价格,还能说是图财,可恰恰相反……” 叶彩唐痛苦揉了揉脸。 想不明白。 虽然金正利这事情做的奇怪,但是没有动机,他们也没有方向深入调查。 林家只有林玲母女相依为命,林母一直担心家中无人,以后女儿嫁人会被夫家欺负。谁能想到红颜薄命。 这一夜守灵,林家的灵堂里分外冷清,帮忙的邻居都已经散去,只剩下林母和叶彩唐。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打击对林母来说太大了些,几日时间整个人都失了光彩,好在还有叶彩唐宽慰,要不然的话,怕是都没了活下去的念想。 “林婶,你去休息吧,我在这陪着林玲就行。”叶彩唐低声劝林母:“你不能这么熬着,再熬出病来了,我可怎么和林玲交代。我答应了她,一定要照顾好你的。” 林母握了叶彩唐的手,倦道:“我知道你们关系好,彩唐,这几日,多亏了你了。” 虽然叶彩唐没有忙前忙后林玲的丧事,但是托人带了钱回来。她有多少钱林母再明白不过,这些钱,在村子里是她借也借不到,求也求不来的。 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林母一把年纪,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而且她还知道,叶彩唐这几日跑来跑去,是在忙活林玲的案子。 叶彩唐将林母半搂着拽起来:“林婶,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你千万不要和我见外好不好,我现在有差事,有工钱,虽然不能住村子里陪你,但六扇门你知道地方的,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 林母对于叶彩唐竟然在六扇门里找了个差事,先是吓了一跳,后来再一想,就明白了。 一个女孩子家,当什么仵作,你爹……哎…… 林婶叹了口气后,却再没有说什么。 林母不说,叶彩唐也不问,只是将人千哄万劝的送回房去休息。 灵堂就在堂屋,林玲的棺材放在中间,叶彩唐给林玲又烧了一回纸,在一旁坐下。 虽然是半夜,但这里的规矩,家里办白事,停尸守灵这几日是不关大门的。 一种说法,死者会舍不得家人,回来看看,你若关了门,他就进不来了。 另一个,可能有远道而来的亲友祭拜。 但林玲可能是无人祭拜的,叶彩唐看着外面一片黑暗,孤零零的灯笼在风中摇晃,轻叹一口气。 “我一定会找到凶手,不会让你死的不明不白。”叶彩唐靠在林玲棺前,一点也不避忌生死之别,就像是之前两人挤在一个被窝里聊天。 “你在天要是有灵,给我托个梦吧,告诉我谁害了你。”叶彩唐慢慢的把一张纸钱叠成花,正要放在棺木前,突然听见了脚步声。 这半夜的会有谁? 难道真有外地赶回来的人祭拜? 叶彩唐连忙伸手抹了抹眼睛站了起来,迎了出去。 她怎么也没想到,进来的人是夏樾,带着刘沙。 “夏大人?”叶彩唐奇怪道:“你怎么来了?” “哦,有点事儿正好路过。”夏樾道:“死者为大,顺路来上个香。” 夏樾这闹的是哪一出? 叶彩唐心里很奇怪,但还是取了香过来。 夏樾拿了香,给林玲上了香,走回来,叶彩唐连忙鞠躬谢礼。 “节哀顺变。”夏樾甚至给了已经准备好的份子钱。 这钱要是给叶彩唐的,她不能要。但是给林母的,也不能替人拒收,只好接着道:“多谢夏大人。” 夏樾摆摆手表示不算什么,然后在一旁坐下。 叶彩唐有点蒙:“大人……还有什么事儿吗?” 这才几点?还有两个时辰天才能蒙蒙亮吧,夏樾大半夜在这坐着,是打算做什么? “没事儿,有点累休息一下。”夏樾坦然道:“你一个人守夜,不害怕吗?” 叶彩唐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夏樾是来陪她的?看她们孤儿寡母冷冷清清,连个帮手都没有,所以来帮忙的? “还有件事情。”夏樾不顾叶彩唐的表情,径自道:“我看林玲的母亲身体也不好,家中也没有旁人,一个人住着你也难免整日担心。六扇门伙房里正好有个缺,切切菜洗洗菜,她若是愿意……” 叶彩唐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夏樾吓了一跳。 “大人,您是说,让林婶去六扇门伙房里做工?” 这是什么工作,虽然听起来是个打杂的,但这是国家机关里的后勤部门,是个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工作。 叶彩唐在六扇门这几日,知道伙房里的人几乎都是关系户,这个捕头的二婶那个捕快的三叔,是个活儿少关系好很轻松的地方,而且还在自己身边方便照顾,林婶若是真能去伙房谋个差事,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了。 叶彩唐真的不想被自己的债主感动,但也确实暖了一颗心。 夏樾看着叶彩唐那模样,眼角红红的生怕她要哇的一声哭出来,故意道:“行了,也不用太感动,记着大人的好,好好干活儿就行。” 叶彩唐点了点头:“大人的好,我都记着呢。” 难得见叶彩唐如此,夏樾忍不住想逗她一下。 “你也是个挺机灵的姑娘,怎么那么容易相信人呢。我突然对你那么好,你不怕我有什么阴谋,图谋你什么吗?” “不,我不怕。”叶彩唐正色道:“我只是个平民老百姓,您若想拿捏我,根本不用那么麻烦,找个什么理由把我往六扇门一关,予取予求。” 她现在甚至开始怀疑,夏樾将她拽进六扇门,不是因为当年叶明借了他五十两银子,而是他借了叶明五百两银子。 因为无论怎么看,夏樾都更像是来报恩,而不是追债的。 第25章 掀起你的盖头来 这念头一动,叶彩唐看夏樾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夏樾顿时感觉有点冷,把刘沙往前拽了拽,隔开了叶彩唐的视线。 刘沙莫名其妙:“大人,怎么了?” 夏樾镇定道:“挡风。” 刘沙看了看自己并不壮硕厚实的小身板,不明白自己能挡风的优势在哪里,但是既然大人说了,那就挡着吧。 “大人。”叶彩唐不依不饶从刘沙身后探出脑袋:“我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刘沙挪动了一下身体,又把叶彩唐的视线挡住了。 真是个忠心耿耿的障碍物,叶彩唐决定偷偷给他起个外号叫坚果。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夏樾眼不见心不虚,镇定的声音从刘沙身后传来:“白纸黑字的借条,你不是想赖账吧?我会去衙门告你的。” 夏樾死不承认,叶彩唐一时拿他也没有办法。 见叶彩唐不再纠缠这个问题,障碍物也终于坐了下来,夏樾利落的转移了话题,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有人说说话,长夜过的便不太艰难。 很快,天亮了。 因为有了叶彩唐给的银子,林母手头不那么拮据,也请的起帮忙的人,再听叶彩唐转达了夏樾的邀请,更是精神振奋了不少。 忙忙碌碌的一上午,一切妥当。 林母家中还要收拾,约好了三日后过去,叶彩唐便跟着夏樾先走了。 林母如今看夏樾简直是天神下凡一样,再看叶彩唐几乎要赶人:“彩唐你别在我这耽误时间,大人的事儿要紧,赶紧的回去上工。” 叶彩唐只好唉声叹气的走了。 却没料到没回六扇门,而是被夏樾带去了一家成衣铺。 叶彩唐跟着进去,还以为是要接着调查之前勒死何宁秋的黑色绸带,正四下看着,却听夏樾和掌柜的说话。 “看看她,量个尺寸,做几件衣服。” 叶彩唐一愣:“我?” “不是你是谁?”夏樾不满道:“给了你钱,给了你假,一下午一件衣服没买,跑去乱葬岗逛到半夜。你看你这衣服破的,是打算以后在六扇门里兼职要饭吗?你觉得大人我能丢的起这个人?” “……”叶彩唐竟然无话反驳。 但是她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确实不太好,还打了补丁,可村子里谁家衣服没补丁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掌柜的见多识广,对两人诡异的对话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拿了尺子过来,给叶彩唐量尺寸。 然后又从里屋抱出两件衣服。 “夏大人,您看看这个。”掌柜的道:“这两件衣服和姑娘的尺寸是一样的,要是着急的话,可以先拿着穿。” 夏樾随意看一眼:“可以。” 一件深蓝,一件粉紫,放在一起要精神分裂的颜色。 好在叶彩唐这辈子挺白,什么颜色都能撑得住。 夏樾将粉色的衣服丢在她怀里:“去里面换上吧,你身上的那件直接丢了。” 叶彩唐现在身上这一件,倒不是破旧不破旧的问题,而是穿着去办了林玲的后事,想一想确实有些不好,大部分人总是有这方面忌讳的。 她只好老实的拿着衣服进了内室,换上。 内室是成衣铺专门给客人试衣服的,有一面大铜镜,虽然不如玻璃镜子那么清楚,倒也还可以。 叶彩唐来到这年代五年,没穿过那么好的衣服,看着自己飘飘的衣摆,不由一时兴起,拽着裙角转了几圈。 谁不爱美,谁不想做小仙女呢。 可惜…… 头晕,恶心,想吐……叶彩唐毕竟前天只睡了半夜,昨夜一夜未睡,精神不济状态不佳,只转了几圈就脚步虚浮差点摔倒,身子一晃,哐当一声撞上了一旁的屏风。 “怎么了?”夏樾在外面问道。 “没事,没事。”叶彩唐一边应着,手忙脚乱的将屏风扶起来,突然,她的动作顿了一下。 成衣铺里男款女款的衣服都有,这试衣间里也是两侧好几个屏风,挂着各种成衣,叶彩唐刚才从屏风上撞下来的,正是一件红色的外袍,腰间束着一条带子。 叶彩唐伸手在那袍子上揉了揉,突然一把将衣服抓住,拔腿往外跑。 “夏大人,夏大人。”叶彩唐急匆匆的,一把掀开了门帘。 夏樾在门外听着叶彩唐急呼,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步走了过来,还没来得及问,便看见叶彩唐冲了出来,差一点撞上。 叶彩唐在夏樾面前一个急刹车,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夏大人……” 下面的话还没说完,夏樾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将她转了个身,干净利落的又推回了试衣间,哗啦一声,门帘又落了下来。 叶彩唐有点懵。 “怎么毛毛躁躁的?”夏樾在外面不悦道:“衣服也不穿好就往外跑,一个女孩子也不知道注意些。” 叶彩唐这才后知后觉,因为着急出去给夏樾看衣服,自己的衣服还没整理好。 但她感觉这真没什么,她现在的每一件衣服,是每一件,从出门的到睡觉的,都比她以前的衣服要严实的多的多。 叶彩唐一边整理裙子,一边将刚才拿着的红色袍子丢了出去:“大人你看这衣服,这布料和何宁秋那根黑色绸带是一样的。” 虽然颜色不一样,但是布料的触感完全一样,谁说一个款式,只能一个颜色呢。 两间屋子之间的门帘是厚实的布帘,是完全看不见的,而叶彩唐只伸出了一只胳膊,把衣服随意的往外一丢。 她想着夏樾就在门口,肯定随随便便就能接住。 “没错吧,就是那种布料吧。”叶彩唐说了一句,见夏樾没回话,又问了一句。 门帘外,成衣铺掌柜和刘沙都想笑不敢笑,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装作自己不存在,免得被夏樾的怒气波及。 夏樾黑着脸,从脑袋上拽下那件不偏不倚,正巧盖在他脑袋上的衣服。 仿佛是一个新娘子,羞答答的掀起了她的盖头来。 盖头还是大红色的,嗯,是个正房大娘子。 第26章 这么贵我不配 罪魁祸首叶彩唐对此一无所知,她还沉浸在这件衣服的质感和刚才那件一模一样上,飞快的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掀开门帘钻了出来。 “咦……”叶彩唐看着夏樾的表情不太好,还以为他的想法跟自己一样:“大人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料子和那个黑绸缎一样?” 然后她再一看,成衣铺掌柜的和刘沙都站的挺远的,莫名的她也往后退了一步。 夏樾一看更不高兴:“你躲什么?” 叶彩唐解释道:“从众,是一种安全,是平凡大众的第一选择。” 虽然她不知道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刘沙和掌柜的都缩在角落,显然是有危险的。 万一,她是说万一啊,万一这件红衣服让夏樾想起了一段辗转反侧,心痛难忍的旧情呢?她现在冲上去岂不是当炮灰? 夏樾哼一声:“过来吧,我不会吃了你的。” 夏樾看了一眼掌柜的,掌柜的也只好蹭了过来。 夏樾将衣服丢给掌柜:“这个布料,有没有男款?” 掌柜的把衣服抖开看一看,道:“大人,这就是男款啊。” 众人都很意外。 “真的。”掌柜道:“虽然颜色是红了点,不过男人也不是都穿的黑黑白白的,这个款式很简单,布料也非常舒服,一般是在家里当居家常服,或者穿在里面也是可以的。” 叶彩唐条件反射的看了一下夏樾,想了一下他穿这衣服的样子,觉得老板说的对。 还好夏樾没有理解叶彩唐的目光,不然的话肯定要卷起袖子揍她一顿。 夏樾道:“这种布料,有黑色的吗?” “有啊。”掌柜的道:“有黑色,白色,红色,三种颜色呢。” 夏樾抽出衣服上的带子:“这种布料,有带子的,你们近半年卖过多少,有没有记录,都是什么人买的?” 根据那根绸带的成色,还是相当新的,不是一件旧衣服。但是有钱人家的衣服多,可能一件衣服买回去就放那儿放着,十天半个月也穿不了一次,造成时间虽长,还是很新的现象。 “有的。”掌柜的道:“我们店里的衣服,价格都不便宜。基本都是老客定做,谁要了什么布料,什么款式,哪一天做好给人送去,都是有记录的。” 叶彩唐听到价格都不便宜几个字,突然感觉一阵不安。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好看是好看,难怪这么好看,看来这两件衣服也不便宜,夏樾不会让她自己付钱吧,现在脱下来还来得及吗?她还是喜欢自己那件有补丁的,多亲切。 在叶彩唐的七上八下中,掌柜的已经拿来了半年记录的册子,哗啦啦的翻了出来,不一会儿,记录一下。 很快,很快掌柜的就整理出名单,众人一看,名单上竟然有一个非常熟悉的名字。 卢外北。 夏樾点了点卢外北的名字。 “这个人,经常来吗?” 掌柜一看:“大人说卢老爷,卢老爷是常客,经常光顾的。” 掌柜的很快将卢外北的购买记录翻了出来,众人围上去看,不过他并没有买黑色的有绸带的款式。 就在夏樾打算让人去其他成衣坊都检查一遍的时候,掌柜的突然道:“对了,虽然卢老爷买的衣服,男款都没有这样的带子。但是他前阵子买了一些女装,里面是有这样的带子的。” 众人一愣,大意了。 确实如此,虽然从力气上来说,他们都认为凶手是一个力气足够大的男人,但是没有人规定男人不可以接触女装。 如果凶手是早有预谋,打算用一根绳子勒死何宁秋,那么他完全有可能事先准备一根绳子。 卢外北是有妻有妾的人,从妻妾的屋子里找一根绸带是非常简单的。谁也不会在意,他的妻妾,大约一件衣服也穿不了几次,少了一根衣带,都未必能发现。 夏樾道:“刘沙再去一趟卢家,掌柜的麻烦你跟着跑一趟,看看卢外北家里女眷买回去的衣服,上面的绸带是否还在。” 掌柜的虽然一点也不想失去卢外北一个大客户,但是也无论如何不敢得罪夏樾。 六扇门办案,你敢妨碍,这生意是不想做了吧。 刘沙领命而去,夏樾转身对叶彩唐道:“京城里还有几家成衣铺,你要是不困,跟我都跑一趟。” 叶彩唐不困,但是她心里现在有其他的困扰。 这个困扰一直到夏樾掏钱付账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掌柜照例客气道:“两件衣服而已,不值得什么。不要钱,大人收着就是给小店最大的面子了。” 夏樾这个级别,真的不在乎这点小利益,一点便宜也不愿意占,丢了十两银子给掌柜。 “小本生意,不能叫你吃亏,够了吗?” 掌柜连声道:“够了够了。” 够了是够了,难道没有多么,不要找零么? 还有,你如此大度,到底丢的是谁的钱? 叶彩唐疑惑着,但在夏樾如此大度的姿态中,实在不好意思问出她的问题。 等到出了门,叶彩唐终于忍不住道:“夏大人……” “说吧。” 叶彩唐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满怀希望的道:“这是工作服么?” 夏樾看她一眼:“想什么呢?你在六扇门看过有人这么穿么?” 确实没有,可六扇门也没有女捕快啊,她总不能和伙房里的大婶比。 夏樾饶有兴致的看着叶彩唐纠结的脸色,正要好好欣赏一下再告诉她噩耗,突然见王统匆匆奔来。 “大人。”王统跑到夏樾面前,一口气道:“丁浪抓到了。” 这么快,两人都有些意外。 王统道:“丁浪狗改不了吃屎,果然和小叶说的一样,他不但躲在赌坊里,还漏了财,被人出老千骗了钱,打了起来。当地衙门听着报案过去一看,这不是巧了,就立刻把人送来了。” 赌徒的心理,赢了还想赢,输了想翻本,只要他在赌坊一天,钱就不是自己的钱。 叶彩唐不由的奇道:“他身上有多少钱? 王统比了个手势。 叶彩唐犹豫道:“两百两?” 不至于吧? 王统摇头:“两千两。” 第27章 一石三鸟 叶彩唐不知丁浪以前是什么样子,但现在的样子实在不太好。至少不像是一个身上揣了两千两的人。 衣服不知从哪里顺的,并不合身,还有些破打着补丁。发髻散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破皮。 “大人,大人,我是被逼的。”丁浪跪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着:“我不想杀他,是他要抢我的银子……” 夏樾敲敲桌子,沉声道:“仔细说,你身上这两千两银子,是怎么来的?” 丁浪说这是个坏人吧,吃喝嫖赌杀人都做了,说他一肚子鬼主意吧,还挺实诚。 他竟然说:“是,两千……零五十两。” 怎么还有零有整的,众人立刻想到了之前袁伟茂说的,家里少了五十两银子,但是无人翻动过,应该是被他妻子何宁秋拿走了。 叶彩唐脱口而出:“这是何宁秋的钱?” 丁浪怯怯点头。 这问题有问题,回答也有问题。 夏樾皱眉道:“那剩下的两千两呢?” 丁浪又怯怯点头:“也是何宁秋的。” 何宁秋家里能有五十两积蓄已经是不容易了,两千两那不可能。 丁浪道:“我前几天欠了赌坊的钱,被他们追的受不了了,就想怎么弄点钱。” “我和老袁之前有点误会,闹得不太好,但是我想,现在都在京城,指不定他能看在都是老乡的份上,借我点周转,我就去了。” 如此听来,丁浪和何宁秋之间是真没点什么,何宁秋就算是有情人,也是旁人。 说着丁浪眼睛一亮:“结果,我看见何宁秋跟一个男人私会……” “谁?” 丁浪眼中光彩立刻就消散了,他一脸溃败道:“我没看清,那男人跑太快了,我被何宁秋拦住了。” 此时众人都十分的失望,但丁浪此时此刻是没有说谎的必要了,两千两也好五十两也好,他杀了他,谁都救不了他。 丁浪道:“男人跑了,但我一看何宁秋一脸害怕的样子,我心道这不是正好么,我就威胁她,给我钱封口。” 师爷在一旁下笔如飞,哗啦啦啦的记着。 “我知道袁家的家底,也没有多少钱,不过我想何宁秋有首饰可能还有私房,我就要了五百两……结果她给我拿了五十两,不是拿我开心吗?” 一户寻常人家,要五百两,丁浪也是真敢要。 “我一生气,就跟她说,你打发要饭的呢,要是不给我两千两,我就把这事情抖出来。袁伟茂一定会打死她。给我两千两,我就离开京城,一辈子都不回来。”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在有些案件里,是真的无人生还。 “我其实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第二天,何宁秋真的给我拿了两千两啊。”丁浪想着那时候的场景还是心跳加速:“两千两,我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她那个姘头也不知是什么人,竟然这么有钱。” 一个名字同时出现在大家脑海里。 卢外北。 牵扯在这起案子里,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的,只有卢外北。 虽然他们查过卢家的帐,但是这样的人家谁还没个私房钱,卢外北若想绕过府里的账房,偷偷摸摸拿出两千两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夏樾道:“你看见何宁秋真的拿来两千两给你的时候,就没觉得两千两太少了,还想再多要点?” 两千两不少的,但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了两千两,就想要四千两。 丁浪脑袋摇的像是个拨浪鼓一样,但是摇了两下之后,又泄气的点了点头。 他颓然抓了一把头发:“我确实想要的,我想两千两她这么爽快,多要点应该也行。但是我不敢,我想这人肯定有钱有势的,万一逼急了说不定会杀我灭口,两千两也够我下半辈子了,所以我就匆匆忙忙的跑了……” 叶彩唐道:“你把家里翻得乱七八糟,也是怕他杀人灭口?” 丁浪点点头:“谁知道我倒霉,当天晚上破庙过夜,就碰到一个流浪汉,他……大人,我不是要杀他,是他抢我的钱,我是自卫啊……” 丁浪说到自己杀人,情绪激动起来。颠三倒四的说了一堆。 众人拼拼凑凑的听明白了。 丁浪带着钱迅速离开京城,晚上在破庙过夜,谁知道来了个流浪汉,也不是个好人,看着他一副提防的样子,就怀疑他身上有钱,动了抢的心思。 谁知道丁浪身上有钱,格外提防,也豁出去下了狠手,反倒是把流浪汉给砸死了。 人死之后,丁浪先是慌的就跑,跑了两步,突然感觉那流浪汉和自己的身高身形都相仿,就动了偷天换日的心思。 若让大家都以为死的是他,那既没有人会怀疑他杀人,何宁秋的姘头,赌场,也都不会再追债。 简直一石三鸟,非常完美。 于是丁浪给流浪汉换上自己的衣服,又想尽办法将他弄的面目全非,只是千算万算,也算不出六扇门不是饭桶,轻而易举的就认定了尸体身份。 丁浪瘫在地上哇哇大哭。 “早知道我就不要两千两了,我就要那五百两……也不会杀人,我上有老下有小,大人您饶了我吧……” 夏樾见了太多这样死到临头哭天抢地的人,心无波澜,挥手叫人带走。 王统摩拳擦掌道:“大人,那我现在去把卢外北抓回来。林玲不好说,但是何宁秋十有八九就是他杀的。” 丁浪不过一个小鱼,流浪汉的案子,也只是顺带着翻了出来,根本就进不了六扇门的大门。 “不着急。”夏樾道:“刘沙已经去了,如果从卢外北家中搜出少了绸带的衣服,他会直接把人带回来。” 王统点点头,用一种轻松的语气道:“要真是卢外北的话,那他还真是丧心病狂啊,在自己的宅子里杀人,钱多烧得慌,那宅子不是白买了?” 这就是他们之前一直没有怎么怀疑卢外北的原因。 那么大的宅子,纵然是孟家落魄了贱卖,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卢外北就算是钱多烧得慌,也不该在自己的宅子里杀人。 那宅子怕是一年半载的,都没法住人了,这不是丢自 第28章 软饭硬吃 叶彩唐道:“有可能是破罐子破摔。” “?” “我之前也看了案件的卷宗。”叶彩唐道:“孟家老宅虽然大,但因为一直荒废还有闹鬼传闻,所以价格并不高。真算起来,可能花钱更多的是里面的整理翻新,耗时耗力。” 王统有些不明白:“所以你的意思,卢外北买这个宅子,就是为了解决何宁秋?所以他根本不在乎宅子里是不是死了人,死了人就不住了呗,这成本也太高了吧?” 有钱人真的这么任性吗,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彩唐连连摆手:“咱们之前不是一直觉得,杀死林玲和杀死何宁秋的凶手是两个人吗。” 众人点头。 这当时也是叶彩唐提出来的,让夏樾觉得一个月二两没白花。 叶彩唐道:“有没有可能是卢外北在知道林玲死后,一看反正宅子里也死了人,还是鬼杀的,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自己一直想甩甩不掉的情人给杀了,嫁祸给第一个凶手……说起来,卢外北妻子是什么人,大度吗,要是何宁秋跟袁伟茂分了,能进卢家吗?” 王统斩钉截铁道:“绝对不可能。” 然后他又补充道:“绝对不可能让何宁秋进卢家的门。” “不错。”夏樾道:“卢外北的岳家也是做生意的,生意做的比卢家还大,在家管的十分严,卢外北虽然有几房妾氏,但从不敢在外面拈花惹草,是业内有名的惧内。” 叶彩唐也算是见过卢外北两次,不过是否惧内,就算火眼金睛也看不出来。 但就卢外北这样的名声在外,至少可以合理解释两种情况。 “第一,卢外北非常害怕这段地下情曝光,所以十分爽快的拿出两千两银子封丁浪的口。因为一旦曝光,他损失的绝对不止这两千两。” “第二,他已经厌倦了何宁秋,所以在他知道何宁秋的死讯时候,没有一点伤心难过,表现的非常平静,因此谁也没想到何宁秋出现在孟家老宅,是去找他。或者说,可能是被他骗去孟家老宅。” 能把生意做的那么大的男人,可不会是个傻白甜,手段和心狠,一样都不会缺。 王统不由的感叹道:“家有悍妇真是可怕,这卢外北岂不是硬生生给妻子逼成了杀人犯?” 这是什么理论? 叶彩唐看了王统一眼,凉飕飕道:“难道不是他妻子更倒霉?” 王统:“啊?” 啊什么?叶彩唐道:“贴钱嫁人,用自己爹妈的生意帮着丈夫做生意,结果呢,丈夫用这个钱纳妾还不满意,还找情人,杀人灭口还要她担骂名。” 在场除了叶彩唐都是男人,虽然心里觉得不对,但一时也反驳不了。 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有钱有势的人家,三妻四妾很正常,王统的思想,就是绝大多数人的思想。 哪怕做妻子的娘家厉害,也不能不让丈夫纳妾,只能保住自己的地位稳固罢了。 其实叶彩唐这个年纪,长得又挺好看,村子里不是没有人来提亲,但是都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在这个年代,她就没想过能结婚。 不结婚自己伺候自己,结了婚伺候一家子。 万一丈夫发达了,或者家庭发达了,哪怕是自己发达了,甚至于子女发达了,滋润的那个人还不是自己。 到时候你要是不微笑着接年轻美貌的新人进家,还是你小气妒忌。 叶彩唐鄙视道:“软饭硬吃,吃的还理直气壮,卢夫人这是做的什么孽,当年但凡找个小白脸,只要脸好身材好,自己出钱养着,日子过得岂不比现在舒坦。” 叶彩唐说着,又看了一眼夏樾。 夏樾还没来得及消化叶彩唐这惊世骇俗的言论,被她一看,顿时觉得不对劲。 她看我干什么,觉得我是软饭硬吃,还是小白脸? 叶彩唐看完也觉得不妥,她发誓自己只是随便看看,因为脸好身材好嘛,这里最符合的人自然是夏樾。 但是这一眼肯定不太礼貌。 “大人。”叶彩唐决定先下手为强,点名道:“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夏樾一时间竟然不知叶彩唐到底问的是哪一句,定了定神,四两拨千斤反问道:“听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小叶,你若是以后有了钱,打算如何?” 叶彩唐含蓄的笑了,呵呵呵,呵呵呵。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很幸福自由的生活啦。 但这些话是可以在上司面前说出来的吗?怕人不知道你每天上班的心情比上坟还沉重吗? “我当然还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给大人当差啊。”叶彩唐正色道:“再多的金钱也不能腐蚀我追求正义,追随大人的心。” 王统本来还打算高谈阔论一番,反驳叶彩唐那不切实际的思想和观念。但是一听这话,恨不得给她磕一个。 “厉害。”王统给叶彩唐竖了一个大拇指:“服了。” 从此以后,我在六扇门睁眼说瞎话王和马屁第一人的称号就让给你了,心服口服。 叶彩唐十分无语。 这种破称号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一点都不想要。 刘沙带卢外北回来的时候,便觉得屋子里气氛十分诡异。 “大人,果然在卢家找到一件衣服,是卢夫人上个月买的。”刘沙递过一条黑色绸缎长袍:“成衣铺老板说,这件裙子上是应该有一条衣带的,我也让他辨认了从何宁秋尸体上找出来的那一条,长短也是符合的。” 夏樾拿着衣服看了看,丢给叶彩唐。 叶彩唐也看了看,这质感,这颜色,确实和勒死何宁秋的一模一样。 卢外北这几日虽然憔悴,也保持着成功生意人的笃定和游刃有余。但如今,这份淡定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真的没办法了。”卢外北捂住脸长叹:“我给了两千两封丁浪的口。可是丁浪走了后,何宁秋说,她受够了袁伟茂,要是我不娶她,她就自己去求我夫人。但我夫人没那么好说话,万一被她知道了,那我就完了。” 第29章 水鬼 每一个罪犯都觉得自己是被逼无奈,但犯罪就是犯罪,即便卢外北家有钱,也不能得到任何优待。 甚至卢外北杀了何秋宁的案件,都不配单独出现在六扇门。 夏樾冷声道:“林玲是不是也是你杀的?” 卢外北一个激灵,连连摇头:“不是,林玲不是我杀的。我和她无冤无仇,我怎么会杀她。” “但林玲也是死在八角亭,和何宁秋一样的死法。” “那是我学的。”卢外北终于承认:“我想着,要是何宁秋和林玲死的一样,你们一定会认为是一个人干的,会盯着之前的凶手,不会怀疑我的。” 这和叶彩唐之前猜想的一样,典型的模仿作案。 夏樾又问了几句,见卢外北确实对林玲的死一无所知,让人将他带了下去。 其实他主要查的,就是林玲被杀一案,因为那案子不寻常。如果只是一个何宁秋,或者一个被丁浪杀死的流浪汉,都不足以进入六扇门的视线。 叶彩唐突然想起夏樾之前说过的话。 “我记得大人曾经说过,林玲的案子不是第一起,还有类似的案子,是怎么回事?” 之前夏樾还说拿卷宗给她,后来每一天晚上都有事情,一时也忘了。 夏樾应一声,让师爷这就去拿,很快,拿回来泛黄的一个卷宗。 夏樾背着手道:“七年前,刘宗县,也曾经出过一起类似的案子。当时是两个家族为了争抢一个水源,一户王家,一户周家。闹的不可开交。有一日狂风暴雨,就在水源中心的一棵老树上,王家的一个孩子,被吊死在了那棵树上。” 叶彩唐也翻开了卷宗,这卷宗夏樾一定已经看过许多回了,说的和记录的基本不差。 “当时也是有十几个村民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截旧衣带飘在空中,无论孩子怎么挣扎也挣脱不了。而孩子身后,没有任何人。” “水源处是两条河流的交界,河中心有一小块土壤,王家村的人发现了这情况之后,立刻不顾风雨冲过去,但是已经晚了,孩子就在大家眼皮下被勒死了,而凶手,却连影子都没有看见。” 那就基本上和林玲死的情况一样了。难怪在第一时间里,六扇门就接手了此案。 叶彩唐道:“那后来呢?” 夏樾无奈道:“无论死者是在哪里发现的,都能怀疑是对方因仇生恨。可如今几十个人眼皮底下,其中有一半王家的人一半周家的人,这种情况下,就算是王家的人再怀疑,那也没办法非说是周家干的。周家当然说的也难听,说是王家做缺德事遭了报应,闹得不可开交。” 七年前夏樾还不是捕头,没有参与此案,但是听老一辈说起,说的直摇头叹气。 “官府也很重视,但查了很久什么也没查到,周家的村子里,也没有查到巫蛊之术。”夏樾道:“此案只好当作悬案,不了了之。” 王统一拍大腿道:“我的娘呀,这是水鬼啊。”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转头看他。 王统被看的有些讪讪,手指挠了挠鼻梁:“难道不是吗?两次都是狂风暴雨的时候,两次都在水边,难道不是水鬼吗?” 叶彩唐点点他:“王哥说的对,不过未必是水鬼,但这事情和狂风大雨说不定有关系,这种天气作案,有一个非常有利的条件。” 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遮挡视线,混淆视听。 夏樾点头道:“当年我不在场,而且涉及两个家族之争,人口众多。这次的案子其实要简单许多,就算是所有与案件有关的人,也不会比一个家族的人多。” 而且案子刚发,所有的线索人物都还在,只是他们可能偷偷的躲在什么地方,暂时还没有被他们察觉。 叶彩唐毕竟在知识库储备上无人能及,她敲着卷宗道:“我觉得水鬼是一个思路,当然我不是说真正的水鬼,我说的是类似水鬼的人,这凶手的水性一定非常好,之前水源地我不知是怎么回事,但是孟家老宅的荷花池,现在荷叶正茂盛,如果有人藏在水下,又是那样的天气和环境,是可以做到不被发现的。” 叶彩唐庆幸自己当时在场,而且是冲在最前面的。 所以她可以确定,当时的环境确实是非常乱的,狂风骤雨,荷叶乱晃,又有人死在亭子里。 旁人都不敢靠近,她虽然离得近但是着急救人,等确定林玲已经救不回来的时候,距离林玲死亡的这段时间,足够一个人悄悄的从荷花塘里溜走了。 再一步封锁,是官府来人以后的事情,这中间足够凶手逃跑。而因为当时的天气,一个人全身湿透的人穿着蓑衣走在路上,是绝对不会引起谁的怀疑的。因为大家都是那样。 一个水性非常好,手上的力气很大,曾经去过刘宗县,和孟家,或者和卢外北有仇,还会一些稀奇手段的人。 叶彩唐在卷宗上敲着敲着,认真道:“你们说,金正利会水吗?” 不怪叶彩唐一直怀疑金正利,虽然他没有因此获利,但是他的口碑人品和他做的事情真的对应不上,一个坏人突然做好事,总要有个转变的原因。 京城不是多水之地,无人知道金正利到底会不会水。 好在夏樾手下多的是能用之人。 “这好办。”夏樾道:“试一试就知。” 可怜金正利,也不知怎么的,这一日路过村边小河沟的时候,那条闭着眼睛都不会摔跤的路,突然就脚下一滑,这么顺溜溜的滑进了小河沟里。 小河沟的水边缘大约只到肩膀,但中心一点就有一人深,会水性的人在里面划拉两下就能稳定住身形。可是不会水性的人,是一定要喊救命的。 夏樾只是要试探一下金正利,当然不能淹死他,有人便躲在路边看着,若是他扒拉几下喊救命,就赶紧去将人拽上来。 但是金正利没喊救命。 手下回来汇报:“大人,金正利是会水的,自己扑腾了几下,就从河沟里上来了。” 第30章 丰富多彩的过去 叶彩唐在纸上打了个勾。 会水。 感觉金正利离凶手又近了一步。 夏樾将卷宗扔给刘沙:“去查一下,七年前金正利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去过刘宗县。” 叶彩唐突然道:“虽然金正利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但是早些年经常出门,一走十天半个月,甚至几个月半年也是有的。也就是这两三年才不怎么外出。” 她和邻居大婶可不是白聊那么久,吃了一块糖糕,把金正利在村子里的事儿摸得都差不多了。要不是怕耽搁太久,再吃一块,大婶都快要说到十岁八岁的撒泼打滚了。 夏樾沉吟着:“想查出七年前金正利是否出过门,这容易。但是想查出七年前,金正利是否去过刘宗县,怕是要去当地调查了。” 金正利的邻居充其量只知道他出门,也不会知道他出门去了哪里。何况时间已经隔了七年之久,除非金正利是个每到一处就买当地土特产四处送礼的人,要不然的话,邻居根本无从得知让他的去向。 刘宗县离京城并不太远,来回也就是两三日的事情,当下,找谢止来画了金正利的画像交给王统,带人去按图索骥。 七年的时间,三岁到十岁区别大,四五十岁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变化了。就算是金正利当时用了化名,那么多村民也一定有见过他的。 谢止不似夏樾那般严肃,说话总是带笑的,和叶彩唐更是有共同开小灶吃糖糕的友谊,见着她眼前一亮。 “小叶换了身新衣服?”谢止端详了一下:“这衣服好看,布料舒适,样式新颖,颜色也衬得你越发白皙红润了。” 哪个年轻姑娘不喜欢别人夸她漂亮呢,何况夸奖自己的是个年轻好看的公子。 就算叶彩唐心如止水了五年,还是因为谢止的夸奖心中窃喜。 于是叶彩唐给谢止倒了杯水。 但谢止紧接着又道:“之前你那身破衣服早就该扔了,好歹也是六扇门里夏大人的人,穿件打了补丁的衣服跟在夏大人后面,旁人见着,还以为你追着夏大人要饭呢。” 那水眼见着都已经要递到谢止手上了,谢止已经伸手去接了,叶彩唐听见要饭两个字后,麻溜的收回手自己喝了一口。 只留下谢止伸着手,在风中寂寞的做出挽留的姿势。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叶彩唐正色道:“天不早了,谢公子干完活儿赶紧回去吧,晚上走路小心别摔着了。” 诅咒之心昭然若揭。 谢止隐约感觉到了叶彩唐的怨气,但是不太理解。 他悄悄问刘沙:“我只是开个玩笑,小叶也不是小气的人,为什么生气了?” 莫非叶彩唐真的要过饭,戳着她痛处了? 不应该啊,看叶彩唐那为人处世的坦然自若,怎么都是出身良好的人家,绝对没过过低三下四,点头哈腰的日子。 气质是不会骗人的。 刘沙的表情也有点僵硬,他突然就想起了叶彩唐刚来那天,自己还差点颠颠儿的跑去拿破碗的事儿,突然就起了一脑门子的汗。 也不知道叶彩唐有没有在心里诅咒过自己,自己今晚走路也要小心一点,别摔着了。 “你说一个姑娘家要饭,那姑娘能不生气吗?”刘沙敷衍道:“都跟你似的,皮那么厚啊?” “哦。”谢止听着点点头,好像也是有道理。 不怕摔跤的夏樾无所畏惧,他一边看谢止画金正利画像,一边道:“小叶啊。” “大人?” 夏樾道:“你这两身衣服……” 叶彩唐心里顿时敲起了警钟,并且决定夏樾要是敢说十两银子从工钱里扣的话,她就敢立刻脱了丢他脸上去。 夏樾道:“穿着确实不错,就穿着吧,当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叶彩唐这才松了口气,然后立刻给夏樾倒了杯茶。 “谢谢大人,大人喝茶。”叶彩唐的笑容如春天一般温暖,然后一回头:“咦,谢公子还没画完啊?”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谢止心中泪流满面,犹豫一下道:“叶姑娘,其实是这样,我以前要过饭,所以说话就难免爱提过去的事情。若是叫姑娘误会了,我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谢止虽然只是个算命的,但是斯斯文文,五官端正,风度翩翩,叶彩唐对他的印象 还是不错的。 叶彩唐宽容道:“没关系的,英雄不问出处,只要不是违法犯忌的事儿,都没什么的。” 谢止丰富多彩的人生履历里,从此加入了要饭这一笔。 不得不说,谢止的画工比起六扇门的师爷可好多了,同样是寥寥数笔,一个栩栩如生的金正利便跃然纸上。 王统将画纸收了,点了两个人手,夏樾又嘱咐了几句,让他明天一早出发。 吩咐完王统,又吩咐叶彩唐:“你也早点睡,明日我们也出一趟门。” 叶彩唐忙道:“去哪儿?” 在六扇门里做事,出公差她是早想到的,但是林玲的案子还没破,要去哪儿? 夏樾道:“去拜访一位大师。” 谢止插嘴道:“我师父。” 那十有八九也是一位算命师父。 夏樾解释道:“谢止的师父,是鼎鼎大名的风水先生海望天,精通各种江湖秘籍。金盆洗手之后住在京郊别院,再不见外人。这次,多亏谢止牵线搭桥,答应见我们一面。不见凶手凭空将人吊死,若有什么阴诡秘籍,海先生也许能知晓一二。”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叶彩唐不由看向谢止。 谢止又要自豪的昂首挺胸,又要谦虚一般一般,两种矛盾拉扯的心情,让他此时的神情分外古怪。 叶彩唐心道,这还是个名门高徒,难怪夏樾对谢止的态度不太一般。 谢止看着叶彩唐面色变幻,心道她这会儿应该对我另眼相看了吧,还没想完,只听叶彩唐道。 “那你之前说要饭,是骗我的?” “……”谢止矜持骄傲的面色立刻僵硬,顿了顿才道:“没有,我就是要饭要到了师父门口,他看我可怜,才收我为徒的。” 京郊的一处别院里,鹤发童 第31章 木偶戏 海望天的别院就在京城郊外,安静却不僻静,占地不大,但是格局宽敞明亮。 别院坐北望南,依山傍水,鸟语花香,管家打开大门,叶彩唐竟然看见草地上跑过一只小鹿。 这简直是梦想中的庄园。 “小少爷。”管家迎上来,对谢止非常恭敬。看样子谢止不仅仅是海望天的一个徒弟,还是特别受宠的一个徒弟。 “元伯。”谢止跳下马来。 管家笑眯眯道:“老爷一早就和我说了,今日小少爷要带朋友过来,等着您呢。” 别院里有下人过来,牵过马,领车夫进去休息,管家带着几人往里走。 叶彩唐跳下马车,按住自己的腰,郁闷。 她在白下村五年,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京城和隔壁的村子,第一次是走路的,走的怀疑人生。后来搭马车,颠簸的怀疑人生。然后发誓非必要不离村,生于斯死于斯。 今日从六扇门到海天别院,虽然夏樾体恤她不会骑马,安排了马车,马车也比之前搭的大车要宽敞柔软的多,但一个上午还是坐的腰酸背痛。 更恐怖的是,大人吩咐了,六扇门的人怎么能不会骑马,给你安排课程学习一下,回去就学。 叶彩唐更痛苦的按住了自己的后腰,真想只带着脑子和夏樾出差,其他的都留在房间里睡觉。 如果不是来查案,是来度假,海天别院真是个特别好的地方。 叶彩唐跟着管家穿过通幽小径,到了一处二层小楼前。 远远地,便看见一个银发银须的老者站在楼上宽敞的露台前。 刚才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那只小鹿,正在他身边啃着一盆盆栽。 “这就是我师父。”谢止这话说的还恭恭敬敬的,随后朝着师父一挥手,扯着嗓子喊道:“师父我来啦!” 果然被宠爱的就是肆意飞扬,谢止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斯文内敛。 海望天虽然盛名在外,但是对心爱的小徒弟带回来的客人,十分慈祥客气。 谢止两边介绍过之后,海望天看看时辰,便道:“知道小谢今日要带朋友来,特意让厨房准备了几个菜,我们边吃边聊。” 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边吃边聊更好的事情了。 桌子就摆在露台上,菜也上了一大桌,虽然海望天修身养性吃的清淡,但是非常仔细体贴,靠着他的一边,上的几道菜都是清淡的,但是靠着客人一边,味道便重一些。 “年轻人,爱吃煎炸烧烤的,浓油赤酱有滋味。”海望天大约是看着叶彩唐是唯一的女孩子,格外的和气,指着一道菜道:“小姑娘吃这个,这是好东西,滋补养颜的。” 管家立在一边,解释道:“这是鸡髓笋,不过鸡不是家养的,是山中的一种珍禽,叫五彩凤。笋是别院竹林里种的,引了山中药泉来每日灌溉,比外面的要精细些。” 叶彩唐不好意思,差一点说出一句,吃不起。 她只是个跟班,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夏樾和谢止师父攀谈,她在后面站着的准备。谁知道主人家如此客气,真是受宠若惊。 夏樾也道:“海先生一番盛情,你就多吃几口。” 谢止更是尽地主之谊,上手招待,给叶彩唐夹了不少菜。 叶彩唐不是扭扭捏捏的人,这些菜也确实好吃,谢了之后也不客气,但是一边吃,一边担心。 那马车那么颠簸,回去路上可别颠吐了。 吃的差不多了,夏樾说出此次的目的。 “京城里出了一个诡异案子。”夏樾道:“众目睽睽之下,死者被一根绸带吊死在八角亭上,但是无人看见凶手,那绸带两端都飘在空中,十分诡异。我们百思不得其解,想请教一下老先生,老先生见多识广,可曾知晓江湖中有如此秘术。” 这事情大约谢止已经对海望天说了,他心里有数。 放下筷子,海望天道:“你们往前看。” 众人都往前看去,前方是一小片空地。 突然,咚的一声,一个什么东西落在了空地上。 众人仔细一看,是一个小人。 准确的说,是个小木偶,木头的脑袋,木头的身体,木头的手和腿,中间关节连着,一晃一晃的。 诡异的是,这小人是能站的住的,虽然摇摇晃晃但是不倒,好像上面有什么拎着他一般。 但他的上面并没有人,可是隔着这样的距离,阳光好视线好,隐约能看见他上方有一些光线。 叶彩唐猛地站了起来:“我知道了,勒死林玲的根本不是黑绸,而是一根透明的丝线。黑绸只是掩饰丝线用的,特意引导人往鬼杀人上想。” 海望天微微点头,觉得叶彩唐还是很灵的,一点就透。 木偶人动了起来,随着丝线的控制,抬腿,转脖子,抬胳膊,一举一动非常灵活,好像是真的能自由活动一样。 相比于叶彩唐的恍然,夏樾却很冷静。 夏樾道:“老先生的意思,是凶手用丝线勒死了受害者。这个其实我们也想过,还找了几位耍人偶戏的师父,但是大家都说,用丝线吊起近百斤中的人,这个不可能。可就算是当时倾盆大雨天色昏暗,凶手也不可能用了一把丝线,那样一定会被看见的。” 海望天道:“普通的丝线自然不行。” 管家出去一下,拿进来一根透明的线。 海望天道:“夏大人,你拽一下这个?” 夏樾接了过来,一手拿着丝线一头,刚要用力,叶彩唐忙道:“等下,等下。” 然后叶彩唐从怀里摸出一块帕子,又找刘沙要了一块。 叶彩唐让夏樾把两只手都用帕子垫一下:“别直接用手拽,这种又细又韧的线最容易勒破皮了。” 来自上学的时候,每一次开学发新书,都会被新书割破手的叶彩唐的经验之谈。 谢止笑道:“别说姑娘家就是细心。” 夏樾包着手,用力一扯,那丝线纹丝不动,不但没有断,而且连一点被拉扯开的痕迹都没有。 海望天道:“夏大人可以放心用力。” 夏樾是习武之人,手上的力气可不止那么大。 闻言,他加大了力气,但是丝线依然纹 第32章 按需生邻 夏樾眼前一亮,他对自己的力气是心里有数的,刚才那一拉,足有百斤。 “这丝线竟然如此结实。”夏樾十分意外:“若是这样的丝线,确实可以吊起一个人了。” 海望天点点头:“ 这种丝线,是用特殊手法炮制过的,最是坚韧不已,只要手上的力气足够,可以拉起两百斤的重量。” 七年前的受害者是个孩子,而这一次的林玲,也是个瘦弱的姑娘,都没有那么重,完全可以用这种丝线吊起。 夏樾点了点头,放下丝线:“海先生,这种丝线,世面上是否不常见。” 所以连海望天的徒弟,谢止也不知此物,之前还跟他们一起想破了脑袋。 “是非常罕见,炼制也非常困难,而且用处不大,渐渐的就失传了。”海望天道:“也就是些会老手艺活儿的算命走江湖的,会炼制这种特别韧性的丝线,表演一些绝活儿。” 说着,海望天微笑看叶彩唐:“叶姑娘,看过杂耍卖艺的吗?” 叶彩唐连连点头:“看过呀。” “都看过什么?” 叶彩唐掰着手指:“什么胸口碎大石,油锅取物,赤脚过火山……” 这姑娘看来还挺喜欢这些,当然这很正常,大部分人都喜欢新奇的事物,杂耍卖艺在集市上往往都能吸引一大堆人看,引来阵阵的喝彩之声。 海望天顺口道:“这些秘技,外行看来神乎其神,其实知道个中奥秘,便一点不难。像是这次你们遇到的案子,便是如此。” 海望天说着,又看了一眼叶彩唐。 叶彩唐有些奇怪,看我做什么?他总不能怀疑凶手是我吧。难道想收我为徒,我也不想学胸口碎大石啊。 夏樾也察觉到了海望天的眼神,而且自从坐下吃饭,他便觉得海望天对叶彩唐的态度有些不一般。 怎么说呢,对于他带来的一个手下这个身份而言,过于和蔼了。 就算叶彩唐是他们中唯一的女孩子,也不至于受如此优待。 “海先生。”夏樾当下便道:“我的手下是否有什么问题,您直说无妨。” 叶彩唐很想瞪一眼夏樾。 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她一定要有什么问题吗,不能是大师看自己根骨奇佳,是个可造之材吗? 但是叶彩唐不敢瞪夏樾,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海望天摸了摸胡子,笑道:“并不是有什么问题,只是我以为叶姑娘会好奇问我,这些秘技,有什么奥秘。” 夏樾松了口气,正要说,这是人家吃饭压箱底的绝技,怎么好打探的。 却不料叶彩唐道:“我知道呀。” “你知道?” 众人都惊了。 叶彩唐无辜道:“知道啊,杂耍卖艺变魔术,那不都是假的吗?那要是真的,岂不成了妖怪。” 说的很有道理,桌上一片沉默。 半晌海望天道:“那你说说看。” 叶彩唐惊讶众人的反应,看向夏樾。 这是可以说的吗,我能给大家表演一个解密吗? “说吧。”夏樾无力道:“这些在海先生眼里都不是秘密。” 在我眼里也不是,叶彩唐道:“比如油锅取物,只要在锅底涂上一层醋,上面倒油。醋很快就会沸腾,给人油锅沸腾的感觉,这时候,油其实只是温热,不会伤人。” 看海望天的表情,显然是没错。 “再比如赤脚走火炭,先往火堆里洒下朱砂和硼砂,这两种东西遇水吸热,可以让火堆快速降温。然后将身上弄湿,水也行汗水也行,水汽遇到高温会在一瞬间形成保护层,再走过有灰烬的地方,就行了。” 叶彩唐说起来头头是道,夏樾和刘沙听着十分新奇,海望天却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海望天奇道:“虽然都是小技巧,但知者不难,难者不知。叶姑娘怎么知道这些,莫非是认识此行中人?” “啊……不是。”叶彩唐道:“是这样的,我以前有个邻居。” 按需生邻系列,正式开始。 叶彩唐道:“他以前是江湖卖艺的,后来受伤便安定下来,这些稀奇事情,都是小时候他当时故事告诉我的。” 海望天和谢止都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但是夏樾的神情有些不同。 叶彩唐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夏樾似乎在怀疑她,夏樾凭什么怀疑她? 她和夏樾认识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就算六扇门招人要核查身份,也不至于把十年八年的邻居底细都查清楚吧,那夏樾为什么会怀疑她是不是有这样一个邻居? 不过夏樾的疑惑转瞬即逝,立刻就恢复了正常,掩饰的非常好。 海望天又毫不吝啬的赞扬了叶彩唐几句博学多才,这才道:“夏大人,今日的事情,算不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不愧是高人大师,连这话都说的非常自然。 “那是自然。”夏樾道:“若是日后海先生有什么用的到晚辈的地方,尽管开口,晚辈一定尽力做到。” 海望天很满意夏樾的态度,点头微笑。 夏樾也很满意,以海望天的名声,想做点什么都有人颠颠儿的上赶着来,搞好关系不是坏事。 这一趟宾主尽欢,海望天甚至算着路程,留他们过了一夜。 临睡下前,海望天看着阴沉天色,道:“明日有大雨。” 叶彩唐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夏樾道:“多谢前辈提点。” 大雨怎么了,赶路更酸爽吗?叶彩唐脑子一转,这才反应过来。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虽然海望天给的丝线确实坚韧可以不断,也还是要实地一试的。大风大雨,更能完美重现林玲被害的一幕。 第二日告别海望天回程,回到六扇门不过略休息了片刻,众人便冒着大雨,趁着天还亮去了孟家老宅。 本来,这别院还可以做一场声势浩大的法事,驱魔驱邪,重新入住。 但现在卢外北被抓了,这宅子,便算是彻底废了。卢家不会住,宅子出了那么多事情,价格再低,也不会有人买了。 第33章 踩着大人上 狂风暴雨一如林玲被害那日,叶彩唐来到八角亭的时候,虽然穿着蓑衣戴着帽子,一身也已经湿透了。 当然老天并没有特别眷顾她,大家都湿透了。 叶彩唐索性将蓑衣和帽子都脱下来,抹一把脸上的水,眯着眼睛看风雨中的八角亭。 八角亭并无变化,但是为了找之前失踪的那截黑绸,满池子的荷叶被拔的差不多了,湖面凌乱的散着一些残枝断梗,满目疮痍。 叶彩唐轻轻叹了口气,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她在林玲的丧事上,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嚎啕大哭,始终表现的很平静。但是林母乱了分寸,跑前跑后各种安排都是她一手处理,更是连林玲一定会最担忧的,林母的后半辈子所依靠都一并承担,谁见了不赞叹一声。 嚎啕大哭一场谁都会,但是哭完之后呢,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别想了。”夏樾拍了拍叶彩唐的肩:“林玲不会死不瞑目的,这个案子,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叶彩唐点点头,从一开始她就已经下了决定,哪怕是夏樾不查,她也一定要查的。 刘沙拿出海望天给的丝线,又拿出一截黑绸缎,将丝线穿过黑绸的两端。 刘沙举起手来,果然只见黑绸随风在空中飞舞,像是风吹起来一样。而丝线因为太细,若有太阳还有反光,在阴雨中确实不显。 然后他绷了下丝线看看叶彩唐,又看了看夏樾。 夏樾道:“小叶,我们这里身形体重和林玲相仿的,也只有你了。” 其他人虽然没有五大三粗的胖子,但是也没有特别瘦小的,和林玲相差甚远。 叶彩唐没什么好说的,既然领了差事和工钱就好好干,无论夏樾有什么其他想法,至少这个案子,她是要认认真真的查完的。 简单应一声,叶彩唐毫不犹豫走进八角亭。 刘沙拿着绸带看了看,伸了伸手,感觉不太好意思:“要不,我去找个小个子来?” “没事儿。”叶彩唐拿过绸带:“这有什么,而且六扇门里也没有和林玲身材相仿的。” 外面大街上倒是能找出瘦小的男人,但是案件侦查过程中是不能让无关的人参与的。谁知道凶手是否一直关注,打探信息呢? 夏樾也道:“没事儿,我会看着的,小叶也不必担心,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刘沙扭扭捏捏的将绸带绕过叶彩唐的脖子,一手按着她的肩膀。虽然知道是做戏,也有些下不了手。 叶彩唐突然道:“我觉得丝线那一端要绑个什么东西,要不然的话,怎么绕过横梁呢。 轻飘飘又在风雨中,扔不过去的。 于是丝线两端各绑了一块小石头。 刘沙试了试手感:“可以。” 于是夏樾退了一步,叶彩唐挣扎起来,刘沙一只胳膊勒住叶彩唐的脖子,一边将石头扔过横梁。 叶彩唐的力气不大,刘沙甚至还可以捂住她的嘴,让她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来。在这种大雨中,隔着几步路说话都听不清,当时其他人是在前面的房子里避雨,又在说话,根本听不见她的求救。 这还是在刘沙有所保留的情况,叶彩唐甚至觉得,如果刘沙真的要杀她,可以直接将她勒昏。 刘沙将石头扔过横梁后,迅速将两端抓住,然后放开手,往池塘里一跳。 丝线带着脖子上的黑绸迅速往上提,叶彩唐哎了一声,只来得及一抬头,脖子上的压迫感立刻就消失了。 是夏樾扶住了她的腿,然后随着刘沙将黑绸往下拽,慢慢的将她托起来。 这也就罢了,刘沙还在拽着丝线,叶彩唐慢慢被提起来,她不得不拽住绳子稳住自己的身体,但这个高度夏樾就不仅仅是扶着她的小腿,要再往上抱住大腿才能稳住,男女有别,夏樾觉得不合适了。 于是便道:“刘沙等一下。” 刘沙整个人已经泡进了荷花池中,忙停下来喊:“小叶没事儿吧。” 叶彩唐百忙中摆了摆手:“没事儿。” 叶彩唐确实没事儿,就是有点晃,但是下一刻,她感觉夏樾扶着她的腿,引导着落在一个地方。 “踩在我肩膀上。”夏樾道:“我扶着你。” 叶彩唐吓了一跳,开什么玩笑,那怎么敢! 她猛地一低头,忘了脖子上还挂着绳子呢,把自己勒的直咳嗽。 “别晃。”夏樾不满道:“站稳了。” 夏樾非常稳,稳若磐石,扶着叶彩唐的腿,动也不动。 叶彩唐实在不敢踩在夏樾的肩膀上,但她没法下去,也没法低头,只好无助道:“不行不行,大人你这样我害怕,我怎么能踩在你肩膀上……” 就算夏樾平时看起来也是个平易近人的大人,这还是太冒犯失礼了。叶彩唐可不想给他一个将来找茬穿小鞋的理由。 “怎么婆婆妈妈的,赶紧的,看看这个高度是不是够了。”夏樾不耐烦拍拍她的腿,不过很郁闷的是,这会儿大家的衣服都是湿透的,叶彩唐的裙子一层层紧紧贴在身上,他这一拍,溅了自己一脸的水。 当时林玲被吊在什么位置,叶彩唐是亲眼所见,她打量了一下,道:“低一点。” 于是夏樾蹲了个马步。 虽然这儿也没外人,他确实还是很随和的,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的包袱。 高度差不多了,叶彩唐道:“大人放手试试。” 这个高度,如果细丝能够吊起叶彩唐的重量,站在八角亭外看,又什么都看不见的话,基本可以确定凶手就是如此行凶的了。 夏樾不太放心,虽然见叶彩唐拽着绸缎,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事的,还是慢慢放手之后,虚虚的扶着她的腿。万一有什么不适,可以第一时间将人往上托一下放下来。 叶彩唐的重量顿时全部落在了细细的绳索上面,那丝线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但是并没有被拉断,甚至没有拉长。 叶彩唐蹬了两下腿,虽然脖子没有直接接触绳子,但已经能感觉到垫着的手掌有些痛了。 第34章 公主抱 突然叶彩唐拼命挣扎起来,夏樾吓了一跳,正要赶紧上前将人抱下来,突然听她急促道:“别动我。” 夏樾动作一顿,明白了叶彩唐的意思。 林玲被吊上去的时候,应该是有剧烈挣扎的,人在挣扎时候往下坠的力气,绝对不仅仅是自身体重的重量,若是丝线不能承受这个力量,那还另有蹊跷。 这年代没有时钟秒表,叶彩唐心里数着数计算着时间,旁的倒是还好,夏樾在一旁,就算绳子断了也不怕摔下去。 但是刚才低估了自己的体重,也没想起来在手上垫一块厚布,虽然丝线上裹着绸缎,但还是相当的勒手。 风雨比刚才更大了,虽然八角亭有顶,但也仅仅能遮住上面的一些雨,风将她身体吹的乱晃。 终于,叶彩唐在心里数到了三分钟,差不多了,这个时候林玲虽然还有气息,但绝对没有再挣扎的力气了。 海望天给的经过特别方法炮制出来的丝线,果然能撑得住一个人的重量。 叶彩唐被暴雨打的睁不开眼睛,虽然夏樾一直往上看着她,一时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叶彩唐张了张嘴,想说赶紧把我弄下去。 但是绸子勒在脖子上,声音不是那么好发出,她挣扎着一张嘴,风夹着雨便灌了进来,呛的顿时咳嗽起来,而且连咳嗽,都咳不出声音来。 叶彩唐心里大骇,我不会在众目睽睽下被勒死吧,这算因公殉职吗?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并不想再死一次,而且案子还没破,我死不瞑目啊。 叶彩唐不能出声,但眼睛往下一瞟,看见夏樾就在身边,此时生死关头,也不顾什么忤逆犯上了,连忙伸腿去踢他。 这个高度,正好踢到夏樾的肩膀。 万幸,要是夏樾再矮一点,那就正好踢到他的脑袋。叶彩唐此时还有心思胡思乱想,万一踢到脑袋了,不会算我殴打朝廷命官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还好夏樾此时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看着,被叶彩唐踢了一下之后,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连忙托住她的腿,喊道:“刘沙松手。” 比将人放下来更简单的,是刘沙赶忙松开手。 绳子啪的一声松了劲儿,叶彩唐惊叫一声,整个人往后倒去……立刻被夏樾拽着衣襟整个人往怀里一拉,然后脑袋落在了他臂弯中。 叶彩唐松了一口气,被稳稳的放在了地上。 地上又湿又冷,不过这都无所谓了,他们现在都像是刚从河里捞出来的。正在奋力从池塘里往上爬的刘沙,更是从鞋子到小腿,半身都是污泥。 叶彩唐一落地,就捂着脖子咳了起来,刘沙连忙跑过来:“没事吧,没事吧。” 叶彩唐咳了几声停下来,声音有些嘶哑道:“没事。” 夏樾皱眉道:“太危险了,下次这种事情还是要找几个身手好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危险,他一直看着也算着时间,只要时间再稍微长一点,哪怕叶彩唐不出声,他也会直接将人抱下来的。 只是虽然不危险,看着这一幕,他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叶彩唐扶着桌子站起来,摆了摆手:“不要紧,大人,这丝线真的能撑得住一个人的重量。凶手应该就是用这种方法杀死了林玲,所以金正利的嫌疑更重了。” 风水先生虽然不是走江湖杂耍卖艺的,但有一定的共同性。为了赚钱,有很多算命先生也懂许多走江湖的独门手艺。比如海望天,他就是风水先生,可是旁门左道的东西,什么都懂一些。 而金正利不但算命,还给人做法事,做法事的时候难免要有些掩人耳目的小把戏。 夏樾听着叶彩唐说话声音有些嘶哑,道:“先回去再说。” 他们此行就是为了验证丝线是否可能撑得住林玲的重量,算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甚至不必等王统回来,就可以对金正利家进行一次公开的,详细的搜索。 海望天说,别看这样的一根丝线,因为制作工艺和材料都非常难的,所以是非常珍贵的。金正利若是因缘巧合得到了,是绝对不可能用完就扔的,而是一定会妥善的保存起来。 比如七年前,比如现在。 难处是这样一根小小的丝线,哪儿都能藏,若他真的有心藏起来,不太好找。 众人匆匆回了六扇门,先不说别的,各自去洗澡换衣服。 好在除了刘沙踩了一脚污泥之外,叶彩唐和夏樾只是被雨水淋湿,沐浴更衣洗了头发,很快就弄好了。 叶彩唐换了衣服坐在梳妆台前,擦着头发才感觉脖子上一阵阵的痛。 夏樾还是贴心的,大约看她是个女孩子,房间里竟然还给弄了个梳妆台,可惜他不知道叶彩唐胭脂水粉一概全无,只有秋冬干燥的时候,偶尔抹点滋润保湿。 不过固定的一面镜子很难看到脖子这个位置,叶彩唐抬起下巴直翻白眼,半晌也没看见,伸手摸了摸,按着更痛。 但是从刚才泡了热水的感觉,没有破皮,估摸着也就是因为绸带勒的有些青紫,没什么大事儿。 就在叶彩唐换着姿势看脖子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来了。”叶彩唐忙去开了门。 万万没料到站在门口的是夏樾,夏樾手里还端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汤。 “夏大人。”叶彩唐连忙理了理衣服。 夏樾嗯一声,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将托盘放在桌上。 “伙房煮的姜汤,正好碰见就给你带过来了。”夏樾道:“过来看看你,刚才有没有受伤?” 叶彩唐连连摇头:“没有。” 虽然说没有,声音却和平时有些不同,略有些嘶哑。 姜汤冒着热腾腾的气息,虽然现在是初夏,但是淋湿一身也还是要注意别得风寒。 叶彩唐刚伸手去端碗,突然夏樾道:“等下。” “嗯?”叶彩唐顿住。 只见夏樾伸了两根手指,抬起叶彩唐的下巴。 叶彩唐全身都僵硬了,这是要干嘛? 第35章 给你一颗糖 “大人,怎么了?”叶彩唐保持这个姿势不动,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声调来。 夏樾道:“还说没受伤,脖子怎么成这样了?” 叶彩唐松了一口气,这是看她脖子上的青紫呢。 “没事。”叶彩唐往后退了点,端起姜汤喝:“应该是勒着了,就是有点痛,也没破皮。” 夏樾皱眉道:“虽然没破皮,但伤得不轻,说话都哑了。只是你自己看不见罢了。” 叶彩唐不太在意,看不见就当没有,大不了明天出门戴个丝巾……哦,她穷没有丝巾,穿个领子高一点的衣服罢了。也没人会盯着别人的脖子看,看也无妨。 夏樾说了句你等下,然后就出了门。 没一会儿回来了,手里拿了一瓶药。 叶彩唐已经喝完了姜汤,正辣得嘶嘶的吸气,一边用手在嘴巴边扇着风。 夏樾在门口看她那模样,不由的笑了一下。 咚的一声,一个小袋子丢在桌子上。 叶彩唐奇怪拿起来,只觉得一股甜香味道从里面散了出来。 “是粽子糖。”夏樾道:“本来是送给伙房张师傅家的小孙女的,便宜你了。” 袋子里果然是一颗颗的粽子糖,制作的非常精致,袋子也很精巧,看来不是街边的便宜货。 叶彩唐捏一个塞进口中,那甜蜜芳香的久违味道充斥味蕾,差一点哭出来。 怎么说呢,有些原因不足为外人道,上辈子高血糖,这辈子穷。 夏樾看着叶彩唐那模样也是心酸,道:“六扇门的福利还是不错的,我也没那么小气。你若是平日想吃个蜜饯糖果,需要买点胭脂水粉,直接告诉采买就行。这部分账我会和他结的,不算在你的工钱里。” 这都是每个月二两银子之外,额外的福利。 叶彩唐顿时觉得脖子上的伤一点都不痛了,夏樾这就算是个糖衣炮弹另有目的,她也要先把糖吃了,再考虑炮弹的问题。 “好的大人,谢谢大人。”叶彩唐麻溜儿道:“大人您真是最好的大人。” 夏樾看着叶彩唐脸颊鼓着一大块,说话都不太利索的样子,微微一笑,命令道:“抬头。” 叶彩唐茫然抬头。 只见夏樾从怀里摸出个白瓷小瓶,瓷瓶打开,散出淡淡幽香。 “这是六扇门特制的伤药,比外面的好。”夏樾伸手沾了一点。 叶彩唐连忙要拒绝:“我自己来就行……” “你看的见吗?”夏樾一句话就吧叶彩唐堵回去了:“你是打算整个脖子都抹吗,这药很贵的。” 贵是硬伤,叶彩唐暂时无解,只好老实的仰着脑袋。 脖子上很快传来情况的感觉,绸缎在收紧的时候面积并不大,何况她还用手在两侧垫了一下,所以青紫的面积也不大,叶彩唐基本可以从夏樾手指滑动的范围,估计出青紫的形状。 “行了。”夏樾很快给叶彩唐抹了药,将药瓶放在桌上:“这个你留着。虽然你不会武功,危险的事情不会让你去做,但看你毛毛躁躁的样子,平时也难免磕着碰着,用的上。” 叶彩唐正要推辞,一听夏樾后半句话不乐意了。 我做事怎么就毛毛躁躁了,还难免磕着碰着,大人你就不能想我点好吗?不怕好的不灵坏的灵吗? 呸呸呸,童言无忌。 不过这只是心里的吐糟,叶彩唐是不会为了这样的小事和衣食父母产生矛盾,破坏和谐的同事之情的。 “好的,我知道了大人。”叶彩唐恭送上司,送到门口突然道:“对了,现在金正利的嫌疑更大了,我们要去他家搜查吗?” “暂且不急。”夏樾道:“金正利嫌疑虽大,却还缺有力实证,此时将人抓来,他若抵死不认也是无法。” 叶彩唐想想也是,后来又问了卢外北,虽然当时金正利确实在孟家老宅,可他是去看风水的,那两天一直都在,也不突兀。 夏樾道:“去他家搜查,若能找到丝线自然罪证确凿,但若找不到,怕是打草惊蛇,一卷丝线,他如果有心再藏,或索性直接丢了,那就万难寻觅了。” 若凶器是一把刀一把斧子,无论怎么藏都不好毁。那丝线不一样,虽然坚韧不断还是怕火,再不济,拴个石头往随便那条河里一丢,透明的东西,火眼金睛也无可奈何。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人过去监视跟踪。”夏樾道:“在案件未明之前,不允许他离开京城。” 叶彩唐立刻道:“大人想的周全。” 这一通折腾下来,天也黑了。 林母在家中时刻想着女儿更寝食难安,只觉得那屋子是一会儿也待不下去,索性便卷了铺盖过来投靠叶彩唐。 夏樾吩咐过,林母的住处早已经收拾好,叶彩唐很高兴,一个人愿意走出来,愿意接受工作,那就是愿意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叶彩唐正和林母在房里说话呢,夏樾匆匆推门进来。 现在天气不冷,叶彩唐除非晚上休息,并不习惯锁门。六扇门若是再不安全,那就只能搬到皇宫里去住了。 叶彩唐吓了一跳站起来:“大人,怎么了?” “夏大人。”林母也吓了一跳。 见林母在,夏樾定了定神:“林婶来了,去伙房看过了吗,可还习惯。” 那有什么不习惯,林母连忙说了一堆感谢的话。 夏樾平静道:“小叶在六扇门当差,安置好家属是应该的。要不然,她做事也不安心。” 林母也不傻,一见这么晚了,夏樾来的那么急,知道有正事儿,连忙便说累了,告辞离开。 林母一走,叶彩唐忙道:“怎么了?是不是金正利跑了?” 她现在就担心这个,按照她的习惯,有嫌疑应该先抓回来,在六扇门里等着调查结果才对。 夏樾将手里的一卷东西放在桌上:“你看。” 叶彩唐一看,这不是海望天老先生给他们的丝线吗? 再一看:“不对,这不是海前辈给的,他给的没那么长一卷?” 夏樾道:“这是金正利的。” 第36章 她回来了 叶彩唐心里一喜:“找到凶器了?从金正利手里找到的?” 这要是找到了,岂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要省多少事儿啊? 但叶彩唐看夏樾的神情有一点凝重,完全不是案件有重大进展的时候,应该有的轻松和喜悦。 夏樾沉声道:“金正利畏罪自杀了。” 叶彩唐惊呆了:“啊?” 夏樾点了点头。 叶彩唐忙道:“他怎么死的?不是派人去盯着他了吗?” 夏樾也有点头痛的样子,捏了捏鼻梁:“去盯梢的人回来说,他们到了以后,是看着金正利从屋子里出来,和邻居说了话又回去的。” “可是天黑之后,金正利的屋子一直没有点灯,也没有再听见声音。他们觉得不安,便偷偷的过去看一眼,只看见金正利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了呼吸。” 叶彩唐道:“死因是什么?” “服毒。”夏樾道:“金正利七窍流血,是服用砒霜致死的。装着砒霜的药包就在床边,他手里握着这一团丝线,墙上还写了几个字。” “什么?” “她是我杀的,她来找我了。” 叶彩唐一下子站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夏樾也不知,他道:“夜里冷,你带件衣服,我们现在过去一趟。” 叶彩唐不但带了衣服,还带了粽子糖。 出了六扇门,却没在门口看见马车,只有夏樾骑着高头大马,刘沙也骑着马,还有几个捕快,都骑着马。 叶彩唐四下一看,我怎么办? 果然应该要学会骑马的,但这也不是说学就学会的,入职培训还要半个月呢。 “过来。”夏樾冲着叶彩唐伸出手。 叶彩唐疑惑走过去。 夏樾道:“我带你。” “啊?”叶彩唐第一个反应是不太好吧,那不就是领导副驾驶,不是太合适吧。领导开车你唠嗑,工钱还想不想要了? 夏樾面无表情道:“那你跟着跑?” 叶彩唐毫不犹豫的抓住了夏樾的手。 开的什么玩笑,跟着马后面跑,这是人能说的出来的话吗? 夏樾略一使劲儿,叶彩唐便觉得自己飞了起来, 可惜没飞多高,又被拽了下去,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夏樾的身后。 “走了。”夏樾一声令下,纵马先行,众人纷纷跟上。 虽然是六月,夜风也凉爽,叶彩唐躲在夏樾背后,不用缩头缩脑也被挡的严实,只觉得根本无需多带一件衣服。 不过开始的时候,她尽量和夏樾拉开距离,挺直肩背正襟危坐。跑起来就不行了,飙车还能拽个车门把手,飙马实在是没有地方可以固定身体,只好小心翼翼的抓住夏樾的衣襟。 “大人。”叶彩唐道:“我可以抓着你的衣服吗,不然我要掉下去了。” 这可是你非要带我的,可不是我想占你便宜的。 夏樾的声音在风中四平八稳的传来。 “可以,抓紧了,掉下去不算工伤。” 这也太惨了,叶彩唐立刻死死的抓住了夏樾腰身两侧的衣服,她不能保证这样就不会掉下去,但是,她可以保证如果掉下去,自己绝对不是一个人。 别说,夏樾看起来挺彪悍一个男人,腰还挺细的,果然是习武之人,衣服不贴身,看不出身材好。 幸亏夏樾不知道默默不出声的叶彩唐在他身后想什么,要不然的话,一定会把她丢下去,让她跟着马儿跑。 夏樾派去盯梢的捕快正站在金正利房间门口,一见他们来了,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夏樾也察觉到了,便道:“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那人摇摇头,搓了搓胳膊:“没,没事儿,就是看着墙上那个字,感觉怪渗人的。” 叶彩唐不怕,下马便进了门。 果然,只见金正利躺在床上,眼睛圆睁,七窍流血,床边放着个纸包,纸包里还有一些白色粉末。 刘沙将纸包拿起来辨认了一下,道:“大人,确实是砒霜。” 盯梢的人道:“我们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金正利还出来收了衣服,和邻居说了话,他那时候一切都很正常。然后他进了屋,我们发现屋子里没动静,我们进屋查看,大约中间也就隔了一个时辰。” 夏樾道:“这一个时辰里,你们是否离开过?” “绝对没有。”那人道:“也绝对没有人进去过,后来我们检查了屋子,只有金正利一个人在。房间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金正利侧身躺在床上,枕着枕头,盖着被子,被子是一种半压在身下的纠缠状态,应该是在毒发的时候痛苦翻滚造成的,其他的地方都很整洁,没有半点被翻动,打斗留下的痕迹。 刘沙不由的道:“真是见鬼了,金正利这个是自杀了。” 不说还好,刘沙这话一说,盯梢的人脸色更难看了,他小心翼翼指了指墙上。 其实不用他指,只要不瞎的人一进房间便都看见了。 墙上写着血红的一行字。 她是我杀的,她来找我了! 叶彩唐第一反应是走了过去:“这红字是用什么写的?不是血吧。” 看起来不像,而且金正利也没有大出血的伤口,床上的被子枕头也没有沾染上大量的血,如果墙上的字是用血写的,是不是人血,血是从哪儿来的? 夏樾用手沾了一点:“是朱砂。” 金正利常给人做法事,要用朱砂写黄符,家里有朱砂不奇怪。 夏樾道:“刘沙,去找金正利平日写字的账本,黄符,核对一下字迹是否是他的。” 刘沙应着。 叶彩唐将随身带来的箱子打开,戴上自己的小手套,戴上自己缝制的口罩,拿出银针。 砒霜是无色无味的白色粉末,是一种矿物毒,是这个年代的主要毒物之一。因为没有特殊气味,和面粉淀粉很像,所以易被误食,也易被下毒。 因为这个年代的生产力技术落后,致使砒霜里都伴有少量的硫和硫化物。其所含的硫与银接触,就可起化学反应,使银针的表面生成一层黑色的硫化银。 叶彩唐也算是入乡随俗,用起了银针试毒。 第37章 替罪羊 从金正利的咽喉中取出的银针果然是黑色的,叶彩唐道:“大人,他果然是中毒死的。” 叶彩唐又让大家先避开,检查了一遍金正利的尸体。 “除了中毒,没有其他伤害。”叶彩唐脱下手套,收拾东西。 这一次验尸格外简单,属于都不好意思要加班费的那种。 因为外面始终有人监视,基本上可以将金正利的死亡时间锁定在极小的范围,尸体也符合刚才的特征,这一点是可以确信的。 “金正利是服毒自杀的,这一点应该不会有错,但他为什么会自杀?”叶彩唐和夏樾并肩站着看墙上的红字。 这一点大家都有些疑惑。 如果没有墙上的字,那很简单,金正利知道他们在查,也许还知道他们去找了海望天,知道自己的罪行瞒不住了,所以畏罪自杀,好过于被带去六扇门审问。 这世上从没有完美的案件,很多凶手犯罪后,藏得滴水不漏,前提是侦查的目光完全没有看向你,你不在怀疑范围内。 可是你一旦因为某种原因开始被怀疑,那再完美的手法也会被撕开裂口,你总有破绽,哪怕一时找不到确凿证据只能怀疑。 在找不到凶手的情况下,案件会被反复推敲,推演,一遍遍重来,你总会在某个环节出现疏漏。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但墙上的这行字,却想告诉大家另一个原因。 刘沙迟疑道:“金正利想告诉大家,她回来了?她……是指林玲?林玲……回来了?他是因为害怕林玲,所以才自杀了?” 刘沙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突然面露惊恐:“林玲的头七是不是快到了,她是不是死不瞑目,回来找凶手报仇了?” 叶彩唐一巴掌在刘沙肩膀上狠狠怕了一下。 “刘哥你别瞎说。”叶彩唐道:“就算林玲头七回来了,那第一个也得来找我,要不然的话,我不认她做姐妹。亲自报仇干什么,鬼杀人要扣功德分的,只要告诉我凶手是谁,那不就行了。” 刘沙愣住了,虽然都是胡扯,但听起来竟然很有道理。 别人冤死是申冤无门,林玲好姐妹就在六扇门,而且还就在查此案,要是林玲真的死后有灵,直接托梦就行了。 夏樾见两人扯的都没边,还一脸震惊,嫌弃道:“别站那胡说八道了,想知道金正利是不是被吓的自杀的,看看那个箱子就知道了。” 墙角有一个大箱子,箱子上挂着一把大锁。 之前他们来金正利家里的时候,因为是暗中查看,肯定不能去撬锁。但是后来金正利去重修林玲的衣冠冢时,却打开了这个箱子。 众人都用好奇没见过世面的眼神围过来看了热闹,金正利当时也不知是没想太多,还是不敢对夏樾说不,也没有什么表示。 这里面装的是他吃饭的家伙。 什么桃木剑,黄符纸,小铃铛,罗盘,朱砂,香烛,香炉……等等各种,零零碎碎,各种各样。有些知道是做什么的,有些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之前查细丝的时候,刘沙就提议来查一下金正利的这口箱子,但是大家想着,如果他真是凶手,肯定不会把凶器这么明目张胆的放在箱子里,若是冒冒失失的一查,反倒是打草惊蛇了。 不过现在蛇已经死了,也就无所谓了。 当下刘沙便要将箱子撬开,锁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根本没锁,只是搭在上面。 箱子被打开,里面和他们那日见到的一样。 各种东西,按照金正利习惯的模样,摆的整整齐齐。 大家围着箱子蹲下来,翻了翻。 虽然他们也不确定风水先生日常用的有什么,但是里面满满当当的,只是没有装朱砂的盒子,那盒子被单独拿到了桌上,用来写墙上的字,没有收起来。 叶彩唐在里面翻了翻:“不对劲啊。” “是。”夏樾点了点头。 刘沙一时还没明白:“哪儿不对劲,这不是整整齐齐,啥都有吗?” 夏樾道:“就是因为太整齐,所以才不对劲。” 叶彩唐回头看墙上那几个大字。 “一个人,杀了人,见了鬼,那鬼要来索命。他都害怕到要自杀了,你想想,那一定是十分慌乱的,而不是这么镇定,还能一样一样收拾的那么妥当,而且普通人有点风吹草动害怕也就罢了,金正利是个能做法事驱鬼的风水先生啊。” 刘沙恍然。 金正利遇见鬼,竟然没有抵抗一下,这就不合理。 夏樾道:“之前我们见到这箱子的时候,里面的东西差不多就是这些,这几日金正利没有去给人做法事,符纸朱砂也没有减少。” 一个驱鬼的人见了鬼,难道不该不管有用没用,先在家里贴一圈符吗? 墙上的字迹确认是金正利的无异,有时间写字,没时间画符,这死亡的结果没问题,可是过程,却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呢?”一时三人面面相觑。 夏樾道:“之前我们都认为金正利是凶手,如果他不留那一行字,说不定我们也会认为他是畏罪自杀。但留了那一行字,反倒是蹊跷了,像是……” “要包庇什么人,所以特意写出来,承认自己就是凶手,让我们别再查下去了。” 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叶彩唐转头问刘沙:“刘哥,之前不是调查过金正利吗?他的社会关系怎么样,身边可有什么值得他包庇的人?” 妻子,孩子,徒弟,那个人在林玲被害的当日,也出现在孟家老宅。 刘沙道:“金正利一生未婚,徒弟是有几个,他做法事是要帮手的,但是连住都没住一起,关系并非多密切的。都是给钱干事,有一笔算一笔……不像是值得用性命顶罪的样子。” 夏樾沉吟了一下:“眼下,这至少有三种可能。” “金正利自愿自杀,为了给人顶罪。” “金正利被凶手逼迫自杀,他有把柄在凶手手中,或者说,他是被凶手用另一种方法灭口。” “还有一种可能,有人为林玲出头,杀了金正利报复。” 说着,夏樾看了叶彩唐一眼。 “我不 第38章 区别对待 叶彩唐本想斩钉截铁的告诉夏樾没有,但是被这么一说,也不敢说是不是真的没有了。 “应该没有吧。”叶彩唐想了又想:“我们俩一天要见八面的,她又不是个能藏得住事情的性格,要是有的话,我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的。” 杀人这不是一般的友谊了,是超出平凡的友谊了。叶彩唐相信自己没有那么迟钝,连身边这样一个人的存在都察觉不到。 夏樾还是相信叶彩唐的,点了点头:“那就剩下前面的两个可能。” 金正利到底是心甘情愿的自杀,掩护凶手。 还是为了掩护另一个人,被凶手逼着自杀。 不过不管怎么样,都有一个他要掩护的人,这个人,对他来说比命还重要。 刘沙在黑夜里凄厉的叹一口气:“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 叶彩唐倒是想的开:“无所谓了,反正不是这个复杂,就是那个复杂。要是什么都不复杂,咱们就要失业了,大人手下也不能养白吃饭的啊。” 刘沙想想,也确实是这个理。 虽然是半夜,但众人还是将隔壁左右的门都敲开了,问一问这两天可有什么人来找金正利,或者他有什反常。 隔壁的许婶一家,就是之前给叶彩唐糖糕的老乡。 许婶打着哈欠推开门,一见叶彩唐愣了下。 “这不是叶姑娘吗?”许婶看了看外面,又看看叶彩唐:“这么晚了,怎么了?” 叶彩唐是有点同情许婶的,好好的在家里睡觉呢,隔壁死人了。 虽然死的不是亲戚,但总瘆得慌。而且墙上还写了那么几个诡异的字,这字就瞒着吧,要不然的话,风言风语传来传去,怕是邻居都不敢住了。 叶彩唐指了指隔壁:“金正利出事了。” 许婶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问道:“他怎么了?” 叶彩唐低声道:“死了。” 许婶愣了一下,然后差点跳起来:“你说什么?” 叶彩唐点点头。 “我下午还看见他的呢,还跟他说话了。”许婶道:“怎么就死了?怎么死的?” 案件未破前,叶彩唐自然不会跟许婶说太多,但听着许婶刚才还和金正利说过话,那肯定要多问几声。 说不定,许婶是金正利死前最后一个接触的人了。 叶彩唐道:“现在还不好说的,许婶,你仔细想想,下午和他都说了些什么?” 许婶抬起头来想了啊:“没有什么特别啊,他出来收衣服,正好看见我在院子里,就随意聊了几句。” “具体呢,您想想。”叶彩唐忙道:“仔细想想。金正利死的不明不白的,要是不弄清楚,我们害怕大家都会有危险。” 叶彩唐可不想吓唬许婶,但是一旦事情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脑子总是转的分外的快。 许婶被吓了一下,觉得叶彩唐说的非常有道理,认认真真的想了起来。 “今天下午……其实那会儿也快傍晚了,我在院子里喂鸡。”许婶回忆道:“然后金正利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边收衣服,一边问我母鸡下蛋的事儿……” 真是接地气。 “然后他说,过年的时候要是在家,买我一只老母鸡熬汤。”许婶想想也觉得奇怪:“虽然是隔壁邻居,但平时他从不跟我们说这些家长里短,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莫非是……” 许婶想说,莫非是他感觉到自己大限已至,所以才会说些以前不说的感慨。 刘沙几人分头去问了周边,叶彩唐也和许婶聊了一会儿。知道下午一直是金正利一个人在家,并没有其他人上门。 问了一圈后,金正利的尸体照例要先运回六扇门,他屋子里的东西,可疑的也都封存运回。 叶彩唐又啃着一块不知什么的饼道:“我跟许婶聊了一会儿,听她说起来,金正利和她聊得那些家长里短,都是以前不会说的。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奇奇怪怪的。” 刘沙接着道:“是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有这个可能。”叶彩唐说了一句,见夏樾盯着她,突然想到什么,三两口连忙将饼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了。 然后道:“不过这也能证明金正利根本没被林玲的鬼魂惊吓,要不然哪还能云淡风轻的和邻居话家常?” 夏樾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然后不满道:“为什么邻居家那位大婶,总给你吃的?” “因为大婶说,我大半夜还在忙,肯定饿了啊,小姑娘太不容易了,太辛苦了。” “那我们呢?” 叶彩唐委屈,虽然大婶有点区别对待了,但这也不是自己的错啊。夏樾为什么不反省一下自己呢? 刘沙这会儿也琢磨出不对来。 “我说哪儿奇怪了,原来是这儿奇怪啊。” 叶彩唐眨眨眼,哪儿奇怪。 刘沙道:“大半夜的,我们刚才去问了几家,可没得到好脸色,差点被人骂出来。而小叶竟然还弄到了吃的。” 上一次虽然是一起来的,可是刘沙先把金正利带走了,没和他们一起走,所以不知道大家对糖糕的怨念由来已久。 夏樾哼了一声。 是吧,这是没天理。谁不是大半夜饥寒交迫在干活儿,凭什么有人被骂,有人被投喂。 叶彩唐迅速抹了嘴角的油。 这有什么办法,都是命啊。 好在林母贴心,知道叶彩唐他们晚上出门办差,怕他们回来会饿,守着灶火不灭,听着他们回来的声音,便烧水煮了一大锅面条。 每碗面条上面,一小勺咸菜,一大勺牛肉,两个荷包蛋,还洒了点红红的辣子。 大家被这最淳朴的爱心感动了,金正利和各种证物一塞,洗了手便冲进伙房。 叶彩唐路上吃了个饼,已经不太饿了,只吃了一个荷包蛋,看见林母过来。 林母端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碗面,还有两个小菜。 “林婶,我吃饱啦,吃不了。”叶彩唐连连摆手。 “不是给你吃的。”林婶将托盘塞进她手里:“让你端去给夏大人,大人这么晚回来肯定也饿了,又不好跟你们似的一窝蜂往伙房跑,你受了大人这么大的人情,怎么就不知道机灵点?” 第39章 牛肉面一大碗 叶彩唐万万没想到,一辈子没出过几回门,没见过一个官的林婶,竟然还如此懂送礼之道。 “去吧。”林婶细心给托盘上放了一双筷子,一个勺,擦得干干净净的。 “林婶。”叶彩唐侧过身去,凑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初来乍到的,这样拍马屁,不太好吧。大家看着了,会不会瞧不起我。” “说什么呢。”林婶脸色一板:“这怎么叫拍马屁呢,这叫知恩图报。” 叶彩唐看着林婶这些日子因林玲的事情总是愁苦,便想逗她一下,见她板脸,立刻顺服:“好好好,知恩图报,该报,我这就去报。” 别小看一大碗面两碟小菜,还挺沉的,叶彩唐端着小心翼翼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听林婶和刘沙拉家常。 “刘大人。”林婶给刘沙加了一个荷包蛋。 刘沙忙道:“林婶客气啦,叫我小刘就行。” 林婶一笑,和蔼道:“小刘,你成家了没?” 叶彩唐走远了,没听见后面的话,但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夏樾住着独门独户一个院子,叶彩唐刚来的时候进去过,在那里看见了一生之敌,五十两银子的借条,因此认识哪一个是他的卧房。 院子门开着,想来夏樾也没那么早休息,叶彩唐端着托盘进去,便看见卧室里是黑的,但是书房亮着灯。 夏大人这点俸禄,拿的也是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啊,不容易。 叶彩唐走过去,想敲门腾不出手,只好喊了一声:“夏大人,你在吗,我来给你送宵夜?” 夏樾的声音很快答应了:“进来。” 叶彩唐一听,这没有起来给自己开门的意思啊,只好侧过身,用肩膀顶开了门,然后进了书房。 夏樾一抬头,就看见小心翼翼的叶彩唐,连忙将书桌上收拾了一小块空出来,一边道:“你端着东西,也不喊一声,让我给你开门。” 叶彩唐心道我怎么敢,要是让林婶知道我让大人给我开门,又要数落我。 托盘放下,香味扑鼻而来。 叶彩唐甩了甩胳膊:“大人快吃吧,林婶做的牛肉鸡蛋面味道特别好,要不是咱们住的地方离街上太远了,都想去摆摊的。” 刚才在伙房里看刘沙他们甩着膀子吃的呼噜呼噜的,夏樾也正是这个年纪,忙活到半夜,怎么不会饿。 夏樾也不客气,将托盘往自己面前拽了拽,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荷包蛋,一口咬掉半个。 “嗯,不错。”夏樾夸奖道:“林婶的手艺不错,这鸡蛋煎的火候刚好,焦酥又不老。” 夏樾又吃了一口面条,面条也劲道顺滑,被牛肉汤裹着,美味可口。 “那可不。”叶彩唐连忙给林婶说好话:“林婶老家是东北的,面食做的特别好。面条,包子,花卷,饺子,烙饼,油条,糍粑……都做的特别好。” 叶彩唐说着,竟然叹了口气。 她其实特别喜欢吃的就是肉饼和大肉包,林婶有手艺,可惜大家都太穷,所以大部分时间只能吃菜饼和菜包。 夏樾虽然是个捕头,但不是个莽夫,吃饭的时候快却斯文,不出声音不脏衣服的,他吃着听叶彩唐报着菜名,正考虑明天要不要让林婶包上两种馅的饺子,突然听见叶彩唐叹了口气。 “这怎么了?”夏樾停下动作:“给林婶的工钱少了?” “不是。”叶彩唐忧郁道:“很多了,林婶特别感激。我就是感慨一下,以前林婶空有手艺,可惜没钱,都吃不上肉。现在来六扇门了,总算是能吃到肉馅的包子饺子了。” 夏樾笑了一下,把两个剩了半碟的小菜都倒进面条碗里,用筷子搅拌一下。 老百姓的日子如何,夏樾是明白的,确实做不到几天一顿肉,但家家如此,人人如此,也没见谁对肉的渴望如叶彩唐这般直白。 逢年过节吃顿肉很开心,平时的,青菜萝卜也是正常。 由奢入简难,他自然不会了解叶彩唐的挣扎和痛苦。他只能想,大约是叶明又当爹又当妈的,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养的骄纵舍得一些。 叶彩唐本来放下托盘就打算走的,但是见夏樾吃的挺快,便寻思着,好人做到底,干脆等他吃完,把碗筷盘子收拾了走。 不然回去林婶肯定又要念叨,说她眼里没活儿,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这么一想,叶彩唐视线便在桌上随意一看,夏樾正在处理的,就是林玲这桩案子。 夏樾见叶彩唐视线落在桌上,用手推了推:“这是林玲案到现在所有的资料,你看一看。” 本来他们都感觉已经看到了希望,最终的嫌疑都集中在了金正利身上,就等王统回来,再确定一下就能抓人。但是没料到变故突生,金正利死了。 “之前调查的时候,金正利算是和林玲有联系的这一条线上,最边缘的人物了。” 叶彩唐哗啦啦的翻着卷宗:“如今金正利一死,要以他为中心重新调查,哎,我是真的希望琳琳头七能回来一趟,看看她娘看看我,告诉我凶手是谁。” 鬼有什么可怕,可怕的向来是人心。 叶彩唐以自己的经验道:“金正利替人顶罪自杀,无论是被逼迫,还是心甘情愿,都一定有那个他最在意的人。” 夏樾一边吃,一边点头。 叶彩唐道:“之前听卢外北的意思,金正利这个行当还挺赚钱的,开口就百八十两的。我看他也没有不良嗜好,又不吃喝,又不嫖赌,那他这些年攒下的钱呢?咱们在他屋子里,也没见着多少钱啊。” 巨额财产来历不明是罪,巨额财产消失不见,也是问题。 “这个我也想到了。”夏樾夹了一块牛肉:“明天正打算从这方面去查,看看他把钱都花哪儿了。” 叶彩唐点点头,目光在牛肉上做了短暂的停留。 夏樾后知后觉:“你给我送吃的来,自己吃了吗?” 叶彩唐答非所问:“我不饿。” 刚才确实不饿,这会儿看夏樾吃的那么香,好像又有点饿了。 不过她还不至于虎口夺食去抢那一块肉,现在回去,厨房里估计也没剩下 第40章 爱和钱在哪里? 叶彩唐一路啃着点心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感慨。 她虽然没吃过这家的点心,但是看着精美的盒子和制作,就知道这点心不便宜,当然味道也很对得起这个价格和包装。夏樾这给的虽然都是小恩小惠,但是确实动人心。 所以老话说的是有道理的,想留住一个人的心,先要留住一个人的胃,人吃饱了,就特别容易被感动。 第二天一早,林婶果然做了大肉包。 叶彩唐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搂着林婶:“真好吃。” 大家也觉得特别好吃,一碗酸辣面片汤,一个大肉包,吃的稀里哗啦一头汗,停不下来。 林婶见大家都真心喜欢,也不由的笑了,但只笑了一下,那笑容又逝去了。 叶彩唐知道她想起了林玲,使劲儿搂了一下她的肩膀。 我没办法让林玲复活,但我一定不让她死的不明不白。 金正利的房子已经彻底搜查过一遍了,零零总总的铜钱加碎银子,一共只有十几两。 这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不少了,但是对收入不菲,无不良嗜好的金正利来说,实在太寒酸。 叶彩唐翻着他衣柜里的衣服,床上的被褥:“金正利一直过的都简朴的,衣服也不多,真是应该攒下了不少钱。” 这年代没有银行转账,但金正利大额的收入都不是一个人能应付的,倒也好查。 常年跟着金正利给他打下手的几个弟子都给找来了,得知了金正利死讯,纷纷痛哭起来。 师父死了,感情深厚不深厚不知道,但以后肯定没了活计,要另谋生路了。 他们不知道每次给人看风水做法事收了多少钱,但是知道每次是给哪家做事。也知道金正利平日里喜欢去哪里吃饭,哪里听戏。 夏樾让他们四个人站成一排。 这四个徒弟,开始在孟家老宅便都扫过一眼,只是没注意。 后来,怀疑上金正利了,又叫过他们询问情况,但也说不出太多。 徒弟中跟他时间最长的,也就是大师兄,叫杨友昌。是个膀大腰圆看起来有些憨厚的少年,是跟着金正利的时间是最长的。 “我跟师父有五年了。”杨友昌道:“师父很照顾我,他看我一个人带着母亲可怜,每次有活儿,都会先喊我,也会多给我点。” 可惜只有五年,五年,不可能参与七年前的案子。 其他几个说的也差不多,住的不远,都是有活儿就喊,做完给钱。 夏樾道:“平时没活儿的时候,你们会来看师父吗?”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大师兄习惯性代表发言:“平时来的,但是来的不多,师父不喜欢我们上门打扰他。” 叶彩唐插嘴道:“逢年过节吗,来送礼吗?” 杨友昌摇头:“没有,逢年过节师父都不在家,我们也不知他去了哪儿,找不到的。我们来看师父,都是平时来。” 夏樾和叶彩唐互相看了一眼。 这就奇了怪了,金正利一个孤家寡人,在京城里亲戚朋友都无,逢年过节能去哪儿? 刘沙忍不住道:“金正利不会有秘密情人,私生子吧?” 金正利看起来真的不像是个风流情种,又一把年纪了,不过人不可貌相,这事情谁也说不定。 夏樾又让他们细细回想了金正利近两年做的生意,平时喜欢去什么地方,一一记录了。 卖家死了,买家也还是知道自己付了多少钱的。 于是两下分工,夏樾带着叶彩唐,去金正利常去的地方。 单身汉一个,不怎么自己开伙,吃饭基本都在两三家酒楼,不过吃的也简单,并不奢侈。 赌场青楼他都不去,偶尔买一身衣服,再买一些做法事用的器具,可算是相当简单,一目了然。 刘沙带人跑了半天,将他这半年的收入都汇总了个差不多。 “没想到风水先生这么赚钱啊。”刘沙被深深地刺激了:“这两年里,就能查出来的,有将近五百两的收入,除去分给别人的,怎么也能落下四百两吧,这简直太赚钱了。” 就算是夏樾,一年明面上的俸禄也没有四百两。 众人一时心里都有点失衡,叶彩唐想着自己一个月二两的银子悲从中来,认真的想是不是要找谢止拜师学艺。 然后回来用银子把夏樾砸扁。 “可以想象啊。”夏樾不太在意翻了翻账单:“他光是给卢外北做的那场法事,不是就打算收一百两吗?这么说的话,两年五百两并不多。吃喝都节省,这钱大部分都能攒下来。” 但现在屋子里能搜出来的只有十几两碎银子,也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钱去了哪里,爱就去了哪里,可这钱,去了哪里呢? 几人说话的时候,正在一家棺材店外。 这种店专门卖的是死人用的东西,最多的是棺材,然后纸钱,元宝,香烛等等,开在一家小巷子的最后。 虽然这种店看起来好像挺晦气,但终究谁也离不了,金正利更是常客。 刘沙找过来的时候,他们刚从店里出来,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 突然间,后面传来喊声。 “等一下,大人等一下。”棺材铺的掌柜从里面追出来。 众人停下脚步。 掌柜的道:“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不知道是否有用。” “你说。” 掌柜的道:“大人你问老金是否有奇怪的现象,刚才我又翻了账本,还真有一次,也不知算不算奇怪。” 夏樾道:“你尽管说。” 掌柜的道:“那是四年前的事情了,有一天老金照例来铺子里拿货,他拿的货啊,一般都是要求便宜好看,就是糊弄人的那种。但是那一次,他要好货。” 众人对这一行也不明白。 夏樾道:“所谓好货,是指哪一种?” 第41章 贵重的死亡 掌柜的言简意赅:“贵的。” 众人又回到了铺子里。 掌柜的拿出账本来:“老金在我这里拿货有好几十年了,他每次隔多久来买一次东西,一次买多少,我心里都是差不多有数的。咱们结账,有时候半年一结,有时候一年一结。” 这个账本有几页是专门记着金正利购买的物品的,掌柜的指给众人看。 每一次的帐都记得很清楚,买了什么东西,多少钱。 果然物品的品种和数量都差不多,价格也差不多。看来他每次补货都是比较固定的。 每隔两个月左右,有一笔三两的开支。 掌柜的翻到了其中一页,指着一条记录道:“就是这里,四年前的春天,他突然来找我买东西,和往常不一样,买的东西不多,但是都是贵的,好的东西。” 那一次,金正利竟然花了有一百二十两银子。 “乖乖。”刘沙道:“什么东西,值那么多银子?” 掌柜的从柜台上拿起几件货来给大家看。 “大人有所不知,这货和货之间,虽然看起来差不多,但其实千差万别。” 掌柜的手里拿的是两张黄符,上面都是谁也看不懂的符号,乍一看真的是没有任何区别。 叶彩唐接过来,闻了闻,看了看。 指着其中一张道:“这个贵。” “姑娘好眼力。”掌柜的竖了个大拇指,但是有点奇怪:“不过姑娘是怎么看出这个贵的?说实话,大部分人都分不出来,都说看起来一样。” 掌柜的仔细打量叶彩唐,觉得她也不像是同道中人。她看店里的那些东西,和寻常人的好奇眼光没什么不同。 夏樾心里也很奇怪。 叶彩唐解释道:“味道不一样。” 刘沙忍不住也闻了闻:“味道是不一样。” 但他也并不觉得这个贵的味道更高贵一些。 叶彩唐道:“这个味道,是京郊化隆寺正殿里香火的味道,应该是在其中供奉过,说不定还让大师开过光的,所以贵。” 化隆寺是京城之外第一的护国寺,香火鼎盛,叶彩唐虽然因为懒没有去过,但是林玲母女去过,她闻到过这种味道。 她又闻了闻另一个:“另一个,就是普通的黄符,上面的味道和金正利屋子里的香,也就是这店铺里买的寻常香火是一样的味道,没有加持,所以便宜。” 掌柜的很佩服:“姑娘真仔细,确实是如此。虽然看起来都是一样的东西,但是价格千差万别。” 掌柜的比划了一个数字,看的大家都咂舌,确实贵。 掌柜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小心将死贵死贵的黄符收好:“寻常人分不出,但老金是内行,都是门清,那一次,他挑的便都是特别好的东西。真金白银,我当时还顺口问他,这给谁办白事,那么隆重。” 众人听着心里都是一动,夏樾立即道:“他怎么说?” 掌柜的摇摇头:“他什么都没说,我和老金虽然认识很多年,但是他性格挺孤僻的,我们也没怎么深聊过。就知道他孤家寡人的,也不知赚那么些钱干什么?带去下面,那下面用的和上面用的也不一样啊。” 毕竟是多年的老主顾,金正利死了的消息还是让掌柜十分感慨的。纵然做他这一行看的最多的就是死,但也忍不住多感慨几句。 夏樾道:“周掌柜,你能确定金正利那一次购买的时间,物品不会有错吗?” “不会。”掌柜立刻道:“我记账很明白的,一笔一笔清清楚楚,肯定不错。” “好。”夏樾道:“那这些物品,确定是给人办丧事用的,能看出男女老少吗?” “嘶……”掌柜的为了难:“这,肯定是办丧事的这个不会错,但是男女……这还真看不出来。但肯定不是老人和小孩儿。” 时间久远,掌柜的能够提供这些信息已经很不容易了,众人又再问了几句,便离开了。 对照着之前刘沙问出来的数字,叶彩唐道:“金正利这一下就花了大半年的收入啊,可真舍得,看来这个人对他非常重要。” 可惜不知道她是谁。 但还是有渠道可以查的。 户部的档案上,有京城里每一户的资料,出生要上户口,死亡要销户,每个朝代都是如此。 按着棺材铺老板给的时间,在那个时间前后,找销户的死亡名单。 京城毕竟那么大,不说流动的,就常驻人口也不少,一天出生不少,也死亡不少。 众人看着七天内的死亡名单,觉得这也是个大工程。 男女老少,京城里大约有常驻人口五十万,一天的死亡数据在一百五十人左右。 七天就是近千人左右。 刘沙长长的吸了口气:“以前还真没注意过,不打仗不饥荒的,生老病死,京城一天竟然要死这么多人。” 叶彩唐倒是没有什么意外,京城毕竟那么多人呢,之前她也来过一次户部查是否有同名同姓的林玲,对京城的人口有一定的了解。 五十万左右人口的城市,在现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年代,只有百分之十几的死亡率,这个死亡率并不太高,算是太平盛世了。 但如果是十个,一百个,还能一一对应的去查。这千把个人,一个个的查,得查到猴年马月啊。 “先筛选一下吧。”夏樾道:“一个个查不是办法。” 这件丧事办完之后,金正利还源源不断的在往外给钱,可见这人虽然死亡,但是还留下了后人。 姑且就当最常见的情况,金正利在外的养了一个情人,这个人是有夫之妇,所以不能声张,但是她死后留下了孩子,所以金正利一直在供养。 这个人生了孩子,年纪必然不会太小,再去掉老人和孩子,一下子就筛选掉了不少人。 第42章 头上绿油油 近几年都没有战争,京城人口男女比例还算平衡,并不失调。 将绝不可能的老人孩子去掉,又将可能性不大的男性名单去掉,顿时,性别年龄都符合的还剩下一百人多人。 众人顿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虽然一百多人还是挺多,但是有之前的大数值在,一对比就显得格外轻松。 夏樾想了想,又道:“这些人也可以再选一下,家里有年轻一辈的,家庭条件不差的优先。金正利这些年贴了这么多钱,就算是对方不干活儿只吃饭,条件也不会差吧,可以做小生意的优先。” 叶彩唐眼前一亮:“这么在意一个人,辛辛苦苦赚了那么多钱都给了对方,我不信他不去看。看看这些名单,有没有做小生意的,而且是金正利常去的做小生意的?” 户部虽然会有每一户的人口登记,但不会记录每一户都是做什么的,而且很多人的职业是换来换去的,也记录不过来。 这么一排序,顿时又少了许多。众人都觉得肩上的一座大山,顿时只剩下半座。 第二日一早,众人拿着名单分头去找。 大约是看叶彩唐是个女孩子,怕她在外面吃亏,夏樾基本上是亲自带着她的。 金正利几个徒弟七拼八凑出来的几个他常去的地方,叶彩唐都已经了然于胸,当走到一家面馆的时候,两人停住了。 傅家牛肉面。 这家牛肉面馆,就是之前金正利十分喜欢来的店,而且这家的女主人,四年前,就在金正利买下贵重丧葬用品的前两天过世。 仿佛一切是最好的安排。 这家还有一个儿子,叫做傅盛。而傅盛的父亲,在去年意外身亡,如今店里,只有傅盛和他的妻子,带着一个三岁的女孩子。 夏樾带着叶彩唐进了店。 早饭最热闹的时候已经过去了,面馆里客人不多,见有人进去,一个伙计过来问:“二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刚从六扇门吃了早饭,吃的还挺饱的两人都不饿,但你要什么都不吃,也不好搭话。 夏樾便点了几个小吃,伙计应着去了。 叶彩唐四下一看,柜台后面站着个正在算账的年轻人,看起来应该就是老板。 她偷偷摸摸的,却又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阵子那个年轻人,然后把椅子往夏樾边上挪了挪。 夏樾感觉到了,嫌弃道:“干嘛?” 大庭广众之下,不适合勾引上司的啊。 叶彩唐幸亏不知道他的想法,要不然的话肯定要以下犯上,把茶碗盖到他脸上去。 “大人。”叶彩唐低声道:“你看那个掌柜的,如果他就是傅盛的话,我觉得十有八九没跑了,他长得和金正利真的挺像的。” 夏樾坐的这个位置不太合适,没办法像叶彩唐那么方便的看傅盛,于是想了想,只好也挪了挪,两个人更近了。 叶彩唐于是也嫌弃的往后靠了靠。 谁也别想单方面嫌弃谁。 这一下,夏樾也看的清楚了,但是他不认可叶彩唐的看法。 “你觉得他和金正利像吗,并不像啊。”夏樾研究了一下:“是不是因为你心里是这么想着,所以受了影响?” “不是,是真的像。”叶彩唐解释:“怎么说呢,我是仵作,我看人,跟普通人看人,是不一样的。” 夏樾好学:“愿闻其详。” 叶彩唐道:“俗话说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我说他和金正利像,一个是他们的骨相相似,另一个,是他们有相同的显性基因传承。” 夏樾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这么说吧,大眼睛,高鼻梁,大耳垂,长睫毛,这些都是十有八九是会传给孩子的,就是显性基因,我记得金正利的耳垂就挺大的,这个傅盛,虽然旁的地方不像,但是这一点和他很像。” 就凭一个耳垂? 夏樾的表情分明是,你以后少对外发表这方面的看法,不然容易被打。 但是叶彩唐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是开玩笑。 可惜,她没机会见一见傅盛的爹娘,不然再参考一下他们的长相,这个判断会更加的准确。 几盘点心一会儿就来了,两人呆看了看,谁也没动筷子。 早饭吃的太饱了,现在真的不饿。 大概是因为店里人不多,傅盛的帐也算完了,有空看一下店里的情况,这一看,发现了叶彩唐和夏樾的不对劲。 傅盛走了过来,客气问:“两位客人,是小店的点心有什么问题吗?我见两位上了菜后,都没有动筷子。” 好吃不好吃,合不合胃口,好歹啃一口吧。 点一桌子菜不吃,很容易叫人觉得你是来砸场子的。要不是看他们俩都是斯斯文文,穿着讲究,傅盛会觉得他们连钱都不打算给。 夏樾还没说话,叶彩唐先叹了口气。 “哎……” 傅盛有点紧张:“姑娘怎么了?” 怎么不吃还唉声叹气呢,自己家的点心,叫人这么悲伤? 叶彩唐道:“不瞒老板说,只是有些触景伤情罢了。” 傅盛更要问一声怎么了? 叶彩唐道:“我们有个朋友,非常喜欢吃你家的牛肉面和点心,可惜他这几天出了意外去世了,所以其实我们也不饿,就是想在这里坐一坐,缅怀一下他罢了。” 夏樾十分佩服叶彩唐,瞎话张口来,说的还有模有样的。确实是六扇门紧缺的人才。 傅盛一听,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顿了顿问道:“不知你们的朋友,是哪一位。若是老客,可能我也是相识的。” 叶彩唐道:“是金先生,金正利先生你知道吗,他是个风水先生。” 说着话,叶彩唐和夏樾都盯着傅盛的脸。 傅盛的脸色果然骤然变了,声音不自觉的高了八度:“你说谁,金正利。” 叶彩唐沉重点头:“是啊,老板你也认识他吗?” 傅盛的面色有些恍惚。 叶彩唐又叫了一声:“老板?” “啊?”傅盛猛地回过神来,直起身子。 “你没事吧。”叶彩唐关切道。 “没事,没事。”傅盛胡乱的摇头:“就是太意外了,金先生前几天 第43章 我不是麻袋 “啊。”傅盛被叶彩唐喊了两声,这才回过神来。 叶彩唐好脾气道:“掌柜的,你是不是也认识金先生。” “也不算认识,他……总来我们店里吃饭,说过几句话。”傅盛显然有些有些心不在焉:“他是怎么死的,我前几日还看见他的。” 叶彩唐正好说话,夏樾伸手按住了她的手。 夏樾道:“金正利是被人杀死的,死的很惨,现场都是血。” 叶彩唐看了一眼夏樾,坏啊。 你们公职人员还能这么干,这是钓鱼执法啊。 傅盛一听果然面色更差,颤声道:“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夏樾又道:“听官府说,好像为财吧。也没说太清楚,就说屋子里被翻得很乱,少了一些东西。” 命案发生未查清楚的时候,自然不会对外泄露太多。夏樾说的犹犹豫豫,含含糊糊,傅盛听着倒是也不怀疑。 不过听夏樾也说不出更多的以后,傅盛便道:“你们先吃着,先吃着,我去忙一会儿。” 傅盛走了。 没一会儿,实在吃不下的夏樾和叶彩唐,让伙计把点心打包装了起来,带走。 出了门,叶彩唐迫不及待道:“这掌柜的有问题啊。” 显然有问题,就算是老主顾,也不至于听闻死讯是那样的表情。 “如此看来,他对金正利的身份是知道一些的,并且也不反感这个身份,刚才提到他的时候,傅盛面上并无厌恶。” 叶彩唐想了想,实事求是的道:“如果有一个人年复一年,月复一月的给你钱,又不求任何回报的话,你也不会厌恶他的。” 就算头上绿油油的也是傅盛他爹,又不是傅盛。 就从这个牛肉面馆来说,傅盛他爹赚的钱肯定没有金正利多。他们又打听了一下,这个店铺是傅家买的不是租的,虽然只是个小本生意,但就这铺子就值点钱。 夏樾不赞同道:“你觉得这是对的? “这不是对不对的事情,这是人心。” 叶彩唐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道:“比如夫妻双方闹了矛盾,孩子跟着母亲长大。但母亲势弱,成年后孩子贫困潦倒,父亲此时呵护送钱,这种时候子女是很容易心软谅解的。” 夏樾心里觉得这是不对的,但是无话反驳。 人性就是如此。 “人是趋吉避凶的,自然就会选择什么对自己有利,何况还是自己的父亲。那更是有绝佳的理由。” 叶彩唐并非是信口开河,人性凉薄,她做了许多年法医,看了太多世态炎凉,有些人性的扭曲无法想象。 “就算这个父亲曾经伤害了母亲,但实打实的利益面前,伤害会渐渐淡忘。而做母亲的,有时候也会为了孩子考虑,忍气吞声。” 叶彩唐道:“特别是在傅盛的父母过世后,如今金正利不求回报,默默无闻的送钱,他会被感动就很正常。” 这是可能性的一种。 但另一种,是傅盛这个人贪得无厌,凉薄心狠,利用金正利的内疚和感情,做一些事情。 夏樾道:“傅盛是一个嫌疑对象,我会让人跟着他的。不过我看他刚才吃惊的模样,至少不是威胁金正利自杀的人。他对金正利的自杀也很意外。” 两人说着话,离开面馆。 一时分头调查的人都回来了,最有嫌疑的,果然是这个傅盛。 虽然大家对傅盛长的和金正利像不像还有分歧,但和金正利有关,这一点意见都相同。 傅盛的资料不用查,叶彩唐去隔壁杂货店里买了一堆各种各样的东西,和老板娘聊了一会儿,基本上就什么都知道了。 叶彩唐回来,一边给大家分零嘴小玩意儿,一边道:“这个傅家啊,说是夫妻俩成婚了好些年都没孩子,然后突然有了。有了孩子以后,好像也有了财运,本来这铺子是租下来的,突然就买了下来。” 这一听就不大对对劲啊。 叶彩唐又道:“夫妻的关系倒是还不错,虽然都是沉闷的性格,也不见什么吵闹,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傅盛和父亲的关系,也没什么问题,他们父子俩性格差不多,都是内向沉闷的,干活儿多说话少。” 刘沙的八卦之魂熊熊闪烁:“本来小叶说傅盛和金正利长得像,我还觉得牵强了。但是这么一说,很有可能啊。这不明摆着他爹不能生,他娘和金正利有了他,然后大家心知肚明,金正利出钱,他爹得儿子吗?” 乱七八糟的关系,但是理一理就顺了。 如今傅盛父母都过世了,金正利也过世了,又不是什么名门贵族,豪门世家,就算是有什么闲言碎语,也不过背后闲谈时说上几句,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正说着,有盯着面馆的人匆匆来报。 “大人,傅盛出门了,急匆匆的走了。” 大家都知道傅盛肯定坐不住,得到金正利死讯,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但是捕快又道:“他走的方向,不是去金正利家的。” 这就奇怪了,这个节骨眼上要去哪里? “跟去看看。”夏樾起身跟了上去。 傅盛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普通通的年轻人,虽然走一段路就要警惕的回头看看,但又如何能发现跟踪的六扇门捕快。 只可怜了叶彩唐,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被夏樾带着跑外勤。 傅盛走着走着突然回头,叶彩唐根本来不及躲开,眼见着就要被发现,突然领子被拎了起来。 然后嗖的一声,叶彩唐感觉自己脚下一空,飘了起来。 再落下,已经是在三米之外,躲在路旁的巷子里了。 夏樾松开手,面色如常。 叶彩唐不恐高,不害怕,但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子,还是诚恳的道:“大人,我不是麻袋,下次不要这么拎着我了。” 大庭广众,我不要面子的吗? 第44章 一味好药 夏樾对于叶彩唐的要求不置可否,但是想了想道:“对了,今天晚上,教你骑马。” “啊?” “啊什么?”夏樾不满:“以后出门是常有的,你一直打算要我带着吗?” 叶彩唐叹了口气,活到老学到老,她又要点亮新的技能点了。 傅盛匆匆忙忙的出门,却不是去金正利的住处,而是一路进了村,到了一户人家门外。 “砰砰砰的。”傅盛使劲儿的敲着门。 这是哪里?远处的众人面面相觑。 傅盛砸了几下门之后,有人来开门了。 是一个颤巍巍的老妇,身体不好的样子,走的很慢。 门只开了一个口子,傅盛就直接挤了进去,差点把老妇给撞倒了。 傅盛也不理站在一边的老妇,就往里面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喊:“杨友昌,你给我出来,杨友昌……” “你是谁啊。”老妇颤颤巍巍的跟在后面。 傅盛已经一下子将门给推开了,一边喊一边走了进去。 老妇在后面喊:“阿昌不在家,你是什么人?” 这竟然是杨友昌的家,几人互相看了一眼。 为什么傅盛会气冲冲的去找杨友昌,那必定是知道什么。杨友昌是金正利的大弟子,林玲受害那日,他也在孟家老宅,但是连金正利他们都没有找到杀人动机,就更别提他的几个弟子了。 只是如今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在远处看了一会儿,杨友昌是真的不在家,傅盛没找到人,又怒气冲冲的出来了。 出来之后,傅盛心里实在不顺,又转头回去,指着杨友昌的母亲道:“你儿子,害了,害了我……害了他师父,他要偿命的。” 说完,傅盛怒气冲冲走了。 杨友昌的母亲又着急,又害怕,但是身体不好走路也不太利索的,追上来两步,根本追不上,只能在后面喊:“你是谁啊,阿昌怎么了你说清楚。” 夏樾一见傅盛走了,吩咐刘沙:“拦着他,把话问清楚。” 叶彩唐道:“杨友昌不在家,我去看看他家有没有什么线索。如果他在金正利那里得了钱,很有可能就藏在家里。” 夏樾道:“我陪你去。” 叶彩唐本来想说不必,但是想想,看杨母这样子也不知道什么,跟她聊怕是也聊不出什么。多去几个人,一个人拖住杨母,其他人也好翻一翻看一看。 这么一想,不但夏樾去了,还跟了两个人进去。 杨母没追上傅盛,正胆战心惊的往回走,看见叶彩唐几人过来,心里一抖。 “阿昌不是真出事了吧。”杨母自言自语。 说起盘查问话,夏樾手下都是老手了,三两下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也无需吓唬什么也不知道的老人家,捕快道:“你儿子杨友昌的师父,金正利被人害了,官府来调查一下情况。老人家你别怕,就是随便问几句。” 杨母还是怕,但是怕也没办法。不过之前她已经知道金正利死了,现在倒是也不吃惊。 叶彩唐和夏樾也进了院子,见杨母没注意,进了房间。 杨家是真的穷,说家徒四壁也不为过。屋子里虽然收拾的干净,但装饰一概全无,素净的只有几件必须的家具。 两人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几乎是一目了然的,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 出房间的时候,只见一旁的厨房里,咕嘟咕嘟的在煮什么东西,像是煮开了。 家里就杨母一个人在,可别问话问的人忘了厨房,失了火。 叶彩唐忙推开半掩的厨房门,看见炉子上火亮着,放着一个陶罐,里面咕噜咕噜的,正烧着什么东西,一阵阵的味道散了出来,是中药的味道。 “杨婶,炉子开了。”叶彩唐连忙对外面喊一声,然后看了下灶台上,拿了一块抹布垫着手,将陶罐里拿了起来。 不管杨友昌是不是凶手,和凶手有什么关系。一个一身病的老太太,也是可以顺手关怀的。 杨母一听着叶彩唐喊,这才想起来自己炉子上还熬着药,连忙走了过来。 中药的味道无论什么时候闻都是那么清新,叶彩唐捏着鼻子看杨母倒药,顺口道:“大婶你天天吃药啊?” 看这熟练程度,不是一回两回。之前杨友昌也说了,他母亲身体不好,常年吃药,所以金正利格外优待他,有活儿要是需要的人不多,都是第一个喊他。 “是啊,天天吃药。”杨母叹了口气:“要不是我这身体拖累,阿昌也不会这个年纪了都找不到老婆。” 说着,杨母将药筛着倒入碗里,药渣倒在一边。 夏樾看了看,道:“这药是杨友昌给你抓的吗?” 杨母点头:“是啊。” “这药……一直抓的都一样吗,还是要换着吃?” 杨母也不知夏樾问这什么意思,只以为是闲聊,便道:“不是总一样,不过差不多吧。我也分不太清楚,不过这几日的药效果格外好些,阿昌说,是换了个药铺,这个铺子啊,里面的药材又便宜又好。” 夏樾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临走的时候,他们还顺手帮杨母把要扔掉的药渣和包装废纸给带走了。 按习俗,药渣是要倒在路上的,不能留在自己家里,不然的话,病气就会留在家里。 叶彩唐可不认为夏樾有帮助嫌疑犯家里倒垃圾的美德,出了院子便问:“药材是不是有问题?” “有,这药材里有好几味都是挺贵的,他家喝不起。”夏樾简单一句话,把装药材的纸包递给叶彩唐:“这是南条街上的九福堂,过去问问这一副药要多少钱。” 纸包上有一个红章,是药铺的标记,打广告的意思。 九福堂是京城里很大的一家药铺。 生意好,很热闹,掌柜的一看药材渣滓,就知道是哪一副药。 “这药确实是小店的。”掌柜的道:“这是四君子汤,里面有炙甘草、人参、白术、茯苓四味药材,主治脾肺气虚、气短乏力。看着药渣里,用的是小店上好的人参,价格确实不菲,但是一分价钱一分货,效果比旁处那些参须参尾的,也是要好许多的。” 夏樾道: 第45章 什么关系 十两银子又深深的刺激了叶彩唐,是的,她现在就是这么脆弱,但凡是超过二两银子的数字,她都会觉得被伤害。 “真贵啊。”叶彩唐忍不住抱怨道:“现在真是病也病不起。” 夏樾看了她一眼,安慰道:“你放心,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请大夫抓药,我都给你报销。” 竟然还有医疗保险,叶彩唐很满意。并且得寸进尺的,打算过一段时间问问夏樾,有没有其他可待开发的福利。 不知人心险恶的夏樾道:“在店里抓药的人,你这里可有记录?” 掌柜的这下愣了:“这,要是常年抓药的,那肯定能知道。但偶尔来买一副半副的,咱们这一天进出好几十人,这就不敢肯定都记得了。” 这就好办了,因为杨友昌的母亲就是常年要看病吃药的,就是不知道以前没钱的时候,他是不是在这个药铺抓药。 夏樾道:“下沙村有一个人,叫做杨友昌。三十岁,这么高,身体魁梧,性格内向。他常年给母亲抓药……” 就在夏樾思考一下杨母的长相,并且考虑要不要将人带来给掌柜人认一下的时候,掌柜的道:“哦,大人说的是杨友昌啊,我知道,他母亲身体不好,常年吃药,他在我们店里买了十几年的药了。” 夏樾顿时觉得自己省事了许多。 “那他买的药都这么贵吗?” “那倒是没有。”掌柜的说起这个也奇怪:“他们家没什么钱,之前买的药都便宜,还总赊账。也就是最近,杨友昌不知怎么就有钱了,说做了点小生意,才抓的起这么贵的药。”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着憨厚老实的一个人,竟然藏得那么深。 刘沙已经截住了傅盛,从傅盛口中问出了一些事情。 傅盛没有去满世界找杨友昌,也没有去找金正利,而是在刘沙报出身份的时候,果断道:“你是六扇门的捕快?正好,我要报案。” 刘沙很意外:“你要报什么案?” 傅盛道:“杨友昌不是个东西,我……金先生一定是他杀的。” 于是刘沙就把傅盛带到了六扇门。 傅盛看见夏樾和叶彩唐有些意外,但是随后就明白过来。 “是你们?你们是去试探我的?” “注意点,这是夏大人,是六扇门总捕头。”刘沙板着脸道:“夏大人正在调查金正利被杀案,你知道什么,都可以对夏大人说。” 傅盛被夏樾一身正气唬住了,吓得缩了缩脖子。 夏樾缓和了一下语气,和刘沙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你说你知道杀害金正利的凶手是谁?” 傅盛点点头。 “我知道,一定是杨友昌。他是金先生的徒弟,说是徒弟,其实就是打下手的那种。” “他为何要杀金正利。” 傅盛想也不想:“为了钱。” “具体呢?” 傅盛突然卡住了,张了张嘴,没出声,似乎不知道这要如何开口。 “有什么说什么。”夏樾道:“你放心,你在这里说了什么,只要是与案件无关的,不会被泄露出去。不会有旁人知道。” 傅盛还是有些犹豫的表情,但也稍微放心了一些。 几人也不催促,让他自己考虑。 傅盛想了一会儿,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蚊子。 半晌,傅盛才道:“金先生跟我说过,最近杨友昌总是找他要钱。” 这也不能算什么。 “还有呢?” “我见过他们吵架。”傅盛道:“有一天晚上,金先生很晚来吃面,走的时候落了东西,我追出去给他,看见他和杨友昌在巷子里争吵。” 叶彩唐忙道:“吵什么?” “这我没听清,我和杨友昌不熟,不好意思过去的。”傅盛道:“而且我过去的时候,他们也快吵完了,我只隐约听见说什么银子不银子的,那肯定是他找金先生要钱呢。” 杨友昌找金正利要钱,说的过去。 但是,现在要搞清楚的是,他如何威胁了金正利。 夏樾可没有耐心和傅盛拐弯抹角,他直接道:“杨永昌是否知道你和金正利之间的关系?” 傅盛整个人傻了,结结巴巴道:“什么,什么关系?” 夏樾冷道:“父子关系。” 傅盛犹如五雷轰顶。 但是在场三人都面无表情,好像这是一件明明白白放在面前的事情,完全不值得惊讶意外。 傅盛脸色涨红,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但是又被刘沙按了下去。 夏樾道:“我说过,六扇门只负责查案,其他的事情没有兴趣。但你必须配合,如有隐瞒,视为同犯。” 夏樾吓唬一个傅盛还是绰绰有余的。 傅盛像是放了气的球一样,慢慢的瘫坐下来。 “是,金正利,是我父亲。”傅盛颓然道:“但杨友昌威胁他,肯定不是因为这件事情。” “为什么如此笃定?” 傅盛说的也有理:“我父母都过世了,我心里也有数,他有什么可威胁的。就算是大家都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万万料不到傅盛竟然还如此豁达,果然是心里早就有数,所以金正利的那些钱,这些年是有用的。 傅盛终究还是不愿意多说自己家里的事情,而是道:“我感觉,和之前在孟家老宅有关,因为前一天,金先生跟我说要给孟家做个法事,后来,来过一次,忧心忡忡的吃了两口就走了,一定是有事。” 叶彩唐道:“孟家老宅的事情,你知道吗?" 傅盛点点头,那案子不是个秘密,孟家老宅连死两人,京城人尽皆知。只是大部分人不知道的那么详细罢了。 又再三的问了几遍,傅盛也说不出更多。 金正利虽然这些年都给他钱,但大约顾忌到他的名声,始终没有走的太近。自己的事情,也从不对傅盛说。 傅盛也只是偶尔从他无意提起的只言片语,猜出一些。 而此时,一个好消息传来。 杨友昌抓到了。 杨友昌是在家门口被抓到的,夏樾走后,便一直派人盯着他家,杨友昌孝顺,老母亲一人在家定是要回来的。 而且他还不知道六扇门正在找他,看着院子门口 第46章 死者安息 杨友昌被带到六扇门的时候,垂头丧气,一脸的颓然。 夏樾淡淡道:“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杨友昌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会被发现的。”杨友昌哭丧着脸,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 但是这样子叫人疑心,这不是杀人犯被发现的样子,而是充满了无奈。 夏樾面无表情道:“说说吧,你是怎么威胁勒索金正利,并且将他杀害的?” 杨友昌脸色巨变:“没有,我没有。” “没有,那你那么多钱,哪儿来的?” 啪的一声,叶彩唐将九福堂的药方和药渣都丢在了杨友昌面前:“这十五天的药,可是要十两银子。” 叶彩唐磨磨牙:“你母亲之前吃的药,一个月可也用不了一两银子。” “是师父给我的,师父让我帮他保守秘密。” 杨友昌还是那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让人看着,就觉得他说的是真话。 “什么秘密?” 杨友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看见师父,杀了林玲。” 叶彩唐一下子站了起来。 “冷静点。”夏樾双手扶着叶彩唐的肩膀,安抚的按了按,让她坐下来。 杨友昌被叶彩唐吓了一跳,有点害怕的模样。 夏樾道:“你接着说。” 杨友昌道:“我师父他这段时间缺钱。” “金正利给人看风水,做法事,收入不少。为何缺钱?” “虽然不少,但也没有特别多,主要是他在外面,有一个……咳咳咳……”杨友昌还不知道傅盛来找他的事情,十分犹豫,但在夏樾的威严下,还是道:“有一个儿子,这些年他的钱都贴给了他。” 这倒是和他们查出来的大差不差。 杨友昌道:“他儿子不太会赚钱,师父一直担心他不在了,以后他儿子会过苦日子,所以想尽办法赚钱,这一次孟家老宅做法事,他说买宅子的卢外北,家里非常有钱,可以好好的捞一笔。” 虽然不好听,但是杨友昌对金正利的描述,倒是和他们打听出来的,金正利的为人十分吻合。 杨友昌道:“可是卢外北虽然有钱,却很小气,他们谈不拢。卢外北只肯花一百两银子,做一场简单的法事。” “师父跟卢外北闹得很不高兴,就想给他宅子里动点手脚,让他搬进宅子以后也不安生,可是就在那天他在宅子里埋东西的时候,被那个叫林玲的姑娘看见了。” 叶彩唐脸上绷得紧紧的。 杨友昌虽然看似憨厚,但大约跟着金正利做了许多坑蒙拐骗的事情,说话倒是有条有理,非常明白。 杨友昌道:“师父跟林玲争执起来,怕被发现,一急之下,就把人勒晕了。然后,他跟我说,他有办法让卢外北大出血,他就把林玲扛走了。” 叶彩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没有参与?” “没有,没有。”杨友昌连连摆手:“我也不知道师父要干嘛,一直到后来,我听人喊死了人,才知道这事情。” “那为什么不报案?这是人命案,知道多严重吗?” 杨友昌的脸拧成一团,他突然站起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娘快不行了,师父,给了我一百两银子。他说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只要我不说不出,就一点事情都没有。” 有一点夏樾他们至今想不明白的。 “金正利选择在孟家老宅杀人,一方面是灭口。一方面,是为了让卢外北以为那里真的不干净,而花大代价做法事?” 杨友昌连连点头。 “可是,我们询问了卢外北,卢外北说,金正利开始要了一百两酬劳。后来承诺做一件盛大的法事,但并没有加钱。” 就是因为一个个不合常理的细节,让他们颇有些无从下手。 杨友昌道:“那是因为师父还没来得及找卢外北谈,当天晚上又死人了。师父吓着了,他不敢要了。所以就还是要了一百两,那一百两,都给了我。” 叶彩唐按住一跳一跳的眉心,压着声音道:“那他为什么要自杀?” “因为师父知道你们已经查到他了。”杨友昌道:“从衣冠冢被发现,他心里不踏实,然后又知道你们去了一趟海天别院,就知道这事情彻底藏不住了。只是……” 杨友昌抹了抹眼睛:“我以为师父会离开京城,没想到他会自杀。他自杀,可能也是不想连累他儿子吧。” 杨友昌的这个猜测倒是合理,如果金正利死了,这案子就没法,而且他是凶手的身份就落实了,必然会接着查。到时候查出傅盛是他儿子,一定会受牵连。 金正利死了,尘埃落定,一了百了。 叶彩唐拿开夏樾的手,慢慢站起来。 她走到杨友昌面前。 “你说的大部分,都是实话。”叶彩唐道:“从金正利杀人,到勒索,到给了你一百两银子……但有一点,你说的不对。” 杨友昌看着叶彩唐,涌上一阵不详的预感。 叶彩唐缓缓道:“我是仵作,我给金正利验了尸,他左手手腕上有旧伤,一到阴雨就会疼痛不已,七年前也许可以,但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将林玲吊死在八角亭上。” 一瞬间,杨友昌脸上血色尽褪。 “林玲是你杀的,你的力气足够大,身为大弟子,也知道金正利的手段,你会水,而且水性非常好。”叶彩唐道:“金正利是主谋,你是凶手,他自杀,一方面确实是为了不连累儿子,另一方面,更是因为你的威胁。” 杨友昌整个人瘫软了下去,再不见刚才老实木衲的样子。 门外有人道:“大人。” “说。” “杨友昌的母亲来了。”捕快在外面道:“说问问杨友昌出了什么事,能不能回家。” “回家?”叶彩唐冷笑一声:“回家怕是不能回家了,过阵子可以来收尸。” 叶彩唐这辈子见过许多丧尽天良的事情,但她从未说过如此刻薄的话。 杨友昌脸色一变,母亲这个词是他的软肋,还没来得及说话,叶彩唐抄起手边的椅子,就朝他砸了过去。 “你记得你母亲,你知道林玲也有母亲吗?”叶彩唐从牙缝里挤 第47章 这是同事爱 大家都吓了一跳,谁也没想到叶彩会突然爆发,哐当一声,椅子砸在杨友昌身上,四分五裂。 杨友昌被砸的都没反应过来,一声叫。 “小叶。” 刘沙刚蹦起来要去拦叶彩唐,但夏樾已经快一步,一伸手搂住了叶彩唐的腰,拽住了她要扑到杨友昌的动作。 叶彩唐显然怒气正盛,上半身被拽住了,但是一脚踢了过去。 夏樾连忙将人往后拽一点。 “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叶彩唐尚且在夏樾怀里扑腾,一边骂骂咧咧,语言系统丰富,叫众人叹为观止:“你看你长得一副脑子不好的样子,为什么生下来的时候没被摔死,为什么要长大害人……” “好了好了……”夏樾将叶彩唐转过来,强硬的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胸前。 叶彩唐愣了一下,然后挣扎道:“放开我……我要亲手打死他……” 但是夏樾不放,由着叶彩唐在他怀里又打又踹了几下,毫不动容。 “刘沙。”夏樾给刘沙使了个眼色,赶紧把杨友昌带走。 刘沙明白,扑过去,捂住杨友昌的嘴,把人拖下去了。 夏樾一边紧紧搂着叶彩唐的腰,一边在她背上轻轻的抚过,由着她拳打脚踢了发泄了一会儿,才道:“凶手找到了,林玲没有死的不明不白,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母亲也有了去处,她会安心的。” “不是最好,是唯一……”叶彩唐慢慢安静下来,低声道:“她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虽然不是血缘之亲,却是唯一全心全意对她好,陪她走过刚穿越来茫然无措的人。 再没有第二个人。 从此之后,她在这个世界,在这个时空,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和旁人再没有一点联系了。 叶彩唐心里酸涩难当,伸手搂住夏樾的腰,将脸藏在他衣服里,再忍不住的哭出了声。 这个时候,任何语言的劝慰都是苍白无力地,夏樾不说话,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刘沙将杨友昌弄走了,实在不放心又回来了,刚走进院子,就听见了叶彩唐的哭声。 他放慢步子,叹了口气,也不进去,就在门口台阶上坐下。 一旁的捕快往屋子里探头探脑看了一下,也在刘沙身边坐了下来。 “小叶真不容易。”刘沙道:“最好的朋友被害死,她早出晚归的跟着查案,这些日子一点悲痛都没有表现,就是那日林玲葬礼,也没掉一颗眼泪。” 捕快点了点头,低声道:“对,我们都怕她憋出问题来,这一哭啊,反而好了,哭完就舒服了。” 谁家亲人去世不难过,何况只是个举目无亲的姑娘家。 叶彩唐痛痛快快的,酣畅淋漓的,将林玲被害直到今日所有的痛和恨都哭了出来。眼泪鼻涕抹了夏樾一身,但是夏樾就跟没看见似的,一点嫌弃的表情都没有。 一直到叶彩唐哭累了,哭声慢慢的低了下来。 夏樾一度怀疑叶彩唐睡着了,慢慢的低头看了看,却见叶彩唐在他怀里眨巴着大眼睛。 “还想哭呢?”夏樾低声道:“想哭接着哭,明天就不许再哭了,好好给我当差还债。” “没。”叶彩唐嗓子哑哑的:“哭好了,也哭累了。” “哭好了就好,那你还不放开我。”夏樾虽然这么说,但是并没有推开叶彩唐。 叶彩唐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放开……把大人的衣服弄脏了。” 刚才哭的时候挺舒服的,现在哭完了,心情平复了,觉得实在不妥。 这还不如抱着刘沙哭呢,也不知道夏樾该嫌弃成什么样。 “不要紧。”夏樾很冷静:“弄脏了,给我洗干净就行。” 叶彩唐喃喃道:“大人的衣服看着就贵,我不敢洗,洗坏了赔不起。” 还真是嘴里说不好意思,实际上一点儿付出都不愿意啊。 夏樾笑了一声,松开手。 “行了,哭好了就放开我吧。”夏樾调侃道:“再抱下去,我要告你对我欲行不轨了。” 真是身在六扇门的大人,什么事儿都要告别人。还有没有同事爱了? 叶彩唐心里吐糟了一句,也慢慢松开手,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脸,想给夏樾也擦一擦的,不过看看他那衣服皱巴巴也不是擦能解决问题的。 “我去洗个脸。”叶彩唐声音嘶哑道:“大人也去换件衣服吧。” 说完,叶彩唐落荒而逃。 夏樾走出房间,便看见刘沙和几个捕快一排坐在台阶上,一起抬头看他。 刘沙站起来:“大人,小叶没事儿吧。” “没事儿了。”夏樾神色如常拍了拍衣服:“我去换件衣服,你去让杨友昌把事情仔仔细细说一遍,招供画押。” 叶彩唐一路跑回自己的屋子,关上门。 她不是这年代跟男人说两句话就脸红的姑娘,虽然刚才被夏樾抱了,也抱了夏樾,但确实事出有因,还不至于想起来就小鹿乱撞,脸红心跳。 但确实有点尴尬,其情可免,依然尴尬。 呆了一会儿平静下来,叶彩唐洗了脸,换了衣服,对着镜子照了照,感觉又恢复了十分七八的美貌和冷静。 “其实夏樾这个人还不错。”叶彩唐自言自语道:“至少,还是有不错的地方的。” 之前叶彩唐对夏樾用五十俩银子欠条坑她的成见,稍微减少了一点点。决定哪怕那个欠条有问题,她也不追究了。 顿了顿,叶彩唐突然面色有些奇怪。 “身材也不错。”叶彩唐搓了搓手指:“习武之人,身材真好,比健身房里练出来的好多了。” 万幸夏樾没听见这话,要不然的话,一定会真的去告她欲行不轨。 平复了一下心情,叶彩唐去找了林婶,告诉她杀害林玲的凶手找到了,两人难免抱着又哭了一场。 第二天,夏樾给叶彩唐和林婶都放了假。 两人带着祭品去了林玲坟上,将这些事情絮絮叨叨的都和她说了。 第二天叶彩唐傍晚才回六扇门,杨友昌已经全部审完了,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七年前的宗族孩子被杀,便是金正利 第48章 甜咸之争千年不灭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在六扇门的牢房里,杨友昌很快就把自己做的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王统也回来了,确定了之前金正利确实出现在谋杀地点。而且和宗族一方关系甚笃。 尘埃落地,杨友昌被判了斩立决,杨母身体本就如风中飘絮,得知儿子的事情后,立刻就病倒了,没有几日,也便过世。 杨母只有杨友昌这一个亲人,她死后也无人收敛,还是村里看不下去,草草给办了后事情。 叶彩唐在那天晚上,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没给任何人看上面写的是什么,清早的时候,在院子里都烧成了灰。 夏樾一早起来练功,然后沐浴更衣,打算平易近人的去伙房吃个早餐。 路过叶彩唐的院子,看见里面有袅袅青烟飘起,犹豫了一下,敲门进去。 他没问叶彩唐在干什么,但是摸出一块银子给她。 叶彩唐不明白:“这是什么?” 夏樾道:“赏钱。” “赏钱?” 夏樾正色道:“孟家老宅的案子,你表现不错。跟着跑前跑后也辛苦了,我这人一向赏罚分明,既然尽心尽力,自然有赏。” 银子热乎乎,但是叶彩唐想了想,还是将银子塞进了夏樾手里。 叶彩唐道:“大人,我虽然缺钱,但我也不能贪得无厌。你又给我工钱,又给我买吃的,还给我买衣服,又安置了林婶,真的,太多了,我不能再要了。” “这有什么。”夏樾不在意一笑,正要说话,叶彩唐往外跑去。 “吃饭,今天有豆腐脑和芝麻肉馅的酥烧饼,大人赶紧的,去迟就被他们抢光了。” 说完,叶彩唐已经跑出了院子。 夏樾顿时觉得叶彩唐太肤浅了,不明白他作为大人的特权。 无论早餐还是夜宵,林婶一定都会给他好好地留一份,并且,如果需要,让叶彩唐送去他的书房。 就算是叶彩唐跑的再快,如果只剩下一份,那也一定是他的呀。 就在叶彩唐一溜小跑出了门的时候,门突然开了,她差点一头撞上往里走的王统。 “我在外面听着大人的声音,果然大人在这里。”王统是来找夏樾的,一把拽住连着往后退了几步的叶彩唐。 “小叶怎么慌慌张张,毛毛躁躁的,小心摔跤。” 叶彩唐十分无语,我要说我慌慌张张是为了躲快掉进口袋的银子,你信吗? 王统信不信不重要,也没时间跟叶彩唐调侃,看见夏樾便快步走过来。 “大人。”王统道:“有人来报案,姚氏银楼的掌柜,姚海峰死了。” 这名字叶彩唐没听过,但夏樾显然听过,皱眉道:“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王统道:“今日凌晨死的,家里人争执不下,有说是被害的,有说是急病。正闹得不可开交。” “姚海峰虽不年轻,但身体健壮,上个月不是才新纳了个年轻妾室?还大摆酒席,我记得老贺去了吧?” 贺晏如是六扇门的师爷,记录案情写写画画,不过年纪略大,叶彩唐感觉他退休在即了。 “对,贺师爷去了,他以前就认识姚海峰。闲聊时还跟我说了,姚海峰本来想请大人赴宴的,但是被贺师爷挡回去了,说一把年纪纳妾又不是什么光彩事情,别在大人这里讨不自在。” 夏樾不屑的嗤笑一声,显然觉得师爷懂他,他确实看不上姚海峰的行为。 不过嗤笑归嗤笑,姚氏银楼在京城是几代传承的商贾,当家人出了事,若有蹊跷不处理好,也是麻烦。 “小叶跟我去一趟。”夏樾吩咐一声:“回来再吃……算了,你去厨房拿两个烧饼,路上啃吧。” 叶彩唐很遗憾,不能配豆腐脑的烧饼,是没有灵魂的烧饼。 一路走,刘沙看着叶彩唐干巴巴啃烧饼的样子,不由的道:“你应该起早一点,林婶的豆腐脑做的真的没话说,加点花生碎辣椒油芝麻小咸菜芫荽,香的我连着吃了两大碗。” 叶彩唐咽了一下口水。 一旁刘沙用非常嫌弃的语调道:“咸的豆腐脑简直是妖孽,我都不明白那令人作呕的味道是人吃的吗,豆腐脑生来就应该是甜的。” 王统立刻反驳道:“甜的豆腐脑才是妖孽,不,是毒药……” 叶彩唐:“……” 万万没料到,关于豆腐脑的咸甜之争,无处不在,延绵千年。 夏樾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两个手下在这方面的争执,目视前方,脚步平稳,八风不动。 终于,战火无情的蔓延到了叶彩唐身上。 王统和刘沙一起看向叶彩唐。 “小叶评个理,豆腐脑到底要吃甜的还是咸的?” “都,都行,都好吃,我吃甜的,也吃咸的。”叶彩唐息事宁人:“不过我更喜欢吃咸的,不要加芫荽就行。芫荽实在是太难吃了,我闻着那味道都想吐。” 芫荽就是香菜,叶彩唐一生之敌,哪怕换了个身体,也抵不住灵魂深处的厌恶。 “……”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王统和刘沙异口同声道:“芫荽那么好吃,你竟然不喜欢吃芫荽?” “……”叶彩唐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芫荽一股怪味道,那根本不是香味,是臭味,苦味……” 三人在大街上一边走,一边掐成一团。 夏樾虽然嘴角隐约有点抽动,还是尽量维持云淡风轻,快步前行。 这种争吵绝对不能掺和,无论偏向哪一方,就算有大人的威严,剩下的一方也绝对不会屈服的。 调解不了的矛盾,还是随他去吧。 第49章 猝死 夏樾最终还是没有逃开战火,争执不下的三个人顶着两头包来找他评理。 “大人你说。豆腐脑到底要吃甜的还是咸的?芫荽到底香不香。?” 端水大师夏大人平静道:“不知道都没吃过没兴趣,其实我是个神仙,不吃你们凡人的食物。” 夏樾说完就走了。 叶彩唐十分无语,喃喃道:“看不出来,大人还是个傲娇啊。” 王统不懂就问:“傲娇是什么意思?” 刘沙阅读理解一百分:“就是傲慢又骄傲啊。” “不不不。”叶彩唐摇摇手指:“是傲慢又撒娇。” 夏樾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叶彩唐心里竟然是这个形象,吓的差一点摔了一跤。 叶彩唐还进一步解释:“这人啊,在疼自己的人面前,就是喜欢傲娇。” 夏樾不想成为大梁第一个当街打死下属的官员,只能忍气吞声,他使劲儿的回想以前见过的叶明,叶明是个挺正常的人啊,怎么他女儿这么不靠谱。 姚海峰的妻妾们,已经再无地方撒娇。 姚家开始筹备丧事,和林玲不同,这是一场必然办的非常隆重的丧事,整个宅子都开始挂白绸,一片沉默而忙碌。 断断续续的哭声从宅子里传来,听说六扇门来人了,姚家现在的当家人,姚海峰的长子姚卫松连忙带着管家迎了上来。 姚卫松今年不到三十,穿着一身白衣,脸上泪痕未干。 姚海峰去世,他是哭最真情实感的那一个,也是哭的最理直气壮的那一个,还是哭的最开怀的那一个。 日后,他就是姚家当家做主的人了。 姚卫松将众人带到了灵堂,灵堂中停着一口棺材,但是姚海峰不在棺材中。 灵堂里,跪着姚海峰的妻妾,从三四十到十几二十不等,虽然个个一身孝服不施脂粉,但都挺漂亮,看的叶彩唐直摇头。 夏樾说,姚海峰的身体一贯硬朗,有这么多妻妾还硬朗,也是不容易。 死者为大,夏樾先是走流程上了香,说了节哀顺变,姚卫松回了礼。这才低声道:“大人,家父遗体在后屋放着,因为母亲坚持认为似是有人谋害了他,所以尚未入殓。” 说起来,夏樾在灵堂看了看:“没有看见姚老夫人,她……” “家母伤心过度,哭了半夜,如今在房中休息。”姚卫松道:“大人若是要见,我这就命丫头去叫。” 夏樾想了想:“先看看令尊的遗体,让姚老夫人多休息一会儿不急。” 姚卫松连连道谢。 他走到一旁,掀开门帘,将几人带进后堂。 姚海峰就躺在后堂,无声无息。衣服也没有换,还穿着睡觉的衣服,和他死亡的时间十分吻合,应该是还在睡觉刚刚醒来。 夏樾道:“你把令尊当时的情况,仔细的跟我说一遍。” 姚卫松点点头道:“是在今日寅时,大家都还没醒。父亲昨晚宿在八姨娘的屋子里。” 叶彩唐眉头拧了拧,也不知这八姨娘是不是最后一个姨娘,这姚卫松也不容易。 姚卫松道:“据八姨娘说,父亲是半夜突然惊醒的,好像是做了噩梦,醒来的时候便是一身的冷汗。” “然后说要喝水,八姨娘就去倒水,父亲也起身走了过去,捂着心口表现的非常不舒服的样子,八姨娘看着害怕,就扶父亲坐在桌边喝水,她出去喊人。” “可她这还没走呢,父亲就倒下了,她就大声喊了起来,我们到的时候,父亲已经没有呼吸了。” 叶彩唐站在姚海峰身边,看他的尸体。 夏樾道:“令尊过世的时候,就是如此吗?你们可整理过?” “不是。”姚卫松有些心寒的指了指:“我们赶过去的时候,父亲躺在地上,桌上的水壶打翻了,全是水。他面色扭曲已经全无气息,嘴和眼睛都是睁着的。大夫来看,说父亲是被吓死的。” 夏樾微微皱眉:“为何不等官府来,擅自移动尸体?” 很多线索,这么一动,就没了。 姚卫松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父亲这些日子说过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请大夫看,也看不出什么。昨夜出事,也立刻请大夫来看,大夫说是心症猝死,也并无异样。我们本来都当做是意外……” 姚海峰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然身体健壮,但沉浸女色,五十多的人了,十五六的妾还一个接着一个进门,别说外人,就算是家里人也难免要嘀咕的。 只是他是一家之主,但凡正房夫人没那么强硬说不上话,别人又能说什么。 姚卫松做儿子的,即便为母亲不平,也没有说话的余地。 夏樾道:“那又为何要报官?” 姚家能请的大夫是不会差的,就算是请不到宫中的御医,也是数一数二的名手。 姚卫松道:“一方面,是我母亲坚持要报案的,她说父亲是被人害死的。” 姚卫松脸上出现一丝苦笑:“母亲说父亲身体一直好,偶有心悸也不是大病。怎么可能就突然猝死,一定是被人害的。” 听起来像是一个深爱自己丈夫的女人,因为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悲痛过度的臆想。 没有任何证据。 夏樾皱眉道:“令堂如此坚持,除了令尊身体一贯好,还有其他理由吗?” 夏樾这话难免有些责备,六扇门一直都挺忙的,若只是随心猜测,就是浪费他们的时间。真想怀疑谁,去衙门报案也可。 却不料姚卫松道:“有。” 他看了下外面,让管家先出去,自己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拿出一个手帕的布包,打开手帕,里面一张叠成三角形的黄色符纸。 “这个死字符,是在父亲的书房里发现的。”姚卫松道:“父亲过世后,家里生意有多少事情要安排,我便去他书房取姚家掌印,无意中在一本书里,看见了这个黄符。” 黄符是叠成三角的,但是已经被拆开了,现在只是虚掩着。姚卫松将黄符打开,上面赫然是一个血红的死字。 姚卫松道:“父亲一贯不相信这些东西,也不会去求神还愿,我不明白他书房里怎么会黄符。但这黄符 第50章 开膛我可以 姚卫松跟着父亲做生意,虽然还没有当家做主,但也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他做事细心有分寸,和这种人说话有时候是轻松的,但有时候也累,因为心眼太多。 夏樾道:“这黄符先放在我这里,我找人看一看。” 姚卫松连连点头。 夏樾又道:“令尊的遗体,仵作要检查一下。” 姚卫松脸上显然有一些为难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 叶彩唐其实对于在这个年代做仵作,是觉得很不适应的。她已经习惯了,如果需要验尸,工作台上一放,首先肯定要将死亡者的衣服脱光,无论男女。 全裸尸检这是规定,然后按姚海峰现在的情况,对可能致死的原因进一步检查。 先确定外表是否有致命伤,如果没有,那么就是内伤。 那是要将尸体剖开,看看脑部,看看心肝脾肺肾,是否有器官急性坏死,血液里是否含毒。若真的是所谓的被自己的噩梦吓死,也不是毫无征兆。 当一个人突然意外地遭受外界惊吓时,大脑会指令肾上腺分泌大量的儿茶酚胺,促使心跳突然加快,血压升高,心肌代谢的耗氧量急剧增加。 过快的血液循环如洪水一般冲击心脏,使心肌纤维撕裂,心脏出血,导致心跳骤停致人死亡。 吓死者的心肌细胞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心肌中夹杂着许多红玫瑰色的血斑,而如果不是,那么就另有死因。 但是现在…… 叶彩唐要是在这儿把姚海峰的衣服扒了,肯定要被他儿子打死的。 叶彩唐只好先用银针试一试姚海峰是否中毒,银针毫无反应。 姚卫松忙道:“我父亲不是被毒死的吧?” “这……”叶彩唐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银针没有反应,只能说明令尊中的不是砒霜之毒,因为银和砒霜接触,会有变黑的反应,而砒霜是常见的毒药。” 姚卫松大约只想听叶彩唐说,是,或者不是,没想到她长篇大论说了这么多,有点没反应过来。 叶彩唐接着道:“但是这世上有很多毒,一样可以致命,都是银针测试不出来的。所以银针不变色,也并不能证明令尊不是死于毒害。” 姚卫松这下听明白了,心里大约觉得叶彩唐这是测了个寂寞,但是叶彩唐是夏樾的人,他不敢说不满驳夏樾的面子,只是郑重点了点头,表示听懂了。 叶彩唐道:“人若是被吓死,全身血液会涌去心脏,从外表是没有明显症状的。所以若是要确定姚老爷是否被吓死,需要剖尸检查。” 姚卫松脸都白了。 夏樾也有些意外。 他以为叶彩唐跟着父亲学习,最多也就是学了一些验尸的技巧,对各种死亡伤情的分析鉴别,没想到还能剖尸。 他见过一次叶明解剖一具尸体。 虽然是为了替死者伸冤,找出凶手,但那对人的心理承受力也太考验了。 夏樾自持也是个见过无数死人染过无数鲜血的,而叶明看起来只是个斯斯文文的瘦弱书生,但他毫不犹豫的用锋利的小刀划开了死者的胸腹。 血几乎是立刻就涌了出来,然后叶明完全打开了胸腔,将死者身体里的血舀了出来,再将他的内脏一样样的拿出来……放在一旁,专注而认真,好像面前不是一个人,只是一块石头。 和他一起看叶明解剖尸体的几个捕快当场就跑出去吐了,而叶明很淡定的说,第一次看的人都这样,很正常。 那一次,夏樾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得以维持六扇门捕头的尊严。 此时,刘沙和王统都向叶彩唐投去了惊疑的,不信的,恐怖的目光。 而夏樾忍住了,毕竟有外人在,他若是都质疑叶彩唐,岂不是叫人笑话。 你连自己的手下的能耐都不信任,那谁还会对叶彩唐的能力,和她说的话表示信任呢? 于是夏樾略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姚卫松见夏樾点头,本来就白的脸更是瞬间一点血色都无。 “不可,大人,万万不可。”姚卫松连连摆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损坏。家父猝死已是不幸,是我们做晚辈的没有照顾妥当,若是连尸首都不能保全,那我愧对列祖列宗,以后死了,也没脸见他啊。” 古往今来,人之常情。 叶彩唐一点儿也不意外。 就是她那个相对开明的年代,大部分人也接受不了死后还要被开膛破腹,一个土葬改火葬的政策推行都十分艰难,甚至有人以死相逼。 更何况是现在,那是犯了大忌讳的事情。 “这个我自然知道。”夏樾道:“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需要剖尸检验的。就算是需要,也要你们同意才可。” 家属不同意,夏樾也不能强行把人爹的尸体抢了去开膛,说到底,你家这到底是意外还是谋杀,看你们自己想不想求一个明白。 姚卫松擦着一头冷汗连连道谢。 爹已经死了,要是夏樾非要剖尸检查,怕是要把他娘也气死。 夏樾道:“目前从令尊遗体上看不出太多线索,我想去看一看他昨夜休息的房间。还有,我要见一下令尊的八姨太。” 姚卫松连连答应,现在只要夏樾别提把他爹剖尸的事情,别说见一见八姨太,就是把八姨太送给夏樾,那也是可以的。甚至还可以搭一个七姨太。 姚卫松亲自将人领到了一个精致的小院子。 姚海峰的八姨太萨又心,就是住在这个院子。昨日姚海峰在萨又心房中留宿,如今,萨又心是嫌疑最大的一个,就被关在偏房。 第51章 治标不治本,春风吹又生 萨又心长的很好看,青葱水嫩的年纪,虽然不施粉黛,眼睛红肿,但依然遮掩不住的楚楚动人。但她又不是娇媚的类型,五官标致中还带着点英气。 叶彩唐看着都觉得我见犹怜,心生疼惜。 “咳咳。”夏樾轻咳了一声,转头低声道:“你注意点,不要一副比男人还登徒子的样子。” 虽然不会被人打,但是有点丢脸。 叶彩唐心虚的擦了擦嘴角,嘴硬道:“我没有。” 不过她在村子待了五年,村子里虽然也有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但无论家里多宠爱,每日也是要干活儿的,洗衣做饭下地都是日常。穿着打扮也比较粗糙,偶尔装扮,用的也都是廉价劣质的脂粉首饰,和富贵人家的姨太太不能比。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果然是有道理的,再不济不用干活儿,脸洗的干干净净,也漂亮许多。 “大少爷……老,老爷。”萨又心看着姚卫松,又看看夏樾一行,面上十分委屈。 老爷不在,大少爷也就不再是大少爷,自动升级成老爷了。现在的大少爷,是姚卫松的长子了。 如果姚海峰还在,无论犯了什么事情,她的待遇都能好点,毕竟她现在是正受宠爱的,不是一日夫妻,撒撒娇也还有百日的恩。 但现在姚卫松当了家,这些日常就让原配看不惯干不掉的姨娘,正愁找不到机会一个个料理呢。 姚卫松对父亲留下的姨娘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只不过刚接手,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罢了。 “这是六扇门的夏大人。”姚卫松板着脸道:“夏大人是来调查父亲的事情的,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老老实实的,不许有半句假话。” 萨又心连连点头。 正巧,此时管家从外面匆匆忙忙进来,看样子,是有事情找姚卫松。 姚卫松从昨夜起到现在,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忙的没坐下来喝一口水,管家也一样,而且随着天亮,姚海峰过世的消息传开,亲朋好友都会陆续上门,他只会更忙。 “你去忙吧。”夏樾道:“我问问她,看一下现场,有问题再去找你。” 姚卫松连连点头,再三致谢,跟着管家小跑着走了。 姚海峰昨夜猝死的情形,叶彩唐已经听过两遍转述了,但是听现场当事人说起来,还是要更详细一点。 夏樾让人打开了隔壁卧房的门。 卧房里还是姚海峰死时候的样子,床铺凌乱未铺,显然急急忙忙下床后就未再睡。床边几步是梳妆台,梳妆台旁有滚落的椅子。进门处有一张圆桌,圆桌上放着茶壶茶杯,凌乱不堪。 从圆桌边几个椅子的造型来看,和梳妆台边滚落的椅子是一套的。 叶彩唐拿起茶壶晃了晃,里面只有一点点水,是早已经凉透的茶水。 萨又心道:“今日凌晨,我还睡着没醒。老爷醒了说要喝茶,我就起身给他倒了一杯,然后端了过去,刚走到床前,老爷突然就捂着心口一脸痛苦的样子。我吓坏了,忙去找大夫,然后,大家就都来了。” 叶彩唐突然道:“姚海峰有喝了一口水吗?” “没有。”萨又心肯定道:“一口都没喝,这地上被子的水渍都是打翻了茶壶弄上的。” 顿了顿,萨又心又道:“夫人不相信,非要说我毒死了老爷……桌上那水,是夫人非要逼我喝,弄洒了一地的。” “那你喝了吗?” 萨又心点了点头,委屈道:“喝了半壶,只是凉茶罢了,我怎么敢害老爷。再说,我为什么要害老爷啊。” 萨又心说着,两手捂脸哭了起来:“老爷没了,大少爷当家,夫人不会容下我们的。” 萨又心哭的那叫一个云里雾里,梨花带雨。 夏樾面无表情,王统和刘沙看着,不免面上有些怜悯之色。 刘沙低声道:“也是可怜。” 相比正房夫人和有子女,且子女已经成年的在府里待的时间长,已经有了一定立足之地的侧室。萨又心这种刚进门不久,又没有子嗣的小妾,是最没有保障的。 姚海峰死后,姚卫松为了安抚自己母亲,一定会将她们都打发了,最简单粗暴的,就是直接发卖了,买来的妾,在这年代和一件物品也没有什么区别吧。 只有叶彩唐不可怜。 叶彩唐道:“要是我相公有八姨太,我早把他们九个都毒死了。” 刘沙尚且懵懵懂懂没反应过来:“八姨太,为什么毒死了九个?” “八姨太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吗?”叶彩唐道:“治标不治本,春风吹又生。” 乍一听好像有道理,再一听太恐怖了,萨又心惊恐的看着叶彩唐。 刘沙突然想起前几日吃饭时,林婶问他是否成家有婚约了。虽然林婶没说明白,但那时候他还偷偷想了一下叶彩唐其实是个不错的姑娘,现在想来,只觉得林婶一身杀气腾腾。 夏樾拍了叶彩唐一下,让她少在那儿没边的胡扯。 夏樾道:“萨又心,你进姚家多长时间了?原先家里是做什么的,怎么认识了姚海峰?” 萨又心不敢对夏樾有任何欺瞒的,而且这也瞒不住,于是原原本本的都说了。 在这个年代,美丽是资本,也是灾难。 萨又心是附近临水县人,本来还不是特别贫苦的人家,父亲有些天分,一手丹青人物惟妙惟俏,在城中摆个摊子为人画画谋生,母亲在家做些零散农活,有她和一个弟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但是去年父亲突然一场重病,在耗尽了家里所有财产,又背上一笔债务后撒手人寰。 母亲受了刺激,精神有些恍惚,在父亲去世的第二个月,不小心将烛火点燃了被褥,一场火将家里烧的干干净净,也将弟弟烧成了重伤。 短短时间,家破人亡。萨又心一个孤女,身无分文,举目无亲。 就在此时,萨又心遇见了姚海峰。 姚海峰一眼就相中了萨又心,愿意出钱给她母亲下葬,弟弟治病,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她做他的八姨太。 萨又心走投无路,只好同意了,姚海峰也确实尽心尽力花了钱,不 第52章 谢谢你全家 无论怎么看,萨又心确实没有杀姚海峰的动机,而且说实话,也不像是有杀姚海峰的能力。 只凭姚老夫人觉得姚海峰身体很好,以及书房里的三角黄符,就算可以怀疑姚海峰是被人害的,也没道理怀疑萨又心。 问了话出来,夏樾又让姚卫松喊来了昨夜的大夫。 正是九福堂里坐诊的一个老大夫,名唤岳奇,今年六十,除了宫中的御医,在京城里似乎数一数二的。 岳奇道:“姚老爷最后半年,确实去我那里看过两回,说是偶有心慌,心悸,头晕。但是我诊脉之后,他的身体并无异常,不过上了年纪,缺乏保养,所以有所衰退。” 姚海峰五十多了,上了年纪的情况是有一些的。至于缺乏保养,那就不可言说了。 夏樾道:“但是姚老夫人说,姚海峰的身体很好。” 岳奇道:“身体很好,也要看和什么时候比。何况有些亏空,不是一时一日就会显出来的,可能表面看着强壮,内在却亏损了。姚老板这种情况,很可能是轻微心症,年轻时不显,上了年纪操劳辛苦,自然就出来了。” 虽然岳奇说的含蓄,但是几人都听明白了。 五十六了,非要娶十六的丫头,还不止娶一个,这不是累吗? 岳奇摸摸胡子,叹气道:“之前我给他开了一些调理进补的方子,若是从此注意修身养性,也不是养不回来。但若是还不注意,就要看天意了。” 命大身体每况愈下的过几十年,很正常。命不够硬的,哪日暴毙也不稀奇。 岳奇一辈子看了多少病人,见多识广,并不觉得多奇怪。 夏樾道:“如果说他做噩梦,把自己吓死,可能吗?” “可能的。”岳奇严肃点头:“虽然这种情况不多见,但以他现在的身体,确实不能大惊大怒,恐慌惊骇。而梦中不受控制,若是梦魇,很有可能受到巨大惊吓,被吓死在梦中。” 不过岳奇也很奇怪。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不知姚老板梦见了什么。” 除了死人,无人知道这个问题。 夏樾是个仔细的,问了姚府的人,知道姚海峰现在还在服药,让他们将未倒的药渣和还未熬煮的药包一起拿来让岳奇看看。 岳奇认认真真的一一看了,摇头:“药没有问题,正是老夫所开。” 仔细问了半晌,什么疑点也没有,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三角黄符。 姚卫松也很不好意思。 “辛苦夏大人走一趟。”姚卫松道:“我母亲大约是悲痛过度,现在有些不清醒。她翻来覆去只是咒骂八姨娘,又说不出更多,叫人十分无奈。” 虽然夏樾难免心里也吐糟,但姚夫人死了丈夫,这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也就说了几句场面话。 若是一具无主的凶杀案尸体,还能让叶彩唐仔细查验。但现在这种情况,除非事情变得非常严重,不然姚家是不会让仵作验尸的。光从外表看,要看出他是否被害,怎么死的,叶彩唐毕竟只是仵作不是神仙。 “这个黄符,我拿回去查一查,看看是否有什么蹊跷。”夏樾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姚卫松亲自将夏樾一行送出府去。 出了姚府,夏樾对叶彩唐道:“你可以挑一个。” 叶彩唐不明白:“?” 夏樾道:“学马。” 叶彩唐这才反应过来。 之前夏樾就让她回去学骑马,但是林玲被害凶手被抓,她情绪有点激动,因此休息了一天。 于是叶彩唐不确定道:“挑……马?” “想什么呢?”夏樾道:“挑人,你以为给你一匹马,你就自己能学会?” 叶彩唐一想,是这么个理。 学车她完全没问题,但是学马,以前她最多也就在动物园里骑马照相走过两圈,还是工作人员牵着的。确实要挑一个好老师,免得撞击被不高兴的马儿踩扁。 叶彩唐沉吟一下:“大人,我可以挑你吗?” “可以。” “太好了。”叶彩唐立刻道:“那就麻烦大人了。” 王统和刘沙都觉得奇怪:“小叶你为什么不选我们呢?” 大人多严肃冷酷啊,明显我们更好欺负,更热情体贴啊。 叶彩唐自有计较:“因为大人的武功最好,万一我被马摔了,他能用最快的动作救我。” 实用主义者,这理由完美无缺。 夏樾将黄符交给刘沙。 “去找谢止,让他看看这个黄符,是否有什么问题。” “再去查一下最近姚海峰是否和什么人有争执,商场如战场,得罪了人也未可知。” 众人分头去了,夏樾对叶彩唐道:“跟我来。” 夏樾将叶彩唐带去了皇城司在城内的兵营。 “这里有马场。”夏樾道:“虽然不大,给你练练足够了。马匹也多,我让他们选一匹温顺的。” 叶彩唐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十分新奇,一方面觉得这里可是皇城司的军营,我看多了会不会不好。但另一方面,难免好奇。 马场没什么人,只有马厩边一溜儿的拴着数十匹骏马,几个人正在清理马厩。 夏樾是早打好招呼的,和皇城司也熟悉,便牵出一匹最温顺,最温柔,最乖巧的小马来。 夏樾非常满意的接过缰绳。 叶彩唐卷起袖子,信心满满的走了过去。 …… 两个时辰后,天黑了。 半残疾人士叶彩唐,一手按着后腰,一手按着脑袋,一瘸一拐的出了皇城司的门。 如果这是在驾校,她一定要告的这个教练倾家荡产。 “你这身体也太差了。”夏樾道:“明日刘沙他们晨练,你也跟着一起。” 叶彩唐根根骨头都僵硬了。 “……” 察觉到叶彩唐停下了脚步,夏樾不解回头:“怎么不走了?” 叶彩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想谢谢大人全家。” “不必如此客气?”夏樾大度道:“给我做事的人,我不会亏待任何一个的。” 第53章 换命符 叶彩唐回到六扇门的时候,被巨大的怨气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可怨气的来源却全然不知,甚至还沉浸在我真是一个好人的自我感动中。 进了门天已经黑了,叶彩唐却发现谢止还在。 他从海天别院回来了啊,就算是刘沙找他咨询情况,这会儿也咨询完了吧,怎么还没走? 谢止一眼看见进门的夏樾和叶彩唐。 正要和夏樾打招呼,目光落在了叶彩唐奇异的走路姿势上,伸出的手顿了顿,话到嘴边改口道:“小叶这是怎么了,掉沟里去了吗?” 叶彩唐气呼呼,不说话。 刘沙忙道:“哦,小叶去学骑术了。” “啊……这……”谢止顺口就道:“要是不说,我还以为小叶去学摔跤呢。” 叶彩唐的脸更黑了一点,谢止看起来斯斯文文一个书生,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呢? 叶彩唐是个暴脾气,除了不敢怼债主,没有不敢怼的人。 她听谢止揶揄她,立刻一伸手要怼他几句,但是一伸手,哎呦一声。 胳膊痛! 工作狂人夏樾道:“谢先生来了,可是为了三角符。” “一方面,是为了这个。”谢止道:“这个三角符我看过了,确实是有说法的。” “请说。” “这确实是一个诅咒符。”谢止道:“而且是一个非常狠的诅咒符,灵不灵我不知道,但是以前听师父说过,这个叫做换命符。” 换命符? 众人都来了兴趣,连叶彩唐一时都忘了身上的痛。 “对,一命换一命。”谢止道:“这符上的字,不是用普通的朱砂写的。是用朱砂和血,不能是普通的血,要用心头血。” 叶彩唐来了一句:“还好字小,应该用的不多。” 叶彩唐也看了这个换命符,但是没有从上面看出血的痕迹,可见用量非常的少,可能只有用仪器才能测量出来。谢止也不是看出来的,而是知道有这么个讲究,才有此一说。 “不是多少的问题,而是一种决心。”谢止道:“制作换命符的人,将自己的心头血混上朱砂,写字之后,想办法送到要害的人身边。回去后便不吃不喝,绝食而亡。” “……” 众人都震惊了。 刘沙不由道:“那这怎么一命换一命呢,他绝食而亡,想害的那个人,也会一起死吗?” 谢止认真的想了想,严谨道:“据说是这样,但我也没见过,这种害人性命的都属于邪术,我师门是严令禁止的。” 叶彩唐差一点脱口而出这不科学,但张开口就咽回去了。 什么科学不科学的,她借尸还魂也不科学。 夏樾没有叶彩唐的困扰,他听谢止说完,便道:“虽然不能肯定姚海峰是死于换命符,但至少可以肯定有人要害他。而恰好在这个时间,他死了,这也未免太巧合了。” 众人纷纷点头。 今日已经太晚,而且姚府今日肯定忙成一锅,姚卫松怕是晚上饭都没时间吃,如今人都已经死了,也不急于一时。 “大家休息吧。”夏樾道:“明日去姚府查一下,有什么人可以进姚海峰的书房,可能会巫蛊之术,还有,姚海峰生意场上的对手,有没有精通此术的。” 众人纷纷应着,然后奇怪看谢止。 谢止怎么还没走?这个点了,莫非是想在六扇门蹭个饭。 不过倒也不是不行,谢止孤家寡人一个人住,回家还要自己弄吃的也是费事儿。 人家是来帮忙的,夏樾邀请道:“谢先生不如留下吃了饭再走,这么迟了,免得晚上回去还要麻烦。” 谢止立刻就应了:“好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叶彩唐十分无语,这哪里是不客气,简直是本来就打算赖着不走的。 不过谢止还道:“夏大人,师父托我给你带了一封信。” “海前辈给我带信?”夏樾有些奇怪。 谢止果真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上面写着,夏樾亲启。 海望天的信,夏樾不敢怠慢,连忙拆开来看。 叶彩唐想想这跟自己肯定是没关系的,运动一下午肚子也饿了,便打算去伙房吃饭。早上听刘婶说晚上有大骨头汤,要好好啃两根补一补自己的一把老骨头。 叶彩唐刚站起来,又面色扭曲的坐下了。 谢止一看:“扭的这么严重啊。” 叶彩唐挺着腰坐了下来。 “真扭着了,也没听你说啊。”夏樾看完信回来,此时耿直无比,还有点怀疑:“你不是为了逃避明天早上的晨练装的吧?” “……”叶彩唐都被气笑了:“我就是装的,但是我装的像啊。” 叶彩唐理直气壮,夏樾无话可说。 谢止忍着笑道:“小叶你别动,我给你按一下,我会推拿正骨的,技术非常好。” 王统和刘沙也的一脸无奈的样子,刘沙拽过夏樾走到一旁。 “大人啊。” “嗯?” “小叶是个姑娘家,又不会武功。”刘沙语重心长:“而且她也不是捕快,大人可不能按着操练我们的劲儿来训练她啊。” 厅里传来叶彩唐的惨叫。 “啊啊啊,疼疼疼……轻点……大哥大哥……” 夏樾皱眉道:“真不是装的?” 这一点刘沙也不能肯定,但他还是道:“不管是不是装的,但确实是像那回事啊。” 行吧,这个理由也够用。 夏樾走回去,一边道:“既然累了,小叶明天休息吧。” 这句话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没听见。 谢止说会推拿正骨果然不是信口开河,已经拽着胳膊给叶彩唐按上了,大约是很痛,或者是她不耐痛,整个房间像是谋杀现场一般,王统在一旁惨不忍睹的看着,一脸同情。 半晌谢止按完了,叶彩唐抹抹眼泪站起来,甩了甩胳膊,耸了耸肩,惊喜道:“真的好了许多。” “那可不是,我岂是跟你开玩笑的。” 谢止也甩了甩胳膊,这推拿可是个体力活儿,他这辈子就给师父按过,旁人可是给钱也买不来的。 “谢公子,你太厉害了,太感谢你了。”叶彩唐恨不得给谢止鞠个躬:“一会儿去伙房吃饭,我给你捞个大骨头。” 谢止温文尔雅笑 第54章 谁有奇怪的事 万万没想到,夏樾点了点头。 “不错,从明天起,谢止就是六扇门的人了。”夏樾道:“刘沙你找人安排一下,给他准备个房间。” 刘沙:“啊?” 众人:“啊?” 叶彩唐一边活动身体,一边心道,六扇门招人都是这么随便的吗?自己这么就进来了,谢止也这么就进来了。 自己是来做仵作的,好歹术业有专攻,专业对口。谢止呢?他来做什么,每天来一场法事,给六扇门驱驱邪吗?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谢止两手摊开,一脸无奈。 “我也没有办法,师命难违。”谢止叹了口气:“夏大人,我能问一声,我一个月有多少工钱吗?” 叶彩唐立刻目光灼灼看着夏樾。 王统刘沙也就罢了,他们跟夏樾的时间长,是老员工,工钱多是应该的。但如果谢止工钱比她高,那就是明目张胆后台咖了。 夏樾道:“一个月二两银子。” 这还差不多,叶彩唐心里平衡了。 谢止长长的,哀伤的叹了一口气:“我的职业虽然不像是六扇门的各位大人那么高尚,但一个月实在也不止二两银子。师父莫不是怕我钱赚的太多,会纸醉金迷生活奢华?不然的话,为什么要我来六扇门苦修呢。” 没人知道谢止一个月能赚多少钱,但连金正利那种坑蒙拐骗的一年都能赚几百两,谢止可是海望天的关门弟子,属于名门之后,肯定不是金正利能比的。 而那封信,不是后台咖的介绍信,是小徒弟的磨炼之门啊。 叶彩唐瞬间就得到了安慰,熟络安慰道:“谢哥,虽然六扇门工钱少,但是包吃包住啊,一日三餐还有宵夜,也不差是吧。” 谢哥都喊上了,谢止只能点点头。 师命难违,当海望天提出让他在六扇门当三年差的要求时,他都惊呆了。 但海望天不是和他开玩笑的。 “拿着我的信去找夏樾。”海望天道:“我相信他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夏樾果然给了面子,二话不说收下了谢止。 正好六扇门的师爷贺晏如年纪大了,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便让谢止跟着写写画画,总算是他私人雇得一个师爷替补吧。 谢止很郁闷,幸亏今晚伙房果然有大骨头汤,谢止喝了两碗汤后,对二两银子的不满烟消云散。只觉得自己在酒楼一顿二两银子的菜,也没有这个美味。 得夏樾怜惜的大恩大德,叶彩唐吃了饭就回房休息,还没来得及躺下,就有人敲门。 叶彩唐以前做法医的时候,加班是家常便饭,若是遇到大案子,连着三五日只都是正常,一听着半夜敲门的声音,就跟半夜接到电话一样,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她提心吊胆开了门,却看见门口站着几个府里做杂事的小厮,抬着个浴桶。 叶彩唐有点奇怪,这是干嘛。 “叶姑娘,夏大人让我们给您送沐浴的水。”小厮抬着浴桶进来,又放下一包东西,撒进水里:“还有这个,这是活血止痛,舒缓筋骨的草药。让您泡上两刻钟。” 小厮说完,东西都放下就走了,留下叶彩唐呆在原地,手忙脚乱把刚才偷偷骂夏樾的话都收回来。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夏大人的驭下之道果然高明。 第二天,夏樾也说话算话,没有在黑灯瞎火的时候就喊她起来锻炼身体,叶彩唐一觉睡醒,神清气爽。 不过她也不是个知恩不图报的人,既然夏樾如此体恤下属,她也决定投桃报李。 叶彩唐找到了书房,夏樾正打算出门。 “大人,我跟你一起去姚家查换命符吧。”叶彩唐道:“你们都是男人,有些地方不好去,我是姑娘家,如今姚家忙着,我去找府里的丫鬟女眷聊聊,说不定能有什么新发现。” 叶彩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夏樾确定她真的没有在心里骂他冷血,欣然应允。 姚家的灯日夜不灭,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姚卫松日夜守在灵堂,熬得红了眼睛也不能去休息。 夏樾将姚卫松叫到一边,告诉他换命符的事情。 姚卫松惊呆了。 “真的有人要害我父亲?” “确实如此。”夏樾道:“但换命符一说只是坊间流传,世上不太可能有如此阴诡术法,你也不必过于担心。” 姚卫松惊魂未定点了点头,然后热切的看着夏樾。 “但有人如此对我家抱着如此歹毒的心思,实在叫人想着便心惊胆战,如鲠在喉。”姚卫松诚恳道:“请夏大人一定要将这个人揪出来。无论是否和家父的死有关,也绝不能容忍。” 这是自然,厌胜之术一直是京城严查严打的事情,就算姚卫松不追究,夏樾也要将这个人找出来的。 不过若是平常,夏樾完全可以让姚卫松将府里的姨太太聚集起来,丫鬟小厮聚集起来,一个个去问。现在就不合适了,姚府里的人都太忙了。 叶彩唐想来想去,去了夏樾不好去的地方。 姚海峰那些姨太太的屋子。 今日的灵堂,只有姚海峰的正房夫人和子女可以守孝待客,姨太太们本质上是丫鬟,是没有用家人的身份披麻戴孝的资格的。 叶彩唐让管家给派了个大丫鬟陪着说明身份,去找他的姨太太询问情况。 姚海峰死了,他的这些姨太太,除了两个有子女的还算稳当,其他的有一个算一个,都难逃被赶出去的下场。因此哭的肝肠寸断,倒是比他的儿女还要伤心点。 一听叶彩唐的来意,姨太太顿时都慌了,纷纷对她指天发誓,老爷的死跟我绝对没关系,我们都希望老爷长命百岁。 “好了,别哭了,我不是怀疑你们。”叶彩唐循循善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只是想知道这段时间,府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奇怪?多奇怪?”众人有些不解。 除了八姨太萨又心还被关着,其他的七个姨太太都来了。看样子萨又心是最后一个进门的,果然是现在最受宠的。 叶彩唐道:“多奇怪都行,只要跟往日不同都行。比如府里新来一个什么人 第55章 南山有师太 叶彩唐见众人都有点懵,好声好气的道:“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处境都不好,姚老爷出事,夫人估计容不下你们。但是呢,如今就是你们的一个机会,若是你们谁能提供出有用的线索,能帮上老夫人解开心结,那就是姚府的恩人,你们想想,那姚府还能亏待你们不成?” 姚家多养一个人,一点问题都没有,关键是姚夫人愿意不愿意养。 姨太太们一听这话,心里纷纷活络起来。 是这么个理。 姚海峰的死虽然对外说死于急病,但府里传的风言风语,老夫人更是咬定是有人谋害,如果此时谁能在此事上出力,就算是碍于面子,姚卫松也要领情的。 叶彩唐摆出了纸和笔,叫大家集思广益,尽管想,尽管说,说对说错都不要紧,不要胡编乱造就行。 终于,有人鼓起勇气开了头。 “几日前,我想去摘几根柳条编花篮,路过花园,见那四季常青的树突然枯死几株,这算奇怪吗?”四姨太忐忑道:“那树我进门见着就是绿的,不过才两日没走,怎么就突然都枯死了呢?” “算。”叶彩唐记下来:“具体是什么位置,哪一天。” 四姨太一一都说了。 原来这也算是周围发生的奇怪事情啊,四姨太开了头,众人心思都开了。 姨太太们,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常就是闲逛闲聊爱绣花的绣花,爱画画的画画,对府里的变化还真是一清二楚。 叶彩唐写的手都酸了,终于,听见一个跟换命符有一点点关系的消息。 “嗯,你再说仔细点。”叶彩唐停下笔:“那个常来府里的,是什么人?” “是城郊南山的一个庵堂的师太,如慧师太。”五姨太道:“和夫人相识有……十来年了吧,每年都会来府上几次,给老夫人说法传道。老夫人偶尔也会去庵堂,就在老爷出事的六七日前,她来过一次。” 但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叶彩唐道:“每年都来,这次有什么不同吗?” 五姨太道:“以前她每次来,都是丫鬟直接接了,去夫人房里的,然后再由夫人送走。这一次呢有些意外,她中途说想在府里转转,看看可有什么邪祟。” “夫人自然很高兴,就陪着她在院子里。不过夫人最近精神不济,师太便让夫人休息,让丫鬟陪她陪着看看就行。” “但陪着陪着,把师太弄丢了。” 叶彩唐十分无语,这么大的一个人,府里这么多丫鬟,怎么陪着陪着,还能弄丢? “后来听丫鬟说,是师太说落了个东西在花园,让她们帮忙一起找,然后就走岔了。” 听起来便十分刻意,叶彩唐道:“那她去过姚老爷书房吗?” “这就不知道了。”五姨太摇头:“不过老爷的书房离那个园子不远,若说真偷偷摸摸的去一趟,时间也是来得及的。” 经商的人家,虽然宅子里丫鬟小厮不少,但不是戒备森严的官家。师太又是府里的熟人,只要理由想的好,没有哪里不能跑。 叶彩唐夸奖道:“五姨太提供的这个线索非常好。” 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觉得不可思议,不可能是如慧师太吧,再说她害了老爷,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我并非说凶手是她,我的意思是,这都是线索。”叶彩唐道:“我将之前的整理一下,你们接着想,也可以让身边的人都想想,若是有想法就写下来交给管家。” 原来这就算线索,几个姨娘心思都活络起来,纷纷表示明白。 叶彩唐拿着记录去找夏樾,夏樾正在询问姚海峰书房外的小厮。 “正好。”叶彩唐算了下时间:“六日之前,姚老爷书房外,是什么人当值的?” 小厮道:“就是我。” 夏樾道:“怎么了?” 叶彩唐将记录拿给夏樾,夏樾看着字先叹了气,然后轻咳一声掩饰一下,能看懂就行吧,反正叶彩唐也不是师爷。 叶彩唐道:“那日下午,你可看见什么人进过书房?” 小厮想了想,摇头道:“那日老爷不在家,书房门一直关着。” “所以这里无人?” “无人啊。”小厮茫然道:“老爷不在书房的时候,这里都是无人的,关门上锁,只有老爷有钥匙。” 也是,这又不是皇宫的库房重地,平日要人看守做什么,叶彩唐有点失望。 但这是这些日子里,姚府里唯一和换命符有关的线索。 出了姚府,众人将视线和希望都转向谢止。 “谢师爷可认识这位慧茹师太?” 谢止莫名其妙:“我为何会认识?” 叶彩唐说出大家的心声:“你们是同行啊。” 谢止差一点炸毛:“我又不是尼姑,为什么会和她是同行。” 这一点叶彩唐其实也是承认的。 “你确实不是尼姑,但不都是玄门中人吗?”叶彩唐解释道:“你看,她也靠天意,你也靠天意,不是一家人也进一家门。” 谢止深深的吸了口气:“我,是看风水的。她,是尼姑。我不认识她,我也不认识这位师太,不认识任何一个尼姑。” 还有玄门中人是什么人,只听说道门佛门,玄门一听就是江湖邪教。 不认识就不认识呗,叶彩唐莫名其妙,只觉得谢止的反应也太大了。 “既然可疑,就去看看。”夏樾道:“如今天气正好,我也正想去山里转转,打些野味回来。前几日在海前辈那里吃的野鸡味道不错,弄几只回来,给大家尝个鲜。” 刘沙咽了下口水:“大人,南山还有鹿,我还见过野猪。” 叶彩唐十分佩服夏樾的做事风格,如果是以前,案子没破领导带头去吃饭,一定会被局长给打死的。 但是在海望天那了吃的那顿饭里,野鸡炖蘑菇也确实好吃。 人生苦短,也不能太卷,还是工作娱乐两不误吧,叶彩唐道:“多打几只,让林婶做酸辣鸡爪,特别好吃。” 听着便口水直流。 第56章 忧国忧民心 叶彩唐只有两身能见人的衣服,不想穿着去深山老林钻山洞,回来刮得一条一条的,于是第二天大家准备出发的时候,看见她又换回了之前的衣服。 她以前其实也是挺在意形象的人,但是现在没办法,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不是穿越的每个人都能迅速混的风生水起。 夏樾在马上看着叶彩唐,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你……”夏樾指了指她:“为什么又换上这件衣服了,是打算去南山拾柴吗?” “大人。”叶彩唐正色道:“您不会是一个以穿着打扮看人,如此肤浅的大人吧?” 话都让你堵上了,我还能说什么?难道我能承认自己肤浅吗? 夏樾面色沉静的看了叶彩唐半天,缓缓道:“不,我不是。” 叶彩唐这就放心了。 “上来吧。”夏樾向叶彩唐伸出手。 虽然叶彩唐后背还有点痛,但此时她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尽快学会骑马,要不然的话,真的太不方便了。 此时天已经开始有些微热了,但山中还是凉的。 南山在京城郊外,到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 夏樾和谢止都来过南山,但没在这里见过什么静心庵,南山很大,寺庙众多,如果一座庵堂隐在山中,除非有人带路,确实是不好找的。 “找个老乡问问。”夏樾道:“正好,去老乡家吃顿饭。” 山脚下有十几户人家,炊烟袅袅,此时正在做饭。 王统和刘沙问了好几家,果然有人知道静心庵。 “静心庵的如慧师太,是个慈祥的出家人。”农妇将众人迎进院子:“去年我男人去山里采药,不小心摔伤了腿不能动弹,被如慧师太路过遇见,还是她给处理的伤口,然后找人抬去了庵里养伤,又出来家里报信。要不然的话,说不定就被野兽给吃了。” 听起来是个乐于助人的出家人。 这正好了,众人正想了解一下这个如慧师太,当下王统给了钱,在老乡家里吃一顿饭。 山里的农家都不富裕,王统随手给的钱就够他们一年收入,农妇十分高兴,竭尽所能的准备了不少吃的。 自家地里种的菜,萝卜圆子,腊肉,咸鱼,珍藏的干菇和干笋,虽然没什么大鱼大肉,但众人都饿了,也吃的有滋有味。叶彩唐更是吃出了曾经的感觉,看着自己这身衣服,十分感慨。 吃完饭,农妇非常详细的给指了路,还准备了一包干货,请顺路捎带给如慧师太。 王统道:“看来这如慧师太真的是个慈悲的修行人,我们这一趟怕是白跑了。” 叶彩唐并不同意王统的这句话。 很多看似慈悲人,也会干阴狠事。杀人犯念佛的她见过许多,比起普通人,大约他们更需要菩萨的宽恕,更害怕死后会下地狱吧。 不过叶彩唐只是道:“怎么会白跑呢,我刚才都看见有野鸡了。” 叶彩唐就是这样一个说实在话,做实在事的好姑娘。 静心庵果然隐在山林深处,虽然农妇指的路是最近的路,但一路翻山越岭,天快黑的时候,终于在不远处的山坳中,看见一个寒酸的庵堂。 这庵堂建在山坳中的一处坡地,一个不大的院子,总共只有四间屋子。 晚霞中,能看见院子里晾着补丁叠着补丁的衣服,晒着菜干豆角……这真的是一个非常清贫的修行之地,这位慧如师太,看起来真是个世外高人。 叶彩唐道:“尼姑庵里都是女眷,你们这么多男人这会儿过去,会不会不好?” 如果是一个受伤的村民,庵堂一定会留人养伤。但这么多人,想收留也住不下,半夜在山里,赶人又太残忍,这是叫人为难了。 何况他们手里还拎着东西。 “就在附近找个地方过夜。”夏樾摆摆手:“你怎么想的,打算在静心庵院子里烤肉吗?你是觉得出家人真的不打人吗?” 叶彩唐缩了缩脖子,佛家还有斗战胜佛呢,要是惹急了,大约是打的吧。 好在此时天不冷,风也不大,为了避免烤肉的味道飘进静心庵,玷污了佛祖,他们特意找了个下风处,靠着水源的地方。 大约是他们人多动静大,野兽闻着味儿就先避开了,一路走来也没见什么大家伙,只凑合打了三只野鸡,抓了一只野兔,配着农妇热情的让他们带着的饼,也足够了。 地方清理出来,王统和刘沙拎着野鸡和野兔去水边清理,叶彩唐和谢止在周围捡拾柴火。 夏樾是大人,谁也不敢使唤,怡然自得的站在山崖边,装作深沉的凝望四周。 好在今夜月明,山中也不是很黑,叶彩唐这几年也没少捡柴火,算是熟练工的,并不觉得多难。 只是捡着捡着,听到嗤拉一声。 “怎么了?”谢止忙道:“没事吧?” 叶彩唐郁闷撩起衣摆看了看:“没事儿,勾着树枝了。” 所以说她坚持穿自己的破衣服来是对的,这衣服是粗布的,结实耐折腾。夏樾给她买的那两件,怕是到不了这儿就都挂破了。 很快就捡了一堆柴,王统和刘沙也将收拾好的野味拿回来了。 点了火,火堆很快烧了起来。 叶彩唐坐在火堆旁,一边往里面放柴,一边有点伤感。 “怎么了?”夏樾还以为她是因为捡柴划破了衣服伤感,安慰道:“你这衣服在我看本来也该扔了,回去赔你一件。” 叶彩唐叹了口气:“大人,我要说,我是为了全天下的人民生活的艰辛劳苦而伤心,你信吗?” …… 叶彩唐很真诚,可大家确实不太信。 不过不要紧,何以解忧,唯有美食。 很快叶彩唐就啃着鸡腿满血复活了。 这时候,一直站在山崖边的夏樾突然道:“你们过来看,庵堂里有情况。” 他们这个地方选的很巧妙,虽然点着火堆,可是从上能看见下,从下却看不见上。静心庵里的人也不会想到有人在此处过夜,不会注意观察。 叶彩唐几人忙走过去,便看见庵堂房间的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拿着火把的人。 那人站了一会儿,让开路。 又出来一个人,那 第57章 佛堂还是魔窟 王统一下子跳了起来:“这是要干嘛?” 如果是有人生病需要紧急送医,需要拿铲子吗,总不能解释成是害怕路上遇到野兽用来防身的吧,如果是那样,从厨房里拿把砍刀不是更好。 众人心里,涌起一个可怕的猜测。 谢止不由道:“没想到这还是个黑店啊,不会看起来是个庵堂,其实干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吧?” 至少眼下的情形,确实是有一点像的。 看不见脸,但是能看的出来,一前一后的两个人都是女子,这庵堂这么小,之前农妇也说,就如慧师太和她的一个弟子。 夏樾道:“你们跟着去看看,暗中观察,先不要打草惊蛇。” 王统和刘沙应着,立刻去了。 夏樾道:“现在庵堂应该无人,我们去看看。” 他们选的这个地方好,路也已经看好,虽然风吹不过去,但走过去不远。 对方拿着铲子,十有八九是要将人挖坑掩埋,需要一些时间,不会那么快回来的。 叶彩唐又一次庆幸自己穿的是一身破衣服,就算黑暗中在林子里行走,也不害怕变得更破。 王统和刘沙悄无声息的去了,夏樾也带着叶彩唐和谢止,进了静心庵。 叶彩唐看着谢止在山中行走自若的样子,突然提出一个问题。 “谢哥,你会武功吗?” 谢止自然道:“会一点,怎么了?” “没事儿。” 叶彩唐羡慕,又郁闷。 都是人,谁也没多长一双翅膀,凭什么他们就会飞来飞去?不科学啊,不合适啊。 叶彩唐嘟嘟囔囔,自言自语:“我早晚有一天……” “早晚有一天什么……”夏樾已经推开了庵堂的门,听着叶彩唐好像在说话,回头问她。 “没什么。”叶彩唐摇头。 我早晚有一天要解剖一个会武功的,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谢止接话道:“小叶想学武功。” “想学武功?”夏樾没感觉到叶彩唐深深地怨念,就事论事:“这会儿学来不及了,而且你也吃不了那苦。学骑马哭的半个京城都听见了,要是学功夫,一定会有老百姓去六扇门吊一排告你扰民的。” 谢止:“噗。” 没想到夏大人看起来一身凛然正气,其实如此毒舌啊。 “大人,我一定会尽快学会骑马的。”叶彩唐咬牙切齿道:“要是学不会,我就去六扇门口吊一排。” 夏樾很奇怪:“你一个人怎么吊一排,再说,吊一排就能学会了?” 叶彩唐道:“虽然学不会,但是全京城都可以看见六扇门是怎么逼死一个老实巴交的小姑娘的。” 老实巴交四个字把夏樾雷的外焦里嫩,以至于都无心再追问怎么一个人吊一排,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安抚道:“你别冲动,慢慢学,不着急。” 谢止都准备卷起袖子拉架了,见两人没打起来,遗憾的又放下了袖子。 这庵堂走进来看,比在山上看的时候,感觉更加的寒酸。 叶彩唐不由的道:“这可比我家寒碜多了。” 竹竿上挂的衣服,非常朴素,补丁叠着布丁,可见是穿了许多年。 庵堂年久失修,许多地方能看出是自己修补的,用石头或者树棍支撑。 门上没有锁,中间一间推进去,是一个佛堂。 迎面一尊佛像,地上两个蒲团,蒲团中间深深的陷进去,丝绒都磨平了,可见是日日有人跪拜的。 一个小小厨房单独在院子里,简陋的叶彩唐看着都想扶贫,半点荤腥都无,只有一小把剩下的野菜。 叶彩唐突然觉得住在这里的人,应该真的是苦修者,太苦了,如果杀人越货抢劫,换来的是这样的生活,那真是图的什么? 谢止已经推开了一旁房间的门,他压着声音道:“夏大人,小叶你们过来,这个屋子有问题。” 佛堂左右各是一间卧房,应该是如慧师太和她的弟子一人一间。 另一间他们已经检查过了,并无什么特别,里面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木桌,别无他物。 这一间一打开门,谢止就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屋子里有些昏暗,夏樾点亮了火折子走了进去。 这一间的摆设和那一间是一模一样的,但床上铺了一层被褥,被褥上明显有人睡过,还沾了血。 叶彩唐道:“可能是刚才那个被抬出去的人的血。” 虽然不知是什么人,但有人在这里受伤,流血,然后死在这里,被他们抬了出去。 谢止道:“有没有可能,是什么人在山中受伤,被她们收留。可是伤的太重救不回来,所以就抬出去掩埋了?” 也许人不是附近的,千里迢迢不能返乡,只能入土为安。 “不,不是。”叶彩唐道:“这里只有血的味道,没有药的味道。如果有人受伤被救,除非是救回来立刻就死了,要不然的话,肯定要救治吧,房间里都有新鲜血的味道,怎么会没有药的味道。” 叶彩唐这么一说还真是,这里一点儿药味也没有,厨房里也没有。 在山上受伤的人,一般是野兽撕咬,或者不小心摔伤,都已经致命了肯定不是扭伤。无论哪一种,大概率都是鲜血淋漓的,精贵的药没有,止血的总要敷一点,不会全无味道的。 这静心庵,看来真的没有这么简单。 “先回去。”夏樾见再看不出什么,便道:“等王统他们回来再说。” 众人刚才检查的时候就很小心,没有弄乱任何东西,此时便带上了门,原路退出。 篝火还燃着,只是肉有点冷了,几人又将火堆拨了拨,接着烤接着吃。 过了也不知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叶彩唐都已经睡了一觉了,迷迷糊糊中,突然听见刘沙说话的声音。 睁开眼睛爬起来,像是没骨头的晃一晃,被夏樾扶住了脑袋。 “别把脑袋晃掉了。”夏樾扶了一下就松开手:“坐好。” 叶彩唐于是接手扶住了自己的脑袋,打了个哈欠。 “王哥刘哥回来了,怎么样,他们是杀人灭口藏尸吗?” 王统道:“还真不是。” 第58章 新伤旧伤一条命 刘沙啃着个鸡腿一嘴油道:“我和老王一路跟着她们,远远地看她们走进了一处林子,将背上的人放了下来,然后开始挖坑。” “怕被她们发现,我们不敢靠的太近,没看清楚被埋的人长的什么样子,但是她们不时的交谈,都听清楚了。” 也叶彩唐忙道:“她们都说什么了?” “说这姑娘可怜。”刘沙道:“这两人应该就是如慧师太和她的弟子,一边将姑娘下葬,一边叹气,还给念了一段经文超度。哦……” “还有,埋进去的时候,如慧师太从怀里拿了一块帕子,给姑娘盖住了脸。我听她说,一个姑娘家,脸被野兽抓成了这样子,实在可怜,她全无求活之心,虽然不该,我却也明白。只愿来生,她能投胎在一个好人家,安安稳稳的度过。” 听起来,慧茹师太真的是一个慈悲人。 叶彩唐突然道:“刘哥,你们一路跟着,觉得血腥味道重吗?” 两人想了想。 “有,但要说重,也不是特别重。” “那么说来,这姑娘的脸被野兽所伤,可能不是新伤,要不然的话,一来,大面积的创伤一定会带来大量的出血,这味道会很重。二来,就算姑娘不想活了,刚看见人的时候,止血药总是要上一些。”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王统和刘沙都没见到姑娘的脸,也不能确定。 叶彩唐道:“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般来说,用这句话开头,都是不当讲的。 但夏樾为了显示自己有海纳百川的胸襟,还是道:“你说吧。” 叶彩唐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众人都吓了一跳。 “你要干什么,你要去挖坟吗?” 仵作就是仵作啊,年轻的女仵作也一样,挖坟这种事情,都一回生二回熟了。 谢止先道:“我也是半个修行之人,这种扰逝者清净,损自己阴德的事情,我可不干,我只是个师爷而已,一个月二两银子不能叫我搭上下辈子。” 众人的面色也都不太好。 之前在金正利家旁边的乱葬岗,那是调查推断后,断定十有八九是个空坟。而且牵扯的是一起多人谋杀案。 现在可不同。 但叶彩唐有不同意见。 “什么叫挖坟?”叶彩唐道:“一个可怜的女孩子,被野兽所害,连具棺木都没有,就这么孤零零凄惨惨的躺在荒山里,你们忍心吗?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姑娘也许是和家里闹了别扭跑出来的,现在碍于面子不好回家,师太是出家人,当然要顾着她自己的意愿。可是姑娘的家人呢,说不定还在苦苦寻觅……” “师太那叫豁达,咱们就那么冷血无情,袖手旁观吗?” 叶彩唐悲愤控诉,仿佛面前都是一群负心汉。 夏樾按着鼻梁道:“那依你之见?” “当然应该把姑娘从土里挖出来,找如慧师太问清楚身份来历,若是能找到家人最好,若是找不到,给她置一具棺材做一场法事,再下葬,也算是全了萍水相逢的一点缘分。” 叶彩唐每一次胡说八道的时候,听起来都很有道理。 但是她随后又补了一句:“大人你不会连一具薄棺的钱,也不愿意奉献吧。” 夏樾一听感动全消,笑道:“感情是,王统刘沙出体力,我出钱,谢止做法事。你出一张嘴?” 是这样没错,但这有什么不妥呢?毕竟只有我身无长物一穷二白啊。 叶彩唐看着众人都不满意的样子,想想道:“我给她整理一下仪容仪表,年轻姑娘没有不爱漂亮的,走也要走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这真不是说说而已,他们法医室里经常有损毁严重的尸体,就算是完整的,解剖之后也会有刀口,不是丢那就行的,一定会缝合起来,而且若是年轻女孩子,还会缝的格外细致。 法医对尸体百无禁忌,不是因为亵渎,而恰恰相反,是因为对生命的敬重和珍惜。 叶彩唐这么一说,众人再没觉得有什么不满。 而且他们也知道,其实重点看的不是死者的脸,而是心口有没有伤。 换命符的施行者, 用心头血混朱砂写血字,然后不吃不喝把自己饿死。姚海峰死了,这姑娘也恰好死了,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如果这姑娘的心口有伤,那么就能证明,她就是那个对姚海峰恨之入骨,不惜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的人。 众人商议一番,都是做大事的人,不拘小节,也没太多忌讳。何况女子对姚海峰若恨意滔天,说不定这其中还藏着什么深重冤情。 王统和刘沙又吃了几口,将火堆熄灭,直奔女子埋尸之地。 这是一片荒凉的小树林,深山之中少见人烟,谁也想不到一个如花鲜活的生命,就在自己脚下腐烂成泥。 众人站在一堆明显是新挖的土前,刘沙道:“就是这里了,人就埋在这下面。” 夏樾点了点头,挖吧。 动手的当然还是王统和刘沙。 好在是新挖的坑,新填的土,土很松软,连工具都不用,很快,两人就将坟挖开了。 一具尸体躺在土坑中,只有脸上盖着一块帕子,身上连个席子都没有。 不过这也不能怪如慧师太,庵堂里实在是太清贫了,她们自己的床上,也是一张席子都没有的。 谢止叹了口气,悲天悯人之心爆棚。 “棺材钱我出了。”谢止道:“她的后事交给我吧。” 虽然他是给人看风水为主,不太做白事的生意,但一通百通,也是懂的。 叶彩唐蹲下身,让刘沙将火把拿的近一些,先不着急拿开她脸上的帕子,而是轻轻掀开了她的胸前衣襟。 其实哪怕是不揭开,大家也都看见了血,女子胸前的一片衣服的颜色有些暗,这样的出血量,必是一处非常严重的伤。但是因为衣服捂着,味道倒是一时没有散开。 衣服揭开一些,果然,只见她胸前血肉模糊了一片。 叶彩唐轻轻呼出口气:“从这伤口看,这一刀确实是自己捅了自己,是自伤。而且有重复伤。” 夏樾忙道:“怎 第59章 血海深仇如何放 姑娘脸上盖着帕子,身上全是泥土,而且她很瘦,是那种脱了形的瘦。叶彩唐估计着,可能只有六十来斤,已经是一个超出健康范围的重量了。 叶彩唐轻声道:“我想给她检查一下。” 直觉告诉她,这个姑娘身上,不止这一处伤痕。 夏樾点点头,和其他人回避。 虽然是死了,可也男女有别,仵作检查遗体那是工作需要,和大夫一样不分男女,他们就不合适在场了。 叶彩唐低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是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看一看。” 叶彩唐慢慢解开姑娘的衣服。 那血淋淋的衣服遮掩下,是一副伤痕累累的躯体。 叶彩唐皱了眉,将姑娘散乱的头发顺在一边,因为一手举着火把,只觉得十分不方便,想想喊道:“能来个人帮我照个亮吗?” 背对着站在三米外的几个男人都有点为难了。 他们不是不愿意帮忙,几个大男人闲着,让一个姑娘家干活儿,他们心里也十分过意不去。这不是没办法吗。 但叶彩唐的要求是合理的,顿了顿,夏樾举着火把走了过来。 既然看了,就十分坦然,夏樾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 但他被姑娘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给吓了一跳。 “怎么会有如此伤痕?”夏樾面色沉了下来:“她是否生前被人虐打?” 少女躯体本该婀娜曼妙,可这个姑娘虽然衣衫除尽,叫人看了却生不起一点邪念。 之前叶彩唐就觉得她很瘦,是不正常的那种瘦,如今衣服除去,更是一览无余。皮包骨头四个字尽可以形容,像是多年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只是用少量一点点食物维持生命。 叶彩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利落将自己的头发都挽了起来裹上,戴上手套,凑过去看。 “这……不是棍棒,也不是鞭子抽打出来的痕迹。我感觉像是……”叶彩唐想了想:“王统他们跟踪如慧师太掩埋她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这姑娘的脸,被山里的野兽抓坏了。她身上的这些疤痕,也很像是被野兽抓过的爪印。” 叶彩唐用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伤口:“大人你看,这些伤都是四道扇形撕裂痕,是典型的野兽爪痕,狼或者什么其他野兽。” 夏樾点了点头。 叶彩唐又道:“这些伤痕已经全部愈合了,这么重的伤,再看她如此瘦弱,一定没有得到很好的营养。从疤痕的增生情况来看,我推测她受伤的时间至少在两三个月以上。” 叶彩唐突然哎了一声,眼睛凑过去细看,只见姑娘狰狞的伤痕中,还有一些非常细微的痕迹。 因为她的皮肤很白,这细微的痕迹才能被人看出,没有被掩盖在满身触目惊心的伤痕中。 叶彩唐看了半晌道:“另外一种伤痕,应该是山中带刺藤蔓留下的,我觉得如慧师太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说谎,这个姑娘很可能是跌下山崖,然后受到了野兽的攻击,但是侥幸未死,可是身上的这些伤痕,却永久的留下了。” 叶彩唐慢慢的,轻轻的揭开姑娘遮在脸上的帕子。 便是夏樾,也忍不住呼吸停滞了一下。 这伤痕之深,之多,说犹如鬼魅也不为过。 纵横的爪印在她脸上留下几道深浅交错的痕迹,最长的一道从左边的额头斜着划下,直到右下颌,鼻梁中断,嘴唇撕裂,露出一截外翻的牙龈。 夏樾虽然年纪不大,但在六扇门的年数不少,各种惊悚伤口见过无数,但此时也不由心生怜惜愤怒。 “如果这姑娘,是被姚海峰害的摔下山崖,伤成这样,那这心口血换命符,都情有可原了。” 别说是一个姑娘,就是一个对外貌不太在意的男人,也不会受得了脸和身体变成这样。这已经远远不是好看或者不好看的区别,这是人鬼殊途。 纵然世人都说外表不重要,应重德而轻貌,但她若出门给人看见一星半点,定会当做怪物一般惊叫躲避。 “我错怪如慧师太了。”叶彩唐诚心道:“能够收留这姑娘,还安葬了她,替她超度。如慧师太真的是慈悲高人。” 叶彩唐条件反射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脸上也有一个狭长伤口,是林玲被害那日,被夏樾当做坏人,按在假山石上磨出来的,不过不深,十几日过去,已经几乎看不见了。 但之前那几天,虽然表现的不在意,可有人看她的时候,她还是总觉得对方是不是在看她的脸。那种感觉着实不好。 夏樾也跟着看了一眼,然后确定道:“已经看不出来了。” 幸亏看不出来了,要是那一道疤消不掉,他真的要为叶彩唐的终身负责了。 叶彩唐给姑娘收拾整理好,但是脸上的帕子没有再盖上,便让众人过来。 不用看身上,只看这张脸,众人都惊了。 天色已经有些亮了,晦暗不明的林中,像是躺着一个怪物。 谢止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 他从怀里摸出些不知什么,念念有词,写写画画的,最后放在了姑娘的口中。 “这姑娘的后事,我来吧办吧。”谢止道:“我会好好超度她的,你们放心。” “那这里你处理一下。”夏樾道:“王统打个下手,我们去一趟静心庵。” 姑娘的身份来历要弄清楚,换命符哪里来的,也要弄清楚,就算是凶手和受害者都死了,也不是可以含糊就过去的。 姚海峰是死在家里,可这姑娘呢,是否有家人,家人是否还在苦苦寻觅。 虽然半夜没睡,可如慧师太还是一如平常,天尚未亮便起身诵经。 但她今日有些心神不宁,敲了两下木鱼,停了下来。 “师父还在想路施主吗?”一旁的弟子,素念道:“路施主已经大仇得报,虽死无憾。” 如慧点了点头,叹道。 “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看着她的模样,我又如何能劝她放下杀念。”如慧低声道:“所以你我至今也参不透。” 一时间,素念也不知如何劝她。 血海深仇,你劝人向善。这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痛吗 第60章 其苦不堪言 叶彩唐昨夜还想呢,看她背着一个人走的十分轻松的样子,这人的力气不小。如今看来,是背着的人太轻了。 素念看了下叶彩唐,大约叶彩唐这一身朴素又破烂的衣服让她放松了警惕,温和道:“施主有什么事吗?” 夏樾道:“请问如慧师太,可住在此处?” 素念点点头,看向说话的夏樾。 夏樾虽然平日穿的有模有样,但爬了一天山,过了一个夜,又钻了一趟林子,现在也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了,只剩下一身巍然正气。 “我们是六扇门的。”夏樾报上名号:“有些公务,想要询问一下如慧师太。” 素念的面色略有些变了。 谁也不愿意招惹上公差,何况心里有鬼的人。 素念还在犹豫间,如慧的声音传了出来。 “素念,让几位大人进来吧。” 这位师太倒是坦坦荡荡,素念只好打开门,将人放进去。 院子和昨夜看的没什么区别,简陋而简朴,是一个再清苦不过的庵堂了。 夏樾先将农妇托他们带的东西给了如慧,如慧一见,笑道:“只是举手之劳,村民却总想着贫尼,不时的给我捎带些东西,真是有心了?” 她将菜干交给素念,问夏樾:“这个时辰,夏大人想来还没吃早饭吧。要是不嫌弃,便在贫尼这里吃一顿粗茶淡饭。” 这可不是谦虚,庵堂里是真的粗茶淡饭。 确实没有,不过夏樾道:“师太不必客气,我问几句话就走,不打扰师太清净。” 这深山老林,不着村不着店,如慧是一个可能懂换命符这种邪门秘术的人,他们不敢随意吃这顿饭,谁知道饭里会不会动什么手脚,何况谢止还不在。 如慧师太也不强求,便道:“夏大人请说。” 夏樾开门见山,拿出了从姚海峰书房里搜到的换命符,放在桌上。 “这是师太的东西吧。”夏樾道:“前几日,有人看见你将这个放进了姚海峰的书房。” 叶彩唐神色不动,但心道夏樾真坏。哪有人看见如慧将换命符放进书房,分明是在讹她。 但是讹对了,如慧师太看见换命符后,神色凝住,沉默半晌,缓缓点头。 “是,这是贫尼的东西。”如慧师太将换命符拿过,打开,里面是那个红色的命字,朱砂掺血,比血更红。 夏樾沉着脸道:“换命符,用朱砂混心头血写下命字,放在所要害之人的身边。施术者不吃不喝,七日左右死亡,施法对象也一并死亡。” 如慧师太不说话,但是也不见惊慌,非常平静。 夏樾道:“如慧师太可知姚海峰 已经死了?” “我知道。” 夏樾道:“那师太是否应该对我解释一下,这换命符是怎么回事?” “这换命符啊……”如慧师太叹了口气:“其实它和姚海峰的死一点关系也没有,大人难道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将一张纸,放在一个人身上,就能左右他的生死?” 夏樾当然不信,要是信的话,就不是来询问试探,是直接将人抓起来了。 “师太,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夏樾严肃起来,还是颇有官威的,如慧师太是出家人,之前做的事情,也叫他们觉得并非恶毒歹人,因此已经十分客气了。 如慧师太说了声请稍候,起身进了房间,拿出了一张画。 这是一张女子的画像,叶彩唐一见,心里一动。 这正是林子里的那位姑娘。 夏樾也看出来,但是假做不知:“这是?” 画虽然是整的,但是上面有黏补的痕迹,看的出来是曾经被撕破,然后又黏了起来。 如慧师太道:“我之所以将换命符放在姚海峰的书房, 一来,是为了成全一个可怜女子临死前的念想。二来,我也希望姚海峰受到应有的报应。”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如慧师太念了一声佛:“我佛慈悲,可渡一切,但贫尼惭愧,贫尼修为不够,尚且做不到冷眼相看修来生。” 也许是因为那姑娘已经死了,师太再没有避忌,三言两语间,对夏樾他们说出了一个悲惨的故事。 如慧师太道:“这姑娘叫路清雨,是我和素念去挖野菜的时候,在山沟里发现的。她身体很弱,说在那个山沟里已经困了两个多月了,渴了就喝点沟里的水,饿了就吃点野果树叶,或者虫子……” “她身上,脸上都被狼抓伤了,很多伤口,但是偏偏那一片山谷里有非常好的止血药,她常在山里认识这些药草,胡乱抓了抹在伤口上,贫尼也不知她是命好,还是命不好,竟然熬了过来。” “她虽然没死,但身体已经很虚弱了,贫尼想要将她送出山去找大夫,但是她不要,她说,她要报仇。贫尼当时看她全无生意,心灰意冷,便劝她即便要报仇,也要先活下来,养好身体。” 叶彩唐此时对如慧师太其实是欣赏的,虽然她说的这些话可能不太符合出家人的身份,但是爱恨分明,敢爱敢恨,更适合她这个普通人。 如慧师太叹一口气:“但是她说,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她求贫尼,问我有没有办法可以报仇。她说,若世上真有佛,佛祖也会支持她的。” 如慧师太顿了顿,轻声道:“我觉得她说的对,如果我拒绝她,她会死不瞑目。而恶人,依然逍遥人间。” 嫉恶如仇的人,咽不下这口气,成不了佛,所以如慧师太苦修这些年,也依然看不透。 夏樾没有对此评价什么,而是道:“如此说来,她是被姚海峰害的?” “是。”如慧师太道:“她本是一个孤女,活的便苦,但却自尊自爱。那日在山上挖山货,遇到了姚海峰,姚海峰当时就看上了她,说要给很多钱把她挖的山货都买了,然后言语便不干不净的。再后来,见山里无人,更是动手动脚。路姑娘就是为了挣扎躲避,才慌不择路掉下山崖,后来,还遇见了狼。” 夏樾几人,都是见过无数案子的,见过许许多多人间恨事,但听的多,不代表就能心平气和。 第61章 大人请自重 如慧师太一针见血,夏樾有心为官府说句话,都不知该说什么。 而且现在是因为路清雨死了,所以这是一桩命案。可是路清雨若是没死呢? 当时那种场景,路清雨只有一个人。姚海峰却带着下人,真是上了堂,怎么说都行,无凭无据,不但告不了姚海峰,很有可能被倒打一耙。 等下了堂,姚海峰会饶过路清雨吗?即便天子脚下律法森严,姚海峰这样的富贵人家,想要弄死一个孤女,略使手段也是可以做到的。 如慧师太看着夏樾脸上青白变色,轻笑一声:“贫尼看的出来,夏大人是个好官。” 此话如慧说的真诚,可听在夏樾耳中,却十分刺耳。 偏偏还无话反驳。 夏樾只能道:“惭愧。” 如慧十分坦荡:“不过此事贫尼也知做的不妥,大人既然来了,但凭发落就是。至于大人所说,姚海峰的死是否与换命符有关,这就见仁见智了,就贫尼而言,倒希望它是有关的。” 但事实上,大家都不觉得有关。 夏樾来南山找换命符的线索,也并非觉得是换命符害了姚海峰,而是怀疑,是换命符的主人,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如今看来,如慧给路清雨的确实只是最后的精神安慰,不具备杀人的条件。 夏樾也没有正义到非要把如慧给抓回去的程度,又问了几句,便告辞了。 不过要将路清雨的尸体运回去,即便是无父无母的孤女,也要查明身份,万一还有其他亲戚,走一遍流程安葬。 叶彩唐看着路清雨的脸,道:“夏大人,咱们顺路去一趟路清雨摔下来的地方吧。” “你想看一下现场?” “对。”叶彩唐道:“现在都是一面之词,且死无对证。我想去崖边看一下是否有拉扯踩滑的痕迹,若是日后姚家闹起来必须要查,也算是一个现场证据。时间越久,这个证据会越微弱,直到消失不见。” 夏樾有些意外:“除了验尸,还懂这些呢。” “这不都是一系列的活儿么。”叶彩唐打了个哈哈:“能者多劳,劳者多得,大人看着给涨工钱就行。” 但是夏樾一毛不拔,并没有给叶彩唐涨工钱的打算。 按着如慧的指点,众人到了一处悬崖边。 “就是这里了。”刘沙看着崖边的一块石头:“师太说,山崖边有一块像猴子一样的石头,是挺像的。” 刘沙站在石头边,做了个猴子一般左顾右盼的动作,十分传神。 山崖边全是荒草灌木,众人分开来找。 这里常年无人,若是有四五个人曾在这里拉扯,一定会有踩踏痕迹,被踩断的枝条是没有那么快恢复原样的。 但是山崖还挺大,当事人又不能说话,就算能确定是这个地方,具体地址也还要找。 夏樾看着叶彩唐走在悬崖边就觉得心惊肉跳,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拽住她胳膊。 “怎么了?”叶彩唐还以为夏樾看见草丛有蛇,连忙扑了过去躲在他身后。 “……”夏樾刚才担心的话一下子都咽了下去:“你这是干嘛?” “不是有蛇吗?”叶彩唐莫名其妙:“我躲起来啊? “没有蛇。”夏樾松开手,觉得自己还是不必担心叶彩唐,她绝对是趋吉避凶的,才不会让自己遇到危险。 “没有蛇是干嘛?” “山边滑,让你小心点,别摔下去了。” 叶彩唐反应过来,很感激,还没来得及道谢。 “你要是摔死了,欠我的钱怎么办?” “……” 算了,感激债主果然是不明智的。 谢止在一旁听着了,不由的道:“小叶还欠夏大人钱啊?” “啊。”叶彩唐不情不愿的。 欠人钱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并不想宣传的全城皆知。 “没事儿。”谢止特别大度道:“你要摔死了,我替你还这笔账。” 怎么会有这么一群同事,叶彩唐一时只想带着谢止一起跳下去算了。 心里想着事儿,就难免分神,叶彩唐往前走了一步,啪叽一声,踩着个滚动的石头,往前一扑。 幸亏夏樾离的近,又会武功,一伸手就抓住了她后背上的衣服,然后听见撕拉一声…… 叶彩唐往前扑去,绝望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难道我这身材,也要减肥了吗? 其实很冤枉,因为之前在林子捡拾柴火的时候,衣服已经被撕开了一点点破口,只是小并未察觉。 夏樾这一抓,正好抓在了破口上,顺势便撕开了。 叶彩唐一声惊叫往前冲去,众人都惊了,好在夏樾一抓不对,也跟着扑了过去。 叶彩唐往前一扑便到了山崖边,夏樾此时已经搂住了她的腰,但是往前冲的姿势在收不住,一起冲出了出去。 “小叶!” “大人!” 众人惊呼中冲了出去,两人已经摔了下去。 “没事儿。”很快夏樾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众人松了一口气,这山崖他们刚才在上面看了,很陡峭,普通人不太可能爬下去爬上来,但是并不太高,所以路清雨摔下去没有丧命,她的伤,更多的是来自野兽的袭击。 叶彩唐不恐高,但从高处摔下也难免吓了一跳,被夏樾放在地上的时候还有点手脚发软。 “吓死我了。”叶彩唐发出一声正常的感慨,感觉自己站稳了,这才直起身子:“谢谢大人……” 夏樾没说话,也没动。 “大人?”叶彩唐侧过头去看身后的夏樾:“没事吧,你受伤了?” 总不能说吓傻了吧?这种高度对夏樾来说,难道不是闭着眼睛也能跳下来吗? 夏樾果然是闭着眼睛的。 “怎么了?”叶彩唐心里一紧,该不会是为了保护她,真的受伤了吧。 再仔细看,夏樾的脸好像是略有一点点红。 “别动。”夏樾却冷硬说了一句,然后伸手在自己腰上摸索了一下,啪的一声,解开了衣带的扣子。 叶彩唐见状一愣,脱口而出。 “大人你干嘛脱衣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大人你要干什么?” 刘沙谢止几人都站在崖边,侧着耳朵听下面的动静。当听到这句话时,都僵住 第62章 这个师太不一般 “瞎说什么呢?”刘沙白了谢止一眼:“大人不是那样的人,他跟小叶一定是两情相悦。” 王统补了一句:“那咱们是不是不能叫小叶了……” 他们说话声音竟然还不太小,虽然也没喊,但底下都听的清清楚楚。 叶彩唐还没反对,夏樾先听不下去了。 “你们都给我闭嘴。”夏樾霸气道,又道:“你不想光着也别动。” 前一句话是对上面三个不靠谱的手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威胁叶彩唐的。 夏樾的右手放开叶彩唐的腰后便一直揪着她后背的衣服,叶彩唐感觉了一下,好像是有丝丝缕缕的凉风从什么地方吹在背上,她缩了缩脖子。 虽然看不见,但是可以想象,大概后背的衣服撕裂了。 现在是初夏,哪怕进山也没穿多少,衣服不厚实。 夏樾不敢放手,一放手怕叶彩唐的衣服会像是飘扬的彩旗一样随风飞走,然后叶彩唐就真的只能在嫁给他和杀了他灭口中,艰难的二选一了。 但是左手单手脱衣服也不是很容易,还要在一个有限的距离空间里,夏樾费了半天劲儿把外袍解开了,反手脱下一只袖子,换手按住叶彩唐的衣服,再脱下另一只袖子。 他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将外袍一甩将人裹起来,厉声道:“赶紧穿好。” 叶彩唐按住衣服,十分感动。 “大人你真是太好了。” 夏樾哼一声,转过身去也不知查看什么, 风吹过,感觉身上有点冷汗。 叶彩唐连忙把夏樾的衣服穿上,还从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呢,虽然大了点,别说是比自己的舒服。 “好了。”叶彩唐卷了一圈又一圈的袖子,然后满意道:“挺合身的。” 夏樾这才回头,一看叶彩唐,刚才一肚子憋屈也忍不住笑了。 是挺合身的。 好像是一个竹竿套了一个麻袋。 但夏樾不敢说,这山崖下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怕叶彩唐恼羞成怒,上去之后会昧着良心泼他脏水,诬陷他是登徒子。 夏樾转移话题道:“你摔得位置倒是不错,这里应该就是路清雨摔下来的地方。” 叶彩唐连忙走过去看,果然,在山崖的靠边位置,有一个陷下去的窝。 说是窝,就是用枯叶,杂草,树枝堆起来的一个比旁处稍微软一点的地方,幸亏现在是初夏,如果是冬天,在这种地方冷也冷死了。 叶彩唐小心走过去,蹲下身看。 只见那些草堆树干上,果然有黑褐色已经干透了的血的痕迹。 “哎。”叶彩唐道:“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在这山崖下孤单单的过了几个月,该多绝望。” 没有人,没有吃喝,只有风,有野兽,有蛇虫鼠蚁。 叶彩唐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很绝望,但好歹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屋子,有温暖的床和被子,还有虽然不明所以,但很亲切的林玲和她母亲。 上面的人等了一会儿,见下面没动静。 王统又开始喊了:“大人,小叶,你们怎么样了?要不要下来接你们?” “不用。”夏樾道:“我们发现了路清雨被困的地方,她确实在这里困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夏樾把叶彩唐拎了上去。 被困的地方找到,就能顺着往上,找到她摔落悬崖的地方。 很快,众人便在悬崖上找到了一片踩踏的痕迹。 “小叶这一跤摔的不错。”夏樾夸奖道:“回去衣服给你报销。” 夏樾说完,没见叶彩唐搭话,转头看她,只见她似乎若有所思。 夏樾只以为叶彩唐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不由的也有些尴尬,想着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突然见她往前走了几步。 叶彩唐又走到了悬崖边,然后道:“夏大人,你能拽我一下吗?” “你要干嘛?”夏樾说着,还是走了过去。 “刚才上下都太快了,我没看清,我再看一下。” 也不知叶彩唐要看什么,但夏樾还是伸出手抓住叶彩唐的手腕。 叶彩唐一步步往前走,夏樾打起了精神,同一个地方掉下去两次,他们六扇门丢不起这个人。 谢止几人都围了过来,看着叶彩唐喘着气像是要往下爬的样子,刘沙不由道:“小叶这是要下去干嘛,我带你下去吧。” 这么陡的山壁,看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家努力的爬啊爬,怪不好意思的。 叶彩唐爬上来,摆了摆手。 她喘了几口气,这才道:“大人,不对劲啊。” 夏樾一愣:“哪儿不对劲。” 叶彩唐毫不顾忌的坐在地上休息。 “这个悬崖的弧度,不会武功的人根本就爬不下去。如果说运一个人上来可以利用绳索工具,可是最开始的时候,如慧师太为什么要往下爬呢?” 众人一愣。 叶彩唐道:“如慧师太之前的描述,她们是在山沟里挖野菜的时候,碰见了非常虚弱的路清雨。” 夏樾点点头,依然没察觉有什么不妥。 “按这个描述,我觉得她不是在听见呼救后下到山谷救人的,而是本身下了山谷,才看见了路清雨。底下的风很大,路清雨那时候非常虚弱,呼救的声音在山崖上应该是根本听不见的。” 所以这两者的区别在哪里? 刘沙猛地蹦了起来:“如慧师太会武功?” 一句话,众人都拼命回想起来。 王统道:“我和刘沙一路跟着她们去埋葬这姑娘的尸体,也没见着她展露出一点会武功的迹象。” 万万没料到如慧师太,可能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但这个高手知道换命符。”谢止意味深长道:“换命符,真的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知道的。如此邪术,业内也是严禁的。虽然我知道,但我不一样。” 众人都向谢止投去了鄙视的目光。 知道你是名门世家之后,不用吹了。 吹上了天,你现在也就是二两银子一个月。 谢止被二两银子打败了。 第63章 只有一个背影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夏樾很快做了决定:“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查了。” 谢止:“啊?” “啊什么?”叶彩唐使劲儿在谢止肩膀上拍一下:“好好干,听大人的,不然扣工钱哦。” 谢止被拍的矮了好几尺,然后自言自语道,小叶怎么像是个狗腿子一样。 狗腿子转过身,看了谢止一眼,叹一口气:“你不懂,欠钱的人就是如此卑微。” 这是对债主最基本的尊重。 债主夏大人表示非常欣赏这种尊重,今年的优秀员工,可以考虑增加一个名额。 因为还带着路清雨的尸体,他们不好再停留。虽然如慧师太看起来有些问题,但他们没有打草惊蛇,一件一件来。 路清雨的身份倒是好确认。 有姓名,有画像,知道是附近村子的人,虽然路清雨的脸已经毁的全然看不清楚五官,也还是很好找出她的身份。 她果然是一个孤女,住在山埃村。 大梁人讲的是落叶归根,人死之后最好要葬在家乡。 如果姚海峰没死,还需要将尸体带回京城,当面对质。但现在姚海峰已经死了,路清雨面容已毁,他们也不忍心带着一身血的女子来回奔波。 打开路清雨破旧的房门,将人暂时安置在床上。 谢止去看合适的安葬地,王统和刘沙去置办棺木和办后事需要的东西,夏樾给叶彩唐打下手,下葬之前,要将姑娘打理干净,至少,血迹擦干,头发梳理整齐,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叶彩唐叹口气:“这疤痕太深,根本没有办法遮掩。我看看她这有没有胭脂水粉,给她脸上稍微抹一抹,稍微遮挡一下。” 死人不知有没有在天之灵,但至少活人安心。 叶彩唐便在路清雨的屋子里找了起来。 别说,路清雨这屋子看起来如此寒酸,但姑娘家用的胭脂水粉还真的有,还挺齐全的,当然不是昂贵的品色,可是也能看出一个姑娘的爱美之心。 于是看着便更叫人心酸了。 叶彩唐不由的道:“大人,这事情就这么算了吗?” 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 夏樾明白叶彩唐的意思,路清雨是活活被姚海峰逼死的,难道就这么白白的死了? 夏樾也有些为难,一时没说话。 如果姚海峰没死,这事情还要查一查。但现在姚海峰也死了,他家里除了几个跟班,怕是连他儿子都不知道这件事情,要追究又追究谁去? 追究那几个跟班吗?那是非常容易的,但是有什么意义呢? 要说补偿,路清雨连家人都没有,又补偿谁去呢? “这路姑娘真的是很热爱生活的一个人啊。”叶彩唐打开柜子,竟然看见里面有画画用的纸,笔墨颜料,有些吃惊。 要知道这都是费钱的事情,还费时间,都是有钱人的消遣,哪个普通老百姓会有这个爱好? 路清雨是个要上山挖山货卖钱的孤女,经济必定不宽裕,添置这些东西必然是节衣缩食的。 叶彩唐打开一张画像,咦了一声。 画像上是一个男子的背影,身形消瘦,一身书生的打扮,手中握着一支画笔。 虽然没有正面,但是叶彩唐一个对画画不精通的人,甚至都能看出来这画是用了心的,笔触温和细腻。 叶彩唐不由的道:“这个人,会不会是路清雨的心上人?” 可是为什么不画脸,只画一个背影? 她又连着将其他的画打开,都是背影,坐着的,靠着的,没有一张是有脸的。 叶彩唐和夏樾面面相觑。 “因为她是暗恋?”叶彩唐猜测道:“所以她不敢画脸?怕万一被看见就尴尬了,而且很多时候,不知道还能做朋友,一旦戳破那层纸,又被拒绝,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夏樾想了想:“若是你说的那样,那个人一定到她家来过,不然的话,她为什么害怕会被看见?” 说的有道理。 夏樾道:“去找左邻右舍打听打听,看看路清雨有什么交好的朋友。” 叶彩唐一贯的招大妈大婶的喜欢,最适合做老百姓的走访调查。 叶彩唐拿着画像就去了,很快拿着一把瓜子和一个消息回来了。 “果然有。”叶彩唐道:“路清雨有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是个会画画的公子,路清河的画儿,都是他教的。” “叫什么?” “不知道。”叶彩唐遗憾摇头:“据邻居说呢,路清雨的性格比较内向,不太和人来往。但是姑娘还是很乐呵的,每次见着都笑嘻嘻的。那位公子来过几次,给她送纸送颜料什么的,并未进屋,邻居好奇问一声,也只是一笑就过去了,邻居那自然也不好再多问。” 不知姓名,就见过两次,这长相怕是也形容不出。 叶彩唐又道:“这位公子在路清雨失踪后,又来过两次,但是没敲开门就走了。最近一次来,是一个月前,然后就再也没来过。” 一个月前,那个时候路清雨应该正被困在山中。 夏樾道:“你有没有问,如果再见到这个公子,是否能认出来。” “问了,但是不好说。”叶彩唐道:“说见着两次都是黄昏,没看清楚长相。” 也有可能是看清楚了,但是不想说,正常人的心里,都不愿意掺和到这些事情里去。 叶彩唐突然走到一旁,拿出如慧师太交给他们,被撕开又黏上的画。 “这画会不会是那位公子画的?”叶彩唐将那画和屋子里其他的画放在一起:“你看,笔触不一样的。如果屋子里的画是路清雨画的,那这张,很可能是那位公子画了送给她的。” 说不定那位公子也有意思,以画传情,只是两人还没到揭开面纱的那一步,路清雨就香消玉殒了。 夏樾比对了一下:“确实不一样,看来,我们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第64章 仙女杀 有名有姓有地址的路清雨好找,她无名无姓的心上人就不好找了。 好在有疑似他的画。 众人将路清雨房里那些只有背影的画大部分都陪着她一起下葬入土,留了一张,再带上她自己的画像,回了六扇门。 就像是每个人写的字都不同,每一个人画的画也不同。去找周围的画师问一问,说不定能够找出这个男子。 他应该是对路清雨了解最多的人,退一步说,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也该将这画转交给他,让他心中有个了结,不用一直记挂。 叶彩唐突然想起来:“我记得……姚海峰家的八姨太萨又心,丹青人物就画的很好。而且她住的那个村子,也在南山附近吧。” “在。”刘沙指了指:“就在山后面,离的不算远。” “那去问问萨又心怎么样?”叶彩唐道:“说不定她知道,或者我们顺路去一趟萨又心家那边,两个人的情况都能打听一下。” 叶彩唐这个提议合情合理,但是被夏樾拒绝了。 “让刘沙王统去查,我们先回去。” 夏樾看了一眼叶彩唐,又看了一眼自己。 “我觉得我们俩,现在不适合抛头露面。” 这话说的莫名有点奇怪啊,叶彩唐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看自己。 哦~ 她现在还穿着夏樾的衣服,宽宽大大,虽然她觉得不错,但这个年代的人可能不太欣赏这种嘻哈前卫的跨界风格。 夏樾更惨,衣服给了叶彩唐,自己在山下随意找了户人家,买了件村民的衣服。虽然人家是浆洗的干干净净的,大小很合适,但他穿的还是很难过,始终像是被什么扎了一样。 夏樾十分想回去,先换一身衣服再说话。 叶彩唐正色道:“大人,其实可以我去买件衣服,然后把衣服还给你。” 夏樾拒绝了。 他倒不嫌弃叶彩唐穿过的,但是总觉得一件衣服你穿过来我穿过去,莫名有些暧昧,有些尴尬了。 叶彩唐被拒,也不勉强,又道:“其实大人穿这一身,也很好看,不损凛然正气,英俊倜傥。” 夏樾长得英俊挺拔,哪怕是穿着粗布衣服,拿着锄子往地里一站,那也是村里最靓的崽。 夏樾道:“谢谢你夸我,夸的很好,下次不要再夸了。” 夏樾于是带着叶彩唐回了六扇门,王统和刘沙苦命的去查那幅画,谢止更苦命,带着夏樾拒绝报销的酒和肉,去找他的狐朋狗友打探消息去了。 深山里修行的一个师太,又会武功,还知道换命符这种冷僻的阴毒邪术,这对夏樾来说,比姚海峰的死因还叫人好奇。 回到六扇门,叶彩唐以为夏樾会去沐浴更衣换衣服,然后吃一顿休息。没想到刚进门,就听见他说。 “换好衣服到我书房来。” “啊?” “啊什么,快点。” 夏樾脚步匆匆走了。 夏樾如此着急,叶彩唐也不能拖延,连忙回去换衣服,去了书房。 书房门开着,夏樾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在里面了。 “怎么了?”叶彩唐感觉有事儿:“大人,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姚海峰的事情其实夏樾不太上心,一来人是猝死,说被害很勉强,只是家人一厢情愿,没有任何实证。 二来,夏樾也瞧不上姚海峰的人品,站在官府的立场不该这么想,但是站在私人的立场,这种人死也是报应,为他费心费力真是不必。 夏樾桌上放着一份卷宗,一看就是陈年旧案了,卷宗都被翻得卷了边,有些老旧了。 “这是什么?”叶彩唐拿过卷宗看,一看上面的年份,算了算:“这三十年前的案子了。” 说是陈年旧案,一点都不夸张。夏樾怎么想起来,在哪个犄角旮旯翻出了这个案子。 “对。”夏樾道:“这是三十七年前的案子,在北方里集镇,出现了一个仙女。” “唔……”叶彩唐看着卷宗上的记录:“这个仙女貌若天仙……这哪个没文化的师爷写的废话,仙女不就是天仙吗?”, 这种形容,难道不觉得不伦不类吗? “这不是重点。”夏樾敲了敲桌子:“看重点。” 重点是,这个仙女引来许多男子钦慕,争相送出无数金银珠宝。 仙女在城郊有一处别院,她住在其中。一日放出话来,要为自己选一个如意郎君,于是乎全城轰动。 她挑选了几个合意的,递了帖子,约了时间去城外别院。 后来,那些去的人都没有回来。 等家人觉得不对,报官去找,仙女早已经消失不见,他们带去的钱财也都消失不见。 后来,众人将别院翻了个底朝天,挖出了十三具尸体。 夏樾道:“那些前去赴约的富商全部被害,埋在地窖之中,或被刺死,或被掐死,或被毒死,当时是震惊全国的一场大案,凶手至今下落不明。” 叶彩唐将案子看完了,然后不能理解道。 “大人,你不是怀疑如慧师太和她的徒弟,就是里集镇仙女杀的凶手吧。” 虽然这案子里,仙女身边也带着一个小小的女童,按时间算,那女童现在差不多也确实是素念的年纪。 但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见着谁怀疑谁,这是捕头当久了的职业病,得治。 “我并非一点关联都无,凭空怀疑。”夏樾点了点卷宗上对于凶手的描述。 除了具体的美若天仙之外,还有一点特别之处,这个凶手,喜欢在手腕上贴几片花瓣装饰,衬托着手腕莹白剔透,肤若凝脂。 卷宗上是有凶手画像的,看画像确实是个绝色女子,和如慧师太没有任何关联。 但是说到手腕,她也想起来了。在如慧给他们倒茶的时候,伸出手来,袖子略往上缩,手腕上确实有一个疤痕,那疤痕看起来是有年头了。 “大人你真是思绪敏锐。”叶彩唐不由的道:“这也能联想的到。” 而且几十年前的案子,夏樾当时甚至都没出生,可见是将六扇门的旧年悬案都记得滚瓜烂熟,了然于胸。 “悬案不是死案,一日未破,一日就是六扇门的责任。”夏樾正色道:“ 第65章 交通事故死亡率 夏樾说的没错,这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捕头应该说的话。 三十七年,凶手可能还活着,死者的家人也还活着,案子就应该查下去。其实以前工作的时候,局里也常有查现在的案子,带出多年前老案子线索的。 只要是有线索,别管是十年前二十年前,也是要翻出来查清楚的。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都不是随便说说的。 “那这案子怎么查?”叶彩唐道:“而且会很危险吧,能杀那么多人,这个凶手是不是武功很高?” “那倒未必,恰恰相反。” “怎么说?” “武功不够,才用美色凑。”夏樾道:“如果武功足够高,想赚钱太容易了,想杀人也太容易了,何必还如此谋划,遮遮掩掩,倚门卖笑,刻意讨好?” 叶彩唐一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若是有绝世武学,肯定自视甚高,才不会对着一群男人迎合讨好。 “大人说的有道理。”叶彩唐同意:“但是现在一点证据也没有,咱们要再去一趟,探一探她的口风吗?” 夏樾一时也在犹豫。 叶彩唐又道:“而且画像上这个女子,和如慧师太的长相也差太多了。这是个大美女,如慧师太,无论怎么看都很普通。” 夏樾收起画像:“有说法的。” “什么说法?” 夏樾道:“仙女的真容,岂是凡人可以随意看?” 叶彩唐不理解:“什么意思?” 夏樾解释道:“仙女案的凶手,并非抛头露面人人可见,大部分人都只见过她蒙着面纱朦朦胧胧的样子,只有她认为有诚意,有缘分的人,才能允许进屋,见到她面纱以下的脸。” “哦。” “凡是见过那张脸的人,都被迷得神魂颠倒,而这画像,并非画师对着她的脸画出来的。而是一个见过他的富商恰好又会画画,才画出来的。后来那富商也死在地窖中。这画像,就是在他房中床边找到的。” 叶彩唐明白了。 “所以这张脸,未必就是凶手真实的脸。” “是的。”夏樾道:“不好说,毕竟据说那些看过她脸的人都沉醉其中,神魂颠倒。如今想来,这哪像是看见仙女,反而像是被妖女勾了魂。” 叶彩唐有一个不祥的预感。 “当年看过凶手脸的人,也不是死光了吧。应该有前面看过,后面没有被最终选中的吧。” “有。” 而且三十七年,这个时间不短,但也不是过分的长。当年若是只有三十来岁,这会儿应该还活着。 “那……我们莫非要去一趟里集镇?”叶彩唐四下在书房里乱看找地图:“这个里集镇在哪儿?不行,我还不会骑马呢,我不能出远门啊。” 坐在夏樾马后面,每次叶彩唐都坐的笔挺,尽量让自己别挨着夏大爷,免得被嫌弃,真的挺累的。 短途尚可,要是赶上几天的路,要累死的。 夏樾安慰道:“不着急,我会先派人盯着如慧,看看她平日日常起居,是否有其他线索。若是没有,等到姚海峰的事情解决,我们去一趟里集镇,也并不远,四五日可以来回。” 叶彩唐好像被安慰了,又好像没有。 “也就是说……” 夏樾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这几日你可以接着学骑马。” 说着,夏樾突然道:“来人。” 外面有人应声进来。 “大人,有什么吩咐?” 夏樾道:“这几日六扇门门口多派几个人守卫,免得有人闹事。” 那人一听不可思议:“竟然有人敢来六扇门门口闹事?不可能吧,谁那么大胆子。” 大人你杞人忧天了吧。 “那不好说。”夏樾若有所指看了一眼叶彩唐:“万一呢?” 万一有人学不好骑马,然后趁着月黑风高,偷偷跑到六扇门门口吊一排呢,那多不美观啊。 手下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领命去了。 叶彩唐气呼呼的站起来,就往外走。 “站住。”夏樾慢悠悠道:“干嘛去啊。” “练骑术。” 还能干嘛。 去和她的小马儿互相折磨到白头。 夏樾泼叶彩唐冷水:“你一人去,人家能给你进军营?” 叶彩唐呆住了,说的也是啊。她也没那么大脸啊。 “马给你带回来了。”夏樾欣赏了一下叶彩唐的无助,这才道。 “你也别想一口吃成胖子,先和它多亲近亲近,骑着在府里慢慢走走,转一转,熟悉了就好骑了。” 一听马竟然带回来了,叶彩唐突然来了兴趣。 别说那匹小白马儿,只要洗刷的干干净净,还是挺可爱的。别让她收拾打理,半夜起来添草料就行。 “那我现在就去看看。”叶彩唐转头就往外跑,和一个进来汇报的人撞个正着。 夏樾也是打算陪叶彩唐去看看马的,顺便带她在六扇门里遛一遛。 毕竟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让她几天就学会骑马也不现实,对待同僚,还是需要温暖一些的。 真吊一排了,那还不得自己收拾。 六扇门里面的地方也不小,虽然没有跑马场,但是有马房,养着七八匹马,谁出门谁骑。 还有一个大小适中的演武场,捕快们包括刘沙王统,每日都是要练功的。 夏樾正打算将这些地方都带叶彩唐去转转,只听进来的手下道。 “大人,姚家又死人了。” 又! 叶彩唐停下脚步:“谁死了?” “是一个叫梁哲民的人,姚海峰手下的跟班。” “怎么死的?” “骑马出门采购的时候,马突然惊了,被摔下马踩死的。” 叶彩唐莫名心慌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觉得这是个不祥的征兆。 骑马真的太危险了。 他们那个年代,每年因为交通事故死亡人口有十来万,这个年代呢? “大人。”叶彩唐不由的道:“你知道一年有多少人骑马摔死吗?” 夏樾不知道,夏樾也不关心,他的思维没有叶彩唐那么发散,想的那么长远。 “去看看。”夏樾往外走:“小叶一起去。” 第66章 还有三个 其实这个现场根本不需要仵作,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梁哲民是怎么死的。 他的死,也确实是有人亲眼目睹的。 梁哲民死的很惨,在一条长长的巷子里。 他要穿过巷子,本来骑的好好的,不知道为何马儿突然受惊,猛地一下抬起腿来,将他摔落在地,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落下的马蹄踩在了胸口。 那一声惨叫巷子两边的住户都听见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开门出来。 这个时候是午饭时候,巷子里没什么人,两边虽然是街道,但人来人往都要自己的事情,不是时刻都有人往巷子里看的。 叶彩唐走到巷子里一看。 啧啧啧。 真的惨。 梁哲民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姚海峰的跟班,应该是十分亲近的那种,俗称狗腿子。 此时,他仰面躺在地上,叶彩唐在他身上大概的检查了一下,抬头对夏樾道。 “肋骨断了三根,根据目击者说的,梁哲民的死亡时间很短,都没撑到他们想起来去喊大夫。初步怀疑是断裂的肋骨插进了心脏,引起心脏大出血,这些出血都堆积在胸腔里,从而使心脏无法运作失去功能。” 生命就是如此脆弱,有时候众目睽睽之下,来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夏樾点了点头:“还有其他的伤吗?” “有。”叶彩唐看着伤痕累累的梁哲民。 脸上,手上都是拖拽摩擦的痕迹。虽然这些不致命,但是看起来特别惨。 “左边小腿骨折,右手手腕断裂,身上还有很多擦伤,伤口都是新鲜的,伤口上的附着物和这个巷子地面的杂物相同,应该都是在被摔下马之后,挣扎中形成的。” 虽然梁哲民死亡时间非常短,但是死亡之前一定非常惊恐,也算死的挺惨的。 而踩死了梁哲民的那匹马已经被安抚下来了,就拴在一边的树上。 虽然不是什么高头大马,但也是一头非常不错的马,一身顺滑黑毛,十分有力量。 姚家有钱,因此什么都是好的,马儿也是好的。 “就是这个马。”目击者,一个中年人还有点害怕的指着黑马道:“不知道为什么跟发疯似的,我住在那头,开门就看见这个人在地上挣扎,然后马儿不停的踩……” 夏樾打断道:“你觉得马是受惊乱踩,还是有目标的对准这个人踩。” 这问题问的有些难度,中年目击者想了想:“那还是乱踩的,就是乱蹦带跳那种,倒不是追着他踩的。” 夏樾点了点头。 姚府正在办丧事,又死了人,虽然只是个下人,但姚文松还是匆匆来了。 一看见满地的血和躺在地上的死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几日时间,姚文松瘦了一大圈,吃不好睡不好,虽然心里有喜悦,但这几日确实心力交瘁。 “哎,怎么会这样。”姚文松看着地上叹气:“我们家最近是不是风水不好,要请人来做做法事?” “做法事是没有用的。”叶彩唐在一旁听了,忍不住道:“要做善事才行。” 姚文松愣了一下,连连点头。 “是,姑娘说的有道理。” 父亲在世的时候,就想跟夏樾搞好关系,虽然一直没能攀上。 如今倒是阴差阳错的和夏樾搭上了话,虽然叶彩唐只是夏樾的手下,但谁不知道六扇门怎么可能有女子做捕快,这姑娘十有八九,和夏樾是有其他关系的。 叶彩唐刚才只是想到了路清雨的事情,心里不平随口一说罢了,说完之后也没再搭理姚文松,起身去看马。 姚家正在办丧事,姚海峰已经死了,死无对症,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好说什么。 打扰别人办丧事和打扰别人办喜事一样,都是忌讳。 马儿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夏樾摸了摸马头,安抚了一下,顺着马身转了一圈 听见脚步声,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叶彩唐。 夏樾头也不抬的道:“小叶,你觉得梁哲民的死,是个意外吗?” “我不知道。”叶彩唐就事论事:“我只能说从目前死者的死亡原因来看,是个意外。他身体无急病,外观看无中毒现象,有目击者亲眼所见,是被惊马踩死的。” 说起来,是运气不好。 就像是有人从五楼掉下来扭着脚,有人从二楼掉下来送了命。 惊马事件发生的肯定不少,但被一脚踩死的不多,但凡是偏一点,那根断了的肋骨不能插进心脏,也还能救一救。 但坏事做多了的人,就是这个命。 “我也不知道他的死是否是意外。” 夏樾抬头看了一眼叶彩唐:“但是我刚才问了姚文松,梁哲民是日常跟着姚海峰的四个人之一,前些日子,姚海峰经常上山游玩,也确实去了一趟南山,梁哲民是随从之一。” 叶彩唐拧起了眉。 她明白了夏樾的意思。 姚海峰的死,像是一个意外。 梁哲民的死,也像是一个意外。 可意外多了,就不是意外了。梁哲民的死,顿时让人觉得姚海峰的死也不是意外。 马匹没有什么问题,夏樾取下马鞍看,然后视线停在某一处。 “果然不是意外。” 叶彩唐连忙凑过去看,只见在马鞍上,有一个凸出来的尖。 “一根钉子?”叶彩唐想伸手去确认一下,被夏樾将手挡开。 “别碰。”夏樾道:“小心戳着。” 叶彩唐连忙收回手。 “这钉子放在马鞍上,有人坐上去后,就会扎破马背,马儿自然发狂。” 叶彩唐似乎在什么故事里听过这种谋杀的方法,但她想了想,疑问道:“可是为什么在这里才发作,难道凶手不担心死者出了大门就上马吗?” “因为闹市不许纵马。”夏樾道:“梁哲民从府里出来只能牵着马,一直走到这里,才能上马。凶手将一切都算的很好,我甚至怀疑……” 夏樾看了看长长的巷子。 “如果梁哲民没有恰好被马踩死,他也会出来补上一刀。” 这当然只是夏樾的猜测罢了,但长长的巷子一个个的门,此时看起来,真的像是一张张怪兽的嘴。 第67章 被踩死老惨老惨了 虽然这是叶彩唐毫无证据的猜测,但是,谁知道呢? 夏樾叫过姚文松:“有一件事情,要询问你一下。” 姚文松从夏樾的表情看出这事情可能不是意外那么简单,连忙道:“夏大人您说。” 夏樾道:“二个月前,你父亲是否曾经去过南山?” 姚文松一愣,随后算了半天:“我不确定,可能去过吧。两个月前是春天,天气若好,他是喜欢去踏青攀山的,但是我没跟他一起去过。” “那他通常会带哪几个手下,这个……”夏樾一指:“梁哲民,是否其中一个?” 能把生意做那么大,姚文松自然是脑子转的快,立刻道:“大人,您的意思,我父亲和梁哲民的死,都和南山有关?” “现在还不好说,还要调查。” 夏樾暂时还不打算把路清雨的情况告诉姚文松,如果只是一个简单诅咒,不能判定她和姚海峰的死有关。若就这么告诉他,以姚家的财力,怕不是要雇人去挖人家姑娘的坟? 夏樾不说,姚文松也不敢多问,想想道:“这个我也不是很确定,要回去问一下。管家一定知道。” 夏樾吩咐收拾现场,将梁哲民的尸体收敛,暂时带回六扇门去。 叶彩唐别看一个姑娘家,尽职尽责,在自己的事情上一点也不含糊。卷着袖子戴着手套帮捕快一起搬尸,实实在在的出力。 就是太会怼人了,夏樾看着她干活儿,心里不由的想,不过确实是能干的,二两银子一个月还是很值得的。 姚文松回府,就立刻将常跟着姚海峰的随找了来,一问,果然是那四个,现在还剩下三个。 叶彩唐和捕快一起收拾完现场,回到六扇门的时候,姚府已经将剩下的三个人送来了。 他们面面相觑,在堂上站成一排,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樾坐在上首,严肃看着他们。 “知道来六扇门做什么吗?” 三人恍惚摇头:“大人,小的们,确实不知。” 出来的时候倒是问了管家,管家也不知。 夏樾不想和几个小厮浪费时间,直接道:“两个月前,你们和姚海峰一起去了南山,有这回事吗?” 三人脸色都是一变。 “想起来了?”夏樾心里有数,如今看来,路清雨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害一个无辜女子摔下山崖,然后跑了,这事情搁谁身上都不能失忆吧。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为首一个年纪大的叫丁聪的出来说话:“回大人的话,是有这么一回事。老爷在的时候,每逢春日都喜欢游山玩水,两个月前,确实去过南山,是小的三人,还有梁哲民陪着的。” 夏樾点了点头:“那一趟南山之行,可发生了什么不同的事情?” 三个人脸色都变了,然后一起摇头。 “没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老爷每年都要去南山,我们都习惯了。” 回答的如此统一,显然是商量好的。还不是今日才商量好的,应该是那日出了事之后,便统一的口径。 “是吗?”夏樾道:“我问了管家,管家查账后说,在从南山回来之后,姚海峰给你你们每人赏了十两银子?是否有此事?” “有。” “你们一个月的月银,不过一两,这一次赏十两,是有什么说法吗?” 丁聪道:“老爷体恤我们跟着出门辛苦,特别赏的。” “是吗?”夏樾冷笑一声:“想好了说,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去南山,是否真的没有遇到任何事情。” 几个小厮脸上都冒了汗,但还是咬牙摇头。 就在叶彩唐摩拳擦掌想着,现在是不是要大刑伺候的时候,听夏樾说,好了,那你们可以走了。 叶彩唐呆住了。 这就走了? 虽然姚海峰死了,但是这几个难道不是帮凶吗,路清雨的死,他们也脱不了关系。 丁聪三人面露喜色,一副急不可待要离开的样子。 夏樾起身,凉凉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一下,这是六扇门的大堂,不是姚家,这里说的每一句话,你们都是要负责任的。朝堂之上,证不言情,按大梁律例,黥为城旦舂。” 这规定好,叶彩唐点个赞。 律法规定,所供证词与案情不符者,根据情节严重情况,毁容后去从事筑城舂米之类的苦役。 若是因伪造证词,导致被告定罪有出入的,按照所出入的罪名与应有罪名之间的差额判罚。 夏樾这话一说,三人脸色又白了一截。 “走吧。”夏樾看着他们颤颤巍巍走到门口,又加了一句。 “对了,还有……”夏樾道:“带他们去认一下梁哲民的尸体。” 旁人都不由的嘀咕,梁哲民的尸体有什么好认的,不是姚文松带着管家亲自认过了吗? 但是叶彩唐立刻道:“梁哲民在停尸房呢,我带他们去认。” 带嫌疑人认尸,她擅长。 各种效果都可以制造出来。 当下叶彩唐便带着三个死者朋友来到了停尸房。 停尸房里,白天也阴森森的,其实是为了通风阴凉,所以房间特意选的朝北的角度,外面又有遮天蔽日的大树,属于基本晒不到什么太阳。 梁哲民躺在停尸台上,脸上有血,有大片的擦伤,胸口凹陷,腿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奇怪的挂在一旁。没人给他整理遗容,看起来有些凄惨。 叶彩唐哗啦一声掀开盖在他尸体上的白布,像是卖瓜卖菜一样展示商品。 “都过来看看吧。”叶彩唐看了眼站在门口挤做一团,瑟瑟发抖的三个人。 有些人对死人是没有概念的,觉得人闭眼没呼吸就是死了,想不出这件事情的可怕。只有当真正让死亡出现在面前,才能有真切恐惧的感觉。 外面的捕快见这三人不动,粗声粗气的催:“快点,快进去,墨迹什么呢。” 三人只好走进来。 叶彩唐道:“看清楚了,这个人是不是梁哲民?” 三人一起点头,虽然被踩的有点惨,但脸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叶彩唐慢悠悠道:“这家伙也是怪倒霉的,不知怎么惊了马,被马踩的老惨了,你们知 第68章 吃猪脑,补人脑 叶彩唐双手抱在胸前,冷血无情道:“这十几根骨头,被踩断以后就形成了尖锐的刺,就像我们平时吃的骨头棒子一样。” 门外捕快咽了一下口水,骨头棒子做错了什么? “这些刺就像是匕首一样,刺进了他的心脏,肺,胃……他在地上翻滚挣扎,就像是有十几把匕首在体内,外面看没事儿,其实已经将内脏戳的一团烂了……” “啧啧啧。”叶彩唐道:“他死的可太惨了,我做了这么多年仵作,也少见死的那么惨的。估计是做了什么缺德事吧……” 叶彩唐幸灾乐祸的笑:“是吧,做了缺德事啊,活着死的惨,死了还要下地狱呢,比这更惨。” 门外,跟着来的捕快靠在边上,也跟着呵呵的笑。 笑的那叫一个瘆人。 六扇门的人都不正常,丁聪还好能撑一点,有个年纪小的感觉腿肚子都在抖。 “我我我,我们看完了,可以走了吗。”丁聪鼓起勇气问叶彩唐。 “走吧。”叶彩唐摆摆手:“可以走了,对了,外面有点黑了,注意点啊,姚海峰死了,梁哲民也死了,南山那地方……不吉利……” 说着,叶彩唐走了出去。 丁聪几人犹豫愣在原地,但是被捕快给赶走了。 六扇门岂是你想来就来,不想走就不走的地方。 三人走后,叶彩唐看见有人跟了上去。 天黑,刘沙和王统都回来了,带回了画卷的消息。 很麻烦的一个消息。 王统道:“姚海峰的那个八姨太,就是萨又心的爹,是个画师,这个画,就是他的风格。” “这是他画的?” 萨又心的父亲是去年去世的,虽然时间不久,可是他的年纪不小了吧,怎么也不可能是邻居看见的年轻公子吧。 “不不不,不是他画的,是他的徒弟。”王统道:“他这个徒弟,叫做柳盛阳,长得很斯文,原先在京城梅子湖边摆摊,但是自从萨家出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 夏樾道:“那岂不是去年就没有再去过。” “对。” “可知他住在哪里?” “不知道,问了一起摆摊的人,都说这柳盛阳斯文内向,不爱与人来往,和谁都不多说话。失踪后,再也没有人见过。” 如今是六月,萨又心家中出事,是去年接近年关。而路清雨出事,是在两个月前,在路清雨出事后,柳盛阳还去找过她。 “去找这个柳盛阳。”夏樾道:“既然一个月前还出现过,能飞天遁地失踪了不成?” 说不定,他就在暗处徘徊着,找下一个机会对丁聪,或者对另外两个人下手。 叶彩唐看着那张画,突然道:“大人。” “嗯?” “你说,萨家的一连串事故,会不会和姚海峰有关。他就是为了得到萨又心,才制造了这些事情,逼的她不得不嫁?” 众人都沉默了。 这猜测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以姚海峰的人品和财力来说,是能办到的。 但是夏樾道:“无凭无据的,姚海峰现在也死了,就先不要追查之前的事情了,不然只会越陷越深,越来越复杂。如今还是让人去找柳盛阳,再从姚府内部查,谁有机会接近马鞍,放置尖刺。” 现在来查萨又心家里的事情,等于从中抽取一段,随机展开了。 而惊马杀人是刚发生的事情,所有的证据和记忆都是新鲜的,是最好查的。 只要这案子有了线索,之前的那些若有关联,也都能一并带出。 众人应着,夏樾看看外面:“都干活去吧,小叶跟我走,带你去骑马。” “啊?” “啊什么?” 叶彩唐顿时觉得腰痛,胳膊痛,腿痛,肩膀痛,背痛,屁股痛……连呼吸都是痛的。 “王哥。”叶彩唐一把抓住王统胳膊:“王哥你有空吗,你教我行吗?” 她错了,她一开始就错了,光想着夏樾的武功应该会高一点,但是没想到心肠也硬一点。 王统在夏樾的淡淡冷笑中,铁石心肠的扒拉下了叶彩唐的手。 “我……真的……没空……” 王统落荒而逃,刘沙紧随其后。 虽然有点怂,可谁敢从大人从大人手里抢人呢?原谅他们还想多活几天。 可怜的叶彩唐还是被夏樾提溜走了。 当天晚上,看着叶彩唐可怜,林婶给她开了个小灶。 叶彩唐按着腰,看着面前的碟子半天。 “林婶,这是什么?” 香是挺香,但是没看出是什么菜。 而且大家都没有,只有她有,独一份。 “这是专门给你做的。”林婶笑眯眯,在围裙上擦擦手,然后怜爱的摸摸叶彩唐的脑袋。 “可这是什么呀?”这东西晃晃的软软的,叶彩唐拿起汤勺舀了一勺送进口中。 嗯,虽然有点奇怪,还是好吃的。 林婶道:“你不是学骑马学的辛苦吗,我就想给你补补。老人都说啊,这吃什么,补什么。” 叶彩唐更疑惑了,所以这是什么?骑马学不会,要补什么? 林婶道:“本来想给你弄个马肉,让你先在饭桌上战胜它。” 非常可,叶彩唐连连点头。 林婶道:“但是马肉不好买,临时也弄不到,所以我想呢,骑马是个技巧活儿,之所以骑不好,归根结底还是没理解掌握技巧,我就给你弄了个猪脑花儿,给你补补脑。” “噗……” 一旁吃饭顺带听一耳朵的刘沙差点喷了饭,连忙转过头去。 叶彩唐握着勺子的手也僵住了。 万万没料到,不过学个骑马罢了,她已经开始要补脑了。学两天没学会骑马,这也不至于就是智商问题吧。 “怎么了,不好吃吗?”林婶看着叶彩唐奇怪的脸色:“还是咸了淡了?” “没,好吃。”叶彩唐含泪吃了一口:“就是,我觉得我脑子挺好使的,其实不用补的。” “这样啊。”林婶想想:“那明天给你们炖猪蹄吧,天天在外面跑,腿脚受累。” 猪蹄炖出奶白色的汤汁,浓稠黏糊,香浓美味。 林婶的手艺确实比六扇门以前的厨子好,大家欢呼赞同。纷纷提出,要猪蹄炖芋头,猪蹄炖黄豆,或 第69章 一朵白纸花 姚府养了三匹马,在一个院子里,有专门的人看守。京城中心不许纵马,但是京城很大,只要出了城中这一片区域,就管的不严了。 很多大户人家为了出门方便,都会在府里养上几匹马,毕竟走路太慢了。 叶彩唐虽然这几日对六扇门里那匹小马有了阴影,但是来到姚家的马厩,一对比还是要感慨一下。 “还是我的小马长得好看。” “你以为呢,皇城司这一批马里,你那匹是最好的。”夏樾看她一眼:“回去好好待人家,你把它当朋友,它就不摔你了。” 叶彩唐就不服气了:“我怎么没好好待它,昨晚上我还从厨房偷了苹果去喂它呢。” 这个没有良心的小坏蛋。 夏樾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一边温柔的摸它,一边骂它。欺负它听不懂人话罢了,但它能感觉到你的内心邪恶。” 叶彩唐面色一僵,每次她都等夏樾走远了再小小声骂的,那么远他也能听到? 而且……她骂一匹小马干嘛,其实她是指桑骂槐啊。 “我错了。”叶彩唐立刻承认错误:“我再也不骂它了,回去我自己掏腰包给它加餐。” 此事不宜深究,深究容易闹大。 突然这么听话?似乎有些可疑,夏樾狐疑的看叶彩唐一眼,正要再问,管家带着人回来了。 “叶大人。”管家这阵子忙的厉害,也是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府里管理马厩的人都叫来了,这是老马,在府里三十年了,马厩一直是他带着两个伙计照料。若是有人用马,拿几位主子的条子过来,交给老马,核对无误才能骑走。” 照料这些马也是个辛苦差事,又脏不说,大冬天的半夜还要起来上料。 老马带着两个伙计就住在这院子的几间小房子里,以前自己干,现在有年纪也有资历了,辛苦活儿大部分都是伙计干。 老马点头哈腰,给夏樾行礼。 摔死梁哲民的马也被送了回来,就拴在院子角落里。 这马摔死了人,不会再有人敢骑了,八成是要被处理掉的。虽然挺无辜的,但也没有办法。 夏樾道:“昨天,就是在梁哲民骑马出去之前,有什么人靠近这匹马?动过马鞍?” 老马惶恐道:“就只有我了,但我没有动过马鞍,我只是将它从马厩里牵出来,交给梁哲民。” 夏樾看一眼两个伙计:“他们呢?” “都在这个院子里,肯定有机会,但是……”老马想来想去:“他们也只是做每日的事情,没有什么特殊。而且,没听说谁和梁哲民有矛盾啊。” 两个伙计也连连摇头,赌咒发誓自己什么手脚都没做。 一个伙计还道:“马厩每日都我们料理,不管哪匹马出了问题,肯定都要找我们,我们就算和谁有矛盾,也不会在自己的差事上动手脚啊。” 这话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夏樾将扎在马背上的尖锐物体递给老马:“见过这个吗?” 三人都聚上来看了看,纷纷摇头。 这是一个铁刺,很小,也看不出什么特征,若有人路过的时候,偷偷摸摸一放,几乎没办法发现。 “那昨日除了你们三个,还有旁人来过马厩吗?” 老马为难道:“我大部分时间都在马厩,要是平时,有陌生人来肯定能看见。但是这几日府里人太多了,来来往往的,还真不能确定……” 别说老马,就连管家这段时间都不敢说这话。 来吊唁的人,有名有姓递名帖的都能认出来,但是他们不能孤身进门,肯定要带伙计,一人带两个伙计,关系好送的礼多,说不定带四个五个的,这一天下来,府里陌生脸孔就多了。 还有因为太忙,实在忙不过来,从外面临时请的打杂的,办丧事的…… 人一多,管的再好也乱,什么走错路的,送信的,传消息的,找茅房的,满府的乱跑。 管家脸上也出现了为难的表情。 这水太混,实在难办。 叶彩唐只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便去找了萨又心。 后宅女眷,又不是确凿的罪犯,男女有别,夏樾不好一趟一趟的跑。免得叫人传出风言风语去,说的难听,影响不好。 叶彩唐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 去找了萨又心,开门见山问她。 “你父亲,是否有一个学生,叫做柳盛阳?” “有。”萨又心茫然点头。 叶彩唐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妇。虽然活的不开心,但秀丽雅致,保养极好。 今日再见,却是脂粉不施,仪容不整,脸色苍白眼眶红肿。 穿着一身素色白衣,没有首饰,头上只别了一朵用纸折的白色花。 不愧是会画画的人,手也很巧,虽然都是白纸叠出一朵花,但是这簪花和常见的略有不同,看着就精巧一些。 见叶彩唐的视线落在她头上。 萨又心伸手摸了摸,自嘲笑道:“虽然大家都不相信,但老爷出事,我心里是难过的。只是我没有披麻戴孝的资格,带一朵白花,聊表心意。” 叶彩唐以己度人,真的忍不住有一点怀疑。 萨又心真的是一个如此天真感恩的姑娘,就没有怀疑过姚海峰,也没有恨过姚海峰的乘人之危,趁机要挟? 但叶彩唐不好将自己毫无证据的阴暗心理表现出来。 叶彩唐定了定神:“你和他熟悉吗?” “你说柳师兄吗?”萨又心道:“说过几句话,谈不上多熟。父亲虽然教人画画,但都是男子,我是女儿,并不许我去,只是偶尔有事情才过去。” 叶彩唐点点头,这年代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特别像是萨又心的父亲,还有点学问,说的难听点有点像是穷酸秀才,更不会让女儿抛头露面。 叶彩唐道:“那你知道他住在何处吗?” 萨又心摇了摇头:“不知道, 自从家里出事,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不过在我父亲这里学画的都是周边村子的,应该住的不远。” 这应该住的不远,说起来范围就大了。若柳盛阳是孤家寡人一个,那范围更大,铺盖一卷搬家不要太容 第70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叶彩唐立刻道:“你认识路清雨?” “认识。”萨又心道:“清雨也是想跟我父亲学画的……” “想是什么意思?” 萨又心苦笑:“我父亲认为女子就不该抛头露面,连我都只是在家里自己画画。他又怎么可能教她呢。” “哦。” 可她还是会画画。 “但是清雨是真的有天分,又喜欢。爹不在的时候,她会偷偷来看,大家也愿意教她,你说的柳师兄,他就经常教清雨。有时候她也会来我家中,和我一起画。” 萨又心说着,皱了下眉,脸上露出有些痛苦的神色来。 叶彩唐心里一动:“怎么了?” 萨又心看起来没有伤,姚府的人应该不敢动私刑吧。 “肚子痛。”萨又心低声道:“没事,我每次来月事的时候,都会肚子痛,不碍事的。” 都是女孩子,虽然有点不好意思,萨又心也还是说了。 叶彩唐松了口气,原来是生理痛。这还真是古往今来,女性的一个大困扰。 “我给你倒杯热水。”叶彩唐看着萨又心疼的皱眉的样子,起身出去,让人倒杯热水来。 这屋子里伺候的人早就撤了,这几日姚家虽然没对萨又心用私刑,但显然也不再当她是姨太太伺候,一天给送两顿饭已经够客气了,谁还管你其他。 好在大家都知道叶彩唐是官府来的人,她要热水,很快就送了来。 萨又心捧着热水喝了两口,脸色好了一些,她低声道:“谢谢你。” 叶彩唐一个官府来查案的人,竟然这么好心,萨又心很是感动。不管是不是举手之劳,人家愿意做,就是不容易。 “小事一桩,不必客气。”叶彩唐无所谓,顺口道:“不过这种痛可大可小,等后面有时间,还是去找大夫看一看,开点药调理一下。” “我这是老毛病了。”萨又心解释道:“之前一直有吃药调理的,但是最近……” 萨又心苦笑了一下,没说完。 最近这种情况,能给她一口饭就不错了,谁还能给她送药。 叶彩唐是不太看得惯这种事的,在她看来,没有宣判都是疑犯,萨又心这种一点证据没有没有,连疑犯都算不上。 更何况基于人道主义,就算是罪犯生病也是要给治疗的,不过在这里说这些没意思,姚家没私下把萨又心打死已经算是仁慈了。 叶彩唐无心去戳萨又心的痛处,看她喝了热水脸色好一些,接着道:“你最后一次见路清雨是什么时候?” “就……家里出事的时候,她来看过我一回,后来我进了姚家,就没见过。”萨又心回忆着,突然想起什么变了脸色:“大人为何突然问我清雨,莫非是她出了什么事情吗?” 叶彩唐想了一下, 一时也拿不准这事情要不要告诉萨又心。 萨又心这会儿自身难保,知道路清雨的事情也无好处。 见叶彩唐的面色沉了下来,萨又心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大人。”萨又心忍不住一把抓住叶彩唐的胳膊:“清雨到底怎么了?” 叶彩唐犹豫了一下:“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你先顾好自己,等到了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这话不太吉利,但是可以让萨又心保留一点希望。 她如今死活不定的被困在这里,心里有个念想,说不定是好事。 萨又心虽然很着急,可是叶彩唐不说,她也无奈。 夏樾在马厩也没问出什么,昨日进进出出那么多人,老马揪掉了一把头发,也想不出谁有嫌疑。 倒是天黑回了六扇门,看见有人正蹲在门口,一边张望,一边瑟瑟发抖。 叶彩唐眯着眼睛一看,正是丁聪。 “他怎么来了?”叶彩唐鄙夷道:“白天不是硬气的很吗?这才多长时间” 夏樾凉凉道:“他很有可能是凶手下一个要杀的目标,要是不太蠢,就能想出,只有六扇门才能保他一条小命。” 说话间,丁聪看见了他们,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然后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大人救命,大人救命。” 丁聪跑到面前,腿一软往地下一跪,哭嚎着就要去抱夏樾的大腿。 夏樾嫌弃皱眉往后退了一步,一气呵成。 王统连忙挡在前面,呵斥道:“干什么干什么,挡住大人去路,你活的不耐烦了吗?” “大人,大人是我啊。”丁聪忙道:“我是丁聪。” 夏樾居高临下的看他:“有什么事情?” 丁聪道:“有人要杀我。大人救命。” 夏樾冷淡道:“有人要杀你,去衙门报案。这里是六扇门,六扇门只负责重案疑案,轮不到你这点事。” 夏樾说着,绕过丁聪,吩咐王统:“把人赶走,在门口哭哭闹闹像什么样子。” 叶彩唐赶忙跟着夏樾,心里为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技术感到佩服。 为什么这么快丁聪就被凶手盯上了,是凶手真的那么着急赶尽杀绝,完全不怕暴露吗? 当然不是,因为夏樾派去的人,就是凶手啊。 丁聪一见夏樾根本不搭理他,一下子懵了,但立刻就反应过来为什么。 说,还是不说,丁聪心里剧烈挣扎起来。 说,这事情一说,牢狱之灾难免。 不说,今日侥幸逃脱,可是下一次呢?姚海峰和梁哲民都死了,六扇门虽然在查案,可暂时看什么线索都没有,怕是他熬不到凶手被抓啊。 王统挡着丁聪,见夏樾已经快要走进大门,也就转身不管他了。 丁聪一见王统也走了,天色又暗了下来,一下子炸了毛,立刻做出了决定。 就算是坐牢,他不是主谋,应该罪不至死。但若不说,可能活不过今晚啊。 “大人。”丁聪这一声破了音:“小的想起一些南山的事情,要禀告大人。” 往好处想呢,他们三个人,他先说,也算是坦白从宽吧。 已经走进门的夏樾停下脚步,在昏暗中微微一笑,听着丁聪又哭喊了两声,这才道:“去把人带进来。让他说,有一句不对,就扔出去。” 恶人还得恶人磨,六扇门不能草菅人命,严刑逼供,但是凶手可 第71章 自己不惜命,谁会拦着你 丁聪像是后面有鬼追着他一样,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六扇门,然后还心有余悸的往后看了看。 阴沉沉的街上没有人,但是阴暗中又好像有很多人,所谓疑心生暗鬼,当一个人觉得有人要害他,又心虚的时候,看谁都像是要害他。 白天他们把丁聪三人带到六扇门的时候,主动权是掌握在丁聪手里的,无凭无证,只要丁聪咬死不说,除非严刑拷打还真没有其他办法。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丁聪要说,夏樾爱搭不理。 “丁聪。”夏樾很不耐烦的样子:“你下午说什么都不知道,如今又有话要说,你可想清楚说。六扇门可不是你随口胡扯的地方,戏弄本官,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敢不敢,小的怎么敢戏弄大人。”丁聪连连磕头:“实在是这几天因为老爷的丧事,忙的都昏了头。一时没想起来。” 又不是细节小事,这么大的事情,能没想起来? 夏樾冷笑一声,并不计较,只是道:“说吧。” 丁聪道:“大人问我那次和老爷一起上南山,是否遇到了什么事情。我想来想去,确实遇到了一件事情。” “说。” 丁聪道:“我们去攀山,在山上遇见一个年轻女子,是在山上挖山味的。老爷一见挺新鲜,就打算全买下来。结果那女子见老爷穿着打扮,坐地起价,就谈崩了。” 编的很好,继续编。 丁聪道:“大家都挺激动,就难免争执了几句,然后那姑娘急乎乎的走了,不小心……就,就跌下了山。” “然后呢?你们就走了?” “没,我们哪能一走了之。 ”丁聪忙道:“我们连忙去救人啊,但是那山崖太陡了,实在是下不去。” “然后呢?” “我们实在没办法,只好走了。”丁聪哭道:“山崖那么深,那姑娘想来当场就没了,老爷害怕被人知道了,以为是我们害的,所以谁也没让说,还一人……给了我们十两银子,让我们也不许对外说。” 丁聪说着,一边偷偷看夏樾的脸色。 但夏樾的脸色晦暗不明,看不出什么来。他心里越发没底。 “行了,我知道了,若是如此,此事与你们关系不大。”夏樾道:“你走吧。” 丁聪呆了,张了张嘴:“就,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王统在一旁粗声粗气道:“还想六扇门留你吃个饭是怎么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丁聪忙道:“大人,大人有人要杀我。” “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你最近得罪什么人了吗,做什么亏心事了?” 丁聪连连摇头:“没,没有。” 夏樾慢条斯理的道:“那你不走,你还要干什么?” 丁聪结结巴巴道:“有人,有人要杀我啊,求大人救命。” “你这无凭无据的,说有人要杀你,莫非是打算让六扇门派人贴身保护?”夏樾嗤笑看他:“你觉得六扇门,是你家开的?” 丁聪说不出话来。 “若是觉得有人杀你,就回家少出门,好好想想,得罪谁了,谁要杀你,想清楚了,去衙门报案。” 夏樾挥手:“赶走。” 丁聪被拽了起来,往外推去。 此时不知何时出去的叶彩唐快步小跑,拍着胸口进来了。 “怎么了?”王统一把抓住叶彩唐:“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叶彩唐道:“刚才我帕子好像丢在外面了,我出去找找。刚走到巷子口,看见暗处一个人盯着我,吓死我了。” “瞧你这胆子。”王统笑道:“家门口也能被吓着,那人很可怕吗?” 叶彩唐皱眉想道:“也不是可怕,估计是太黑看岔了。我好像看见一个姑娘,阴森森的看着对着大门,脸上,胳膊……” 叶彩唐摸摸胳膊,后怕道:“都是伤,她也不说话,我捡东西再一抬头,那姑娘就不见了,怪阴森的。” 王统听叶彩唐这么说,出去探头看了一回,不过也没看见什么。 “害怕晚上就别出门。”王统对自己人就是那么温暖:“有事情叫人陪着,小姑娘一个人不安全。” “好。”叶彩唐应着往里走,路过了瑟瑟发抖的丁聪。 丁聪不愿意走,扒着大门探头探脑的看外面。 但是外面什么都没有。 然后丁聪就被丢出去了。 他真当六扇门是客栈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过夜还能过夜? 关了门,叶彩唐问夏樾。 “大人,你说,杀害梁哲民的凶手,会跟踪要杀了丁聪吗?我们把他推出去,会不会害了他?” “不会。”夏樾笃定道:“凶手如果是路清雨的朋友,一个普通人,就算复仇也要找机会,不会明目张胆跟踪。仇人还有三个,还不到拼了一命换一命的时候。” 叶彩唐想想点头:“有道理。” 但丁聪不会这么想,所以之前叫捕快装杀手吓唬她,或者让叶彩唐装作看见凶手,都是为了瓦解他内心的防线罢了。 “再说了。”夏樾很心安:“就算丁聪真被凶手杀了,也是咎由自取。他不说实话,不提供线索,难道我要派人十二个时辰保护他吗?” 说的也是。 如果姚海峰平时是个正人君子,洁身自好,名声清白。那么不用说,夏樾也不会相信路清雨的一面之词。 但现在,姚海峰好色成性,家中妻妾成群。这几日调查,他以前也没少做乘人之危,坑蒙逼迫的缺德事情。 丁聪言辞闪烁,明显供词不实,还两次改口。 自己都不为自己的性命担心,难道还要人上赶着保护不成? 说的很有道理,虽然有那么一点点不重人命的嫌疑,但叶彩唐觉得十分痛快。 她以前是见过嚣张跋扈的嫌疑人的,一边恨得牙痒,一边还要保护,还要管吃管喝,简直心梗。 今天晚上果然有猪蹄炖黄豆,软糯劲道,入口即化。 叶彩唐挽了袖子用手拿着,一边啃,一边道:“大人,我这几日一直在想,本来姚海峰的死怎么看都是个意外。可加上梁哲民后,就不像是个意外了。” 夏樾矜持点头。 他们回来的 第72章 验不出的毒 有一说一,猪蹄个儿大,肉还分布在各个地方,还圆润,还黏糊,用筷子实在不合适。 这年代也没有一次性手套,只能抓的一手油,吃完去洗手。 夏樾吃了两口,有些嫌弃的看对面叶彩唐几人的样子。 “也没饿着你们,能斯文点吗?”夏樾道:“旁人若是看见了,还以为六扇门是饿死鬼集中投胎地呢。” 几人呆了一呆,大人还会讲冷笑话,给面子的咧了咧嘴。 然后该怎么啃,还是怎么啃。 夏樾无语,起身让林婶给装一份,他端走吃。 “我突然想起来有个卷宗要看,送去我书房。”夏樾道:“我边看边吃。” “啊?”叶彩唐忙道:“我还没说完呢。” 再说也不差这一会儿啊,边吃东西边看书,对消化不好。 “吃完去我书房说。”然后夏樾就走了。 夏樾走了之后,叶彩唐边吃边说:“我们吃的真的那么难看吗,还好吧,大人生气了?” “没,没生气,大人哪有那么小气。”刘沙嘿嘿笑:“大人那是不好意思呢,不好意思在我们面前吃,所以拿回书房去,关上门吃。” 王统又拿起一个蹄髈:“嘿嘿嘿。” “哦……”叶彩唐恍然。 就说夏樾有点傲娇吧,还不承认。 书房里,关上门,夏樾洗了手,卷起袖子。 就算是六扇门总捕头,有一点他也必须承认。 该上手时就上手, 猪蹄用筷子确实不方便。 等吃完了饭,洗干净了手,叶彩唐左闻右闻,都闻不出猪蹄味儿以后,才去夏樾的书房。 书房里门窗大开,正在通风透气。 夏樾靠在宽大的椅子上,虽然面前摆了摊开的卷宗,但眼睛也没往上看,估计正在饭后打盹。 年纪轻轻,做六扇门总捕头,夏樾也是辛苦的。而且很多事情,是要担责的,若是京城中真出现了大案要案一时破获不了,压力便会全在他身上。 听见叶彩唐进门的声响,夏樾才睁开眼睛。 “来了?”夏樾抬了抬下巴:“坐。” 叶彩唐坐了下来,然后不由自主的看夏樾的手。 夏樾被看的有点发毛,跟着叶彩唐的目光,也看了看自己的手,强作镇定:“怎么了?” 叶彩唐连连摇头。 “没事儿。” 夏樾都躲起来吃了,就是不想见人啊,自己再挑出来说,那不是打领导的脸吗,那是傻子。 叶彩唐轻轻咳一声,正色道:“是这样的,大人,我刚才不是说,现在看来,姚海峰不像是个意外吗?” 姚海峰的死,现在他们也没给个定论。 从表面上看,确实是猝死。就算发现了换命符,也不能代表什么,诅咒致人死地,这在律法里也是找不到的。 但梁哲民死了,给姚海峰的死,又披上了一层朦胧外纱。 夏樾道:“你想出姚海峰的死因了?” “不,没有。”叶彩唐很遗憾:“但是,我仔细想了想,姚海峰没有外伤,大致检查也看不出外力造成的内伤。突然死亡,如果是他杀,最有可能的还是毒杀。” 夏樾道:“毒杀,你是指,查不出的毒?” “对。” 银针试毒,能试出的毒药范围相当有限,甚至可以说,大部分的毒在这个没有仪器的年代,都是测试不出来的。 那种银针一戳,就能确定有毒没毒,其实不太现实。 姚海峰看起来没有明显的中毒迹象,比如脸色发青口吐白沫,那么很有可能是中了某种慢性的毒。 叶彩唐道:“在这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姚海峰偶有心慌,心悸的现象,这种现象也有可能是中毒。如果一个好好的人很难被吓死,一个有心症的人,就有可能被吓死。” 心症是先天的,但是,破坏心肌功能的毒,可以是后天的。 夏樾点点头:“那你明天去一趟九福堂,姚家看病抓药都在九福堂,你找岳奇问问情况。” 叶彩唐应着。 然后夏樾站起身:“好,休息的差不多了,走吧。” 叶彩唐脸色一垮,还是躲不开那匹马。 第二天一早,叶彩唐一出门就看见了丁聪。 丁聪看来真的是吓坏了,竟然没回去,就在六扇门门口窝了一夜。好在现在不冷,要不然的话,说不定先冻死了。 虽然六扇门入夜是关门的,但门外始终有人守卫,凶手再怎么样也不敢在这里杀人吧。 叶彩唐不理他,去了九福堂。 她想找出凶手,想找到柳盛阳,但是说实在话,站在自己的立场,她觉得丁聪根本不配。为这种人渣奔波死脑细胞,死的太不值了。 九福堂是京城最大的药铺,岳奇是资历深厚的老大夫。 他已经是限量专家号了,每五日坐诊半日,只发十个名额,可以说是一号难求。 不过不坐诊的时候,他也常在九福堂,据说这里有他一些股份。 “这位是叶姑娘,是夏大人要找我吗?”岳奇的记性很好,那日在姚家见过,他就记得。 叶彩唐道:“是有一些事情要了解一下。” 岳奇将手上的药方给了伙计去抓药,点头道:“这里乱哄哄的,叶姑娘随我进屋说吧。” 叶彩唐上门,要问的无非是和姚海峰死有关的事情。这是医馆药铺,在大堂里谈这个,被病人听去了,不知究竟的情况下,怕是影响生意。 叶彩唐欣然应允,和岳奇进了一旁的小房间,应该是他的休息室,办公室一类。 坐下上了茶,叶彩唐才道:“岳大夫,您是老大夫了,经验丰富。我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药,可以缓慢的,对人的心脏造成损害?比如说,像是姚海峰那种情况,心悸心慌,但是表面一时又看不出来。” 岳奇立刻明白了,紧张起来:“莫非姚老爷是被人毒死的?” 叶彩唐连连摆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怀疑罢了。毕竟他身体一直不错,这毛病莫名就有了,总是要多查一查。” 岳奇听着点了点头。 “要说这种药材,其实有好几味,九福堂里就有。” 第73章 借刀杀人 叶彩唐对药物是有一定研究的,或者说,对成分有一定研究。但不局限在中药,也不精通在中药,还是要听老师傅的。 岳奇叫人拿了几包药进来:“比如我们店里,常见的,麻黄,升麻,甘草,当归,半边莲,如果是长期小剂量的服用,都有可能引起心悸,头晕的症状。” 这几味药叶彩唐都听过,当归甘草更是像岳奇所说,常见中的常见,哪一个药铺都有,煲汤的汤料里有时都有。 岳奇道:“如果是不常用的药材,又带有一些毒的性质,几个月内若有人买,伙计一定会有印象的,可能还有记录。但是这几味药,每天都有许多销售,实在无从查起。” 岳奇说的实事求是,叶彩唐也不由点头。 别说岳奇给不了名单,就算给你又怎么样,一天五十个人买,一个月一千五百个人买,给也没用。 叶彩唐拧着的眉头突然舒展开:“那姚府里,这三个月内,是否有人来买这几味药。” “那肯定也有啊。”岳奇不用看就道:“姚府里的主子,姚老爷,夫人,几位少爷小姐,姨娘,都是在我们铺子看病抓药的。每个月都要去几回,虽然方子各不相同,但这几味药也是有配的。”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彩唐道:“我的意思是,姚家有没有人长期用药,而她的药方里,恰恰有这几味药材中的一种。” 岳奇一愣,说了声稍候。 他起身在柜子里翻出了个册子,是姚家的账本。 “姚家是老客了,哪个人身体如何,常年服用的什么药,我们都有记录的。”岳奇翻开册子,叶彩唐也凑了过去。 果然上面记得非常清楚,每一次问诊,每一个方子,时间,都写的很清楚。 “有了。”岳奇指着其中一行:“易肾通经汤,这是姚老爷的八姨太每日服用的。她有葵水不调之症,每逢葵水便腹痛难忍,长期服用此方,有补肾宁心、活血通经的作用。” 姚海峰的八姨太,那就是他临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如今还被关在房里的萨又心。 叶彩唐之前去见萨又心的时候,确实见她葵水不调,腹痛难忍。说是一直在服药调理,但是这几日,无人为她送药。 叶彩唐眼前一亮,去看那方子。 岳奇道:“这易肾通经汤里,就有当归这一味药材。这味药材若是长期服用,是可以导致心症的。” 偏门奇货叶彩唐不知,当归还是知道的。 它含有可导致严重出血的天然香豆素,所以患有心血管疾病的患者忌用。若长期使用,是会引起心脏疾病的。 岳奇道:“不过她的症状十分严重,服了几个月的易肾通经汤,效果也不明显。之前我还在考虑换药呢,没想到就出事了。” 显然岳奇也明白,姚海峰死了,他的姨太太们,好日子就到头了。以后怕是未必有机会再让他上门诊脉了。 叶彩唐这一趟收获颇大,将药方和当归拿了几片,六扇门都不回,风风火火的就去了姚家。 这几日她连着去了几趟姚家,管家都认识她了,知道是六扇门的人,二话不说叫人领路,要去哪儿去哪儿。 “去熬药的地方。”叶彩唐道:“你们府里前老爷和姨太太,他们若是需要熬药,都在什么地方?” 丫鬟道:“小厨房。就是大厨房边上,有个小厨房,专门熬药。” 小厨房里现在也熬着药呢,没走到门口,就闻着一阵的浓重的药味。 丫鬟解释道:“府里的药都是在小厨房里熬得,不过没有专门熬药的人。都是哪个院子的药,哪个院子自己来人看着,不然你有这样的要求,他有那样的要求,容易出岔子。” 叶彩唐点头进去。 只见炉子上紫砂罐里,咕嘟咕嘟的,一个小丫头正在一旁守着。见来人了,怯怯让在一边。 叶彩唐道:“你们过世的姚老爷,他平时的药都是谁熬的,把人叫来我问几句话。” 丫鬟忙应着。 “还有八姨太萨又心,听说她也是长期服药的,把给她熬药的人也叫来。” 很快,来了几个丫鬟伙计。 姚海峰院子里的还好,萨又心房里的两个丫鬟这几日过的也是憔悴,萨又心被怀疑是凶手,她们自然也被怀疑是帮凶,吃不好睡不好。 叶彩唐问他们:“姚老爷和八姨太每天的药,分别是你们负责的,那熬药的时候,你们是一步不离吗?” 几人纷纷摇头。 虽然姚家有钱,但确实还做不到这一步。 丫鬟解释:“有些药熬起来要一两个时辰甚至更久,我们要是一直在边上看着,会被说是故意偷懒的。因此只是隔一会儿来看看,不让水干了就成。” “那姚老爷的药,和八姨太的药,熬药的时间在一起吗?” 这几个问题越问大家越紧张,好像有什么事情呼之欲出。 “都在下午熬,都是晚上喝。”丫鬟一口气道:“八姨太进门时间短,人又知书达理温婉,老爷这几个月大部分时间都在八姨太房里过夜,经常一起喝药来着。” 若省去那些前因后果,还真有点夫妻恩爱。 叶彩唐大约有了想法。 “熬药的时候,八姨太是不是常来?” 丫鬟茫然点点头:“是,常来的。八姨太每逢葵水腹痛难忍,这病她很上心,所以常来看药。有时候还自己看着熬一会儿。” 一切都呼之欲出。 萨又心虽然不能出去买药,但是她可以将自己那一副易肾通经汤里切成片的当归取出来,在熬煮的时候,放进姚海峰的药里,熬一会儿再捡出来。 甚至可以更简单,在自己的药里舀两勺子放进姚海峰的药里。 这样检查药渣的时候不会发现异样,喝的时候,味道不会有大的改变,姚海峰不是大夫,也尝不出来。无论他怎么换药方,他每天都在摄入伤害的成分。 叶彩唐又一次来找萨又心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萨又心一脸空白的在房里坐着,看见叶彩唐的时候,甚至还有点高兴。 她还挺喜欢这个年纪轻轻,虽 第74章 生死看淡 但叶彩唐的心情很沉重,她笑不出来。 萨又心请叶彩唐坐下,然后也很敏锐的察觉出了她的情绪。 “大人……”萨又心小心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叶彩唐不说话,从腰包里摸出她从九福堂药房里拿的几片当归,丢了过去。 萨又心一见,脸色顿时变了。 叶彩唐道:“八姨太,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萨又心猛地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碰到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咣当的一声来。 她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大约是怎么也没想到叶彩唐会查到这一点。 “坐吧。”叶彩唐道:“姚家的人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你还有机会,可以跟我解释一下。” 为什么? 姚海峰对萨又心可算是危难之中伸出援手,不是逼迫强娶的,为什么萨又心要处心积虑的害他,难道是知道了什么隐情。 萨又心长时间的沉默着,叶彩唐也不逼她,等她自己想了许久,慢慢坐下来。 “我恨他。”萨又心轻声道:“每个人都说,姚海峰是善人,在我家破人亡的时候,救了我一命。但是我心里清楚,我家的事情,和他脱不了关系。” “我家虽然没什么钱,可平平静静生活了这么多年。然后我被他看上,拒绝之后家中连遭变故,父母弟弟惨死,若说这是意外,我死也不信。” 坦白说,叶彩唐也不信。 “但是我没有证据,我能说给谁听,就算去衙门告状,谁会相信我?”萨又心瞪着叶彩唐:“大人,民不与官斗,穷不和富争,你不知道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想告有钱有权的人,有多难。” 叶彩唐听着萨又心的话,面无表情。 但心里早已经泪流成河。 她怎么会不知道。 她至今还怀疑夏樾给她看的五十两银子的借条有问题,但那又怎么样,能去告夏樾吗,去哪儿告? 幸亏夏樾看起来还正直,对她还不错。要不然的话,她说不定也是一个萨又心。 叶彩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事已至此,劝还是安慰,或者责怪,都毫无意义。 她突然道:“那梁哲民呢?” 萨又心一愣:“梁哲民怎么了?” “梁哲民死了。” 萨又心显然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听叶彩唐说了一副意外的样子,然后突然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你说梁哲民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无人告诉我,但是我要说他死的好。”萨又心恨恨道。 “他就是姚海峰的狗腿子,跟他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不仅仅是梁哲民,还有那几个,都不是好东西,我,我只恨自己没本事,要不然的话,姚家死绝了那才好呢。” 叶彩唐静静的听萨又心诅咒。 她现在也只能用诅咒来发泄自己的愤怒,大概还有绝望。 自从姚海峰死后,她就被关在屋子里,一步都没有离开。梁哲民的死,和她应该是没有关系的。 等萨又心诅咒完了,骂完了,终于彻底冷静下来。 萨又心平静道:“这几个月,我确实往姚海峰药里加了当归,但是这远不足以致命,他是做了噩梦,被自己吓死的。至于为什么做噩梦我就不知道了,大约是亏心事做多了吧。” 萨又心勾起唇角一笑,显然已经生死置之度外,云淡风轻了。 萨又心道:“大人,你要把我抓去六扇门吗?” 如果来的是夏樾,是的。 但叶彩唐不行,她不是捕快出来抓人的,也没这个权利。 而且她始终觉得,如果萨又心家中的意外是姚海峰所为,而她下的那点毒也确实不致命,她是不是罪不至死? 叶彩唐虽然知道法理大于人情,可很多时候,还是难免心里同情。 这种同情以往只能是一声叹息,如今,她也不知还能做什么。 “我不抓你,我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叶彩唐道:“不过我会将这些如实禀告给大人,你若是有什么苦衷,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告诉我。” 萨又心认真的想了半天。 然后她取下头上的纸折的白花。 “能不能请大人,帮我将这朵花烧了。”萨又心道:“多谢。” 萨又心手很巧,这花叠的很别致好看,和外面府里那些人下人戴的截然不同。 叶彩唐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既然你如此恨姚海峰,为何要为他戴白花。” 虽不算披麻戴孝,也是一种祭奠吧。 萨又心又认真的想了半天,然后道:“大约是,想让人以为我对他有情,就不会怀疑我把。” 叶彩唐看了看手里的簪花,点头走了出去。 姚海峰的灵堂里已久哭声不绝,还有人在烧元宝纸钱。 但是叶彩唐没有将这纸花放进去一起烧了,而是将它带回了六扇门。 进了六扇门,叶彩唐正要去书房找夏樾,就看见夏樾捂着鼻子从外面走进来。 “怎么了?”叶彩唐使劲儿吸了吸鼻子,也捂住了鼻子。 这随着夏樾飘散而来的酒味啊。 上班时间喝酒,不妥当吧。 夏樾答非所问:“小叶回来了?谢止也回来了。” “哦。”叶彩唐没反应过来,而是道:“大人有什么喜事吗,为什么喝酒?” 夏樾不爱喝酒啊,无论是和他们一起在伙房吃饭,还是在小食堂开小灶,还是躲在自己书房里,都没喝酒的习惯。 夏樾使劲在自己鼻子前面扇了扇,又拍了拍衣服。 “我没喝酒,谢止喝多了。”夏樾嫌弃道:“我送他回房,沾了一身味道。” 叶彩唐很意外。 谢止胆肥啊,名门之后就是不一般,上班时间喝酒,喝醉了还敢扑上司。 叶彩唐顿时灵光一闪:“谢止是不是对大人有什么不轨企图?” 酒壮怂人胆,看不出来啊。 说不定海望天老爷子就是算出了,小徒弟这桩不一般的姻缘在六扇门,这才逼他来这里当差的。 叶彩唐心里顿时展开了一副波澜壮阔的画卷,描绘了一对不被世俗接纳祝福的情侣,坚强而坎坷的一生…… 幸亏夏樾没有读心术,不然叶彩唐就享年十八了。 第75章 二十大板 夏樾还是比较纯真的,至少在某些方面,没有叶彩唐心思活络,见多识广,飞扬跳跃,颜色尊贵。 所以他没想到那么多,用寻常的方式去理解了不轨企图四个字。 “他没什么企图,就是喝多了,也算是为案件献身吧。”所以夏樾才屈尊降贵的扶了一把。 并且决定可以给他报销酒菜和来回的车钱。 “哦。”叶彩唐明白了:“他去找朋友打听仙女杀和如慧师太的情况了。” 之前谢止就说他这朋友消息灵通,见多识广,但就是好一口。找他去问情况,不用多少钱,但是要抱着必醉的决心。 谢止真的太不容易了。 夏樾点了点头,再闻了闻自己的袖子:“我去换件衣服,等谢止醒了再说。” 说着,夏樾转身就要回房。 “等等,等等。”叶彩唐连忙跟了上去:“大人我有要事禀告。” “说吧。”夏樾对自己身上的味道难以忍受,脚步不停。 叶彩唐就说把今天去了九福堂,去了姚家的事情说了。 夏樾听到一半的时候,人已经进了房间,猛地站住了。 “这么说来,萨又心确实想杀姚海峰,但姚海峰,也不能全算是萨又心杀的。” “对,是这个意思。”叶彩唐说的兴起,自然跟着往里走,然后被堵住了。 夏樾站在门口,两手按着门框。 “我换衣服,你打算跟进来吗?” 叶彩唐反应过来,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不用了,我就在门口。”叶彩唐乖巧道:“大人您换,我给您看门。” “莫名其妙,我的门难道不能扣上么?”夏樾应了一句,然后关了门,啪一声,落下了锁。 叶彩唐蹲在门口,两手托着下巴,不受控制的想了一下房间里的场景。 别的不说,夏樾的身材还是不错的,平日穿自己的便装不错,偶尔穿一身黑色官服更不错,是个天生的衣架子,什么衣服都撑得起来。 盘靓条顺,宽肩窄腰,胸肌腹肌大长腿,这种身材,一般都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难怪大男人换件衣服还要锁门。 哈哈哈,大人真是懂得保护自己啊。 此时王统找了过来,正看见叶彩唐蹲在夏樾房门口,还在自言自语锁门。 “小叶。”王统道:“你在说什么呢?什么保护自己?” “没事。”叶彩唐回过神来:“我说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懂得保护自己。” “哦。”王统懵懵懂懂的,也不知叶彩唐再说什么,顺口道:“你说的对,不过女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自己。” 叶彩唐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 此时夏樾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就看见叶彩唐和王统在房门口一左一右的蹲着,跟两个门神,哼哈二将似的,只觉得十分碍眼。 “王统先说。”夏樾果断道。 虽然叶彩唐刚才说的事情也很重要,但他暂时不想听她说话,总觉得她眼神有些不善。 王统立刻站起来:“凶手对丁聪下手了。” 叶彩唐也跟着站了起来。 “凶手真的下手了,是不是太着急了?”叶彩唐有些意外:“丁聪死了?” “哦,没有,命大。”王统道:“昨晚上在六扇门门口窝了一夜没敢这么睡,早上去门口摊子上吃早饭。要了一碗面,没吃呢,心神不宁的打翻了,结果旁边的流浪狗上来吃了两口,当场就口吐白沫了。” 这下毒也下的太简单粗暴了吧。 叶彩唐疑惑道:“凶手是面摊老板吗?” “不是。”王统道:“那个老板在巷子口摆了几十年了,不可能是凶手。他说今天早上,有个可怜兮兮的年轻人,说忘了带钱没吃饭,问能不能给碗面,说用劳动力换,帮老板打半天杂。” “他是凶手?” “十有八九吧,因为狗被毒死后,乱哄哄闹了一阵,然后那个打杂的年轻人就不见了。丁聪后来回忆,他的面确实是那个年轻人端上来的,不过年轻人戴着帽子遮着脸,看不清楚。” 一时间,叶彩唐也不知道该遗憾,还是庆幸。 夏樾道:“丁聪现在人呢?” “在大堂里了。”王统道:“哭着喊着说要交代,赶都赶不走。” 夏樾冷笑了一声:“他真把六扇门当路边菜市场了吗?一而再,再而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夏樾说着往外走,叶彩唐和王统连忙跟上。 走了两步,夏樾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小叶等会儿来,你先把萨又心的事情整理一下,然后去伙房让人给谢止弄个醒酒汤。” 叶彩唐很奇怪,但是上司吩咐也不能拒绝啊。 于是她一边想萨又心的事情,一边去伙房。在等醒酒汤的时候,又被准备晚餐的林婶等人抓住投喂了一顿。 谢止昨晚喝的不省人事,今早还昏昏沉沉。 但是他朋友特别的贴心,知道他如今是有公务再身的,于是让家里人将他抬上马车,送了回来。 他现在已经醒了,正抱头趴在床上装死。 宿醉头痛,就算是名门之后也不可避免。 见叶彩唐给端来了醒酒汤,谢止十分感激。 “还是小叶好,真是好姑娘。”谢止咕噜咕噜喝了,虽然还是头痛,但心灵被安慰了。 “谢哥真是辛苦了。”叶彩唐从不同角度欣赏了一下谢止的痛苦,然后晃晃悠悠的走了。 还没走到大堂,就听见一阵鬼哭狼嚎的喊声。 “小人错了……啊……轻点……” 然后是一声:啪! 又是一声:啪! 叶彩唐恍然,难怪夏樾把自己支开一会儿,原来是要教训一下丁聪。 在六扇门大堂上,信口雌黄,欺瞒不报,藐视公堂,这可是要挨板子的。 想想丁聪那张脸,叶彩唐又将步伐放慢了一些。 实在不好看,夏樾的眼睛辛苦了。 丁聪哭爹喊娘的挨了二十大板,罚银五两,夏樾这才慢悠悠道:“说吧,想清楚你说的每一句话,若是不实,等本官查清楚之后,可就不是二十大板了。” 丁聪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嘶哑了声音道:“小人再不敢有半句谎话,求大人救命。” 第76章 罄竹难书 夏樾冷冷的看着他,显然是打算只要听见一声不对的,就把人直接赶出去。 丁聪这才说出了一个和他们了解的过程,非常相似的过程。 姚海峰去南山游玩,在山中遇到了采摘山货的路清雨,见四下无人,见姑娘漂亮,先言语调戏,后出手欲行不轨。 路清雨奋力反抗,然后失足摔下了山崖。 他们走到山边一边看,那山崖非常陡峭,根本就下不去。喊了几声,姑娘没有回应。 他们以为姑娘摔死了,出了人命,虽然财大气粗如姚海峰也还是怕的,便赶忙走了。 想着山里一个人也没有,只要不说,这事情就是天知地知。 回来后,姚海峰给了他们一人十两银子封口,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丁聪说完,连连磕头:“大人,这事情都是老爷干的,我们做伙计的,跟着老爷吃一口饭。他不让说,我们也不敢说啊……” 夏樾冷笑一声:“姚海峰让你们杀人,你们就杀人。让你们放火,你们就放火。如今事发,罪行败露,想要全身而退,不觉得可笑吗?” 丁聪面如死灰,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这事情不能说,一旦说了,就是杀头的大事。哪怕姚海峰是主谋,他们也一个跑不掉。 可现在外面有个盯上了他的凶手,他昨晚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被踩死的梁哲民,今天一早,当吃了面条的大黄狗当场就口吐白沫时,他吓得腿软的都站不起来。 当下丁聪就决定了,就算是要关一辈子,他也要说了。 这事情姚海峰是主谋,他们不过帮手,总不能砍脑袋。 夏樾道:“去把剩下的两个人喊来,还有姚文松,一并喊来。” 别以为姚海峰死了就一了百了,父债子还,虽然不会让姚文松替爹坐牢,但这件事情必须掰扯清楚。 捕快应了一声去了。 夏樾又道:“先把丁聪收押。” 捕快来押丁聪。 叶彩唐突然道:“等一下。” 众人都看她。 叶彩唐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丁聪。 叶彩唐道:“姚海峰平时干那些破事儿,最常带着的,就是你们几个吧?” 丁聪不敢说话,他不知道叶彩唐口中的破事是指什么。怕多说多错,说出他们不知道的事情来。 好在叶彩唐不和他打哑谜。 叶彩唐道:“姚海峰的八姨娘萨又心,她在嫁进姚家之前,家中遇到了一系列变故,父母和弟弟都死了,这件事情,姚海峰有没有动过手脚?” 丁聪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叶彩唐冷笑一声:“看起来,这事情确实是姚海峰做的。” 如果这件事情能落实了,哪怕萨又心真的谋杀姚海峰,那也算是事出有因,可以网开一面的。也算给这可怜的女子,挣一条生路。 “说吧。”叶彩唐道:“知道什么说什么,若说出来的有用,可以将功赎罪。若是说出来的没用,就罪加一等。” 丁聪脸色煞白。 “哦,还有。”叶彩唐道:“这事情肯定不止你一个人知道,等到时候别人来了,别人说了,你可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明白吗?” 丁聪不傻,丁聪明白。 除非每个人都能扛住,打死不说。不然的话,一个人开了口,另外剩下的,就会万劫不复。 丁聪心里剧烈的挣扎着,大家也不着急,让他挣扎。 就像叶彩唐说的,姚海峰干的破事儿不会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等另外两个人来了,说了,他就连说的机会都没有了。 丁聪短暂的挣扎了一下,坚定道:“我说,我都说。” 师爷提起了笔。 另一个师爷还抱着头在床上打滚。 丁聪道:“八姨娘家里的事情,真的跟我们没有关系。” 众人都有点怀疑,但是这个时候,又觉得丁聪说的是真的。 “但是……”丁聪道:“但是,她的弟弟……” 萨又心的弟弟,萨郝,在大火中被烧成重伤,还是姚海峰花了不少钱找了名医医治,可惜最后还是没救回来。 萨又心也正是感念他的恩情,这才心甘情愿给他做了姨太太。 丁聪小声道:“萨郝其实本来可以不死的,大夫说虽然治不好但是能活……只是要花很多钱。” 叶彩唐不可思议:“姚家舍不得花钱。” “那倒不是。”丁聪实事求是:“钱不是问题,问题是,萨郝非常不喜欢老爷,清醒的时候,一个劲儿的跟萨又心说,老爷是不安好心。” 众人心里都觉得好笑,难道这不是实话吗?别的不说,这个弟弟这点是不错的,没有为了自己,让姐姐出卖自己攀富贵。 丁聪又道:“还有就是,大夫说,萨郝要休养很长时间,可能要一两年。老爷想,萨郝只要一天病着,萨又心就无心其他,所以就,就……” 丁聪低下头:“老爷让我们趁着给他换药的机会,把人给捂死了。因为当时他大半时间都在昏迷,大夫也说很危险,所以无人怀疑。” 丁聪说完,小心翼翼看向夏樾。 只见夏樾面无表情。 “后来……老爷还装作很遗憾的样子安慰八姨娘,出钱把他们都安葬了。”丁聪耷拉下脑袋:“所以八姨娘感激老爷,没多久,就嫁进了府里。” 叶彩唐凉凉道:“我这下知道姚海峰为什么会被吓死了,缺德事做了那么多,能不害怕吗?说不定那天晚上,他在梦里看见了萨郝也说不定。” 丁聪不敢说话。 叶彩唐哎了一声:“虽然这是姚海峰的主意,但下手的不会是他。是你吗?你有没有在梦里见过萨郝?” “不是,不是。”丁聪吓得连连摆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梁哲民。” 梁哲民已死,死无对证。 丁聪已经说出了最重要的两件,其他的和这相比简直不算什么。当下破罐子破摔,一件接一件的,又说了起来。 一直说到了姚文松进来。 姚文松开始还不明所以,站在门口的时候,夏樾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于是姚文松几人站在门口静静的听丁聪说,听了一阵子,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喝一声:“你闭嘴。” 第77章 忍无可忍,不能再忍 姚文松大步的走了进来,还没说话,夏樾便道:“姚文松。” 姚文松要责骂丁聪的话一下子被打断了。 “夏大人。”姚文松忙道:“你别听他瞎说……” 夏樾摆了摆手,让他先别说话。 他身后,是一起被带来的陈山和李市。 夏樾道:“把他们带下去,分别审问,和丁聪的供词对一下。” 捕快忙上来,直接就把人带走了。 夏樾让人给姚文松搬了个椅子坐下,然后将丁聪也先收押了,将师爷记录的口供给他看。 姚文松虽然有钱,但在衙门里也是个平头百姓,何况这是六扇门,对夏樾他还是恭恭敬敬的。 姚文松坐在那里看,越看,脑门上的冷汗哗啦啦的冒。 伸手擦了擦,手有点抖。 夏樾冷着脸道:“姚文松,你有什么想说的?” 你可千万别说你爹干的那些事情,你都不知道?要是只有南山偶遇路清雨一事,还有可能不知道,但是日积月累,作为儿子,没有全不知情的道理。 现在要查的,是有没有参与其中。 “我,我觉得爹……他不至于吧。”姚文松的表情有点梦幻:“我真的不知道,夏大人,这一定是丁聪为了减少责任,瞎说出来的。我爹已经过世,死无对证,他才敢胡说八道。” 叶彩唐细细端详姚文松,觉得姚文松似乎没说谎。 从丁聪供出的那些事情,能看出姚海峰是个表面功夫做的十分好的人,不仅仅是对外人,对家人也一样。 当然假就是假,日久天长一定能有所察觉,但是做儿子的,对父亲的所作所为,就算是觉得不妥,也未必会深究。 关键是姚海峰现在已经死了。 现在无论有多少件事情,死都已经死了,一了百了。 很快另外两个人的供词也都出来了。 团伙作案就是这样,一旦打开了一个缺口,那内情就像是满溢的洪水一样争先恐后。谁都害怕自己说的慢了,说的少了,成为被判最重的那个。 夏樾大约看了看,将供词全部给了姚文松。 姚文松接着往下看,叶彩唐甚至感觉要给他找个大夫备着,也不知道会不会昏过去。 夏樾道:“丁聪,陈山,李市,他们是姚海峰的贴身仆从,对姚海峰做的事情,算是最了解的。这是单独审问他们三人的供词,你觉得可信吗?” 叶彩唐已经信了。 三个人说的大差不差,干了哪些事情,什么原因,什么时间,是谁动的手,花了多少钱。 除非他们三个在之前就已经将每一件事情都通过气,要不然的话,不可能如此一致。 除非这些事情是真的发生过的。 姚文松终于颓然放下手来:“夏大人,现在,我该怎么办?我爹已经过世了,总不能……” 姚文松也不知该说什么,总不能把他爹的棺材抬出来游行示众吧。 这一刻他竟然有点庆幸,还好他爹已经死了,也许夏樾会考虑网开一面,这样他们家还能逃过一劫。 要是他爹还在,这事情一闹,怕是死罪难逃,姚家的名声,也就败了。 夏樾板着脸道:“姚海峰涉及的不是小案子,是命案。丁聪三人我们还要再审,你可以先回去,等有消息,我会通知。” 姚文松脸色发苦,如丧考妣。 姚文松走后,叶彩唐迫不及待道:“大人,这案子怎么办?” 这案子现在真的是可控操作性特别强了,可大可小,可牵扯可不牵扯。 夏樾道:“姚海峰已经死了,丁聪三人数罪在身,行为非常恶劣,按律当斩。姚家……若是查实姚文松当真对姚海峰的事情不知情,又积极主动对受害者进行补偿的,可以考虑网开一面,不对外公布案情。” 这就是救了姚家一大家子的命了。要不然的话,姚家在京城就不再有立足之地。 叶彩唐连连点头:“那萨又心呢?” 萨又心实在可怜,叶彩唐将心比心,觉得自己若是在那地步,也会如此。 夏樾道:“这就要看苦主是否愿意网开一面了。若是姚家不追究,本官也可以不追究。” 虽然杀人偿命是江湖上的规矩,律法是绝对不允许动私刑的,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件事情里,谁也做不到对萨又心铁石心肠。 叶彩唐心里舒服了,她觉得萨又心大概是保住了。 只要姚文松不是傻子,自然会主动开这个口。不但不会追究萨又心,反而会对她诸多补偿,以解她心里怨气,堵住悠悠众口。 叶彩唐道:“大人,你真的是一个体恤民情,善恶分明,有情有义的好官。” 难得还长得那么好看,真是优秀的由内而外。 夏樾凉凉道:“少说那没用的,我还不知道你,翻脸比翻书还快。” 叶彩唐无辜,怎么会呢? 夏樾冷哼一声:“这会儿办的事合你心意了夸我是好大人。一会儿但凡吃饭林婶给我盛的肉比你多,你都要在心里骂我仗势欺人。” 这话说的,王统和刘沙都忍不住笑。 叶彩唐僵住了。 确实是有一点点,夏樾莫非有读心术。 夏樾大人有大量,懒得和叶彩唐较真这三瓜两枣的事情,转头问王统:“谢止醒了没有?” “醒了。”王统忙道:“就是还头痛,在床上滚来滚去呢。” “醒了就行。”夏樾道:“让他先别滚了,把事情说完再滚。” 真是心硬血冷,毫无人性。 叶彩唐连忙跟上去:“大人,大人我刚才的话也还没说完。” 夏樾言简意赅:“说。” “我总觉得,即便是萨又心给姚海峰下了毒,姚海峰的死也不全是因为毒。”叶彩唐道:“我问了大夫,大夫说,姚海峰那种轻微症状,必须受到强烈刺激才有可能引发心症猝死,半夜三更的,这强烈刺激从何而来,总不能是真的做噩梦吧。” 夏樾停下脚步:“你怀疑什么?” 他觉得自己有点搞不懂。 叶彩唐是很同情萨又心的,觉得她情有可原。 那这事情她就不应该深究下去,深究下去,萨又心只会有更多嫌疑。 叶彩唐道:“我认为姚海峰不仅 第78章 放开大人 叶彩唐说的夏樾也疑惑起来,但细想确实如此。 然后叶彩唐从袖子里摸出一朵白纸花。 莫名的,众人看见叶彩唐摸出一朵白纸花,心里就是一抖。 他们都想起了不久前的那个夜晚,叶彩唐在本人和左右邻居的同意下,从人坟头带回了一堆祭品。 简直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夏樾和刘沙王统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干嘛呀?”叶彩唐不解,举着白花往前走一步:“我有话说。” “站住。”夏樾一指:“别动,你说,就站那说。” 这种习惯一定要改,平时也不见叶彩唐喜欢偷鸡摸狗,怎么爱从人坟上拿东西呢?当然今天这个可能不是坟上拿的,可能是姚海峰的灵堂里拿的,这也不妥啊。 “哦。”叶彩唐莫名其妙,只好站住了:“这是我从姚家拿回来的。” 果然是,三个人又往后退了一步,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叶彩唐怒了。 “你们怎么回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躲什么?”叶彩唐举着白花突然往前冲了一步,然后一把抓住了夏樾的袖子。 夏樾甩了甩袖子,但是没能把叶彩唐甩开。 “大人你看。”叶彩唐毫不犹豫的把白花怼到了夏樾脸上,以报刚才的嫌弃之仇。 “看见了。”夏樾既然甩不掉,只好镇定道:“这白花有什么特别,你为什么要从姚海峰的灵堂拿回来。” “这不是从姚海峰的灵堂拿回来的,这是萨又心给我的。”叶彩唐不满意道:“你们能不能看仔细点,不一样的。” 三人这才仔细的看。 夏樾道:“哦,果然不一样,你先放开我再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一个姑娘家,抓着大人的衣服,这样不合适。被人看见影响不好。” 叶彩唐只想呸呸呸,我也不想抓,但是不抓你们都跑了 不过看夏樾不像是要跑的样子,叶彩唐还是放开了手。 “这纸花果然和姚家旁人戴的不一样。”夏樾又仔细看了看:“精巧许多……似乎有些眼熟。” 这么一说,王统也刘沙也都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就是见过。”叶彩唐拽着几人就去了夏樾的书房,然后熟门熟路的,从书架上拿下一卷画。 这是从路清雨的房间里拿回来的,路清雨画的男子的背影,初步猜测,这个男子很有可能是柳盛阳,当然只是一个猜测罢了。 这画图的背景里,便点缀着朵朵白花,有大有小,小的看不清只是一个虚影,近处几朵大的,却是画的线条分明。 “看,就是这花。”叶彩唐将手中的纸花放在画边:“一模一样的,萨又心叠的,就是路清雨画上的花。” 果然,众人一看,叶彩唐带回来的纸花和路清雨画出来的花,那花瓣的弧度和簇拥的形状,一模一样。 叶彩唐道:“她说这花是为了纪念姚海峰,其实不是,她对姚海峰恨之入骨,怎么会纪念,她纪念的人是路清雨,如今,姚海峰死了,她自己也暴露了,知道在劫难逃,所以才了却了念想。” 两朵一模一样的花,王统点头:“不过路清雨曾经偷偷的向萨又心的父亲学过画画,萨又心也会指点她,他们之间关系听起来还不错。萨又心纪念她,也是理所应当啊。” 叶彩唐反问一句:“萨又心怎么知道路清雨死了?” 王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叶彩唐道:“路清雨被如慧师太救回来后,就一直在山里,据师太说,没有出门一步。我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是方便出门的。” 所以萨又心是如何知道路清雨已经死了。 “还有柳盛阳。”叶彩唐道:“柳盛阳为什么突然对梁哲民和丁聪下毒手?” 之前,他们都认为柳盛阳要杀梁哲民和丁聪是为了给萨又心的父亲报仇,但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 这就和萨又心突然着急杀姚海峰的理由一样。 萨又心的父亲过世也不是这几天的事情,为什么他突然决定对梁哲民动手了? “他们一定知道什么。”夏樾转身往外走:“去找萨又心,她一定知道柳盛阳在哪里。她是和柳盛阳商量好的,同时动手。”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路清雨已经死了,但显然是知道了。 萨又心他们可以不管,甚至可以网开一面,但是柳盛阳一定要抓住。他设计惊马杀了梁哲民,又意图毒杀丁聪。无论是不是为了报仇,都必须要抓住。 其他的事情,抓住以后再说。 连还在打滚的谢止都不管了,众人直奔姚家去。 姚文松此时正在和萨又心谈判。 关着门,谁也不让进。 不过夏樾和叶彩唐这几日来了几趟,管家不敢怠慢,连忙将人带了过去。 “老爷。”管家在外面拍门:“夏大人来了,夏大人来了。” 里面姚文松和萨又心面对面坐着,都是一脸凝重,听着夏樾来了,脸色一变。 姚文松担心夏樾是来找麻烦的,萨又心呢,她知道夏樾是来找麻烦的。 但这门又不能不开。 门一开,夏樾便走过姚文松,走到了萨又心面前。 没有什么感情和技巧,夏樾直接道:“柳盛阳在哪里?” 姚文松一时有点懵,但萨又心脸色煞白。 姚文松问:“柳盛阳……是谁?” 夏樾道:“就是被你爹害死的那个姑娘的心上人。” 姚文松只恨自己为什么多嘴,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砰的一声,萨又心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果然,清雨果然死了,她果然被姚海峰害死了。” 如此一看,萨又心确实最后没有见过路清雨,她的死,是从旁处听来的。但是没有见尸,不能确定。 夏樾道:“你是从何处得知路清雨的死讯?” “是姚海峰说的。”萨又心冷笑一声:“他有一日回来后,心神不宁,我就觉得奇怪。第二天,我看见他鬼鬼祟祟和丁聪几人说话,于是偷听了一下,他们说,在南山害了一个姑娘,那姑娘身上。” 叶彩唐奇道:“可你怎么知道那人是路清雨?” 这联想的也太丰富了 第79章 都是报应 原来如此,这一刻,众人才恍然。 叶彩唐道:“所以你一直和柳盛阳有联系?” 萨又心点了点头,拧着眉道:“我现在也很担心。” 众人都是心一沉,这是什么意思? 柳盛阳莫非已经失控了? 萨又心缓缓道:“我,柳师兄,清雨,我们仨个关系很好。清雨和柳师兄,更是互相爱慕。南山有一片花树林,我们常约在那里,一起画画。” 萨又心看向墙壁上的画,她画的多是风景,苍天高木,落花缤纷,溪流草地,小鹿跑过。 三个少男少女天真浪漫,以画会友,虽然放下笔来,生活也许不那么如意,但是那一点甜,却可以支撑他们坚持下去。 大约是画上的闲适自在和萨又心此时的悲凉对比太强烈,众人心里也不好受。 萨又心道:“我知道他们互相喜欢,我也觉得他们很般配。清雨父母早逝,柳师兄也是孤身一人,他们在一起挺好的。我虽然……我虽然也喜欢柳师兄,但我父亲是不会同意的。” 叶彩唐觉得萨又心说这话的时候,眼中猛地绽放出一点光彩。 但那光彩转瞬即逝。 “我祝福他们,我看着他们开心,我也很开心。”萨又心道:“可是紧接着,我家出了事,后来,我嫁进了姚府,就失去了和他们的联系。其实我知道柳师兄在哪里摆摊,我能找到他,但我现在这样,我不想找他。” 倒是情理之中,萨又心做了姚海峰的八姨娘,从此隔山隔水再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再看柳盛阳和路清雨琴瑟和谐,心里自然难受。 萨又心愤怒的视线落在姚文松脸上:“我没有证据,但是我知道,我家的事情跟姚海峰一定脱不了关系。” 姚文松面对一个害死自己爹的人,竟然有点目光躲闪不敢看她。 萨又心冷哼一声:“我一直在想应该怎么办,怎么无声无息,毫无察觉的让他死,直到大夫在给我写药方的时候,告诉我每日服用的益肾通经汤里,当归不可久服,不然会损伤心肺。我一想,这岂不是天赐良机?” 本来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直到路清雨出事。 “我知道清雨出事后,非常着急,找机会去找了一趟柳师兄,柳师兄去南山找了十几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萨又心垂下头来:“南山荒凉,多野兽出没,清雨一定是被什么动物吃掉了。” 虽然没有直接吃掉,但猜的也基本准确了,甚至在叶彩唐看来,还不如当时就被咬死了呢,好过受那么多的罪,最后还是一死。 “我最后一次见柳师兄的时候,只觉得他整个人都不对了,他要报仇。我没有劝他,因为我也要报仇,但是我害怕他太着急,会做出什么失了理智的事情,所以想来想去,我决定先动手。” 叶彩唐很有兴趣:“那你是怎么动手的?” 这是她一直的疑惑。 这个房间,包括外面的院子,据说姚海峰出事后就有人守着,没有偷偷的运进来一件东西,也没有偷偷的运出去一件东西。 叶彩唐曾经仔细的检查过房间和院子,没有一件东西能够叫人产生恐惧,而且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清除的不留下一点踪迹的。 此时此刻,萨又心已经没有什么可瞒着的了。 她冷冷一笑,端起桌上冰冷的一杯水,又走到一旁,拿出一支笔来。 床边是一面铜镜,姚海峰在生活上是不亏她的,当然,也不亏府里任何一个姨娘,他有钱,不在意。 萨又心用笔蘸了一点点水,在铜镜上画了起来。 萨又心虽然没有正式跟着父亲学画,但是从墙上挂着的画就能看出,她的功底是非常好的。 虽然是在铜镜上,虽然用的只是清水,但萨又心下笔飞快,在众人的惊叹不已中,一张人脸就出现在了。 姚文松没见过路清雨,不由道:“这是谁?” 但叶彩唐等人却都吸了一口凉气,这就是路清雨。 而且不是路清雨完好无损的模样,萨又心也没见到路清雨伤后的情形,因此是凭想象画出的一副画。 画面上的路清雨一脸伤痕,血迹斑斑,耳朵被撕扯开,缺了小半边的脸颊……虽然是用水画在铜镜上的画,却在一瞬间,让人赶紧到了寒意,和感受到这个人的痛楚和绝望。 萨又心面无表情看向姚文松:“这就是被姚海峰害死的姑娘。” 姚文松往后退了一步,坐在了椅子上。 叶彩唐他们也说不出话来,谁也不愿意告诉萨又心,其实路清雨死的比他们想的还要惨。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死去,而是又痛苦挣扎了很久,才在仇恨中闭上了眼睛。 叶彩唐看了一眼夏樾,夏樾也没说话。 见多了悲惨事情的人,不代表铁石心肠。 叶彩唐道:“有件事情,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萨又心茫然看着叶彩唐。 叶彩唐道:“之所以我们知道路清雨这件事情,是因为之前我们在山上,看见了她的尸体。” 萨又心愣住了。 叶彩唐道:“她没有被狼啃食,摔下山崖便死了。也没有曝尸荒野,我们已经将她带回来下葬了,就在她家旁边的树林里。丧事是请了师父办的,一切都安顿好了。” 萨又心惊呆了。 对于路清雨,死未见尸,一切都是猜测。 虽然从心里知道她多半是死了,可总盼望奇迹出现。 可后来叶彩唐打破了她这点盼望,从叶彩唐的只字片语中,她知道路清雨真的死了。 可如今叶彩唐又告诉她,虽然路清雨死了,但是后事都已经办好。她入土为安,如今凶手伏法,她不是死的悄然无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萨又心突然蹲了下来,失声痛哭起来。 铜镜上的水渍已经慢慢干了,完全看不出曾经有一张痛苦挣扎的脸。 但是姚海峰有鬼心虚,半夜被萨又心装作惊恐的推醒,说看见女鬼。睡意朦胧中睁眼看见铜镜上的路清雨,当场便被吓死了。 报应便是如此。 第80章 魔高一丈 萨又心蹲在地上哭了半天,突然噗通一声给叶彩唐跪了下来。 叶彩唐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她。 但萨又心抓着叶彩唐的胳膊就是不起来,叶彩唐无奈,只好干脆往地上一坐,陪她一起。 “谢谢你安葬了清雨。”萨又心道:“我求求你,救救柳师兄吧,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是一定要杀了丁聪他们三个人的。” “柳盛阳现在在哪里?” 萨又心愣了一下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 众人皆是无语。 “那你们怎么联系?” 萨又心道:“之前是可以联系上的,说好了我要找他,只要去外面的杂货店,在门口放一把伞就行了。可是后来,就联系不上了,我猜他是要杀丁聪他们,不愿意连累我,也不愿意被我劝。” 听别人形容的柳盛阳,是个斯斯腼腆的小伙子,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如此冲动冷酷。 杀人一点不心软,而且杀了梁哲民又对丁聪下手,可见是一个都不打算放过的。 萨又心联系不上,大家一时都有些为难。 叶彩唐道:“我有一个办法。” 虽然不一定管用,但可以试一试。 好在丁聪几人现在在六扇门的牢房里,柳盛阳就算是再有主意,也不可能混进六扇门杀人,他们暂时总是安全的。 夏樾这一次离开姚家,把萨又心也带回了六扇门。 不仅仅是下毒,萨又心现在是实打实的谋杀了,但是具体后续如何处置,情理法,还要看苦主什么态度。 将萨又心也收押后,很快,六扇门接到一个报案。 有人从南山发现了一具尸体,经查,是一具年轻女性的尸体。 很快寻人启事就贴在了城门上。 夏樾不敢出面,带着叶彩唐在城门对面的一家茶楼二楼。让几个面生的捕快散在告示周围,偷偷的看来往的人。 柳盛阳和萨又心一样,知道路清雨出事了,但自始至终都没见着尸体,不能确认。 如今突然在南山找到一具身份不明的尸体,性别年龄和时间都和路清雨能对的上,柳盛阳若是看见了,一定会去看一看的。 他们虽然无人见过柳盛阳,但是路清雨画出了他的画像,只要见着,应该是可以认出来的。 这二楼的视线非常好,看楼下十分清楚,几人点了一壶茶几盘点心,便蹲起了点。 一上午过去了,柳盛阳没有出现。 夏樾叫了吃喝,大家换班吃饭,下午接着盯。 越等心里越没底,叶彩唐有点担心:“柳盛阳若是警觉,也许不会来看,或者,让人来替他看。” 能无知无觉的杀死梁哲民,能想出办法给丁聪下毒,这人脑子可好使的很,做事虽然冲动,但是有计划有谋略的,他们这一招请君入瓮,未必就一定行。 “不要紧。”夏樾道:“他若不来,过几日就宣布无人认领,给路清雨下葬。我不信他忍住一眼都不看。” 叶彩唐给夏樾竖了个大拇指。 六扇门里,也派人看着,若是有人上门认尸,就扣下来。 几人喝了吃,吃了喝,在茶楼里坐了一天,腰酸背痛眼睛抽筋,也没有看见柳盛阳,也没有看见一个可疑的人出现。 天终于黑了,夏樾站起来:“行了,回吧。” 白天人多,走来走去,闹闹哄哄,如果柳盛阳出现,夹杂在人群中,一个人盯不住,所以要多几个人。 但是现在街上已经空无一人,任何一个人出现都非常显眼,所以只要派个人在角落里盯着就行了。 众人累了一天,一无所获,颇有点垂头丧气的回了六扇门。 好在伙房里还有林婶留下来热乎乎的饭菜。 叶彩唐进门就伸了个懒腰,然后看着一个捕快走过来,顺口问:“张哥,今日没有人来认尸吧?” 姓张的捕快爽快道:“没有。” 众人都不意外,因为若是柳盛阳来认尸了,自然会去通知。没有通知,就是没有来认尸。 众人继续往里走,谁知道这时候他又来了一句:“不过来了个姑娘。” 众人都停下了脚步。 “什么姑娘。” “说是姓姜,说有个邻居的姐妹失踪了几日,很是担心。”捕快道:“不过咱这也没那姑娘的尸体啊,所以我也没放人进去,含糊说了几句,就打发走了。” 叶彩唐心里咯噔一声:“那姑娘什么样子?” “姑娘啊?”捕快想了想:“就普通的样子啊,我也没好多看。” 夏樾也察觉到了不对,他拿过王统手里的柳盛阳画像打开:“那姑娘,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捕快定睛一看,嗨一声:“夏大人你说啥呀,这不是个男人嘛,怎么会……” 说一半,捕快突然卡壳,擦了擦眼睛,贴上去又看了几眼。 “不对啊,这是个男人啊。”张捕快喃喃道:“怎么细看还真有点像呢,可那是个姑娘啊,长得很秀气的,身材也不错……” 夏樾真想一巴掌把他拍死。 他们出门前,特意给轮班的捕快都看了柳盛阳的画像,让他们有任何情况立刻将人扣住,马上通报。 可是千算万算,没算到柳盛阳竟然男扮女装直接来了六扇门,而捕快们精神崩的再紧,也完全没想到他们要找的是个男人,这个男人,却可以扮成个姑娘。 他根本不用进来看,三两句试探,就能知道这是一个局。 谨慎如柳盛阳,自然不会上钩。 捕快也明白了今天自己的失误,脸一下涨的通红,一脸的懊悔。 “我,我是不是坏了大事儿了。”张捕快一脸苦相:“大人……” “算了,去休息吧。”夏樾也没说什么,转身往里走。 今天的这事情自然是捕快的责任,但他也有一定责任,确实是谁都没想到柳盛阳如此警觉细心,他一定是去过城门口布告边的,但是没有靠近,然后才又来了六扇门。 柳盛阳,长相斯文,是个文弱书生,但这心思,确实是缜密敏锐,不是个好对付的。 第81章 继续搅浑水 一时间,小厨房里愁云惨淡。 大家围着桌子坐下,伙房送了饭菜过来,这还是早上出门的时候叶彩唐点的菜。 剁椒鱼头,鲜姜炒鸭块,红烧肉。 干煸四季豆,素三丝,花菇炒肉丝。 林婶将菜端上,然后有些奇怪:“怎么了,今天的菜不和胃口吗?” 林婶看着大家一个个面色凝重的样子,和平日里吃饭不太一样。 “没有。”王统忙道:“辛苦林婶了。” 叶彩唐摇了摇头,林婶明白了,收拾了下去了。 这一定是碰着案子了,她不多问一句。 虽然心情郁闷,但饭还是要吃的,众人吃饭。 吃着吃着,叶彩唐大约觉得这也太憋屈了,于是咳了一声。 大家一起看她。 叶彩唐道:“大人,我有个想法。” 夏樾停了筷子:“你且说说看。” 叶彩唐道:“我们何必死磕柳盛阳呢?” 夏樾皱眉道:“什么意思?” 刘沙不由道:“小叶,我知道你同情柳盛阳,也觉得姚海峰,梁哲民他们死有余辜,但柳盛阳确实是杀人了,也不能不管。” “我知道。”叶彩唐道:“我懂得。” 夏樾敲了敲桌子:“你说。” “柳盛阳杀人了,没抓着。” “但是……姚海峰,伙同丁聪,梁哲民等四人,杀害路清雨,已经抓找了人。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凶手也已经认罪,那这一桩案子,岂不是可以结了吗?” 众人都是一愣。 “是不是,一码归一码。” 叶彩唐喝了一口水。 “萨又心谋杀姚海峰,姚海峰等人杀害路清雨,柳盛阳谋杀梁哲民,这是三个案子,不一定非要扯在一起啊。先把前面两个已经查清楚的结案。” 王统懵道:“那后面一个呢?” “继续查呀。”叶彩唐道:“萨又心怎么判要看姚文松这个苦主的意思,我估计多半不追究,要不然姚家损失更大。丁聪几人,应该是死罪难逃。” 目前的情况看,差不多是这样。 虽然姚海峰确实死在萨又心手里,但是苦主姚文松估计是最害怕这消息被人知道的,追究的可能不大。 萨又心到了这一步,鱼死网破早就不怕什么了,姚文松家大业大,就不得不多考虑一些了。用姚家的名誉去换萨又心的命,到底值得不值得。 夏樾缓缓道:“你的意思是,现在的局势,又恢复了一潭死水,所以我们要继续把水搅浑?” “对啊。”叶彩唐就愿意跟夏樾这样的明白人说话,省事儿:“这个柳盛阳可能很冷静,但是路清雨的尸体确实把他钓出来了,只是我们没抓住罢了。” “我们现在还有两个鱼饵在手里,丁聪和萨又心,丁聪等人处斩,萨又心离开,我相信柳盛阳一定会忍不住出现的。” 众人想想,叶彩唐说的确实有道理。 这几件事情虽然相连但不相干,一码归一码。就算柳盛阳抓不到,丁聪几人也是一样要审要判。 判了,刺激刺激柳盛阳,说不定就把他刺激出来了。 众人心里都轻松了一些,一边聊,一边吃,然后就看见谢止抱了一杯茶,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他昨晚上睡了一晚上,今天是完全清醒了。 但是醒来睁眼一看,大家都不在。 谢止也不是那么积极的人,不会主动去找活儿干的,既然大家都不在,那么他乐得自在,又晃了一天。 刚才听说夏樾他们回来了,还带着浓浓的怨气,他立刻就过来了。 进门以后一看,好像怨气也不重。 刘沙让了点位子,谢止不客气坐了下来。 “谢师爷来的正好。”夏樾道:“这几日辛苦了。” 那可不是,昨天谢止抱着脑袋在床上一边打滚一边哼唧的样子,确实是辛苦。 “应该的。”谢止倒是不矫情:“你们讨论完了么,要是讨论完了,我说说我打听到的。” 众人也都吃的差不多了,夏樾让人收拾了,也不必换地方去书房,就这说话也挺好。 “说吧。” 谢止道:“我朋友说,换命符这个东西,确实十分冷门。这还是很多年前,从宫里传出来的,据说,是先帝时候,宫里的妃子用来诅咒害别的妃子的。” 牵扯到宫廷之事,夏樾比较慎重,叶彩唐非常有兴趣。 她甚至想从让林婶端一盘瓜子花生核桃来,一边吃,一边听。 谢止道:“后来,先帝驾崩,按照惯例,很多没有生育的妃子就会出宫为尼,这个换命符,也就这么传了出来。” 叶彩唐忍不住吐糟:“这东西也不是真灵,竟然还传了出来,这是多无聊啊。” 众人也觉得如此,纷纷点头。 谢止翻了个白眼:“还要不要听了。” “听听听,你继续。” 谢止道:“本来呢,她们下半辈子就应该在尼姑庵里吃斋念佛,但是偏偏有人不愿意,就是这个折腾出换命符的,她想了办法,跑了。” 叶彩唐道:“我欣赏她。” “嗯?” 大家一起看叶彩唐。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叶彩唐道:“如果我五十岁,让我在尼姑庵里过下半辈子就算了。但我要是二十岁,那肯定不行,要是你们,你们甘心吗?” 这问题怎么回答呢,王统最耿直,心直口快道:“那我们也不是女人啊。” 虽然明白这个年代的思想,但叶彩唐还是道:“这话说的,女人也是人啊,谁不想自由自在,吃喝玩乐呢?” 王统被堵了一下。 刘沙进一步解释:“老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宫妃出宫为尼,这是惯例,自然应当遵循。” 叶彩唐撇了撇嘴,为什么要跟他们讨论这个。 人都是利己的,一个群体有一个群体的利益,王统刘沙他们日常对自己非常公平,也照顾,没有半点因为自己是女子而轻视怠慢,这已经非常的不容易了。 夏樾也敲了敲桌子:“说正事。” 越扯越远,再说下去,感觉要打起来了。都说六扇门团结一心,他手下四个人还能分三个阵营,从豆腐脑甜咸到芫荽香不香,天天吵得脑仁痛。 哦,也有不吵的时候, 第82章 绝路是否是死路 大家又一起看向谢止。 谢止道:“那宫妃娘家是武将,自己会几下拳脚功夫,也很有手段。从尼姑庵里逃出来后,着实抓了一阵子,但是最后无功而返。” “这是皇家隐秘,抓到抓不到都是不能对外透露分毫的,不然有损皇家颜面。但是据说,那宫妃的手上,有一块伤痕,是在尼姑庵的时候,被火烫伤的。” 夏樾想了想:“可为什么你朋友会觉得,三十七年前的案子,和这个出逃的宫妃有关?就因为这一块疤痕?” 这明明是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就算宫妃后来没有找到,也不至于就变成一个凶手吧。 谢止道:“他说他见过。” 见过? 众人都惊了。 “别紧张,是见过画像。”谢止道:“他见过秀女入宫时候的画像,也见过三十七年前仙女杀的凶手画像,据他说,有八分像。” 夏樾有些不悦:“既然有如此线索,为何不报官?” “夏大人。”谢止正色道:“所谓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我这朋友虽然消息多,但这是保命换钱的东西,要不是我去问,除非有人出大价钱,不然是不会说的。” “再者只是猜测,他手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消息多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桩桩件件都报官,官府也查不过来啊。” 夏樾虽然心里不痛快,但必须承认谢止说的是对的。 六扇门不是一般的衙门,是朝廷特设的一个机构,不但管理各地离奇诡异案件,也和江湖打交道,而江湖中,高人怪人多的是,不可用朝廷规矩限制。 谢止道:“大人,我能问的都问了,你可千万别追查他是谁。” 叶彩唐突然很好奇:“要是追查了会怎么样呢?他是不是要把你弄死灭口?” 谢止吸了一口气,不可思议的看向叶彩唐。 “为什么说弄死我的时候,你的表情如此欢欣雀跃?难道还在记恨我说你要饭的事情吗?” 这仇记得也太久了吧? “哦,那倒是没有。”叶彩唐心虚,给谢止的杯子加了点水:“只是没见过世面,好奇罢了。” 谢止勉为其难喝了一口,算是原谅了叶彩唐。 毕竟在要饭这件事情上,他也有点心虚。 两个心虚的人,自然不会深究对方的失误,一时间,小厨房里和乐融融,充满了同僚爱。 第二日一早,夏樾就将姚文松传来,将萨又心提了出来。 叶彩唐说得对,三个案子,分开办,结束一个是一个。纠缠在一起,只会越陷越深。 一个晚上的时间,姚文松和萨又心四个黑眼圈对望,都很疲惫的样子。 估计两人都是一夜未睡。 考虑到这案件的特殊性,夏樾很是人道的没有上公堂,而是给两人准备了一个房间。 先私聊。 私聊不成,咱们再公开审理。 这样其实是不合规矩的,但是六扇门里规矩没那么森严,夏樾也不想非盯死一个被逼报仇的弱女子。 夏樾坐下,让人给姚文松也搬了椅子 然后便道:“如今姚海峰一案已经查明,凶手就是萨又心。此案今日便要审理,因为关系特殊,所以私下将你们叫来,你们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萨又心跪在地上,一副懒洋洋,了无生趣的样子。 “我没什么想说的。”萨又心甚至想要躺下来的样子,所有的活力好像一夜之间从她身上抽离了。 “有,我有。”姚文松一下子站了起来。 夏樾看他一眼:“坐下说。” 但是姚文松没有坐下。 姚文松对着萨又心跪了下来。 萨又心吓了一跳,背都挺直了。 叶彩唐站在一旁,此时不由的佩服,难怪姚家家大业大能赚钱,果然是能屈能伸有手段。 “八姨娘。”姚文松道:“我昨夜一夜未睡,想来想去,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萨又心惊呆了。 她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天真烂漫,就算是家中遭遇变故,在姚海峰的事情上下足了功夫,也比不上当做接班人培养的姚文松心思深沉。 她完全不知道姚文松这是在干什么。 她可是杀父仇人,姚文松却对她说对不起。 姚文松真诚道:“说实话,以前我真的看不上父亲的姨娘,只觉得都是为了钱出卖自己。但我此时才知道,你是被迫进府的,我才知道,我爹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做了那么多人神共愤的事情。” 叶彩唐在一旁面色沉沉。 姚文松之前在堂上的表现,她相信他什么都不知道。 但今日这一番言论,让她又觉得奇怪。沉浮这么深的一个人,自己眼皮底下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当真会全不知情。 姚文松却不会在意一个站在边上的手下,继续道:“之前,我恨你害死了我爹,让我娘伤心。但现在我知道,是我爹害了你,害了你弟弟,他死……是报应,他不是被你害死的,是被自己做的亏心事吓死的。” 多么正直,多么大义凛然,萨又心的神色有些放松,她快要被姚文松打动了。 男女授受不亲,虽然是下一辈,但姚文松的年纪比她还大,他们在府里是几乎见不着面的,所以她也不知道姚家的大少爷是什么人。 只以为龙生龙凤生凤,姚海峰的儿子自然不是什么好人。 可如今看来,却很讲道理。 姚文松道:“夏大人,我代表姚家,不追究八姨娘的过失,请大人也能网开一面,不追究此事。” 萨又心惊呆了:“啊?” 姚文松又道:“而且,八姨娘若是愿意留在姚府,我定当好好安置余生。若是八姨娘要离开,我也将奉上一笔钱财,算是姚家对八姨娘的亏欠。” 态度和钱,这两样东西互相印证,叶彩唐知道,萨又心扛不住。 毕竟就算是到了绝路,也没有人真的想死。 第83章 大人还是脸皮薄 萨又心呆愣愣的看着姚文松,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 这个消息对萨又心的冲击稍微大了点,大家一时都没说话,给了她一点思考消化的时间。 过了一会儿,夏樾看向萨又心。 “萨又心,你有什么想说的?” 萨又心慢慢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眼眶一红,泪水便溢满了。 “我……我想离开这里。”萨又心声音嘶哑:“离的远远地,再也不回来……” “我来办。”姚文松立刻道:“八姨娘想去哪里,我给你安排,哪里都行。或者,我给你一笔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萨又心缓缓摇头:“不用,我什么都不用,我只想收拾自己的东西。” 要不是娘家没人,家也烧光了,萨又心估计这会儿连自己的东西也不想收拾,不想和姚家扯上一点关系。 但是这会儿,就这么走了当然潇洒,潇洒完了怎么办,总不能去睡天桥要饭吧。 夏樾一听这话,那就是两边都商量妥了。 这第一个案子,就算是结了。 “既然你们两边谈妥,那就互不追究。姚海峰主谋杀害你弟弟一事,不得再向姚家追究。” 萨又心点点头。 “你也不得再追究萨又心谋杀姚海峰一事,放萨又心离开后,不得再去打扰。” 姚文松连连点头。 这第一桩,处理的十分顺利,因为萨又心不想再回姚家,为免节外生枝,姚文松也不想她再回去,免得被母亲看见难以解释。干脆自己跑了一趟,将萨又心的东西收拾了一下,送了过来。 萨又心在姚府时间不长,但也考虑过之后生活,姚海峰在金钱上不小气,她也算攒了一些私房。 叶彩唐看着姚文松送来的东西,心里感慨万千。 姚文松将东西送来后,便走了,从此后姚家和萨又心再无关系。而还在牢中的丁聪几人,该怎么判怎么判,等处决之后,再来处理身后事。 人都走了,夏樾转头一看叶彩唐表情。 “怎么了?”夏樾道:“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感慨什么呢?萨又心的私房,看着眼热吗?” 东西不多,钱也就那么多钱,夏樾是看不上的,但是对叶彩唐来说,确实是好东西。 可怜姑娘欠了一大笔债不说,穿的用的都是夏樾这几日给钱置办的,首饰确实没有,只有发髻上一根银簪。 不过叶彩唐是来做仵作的,衣服零嘴也就罢了,福利再好也没有发首饰的道理。 但叶彩唐没有被拆穿的恼羞成怒,而是眉头拧着道:“这点东西我眼热什么?” 行吧,还是个见过世面的。 “我只是觉得,姚文松答应的太爽快了。很矛盾啊。” “怎么个矛盾?” 叶彩唐想想,纠结道:“一方面,我觉得姚文松能这么快接手管理姚家,没人出来争夺家产,他应该是个厉害角色。” “一个厉害角色,对家中所有事情都应该有所了解。姚海峰混账不是一日两日,做儿子的说半点不知,我总不相信。” 怎么都感觉姚文松不该是那么天真纯白的形象。 刘沙插话道:“但那日看见丁聪供词,姚文松的表现确实是毫不知情。他肯定知道他爹吃喝嫖赌,但不知道胆子大到杀人,这也是说的过去的。” 叶彩唐点点头:“还有,另一方面,大人一提让他和萨又心私了的事情,他迫不及待的就答应了。” 非常的快,没有一点犹豫,甚至如果夏樾不提,姚文松也要自己提。 “也就是说,他心里非常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一旦宣传出去,姚家在京城就会声名扫地,以后被人指着鼻子骂,生意一定一落千丈。” 做生意的,名声毁了,那基本就是毁了。 叶彩唐道:“可是他为什么就那么轻易的相信了萨又心。如果有人带着关系到我家族生死的秘密,即便她答应不说,我也不会放心的。” 萨又心是仇人,又不是一言九鼎的大英雄。 她若是觉得姚海峰死还不够,要让姚家身败名裂呢?她若是一出去就散布消息呢? 叶彩唐拿了个茶杯挡住半边脸,阴森森道:“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啪的一声,夏樾将茶杯抢过去。 夏樾喝了一口茶,教育道:“好好说话。” “哎……”叶彩唐表情一顿,欲言又止。 “怎么了。”夏樾放下杯子:“好好说话不是不让你说话,不要吞吞吐吐。” “哦。”叶彩唐道:“大人,那是我的杯子,我刚才喝过了……” 夏樾的面色一瞬间也僵住了。 但大人毕竟是大人,反应的非常快,夏樾的面色一僵,然后立刻转换话题:“刘沙,安排人暗中跟着萨又心,看看姚家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刘沙忙应着出去了。 “王统。”夏樾起身往外走:“跟我去牢里提丁聪几人。” 然后他们就走了。 虽然夏樾的步子依然四平八稳,但隐约走出了风声呼啸。 叶彩唐委屈看一旁仅剩的谢止。 谢止也无语看她。 叶彩唐无辜道:“这也不是我的错啊,谁知道大人手那么快,我都没反应过来……。” “不是你的错。”谢止安慰道:“夏大人也没有嫌弃你,他只是有点不好意思。” 我们的夏大人,有时候脸皮还是有些薄了的。 丁聪几人就没有什么情面可说了,狗仗人势,为虎作伥,不是路清雨一桩事情,也不止是姚海峰的事情。 有姚海峰做主,为了谋求自己利益,还有其他各种罪行。 整整一天的审问下来,写的师爷手都要断了,性质严重,案情属实,三人并无异议,签字画押,当场被判斩立决。 这判决一贴上去,满城哗然。 叶彩唐又坐在告示栏对面的茶楼里,她就不相信,这么大的事情,柳盛阳当真坐得住。 之前大意,他们在城门口盯人,盯的也是和柳盛阳年纪相仿的男人。若是女子靠近观看,是不会注意的。 现在男女都要看,有点看不过来了。 叶彩唐揉了揉眼睛,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第84章 一个耳光 柳盛阳,萨又心的师兄,心狠手辣,心思深沉,这件案子里唯一一个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的人。 他们在摆摊的人口中听过柳盛阳的名字,在萨又心的画里见过柳盛阳的样子,在路清雨的邻居口中,迷迷糊糊的听过柳盛阳的形象,但却从未见过一个背影。 唯一见过那个捕快,回忆了半夜,除了觉得他女扮男装扮的真像,也说不出其他所以然来。 正想着,王统黑着脸从楼下上来了。 “王哥。”叶彩唐打声招呼,然后看见王统的姿势很奇怪:“怎么了?牙痛吗?” 王统微微侧着脸,像是牙痛,又好像是要藏起一边的脸,不让他们看的样子。 “没有。”王统说话的声音很正常,不像是牙痛的样子。 于是叶彩唐更好奇了,凑过去一看,不由得咦了一声。 王统的脸上,有一个清晰的手掌印。 叶彩唐不由脱口而出:“王哥你被谁打了?” 大家也都好奇了,围了上来。 王统身为六扇门捕快,武功虽然不是江湖顶尖,但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在京城里排的上号。怎么会被打,谁敢打他,而且打了之后,竟然全身而退,他一个人委委屈屈的回来了。 夏樾也很奇怪。 谁敢在京城里,动他的人? 而且王统不是拼死反抗,而是……打算回来哭一场? 王统大大的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伸手揉了揉脸。 叶彩唐一见,出门喊小二拿个熟鸡蛋来滚一滚。不然顶着这个巴掌印,门都不太好意思出了。 王统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大家这么目光灼灼的盯着,眼神中又全无同情之色,知道不说是不行的。 他只好道:“刚才我在下面转,看见了一个姑娘,那侧脸看着有点像是柳盛阳。我一想昨天他就是女扮男装去六扇门探路的啊,立刻就跟了过去。” 一听看见柳盛阳,大家立刻警觉起来。 “然后呢?” “姑娘走进了巷子,我也跟了进去。她应该是发现我了,走的更快了,我以为她要跑,就追了过去,将人扑倒。” 众人听的眼睛都不眨。 王统叹了一口气,蔫儿吧唧道:“谁知道我认错人了,那真是个姑娘,不是柳盛阳扮的,虽然我解释了又解释,但姑娘就是不信,然后就……喏……” 他侧过脸来给大家展示。 众人都是唏嘘,哈哈哈一阵丧心病狂的笑。 笑完之后,众人安慰他。 “好在姑娘还是大气的,只给了你一巴掌,要是揪着你不放,把你告到衙门,那才真惨呢。” 那王统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夏樾一想着自己可能还要去衙门捞人,捞的还是这么个罪名的人,感觉脸也有点白了。 这脸,他也丢不起啊。 但是叶彩唐哈哈哈一通笑之后,笑声戛然而止。 “等一下。”叶彩唐突然脸色一变:“等一下。” 众人一见叶彩唐这严肃表情,都不笑了。 “怎么了?” 叶彩唐的表情有些奇怪,她自己可能也有点犹豫,但还是道:“有没有可能,柳盛阳就是个女子?” 众人都愣住了。 半晌刘沙道:“不可能吧,他不是萨又心的师兄吗,和路清雨是一对情侣啊,萨又心还钦慕他呢,怎么会是个女子?” 确实这猜测有点不靠谱的样子。 但是叶彩唐道:“可是昨天,他男扮女装去六扇门,周捕快没看出来。今天,柳盛阳没出现,王哥碰见一个和他很像的女子。这难道不是太巧了么?” 事实上叶彩唐每次看电视的时候,都对所谓的女扮男装,男扮女装感觉非常的不可思议,头发盘起来就是男人啦,头发放下去就看出是姑娘啦,真是槽多无口。 叶彩唐又道:“而且我们去问过其他跟着萨又心父亲学画的人,也去问过和柳盛阳一起摆摊的人,他们对柳盛阳的描述,都是斯文,腼腆,内向……” 这几个词,众人真是越听越觉得奇怪。 叶彩唐说出关键:“这几个词,说是个斯文书生也行,要说形容一个女孩子,是不是也行?” 她这几句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众人都沉默下来。 “那……”王统梦幻一般摸着脸上的痕迹,提问:“你说萨又心和路清雨,知道柳盛阳可能是个女的吗?” 两个姑娘,都喜欢上了一个姑娘?要是柳盛阳一直女扮男装,只能说她扮的太像了。要不然,怎么解释? “这不好说。”叶彩唐见多识广道:“但我知道,这世上,男人喜欢女人,女人喜欢男人,男人喜欢男人,女人喜欢女人,这其实都是很正常的。还有人男女都喜欢的,我也见过。” 众人都惊呆了。 叶彩唐的见多识广,确实让他们无法想象。 “你……”刘沙犹豫道:“都见过?” “哦,那倒是没有,不过听过。”叶彩唐含糊道:“世上那么多人,形形色色,有什么样的不都正常吗?” 还有分裂成两个,自己和自己谈恋爱的。 分裂成三个,自己和自己谈恋爱,另一个人格第三者插足的呢。 分裂成四个,自己插足自己之后,还生了个私生子。 夏樾不知叶彩唐脑子里有多少匪夷所思的案例,就事论事想了想:“小叶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我们谁都没见过柳盛阳,他到底是男扮女装,还是女扮男装,确实不好说。” 王统现在更郁闷了。 “早知道我就拼着被骂登徒子,也要把人抓回来了。”王统仔细想那姑娘的脸,可他以前也没见过柳盛阳,想也无用,画像这东西,毕竟只有七八分相似。 “没事儿,没事儿啊。”叶彩唐安慰王统:“上次是我们暴露了,但这次不是啊。这次我们没骗人,丁聪他们确实要问斩,丁聪问斩那一天,柳盛阳肯定还要来看一眼的。” 夏樾点头,缓缓道:“”而且,我们还盯着萨又心。王统,去把萨又心带回来,她或许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第85章 殉情 萨又心在拿到钱之后,并没有多做停留,立刻就离开了六扇门,也离开了京城。 但是她并没有着急远走他乡,而是去了路清雨的房子。她仔细的问了路清雨葬在何处,买了一大堆香烛纸钱。 她们的关系这么好,一定是要去祭拜的。甚至于,叶彩唐他们开始的时候猜测,她不会那么快离开京城。 她喜欢柳盛阳,如今柳盛阳成了逃犯,生死未明,她怎么能安心离开。无论怎么样,也要等一个结果。 跟踪的捕快得了夏樾的吩咐,怕打草惊蛇,很远很远的跟着,一路并没有发现姚家找麻烦的人,当然,也不知道,夏樾也带着众人过来了。 如今叶彩唐也是会骑马的人了,不过第一次真正的骑马上路,速度有些感人。 好在前面已经命人跟着,这会儿也不那么着急,众人都耐心陪着。 就和考驾照最后一定要路考一样,无论在院子里技术怎么熟练,最终要上大路跑起来才算数。 于是众人前后左右的保护好,叶彩唐开始路考。 幸亏这会儿路上人不多,要不然的话,一定会引来大家驻足围观,然后成为笑谈。 初上马时,叶彩唐小心翼翼。 “你慢点啊,你稳一点啊。”叶彩唐和声细语的对小马温柔道:“乖,回去我给你买地瓜,买萝卜,买苹果……” 小马不记仇,没在意之前被叶彩唐骂过,很听话。 叶彩唐翻身上马,从小心翼翼,到开始嘚瑟。 “驾,给我跑起来……哈哈哈,快点,冲上去,追上前面那个黑的……” 前面那个黑的是谢止的马,谢止在前面一脸黑线,他怀疑叶彩唐在内涵他。 夏樾给叶彩唐挑的这匹马确实不错,十分听话,非常有灵气。 开始叶彩唐让它慢慢的,稳稳地。它就慢慢的,稳稳地。 现在叶彩唐让它加速,它蹭的一下就往前冲去,可没料到主人只是一时口嗨随便说说,根本无法驾驭这样的速度,随着一阵风掠过,马背上传来一声悠扬长远的:“救命啊……” 好在夏樾从这几日的教学中,深深了解到叶彩唐是什么德行,一时不敢放松的在一旁,一见情形不对,立刻也加速追了上去。 叶彩唐的小花差点和谢止的小黑追尾,她在被甩下来的前一刻,感觉身后一沉。 夏樾从自己的马上,一跃而起,稳稳的落在她身后,手从背后环绕过叶彩唐的肩膀,握住了缰绳。 “吁……”夏樾拽住缰绳,稳住了马头,小花的速度慢了下来,渐渐平稳。 叶彩唐松了一口气。 夏樾也松了一口气。 就在夏樾以为叶彩唐会感谢救命之恩,承认自己之前不够努力,并且承诺以后一定不偷懒的时候,只听叶彩唐开口道。 “大人,我技术还不错吧。” 后面赶来的刘沙和王统都锤了锤胸口,不错在哪里?差点被摔下马踩死吗? 夏樾都不敢开口,只是沉默的小幅度点了点头,默默的转身上了自己的马。 他怕一开口,一口血要喷在叶彩唐脸上。 他安慰自己,算了,一个人有如此自信也不容易,就让她无知的快乐下去吧。 一路有惊无险,叶彩唐越骑越顺溜。 路清雨的后事是他们办的,地方再熟悉不过了,就在南山脚下不远处的一个小树林里。 他们先到了路清雨的屋子,这屋子一直贴着封条,靠近一看,封条还在,无人动过。 将马拴在院子里,步行去路清雨的坟。 这是一处小树林,只走了半路,就闻到了淡淡焚烧的烟味。 叶彩唐道:“是萨又心在祭拜路清雨吧?” 谢止点头:“这一片我看了,只有路清雨这一座坟。这里的风水是四平八稳的,没有大富大贵,但可保路清雨下辈子能平安顺遂,家庭圆满。” 对这辈子挣扎求生,孤苦无依的路清雨来说,有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应该也算是圆满了。 但王统偏偏要多嘴问一句:“为什么不给她找个大富大贵的风水呢?” 谢止的表情一瞬间有点僵硬,然后缓了缓,正色道:“因为没人出钱,我不想费那么大的事儿。你知道找个大富大贵的风水,有多难吗?” 王统不知道,但是王统闭嘴了。 谢止在路清雨的后事上出钱出力,已经很不容易了。 说话间,已经快到了路清雨的坟,树上突然跳下个人来。 是夏樾安排跟踪萨又心的人。 “大人。” 夏樾道:“萨又心在坟前吗?” “在呢。”捕快道:“中午就来了,一直到现在,一边烧纸一边说话,看得出她们关系是真不错。” 夏樾点了点头。 捕快又道:“半个时辰前,又过去一个姑娘,到现在还没出来。我靠近看了一眼,也在祭拜,应该是死者的朋友。” 捕快只接受了命令跟踪萨又心,注意姚家的人灭口,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 但是众人听见这个消息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要是不出所料,这个人就是柳盛阳了。 柳盛阳在布告栏上看见了丁聪等人被判斩立决的消息,知道他们三个必死无疑,就算不是自己杀的,也算是为路清雨报仇了。 报了仇,要做什么,自然是来坟前告知故人。至于后面,是不是跑的掉,会不会被抓,可能都不太在意了。 众人都是唏嘘。 不论她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正常不正常,是不是为世俗接受,她们没有伤害任何人,若不是因为姚海峰作恶,相依相伴也能平静美好一生。 林子里很安静,很快烟的味道就更浓了,从树木间隙能看见不远处的坟茔,还有坟茔前的人。 影影约约的,果然是两个女子。 突然,萨又心的声音惊呼起来:“师兄,师兄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众人心里都是一惊,刘沙和王统疾步冲了过去。 萨又心的哭声传来:“师兄,你怎么那么傻……” 第86章 是男是女 众人紧赶慢赶来到坟前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路清雨的坟前放了很多东西,都是萨又心买了带过来的,元宝黄纸,香烛,酒,她喜欢的漂亮衣服,画纸画笔,甚至还有从酒楼里打包的新鲜饭菜。 看样子,萨又心这一趟走了之后,就不打算再回来了。恨不得将所有能买的一切,都给路清雨买齐了。 山高水长,永不相见了。 地上,还躺着一个年轻女子,正是画中曾经见过的柳盛阳。 虽然这是个男性的名字,但叶彩唐一眼就能确认,这确实是个姑娘,货真价实的女子。 萨又心正抱着柳盛阳哭,而柳盛阳眼睛紧闭,悄无声息。 叶彩唐探了探她的鼻息,又趴在胸口听了一下,朝夏樾摇了摇头。 已经死了。 柳盛阳手边有一个滚落洒了一地的碗,里面有液体。她衣襟上湿了一块,嘴角有白沫,脸色发青。 叶彩唐没带仵作验尸的工具箱,但她随身带了一些简单的工具,比如银针,立刻从腰包里取出银针。 银针刺进柳盛阳的咽喉,拔出来的时候,变黑了。 又取一支针,放进她手边的碗中,针也黑了。 萨又心抱着柳盛阳嚎啕大哭:“为什么啊,清雨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呢,杀害她的凶手也都死了,只要跑的远远地,没人能抓住你的……” 在六扇门总捕头面前说这种话,夏樾听着脸都黑了。很想堵萨又心一句,无论凶手跑到哪里,都一定会被绳之以法。 但是柳盛阳刚死,他也不好斥责情绪激动的萨又心。 但也不能让她一路哭下去,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还是要叶彩唐出面问。 叶彩唐蹲下来,好言好语安慰了萨又心几句,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喊她柳师兄,你的柳师兄……是个姑娘?” 萨又心一直在隐瞒这件事情,也不能说隐瞒,其实是在含糊。刻意误导大家,但是又落不下实在的把柄。 这种误导还没办法追究,毕竟萨又心一直的说法都是,柳师兄喜欢路清雨,我喜欢柳师兄,到现在她喊的也是师兄,至于师兄是男是女,从没人想起来问过。 不过现在柳盛阳已经死了,萨又心也无所谓了。 “柳师兄,是个姑娘,但是她喜欢男装。”萨又心握着柳盛阳的手:“不过这有影响呢,我还是喜欢她呀。” 众人说不出话来,确实没什么影响。 “男人有什么好。”萨又心道:“粗鲁,傲慢,无礼,只会欺负女子。师兄又温柔,又体贴,又斯文,比那些臭男人好多了。” 叶彩唐想要点点头,但忍住了。 萨又心这话打击面太广,除了她,把这里所有人都骂了。虽然这世道女子太难,男子多无情,可至少六扇门里大家都是不错的。 叶彩唐住在六扇门这段时间,众人都很好相处,从不曾因为她是女子轻视,也没有听谁在外面有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也是叶彩唐能安心住下去的原因。 萨又心抹了抹眼泪:“师兄和清雨互相爱慕,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心甘情愿祝福他们。可是清雨不在了,她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她竟然宁可死,也要陪着她。” 她也许不是陪葬,只是知道自己走投无路,早晚是要被抓住的。 萨又心哭的伤心,众人也不知怎么劝慰,也不知怎么责怪,一时间,都沉默无语。 不过柳盛阳一死,人死债消,这最后一件纠缠在一起的案子,也就算是结束了。 萨又心哭完了,冷静了一些,抬头问叶彩唐。 “叶大人,我可以将师兄的遗体也葬在这里吗?她和清雨,活着的时候不能在一起,死了,就让她们在一起吧。” 叶彩唐不是路清雨的什么人,也不是柳盛阳的什么人,人家最好的朋友要合葬,是无论如何说不出不字来的。 叶彩唐看向夏樾,夏樾点了点头。 “可以。”叶彩唐道:“但是尸体要先带回去,验明正身。也要给梁哲民家属一个交代,按流程,之后,你可以来六扇门认尸领人,将她带走,办理后事。” 凶手横死,直接埋了,那肯定是不行的。 萨又心大约没想到死在夏樾他们眼皮底下,也还要带回去,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是官府的流程,不是她同意不同意的。别说柳盛阳只是她的朋友,就算是她亲爹娘,那也没有用。 叶彩唐安抚了萨又心,夏樾便安排人将柳盛阳的尸体带回六扇门。 萨又心本是想祭拜过路清雨就离开的,但是这么一来,肯定也要等几天了,索性跟着一起回了京城,就在六扇门旁边,找了个客栈住下。 只等这边案子一结,可以将柳盛阳尸体领走,她便将人领走,安排后事,然后离开。 柳盛阳穿着一身女装,安安静静的躺在停尸房里。 这房间阴森昏沉,人却来来去去,不过都是悄无声息。 柳盛阳是服毒自尽,死亡原因清晰明了,本是不用再验的。但是叶彩唐心里还有点事情,等众人走了之后,还是走了进去。 她刚进门,夏樾被一把拽住了她。 “你想干什么?” “我是仵作,当然是验尸啊。”叶彩唐正色道:“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夏樾不放手:“柳盛阳是我们看着死的,你也验过确定是死于中毒,还要验什么?” 叶彩唐被拆穿了,只好承认道:“我还是有一点疑惑,想要仔细看一看。” 路清雨和萨又心,她们两知道柳盛阳是女扮男装,这也就罢了。但是其他人,萨又心的父亲,一起学画的人,一起摆摊的人,都没有怀疑过柳盛阳的性别吗?这就有些奇怪了。 案件里每一个疑点,都有可能推翻之前的判断,成为新的线索,有时候,甚至能彻底改变案件的走向。 夏樾将叶彩唐一起拽进了停尸房。 “去吧。”夏樾抱着胳膊站在门边。 一个月二两银子呢,总要好好使唤一下,顺便的,夏樾也想和她好好聊聊今天骑马的事儿。 他想了一路也不明白,人怎么能厚颜 第87章 推翻一切重来 夏樾还是比较保守的,虽然柳盛阳已经死了,但也男女有别,他又不是仵作,不方便看。 于是叶彩唐验尸的时候,夏樾就面对窗户站着。 “小叶啊。”夏樾背着手,一副长辈教导的语气。 叶彩唐正解开柳盛阳的衣服,心思都在面前的尸体上,敷衍嗯一声。 夏樾道:“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危险了。你知道吗?” “嗯。” “梁哲民是怎么死的,你也看见了。骑马虽然出门很方便,但驾驭不当也很危险,可不是开玩笑的。” “嗯嗯嗯。” 叶彩唐解开柳盛阳的衣服……哦,果然是个姑娘。 “柳盛阳果然是女子。”叶彩唐道:“不是男扮女装的。” 柳盛阳这么男男女女的折腾了几回,现在他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都不叫人觉得奇怪了。 然后叶彩唐咦了一声。 “这是什么?” 夏樾听这一声疑,好像是有什么发现,不由的转过身来。 然后他皱了下眉,又转回去。 尸体没有穿衣服。 “咳,小叶。”夏樾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那什么,给她衣服整理一下。” 叶彩唐哦一声,飞快的将人给穿好,只是将袖子卷了起来。 看不出夏樾还挺讲究,不过这么讲究,可不好办案。医者父母心,仵作也是,不分男女。 柳盛阳雪白的胳膊上,有一个金粉画的图案。 “这是祥云?化隆寺的祥云。”叶彩唐道:“之前,林婶和林玲去化隆寺回来,我在她们胳膊上看见过。说是化隆寺每逢初一十五,香客进香,便会在手臂上,用朱砂金粉画一朵祥云祝福。” 夏樾虽然没去化隆寺,但也听过这事情。很多人,特别是年轻女子,都会特意在算准在这个时间过去,起个大早,排很久的队,就为了画一朵云,又吉祥又美丽。 然后一想:“不对。” 叶彩唐也觉得不对。 化隆寺每逢初一十五才有祥云祈福,寺庙在京郊,骑马也要上两三个时辰,搭马车更是要大半天,一般人去,都要提早一天启程,当天上山进香,第二天就算紧赶慢赶,回来也是天黑了,上午是绝对赶不回来的。 飞也飞不回来。 两人都在心里飞快的算了一下,梁哲民死的那一日,正是十五。也就是说,那一天,柳盛阳应该正在化隆寺里烧香。 叶彩唐脱口而出:“ 柳盛阳不是凶手,她没有作案时间。” 这金粉祥云不是永久的纹身,即便是一直小心不洗,五六日的时间也落完了。绝对不可能等到下一个半月。 这件铁板钉钉,本可以结案的案子,现在开始不确定了。 没有人见到杀梁哲民的凶手,但是第二天在早点摊位上,老板对给丁聪下毒的人有描述,正是柳盛阳。 所以他们理所应当的,认为梁哲民就是柳盛阳杀的。 他们这么认为,丁聪这么认为,大家都这么认为。一直致力于找出没露面的柳盛阳,从没想过她可能不是凶手。 然后柳盛阳便死了,也没来得及承认,也没来得及伸冤。 夏樾整理了一下思绪:“虽然正宗的金粉祥云只有在化隆寺才有,可是京中也有许多人,为了美观,仿照祥云的图案,在自己身上画一朵祥云。” 正版和盗版,永远也不缺。 “化隆寺里用的朱砂和金粉是特质的,旁处模仿不来。”叶彩唐道:“我将这金粉用帕子沾下来,让人带去化隆寺,让寺里的师父认一认?” 夏樾点头。 其实最稳妥的是将尸体送去化隆寺,让化隆寺的僧人当场看一下。但毕竟尸体不是旁的东西,这太不方便。而请僧人上门,也同样不方便。 夏樾看着叶彩唐忙活,开门走出去,将今日派去跟踪监视萨又心的两个人叫来。 两人面面相觑。 夏樾道:“你们是看着柳盛阳走过去的?” “是的,亲眼看见的。” “她有没有拿什么东西?” 两人有点不明白:“什么东西?” 夏樾道:“比如酒壶,酒碗,篮子,箱子之类?” “没有。”两人斩钉截铁道:“就是一个人,空着手,手里绝对没有拿东西。但如果是扁扁的酒壶,或者比较小的,可以藏在袖子里的,这就不敢说了。” “我检查了柳盛阳身上,和当时所有的东西,并没有可以藏起来的酒壶水囊一类。”叶彩唐从停尸房走出来,将帕子包好递给夏樾:“而且毒死她的酒,和地上酒坛里的一模一样。” 大意了,大家都先入为主的认为柳盛阳就是凶手,所以她死了,便是畏罪自杀。 可毒酒怎么来的,她没有事先带去,喝的是萨又心带去祭祀路清雨的酒。 当然有可能,这是她趁萨又心不注意,放下的砒霜。 但也有可能,是萨又心趁她不注意,下的毒。 夏樾脸色一变:“去盯住萨又心。” 之前怕姚家的人要害她,现在,怕她跑了。 “可为什么萨又心要杀柳盛阳呢?莫非是因爱生恨?”叶彩唐只觉得头大。 人与人之间,就不能简单一点,直接一点吗。 夏樾不知道,但他知道萨又心一点都不简单。 如果柳盛阳不是杀害梁哲民的凶手,那么这个凶手,就另有其人。 夏樾将之前的全部推翻:“回到案件的最初,小叶,你说梁哲民的死,谁获利最多,谁动手最方便?” 叶彩唐想了想。 “获利最多不好说,就现在看,还是柳盛阳获利最多,毕竟她是真要报仇。其他的人,杀了梁哲民有什么用呢?除非是我们不知道的用处。” “但要说动手最方便?”叶彩唐道:“说来说去,还是姚府的人最方便。比如……” 叶彩唐比如了一下,皱眉低声道:“比如姚文松?” 叶彩唐心里卡了一下,比如姚文松? 这个之前从未进入过谋杀视野的人,但是他身上一直疑云笼罩,不过这个疑云,是叶彩唐怀疑他为什么会轻轻松松的放过萨又心。 “姚文松?”叶彩唐重复了一遍:“大人,说起来,姚海峰死了,你觉得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第88章 诈一下 姚海峰虽然不说正值盛年,但也不老,若是无意外,还能再活个三十年。姚文松虽然是长子,可手中权力有限,平日在家中,也谨小慎微,看着风光前途无限,心里当真舒服? 叶彩唐一直觉得姚文松这人不简单,一个能扛起如此家业的人,怎么可能简单单纯。 可姚文松一直在他们面前做出一副完美受害者的模样,让他们忽略了这一点,他是好处最大的,也是动手最方便的。 夏樾叫住出门去找萨又心的人。 “先看住就行,不要打草惊蛇。”夏樾道:“注意她和什么人有来往。” 手下领命去了。 萨又心不过一个困在深宅中的妇人,真的有这个胆识,有这个能力,有这个谋略,去无声无息的杀一个人吗? 如果这个人换成姚文松,是不是就合理了许多? 叶彩唐沉吟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姚文松杀了姚海峰,萨又心又杀了柳盛阳,那证明什么?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夏樾沉声道:“证明他们两人之间有勾结,之所以和解的那么爽快,因为这只是在我们面前演的一场戏。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一个年轻美貌的姨娘,一个正值盛年的少爷,无论因为哪一种原因勾搭,都不奇怪。 天色有些暗了,去客栈的人很快回来报告。 “萨又心今日入住客栈后,傍晚又离开了。” 夏樾立刻道:“去了哪里?” 莫非萨又心察觉到风声不对跑了?不应该啊,刚才的推断只是他和叶彩唐之间的私下谈论,连王统刘沙都来不及说,她从何处去听了风声。 而且萨又心现在没有嫌疑,若非柳盛阳胳膊上的金粉祥云,谁也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可是若她一跑,那可就没有嫌疑,硬生生的给自己招来了嫌疑。 手下道:“掌柜的说,她也担心官府要找她问话找不到,留了话,说是去路清雨那里,想取一件故友之物纪念,明日便回来。” 夏樾和叶彩唐对视一眼,叶彩唐脸色一变。 这么晚了,该不会是还要去一趟路清雨的住处吧?她那本来就堪忧的骑术,这次又要接受新的挑战了。 夏樾匆匆往外走:“王统,刘沙。” 两人一路走着过来。 “去路清雨的住处。”夏樾回头看叶彩唐:“小叶……” 叶彩唐连忙举手:“我也去。” 刚入职新员工,必须要积极一点。难道非要领导点名吗?她可不像是谢止那样有后台的,可以想干嘛就干嘛,难道真想去要饭睡桥洞吗? 而且她这段时间观察了,六扇门里,大部分人是各司其职的,比如仵作就是验尸,师爷就是记录,林婶就是做饭,但是…… 但是她不是单纯的,六扇门统招的仵作。 她是夏樾看着可怜,给一口饭吃顺带还债的,类似私人顾问,比如王统和刘沙,都是亲信一样的人,并非什么案子都参与,也只听夏樾一个人的话。 若是夏樾没有吩咐,就算有其他的小案子,这两人就是闲着晃荡,也不会去问一声的。 这种情况下,叶彩唐觉得自己不跟着,好像有点不妥当了。 “但是这会儿骑马我肯定不行。”叶彩唐道:“还是要麻烦大人带我一程。” 一回生二回熟,夏樾的副驾驶,叶彩唐现在已经坐的十分习惯了。坦白说,比自己骑马要轻松多了。 夏樾本不想让叶彩唐跟着熬夜,听她这么一说,却也没有反对。 姑娘可怜的,口袋里没钱,连个镯子钗子都买不起,身上素净的像是刚被打劫过。让她多加两个班,也好顺理成章发点赏钱,补贴补贴。 骑在马上,叶彩唐对着夏樾的耳朵道:“大人,我有个想法。” 风声呼啸,夏樾没听清。 “你说什么?” 虽然夜晚的官道上一个人也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她也不好喊的太大声,只好再凑近一点。 “我有个想法。”叶彩唐几乎对着夏樾的耳朵说。 虽然是初夏,但夜晚的风还是冷的,夏樾只觉得耳朵边一阵暖流吹过,不由的伸手揉了揉。 “说吧。”夏樾故作镇定道:“别离那么近。” 叶彩唐真是进退两难,只好又离远一点。 说完,夏樾点点头:“是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到路清雨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村子里安静的狗都睡了,万籁无声。 怕声音太大,众人远远地就下了马,将马拴在路边,步行过去。 走近了,只见路清雨的屋子门上的封条已经撕开了,里面有非常微弱的光亮。 看来萨又心真的没有逃跑,而是回来了路清雨的屋子。路清雨的屋子他们仔细搜查过,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她回来,可能只是纪念一下。 几人在外面看一会儿,屋子里悄无声息,萨又心应该已经睡了。 夏樾看了一眼刘沙。 刘沙明白,从怀里摸出一块黑布,将脸蒙的严严实实。 叶彩唐有些意外,看着刘沙无比娴熟的样子,不由道:“刘哥你以前是不是常干黑灯瞎火的事情,不然怎么随身带块黑布?” 看着不像是光明正义的公职人员,像是来路不明的坏人。 更意外的,刘沙竟然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 刘沙心平气和的道:“我也不知道,不过都是听大人吩咐罢了。” 四两拨千斤,刘沙竟然学会了这一招,成功把仇恨转移。 夏樾轻哼一声。 叶彩唐心道大意了,张了张嘴,顺溜改口道:“站在黑暗中守护光明的人,更加伟岸。” 王统服了,他再也不想拿回他六扇门第一马屁王的称号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是叶彩唐实至名归,更胜一筹。 刘沙仔细蒙了脸,轻快走过去,敲了敲门。 萨又心在路清雨的屋子里,自然睡不熟,听着敲门的声音就惊醒了。 她一个激灵醒过来,发现自己坐在椅子上不知何时睡着了,桌上的油灯还亮着。 可是这个时候,会有谁来? 萨又心警觉的问了一声:“谁?” 刘沙压低声音道:“我是姚少爷派来的。” 第89章 再诈一下 里面开始毫无动静,想必萨又心愣了一下,然后油灯被举起来,她过来开门了。 叶彩唐低声道:“来的那么快,肯定有问题。” 黑灯瞎火,半夜三更,萨又心面对的可是杀父仇人派来的人,自己是对方的杀父仇人,虽然和解了,也会心虚吧。要是正常人,会这么爽快的开门吗? 就不怕对方是来私下报复的么,就连叶彩唐他们都担心姚文松会私下报复,萨又心没想过吗? 这案件里最可疑的事情就是,明明应该八百个心眼的姚文松和萨又心,在面对彼此的时候,是那么信任,那么爽快,仿佛和解是一个早已经写好的剧本,他们只是顺理成章的演出来罢了。连犹豫都不用犹豫的。 萨又心果然立刻就打开了门。 看见一身黑,蒙着脸的刘沙,萨又心愣了一下,犹豫道:“你是……姚少爷的人?” 萨又心虽然之前见过刘沙,不过并没有交谈过,也不会细看。光线这么暗,刘沙又蒙的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是万万也认不出来的。 “嗯。”刘沙压低声音道:“少爷有话要让我告诉你。” “什么 ?” 刘沙向萨又心伸出手来,突然一道寒光,袖子中划出一把匕首。 刘沙冷冷道:“少爷说,你知道的太多了。” 说完,刘沙便向萨又心刺去。 萨又心一声尖叫,油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转头便跑。 但是刘沙挡在门口,萨又心只能往屋子里跑,屋子里能有多少地方,她胡乱的将能够着的东西都扔了过来,但还是被刘沙一步步逼到了墙角。 刘沙举起匕首来,眼中是冷森的杀气。 叶彩唐心里很感慨,这也就是现在,要是放在他们以前,局里哪个人敢这么对嫌疑人,一定会被开除的。 “为什么,少爷不可能杀我。”萨又心又害怕,又慌乱:“为什么少爷要杀我,他明明答应我,过一阵子就接我回去的……” 刘沙也不知道这话怎么接才能不叫萨又心怀疑,索性不说话。只是又走近了一步。 匕首眼见着要刺到萨又心,萨又心瘫软下去,捂住脸语无伦次道:“我果然不该相信你,姓姚的怎么会有好人,我知道那么多,你肯定容不下我……不,不……” 萨又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促道:“你不能杀我,我要是失踪了,官府一定会怀疑你们的,你们跑不掉的……” 刘沙站着没动。 萨又心说完之后,见刘沙没动,觉得自己说的对,这句话有效。 她定了定神,鼓起勇气:“少爷若是怕我说出去,我可以走,走的远远地,这辈子都不回京城。” 萨又心说完,见刘沙还是没有反应,不由的有些疑惑,皱了眉看他。 虽然油灯跌落在地上已经灭了,但是今夜有月光,他们就在窗边,并非一片漆黑。 萨又心又看了看后,突然皱了眉。她突然觉得刘沙有点眼熟。 “你……”萨又心心里一慌,突然拔高声音:“你不是姚少爷的人?” 刘沙笑了笑,将蒙着脸的黑布摘下来。 萨又心愕然:“你,你是……你是六扇门的人?” 她不知道刘沙叫什么,但是她在六扇门见过刘沙。 王统从外面进来,捡起地上的油灯点燃。 屋子里重新亮了起来。 萨又心看见依次走进来的王统,叶彩唐和夏樾,呆住了。 “夏大人。”萨又心哆嗦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樾冷冷一笑:“你说呢?” 这怎么说,萨又心不知道。 叶彩唐突然伸手一拽夏樾的袖子,然后道:“你应该庆幸是我们在这里,要不是我们一直担心姚文松要杀你灭口,也不会抓住他派出来的杀手。我们只是吓唬你说几句话,你以为杀手,会这么客气?” 众人表情都有点微妙,叶彩唐这是一计套一计啊,凭空就编了一个杀手出来,还编的有鼻子有眼的。别说萨又心不可能反应过来,就是放在他们身上,估计都要被诈上一诈。 萨又心脸色煞白,现在现在脑子里一片糊涂。 叶彩唐道:“我觉得你挺蠢的,怎么会和姚文松这样的人合作呢?他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留着你,他一辈子睡不着觉。” 萨又心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说吧。”叶彩唐道:“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说不定你还有一线希望。要知道,自始至终同情你,真的想要救你的,其实只有我们。” 说起来真是悲哀,但是仔细想想,确实是如此。 无论开始不知道萨又心是凶手,还是后来知道萨又心是凶手,自始至终,叶彩唐都对她抱着极大的善意。 萨又心显然被叶彩唐说动了,她的表情复杂又纠结。 叶彩唐脸上,是最真挚的善良,要不是这缺德的连环计是她想出来的,大家都快要相信她真的是那么仁慈善良了。 终于,在经过激烈的心理斗争,萨又心终于绷不住了。 “我万万没想到,姚文松连我都要杀。”萨又心苦笑道:“但是想想,他是连亲爹都能杀的人,杀我……又有什么奇怪呢。叶大人,你说对,和他合作是我犯得最大的一个错误,但是当时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姚海峰竟然真的是姚文松杀的,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早有猜测,但真实的听到,还是有些震惊。 萨又心的计划就和大家看见的一样,给姚海峰下慢性的毒药,想着天长日久,有一天能够拖垮他的身体。 但是这计划实行了一个月,就被姚文松发现了。 姚文松却没有拆穿萨又心,而是以此要挟,和她合作。 萨又心想让姚海峰死,姚文松也是一样。 萨又心道:“姚海峰这人非常多疑,就算是亲儿子也不放心,独揽家中大权。姚文松虽然是嫡长子,但多用几十两银子也要被训斥。何况看着姚海峰一个个的纳妾,对她母亲不闻不问,心中早就记恨。” 第90章 莫非今夜有故事 夏樾道:“那梁哲民呢,他是谁杀的?” 话已经说开,一件也是说,十件也是说。此时此刻,萨又心已经不会再隐瞒什么了。 “也是姚文松。”萨又心道:“梁哲民也不知怎么就怀疑姚海峰的死,和姚文松有关,便勒索他。姚文松对姚海峰身边这几个人本就有意见,更不相信他们的人品,正好又有柳盛阳这个你们认为的凶手在,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就将他杀了。” 姚文松想在姚府的马身上做手脚,那太容易了,何况他那段时间忙的满府转,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即便是去马房看过,检查过,也无人会怀疑。 十分好的计策,有父子关系做掩护,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怀疑到姚文松身上。 而且她也算的对,柳盛阳也确实要杀梁哲民等人,柳盛阳从化隆寺回来的第二日,就想要毒死丁聪,只是未果罢了。 她去化隆寺,大约就是为自己将要开始的复仇行动,求一个心安。 可惜还没来得及做更多,事情就变了。 “那柳盛阳呢,你要杀姚海峰可以理解,柳盛阳可是你的心上人,你为什么要帮姚文松杀柳盛阳?” 这句话问出,萨又心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叶彩唐脱口而出:“柳盛阳是你杀的?” 虽然更奇怪,但也不是无迹可寻。 三个人的爱恨,本就有多种可能。 王统也想到了一个可能,不由的道:“不是吧。” 萨又心冷笑一声:“清雨走了,她最放不下的,最不舍得的,自然是柳师兄。柳师兄那么爱她,为了她都可以杀人,难道不应该去陪她。” 一阵长久的沉默。 叶彩唐叹了口气:“你为了她也可以杀人,你……对她的感情,也不比柳盛阳少。” 所以这三个人的相处中,柳盛阳和路清雨互相爱慕,萨又心喜欢的却是路清雨。 只是她知道路清雨喜欢柳盛阳,因此从未说出自己的爱,一直深深的藏在心里。 如果没有姚海峰的出现,柳盛阳和路清雨两个无父无母的人,可能真的会和和美美过一辈子。萨又心等上几年,父母安排嫁了人,循规蹈矩过一生,将这份爱恋永埋心里。 没有人知道这份爱恋,也不会有这个悲剧。 王统和刘沙将萨又心押送回京,夏樾也带着叶彩唐回去。 当晚,王统敲开了姚府的大门,姚海峰头七未过,姚府还是灯火通明,姚文松正在灵堂打盹。 他看见从未有过那么严肃的王统,心里一沉。 当王统说出,萨又心什么都招了,姚文松知道大势已去。 他起身将身上的孝服脱了,带着王统来到母亲门外,跪下磕了几个头,转身跟着王统走了。 一时间,姚府大乱。 姚文松和萨又心对质之后,萨又心知道错怪了姚文松,但已经来不及了。 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此时若再嘴硬改口,少的不就真的要大刑伺候了。 但这一切都不在萨又心的关心范围。 姚文松认罪后,很快宣判,这案子便算结了。 大家这几日早出晚归半夜还加班,实打实的忙了几天,夏樾心底仁慈,给大家发赏钱放一天假。 一人五两银子。 大家都很高兴,都是打工人,谁不喜欢拿赏金和放假呢。 虽然休息之后,立刻就要去接着查南山如慧师太的事情,可今天放假今天爽,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叶彩唐一个月只有二两银子,这回发了五两银子,这可是两个半月的工钱呢。 刘沙拿着五两银子,来了句:“老祖宗的话果然有道理。” 众人不解:“此话怎讲。” 刘沙道:“老话说的好,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啊。有了小叶之后,大人发赏钱发的都爽快点,哈哈哈哈……我们都是沾了小叶的光。” 王统觉得有道理,连连点头。 至于谢止,就比较侮辱人了,他捏着五两银子嫌弃的看了看,然后道:“今晚一起吃饭吧,我请客。” 同样是要饭,但如今的谢小少爷真的不差钱,五两银子都懒得往兜里放。 大家除了羡慕,也没有别的办法。 当晚谢止果然请大家去吃饭,就在京城最好的醉太白,要了一个大包厢,推杯换盏。 谢止一点都不小气,让小二尽管拣好的上,十分豪爽,一顿饭吃下来,宾主尽欢。 王统和刘沙都醉了,叶彩唐也实在喝了几杯,虽然没醉,但是出门风一吹,也有点恍惚。 她呵呵傻笑回头看夏樾。 “夏大人,夏大人。”叶彩唐拽拽夏樾的袖子。 这一下没控制住好力度,没把夏樾拽过来,差一点把自己拽倒。 夏樾一把扶住她肩膀稳住,皱眉道:“不会喝就少喝点。” 他十分怀疑谢止的居心何在,说不定是前几日自己喝多了出丑了头痛了,所以心里不平衡,想把大家都灌醉。 “我没醉。”叶彩唐说话倒是还很清楚。不过喝醉的人都这样,脑子清楚,但是身体不受控制。 夏樾不愿意和喝多的人争执,顺着道:“好,好,你没醉。走了,回去休息。” 叶彩唐点点头,晃晃荡荡往前走,还不忘回头。 “夏大人,一会儿,一会儿我有事找你,你在房里等我。” 夏樾心里咯噔一下,脱口而出:“什么事儿?” 叶彩唐却已经往前走了,周围都闹哄哄的,她没听见这话,自顾自又道:“你,你来我房里也行。” 谢止一手扶着王统,一手扶着刘沙,落后两人一些。他十分耳尖的听见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对话,有心想要追上去听个仔细,奈何两人死沉死沉的,还一左一右的倒,只觉得欲哭无泪。 但是如果当街把他们扔下,赶上去偷听,好像又有点明目张胆了,不太合适。 小叶要去夏大人房里干什么?嗯?今晚莫非有故事? 第91章 大人,还钱 八卦疯狂的在谢止的心里滋生蔓延,但又偏偏不能凑过去听,他只觉得心如刀割,刚才吃的饭菜都不香了。 叶彩唐回了房间,用冷水洗了一回脸,清醒多了。 她本来就没喝多少,走一路还不停在说话,虽然也不知在说的是啥,但是酒味散了不少。 一边洗脸,一边等,不过洗完脸换了衣服,连林婶送来的醒酒汤都喝了,也没见着夏樾过来。 叶彩唐自言自语:“莫非他还不好意思起来,真是矫情啊。” 这么想着,叶彩唐开了门。 虽然现在夜已经深了,但他们刚回来没多久,夏樾不是老人家没那么早睡,何况刚才她还打了招呼。应该会在房间等她吧。 这种事情,夏樾确实不好太主动,不然就显得特别小气了。还是她应该主动一点。 叶彩唐风风火火,快步走到了夏樾院子里。 路上还遇到了谢止。 谢止八卦道:“小叶这么晚了去找夏大人啊,夏大人没去找你。” “没事儿,我去找大人也是一样,谢哥你早点休息。”叶彩唐赶时间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夏樾卧房里是黑的,书房里的灯亮着。 这么晚了,聚餐回来还要处理公务,真是勤勤恳恳的夏大人啊,活该他能当总捕头呢。 叶彩唐感慨了一声,走过去敲门。 夏樾道:“进来。” 叶彩唐推门进去,然后顺手将门关上。 一般他们在书房里讨论的都是案情,是不适合大庭广众让更多人听去的,所以叶彩唐习惯随手关门。 这一次当然也是,今晚的事情也不适合让太多人看见,总有点不太好意思。 但是这一次,夏樾听见关门声,突然顿了顿,道:“把门开着。” 叶彩唐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下门。 “把门开着。”夏樾心虚又镇定的解释道:“你身上那么重酒味没闻着吗,想熏死谁?” “有么,我已经换过衣服了啊。”叶彩唐举起袖子闻了闻,真的有么。 不过也不好说,喝酒的人有时候确实闻不出酒味来。 但夏樾自己不是也喝了吗,真是矫情。 叶彩唐只好打开了门,好在夏樾这院子里其实也没旁人。 然后叶彩唐走了过去。 夏樾坐稳了:“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说吧。” 叶彩唐隐约觉得夏樾的态度有点奇怪,心里嘀咕莫非是他有什么事情,被自己打扰了吗?那自己可要赶紧说完,不要打扰了大人的事儿。 于是叶彩唐飞快的从腰包里摸出刚才夏樾赏的五两银子,利落的放在桌上,然后一口气道:“夏大人,先还你五两银子。” 银子落在桌上,掷地有声,没有半点虚假。 夏樾整个人有一瞬间的僵硬,死死的盯着那块银子,仿佛银子上会开出一朵小红花。 “夏大人。”叶彩唐又喊了一声:“你怎么了?” 喝酒果然害人啊,一个个都恍恍惚惚,神神叨叨的。 夏樾定了定神:“你这么晚急着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对啊。”叶彩唐茫然:“不然呢?” 夏樾脸略沉下来,正色道:“这种小事,以后就不必这么着急了。我还以为是仙女杀的案子,你有了什么新的想法。” 叶彩唐十分抱歉:“暂时还没有,要是有了,我立刻来禀告大人。” 夏樾点头:“好,我知道了。” 但是叶彩唐还没有走的打算,就坐在对面,看着夏樾。 夏樾被看的非常不自在,忍了忍还是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叶彩唐有点犹豫,但还是勇敢的道:“大人,你不写个收条给我吗?现在我只欠你四十五两了。” 这五十两天降巨债,本以为要还上三五年,没想到夏樾是个这么大方的好领导,这样下去,只要多来几个案子,平时再省一点,说不定一两年就能还完。 夏樾简直要被气笑了:“你怕我赖账吗?” 夏樾怎么问的这么直白,但是这该怎么回答呢?叶彩唐被难住了。 “不是赖账不赖账的问题。”叶彩唐含蓄道:“我的钱都是大人给的,大人当然是不会赖账的。但这不是一码归一码吗……”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那还了钱,也该给个收条啊。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按理还应该找个见证人,但是叶彩唐觉得有点不好看。 而且六扇门里,到哪里找一个能抗住夏樾威压的人,刘沙王统之流,真出了事的时候,一定会摒弃良心站在夏樾那边说话的,还是算了。 “对,你说的对。”夏樾大概酒劲儿上的比较晚,这会儿才开始头痛,使劲儿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从一旁拿出纸和笔。 刷刷刷的写下一行字。 今收到叶彩唐还款,白银五两。 然后草草写了名字和日期。 然后丢给叶彩唐,跟打发要饭的似的。 “走走走,赶紧走。”夏樾一手按着额头,一手指着门:“给我把门关上。” 叶彩唐拿着收据站起来,乖巧道:“好的,大人。” 走到门口关上门,又关心道:“大人早点休息。” 说完叶彩唐就消失了。 叶彩唐回去的时候,不知为何又遇到了还在溜达的谢止。 这都什么时辰了,也不睡觉。风水先生果然神神叨叨,和寻常人不同。 “谢哥你怎么还没休息。”叶彩唐奇奇怪怪。 因为墨迹未干,怕不小心就花了,那收据叶彩唐还拿在手里,出起来吹一吹甩一甩。 谢止一眼看见:“拿着什么呢?” 叶彩唐避开一点,含糊道:“我还钱给大人,写个收据。” 谢止:“啊?” “啊什么?”叶彩唐不太高兴:“对了,谢哥不知道为了还夏大人钱,我差点去要饭的事情吧。差一点和你成了同行。” 谢止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虽然进六扇门迟,但是自诩一双火眼金睛,但是万万也想不到,夏樾和叶彩唐竟然是这个关系。 这,这怎么可能。 都是差点要过饭的,怎么她还是这么穷,谢止这么有钱呢? 叶彩唐想起谢止那么有钱,晚上一顿饭吃了七八两银子一点不心疼,更不高兴:“夜深了, 第92章 出门要看黄历 债务一下子少了十分之一,叶彩唐这一觉睡得很踏实,梦里都轻松不少。 第二天休息,也不用起早,她难得的睡了个懒觉,一直磨蹭到中午才起床。 去伙房吃了中饭,叶彩唐决定去街上转转。 说来伤心,她在这年代也好几年了,但是从未曾以娱乐为目的,认认真真的,轻轻松松的逛过街。 没钱,买不起,为生计发愁,让叶彩唐失去了逛街的快乐。 现在她身上有二两银子了,是的,虽然来六扇门还没有一个月,但是前几日到了发工钱的日子,夏大人慈悲为怀,也给她发了一个月的工钱。 夏大人真是个好大人。 叶彩唐上了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要去,大件还是买不起,也用不上。她买了点糖果,买了点糕点,拎在手里晃荡。 为了抄近路,叶彩唐穿过一条小巷子,打算去隔壁的街上,看看有什么胭脂水粉,便宜的买几样。 既然上司有要求,也是应该考虑的。毕竟她现在对外展现的是六扇门的形象,有些地方,确实要求上班化点淡妆。 叶彩唐一边想着,一边走着,这巷子四通八达,转弯抹角的,而且两边有些人家的后门,堆了不少杂物,她正走着,突然闻到了血的味道。 作为一个法医,她对血的味道实在是太敏感了。 这不是鸡鸭鹅之类动物血的味道,这是人血的味道。 叶彩唐心里一紧,没那么倒霉吧,出来就碰到凶杀案?她不是捕快啊,她只是个仵作。 凶杀案现场是多么危险,叶彩唐转身就要走,才走两步,听见脚步声冲了过来,有人在逃,有人在追。 而且从声音判断,不止两个人。 她甚至听见一个声音说,格杀勿论。 恍惚间她甚至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在天子脚下公然聚众杀人,这得是什么无法无天的势力,她没能力见义勇为,只想千万不要让凶手看见。不要出现在案发现场。 躲起来等他们走,叶彩唐四下一看,快步走到墙角,钻进了杂物堆中。 就在她钻进杂物堆中的一瞬间,对方也从转弯处一追一逃的赶了过来。 叶彩唐屏住呼吸,从缝隙里看出去。 只见跑在前面的是个黑衣人,显然已经受伤了,黑衣服上有深色的地方是被血浸染了,走路也踉踉跄跄。 他走过的地方,滴滴答答的滴下血来。 黑衣人手中拿着剑,但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想逃离。可是他只不过冲出来几步,就支撑不住,脚下一个踉跄。 叶彩唐脸色发白,心道我今日出门怎么没有让谢止算一下吉凶? 黑衣人不受控制倒下的位置,正是她藏身的杂物堆。 就在此时,紧跟着追杀的人也来了,一个人影纵身掠出,一把剑闪着寒光,刺进了黑衣人的背后。 那剑非常锋利,瞬间将黑衣人刺穿,剑尖从胸口出来,再抽走,一片血溅出。 叶彩唐闭上了眼睛,能感觉到一股腥味热气,那血,溅了她一身一脸。 而这一堆的杂物,也因为被黑衣人一扑,落得满地都是,眼见着藏不住她了。 追来的人显然也感觉到了,脚步顿了一下,提高了警惕。 叶彩唐别说跑,现在甚至连眼睛都不太睁得开,虽然刚才及时闭上了眼,还是感觉有些黏腻腻的,肯定多少溅了一些,十分难受。 正想小心抬起胳膊擦一擦,突然哗啦啦一声巨响。 周围的杂物被掀开了。 “什么人?”一声喝,她能感觉到有一把剑架在了脖子上。 叶彩唐瞬间僵硬了,动也不敢动。 糕点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这是谁的声音。 “刘哥?”叶彩唐努力将眼睛眯了一条缝,果然,举着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人,正是刘沙。 刘沙一副比她还要愕然的表情,然后无比慌乱的撤回剑去。 “小小小小叶……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沙身后,站着王统和夏樾,两人的表情一样十分精彩。 眼睛有些痛,叶彩唐连忙又闭上了,然后也顾不上去怀里拿帕子,就打算用袖子胡乱的抹一下。 她刚才虽然怕,但还挺镇定。毕竟做法医的,谁没经历过和杀人犯对峙的场面呢,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叶彩唐的脸有点白,沾了点点的血更是显得凄厉,更何况脚下还躺着一个死人。 她正要擦,突然听夏樾道:“别动。” 叶彩唐立刻就不动了,不但不动,还把手举了起来。 “我,我,我,我不动。”叶彩唐闭着眼睛说瞎话:“大人其实我什么都没看见……” 但这话实在是太没有说服力了,叶彩唐自己也觉得心虚,又补了一句:“我说我没看见,大人你信吗?” 夏樾只是轻哼了一声,走了过来。 叶彩唐苦了脸,叹气道:“好吧,要是我,我也不信。” 不但看的清清楚楚,还知道凶手是什么人,就说上班才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事情,没事儿放什么假? 这下好了吧,出事了吧。 叶彩唐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夏樾走近。 “手放下来。”夏樾嫌弃道。 叶彩唐连忙将手放下来。 她有几斤几两夏樾再明白不过了,若是要杀她,根本无所谓她反抗不反抗的,都是徒劳。何况身后还站着刘沙和王统。 “大人。”叶彩唐可怜兮兮道:“你会杀人灭口吗?” 夏樾没搭话,可怜叶彩唐看不见,不知道他恶劣的笑了一下。 夏大人觉得,吓唬她一下,可以出出气,足以弥补昨晚上五两银子带来的伤害。 叶彩唐傻子一样站着,也不知道夏樾要干嘛,杀人灭口也给个痛快吧,总不能怀疑她和黑衣人是一伙的,还想要严刑拷打,问出什么吧? 就在叶彩唐的胡思乱想中,感觉眼皮上凉了一下。 叶彩唐这会儿神经绷紧,吓得往后一缩。 然后叶彩唐飞快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大人不要。”叶彩唐又往后躲了一步,要不是被夏樾拽住,差点撞到后面的木棍上。 “不要什么?” 叶彩唐还捂着眼睛:“大人你不 第93章 冤大头套餐 这问题怎么回答,当然要活着,可是眼睛她也舍不得啊,再说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那么差,眼睛被挖了,就是感染也要了人的命啊。 那没眼睛,也活不了啊。 纠结半晌,叶彩唐小心翼翼道:“难道没有第三个选项,眼睛和命,都给我留着吗?大人我可是自己人,无论你杀人放火,我也不会举报你的。我还可以帮你毁尸灭迹啊。” 叶彩唐就是那么怂,宁死不屈宁折不弯,不存在的。 夏樾很想敲她一下,我什么时候杀人放火了,什么都不知道就瞎说。 不过看姑娘够可怜了,夏樾又有些不忍心,温和道:“那你放开手。” 叶彩唐很不情愿,但是也不敢不听话,只好委委屈屈,胆战心惊的放下手。 然后她感觉到夏樾拿了什么东西,靠近了她的眼睛,眼睛上突然一凉。 是水,夏樾的力度很轻,拿着帕子沾了水,擦拭她眼皮上的血迹。 叶彩唐顿时放了心。 原来不是要挖她的眼睛啊,吓死人了。 “行了,睁开眼睛吧。”夏樾将擦拭过的帕子随手丢在地上,也看见了地上已经脏了的两包糕点。 叶彩唐睁开了眼。 夏樾完全不是刚才杀了人的样子,衣服整洁,神情从容,一如往日。 但是脚下躺着死了的黑衣人,刘沙的剑上还有血。 她也不是在做梦。 四目相对,莫名有点尴尬。 叶彩唐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讪讪道:“大人。” 夏樾好像不是要杀她的样子,莫非是有什么误会。 夏樾下巴点了点地,让叶彩唐看地上的黑衣人。 “你做仵作的,怕死人吗?” 叶彩唐摇了摇头,这倒是不怕的。 虽然我不怕死人,但是我怕自己变成死人啊。 “那就行了。”夏樾踢了踢脚下的人:“这是一个采花贼,祸害了好几个良家女子,而且都是先奸后杀。我们盯着他有些日子了。此人心狠手辣,轻功暗器都十分了得,若是冲出巷子,定会伤害无辜。” 叶彩唐脑子转了一下。 哦,夏樾这是在给她解释,为什么要杀这个黑衣人啊,他害怕自己误会,觉得他是个杀人放火,心狠手辣的人。 叶彩唐突然恍然:“大人,是因为这个今日才放假的吗?” “是啊。”夏樾哼笑一声:“谁知道那么巧呢,给你放假,你也非要往杀人现场跑。” 叶彩唐突然就放松下来。 就是嘛,这些日子看夏樾也是个正直的捕头,不像是暗地里偷鸡摸狗,杀人放火的。难怪呢,错怪他了。 叶彩唐肉眼可见的轻松下来,然后蹲下身看着地上的两包点心,十分心疼。 点心外面虽然有纸包,但是溅了不少血,又落在泥地里,肯定是不能吃了。 “大人你们办案就办案啊,吓我干什么?难道我是故意往杀人现场跑的吗?”叶彩唐埋怨道:“我好容易领了工钱,买了点心想请大家吃呢,都弄脏了。” 责任推出去,人情也要推出去。就算之前是打算躲在房里一个人吃的,现在也是请大家吃的。 果然刘沙十分不好意思,刚才那一剑是他刺的。 当然他那一剑纯属意外,根本就没看见叶彩唐。后面嘛,那是夏樾纯粹的起了坏心思,想要为难叶彩唐一下。 谁叫平时能为难她的时候太少了呢,夏樾总觉得自己常常是居于下风,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多大点事儿。”夏樾不在意道:“王统再去买几包来给小叶。” 其实他有一点点理亏,还挺害怕叶彩唐抓住不放的。毕竟吓唬一个小姑娘,不是很道德。 好在叶彩唐大人大量,有几包点心一哄,就打算原谅夏樾了。 “我还打算去买点胭脂水粉呢。”叶彩唐又皱眉拽了拽自己的衣服,上面都是血:“现在也去不了了。可不是我不去的,大人你下次不能嫌弃我素面朝天了。” 夏樾十分郁闷,但是他能说什么呢,叶彩唐说的都是实话啊。 “行了,胭脂店也不是今天开完,明天就关门的。”夏樾更理亏了,息事宁人:“先回去换衣服吧,头发上也有,让伙房多烧点水洗一洗。” 夏樾让王统去买点心,刘沙找人收拾采花贼尸体,叶彩唐先回去,等叶彩唐回去让伙房烧了水准备洗澡的时候,看见林婶拿着一把柚子叶进来了。 “夏大人让我摘点柚子叶,给你泡澡。”林婶打量叶彩唐一下:“今天怎么回事,没受伤吧?” 林婶把洗干净的柚子叶丢进浴桶里,去晦气。 “没事儿。”叶彩唐连忙一番安抚,把林婶送走了。 正洗着呢,咚咚咚,有人敲门。 叶彩唐舒服泡在水里,懒洋洋道:“谁啊。” 她是拴了门的,不怕谁能进来。 “我。” 是夏樾的声音。 叶彩唐睁开眼睛:“夏大人,有什么事吗?” 夏樾大约知道她在干什么,并没有要进来,或者要她出去的意思,而是道:“给你买的东西放在门口了。” “什么东西?” 但是夏樾没有回答,叶彩唐又问了一声,还是没有回答,夏樾已经走了。 莫非是赔给自己的点心? 叶彩唐心里丢给着,洗好澡换了一声干净衣服,打开门,只见门口放着好几个小包。 可是小小的,也不像是点心啊。 叶彩唐奇怪的将包裹都拿进屋子,拆开。 里面是几盒不同色的胭脂,香粉,口脂,香油……包装精致。打开看了看,香味淡雅,质量细腻。但颜色有些奇怪,都不太好搭配。 叶彩唐的心咚的一下跳了一跳,匆匆擦了擦头发跑了出去。 夏樾这是为了补偿,给自己买了胭脂水粉吗? 是帮自己去跑腿买的吗,这买的肯定是很贵很贵的,开什么玩笑,这是她能用的起的吗? 这一看就是完全不懂化妆品的男人,让胭脂店老板配的冤大头套餐啊。 第94章 明处暗处 叶彩唐跑出去几步,又唉声叹气退了回来。 冲动了冲动了,这是领导好心好意给买来的,不管合适不合适,要是还回去,就打领导的脸了。 她也是在职场待了十几年的人了,竟然在这件事情上差一点犯错误了。 叶彩唐心情沉重的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着桌上精致的瓶瓶罐罐,决定夏樾要是不主动提,她也不提,就当这事情没发生吧,犯不着再搭上几个月的工钱去。 至于这颜色能不能用,凑合吧,好在她现在皮肤白,死亡一些的颜色,勉强也是可以用的。 夏樾说放一天假,就真的是放一天假,第二日一早,便吩咐去南山。 姚家的事情搞定了,可以腾出手来对付如慧师太了。 这几日,都有六扇门的人日夜轮班盯梢,别的不敢保证,但是能保证人还在,没有溜走。 几人看见夏樾过去,连忙汇报了一下情况。 情况就是没有情况。 这几日如慧和她的弟子素念,还是像往日一样,该念经念经,该打坐打坐,该去挖野菜挖野菜,该回来晒野菜就回来晒野菜,该干嘛就干嘛,没有任何异样。 “那现在怎么办?”王统请示:“大人,就算如慧师太就是当年仙女杀的凶手,如果她真的金盆洗手了,那咱们盯着也意义不大。她可能就真的这么一直过下去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不能不允许别人放下屠刀吧。 他们已经盯着有好些日子了,总不能没有限期的盯下去。 夏樾也觉得有一些棘手。 他本是想去一趟当年的事发地里集镇的,但考虑到一来已经过了三十七年,时间漫长,想要找到新的线索可能性不大。二来,确实太远,快马加鞭来回怕是也要一个多月,这时间也有些耽误不起。 何况嫌疑人就在眼皮底下,还是先从如慧师太下手吧。 不过要如何下手,这是个问题,一时还没有头绪。 就在商量中,突然,树林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众人都警觉起来,这深山野林的只有野兽,他们在这里这么多天,都没见着有人。 刘沙等人抽出了刀,叶彩唐麻溜的躲到了夏樾身后。 非常自觉。 夏樾一言难尽的看了她一眼。 叶彩唐不心虚看回去,不明白夏樾有什么不理解的。 这里一群会武功的大老爷们,难道有了危险,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家,不应该自觉主动的往后躲吗? 危险面前,不拖后腿就是她最大的努力。 刘沙道:“什么人?出来。” 这不是野兽,传来的是脚步声和人的呼吸声。 一只手拨开了树枝,紧接着一个人钻了出来。 是个年轻的姑娘,背着个篓子,她显然也被这么多人吓着了,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 看起来是周边的村民。 俗话说的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南山周边的村民,男人会上山狩猎,女子上山摘些山珍草药,倒是寻常。 但一般不会走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不过见是个年轻姑娘,众人的防备也稍微小了一些。 突然有个捕快低声对夏樾道:“大人,这个姑娘是半个时辰前,从静心庵里出来的。” 静心庵虽然不和外面来往,但并非一个人都不上门。周围的村民很多都受过如慧师太的帮助,也很敬佩,来往总会给她带一些吃喝。也是寻常。 但这个时候从静心庵出来,又上山来找他们,就不寻常了。 刘沙道:“姑娘,有什么事吗?” 那姑娘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游移了一下,落在夏樾身上,有些怯怯道:“请问,您是夏大人吗?” 竟然是认准了来的,众人心里顿时又奇怪起来。 “我是。”夏樾走过去:“你认识我?” 姑娘摇了摇头:“我看你是他们中最好看的。” 众人一时无语。 夏樾也不知该不该感谢对方如此夸自己。 姑娘接着道:“如慧师太说,夏大人,就是所有人中长得最好看的那个人。” 一听姑娘提起如慧师太的名字,夏樾顿时忽略了最好看三个字,立刻道:“如慧师太说什么?” 姑娘道:“如慧师太说,请大人过去一趟,她有事情要和大人说。” 如慧师太竟然知道他们在这里,还知道夏樾来了。 夏樾沉吟道:“如慧师太知道我来了?” 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们在这山上盯梢有一些日子了,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夏樾刚一到,如慧师太就请上门了。那岂不是说明他们这些日子的盯梢都被对方看了个清楚。 但是不动声色,由着他们像是小丑一样。 姑娘一脸的茫然:“我不知道,如慧师太只是叫我帮她带这句话。” 她心里还有些嘀咕呢,这些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但是想问也不敢问。 夏樾又审视了姑娘一番,她确实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村民,也无心和她说太多。 “山路艰难,王统,你带个人送姑娘下山回家。” 送回家去看看,是否真的是住在附近的村民,若是不是,就地拿下。 王统应着。 夏樾看着山下。 只见庵堂里,如慧师太走到了院子里,然后往上看来。 夏樾知道那个角度,从静心庵的院子里,是绝对看不见他们这个地方的,但是莫名的,他总觉得有些不安,好像如慧师太是在看他们一样。 但夏樾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堂堂六扇门总捕,更没有怕凶手嫌疑犯的道理。 “既然师太有话要对我说,那我们就去拜访吧。”夏樾道:“师太都这么直接爽快了,我们若还暗处偷偷摸摸,有些小家子气了。” 干脆的,此时也不留人了,夏樾带着刘沙,叶彩唐,还有之前在这里盯梢的几个捕快,一起下了山。 若是发现如慧有什么嫌疑,只要有五分确定就是仙女杀的凶手,直接抓人。 下山的时候,夏樾还叮嘱叶彩唐。 “刚才反应很快,躲的很好。要是一会儿有什么情况,动作麻利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放心吧大人。”叶彩唐应着:“我肯定会躲好的。 第95章 有些人该死 果然,如慧师太是在等他们。 正常紧关着的大门,此时敞开着。 如慧师太就站在院子里,一如之前的打扮,手中握着一串佛珠,面色平静。 她的弟子正跪在佛堂,一切都平静的像是往日。 但进了门,众人便暗暗的警惕起来,让他们相信如慧师太坦坦荡荡,还不如让他们相信这是一场鸿门宴。 如慧师太看着夏樾走进来,微微点头:“夏大人。” 夏樾对于自己监视了如慧师太这件事情,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也没有一点要解释的意思,非常坦然的道:“如慧师太,听说你找我,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确实有些话要说。”如慧师太道:“请大人随贫尼来。” 如慧师太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叶彩唐进了门就四下的看,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当然现在这种情况,谁都觉得不对劲,只是一时间,也说不出不对劲在哪里,不知道如慧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还是之前说话的小屋子,那是如慧师太会客的地方。 不过这一次,如慧师太并没有让素念给夏樾倒茶。 就这么坐了下来。 只有如慧师太面前有一杯喝了一半的茶水。 不过夏樾也不在意这个。 开门见山。 夏樾道:“师太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如慧淡淡笑了一下,将面前冷的茶水一口喝干净了,然后放下,这才道:“我想说的,就是夏大人想知道的。” 夏樾的脸色阴沉。 他非常不喜欢这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此时,如慧师太伸出了手,将袖子卷起来一点。 露出了手臂上的那一处疤痕。 如慧师太缓缓道:“万万没有想到,我隐居在此这么多年,会暴露在这一个小小的伤疤上。” 这话一说,等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一旁的王统差一点拔出刀来。 夏樾抬手按住了他。 夏樾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你?” 如慧师太平静的道:“从我为路姑娘用换命符开始,我就知道自己躲不久,但确实没想到会这么快。夏大人确实不愧是六扇门的总捕,消息灵通,观察敏锐,心思缜密。” “不敢当。”夏樾实话实说:“还是被师太发现了。或者说,下官该称呼一声,惠妃娘娘?” 如慧师太脸色一变,僵硬了半天,慢慢的放松下来。 她苦笑道:“我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听人如此称呼我了。都已经快忘了,自己曾经还有这样一个身份。” 惠妃娘娘? 叶彩唐一听这个,立刻来了兴趣,瞪大了眼睛看如慧师太。 倒没有别的意思,她两辈子都没见过活的皇妃,十分好奇罢了。 不过这惠妃娘娘,也不知经历了什么,和仙女案中画出来的绝美女子,已经相去甚远。 叶彩唐仔细的看,倒是也依稀能从她眼角眉梢,看见一些精致秀丽。 美人就是美人,天生丽质,哪怕岁月也不能完全摧毁。但要凭借这个来说像不像,就不好说了。毕竟当年的画像也是凭记忆口述,又已经过了三十七年,物似人非。 夏樾确认了一遍:“所以,你就是当年从感业寺逃出来的惠妃。” 如慧师太缓缓点了点头:“是我。” “那三十七年前,你在何处?” 虽然给先帝殉葬的宾妃出逃,这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但这事情与他无关,何况就像是叶彩唐说的,每个人都想活下去,每个人都想自由的活下去,这一件事情不合礼法,但未必没有道理。 那事情无人受伤,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就让一个可怜的老者,在这里平静余生,也未尝不可,不必赶尽杀绝。 但如慧师太缓缓吐出三个字。 “里集镇。” 夏樾瞬间就挺直了腰背:“里集镇?你在里集镇,做什么?” 如慧师太略抬了头,回忆当年。 “当年我一路北逃,到了里集镇的时候,走投无路,碰见了一个好心的夫人,收留了我。可是,没有多久那夫人就死了,官府说她是急病,可我知道,她是被杀害的。” “她是被自己的丈夫所害,因为她丈夫在外面看上一个女人。可她丈夫的钱,又大多是她当年带来的嫁妆,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就将她害死,好霸占她的嫁妆,扶正情人。” 这世上,太多薄情寡性的人,众人听着心里都不是滋味。 叶彩唐再一次肯定,自己不婚不育保平安是对的。 如慧师太垂眸道:“那位夫人对我有恩,我不能眼睁睁看她枉死。但我身份不能暴露,我也不能报官,何况我没有证据,那男人有钱,官府里的肮脏事,我知道的太多了。” 夏樾皱眉:“所以你杀了他?” “我没有立刻杀了他。”如慧道:“我杀了他,我也走不了。而且,恶心的不仅仅是他……” 如慧指了指另一个房间,那里只有素念。 “素念当时,只有六岁,还是个孩子。但是,她被赌博的爹给卖了……”如慧很平静的说着不敢回忆的过往。 她抬头看着叶彩唐:“虽然她只有六岁,但是,她所遭遇的,却是姑娘都不曾想过的。” 叶彩唐张了张嘴,想说我什么都知道,但她没说出来,只是叹了口气。 正因为什么都知道,心里才沉甸甸。 如慧道:“当时,我心中不平,恨死了那些男人。于是便有了一个想法,我觉得自己早晚被抓,倒不如大隐隐于市,把那些不配活着的男人,都带走。” 如慧如今说起来很平静,但当年能有这样的想法,可见是精神受了极大的刺激。 夏樾无心训诫,也不想说对错,只是道:“当年你将他们杀死后,卷走财物,又躲去了哪里?如何躲过重重搜查?” 当年那案子很大,里集镇周边重重封锁,几乎是挨家挨户的查,如慧带着一个孩子,想远走高飞,还带着那么多财物,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第96章 认罪自杀 如慧师太说着说着,似乎不太舒服,微微皱了皱眉,条件反射想要喝水,但是面前杯子里已经没水了。 桌上没有茶壶,房间里也没有。今天就没当他们是客人,什么都没准备。 叶彩唐对如慧师太是有些怜悯的,她起身道:“我去倒杯水。” 说着,叶彩唐拿起桌上的空杯子。 素念不是还在外面吗,也不给师父烧点热水?出家人修行苦,也不能这么折腾自己啊。 叶彩唐起身往外走,夏樾也没有阻止,不过看了一眼谢止,谢止明白,跟着出去陪他。 “我们接着说。”夏樾道:“你是如何离开里集镇,来到这里的。” 如慧笑了一下:“大人,丑人想扮美不容易,美人想扮丑,只要不怕脏,还不容易吗?” 夏樾无言以对。 如慧说的太实在,太直白了。 如慧师太这些年在南山隐居修行,夏樾打听过,风评十分好,做了许多好事,可算是一个大善人。但这些好事,显然不足以抵消当年手上的血迹斑斑。 那些人是好是坏,是不是该死,这都不是她应该去决定的。杀人就是杀人,你有一千一万个理由,也是杀人。 她自己心里,想必也是明白的。 叶彩唐拿着杯子走出房间,四下一看,佛堂在另一侧,倒是厨房更近。 厨房是一个单独在院子里的屋子,之前偷偷摸摸半夜来那一次,叶彩唐是进去看过的。只有非常简单的炊具和柴米油盐,一些素菜,没有半点荤腥。 今日进去看,依旧如此。 冷锅冷灶,似乎比之前还要素净。 叶彩唐掀开锅盖看了看,锅里是空的,干干净净。一旁放柴草的地方,也剩下零星几根。 篮子里还有一些米,还有几根落下的菜,像是主人家知道自己再不会回来,将一切都收拾了。 谢止不由叹口气道:“看样子,如慧师太什么都做好了打算。” 没被人发现就罢了,一旦被发现了,这身份就藏不住了。夏樾既然找上了门,就算一时找不到证据,也不会善罢甘休。 躲得过今日,也躲不过明日,过去的事情,早晚是会被掀开的。 叶彩唐也叹了口气,一边看一边道:“有些人真的不配活着,可你又拿他们没办法,有人替天行道……你还要抓他们……” 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叶彩唐看了太多这样的事情,也说不清这其中黑白是非。 她正低头往灶膛里看。 也说不清楚一定要找什么,只是习惯使然,去了嫌疑人家里,总要把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看一下。 这一看,叶彩唐咦了一声。 “怎么了?”谢止连忙过来。 叶彩唐蹲了下来,伸手往里摸去:“有一张包装纸……” 这年代没有塑料盒塑料袋,很多东西都是用油纸包的,而静心庵里,如慧师太两人的生活是最简单原始的状态,几乎与世隔绝,除了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其他都是自己做的,哪里来一张外面才有的油纸。 这油纸,包什么用的? 叶彩唐毫不在意自己蹭了一袖子的灰,将那张纸从灰烬里拿了出来。 灶膛里的灰已经是凉透的,一点余温都没有,显然今日没有生火。 而这张纸是今日才塞进去的,一点烧着的痕迹都没有,大约是顺手吧,以前叶彩唐在家的时候,有什么能烧的东西,也是顺手就塞进灶膛里的。 叶彩唐将纸翻过来一看,只见上面还有一点点白色的粉末 “这是什么东西?”叶彩唐用手指沾了一点,凑近闻一闻,没有什么味道。 “我看看。”谢止接了过去。 将纸交给谢止,叶彩唐又拿起放在台子上的杯子:“还是去问问素念吧。” 说不定别的屋子里有水,如慧师太就算知道夏樾会来,也不可能精准算着今日会来吧,若是不来,总不能把自己饿死。 叶彩唐拿起杯子,就顺便看了一眼。 刚才那屋子里光线暗,如今就站在厨房门口,光线好看的清楚。 她依稀觉得杯子底下残存的一点点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这不是一杯茶么,杯子底除了一两片粘着的茶叶,还能有什么东西。 叶彩唐索性将杯子里残留的那一点水倒在了手上。 手心里随着水一起出来的,是一些白色的像是未融化的粉末。 叶彩唐心里咯噔一下,突然道:“我知道了,糟了……” 叶彩唐边说边往外冲去,谢止吓了一跳,他还在考虑要不要沾一点尝尝看,见叶彩唐跑了,连忙跟上去。 “大人,大人……”叶彩唐冲进房里,将杯子放在桌上,看向如慧师太:“她要自杀!” 夏樾一愣,如慧师太也愣住了。 谢止也跟了进来,手里还拿着那张包装纸。 “她刚才喝的水里有砒霜。”叶彩唐说着,突然脸色一变:“素念……” 谢止也立刻反应过来,他站在最外面,出去最方便,立刻转身便出去了。 很快,谢止就回来了,面色低沉摇了摇头。 素念已经死了,死于服毒自杀。不声不响的倒在了福堂里。 如慧师太并不意外,也不伤心,她晃了晃,低声道:“夏大人,若是可以,请你……将我们师徒就葬在这里。那些钱我早已散尽,命,如今也可以还了。” 说完,如慧师太倒了下去。 死状和那日在路清雨坟前,被毒死的柳盛阳一模一样。 如慧师太从被发现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决定了死。连着素念,也无求生之心,所以才能如此果断,死在夏樾面前。 既然人间就是地狱,那去地狱,又有何惧? 死了,过去种种,一了百了。 对和错,要怎么审判,官府和朝廷管不着,都要归于地府阎王了。 夏樾看着如慧师太半晌,显然也没料到今日。 时隔多年,虽然怀疑如慧师太就是当年仙女杀的凶手,但谁也没有半点实证,就靠手臂上的伤疤,这太牵强了,只能算疑点而已。 他做好了这案子要查上一阵子,最后可能还是要去一趟里集镇的打算,没想到没有费吹灰之力,凶手就伏法了。 成功 第97章 申请解剖 一时间众人都安静的很,只有叶彩唐,走向了尸体。 她将如慧师太扶正躺好,抬头看了众人一眼。 “要不然,你们先回避一下。”叶彩唐道:“我替她做一个初步的检查。” 就像是柳盛阳,虽然是死在他们面前的,但是尸体上依然留下了线索。 尸体不是不会说话,但是他们说的话,要细细的去听,细细的理解。 夏樾点了头,让大家都退出去。 叶彩唐将窗子打开,让房间里亮一下,将人搬到了窗子底下。 夏樾走出了门,众人去将素念的尸体也搬了出来。 当年的小女孩,如今年纪也不小,山中清苦,看起来比实际年纪更是要大上不少。 众人看着她,想着如慧师太说的事情,都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大人。”刘沙道:“要把她们俩安葬在这里吗?” 这也算是如慧师太生前的心愿,这是她们俩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虽然清贫,却很安静。 夏樾紧皱着眉,想的却不是这件事情。 “你们说,如慧师太,真的是我们要找的惠妃,是仙女杀的凶手吗?” 众人一愣。 一个捕快道:“她不是自己承认了吗?” 夏樾道:“既然凶手不承认不代表不是,那么承认了,就能肯定是吗?” 夏樾大约是有一些常年在六扇门审案的毛病在里面,对谁都不太信任,如慧师太如果激烈抵抗上一阵子,他可能不会怀疑。 但承认的那么爽快,就让他心里有点怪怪的。 被夏樾这么一说,众人心里都毛躁起来。 刚才看如慧师太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就是凶手无疑了。这会儿再看,又觉得也不一定。 “如果她不是凶手,为什么承认?”谢止道:“而且听她说起仙女杀的案子,对案情很熟悉的样子。” 就算她不是凶手,也一定和仙女杀的案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众人一直在外面等了小半个时辰,叶彩唐才打开了房门。 如慧师太的衣服已经整理好了,安详的闭眼躺着,连脸上的污浊都擦干净了,犹如睡着一般。 夏樾知道叶彩唐对死者虽然毫无恐惧,但一向敬重。除非恶行累累的,那是路过都恨不得踢一脚的。 “怎么样?” “其他的都没什么,符合一个在山中生活了多年的身体情况。但是有一点,我检查到她的左臂手肘关节有一点错位,应该是曾经骨折过……” 叶彩唐有一点疑惑,能够进宫做妃子的,应该都是千挑万选的,至少看电视剧里选秀女,层层筛选,身高体重,皮肤三围,都要检查。 不应该会要一个手臂曾经骨折,有一些不太灵活的女子吧。 夏樾道:“能看出是什么时候骨折的吗?” 他们总共也没见过如慧师太几面,只能看出她的表面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走路说话都正常,偶尔喝水也是右手,左手是否行动自如,确实不知。 “这么看看不出来。”叶彩唐道:“要是想进一步推断骨折的时间,要解剖。” 众人心里难免飘过一丝凉气。 进一步解剖,是怎么解剖。 叶彩唐解释道:“人不同的阶段,骨头成长的速度和质量都不一样,比如年幼的时候,骨头生长的快,那个时候骨折是非常容易长好的。如果年纪大了,骨头疏松,一旦骨折,就很难完全长好。” 夏樾道:“你说如慧师太的骨头有些错位,所以那应该是后来造成的,不是小时候造成的,是这个意思吗?” 如果这样,那不奇怪。 从里集镇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十七年。 一个曾经锦衣玉食的妃子,突然避难到了南山深处这荒凉之地,衣食住行都要靠自己,上山拾柴下山挖野菜的,摔跤骨折是难免的事情,并不奇怪。 “这个不好说,一定要解剖了才能看出来。”叶彩唐是很严谨的:“我必须要看见骨头愈合部位的情况,才能做出推断。” 夏樾点了点头。 这事儿还是有一些难办。 如果她只是如慧师太,解剖了也就解剖了,没什么关系。但她有可能是惠妃,虽然是先帝的妃子,但身份毕竟在那里,不是他可以做主的。 沉思中,夏樾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能否看出如慧师太曾经是否生育。” “这个啊。”叶彩唐想想:“这个就这样肉眼看的话,如慧师太腹部皮肤光滑,没有留下斑纹,不像是生过孩子的样子。” 夏樾提到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曾经的惠妃应该是没生过孩子的吧,要是生过,应该不会被送出宫去出家。 夏樾道:“确定没生过?” 叶彩唐皱眉摇头:“不能确定,每个人体质不同,有些人皮肤容易留下疤,在孩子又过大的情况下,皮肤组织会被撕开,留下斑纹,那种斑纹是永远也不会消失的。但是有些人,确实也有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 因人而异,就是这么神奇。 见夏樾有点失望的神情,叶彩唐想想自己的工钱,补充道:“如果可以解剖的话,就可以从宫口的形状,判断是否生育过。但是不好判断生过几个。” 叶彩唐也不怕在夏樾面前说出一些他没听过的词,反正她才是仵作,她是行家,夏樾听懂听不懂,都是可以解释的。 宫口肉眼不可见,如果要一个确定的答案,还是必须解剖。 夏樾面色凝重,显然正在犹豫。 叶彩唐道:“大人,要是需要解剖,就越快越好。天气热,时间不等人。” 这个天气,尸体腐败是很快的。就算是放进冰窖也不行,低温也会对人体组织带来各种损害和改变。 “我明白。”夏樾沉吟一下:“先将尸体带走,我考虑。一下。” 众人应着,但是难免多看叶彩唐两眼。 虽说是仵作,但看一看尸体,和拿刀血淋淋的剖开尸体,总是两回事。 第98章 别问男人行不行 如慧师太和素念的尸体都被运走了,本来就寂静的庵堂这下彻底安静下来。 夏樾想了想,还是留了两个人在庵堂里暂住,万一如慧师太并非凶手,而她又主动帮凶手顶罪,那凶手未必就不和她联系。 如慧师太和素念都被放在了六扇门的停尸房里。 天气开始热,停尸房虽然在最阴冷的方位,也不凉爽。外面的绿树婆娑,上面开始有知了叫喊了。 夏樾进宫去了,也不知向谁请示,叶彩唐在停尸房中,见四下无人,便挽了袖子,坐在地上。 夏樾回来的时候,直奔停尸房而去。 刚近,就听见里面叶彩唐隐约说话的声音。 她这是跟谁在说话? 夏樾不由的放慢了脚步,轻轻的走近。 越听越觉得奇怪,只听叶彩唐说,有各种各样的好吃的,有漂漂亮亮的花裙子,还有许多好玩的……我跟你说,有一个叫…… 这是叶彩唐来朋友了,夏樾更是一脑袋的问号,但还是敲了敲门,推门进去。 这是停尸房,不是叶彩唐的闺房。就算是有什么姐妹朋友来看她,也不必在这里说话吧。 进了停尸房,夏樾更一脑袋问号了。 房间里只有叶彩唐一个人,当然是说只有她一个活人。如慧师太和素念都躺在地上,无声无息。 而叶彩唐正盘腿坐在地上,看那样子,似乎是在和素念说话。 “你这是……”夏樾不确定道:“跟谁说话呢?” “和素念啊。”叶彩唐起身。 “跟她说什么?” “告诉她下辈子,一定能过的很好,让她不要那么难过。”叶彩唐不想多说,而且有点庆幸。 她自从来到这个年代,说话就非常谨慎,不但有外人在的时候绝不乱说话,就算是自己一个人,也忍着不乱说话。 万一隔墙有耳呢,谁知道自己说惯了的话,会引来多少事端。灵魂附体,还是千年之后穿越而来,被人知道了,会相信吗,会被当做神灵吗? 不现实,十有八九是被当做妖怪的。 夏樾果然不怀疑什么,他知道叶彩唐虽然验尸的时候满手血,其实是最心善的。这也很正常,只有一个心中善良正义的人,才能克制住血和死亡的恐惧,为亡者寻找真相。 叶彩唐忙转移话题道:“大人,怎么样,如慧师太的事情怎么说?” 夏樾点头:“解剖,但是无论结果如何,我们查的是仙女杀凶手一案,与先帝的惠妃无关。” 叶彩唐绕了一下,转了过来。 凶手要抓,但是朝廷的脸面也要保。虽然已经是先帝,但那是现在皇帝的爹,老百姓笑话可不分这么多,都是连带着整个皇族一起笑话的。 夏樾又道:“惠妃当年出逃,虽然消息压制,并未在民间扩散。但在朝中也是轰动一时,连惠妃父亲,朝中的户部尚书也受到了一些牵连。” 宫中八卦,听的叶彩唐眼睛发亮,鼓励夏樾,细说说,细说说。 是不是像宫心计那样,你来我往,有整有零? 夏樾道:“详细卷宗我都带回来了,放在书房,但这些资料不可外泄,你把这里搞定,可以过来看。” “哦。”叶彩唐泄了气,还是要自己看。 自己看也不是不行,但比起听说书,还是要累一些的。 “你开始吧。”夏樾道:“要帮忙吗?” 叶彩唐想了想:“要一个,让谢师爷来吧,他要是怕血,离远点,给我做一下记录就行。” 虽然说捕快们都是见血不眨眼,说不定手上还有人命的人,比如说刘沙王统,但是杀人和解剖,那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杀人讲的是一鼓作气,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有时候是牙一咬眼一闭心一横就可以的。 解剖恰恰相反,要慢,要仔细,认认真真的观察,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夏樾本想说我来给你打下手吧,但是想想应了一声:“好,我去叫谢止过来。” 刚碰见林婶,说晚上做了烤羊腿,炖了蹄筋,还有新出坛的红白腐乳秘制蘸酱,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影响晚上的食欲。 既然付了工钱,就该让手下干活才是。 不明所以的替死鬼谢止很快就被喊来了。 虽然谢止不是硬汉类型,但当夏樾问他怕不怕血,怕不怕死人,胆子大不大的时候,他还是潇洒的表示。 开什么玩笑,大人是瞧不起我么,我是学风水的,见过的死人怕是比夏大人你还多,怎么会害怕尸体呢? “那就太好了。”夏樾拍了拍谢止的肩:“小叶要给如慧师太解剖,缺一个人做记录,你去帮她一下吧。” 谢止此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虽然一个月二两银子的工钱他看不上,但师父总不会害他,师父让他来六扇门干活儿,那总是要做事的。 给叶彩唐帮忙,应该的,小姑娘认真又坚强,他很欣赏。 “没问题。”谢止爽快道:“我这就去。” 谢止带着纸和笔,推开了停尸房的大门。 叶彩唐已经让人帮忙将如慧师太放在了台子上,戴上了自制的一些防具。 手套,头套,口罩,面罩,只剩下两只眼睛。 谢止吓了一跳:“小叶你这是……” 谢止想说至于吗,裹成这样,如慧是死于中毒,又不是瘟疫会过人。 但叶彩唐没想那么多,她看见谢止斯斯文文的一个书生模样进来,第一个念头是:“谢哥,你行不行?” 谢止一听这话立刻炸毛。 “小叶,哥告诉你一句话,千万不要问男人行不行,这是一种侮辱,知道吗?” …… 叶彩唐疏漏了,一拍脑袋:“意外意外,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止叹了口气,决定不和叶彩唐一般见识。小姑娘家的,哪懂那些。 “那我开始了。” 然后叶彩唐划开如慧师太的袖子,锋利的细长的刀锋划开皮肤……血从伤口渗了出来,然后是肌肉组织。 叶彩唐已经很含蓄,考虑到师太的身份,还有谢止这个打下手的,只划开了袖子上的布料,没有按照标准流程来。 谢止这会儿还好,他是真不怕血,也不怕死人的。 第99章 不行也得行 其实人肉乍一看和猪肉牛肉区别也不大,但是谢止是看过杀猪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放血然后分成一块一块的。 心肝脾肺肾,猪头猪尾巴,都摘出来剁开,各自标价。 但当时他除了觉得血呼啦几有点脏之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而是兴致勃勃的在脑子过了一遍,什么部位怎么烧菜好吃,然后跟屠夫说要这个,这个这个…… 但此时不一样了。 手臂这个部位算是简单了,只是血肉。 叶彩唐暂时觉得如慧师太没有开膛剖腹的必要,今日主要的,一个是确定她左手手臂的骨折时间。二是看一下是否生育。 这对她来说驾轻就熟,但是就已经够谢止受到了。 夏樾好歹是真的看过解剖现场的,虽然想起来还有点不适,但咬牙当场能稳住。 可当谢止看见叶彩唐一点点清理骨头上的血肉时,心里只觉得一阵翻腾。 “小叶……”谢止皱眉道:“你……没有别的法子吗……” “没有。”叶彩唐正色道:“如果只是判断是否骨折的话,是可以不破坏尸体的。但是想要判断这个骨折的时间,只有这样最准确。” 果然,叶彩唐在如慧师太的小臂靠近肘关节的地方,找到了骨折点。 “找到了。”叶彩唐道:“骨头受伤后愈合过程中形成的伤痂,叫做骨痂。断骨连接靠的就是这个,而年纪越小,恢复的越快,时间长度不同,长出的骨痂密度也有所不同,形状颜色的呈现都有所区别。” 谢止不太想看,但叶彩唐太镇定,他又实在丢不起这个脸说你看就行,别喊我,我就不看了。 刚才还那么硬气,不要问男人行不行呢,这会儿就不行了,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叶彩唐道:“这里一看就是陈旧性骨折,根据我的经验,时间应该在四五十年之前了,这应该是死者十岁左右骨折形成的。” 叶彩唐说完,看一眼谢止。 谢止一脸咬牙切齿扭曲的样子,见她望向自己,还要故作镇定淡然。 两下对望,谢止咬牙保持云淡风轻。 “你接着说。”谢止道:“我没事儿。” “……”叶彩唐顿一顿,解释道:“谢哥你记一下我说的话。” 谢止一愣,哦一声手忙脚乱的拿起了笔。 差一点忘了,他是来给叶彩唐做记录的。 不过这反而好了点,因为他可以把眼睛和注意力都放在纸上,不用勉强自己去看那一片血肉模糊,简直要热泪盈眶起来。 叶彩唐同情的看着谢止的样子。 她都懂,很正常,太正常了,第一次真实看过解剖场面的人,谢止这已经是非常镇定,非常能忍了。 当然也可能是他看的不是最刺激的场面。 叶彩唐将如慧师太的手臂盖住,谢止写完了,这才道:“然后呢?” 他不愧是名门高徒,短短几行字的时间,已经恢复了镇定。虽然内心还在翻滚,但至少表面已经看不出来了。 叶彩唐道:“然后我要检查一下死者是否曾有过生育过程,谢哥,你还行吗?” 谢止深深的吸了口气:“怎么检查?” 他第一个念头是叶彩唐不是要把尸体肚子给剖开吧?仵作真是太可怕了,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个姑娘,这也太狠了。 “主要是看宫口的情况。”叶彩唐道:“就是孩子出来的地方,是否有过生产,宫口是不一样的。” 如果有工具的话,其实不必破坏尸体。但这个年代的工具太简陋,也没有什么仪器,只有对不住死者了。 谢止其实不太理解叶彩唐这句话,但是他决定不要问的那么清楚。他又不是仵作,又不打算转行,何况了解的那么清楚呢。 徒增烦恼。 “这我确实不太方便。”谢止坦然转身:“我还是回避一下。” 叶彩唐也松了一口气,说实在话,她也不想把谢止吓着,或者哭的梨花带雨吐的稀里哗啦,还得照顾。 谢止转过身,只听得背后一阵一阵的声音。 本来也没什么,但是这声音顿时让他联想到了刚才的画面,本来心里好容易好了一些,又翻江倒海起来。 难怪夏樾不来,谢止心里骂道,肯定是早就知道,自己不愿意来受罪,才让我来。 不得不说,谢止这一刻真相了。 正在书房看卷宗的夏樾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这么热的天,总不能是着凉了吧。他摸了摸鼻子,明天让林婶炖个老母鸡汤吧,补一补身体。 叶彩唐的声音打断了谢止心里的咒骂。 “死者果然曾经生育过。”叶彩唐道:“可能还不止生育过一次,但是时间比较久远,具体时间不能断定。看宫口恢复的情况,也有三四十年了。” 之前倒是疏漏了一点,只知道惠妃肯定是没有孩子,这才会出宫为尼。但她是否有生产,甚至大月份的流产过呢,也不知夏樾拿来的资料里是否有这些的记录。 谢止哗哗的记着,一边记,他一边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脑子里图画一帧一帧的过去,各种血肉模糊,心肝脾肺肾……其实他知道不能想,师父第一天就告诉他,干他们这行的,最忌讳想太多,但是真的忍不住。 叶彩唐检查完之后,开始给切口缝合,仵作不是屠夫,不是管杀不管埋的,缝合使尸体尽量完好如初,是对死者尊严的尊重。 一切都收拾好,叶彩唐这才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谢哥。”叶彩唐道:“开门透透气。” 血淋淋的手套脱了下来,口罩面罩帽子都脱了下来,染了星星点点血迹的罩衣也脱了下来。叶彩唐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天色已经不早了,这个屋子只能晒到一点夕阳,叶彩唐站在门口伸展了一下腰身,谢止一回头,只见金色阳光下,一个身形窈窕的少女沐浴在阳光下,真是美好。 但少女身后传来浓浓的血腥味,少女身旁,地上一堆染血遗物。 美好的画面瞬间被撕裂,谢止心里那翻江倒海的感觉又来了,几乎是夺门而出。 还不忘嘴硬一下:“忙这么久累了吧,我去给你拿点水 第100章 千丝万缕一团谜 叶彩唐没想太多,但是直到她把停尸房都收拾好了,也没见谢止回来给她送水。 “谢哥真是太不靠谱了。”叶彩唐口干舌燥抱怨一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伙房。 这个伙房,不是六扇门里大家一起吃饭的伙房。而是夏樾自己的小饭厅,只有一张桌子,可以开小灶。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等吃完饭再去找夏樾报告吧。 叶彩唐没进门呢,就闻到了阵阵香味,吸了吸鼻子,今晚有烤肉。 “林婶。”叶彩唐边走边问:“有汤么给我来一碗,谢哥太不靠谱了,说给我倒水然后就失踪了……” 失踪的谢止正巧前后脚跟着进来,尴尬了一下,然后故作镇定道:“嗨,出了门突然想起来有事儿,就忘了。” 叶彩唐嫌弃的看他一眼,多大年纪就开始忘事儿了。 林婶听着喊,忙给叶彩唐端了一碗汤过来。 “今天烤了肉,我想着有点腻,就准备了清淡一点的汤。”林婶放下一碗冬笋豆腐汤,然后道:“快尝尝烤肉,蘸这个腐乳吃,特别香……” 叶彩唐对谢止的那点不满立刻丢到了九霄云外,喝了一口汤,便夹着烤肉去蘸腐乳。肥瘦相间的烤肉,腐乳也有红色的有白色的,黏黏糊糊的,又香又辣,好吃的不得了。 还没来得及夸林婶,突然刚坐下的谢止起了身,说了一句:“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晚上不吃了。” 然后谢止就匆匆走了。 “……”叶彩唐莫名其妙转身,只看见他落荒而逃的背影。 众人面面相觑。 叶彩唐道:“谢师爷这是怎么了?刚才就奇奇怪怪的,魂不守舍的。” “不知道,谢师爷就是神神秘秘的,有事儿也不会跟我们说啊。”王统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辣的斯拉斯拉的,他不太能吃辣,可不妨碍一边哭一边吃。 夏樾面色如常看了一眼红白相间的腐乳,塞了一筷子肉进嘴。 谢止还能保持镇定,可见今天的场面不是特别刺激,以后刺激的还在后面呢,习惯就好。 吃完饭,收拾了,众人一起去了夏樾的书房。 林婶给一人泡了一杯消食的山楂红茶便退下了,谢止晚上没吃饭,要是还在六扇门,她要去关心一下,胃口不好的话,准备些别的给他。 林婶在六扇门里也住了些日子了,除了每每想起林玲还是伤心,其他可算非常满意。吃的好住的好,一起干活儿的人也好说话。 她心里也明白,这都是看在叶彩唐的面子,或者说,看在夏樾的面子。所以格外注意,特别是夏樾手下几个,特别照顾。 王统喝着茶,舒服的感慨:“我都想认林婶做干娘了,她烧的菜可太好吃了。” 这也是很有出息的一个想法,众人七嘴八舌也出起了主意。 夏樾点了点桌子:“说正事。” 不能由着他们聊,聊起来没边。 从宫里翻出的尘封多年的档案,放在桌上。 破旧发黄,落了一层灰,至少有三十七年,无人动过。还留存着没有销毁,已经不容易。 其中包括一张画像,是慧妃刚入宫选秀女时候的画像,这种画像在叶彩唐眼里人和人好像都差不多,特别是好看的人,没有什么面部特征,统一就是美人。 大眼睛双眼皮,面若桃花,眼含秋波。 谁叫有明显特征的都筛除掉了呢。 众人传阅,叶彩唐顺便将今日验尸的结果说了一遍。 夏樾的眉头越皱越紧。 “我这次进宫,也去找了宫里老人,当年服侍慧妃的宫女太监虽然都已经不在,但别的宫里有来往的还有一些。他们都说慧妃的手是没有问题的,至少看不出有任何问题。进宫选秀女条件苛刻,若是手臂有明显旧伤,肯定是选不上的。” 众人点头,叶彩唐道:“那慧妃可曾有过夭折的孩子。” “没有,慧妃入宫时间不算长,不曾有过孕。” 王统提出了一个其他的意见:“可是小叶说,不能确定这个孩子是什么时候生的,只知道时间比较长。仙女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十七年,这个孩子会不会是这三十七年中有的?” 虽然慧妃听起来无比高贵,可是她在里集镇做的那些事情,可不太高贵,在男人中迎来送往,就算是逢场作戏,也是出卖色相,未必就没有真失足的时候。 王统说的有道理,一个更大的疑问出现在众人面前。 慧妃会不会留下了孩子,这孩子,在哪里? 可惜如慧师太已经死了,一切都成了谜。 众人商议一番,夏樾道:“如今种种迹象表明,如果仙女杀的凶手,真的是先帝的惠妃娘娘。那么如慧师太,很可能不是慧妃。” “但是,如慧师太告诉我们,她就是凶手,也是慧妃,所以她们一定认识,还有非常密切的关系。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另一个人死的。” 什么关系呢,如慧师太已经死了,而且怕是就算没死,也不愿意说出来。 她要包庇凶手,替她顶罪。是死也不愿意让对方暴露的关系。 夏樾道:“现在我们有几件事情要做,一个是彻查静心庵,如慧师太和这件事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未必就不会在住所藏着什么东西。即便她有所准备,可能会销毁,但未必没有疏漏。” “二,是当时里集镇受害者,不但送了很多金银,也有许多珠宝,有些款式十分特别。这是当年按死者家属记忆画出来的一些首饰的款式,走访一下银楼和当铺,问问是否曾经见过。” “第三,再去常和静心庵来往的南山村民家中,仔细问一问情况。看看是否有人见过静心庵有什么访客,或者,如慧师太有过外出的情况。” 这个说完,大家一起看向叶彩唐。 这种和村民搭话的活儿,她最擅长了,他们每次都得不到好脸色,叶彩唐每次还能捞点吃的。 夏樾也这么想:“小叶,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和谢止了,你们俩可以一边调查情况一边吃,还能给六扇门省一顿饭钱。” 叶彩唐十分无语,莫非夏樾还 第101章 诸事不宜 但夏樾开了口,叶彩唐也只能应了。谁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呢。 万万没料到的是,谢止不愿意。 谢止板着脸道:“我不愿意。” 众人都很奇怪,叶彩唐也很纳闷。 “谢哥我得罪你了吗?”叶彩唐想想没有啊,她一贯的与人为善,就算今天谢止忘了给她拿水,她也没有生气啊。 “没有,你没有得罪我。”谢止正色道:“是这样的,我今天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显示,我近日不宜往南。” 谢止的本职是算命算风水,他这么说,大家倒是也不怀疑。 而且叶彩唐一想:“谢哥,你给我也算算,我这几日适合往南走吗?适合出门吗?会不会诸事不宜?” 叶彩唐立刻就想起前几日放的那一天假,京城那么大,一天十二个时辰,她却在最不应该的时间,出现在最不应该的地方,你就说背不背吧。 谢止看着叶彩唐信任的表情,心里涌上了一丝内疚。 都是同僚,人家小姑娘这么信任他,可他却欺骗了她。谢止不敢告诉叶彩唐,之所以不愿意和她去南山,因为心里有点阴影,看见叶彩唐就想到停尸房,他需要一点时间调节一下。 “我帮你算算……”谢止正色道:“免费。” 就在叶彩唐准备报上自己的生辰八字的时候,夏樾不知何时走到了身后。 夏樾说:“想的美?” 叶彩唐:“?” 谢止:“?” 夏樾凉飕飕道:“要是给你算一卦,算出来,你今年诸事不宜,你打算在房间里窝一年不干活,吃白饭吗?” 叶彩唐愣住了,然后深深吸口气。 我可真谢谢您了,你要不是个大人,早就挨揍了。 谁那么倒霉,大半年诸事不宜啊。那还不如一头撞死呢。 但是夏樾高高在上,丝毫不理会叶彩唐的怨念。他将几张纸递给谢止:“既然你不适合往南走,就在城里的首饰铺子,典当行调查被害人的首饰,出了门往北走就行了。” 京城里的路,四通八达都是圈,每一个路口都往北,也能把所有的地方都转到。 谢止无话可说。 夏樾道:“既然谢止不能去,我陪你去。南山毕竟偏僻,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安全。那一片山中村民多,有些人住的比较偏僻,怕是要多待几天,你带一身换洗的衣物。” 叶彩唐虽然以前不是一线,但也是出外勤的,出差在外住宿很正常,之前还住在山顶上呢,这次总是能借住民家的,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这么问,能问出什么来嘛? 叶彩唐想了又想:“大人,我觉得这事儿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叶彩唐道:“我们之前在南山周边,其实也找了一些村民,问过如慧师太的情况。” 夏樾道:“对,没错。” 所以他才会让叶彩唐和谢止去,毕竟他们俩是唯一在咨询周边村民的时候,还被塞了零食的。以前梁蒙他们去问话,都差一点被赶。 “如慧师太在他们心里都是好人,因为师太在南山修行的这些年,做的都是济世救人的事情,当然大家就认为她是好人。”叶彩唐道:“我们要是说她是杀人犯,肯定会被村民打出来的。” 夏樾安慰道:“不会的,我会保护你的。” 让领导在前面挡住锅碗瓢盆么,那可不敢当。 叶彩唐道:“就算他们不敢打我们,也不会实话实说的。” “所以呢?” “所以咱们不要那么诚实呀。”叶彩唐以前是不敢跟领导出这种馊主意的,那肯定要写检查,但现在不一样,夏樾不那么讲究,只要效果好,过程无所谓。 叶彩唐出主意道:“咱们可以对外宣传,如慧师太是被人害死的,悬赏线索,这样那些受过师太恩惠的人,一定会尽心尽力。咱们去走访询问,大家都知道我们是为了给师太找凶手,我们也不会被打是不是?” 虽然大人是不会被打的,但大人也心有怯怯。 夏樾沉吟了一下:“你说的对,虽然不太好,但是好用就行。” 夏樾虽然经验十足,但比起叶彩唐来说,总归是少了一份飞扬跳跃的思维,计谋他可以,坑蒙拐骗就未必了。 既然不会被打,夏樾便索性加派了人手,毕竟南山周围一圈的村民住的太散,有时候山脚下只有三五户,但这三五户却离着半座山,要一走走半天。 夏樾带叶彩唐走的是最平坦的一条路,一路有两个相对集中的小村落,当然这个村落非常的小,人也非常的少。 进了村子,夏樾还有点拉不下脸来。 “小叶。”夏樾道:“你去和村民说说情况。” 这虽然叫小村子,但是连个正经的村长都没有,之前来过的时候,负责出来说话的,是本村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 叶彩唐鄙视了一下夏樾这种,有事情把下属推上去的领导,然后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妇人,一问如慧师太,连连点头。 如慧在这里三十来年,怎么也和周围的村民熟悉了。 然后夏樾眼睁睁的看着叶彩唐的表情声音刻就悲痛愤怒起来:“如慧师太,被害了。” 这情绪转换简直似水不漏,丝滑无比。 农妇手里的东西咚的一声落在了地上,不可置信道:“你,你说什么 ?” “如慧师太,被害了。”叶彩唐道。 农妇急道:“你是什么人?” “我们是官府的人。”叶彩唐道:“昨日有人来报案,说如慧师太被害,我们连夜进山,确认了这个消息。” 农妇人都有点颤抖起来,慌慌张张的,衣服要往外跑的样子。 叶彩唐一把拽住她。 “大婶,你听我说。”叶彩唐道:“如慧师太和她的徒弟,遗体都已经运回衙门里了。现在我们就是想调查一下,看看静心庵最近有没有什么可以的人员出入,我们一定要找到凶手,不能让师太枉死。” 第102章 很多很多钱 夏樾无比的庆幸,听了叶彩唐的主意,把如慧师太塑造成了一个受害者。要不然的话,他要是说如慧师太可能是杀人凶手,这会儿一定已经被村民的烂鸡蛋白菜帮子淹没了。 果然叶彩唐能得到村民送的零嘴儿,他们只能得到白眼,是有原因的。 村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受过如慧师太的恩惠,叶彩唐他们听了半天,听村民七嘴八舌的追忆,发现她确实是做了不少善事。 至少在隐居南山的这几十年里,只要村中的人遇到了难处,上门求助,或者在山中遇到需要帮助的村民,都会尽力帮忙,从不推辞。 一次两次没什么,时间长了,次数自然就多了,如慧师太再低调,众人也都记在心里。 一时间,村子里哭声一片。 夏樾和几个手下面无表情站在一旁,叶彩唐跟着抹眼泪,一边抹,一边动员:“大家都想想,使劲儿想想,大家这些年有没有在师太那看见什么奇怪的事情,奇怪的人……” 村民都伤心,但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起茫然看着叶彩唐。 叶彩唐道:“比如说,有明显不是周围村民的人上门,或者,有一段时间师太的情绪明显不好,但是又不说是为什么,再或者,在静心庵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一切奇怪的事情都行,我们会一件一件去查,一定要把凶手抓住。” 这个就很具体了,村民纷纷陷入沉思。 在汪洋大海中寻找线索就是这么无奈,众人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跑遍了南山的每一个人家。 夏樾其实很意外,他以为叶彩唐会觉得很辛苦,很劳累,很烦躁。特别是面对不同的人群,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同样的话,记录同样的事,没有经历过的人,不知道有多枯燥。 但叶彩唐一点儿怨言都没有,说了一遍又一遍,嗓子都有点哑了,也没抱怨半句。 夏樾虽然差一点被那五两银子气死,但也很欣慰。 他们现在已经没借住在村民家了,而是把静心庵收拾了一下,两个屋子,一个给叶彩唐住,一个给夏樾住,其他人在院子里随便睡睡。 一个是顶头上司,一个是女眷姑娘家,自然是有特权的。 所有从村民那里问来的消息写了一桌子的纸,其中大部分肯定是一眼看上去就无用的,还有一小部分,是调查过后才能发现无用的。 到最后,但凡能从中找到一条有用的信息,都算是没白费这些辛苦。 夏樾端了一杯蜂蜜水敲开了叶彩唐的房门。 房间里两张大桌子,上面分门别类的铺满纸,叶彩唐正在给他们分类。 非常重要,重要,有可疑,纯属胡扯,一摞一摞的分开。 “大人。”叶彩唐接过夏樾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一口,眼前一亮:“呦,蜂蜜水啊?” 蜂蜜在这年代可是个精贵的东西,虽然用在了各个地方,但叶彩唐在这个年代还真没接触过,没办法,穷。 夏樾笑了笑,这也是他欣赏叶彩唐的一点。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见到好东西时的惊喜和渴望,吃起来也不客气,但是却又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粗俗。 这是很矛盾的两种情形,但是在叶彩唐身上完美融合,所以哪怕她在马路上满脸幸福的啃肉包子,叫着看着也挺顺眼。 叶彩唐喝了两口后,问:“大人你出门在外,还带着蜂蜜啊?” 真精致,真会享受。 “那倒是没有。”夏樾走过去看桌上的记录, 边看边道:“是在山上看见了一个蜂窝,里面有不少蜂蜜,他们就给弄下来了。一会儿收拾了沥出来,装罐子带回去,给你一罐。” 叶彩唐眼前一亮,野生蜂蜜啊,好东西。 如今正是花朵茂盛的时候,南山漫山遍野都是各种各样的花,这个蜂蜜想来很正宗滋补。 “把我的给林婶吧。”叶彩唐道:“马上桃子李子出来了,腌点蜜饯吃。用蜂蜜腌的蜜饯比用糖腌出来的好。” 夏樾笑一下:“放心吧,少不了。” 对叶彩唐来说是值钱的东西,但是对夏樾来说,也不算什么。 叶彩唐将杯子放在一旁,拿过刚才整理好的:“大人你看,我根据村民们的回忆,总结了这几个疑点。” “第一,如慧师太虽然三十来年都在静心庵,看似没有收入,但她真的很有钱。她和素念的日常开销,她不停的救济各处村民,甚至还帮一个暴雨房屋倒塌的村民修过房子,一处处的花费加在一起,钱哪儿来的?” 就算每一处的开支都不大,但静心庵是没有收入的,在没有收入的情况下,只出不进,除非你有金山银山,要不然的话,怎么能维持? 夏樾沉吟着:“除非,如慧师太带来了很多,很多钱。” 那不是一点钱,是很多很多,比如,里集镇上富商丢失的珠宝。 叶彩唐点头。 夏樾道:“珠宝首饰可以换钱,但不能直接去资助村民。假如如慧就是凶手,她在里集镇得到了大批珠宝,她必须要把这些珠宝首饰全部换成钱。” 叶彩唐接着点头。 夏樾道:“它只能是在京城换,不可能在外面换了带来。” 叶彩唐不解:“为什么?” “因为太重了。”夏樾道:“能够她花三十年的银子,必然是很大一笔。她是修行,不是进货,不可能赶着一辆车进南山。所以只能在京城换。” 叶彩唐虽然没拥有过,但不妨碍她见过。 “那她是不是可以先换成银票,银票就比较好携带,然后再在京城里,将银票陆续换成银子。” 叶彩唐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银票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市面上其实是没有人用的。一般都是铜板和碎银子,你去吃饭掏张银票,老板会认为你是去砸场子的。 “也有可能,但这么多,这么大金额的银票换成银子,也是会被人怀疑的。”夏樾道:“何况当时这案子查的沸沸扬扬,那么快就拿首饰去换银票也很危险。她是在京城长大的,就算当时家里受到她的连累 第103章 的世界 “可她也不能天天去换钱啊。”叶彩唐觉得夏樾说的有道理:“我要是她,就一次性的换很多很多钱回来,最好是碎银子,然后慢慢用。只要对方是自己人,她从京城运东西进来,是不会有人怀疑的。” 两个人,如慧师太还是会武功的,一次是可以运进来很重的东西的。 夏樾突然哗哗的翻了翻叶彩唐说的疑点,然后开门走到了屋外。 叶彩唐很奇怪,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连忙跟出去。 夏樾道:“我同意你的猜测,如慧不常出山,不会频繁的去换钱,所以她每次换的数量一定相当可观。” 两个人,以采购生活用品为理由,如果不怕辛苦,一次能运进好几百斤银子,一斤十六两,一百斤一百六十两,二百斤三百二十两,三百斤四百八十两…… 如慧会武功,素念也是常在山中负重行走的,两人辛苦一趟,甚至可以运进五六百两的银子,这个钱,足够他们是她们生活和救济村民,很长时间了。 夏樾接着道:“为了使用方便,如慧一定每次换的都是碎银子,甚至可能还有一部分铜板。那么多钱,可是相当大的一堆。” “这些记录里,并没有显示如慧在最后的那段时间疯狂发钱,她也不可能提前预知。所以很大的可能,她现在还有很大的一笔钱,就在静心庵。” 众人听着,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但静心庵我们已经搜了好几遍了,什么都没有。”王统郁闷道。 所有能搜的地方都搜了一遍,包括伙房灶膛里,墙边的柴火堆,床底下,房顶上,甚至佛像后面,但是只找出一些铜板,其他什么都没有。 就剩下挖地三尺了,但是他们在静心庵的所有地面上也都仔细的查看了,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有近期被挖掘过的痕迹。 叶彩唐道:“不过要说埋在地上,那范围可就大了。静心庵周围全是土地,随便往哪里一埋,那可去哪儿找?” 几乎是想都别想了,那么大的南山,在静心庵里面挖地三尺也就算了,出了庵堂,往哪儿挖。 众人都沉默了。 这是个难题。 夏樾突然往外走了几步,往上看去。 众人尾巴似的连忙跟上,跟着一起看去,但是只有阴沉沉的夜色和黑黝黝的山,什么也看不见。 刘沙不由道:“大人,你在看什么呢?” 莫非山里有人,还是有什么东西。 叶彩唐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往后退了几步,往上看,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现在太晚了。”叶彩唐道:“明天再看吧。” 众人奇怪了,到底看什么? 夏樾一笑,叶彩唐这姑娘,脑子转的确实挺快的。 叶彩唐道:“看我们前几日过夜的地方。” 众人还是不解,为什么要看那个地方? 叶彩唐道:“如慧师太和素念出去挖野菜,或者出山,都是往前走的,那条路是固定的,从那里,绝对看不到我们前几日过夜的地方。那么她是在哪里看见的呢?她为什么要去哪里呢?” 众人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过夜那个地方,不是随随便便找个山头一躺的,是精心挑选过的,从静心庵绝对看不见,可他们很快就被发现了,当时就觉得十分奇怪。 不过现在天黑,他们对这里也不熟悉,就算有银子埋在地下,也飞不走逃不了的,明日再找不迟。 夏樾拿着资料,又进了叶彩唐房间。 叶彩唐接着报告。 “第二个疑点。如慧师太对受了欺辱的女性,特别的同情。她帮助的对象里,有很大一部分是老弱妇孺,这很有可能是源于之前的经历。” “第三个疑点,这里确实有几个人提到,曾经有人前来探访。” 夏樾连忙接过记录。 “因为时隔久远,具体的时间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从搜索来的资料看,这种探访至少有过三到五次,每次来的都是同样的人,一个女性,全身包裹严实。” “但就是那么巧,她每次前来探访的时候,如慧师太都出门去了,所以她每次失望而归。她可能是有什么原因不好久离,所以不能一直等,每次也只是在静心庵过过一夜,不过后来,就再没见过她出现了。” 如果如慧师太不是凶手,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钱?如果如慧师太不是凶手,这个女子又是谁? 两人面面相觑。 夏樾突然盯着叶彩唐看起来。 “怎么了?”叶彩唐被盯的心里发慌,有种毛毛的感觉:“大人你看什么?” 夏樾皱眉道:“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叶彩唐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嫌我平时吃太多,欠债想要收利息?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出尔反尔可不行。她要去六扇门门口吊一排的。 夏樾发出不满的质问:“我给你买的那些胭脂水粉,怎么没见你用?” 叶彩唐呆了一下,啊这,夏樾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个来? 夏樾又道:“是我买的不合适吗?” 虽然夏樾很镇定,但心里是有些嘀咕的,毕竟从没买过这些东西,全靠掌柜介绍,也不知道掌柜黑心不黑心。 但叶彩唐这么好意思说确实是不合适。 您那是大慈大悲去给胭脂铺子清库存呢。老板没磕头恭送您离开吗? “合适。”叶彩唐咬牙道:“但这不是来山里吗,怎么好抹得花花绿绿的?” “花花绿绿?”夏樾一想:“哦,原来你喜欢那种颜色。我当时看胭脂铺子里,是有挺花的颜色,什么绿色蓝色的,我当时还想怎么会有这种颜色,还想着你喜欢素净一点的呢,” 叶彩唐:“……” 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早点休息吧。”夏樾鼓励道:“好好干,这个案子破了,给你买一套花花绿绿的胭脂水粉。” 然后夏樾就出去了。 叶彩唐脑中闪过蓝绿紫色的眼影,被惊的一身冷汗,连忙追了出去。 大人,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是夏樾已经走远了。 第104章 银山银海 这一夜,叶彩唐做了一个五颜六色的梦,梦里前后左右脚底头顶都是明亮的大镜子。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梳妆台,上面一盒一盒打开的眼影和腮红。 桃粉,明黄,大红,大紫,嫩绿,天蓝,简直像是染料铺子一样,什么颜色耀眼就有什么颜色,在无数镜子的反光下,散着七彩的光芒。 然后夏樾站在一边,一手按着她肩膀,一手拿着个刷子,也不知沾了什么颜色,就拼命往她脸上涂啊涂…… 无数的镜子里,映出无数张她五彩斑斓的脸。简直像是野人部落里的一个图腾。 叶彩唐猛地从梦中惊醒,抹了抹脸上一头的冷汗。 我的妈呀,这太可怕了,她大口喘了口气,一定,一定要扭转一下夏樾的审美。 不然的话,以后他总是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说用还是不用,用的话,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不用的话,又浪费钱还又得罪人。 窗外天已经亮了,叶彩唐也睡不下了,洗漱了起身。 有人已经烧了早饭,当然不比林婶的手艺,但工作餐嘛,有什么吃什么,叶彩唐也一点不挑剔。 拿着块菜饼,一边啃,看着夏樾和王统他们都已经在外面了,也走了出去。 天亮起来,山中视线很好,但是怎么看也看不到他们过夜的地方,本来那地方就是特意选的,为的就是防止被如慧师太瞧见。 众人在庵堂周围转了一圈,然后往上走。 刘沙突然喊道:“这里有情况。” 众人连忙都走了过去。 刘沙快趴在地上了:“你们看,这里的草,是这几日被踩过的……” 山中到处可见草木,现在又是初夏,许多植物都在开花,刘沙所指的地方,有几株草近期被踩过,明显没有其他的精神。 “这不是出去的路,往上走看看。”夏樾说着,众人再往上走,果然一路都有被踩的痕迹。 但是这痕迹不明显,杂草已经恢复了一些,显然不是这两日的踩踏。 这两日夏樾派的人也始终都轮班盯着,若是有人,肯定能看见。 又走了一截子,走在最前面的刘沙突然停了下来。 “能看到了。”刘沙道:“大人,在这里能看见我们过夜的地方。” 这里的石头很巧妙,按理是看不见的,但偏偏却某一处凹下去一块。这一凹下去,视线顿时不同。 夏樾道:“从这里往上搜。” 虽然具体的位置还不好定,但是为了取用方便,如慧师太也不可能把钱藏在太远的地方。 大家一路往前,分散来找,很快就找到一个不同的地方。 叶彩唐指着脚下:“这个地方有问题,这块石头很奇怪,像是从别的地方搬来的。” 山里容易迷路,因为大部分的山石草木看起来都一样。如慧师太的钱藏在地下,也不是天天去挖,她难道就不怕忘记了地点么? 所以一定要有一个标记性的物体。 这石头挺大的,估摸着能有上百斤,王统抱起来,放在了一边。 叶彩唐给竖了个大拇指:“王哥好厉害。” 如慧师太都能扛动几百斤的东西,何况王统,他不是很明白叶彩唐夸奖他的点在哪里。但既然夸奖了,也不能没有表示,于是王统抱了抱拳。 “过奖。” 夏樾在心里一人给了一个白眼,走过来:“挖开。” 听到夏樾的声音,叶彩唐突然心里一紧,往后让了一步。 夏樾莫名看了一眼叶彩唐。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今天早上,叶彩唐对自己的态度怪怪的。 他想了一下,觉得自己也没得罪她啊。女子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 土很快被挖开了,挖了两三尺的深度,刘沙突然道:“挖到东西了。” 他加快了速度,果然,很快就从土里翻出了一块银子。 一块碎银子,估摸着也就一二两。 果然和他们猜想的一样,如慧用首饰换来了大量的钱,用于生活和救助村民。 这些钱都是碎银子,还有很多铜板。 土里挖出了许多碎银子,都是小小的,一两二两的样子,还有许多铜钱,旁人都只是觉得惊讶罢了,叶彩唐来到这年代就没见过那么多钱,蹲在一旁,一边从土里捡钱,一边感慨不已。 “这么多钱啊,好多钱啊……”叶彩唐眼中倒影着银子的光芒,还尚存的一点点理智,让她没往自己怀里揣。 虽然金额都不大,但是架不住数量多啊,而且她还穷。 “小叶你醒醒。”夏樾不客气道:“这是赃款,是要充公的,不能给你分。” 叶彩唐眼里的光芒消失了。 “我知道。”叶彩唐道:“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那么喜欢钱。” 她又不是没见过赃款,几万几十万几百万都见过好吗,什么时候动过分的心思,夏樾这是瞧不起谁呢,不义之财什么的,才不要呢。 众人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将坑里所有的钱都清理了出来。 真的是不少,碎银子堆成了一座小山,铜板在另一边,堆成了一座更大的山。 不过别看数量可观,加在一起,应该也就是几百两银子。这几乎是如慧师太她们能拿得动的极限了,如果再多,除非用驴马之类的牲口,或者用推车,不然运不过来了。 叶彩唐抓一把碎银子,让它们在指尖慢慢滑走。 “这种碎银子,不好找来处吧。”叶彩唐道:“能从这个上面,查出源头吗?” 刘沙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抓了一把银子,让它们在指尖溜走。 “很难。” 王统觉得挺有意思的,也跟着蹲下来,抓一把银子撒一撒。 虽然这里的银子加起来也没有多少,但这种银子堆成山的场面以前确实没见过,很有趣的样子。抓一把沙子,和抓一把银子,那感觉是不一样的。 夏樾莫名的受了蛊惑一般,也抓起了一把银子,然后突然察觉不对,板着脸道:“收拾一下吧,有什么想法回去说。” 然后夏樾忍着让银子穿过指缝的想法,严肃的站了起来。 有时候保持上司的威严,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第105章 两颗猫眼石 银子找到了,但这些银子并不能证明如慧师太就是仙女杀案的凶手,也不能证明她就是惠妃,甚至在没有确定如慧师太换碎银子的这条线之前,也不能确定她用的是什么换的碎银子。 万一是旁的来处呢,这都不好说。 夏樾看着众人将银子和铜板清洗包起来,皱眉道:“希望谢止有所发现。” 如果能找到当年失踪的被害人的首饰,哪怕只找到一件,然后确定这个地方就是如慧师太换钱的地方,就可以证明如慧师太就是仙女杀凶手,或者,和仙女杀凶手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你给我钱,我赔你命,这不是一般的关系。 但这不好找,毕竟仙女杀的案子当年也算轰动,虽然过了多年,可未必对方就失了谨慎。有些东西收可以收,但是可以悄悄的收,悄悄地卖,只要不承认有,没抓住现行,根本没办法。 而且谢止做事,说实在话,海问天确实是前辈高人没毛病,但他这个徒弟大概是太小,或者太宠,反正给人不太靠谱的感觉,不敢太相信。 钱找到了,人也问了一圈,便打道回府。 不过剩下来的更麻烦,钱还能搜,人怎么找呢? 何况这个人最近一次来也已经隔了好几年,所有从村民处打听来的消息,也不过来了两三回。就算是加上她进山没碰上人次数吧,也不会太多。 身份不知,面目不知,来历不知,天大地大,去哪里找一个人,连这个人现在是否活着,都不知道。 为了以免疏漏,夏樾还是留了一个人在静心庵里守着,不过大家都知道,这真的是随便守守了,那人好几年来一次,谁知道有没有下一次。 回到六扇门,叶彩唐立刻好好的洗了个澡。 这个年代洗澡真的太不方便了,幸亏现在天热,弄点热水在房间里还能擦一擦,天冷的时候,洗一次澡可费劲可费劲了。 洗了澡换了衣服,叶彩唐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然后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桌上的一堆花花绿绿的胭脂水粉,又发起了愁。 夏樾怎么还没完没了的老惦记这些东西呢,这颜色怎么抹啊,哎。 众人刚收拾好自己,谢止回来了。 洋洋得意。 不但回来了,还拎着一个人。 “大人。”谢止将那人往前一推:“来,自己说。” 然后,啪的一声,谢止将一个东西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众人一看,这是个宽厚的金丝编织的手镯,上面镶着两颗猫眼石,两颗几乎一模一样大,一看就价值不菲。 但是在里集镇仙女杀案件中,死者丢失的物品里,并没有这样一个镯子。 但是众人立刻就想起来了。 有一副耳坠,两只耳环上,给镶嵌着一只猫眼石,底下左面,坠着一道流苏。 “大人,大人,小的犯了什么事儿了?”被谢止推进来的中年男人一脸的冤枉委屈郁闷:“就算您是六扇门的,拿人也要讲个道理啊。” 大家都看向谢止,这是怎么说? 谢止道:“这是顺风当铺的老板,叫赵来财。” 叶彩唐差点没笑出来,这当铺名字,这老板名字,好名字! “这是从他们当铺里找到的。”谢止道:“说吧,这个镯子上的两颗猫眼石是怎么来的。这么大的猫眼石,而且是两颗一模一样的,这可是老值钱了,市面上可都找不到第三颗。” 众人此时都明白了,谢止还是用心做事的,他也考虑到了这些首饰就算是存在,也一定会被藏起来。 但是藏起来了,就没有办法实现它们的价值,不能变现。 看着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却不能变成钱,这就很郁闷了,谢止得意洋洋道:“我想来想去,如果是我,就把金银融了,宝石取出来另做它用,这不就都能在市面上转了吗?” 赵来财虽然一度觉得谢止这模样,这说话,这形象,怎么可能是六扇门的人。可是一看夏樾和其他的人,就不再怀疑了。 也不敢闹了,也不敢叫唤了,连忙道:“大人误会,都是误会。” “说吧。”夏樾道:“这个镯子哪里来的?我可告诉你,这镯子上的两颗猫眼石,和一起重大的命案有关,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别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 赵来财脸都白了,扑通一声腿软的往下一瘫,幸亏被王统一把拽住了。 王统一把将人塞在椅子上。 夏樾冷酷道:“别倒,好好说。要是在这里说不出来的话,也可以换个地方说。” 六扇门什么都不擅长,就是问话特别擅长。 赵来财差一点被吓昏过去, “说,我都说。”赵来财道:“这两颗猫眼石,是一个男人卖给的。” 这是一句纯纯的废话, “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赵来财眼见着夏樾神色不好,立刻道:“但是我知道他住在哪里。” 众人心里一振。 知道住在哪里的意思,这人是京城本地人,一直住在京城? “那个人就住在我们当铺后面的巷子里。”赵来财道:“是个小混混,天天也没个正经事情,游手好闲的。他当时拿这两颗猫眼石来当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但是……” 赵来财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后悔。 虽然知道这个东西在他手里有问题,可还是没有抗拒金钱的诱惑,收了下来。 然后想来想去,做了一个镯子,将这两颗猫眼石镶嵌了上去。如果卖出去,那可是能大大的赚上一笔的。 夏樾道:“这两颗猫眼,是什么时候卖给你的?” “挺久了,起码有半年吧。”赵来财还挺谨慎:“我等了足足有半年,也没听着有什么案子,这才把猫眼镶了镯子,我想要是有这么宝贝的东西失窃,消息一准早传出来了,既然没有,说不定真是那小子走了狗屎运得的。” 不得不说赵来财考虑的还是挺周到的,只可惜,他万万没想到,这就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这是三十七年前的事情。 三十七年前,他还小着呢。 第106章 就在身边 夏樾当下就命令人跟着赵来财一起,去把他说的,卖给他猫眼石的小混混程尔找来。 如慧师太自然不会是在他那里用珠宝换的钱,那么他的猫眼石是哪里来的?偷的骗的,这都无妨,如今有了这一对猫眼石,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和如慧师太对接的那个人。 捕快急匆匆的跟着赵来财去了,又很快回来了。 众人一见他们空手而归,心里一沉。 “大人。”捕快道:“我们跟着赵来财去了他家后巷,但是没有见到程尔,问了邻居,说已经好几日没见人了。我们又去了他家,果然冷锅冷灶,门上都积了点灰……他不会是知道事情败露,跑了吧。” 赵来财也很郁闷,只要找到程尔,他就彻底没有嫌疑。 如今没找到,他也不能脱身。 夏樾皱眉道:“赵来财,你说程尔住在你家后面,经常见着,那你可知他平时和哪些人来往?” 这可难为赵来财了:“就是……就是那些混混啊,我也叫不出名字,只是经常看见他们三五成群的,也没个正事,晃来晃去的。” 大概所有的混混都是这样吧,无所事事,晃来晃去。 正常的时候也没有收入,靠坑蒙拐骗,有了钱就胡天海地的花,花完再说。 不过这对夏樾来说没有难度,赵来财不敢招惹的人,夏樾可不怕。 很快,平时和程尔来往密切,一起坑蒙拐骗的其他几个混混,都被带来了。 他们在外面虽然横三横四的,但是在六扇门里,一个个都乖巧的和鹌鹑一样,缩头缩脑,问什么说什么。 听问起程尔,几人都表示,他发财啦,不跟我们一起混了,已经在清月楼住了好久了。半个月前见过他一次,穿的人模狗样的,看见我们也爱搭不理的。 “那你们知道,他是如何发财的吗?” 赵来财收那对猫眼石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但是给了二百两。 二百两啊,众人当时听着这价钱简直要为程尔打抱不平,就算你是个当铺,当铺赚的就是当和卖的差价,无论多好的东西,到了他这里,自然都是不值钱的。 但也要有个差不多,这猫眼石成色如此好,京城市面上都找不到第三颗,哪怕不镶嵌成品,就裸石单卖,一颗也要几千两银子。 两颗一样大小的,那价值就不仅仅是翻倍了。 但是赵来财给了两百两,一颗一百两就打发了,简直跟打发要饭的一样。 赵来财这是知脏买脏,知道程尔这东西来历不明,他也不识货,才将价格压得低的令人发指。 两百两银子死当,虽然低的令人发指,但这对程尔来说已经是很大的一笔钱了,这笔钱够他挥霍好一阵子。不过绝对不可能挥霍半年。 也就是说,在这半年里,就在近期,他又有了新的金钱来路。 夏樾道:“去清月楼,把程尔抓来。” 不必在这里猜来猜去,只要程尔在,抓来问话就好了。 刘沙应一声,叶彩唐也跟着往外走。 “哎。”夏樾感觉不对劲,连忙道:“小叶你干什么去?” “抓人啊。”叶彩唐理直气壮:“不是要去抓程尔吗?” “你要去?” “怎么了?”叶彩唐名正言顺:“我去给刘哥帮忙。” 刘沙表情非常奇怪,我什么时候要你帮忙了,区区一个小混混罢了,需要人帮忙吗?再说,就算要帮忙,六扇门里有这么多人呢,要你一个姑娘家去抓人吗? “你可算了吧。”夏樾起身,毫不犹豫的把叶彩唐给拽走了。 你是想去抓人吗,不是的,你是想去见识见识青楼,你脸上跃跃欲试的表情出卖了你,别想了,那地方真的不适合姑娘去。 叶彩唐没有得逞,十分郁闷。 程尔果然在清月楼,就在他老相好满月姑娘的房里,醉生梦死,不知今夕何夕,一直到被带回来,身上还有酒味儿没散。 看到六扇门,看到夏樾,看到赵来财,他的酒一瞬间就醒了。 “大人。”程尔惶恐道:“不知道您找我来,是……是干什么呀。我最近安分守己,什么坏事都没干,我也没打架,也没收谁家保护费……” 而且那些事情,根本就不够六扇门出手,他在京城混了这些年,这一点还是懂的。 “别跟我装傻。”夏樾道:“听说你这些日子相当阔绰,哪儿来的钱?” 不管什么时候,巨额财产来历不明都是要解释的,天上不会掉钱,所有暴富的办法,都是写在律法上的。 叶彩唐也盯着程尔,她这么正义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巨额财产来历不明这种事情了,天理不容。 程尔一看见赵来财,就知道这事情瞒不住了,赵来财肯定什么都招了,他要是不招,那就要大刑伺候了。 程尔扑通一声跪下了:“大人,大人,我说。卖给赵来财的两个石头,是我偷的。” 程尔其实这会儿紧张的感觉还不太明显,毕竟小偷小摸的事情做过太多了,而那两颗猫眼石,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是两颗宝石。一个才卖了一百两银子,所以觉得也不是很值钱的样子。 “从哪儿偷的?” “就在我家后面,不远的一户人家,姓王,叫王希。”程尔道:“那天晚上我回的迟,从他家门口路过,看见他们家门掩着,我还以为是院子门忘关了呢,就想都是左邻右舍的,想去提醒他一下。” 众人心里都是好笑。 你可真敢说,你是去提醒人家关门的吗,你应该是看着人家门没关,想偷偷摸摸进去看看,能不能偷点什么东西吧? 程尔脸皮厚习惯了,也不会尴尬,接着道:“我悄悄的走到门口一看,院子里有人。王希我认识,还有两个穿着一身灰扑扑的,也看不清男女,看起来挺瘦的。”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这两个瘦瘦的人,说不定就是如慧师太和她的徒弟素念。 第107章 请你温柔一点 程尔道:“我看着高一点的那个人,将一个包裹给了王希。然后王希从屋子里拿了两个很大的包裹出来给他们。” 夏樾道:“仔细说说那两个包裹,你是否看见是什么东西?” “那倒是没有。”程尔道:“不过两个包裹都很大。” 程尔比划了一下。 “也很重。”程尔道:“我看王希拎着包裹的样子非常吃力,一次只能拎一个,不过那两个人看起来要轻松一点,虽然瘦但看不出来力气挺大的。” “那两个人拿着包裹就要走,我连忙躲了起来。等他们走了以后,我特别好奇,就做了点手脚,翻进去看一看。” 夏樾打断道:“具体点,做了点手脚,是什么手脚?” 这种事情程尔可能是常干的,吃饭的本事,他不想说,又不能在夏樾面前隐瞒。 于是哼哼哧哧半天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在门口捏着嗓子喊了他几声……然后自己跑到另一边。他开门出来查看的时候,我就从墙上跳进去……” 听起来技术含量很低,但想要掐准这个时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需要准确的把握自己和对方的每一个行动,非经验老道不可。 程尔感觉这个话题对自己不利,迅速转移话题道:“我飞快往包裹里摸了一把,手还被扎了一下,然后就摸到了一对女人的耳坠。然后王希就回来了,我赶忙跑了。” 这么说来,难怪没有报官,且不说来历正不正,王希估计根本就不知道少了东西,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买卖那么简单,所以两方都无需核对货物。 程尔说完,眼巴巴看这夏樾。 夏樾道:“还有呢?”这二百两银子是半年前的事情了,你最近又捞着什么好东西了?在清月楼住的这段时间,花了不少钱吧。” 程尔的脑袋深深的耷拉了下去:“还是王希……” 王希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有这么一个邻居。 程尔道:“这不是最近实在手头紧,没钱没办法了,我又去他家转了转,找到一个翡翠镯子……不过上次老赵给的钱实在太少了,这次我换了一家当铺。” 而且翡翠手镯是一种特征不明显的首饰,每一个都不同,千差万别中,却又大同小异。靠质地和花纹分辨,就算是放在谢止面前,谢止也不可能认出来的。 夏樾道:“看起来,这个叫王希的,家里好东西不少啊。” 程尔连连点头。 “我亲眼见的,床底下一箱子,我不敢拿,就拿了这么一个。看着都很贵,我怕拿多了被发现,反而坏事。” 别的不说,程尔这话说的还挺有道理。 不贪心的话,还能指望细水长流。 夏樾起身道:“王统去把之前程尔当掉的镯子拿回来,其他人跟我去王希家。” 这次程尔换了个当铺,虽然程尔不识货,但是翡翠手镯这种东西,比如猫眼石要常见的多,他长了点心眼。 先去其他卖首饰的铺子,问了问店里的翡翠镯子多少钱。然后再去当铺,别说,还真给他卖了一千两,要是没被夏樾找来,还够挥霍好一阵子。 这次不是去青楼,是去别人家里,叶彩唐要跟着,夏樾也没有理由反对了。 程尔带路,夏樾带着刘沙几人浩浩荡荡的,很快就来到了王希家门外。 王希的屋子真的风水不好,和程尔是斜对门,真是一举一动都被看在眼里。长年被贼惦记,怎么能不被贼偷。 刘沙上前敲了敲门:“有人吗?” 据程尔说,王希是卖香料的,生意还挺好,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比一般人家条件好多了。他经常出去卖东西,但是不走远,就在周边,一般出去个四五天就回,一直住对面,他十分了解。 夏樾冷冷看了一眼程尔,了解的原因,怕是要踩点好去王家捞东西吧。 刘沙喊了几嗓子,却没见着人。 倒是隔壁;邻居听见了,探头出来看看。 刘沙问:“大爷,我们找王希买东西,他在家吗?” 邻居道:“不在啊,出门送货去了,出去七八天了,估计快要回来了吧。” “那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邻居摇头,不知道。他们做生意的,到处跑吧,也没个稳定的去处。 邻居又补充:“不过这次我猜时间要久一点,因为他家妻子孩子都跟着去了。” 夏樾果断道:“开门。” 然后刘沙一脚就把院子门踹开了。 邻居面上露出惊恐的神色,飞快的缩了回去。 刘沙气势汹汹的冲了进去,夏樾也跟了看去。 叶彩唐捂住了脸,也走了进去。 所以说有因必有果,六扇门给人凶神恶煞的印象,真的不能怪别人。以夏樾为首的,到哪儿都被嫌弃,吃不到老乡的糖糕,也是有原因的。 但凡是你温柔一点呢? 一群人进了院子,程尔连忙走在前面,将他们带到房门口。 和外面一样,这个房间的门也是紧锁着的。 不用说,完全防不住勇猛的刘沙,门很轻易的就打开了。 叶彩唐拽住夏樾:“”大人,咱们以后碰到这种情况,能不能稍微注意点方式方法?毕竟要常年在京城里生活的,你也不想外人说到六扇门的时候,就是一帮土匪吧?” 夏樾不满道:“怎么就一帮土匪了?” 叶彩唐指了指被刘沙踹坏的大门。 说起来,这是六扇门从上到下都喜欢干的事情,她房间的门还被夏樾踹坏过一次呢,虽然出发点是好点,但形象不好啊。 夏樾皱眉:“那你说怎么办,在门口守着他回来?” 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叶彩唐恨铁不成钢道:“难道就不能偷摸在外面点个稻草丢进院子,看着里面的往外冒烟了,然后咱们喊着走水救火,然后再冲进去?” 夏樾愣住了。 活了二十几年,他真的从未想过事情还能这么做。 但仔细想想,这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至少叶彩唐确实得到过各种食物投喂,而他们,没得到过好脸色。 在这件事情上,叶彩唐是有发言权的。 第108章 八字不合,不易同行 但是也只能下次改进了,这会儿刘沙带着一帮凶神恶煞,已经冲进了王希的院子,拽也拽不回来了。 “这里,就是这里。”程尔一副比刘沙他们还要积极的态度,要是旁人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他才是六扇门的捕快呢。 这是王希夫妻的卧房,程尔指的地方,就是床下。 床下有一个木头箱子。 现在那箱子还在,积了一层灰的放着,但是灰上面,有乱七八糟的手印。 这个房间也看的出来,是仓皇收拾过的,衣柜里的衣服少了一些,有打开没有合上的抽屉,应该是王希他们离开的时候,将值钱的和简单的衣物都带走了。 刘沙将箱子打开,里面果然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就是这个箱子,我确定。”程尔道:“当时这里面是有东西的,还有不少东西呢,我也没敢仔细看,就拿了面上的一个镯子就走了。” 刘沙看了看那箱子,里面确实有放过东西的痕迹。 王希他们一定是知道了如慧师太的死讯,担心会查到他身上,所以先跑了,那自然的,要把值钱的东西都带走,要不然的话,一家子出去是要喝西北风的。 刘沙忧愁道:“王希隔三差五的往外跑,想来是将如慧给的那些首饰都去外地兑换了,也不知他去了哪里,现在要找,就不好找了。” 京城可以一家一家的找,哪怕差事就给了谢止一个人,也只有那么多铺子,工作量有限。 可如今离开了京城,王希每次出去多要四五日,长的七八日,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而京城是交通枢纽中心,京城出去,四通八达,那就意味着要太多的人手,去查至少五日路程覆盖的这一片区域。 叶彩唐却在房间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出了门,走到隔壁。 隔壁是王希放香料的房间,相当于仓库,打开门,一阵浓郁的味道就散了出来。 王希是逃跑不是去卖货,自然是怎么轻便怎么走,带着细软就行,不会带这些东西。 “大人,你来一下。”叶彩唐喊了一声。 于是夏樾就过去了。 夏樾进去就捂住了鼻子,这味道有些冲了。 香料虽然是个香喷喷的东西,但是必须适量才行,聚在一起的话,那味道就有些让人受不了了。 叶彩唐道:“大人你看这些香料,这些香料都是王希从外地进货来,然后在京城售卖的。我看了看,看起来不少,其实品种不多,他主要进货的只有这三个品种,可以根据这三个品种的产地,来推断一下王希日常去的地方。” 买卖香料能赚几个钱,王希有如慧师太给的首饰,随便卖上几件,都够这辈子花销了。 卖香料,自然只是个幌子罢了。 夏樾看了看,笑道:“小叶可以啊,很聪明。只做仵作屈才了。” 叶彩唐也很高兴,觉得这一次的案子要是破了,自己还值得五两银子的赏金。 这样,她的欠债就剩下四十两了吧,看来一两年内恢复自由是有希望的。 不过他们都对香料不太在行,夏樾当下让人去找了个行家来。 王希在京城是没有铺子的,他也不零售,专门给几家脂粉店供货,这几个脂粉店的掌柜,一定会知道他常去的地方。 因为这个地区是没有办法掩饰和造假的,能掩饰和造假的,只有行程上顺路干的事情。 很快,几个王希的老主顾就被喊来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将王希每次出行的线路说的清清楚楚。 王希在京城里卖了多年香料了,有时候会有一些名贵香料,自然也难免认识一些达官显贵。惠妃娘家也是在朝为官,说不定以前就认识。 回到六扇门,夏樾拿了地图,标出王希的行走路线。 夏樾吩咐:“画像出来悬赏通缉王希,再去他常去的几个地方,看一看是否能找到之前丢失的珠宝。” 不跑也就罢了,还能找一找各种理由,这一跑,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活儿又交到了谢止身上,好在这一次叶彩唐没有一边看他画,一边嫌弃的赶人了。 很快任务就分配好了,总共三条线,王统带一队人,刘沙带一队人,夏樾问谢止:“你现在能出门吗?” 谢止谨慎的问:“和谁?” 夏樾指了指叶彩唐。 谢止掐指一算,抱歉道:“还是不太方便,可能还要等两日。” 叶彩唐就奇怪了:“莫非我们是传说中的八字不合?” “不不不,不是的。”谢止连忙道:“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这几日不宜外出。你知道的,我们算命的,就讲究这个。” 虽然谢止很诚恳,但显然叶彩唐是不信的。总觉得是在针对她。 夏樾息事宁人:“既然如此,这边的消息你盯着,我和小叶去一趟清泉镇。” 叶彩唐无所谓的,都是出差,跟谁去不是去,跟领导去,还更好刷好感度呢,只要他千万不要再提那芭比粉的眼影和腮红就行。 考虑到叶彩唐骑马还有些生疏,清泉镇是离得比较近,路比较好走的一条线,早上出门,傍晚时分,到了一个小镇。 “就是这里了。”夏樾道:“京城无论住宿还是吃饭都贵,有些小商人若时间歇的长,便会选择在这里,既离京城近,又便宜许多。” 所以清泉镇也还是很热闹的,来往商贩络绎不绝。 叶彩唐看着人来人往:“王希要是把那些首饰拆零打散了,卖给来往商贩,这会儿都已经不知道去了天涯海角,怕是也不好找了。” “有这个可能,但是如慧的东西多,而且件件都是珍品,若想卖的上价,也是要等有缘人的。不是一下子就可以都卖掉的。” 叶彩唐点点头,也是。 奇货可居,又不是着急打甩卖,自然要卖贵一点,不然的话,就失去收这些东西的意义了。 找个客栈,吃了饭,要了两间房,各自休息。 夏樾还特意问她:“你身上有钱吗?” 叶彩唐摸啊摸,摸出一块碎银子,算有钱吗。这个月的工钱,还剩下一两。 夏樾叹了口气,又给了十两银子。 “ 第109章 加班没有加班费 叶彩唐看着几块银子,有些欢喜,又有些忧愁。 上司如此大方,当然是好事。 但是,钱多了,有时候可买可不买的东西,就忍不住想买点,用的也就多了。 预支十两银子,那就是五个月的工钱,现在是六月份,也就是说,一直到过年,都没有钱拿了。 好像也不是很快乐啊。 夏樾看着叶彩唐拿着钱,脸上奇奇怪怪,一下高兴一下不高兴的表情,很是琢磨不透。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心里一紧。 她不会是想着,立刻就还我五两,然后欠债就变成四十两了吧?要是这么还的话,这债岂不是很快就能还完了? 两个人各怀心思的看了对方一眼,都没说话。 “谢谢大人。”叶彩唐把银子揣进了怀里。 清泉镇的傍晚,简直比京城还要热闹。 京城有宵禁,非节假日,除非特定的几个场所,大部分地区都是一片漆黑,无人出入。 清泉镇不是京城,管反倒是没那么严。 叶彩唐吃了饭,在屋子里躺了会儿,听着楼下好像还挺热闹的,也不想睡,走过去打开窗子看。 外面是清泉镇最热闹的街道,这会儿还挺热闹,两边的店铺都没关门,也有人来人往,还有摆摊的,扛着挑着担子走来走去的。 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啊,叶彩唐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年代,感觉到夜晚的热闹。 算算时间,这最多才八点半啊。 想想睡不着,叶彩唐去敲夏樾的门。 咚咚咚。 夏樾也还没睡,因为他很快就来开了门,而且衣服整洁,不是刚穿上的。 叶彩唐明知故问:“大人,你睡了么?” 夏樾睁着眼睛说瞎话:“睡了。” “……” 叶彩唐被打败了:“那好吧,我见外面很热闹,我也不困,我能自己出去逛逛吗?” 夏樾没说话。 叶彩唐补充道:“我不走远,就在下面这条街上逛,我看很热闹,不会有危险的。” 京城周边,除非你特别往黑乎乎的小巷子跑,不然还是安全的。甚至偶尔能看见官差巡逻。 夏樾打开窗子往下看了看,就在叶彩唐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夏樾道:“既然你不累,现在那些店铺也没关门,那就开始查吧。” 叶彩唐惊呆了。 她万万没想到上司竟然可以压迫剥削到这种程度,就算出差,现在也是下班时间啊。 但夏樾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看叶彩唐崩裂的表情,也完全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这里毕竟不是京城,你不熟悉,又是晚上,跟着我不要乱跑。”夏樾转身回房拿了点东西:“走吧。” 叶彩唐能说什么,只能跟着走了。 都是自找的,还没有加班费。 夏樾眼角余光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叶彩唐,心里好笑。 这姑娘吧,有时候城府很深的样子,想的比旁人都多几步,一副经验丰富,好像自己已经七老八十的过来人的样子。 但有时候,高兴不高兴都在脸上,一点儿都没有遮掩的。就算是强颜欢笑,也一定把强颜欢笑四个字写在脸上。 比如现在叶彩唐就不是特别高兴。 夏樾住进客栈的时候,已经将清泉镇上几家有名的当铺,首饰铺子,都打听过了,现在一家家的过去问就行。 他可没耐心乔装打扮,旁敲侧击。 夏樾带着叶彩唐按顺序进了第一家当铺,进门敲了敲柜台。 当铺里只有一个老账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不知看的清楚吗? 他一抬头,看见夏樾和叶彩唐,顿时堆起了笑。 这些人看了一辈子宝贝,眼睛可毒了,你是什么身份,有钱没钱,有势没势,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里离京城很近,有钱人和官员见的多了,就算不穿官服,有些人的一声气势,看着就不像是普通人。甚至于眼睛再毒的,几眼下去,差不多就能看出你是文官武官,职位高低。 “公子,您是要当货吗?” 夏樾面无表情:“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好嘞。” 老账房二话没说,转身就进去叫掌柜的了。 叶彩唐不由的对夏樾另眼相看,可以啊,不用摆出身份,就往这一站,靠气势就把人吓住了。怪不得你六扇门名声不好呢,就说是有原因的吧。 可怜夏樾并不知道叶彩唐心里的吐槽,他甚至觉得自己此时此刻还挺威风的。 时间还早,掌柜的也没休息,很快就从里屋出来了,一脸殷勤赔笑。 “公子您找我?” 夏樾淡然点头,开门见山:“我是京城六扇门来办案的,我姓夏。” 掌柜越发恭敬,但是有些迟疑道:“夏……大人,您来小店,可是有什么公干?” 夏樾拿出谢止画的,王希的画像。 “这个人你可认识?” 掌柜的看了看,显然有些犹豫。 “这么看是认识的。”夏樾眼神也很敏锐:“此人叫王希,是京城的香料商贩,他牵扯了一起连环杀人案,现在很危险,官府正在悬赏缉拿。你若是和他有什么来往,最好实话实说,免得牵扯上就不好了。” 夏樾这一番话把掌柜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摆手。 “大人不可胡说,大人不可胡说。”掌柜的慌忙道:“王希我是认识的,因为他来小店当过几件东西。但就仅此而已,其他的,再也没有什么来往。” 果然认识。 夏樾心里一喜,脸上却更冷道:“当真。” 掌柜的指天顿地的发毒誓,生怕夏樾不相信。 夏樾道:“仔细说说,他来过几次,分别当了什么东西,多少钱。” 掌柜的连忙钻进柜台里,在柜子里翻出了账本。 “他每次来都是死当,而且东西都挺好的,我都有记录的。”掌柜的翻啊翻:“有了,这里,一个月前,他当了一个玛瑙镶金丝掐花的臂环,价值八百两。” “再来,那是去年了,去年十月,当了七颗珍珠,价值一千三百两。” 掌柜的记录是真全,翻啊翻的,一直翻到了五年前,十年前。 “只有这些了。”掌柜又害怕,又惶恐的道:“再早的账册都销毁了,但是我记得,他第一次来当铺的时候 第110章 就在眼皮下 夏樾转头对叶彩唐道:“看样子,王希倒换这批珠宝,确实不是一日两日了。” 叶彩唐连连点头。 掌柜的十分配合,不但找出了所有的记录,而且因为怕夏樾把整个账本都收走,特意将所有和王希相关的都抄写了出来。 简直让夏樾想找点茬都找不出来。 而且从记录上来看,王希卖给当铺的几件东西,全部都卖出去了,所以掌柜的才格外的配合,要是还没卖出去,估计就有点难过了。 夏樾会不会将这些赃物没收充公,没收了,那岂不是他的钱就没了?损失太大了,谁知道王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能不能抓回来。 夏樾看了一遍之后,淡淡的笑了一下。 笑的当铺掌柜心里发寒。 “这几样东西……”夏樾弹了一下刚抄写好的纸:“都卖了?” 掌柜的连连点头。 “不知道卖给谁了?” 掌柜的为难道:“这,这确实不知,我们这里都是南来北往的客,因为王希是常来的所以认识,若是偶尔来一回的,实在是不了解啊。” 说的也是,一时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开门大吉,顺利的令人发指,夏樾将记录收好,带着叶彩唐出了门 门口是个卖糖葫芦的,夏樾甩给他几个铜板,拿了一串糖葫芦。 叶彩唐对今天晚上的夏樾是有一点点怨念的,还没来得及说,大人喜欢吃甜的啊,吃多了小心变成大胖纸……夏樾便将糖葫芦塞进她手里。 不吃白不吃。 叶彩唐一边嘎吱嘎吱的咬着糖葫芦,一边含糊不清的问夏樾。 “大人,你吃过各种各样的糖葫芦吗?” 夏樾不解:“什么各种样的?” 糖葫芦,不就是里面一个山楂,外面裹一圈冰糖吗?冰糖虽然甜,但架不住山楂酸酸甜甜,想起来就算不想吃,也有种口水哗啦的感觉。 叶彩唐嘎吱嘎吱道:“就是冰糖里面裹苹果啊,香蕉啊,橘子啊,梨子啊……” 听起来都是换汤不换药,夏樾虽然没见过,但也没觉得什么。 叶彩唐继续嘎吱嘎吱:“月饼啊,粽子啊,饭团啊,油条啊……” 路上游人还挺多,正巧有个听见了的,用诡异的眼神看了叶彩唐一眼。 莫非这是什么地方的特产,冰糖葫芦里,还有裹那些玩意儿的?那是什么魔鬼的味道? 夏樾走快两步,和叶彩唐拉开一点距离,他觉得略有一点点丢人。 叶彩唐看着夏樾有一点狼狈的样子,心里哈哈哈一笑。决定等过段时间中秋节的时候,亲自洗手作羹汤,给夏樾做几个与众不同的月饼。 夏樾逃一般的到了第二家当铺,整个清泉镇,一共只有两家当铺。比较大的资本雄厚的,能出的起比较高价格收货的银楼,也只有两家。 因为这里离京城近,朝廷的镇压影响里都是巨大的,六扇门三个字,威严十足。 夏樾没有受到任何阻挠,每个店铺掌柜在听见六扇门三个字的时候,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而最后去的那一家,更是在夏樾的冷脸中,哭丧着脸,拿出了一盒各种首饰。 这么多? 夏樾有些意外,别的人家,都是三五件,而且是很长时间的总数量,大部分已经卖出去,只有一家,还有一件在手里。 而这家银楼,端出来一盒。 夏樾不由的道:“你收了这些东西,不卖出去,留着打算干什么?” 掌柜的几乎要哭了:“大人明鉴,我真的不知道这是赃物啊。这王希是常年来往贩卖香料的,所以说自己经常会收到古玩首饰。” “我也没有不卖出去。”掌柜更伤心了:“我是还没来得及卖……” 一句话让夏樾伸手揪过掌柜的衣服:“你说什么,王希刚才来过吗?” “不,不是刚才,是白天。”掌柜的道:“他下午的时候,过来过,把这些都低价卖给我了,说要出远门。” 夏樾真想把这个掌柜的打一顿,那我刚才问半天你不说,跟我这拖延什么时间呢? 夏樾脸一沉,掌柜的瑟瑟发抖。 “可知他去了哪里?” 掌柜的连连摇头:“不,不知道。” 见夏樾那表情有点可怕,掌柜的赶忙道:“但我知道他今晚住在哪里。” 夏樾更想揍他了,这说话还大喘气的。 “王希没走,还在清泉镇?”叶彩唐连忙安抚夏樾,问老板:“他住在哪里?” “就,就在双溪客栈。”掌柜语速加快,一气呵成:“他不是今天不想走,是明天一早跟着商队走,说要出远门,往西域去,那边环境不好,自己不好走。” 夏樾二话不说就拽着叶彩唐转身冲了出去。 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双溪客栈,就是他们晚上落脚的地方。 真是万万也没想到,要找的王希,竟然就在眼皮子底下。 夏樾走了两步,又回来了,把银楼掌柜的也一起拽走了。 他和叶彩唐虽然没见过王希,但是他们在明,王希在暗,保不准王希见过他们。 掌柜的只好跟了上去,心里忐忑不安,还跟夏樾商量。 “大人,大人。” “说。” “这些东西是王希今天给我的,我真不知道是赃物啊。我给了他三千两银子呢。这钱一定还在他身上,我把赃物交出去,钱能不能还给我。” 王希估计怎么也没想到夏樾他们来的那么快,他将剩下所有的存货低价都处理了,带着妻子孩子,打算远走高飞。只是就那么巧,和夏樾住在了一起。 自投罗网,都没有投的那么准的。 到了双溪客栈,夏樾让掌柜的去打听,很容易就打听出来了,二楼天字五号房,一家三口,夫妻二人带着个孩子。 掌柜的说,下午他们进了房间,就没出来过,晚饭也是送进屋子里吃的。 一算,竟然就在夏樾和叶彩唐的房间的斜对面。 夏樾真是想笑一声,不过忍住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让掌柜的去敲门,他和叶彩唐跟在后面。 一家三口在里面,房门应该是从里面扣上的才是,可是掌柜的一敲,发现门没锁。 再一推,门开了。 第111章 灭门 掌柜的也有点奇怪,回头看了不远处的夏樾一眼,显然在询问怎么办? 夏樾做了一个推的手势。 掌柜的连忙点头,猛地一推门,喊道:“王希,你在吗?” 现在最想找到王希的人,除了夏樾,应该就是银楼掌柜的了。毕竟是实打实的三千两。 那些首饰肯定是要没收的,如果能找到王希,他还能拿回他的三千两,要是找不到,那就是人财两空啊。 银楼掌柜猛地推开了房门,夏樾也走了过去,叶彩唐忙跟在后面。 没有听见王希的声音。 夏樾心里一紧,就算是一家子都睡熟了忘了关门,这会儿也该醒了,他不相信王希的心理素质这么好,逃跑的路上还能睡的人事不知。 莫非是跑了? 夏樾大步走了过去,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见银楼掌柜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然后连滚带爬的冲了出来。 门口地方就那么大,掌柜的一头撞进了夏樾的怀里,他是个体重相当可观的胖子,这一下太突然,毫无防备下撞的夏樾往后退了半步,叶彩唐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他的衣服,这才没被他撞到。 这不是失踪了啊,失踪了掌柜的不至于这样啊。 夏樾都来不及生气,他从掌柜的头顶,已经看清楚了屋子里面的情形。 屋子里有点乱,一个男人仰面躺在地上,他身边,还趴着一个女子,不远的地方,有个十四五的孩子。 三个人都是动也不动的,看起来,像是都死了。 夏樾不认识女人和孩子,但是他见过王希的画像,仰面躺在地上的男人,正是王希。 夏樾深深的吸了口气。 王希不是跑了,而是死了。 还不如跑了呢,跑了还能抓,死了连话也不能问了。 老板在夏樾怀里瑟瑟发抖,拽着他的衣服,闭着眼睛,一个劲儿的喊:“死了,他死了,死了……” “行了我看见了,别喊了去报官。”夏樾无比嫌弃的将老板推开:“小叶进去看一看。” 叶彩唐从他们两人之间穿过去,进了房间。 老板捂着嘴,看着叶彩唐,一脸的惊恐。然后又看了一眼夏樾。 幸亏夏樾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要不然的话,肯定要一巴掌拍死他。 老板想着,六扇门真是个可怕的地方啊,六扇门的头头,果然没有一个好人,凶残冷血令人发指,看见尸体,竟然让姑娘家冲在前面。 太可怕了。 叶彩唐进了房间,端详了一下王希的脸色,摸了摸他的皮肤。 “死了有一阵子了。”叶彩唐道:“尸体已经开始有尸僵的现象,估计死亡时间在一个时辰以上。掌柜的说晚上还送了饭进来,应该是晚饭之后没多久,就被人杀了。” 那个时间,正好是他们离开,去了几家店里问询的时间。凶手就在这个时间进入客栈,干净利落的杀了王希一家三口,然后离开。 一个多时辰,凶手这会儿应该还没走远,但也已经可以足够远了。而且他们对凶手一无所知,外面来往那么多人,根本无从找起。 夏樾转身想去找双溪客栈的掌柜,但是走了两步不放心,转头对被银楼掌柜大喊大叫吓的过来看情况的伙计道:“去把你们掌柜找来,我是六扇门来办案的。” 不知道凶手是谁,不知道凶手在哪里,叶彩唐不会武功,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凶杀现场。 凶手能连杀三人,连半大孩子都不放过,可见凶残狠毒,万一胆子就是那么大,杀人后没走就躲在附近呢。万万不能用一点侥幸的心理,去揣摩凶手的残忍。 伙计吓得连滚带爬的去了。 他不忘记捂住了嘴,要不然的话,肯定会把死人了这话喊出来,那他们家的生意就不要做了。 叶彩唐很冷静,她从怀里摸出随身携带的手套戴上,开始检查尸体。 叶彩唐抬起王希的下巴。 “初步看,死亡原因是被扼死,咽喉有紫色青紫痕迹,瞳孔放大,舌尖微微吐出。凶手的力气非常大,王希的脖子上有指印。他没有用任何工具,而是直接用手,将王希活活扼死了。” 叶彩唐丝毫不在意死活,凑过去仔细的看王希的脖子,任何咦了一声。 “怎么了?” “凶手可能是个女性。”叶彩唐道:“她在王希的脖子上,留下了几道指痕,这个痕迹显得手指细长。当然也不是说男人就没有手指细长的……” 叶彩唐说着,欲盖弥彰的看了一眼夏樾的手。 夏樾的手真的不像是拿惯了刀剑的捕头的手,修长还白,简直没天理。 夏樾莫名的把手缩进了袖子里。 叶彩唐转开视线,接着道:“我只是说,根据这个指痕,以我的经验来说,是女性的可能性大一些。” 老板腿软,到现在还没能撑起自己的重量,不顾身分的坐在门外地上,听见叶彩唐这话,哆哆嗦嗦还要插嘴:“这,这凶手是个女人?女人不会这么凶吧。” “并非说这个凶手一定是女人,只是说,女人的可能性比较大。”叶彩唐不得不再解释一遍:“而且凶残与否,和男女没有关系。” 夏樾道:“对了,你和王希也认识多年,可知道他有什么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 说不定是王希相好的,知道他要带着妻子儿子远走他乡,感觉自己被欺骗了被抛弃了,所以一怒之下,得不到就毁掉,于是将他们一家都杀了。 银楼掌柜认认真真的想了想,摇头。 “没听说过。不过我们也没那么熟,他从不说自己家里的事情,我也搞不清楚他有没有相好。” 叶彩唐又看了其他的两具尸体,王希妻子和儿子的头上,却多了一块伤痕。 “这伤口不足以致命。”叶彩唐道:“是用硬物敲击出来的,最多致人昏迷。他们的死因,还是被扼死,我觉得凶手只有一个人,进屋之后关门,她无法一下子控制三个人。想要他们不出声不被发现,只能先打昏其他两个。” 敲昏一个人,对会武功的人来说,是很容易的,随手抄起什么东西都行。 就在叶彩唐研究尸 第112章 看见了,但和没看见一样 刚才还像是麻袋一般的银楼掌柜突然满血复活,翻身就往房间里冲,叶彩唐吓了一跳,大喊一声:“站住,不许进来。不要破坏现场。” 这是第一案发现场,里面充满了凶手的脚印指纹,留下的各种线索,多么难得,说不定就能找到凶手遗留下来的痕迹。要是让银楼掌柜进来翻箱倒柜一番,那就什么都乱了。 夏樾已经在叶彩唐第一个音发出来后,一把抓住了银楼掌柜的后腰带,将人往后一拽。 银楼掌柜庞大的身躯被夏樾轻轻一拽,立刻止住了冲势,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在夏樾手上是用了巧劲儿的,也怕他摔坏了,他坐下愣了一下,竟然不痛。 “案发现场不许擅入。”夏樾道:“如果赃银在里面,会还给你的。” 银楼老板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房里,很是担心,但也不敢再硬往里冲,何况也冲不进去。夏樾刚才轻轻一拽,就把他放倒在地,可见是会武功的。 “还有,好好的想想,关于王希的一切事情。”夏樾道:“你从王希这里低价买进的那些东西,难道就不知来源不明?不过是贪图利润罢了,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银楼掌柜张了张嘴,没话说了。 好好地银两,都是血汗钱,现在变成了赃银。 本来五千两的东西,王希卖一千两,问就急用钱。一回两回也就罢了,回回如此,真的没问题吗? 都是老江湖,装什么傻白甜。但这不是现在要查的重点,秋后再算账罢了。 夏樾警告的看了掌柜一眼,进了屋子。 叶彩唐捡起滚落在地上的一个砚台,比对了一下伤口:“这就是将王希妻子和儿子砸昏的凶器。伤口的形状是对的上的,上面还沾有一点血迹。” 砚台是干的,凶手的手应该也是干的,所以没留下明显的指纹痕迹。 如果是在她做法医的时候,除非凶手是戴着手套的,否则都有可能提取出指纹来,但是现在的技术,意义不大。 没有旁的手下可以使唤,夏樾开始搜查整个屋子,没几下,真的在床里面找到一个箱子,沉甸甸的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摞银票和码的整齐的银元宝。 叶彩唐哇的一声:“王希可真是做足了准备逃跑的啊,带了那多钱。” 银楼掌柜一听,银子还在,顿时眼睛都亮了。但是他记着刚才夏樾的话,不敢进屋子,只敢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里看。 夏樾沉沉道:“银子一分没少,连翻动过的痕迹都没有,也就是说,凶手不是为了劫财,就是为了杀人。” 银楼老板突然抹了抹脸上的汗,他是知道王希住址,知道他身上有钱的人,如果王希被杀银两丢失,被官府认定为被劫杀,那说不定还会怀疑他呢。 真是无妄之灾,都是贪心害的。 叶彩唐突然道:“大人,你说王希仓皇出逃,到底是在躲什么,还是在躲凶手?” 本来,他们理所应当的以为是在躲他们。但是现在再看,那就未必了。 只有抓到凶手,才能知道他和王希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了。 “还记得那个女人吗?”夏樾看着死者咽喉上的指痕,基本同意叶彩唐的判断:“你说,凶手有没有可能,是之前去探望过如慧师太的女人。” 叶彩唐同意。 只是可惜,他们对那个女人的了解实在太少,除了知道他偶尔会去找如慧之外,其他一无所知,连个大致的画像也没有。 “现在要找到她就更难了。”叶彩唐道:“本来她不知道如慧的死讯,还有可能会前往静心庵,我们可以守株待兔。现在她知道了,又杀了人,肯定不会再露脸了。” 能追来清泉镇,为如慧师太连杀三人,这凶手不但凶残,和她的关系也一定非常的好。但仙女杀一案到现在的时间跨度实在太久远,你不能不允许一个人三十七年里,不认识新的朋友。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完全无从揣摩。 说话间双溪客栈的掌柜来了,听伙计说死了人,掌柜脸上的表情顿时和死人差不多。客栈死了人,谁还敢住,至少要请人做上七天七夜的法事,这得损失多少钱啊。 掌柜的慌慌张张的跑了上来,就看见了站在门口左顾右盼的银楼掌柜。 然后左右的门也都开了一点,这么大的动静,隔壁几间都能听的到,自然好奇。 “客,客官,发生什么事情了?”客栈掌柜哆哆嗦嗦过来,往里一看,差一点没吓昏过去。 “别进来。” 夏樾说了一句,还没动手,银楼老板已经特别自觉的将客栈掌柜给拽住了。 “别,别进去。”银楼掌柜结结巴巴的道:“破坏现场。” 难怪人家那么胖还那么能赚钱呢,这学的多快啊。 夏樾出了门,对掌柜道:“你今天下午,可看见一个女子出入这个房间?” 掌柜连连点头:“有有有,她还问了我,这个房间住的是不是一家三口呢。” 没想到凶手这么不讲究,或者说,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这么光明正大的问路,真的是不怕被抓吗? 夏樾道:“那人长得什么样子?说话什么口音?什么年纪?” 只要有个大概的样子就好办了,她能够这么快的得到消息追杀王希,可见是住在周边的,说不定就住在京城里。 谁知道客栈掌柜被这一问,刚才的爽快劲儿顿时全消。 客栈掌柜的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啊。” 夏樾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客栈掌柜一见夏樾表情不对,连忙道:“不是我没看她,是她戴着帽子,那种整个把脸都遮着的帽子。” 他还比划了一下,帽子边上一圈垂着纱,将整张脸都罩的严严实实。 叶彩唐顿时泄了气,这帽子她在京城也常见,很多夫人小姐出门,为了避嫌,都会戴上这样的帽子。而且现在太阳有些晒了,戴的人就更多了,还能挡太阳。 “声音的话,没有什么口音,就是京城周边人说话的声音。”客栈老板努力回忆:“身体跟我 第113章 小谢挨骂 叶彩唐道:“那你听她的声音,总能听出来是大概是什么年龄吧。声音是低沉还是清亮?冷漠还是温和?” 出乎意料的,客栈掌柜斩钉截铁的道:“温柔。” 温柔? 众人又扭头看了下地上的三具尸体,这三具尸体,都是被活生生的扭断脖子死的。 虽然刀砍斧头劈也一样死的很惨,还更加的血腥可怖,但叶彩唐始终觉得,徒手扼死一个人,对凶手的心理素质要求才是最高的。 皮肤和皮肤的直接接触,骨头在自己手里断裂的声音,那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了的。 客栈老板还在苦苦回忆。 “她说自己是来找人的,我也没多想,就告诉了她位置。然后她就上楼了,然后过了一小会儿,也不知道有没有一刻钟,她就下楼走了。走的时候和来的时候一样,两手空空,也没什么变化,我也没注意太多。” 没拿钱,没有血,凶手来这一趟唯一的目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王希。 如果不是夏樾他们正好找了过来,至少要明天早上,商队出发等不着他,过来找人的时候,才会发现他的尸体。 半天一夜的时间,凶手早就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夏樾道:“去把左右几间的客人都叫起来,我要问话。” 这个时辰天已经黑了,不过左右其实都已经被惊动了,不用叫起来,直接叫出来就行了。 只可惜凶手来的是白天,隔壁左右大部分都不在屋子里,在屋子里还是个喝多了的,一点儿声音都没听见,也没看见人。 不过从王希的妻子和儿子是先被敲昏再被掐死看,凶手应该没有弄出太大的声音。 叶彩唐突然叫过客栈掌柜:“掌柜的你看看,他们三个人,在今日住店的时候,穿的是这一身衣服吗?” 掌柜的看了看:“不是。三个人都不是。” “那他们入住后,是不是没有离开过?” “对。”客栈掌柜斩钉截铁的道:“我一下午都在门口柜台后面,如果他们离开过,我肯定能看见。” 倒是非常的自信啊。 叶彩唐低声道:“大人,你过来一下。” 夏樾忙走过去,只见叶彩唐从王希妻子的身边,就在摔落的砚台边上,有一片叶子。 “这是什么?”夏樾伸手去捡,被叶彩唐制止了。 叶彩唐从怀里拿出个雪白的帕子,小心的将叶子捡起来放在帕子上。 “这个房间打扫的很干净,窗子那边也没有树,这片叶子应该是外来的。可能是王希夫妻带来的,可能是凶手带来的。”叶彩唐道:“王希三人已经换过衣服,我怀疑,有可能是凶手带来的。” 这个天不冷,房间里弄桶水洗澡就行了。客栈里的伙计证实过,王希他们入住后就洗澡换衣服,旧的衣服直接让他们带走了,这会儿已经洗了挂在后院了。 虽然王希不是多富贵,衣服也还不错,送给伙计,伙计还是很高兴的。 洗澡难免一地的水,所以在他们洗完澡之后,伙计又进来清理了一下。 地板上的一片树叶,虽然不大,但其实也挺明显的。 当地官衙的人很快就来了,本地的捕头一见夏樾,立刻服服帖帖,唯命是从。 夏樾不必和他们详细介绍案情,只是让他们将尸体运送回京城去。 临走的时候,银楼老板恋恋不舍,十八里相送,看着他暂时被没收看管的三千两赃银,泪水涟涟。 夏樾他们找到了王希,旁人自然是空手而归。 不过他们回到六扇门的时候,看见谢止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 大家都很奇怪。 叶彩唐关心道:“谢哥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这几日不宜外出吗, 难道外出了?倒霉了?” 谢止叹了口气,摇摇头。 也不知道他的意思是,没有外出,还是没有倒霉。 谢止什么都不说,晚上林婶偷偷对叶彩唐道:“昨天,小谢公子的师父来了一趟,好像是个可厉害,可有身份的人了。仙风道骨的。” 没错啊,谢止是名门之后啊,叶彩唐点头。 莫非他师父海望天出了什么事情?所以谢止在发愁?可是不会啊,谢止那脾气,不是扭扭捏捏的,如果海望天老前辈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他一定会求助的。 退一步说,就算不需要求助,他也应该回去帮忙啊,怎么还在这里? 林婶道:“小谢公子的师父还挺凶的,劈头盖脸将人训了一顿。他看起来一把年纪了,身体可真好,那中气叫一个足,隔着两个院子都听见他的声音。” “……” 叶彩唐有点弄不明白了。 “他师父一起没待一刻钟,风风火火的冲进来,然后把谢公子骂了一顿,就走了。” “……” 林婶还好奇:“彩唐,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我不知道啊。”叶彩唐也是一头雾水:“我就知道谢止是海前辈最受宠,最小的一个徒弟。关门弟子了,简直当亲孙子一样的,这什么事情,能让他赶过来不骂啊?” 难怪谢止跟霜打了的白菜似的,蔫不拉几的。 活该,叶彩唐幸灾乐祸的想,谁叫他不肯跟我去出差呢,工作保平安啊,他师父要是扑了个空,说不定时间一长,下次见到就没那么大火气了呢。 也不知道他挨打没有,想想还怪开心的。 大家都很好奇,但是不好问,最终还是夏樾不负众望,在众人怂恿下,打着关心的名义,找谢止谈话。 “小谢啊。”夏樾道:“听说今天海前辈来找你了,闹得不太愉快?” 谢止不说话。 夏樾语重心长道:“你既然在六扇门,就是一家人。若是有什么困难,不妨说出来,看看大家能不能帮忙。” 虽然六扇门的名声不太好,但是对待同僚,我们一直像春天一样温暖。 谢止叹口气:“没有什么困难。是师父觉得我当差不认真,不积极,态度不端正,干活儿不勤快,所以来骂了我一顿。” 在外偷听的众人都惊讶了。 怪不得海望天声名显赫,众人钦佩呢。你看看人家这为人处世的态度,值得学习啊。 第114章 互相吹捧大会 王希虽然找到了,但是王希死了。 在清泉镇问了一圈,也并无人注意那样一个女子。 清泉镇人来人往,每日也是熙熙攘攘,像这样戴着面纱的女子实在是太多了,谁都不会多看一眼。而且女子戴着面纱,本来就是避嫌的意思,稍微有点数的人,就更不会盯着看了。 “总算是个好消息。”夏樾安慰大家:“至少这个女人出现了。只要出现了,就一定会留下线索。” 不然的话,她只存在于村民的言语中,才是真的寻无可寻。 “也不是全无线索。”叶彩唐拿出那片叶子。 在王希死的房间里找到的那一片。 “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叶彩唐道:“我今天早上出去转了一圈,京城里没有这样的树。” 树和树,都是不一样的。叶子和叶子,也是不一样的。 有些树是区域性的,只在某些地方才会生长。如果是这样,一片叶子,也可以大致的锁定凶手来往的方向。 夏樾接过叶子,此时才有时间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 “这种树,京城里好像确实没有。” 这个年代大部分地区环保意识都非常强,处处都是原始森林,荒郊野外。所以在人生活的地方,越繁华的地方,比如京城,就不太会特意去注意绿化,到处种树。 京城里的树并不多,当然富贵人家的宅子里是有花园花圃的,但是夏樾去过许多,不能说肯定没有,只能说,他没见过。 “这好办。”夏樾一声令下,把京城里的花匠都叫来。 京城里富贵人家多,但也分三六九等。小门小户只能管自己衣食住行,请不起花匠,也没心情养花草绿树,没那闲钱闲功夫。 顶好的人家,府里会养着自己的花匠,这部分人自然不是召之即来。 不过不要紧,花匠之间都是互通的,就算是散着的那些,在忙的时候,也是每个府邸窜来窜去接活儿干的,对每个府里种的什么树,什么花儿草儿都是门清。 很快,京城里的花匠都被传来了。 十几个人站了一排,眼睛都要瞎了的盯着面前桌上的一片叶子。 官府也是不容易,一片叶子,也要追查到底。 “请诸位来,是想诸位帮着看一看。”夏樾认真听取并接纳了之前叶彩唐的建议,温和道:“有没有在京城见过这种树,具体在什么地方?” 叶子昨天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些蔫了,可见离开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凶手是从别处赶来的。 如今更蔫儿,叶彩唐还给泡了泡水,不过这品种显然不具备扦插叶插的能力,还是蔫了下去。 众人看了一轮,又讨论了一下,年长的那个出来道:“夏大人,我等从未在京城里,见过如此叶子的树。倒是有一个地方,是有的。” 夏樾忙道:“什么地方?” 花匠道:“南山。” 南山说完,花匠吓了一跳,因为好几个人都站了起来。 夏樾道:“你确定?” 花匠本来是确定的,但这会儿迟疑了,只好又商量了一回,点头。 “确定。南山那么大,什么树都有,这种树肯定有。” 这理由简直完美无缺。 夏樾本来是非常相信他们的专业性的,但是这会儿都开始怀疑了。 但南山又似乎是一个合情合理的地方。 那个女人若非去了南山,又怎么知道如慧师太的死讯呢?又怎么会追上王希呢。 将花匠送走,夏樾命人去南山确定一下。 但无论是与不是,这案子似乎又走进了死胡同。 就算证明这叶子来自南山,凶手确实从南山来,那也只能证明凶手去过南山,不能证明她住在南山。即便她住在南山,南山的范围太大,要筛选一个人是很困难的。 何况现在除了知道她是个女子,年龄长相特征一点不知,虽然客栈掌柜说她声音温柔,可声音是可以装的。 她既然盖了全部的脸,没露出一丝一毫,故意掩饰了自己的声音,也是说的通的。 大家今天的中饭吃的都不太有胃口,一个个愁眉不展的。 叶彩唐最愁,她十分担心,如果案子没有进展的话,是不是还要去一趟里集镇。 虽然三十七年过去,里集镇的线索用脚指头想也未必还有,但总是有一线希望。 叶彩唐揉了揉脸,不行,还是要想想办法。 她敲着碗:“我觉得吧……” 大家一起看她。 叶彩唐清了清嗓子:“我觉得,凶手就住在南山附近,就算不在南山脚下,也不会太远。” 众人都看她,夏樾缓缓道:“我也是如此想。” 你还能更马后炮一点吗,叶彩唐白了夏樾一眼,当然只敢在心里。事实上,她怎么敢在债主面前放肆呢? “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叶彩唐拍马屁道:“当然,大人是英雄,我是那个略……同。” 议事厅里的人都被叶彩唐无处不在的宣扬同僚爱的精神震撼了,夏樾觉得略丢人,幸亏这里也没外人。 于是夏樾使劲儿捏了捏鼻梁。 还没说话。 叶彩唐顺口道:“大人鼻梁够挺了,不用捏了。下次想捏捏刘哥的。” 无辜躺枪的刘沙:“……” 刘沙立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的鼻子很趴吗,虽然没有大人那么高挺,但是也不至于要捏吧,再说,那是捏能捏起来的么。 “不必了。”夏樾强打精神道:“刘沙还是捏自己的吧。” 哦,叶彩唐也没觉得什么,但是无意的便多看了夏樾的鼻子几眼。 大人的鼻梁确实很挺拔啊,这一点她说的可是实话,没有什么可心虚的。 要不是因为大人长得如此好看,在六扇门里天天对着案件和死人的工作,又怎么会如此愉快呢? 夏樾有点扛不住叶彩唐的目光,轻咳了一声,感觉自己要赶紧说点什么,不然的话,话题越来越歪了。 于是夏樾道:“小叶太谦虚了,你也是女中豪杰。” 也算英雄。 于是好好的案情分析会,也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叶彩唐和夏樾的互相吹捧,旁人表示简直没脸看,但是又不敢跳出来反对。 第115章 年龄是个问题 在清泉镇,王希有联系的人就是几个银楼和当铺的老板。 但是在京城,王希是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一家三口人,不是刚搬来的,又是做生意的,少不了接触各种人。 虽然大海捞针,但现在也只能捞一捞了。 若是捞不着,还要去南山捞一捞。 走一步,算一步吧。 叶彩唐道:“大人,我有个想法。” “说吧。” 夏樾这次没想法,有也不敢说了,免得又被说英雄所见略同。 叶彩唐道:“静心庵虽然偏僻,但其实也不冷清,我们跟南山附近的村民聊了那么多,他们和如慧的来往其实不少。如慧帮他们,他们去感谢,一来二去的,我感觉那地方访客也是常有的。” “可是这么多年,那个女子只被看见过两三次,从他们都没什么印象看,应该是时间久远。” 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王统不由道:“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人,之前离南山很远,远的风尘仆仆才能来一趟。但是后来,没有人看见她了,有两种情况,第一,时间久了,感情淡了,人不在了,所以没有再来过。” “第二,搬家了,搬到了南山附近。她也成为了南山的一份子,要去自己就去了。所以之后无人看见她,不是因为真的无人看见,而是看见了,也不会知道是她。” 众人都想了想,谢止道:“小叶说的很有道理,是有这个可能。如果说她多年不去,如慧刚死她就去了一趟,这太凑巧了。只有她就住在南山,她才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里集镇暂时可以不去,但是南山,看来不得不再去一趟了。 谢止立刻主动请缨道:“我和小叶去南山。” 叶彩唐意外的看向谢止,这孩子真的听师父的话啊,也不在意出门不吉利了?上一次说要去南山,他恨不得蹦起来跑。 不过叶彩唐是无所谓的,和谢止去,不和谢止去,都行。 可惜夏樾无情的拒绝了他。 “还是我和小叶去南山。”夏樾道:“之前我们在那待了好几天,比较熟悉。刘沙跟我们一起去。谢师爷和王统留在京城,调查一下王希的各处关系。” 谢止被师父耳提面命的第二点是,要听上司的话。 于是只好点头。 出差也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能在京城里待着,当然更舒服。 夏樾安排好,大家回去休息。 他还去了一趟户部,老大并不轻松,是大人老比别人多干活儿的意思。 鉴于已经有了好几趟出差的经验,叶彩唐回去休息了一会儿,便收拾了出门的行李。 她这次有秘密武器,而且,还给夏樾也准备了一个。 不是她嫌弃,这个年代的人出门,用一块布裹一个包裹,东西哗啦啦放在一起,真的太不方便了。要么,如果有马车东西多,就用木箱子,更不方便。 叶彩唐虽然不会刺绣这种活儿,但是一贯的心灵手巧动手能力强,来到这个年代的这几年,很多时间又闲得慌没有娱乐,于是针线活儿又捡了起来。 不过以前缝些潮流时尚的东西,比如旧衣服改娃娃之类。现在缝些实用的。 叶彩唐做了两个包,虽然不如行李箱,但是比起一块布四角打结,还是好用的多的。 她收拾好自己的,就拎着空包去找夏樾献宝。 讨好上司什么的,那不是应该的吗?不讨好上司讨好谁? 叶彩唐毫无心理负担。 夏樾竟然不在。 叶彩唐在门口敲了一会儿门,没人来开门,正打算走,这才碰见拿着个册子的夏樾回来。 这时候,已经挺晚的了。 “大人。”叶彩唐奇道:“这么晚了,大人出去了啊?” 夏樾没有回答,看看她,再看看她手里拿着的东西:“你这是干什么,找我有事?” “啊,对,给大人送个东西。” “什么东西?”夏樾带着叶彩唐进了书房,放下手里的册子。 “这是个包。”叶彩唐拉开展示:“大人你看,出门的时候用的。大的衣服放在这里,边上有几个小口袋,贴身的衣服,或者是钱,可以放在里面的口袋。” 夏樾还没见过分门别类这么仔细的包,也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外面还有口袋。”叶彩唐道:“有一些需要时常拿出来,又不想带在身上的,可以放在这里。” 别说想的还挺周到。 “这里还有两根带子。”叶彩唐把包拎起来:“可以单手拎着,需要解放双手的时候,还可以这样背在肩膀上。” 夏樾觉得,叶彩唐在六扇门做仵作,实在是屈才了。 他应该去街上盘一间铺子,然后让叶彩唐去做生意,这样说不定能给六扇门赚点钱回来补贴伙房。 “非常好,谢谢。”夏樾收下了,毫不犹豫送上回礼:“你看看这个。” 叶彩唐拿过来一看,是一份名单。 “这是这些年迁入南山的人员名单。”夏樾道:“你不是说,凶手很有可能之前不在南山,后期才搬过去的吗?除非她一直在山里东躲西藏,不然的话,就一定有在户籍之中。” 这倒是没有错,叶彩唐连忙翻看起来。 不过这时间线太长,按照村民含含糊糊的继续,大概可能的描述,近十年迁入南山的女子都是有可疑的。 认识如慧师太,和师太关系好,还有可能和三十七年前的案子有关,那她的年纪应该不小了,至少也要在三十七以上吧。 一般来说,户籍变更,年轻的女子最多,是因为婚嫁。四五十这个年纪,通常是守着自己的故土不离了,这个年纪还到处跑,除非有特别的目的。 叶彩唐想想还是觉得很奇怪。 “大人,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 “我总觉得这个案子里的人,年纪都大了点。你看如慧师太,五十多快六十了。素念,四十多了。她们在静心庵里三十多年,和仙女杀案件的时间都能对上的。” “嗯。” “惠妃呢,算起来也确实是个年纪。” “嗯。” “所以我们怀疑如慧是惠妃,是仙女杀凶手,是有道理的。即 第116章 凶手画像 看着叶彩唐,夏樾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这个凶手很可能不是当年的凶手,可能是当年凶手的后代?” “很有可能啊。”叶彩唐道:“要不然的话,凶手的年纪太大了,这个年纪出门,是很容易被人记住的。除非她有什么秘诀,可以永葆青春,五六十岁,看起来还像是三十来岁。” 永葆青春什么的,这好像更不可能。 夏樾沉吟道:“三十七年过去了,如果说凶手有了后人,倒是也可以说的过去。自己生一个,也有这么大了。要是中间收养一个,就更可能了。” 但是那对案情来说,就更麻烦了。 本来找一个完全不知道长相身份的人就是很麻烦的事情,好在还有一个年龄的范围。 这个范围直接把近十年内迁移到南山的女子数量,控制在了十个之内。 夏樾在进门的时候还在想,哪怕凶手是个非常狡猾,非常镇定,非常凶残的人。在十个的范围内,只要一一甄别,也是能够将她找出来的。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年龄的界限没有了,现在是从二十到六十都有可能,这是直接从两位数上升到三位数啊。 这困难一下子何止放大了一百倍。 夏樾神色复杂的看向叶彩唐,深深地叹了口气。 “小叶啊。”夏樾道:“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夸奖你如此的细心。” 不然的话,我至少可以安心的睡过今天晚上吧。 叶彩唐十分客气:“都行,都行。” 她心宽,夸不夸都行,当然有实质性的奖赏是最好的。 可惜啊,夏樾没有能理解叶彩唐那么有深意的眼神,很快就岔开了话题。 夏樾道:“若是这样,那我们的计划就要调整一下了。十年内从外地迁去南山的女子,那可不少。” 叶彩唐道:“大人,我们商议一下,分一下轻重顺序吧。” 大海捞针就是这样,没办法的,别说在这个年代,就是在叶彩唐那个科技发达的年代,也少不了一轮一轮的筛选。 当下,夏樾带着叶彩唐又去了一趟户部。 叶彩唐看了看黑乎乎的夜色,认真的对夏樾道:“夏大人,我可以提一点建议吗?” “可以,说吧。” 夏樾一向非常能够接纳手下的意见,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好大人。若是他真的有什么错误,也是愿意改正的。 叶彩唐道:“夜班真的太辛苦了,能不能有加班费。” …… 夏樾回头看了叶彩唐一眼。 “可以。” 夏樾慢吞吞的道。 叶彩唐有点意外,夏樾竟然这么好说话? 不过也是,说到底,她并不是六扇门里有编制的人员,也不是朝廷在给她发薪水。夏樾又不缺钱,每个月多给她几两银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嘛。 就在叶彩唐准备送出最美好的微笑时,夏樾道:“加班费和赏钱,二选一。” 叶彩唐顿时愣住了。 “什么意思?” “难道是有了加班费以后,再破案,就不发奖金了吗?”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 夏樾淡淡道:“毕竟我的俸禄也是有限的,自从你进了六扇门,我每个月给食堂补贴的钱都翻了好几倍。没有既要也要的道理,这边支出了,总是要从旁的地方克扣回来的。” 堂堂六扇门总捕头,竟然好意思把克扣两个字说的如此光明正大,堂而皇之。 叶彩唐刚才因为伙食费而产生的那一点点内疚,顿时烟消云散。 户部还是那个户部,冷酷无情,从大门到窗户,满满的写着两个字。 加班! 夏樾带着叶彩唐,给十年内迁移到南山的女性做了一个分类。 一级分类,还是夏樾之前挑出来的那一批,年纪在五十左右的妇人。 第二批,是年纪在二十到三十之间的。这一批人数很多,先查家里有五十岁左右女性长辈的。 然后查家中有过世的女性长辈,若是在世,年纪和凶手相仿的。 叶彩唐看着一批又一批的名单,深深的觉得自己要是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这段时间都要扎根在南山了。 叶彩唐想了想,补充道:“我有一个建议,先查两种性格的。” “一种是特别厉害的,所谓母老虎,村里村外都有名,把家里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那种。” 夏樾点头。 凶手会武功,而且敢杀人,那可不是把一家人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让相公孩子往东他们不敢往西,让相公孩子撵狗,他们不敢抓鸡。 “还有一种,是恰恰相反的。” 叶彩唐道:“十里八乡都有名的贤惠温柔的媳妇。” 通常来说,人为了掩饰自己不愿见人的一面,就会表现出恰好相反的表象来。 所以电视里那些凶残的狡猾的罪犯,往往用最老实的,甚至老实到有点窝囊的外表来迷惑周围的人。 这种人被抓到以后,街坊邻居都会大跌眼镜,表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是坏人。 夏樾点点头。 “说的有道理。” 夏樾经常觉得,给叶彩唐赏钱是应该的,因为她确实能干活儿能出力。 能者多劳,劳者多得,是应该的。 但是有时候,又觉得她实在是太气人了,给她一口饭吃,都觉得不应该给她吃饱。 吃的太饱,就喜欢胡说八道。 可怜的叶彩唐还在熬着夜兢兢业业的干活儿,万万也没想到人间如此险恶,自己的顶头上司连饭都不想给她吃饱。 因为当夜忙得晚了,第二日也没有起早出门。 夏樾大发慈悲,特许吃了中饭,下午出发。 到南山之后,直接去了上次借宿的人家,休整之后,明日工作。 那户人家是村里空房子最多的,一共有四间房子,主人家住了一间之后,还有三个房间。 夏樾一间,叶彩唐一间,随行的两个捕快一间。 主人家对他们回来,表示出了十二万分的热心欢迎。 因为之前住的那一次,夏樾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一时间院子里欢声笑语一片,莫名的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氛围。 屋主是个四十岁的男人,叫做许向余,也是可怜,前几年,妻子和一双子 第117章 秀色可餐很下饭 这真是瞌睡送枕头,下雨送伞,屋主人看来是对夏樾给的酬劳真的太满意了,当下自告奋勇,明日一早,就带他们去。 叶彩唐这些日子在南山过的夜比在六扇门还多,十分习惯,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早,夏樾照例晨起练功。 无论在六扇门,还是在外,只要没事,雷打不动。 叶彩唐也没有睡懒觉,她被院子里鸡叫吵醒了,醒来后一时不想起,就靠在床上发呆。 因为天热,这个年代睡觉穿的又多,隔壁左右都是自己人,叶彩唐晚上睡觉也没把窗子关的很严实,露出了一条缝。 她正心平气和的躺着,听着外面有奇怪的声音,呼呼喝喝的,于是凑近窗子边看一看。 呦,夏樾正在练功。 天气热,夏樾光着膀子正在练剑,身形行云流水,矫健如鹰,偶尔一晃,面如冠玉。 叶彩唐看的神情恍惚,目不转睛,聚精会神,如影随形。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能光着膀子呢,就算是个男人,也太有伤风化了啊。 一直到夏樾舞完一套,收了招式,叶彩唐才偷偷摸摸的退回去。 真是太不像话了,下次要跟大人提一提,在外面把衣服穿好,注意仪容仪表。 叶彩唐那一点点起床气全消,心满意足的在心里谴责了夏樾一通。 许向余常年一个人生活,洗衣做饭都很熟练,一早便煮了红薯稀饭,蒸了馒头,还给拌了几个小菜,虽然都是粗茶淡饭,也摆了一桌子。 叶彩唐今早胃口十分好,伸手拿了个大馒头。 馒头掰开三层,一层夹了萝卜干,一层夹了雪菜豆米,使劲儿的按一按,把馒头捏扁一点,然后往嘴里塞,狠狠地啃了一口。 夏樾喜欢看叶彩唐吃饭。 吃得特别有滋有味,不像是刘沙王统他们狼吞虎咽像是吃完赶着去投胎,也不像是其他的姑娘,一小口一小口看着叫人着急。 叶彩唐啃一口馒头嚼一嚼,然后喝一口红薯稀饭。 都很美味。 夏樾看叶彩唐吃得那么有胃口,也多吃了一个馒头。 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今叶彩唐吃两口,就看我一眼呢? 夏樾暗想,莫非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总不能是看我下饭吧。 纯洁的夏大人啊。 吃完饭,纯洁的夏大人带着自己同样纯洁的几个手下,跟着许向余,去了隔壁村。 许向余说的特别凶悍的妇人,叫做焦春花,这个名字,夏樾和叶彩唐都知道,正在他们昨日连夜查出来的名单上。 今年二十五,是七年前嫁到光明村的。 焦春花不是什么武林人士,之所以那么厉害,因为她娘家是杀猪的。 她爹是个屠户,自然的,她从小跟着帮忙,又是杀猪又是放血,干的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活儿,自然比寻常女儿家带了几分凶气。 焦春花的故事在十里八乡至今广为流传。 许向余是这么介绍的。 “据说啊,这个焦春花嫁入周家第一天,一大早,他家的狗对她叫。她冷冷说,这是第一次。” “中午的时候,那狗又对她叫,她说,这是第二次。” “下午的时候,那狗又对她叫,她说,这是第三次。” “然后她手起刀落,就把狗头个剁了。” “她相公一看怒问,你是疯了吗?然后焦春花冷冷的说,这是第一次。” “从此,他相公一家都特别听话,成亲数年,夫妻恩爱,公婆和睦,未有口角。” 没料到许向余还有这说书天赋呢,几个捕快哈哈哈大笑起来。 夏樾比较稳重,虽然也想笑,但是忍住了 叶彩唐笑不出来,只是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她觉得这个焦春花如此性格,不像是个凶手。 还有,她觉得这个屋主人,真的是太吵了。为什么不去街上说书,屈才了。 焦春花的家很快就到了,隔着老远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 “昨天你还是和从前那么些豆腐,怎么比少卖了五十文钱?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娘们,少收了人家的钱?” “不是,真不是,我怎么敢?”一个男人声音道:“都说了是不小心弄掉了几块……” 叶彩唐看了夏樾一眼。 夏樾的脸色也有点僵硬。 这种厉害的娘子,别说她相公不敢惹,谁也不愿意惹啊。 若是一言不合,她真能拿刀撵你两条街,能在路口骂你三天三夜,到时候怎么办? 堂堂六扇门,你能真的跟一个妇道人家计较吗?要是不计较,那真是颜面无存。要是计较,那也不是什么风光的事情啊。 夏樾从不害怕和凶手硬碰硬,最害怕这种说不清的老弱妇孺。 见叶彩唐看他,夏樾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 “小叶啊。”夏樾道:“焦春花一介妇人,我们都是男人,说话有诸多不便。还是你去问吧。” 两个捕快连连点头。 就连许向余也附和道:“大人说的有道理,大人说的有道理。” 叶彩唐十分无语,真是哪儿找这么爱管闲事一个房东,这关你什么事儿啊。 但是夏樾都说了,叶彩唐也不好拒绝。 毕竟天还希望破案的那一天,还能得到区区五两的赏钱。 “行,那我去。” 叶彩唐雄赳赳气昂昂去敲门。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正是焦春花。 焦春花正在怀疑丈夫因为看见漂亮女子而少收了豆腐钱,一看到门口来了个漂亮的女子,自然更不痛快了。 焦春花没好气道:“你找谁?” 叶彩唐道:“这是卖豆腐的王家吗?” “是。”焦春花奇怪看叶彩唐,感觉她不像是要买豆腐的。 叶彩唐确实不买豆腐,倒不是买不起,而是他们现在买了豆腐怎么办,难道拎在手里到处跑吗,也太不方便了。 “太好了。”叶彩唐道:“我是前面村的,前天下午,我在你们村口那个大杨树下丢了一件衣服,有人说,是被你捡了,能还给我么?” 焦春花愣了一下:“什么衣服,我没捡什么衣服?” “就是一件红色的衣服。”叶彩唐瞎比划:“前天下午,你想想。那件衣服是我娘留给我的念想 第118章 缩小范围 “怎么可能。”叶彩唐不信:“就前面住那个老大爷,叫,叫什么来着……瘦瘦的,个子那么高的……” 叶彩唐接着瞎比划,老大爷个子都那么高,这年代营养不好,都挺瘦。 焦春花自己对号入座:“你说老刘头?”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吧。”叶彩唐道:“但他说是这边卖豆腐人家的媳妇,门口放了盆花的。那不就是你们家吗?” 卖豆腐也不是什么流行的活儿,卖的人多了就卖不掉了,这好几个村子,就他们一家卖豆腐的。 焦春花这暴脾气,当下就火了。 “老刘头胡说八道什么呢?谁占这点便宜,捡了东西不换啊?” 叶彩唐有点害怕,不是装害怕,是真害怕。 要是遇到危险,比如山匪混混什么的,躲在暗处的夏樾肯定会勇敢的冲出来保护她,英雄救美。 但现在面对一个卖豆腐的大婶,夏樾很有可能因为爱面子而那不好意思冲出来,任由她独自面对惨淡的人生。 她小心翼翼的道:“那,那前天下午你在哪儿啊?真没去过村口吗?” “没有。”焦春花不耐烦喊道:“张嫂,张大嫂子……” 随着喊声,斜对角出来一个比焦春花年纪大不了几岁的妇人。 焦春花道:“嫂子给我做个证,这姑娘非要说我前天下午,在村口大杨树那捡了她的衣服。简直莫名其妙,老刘头也是莫名其妙,前天下午我一直跟你在一起做针线,哪里出过门?” 叶彩唐在心里对老刘头说了一声对不起,也不知被她冤枉的老大爷是谁。 隔壁大婶一听,连连点头:“是这么回事,没错。小姑娘啊我跟你说,老刘头眼神不好,肯定是他看错了。” 叶彩唐将信将疑:“啊?” 大婶拍胸脯道:“我可以作证的,前天下午,吃完中饭咱俩就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做针线活儿,一下午都没挪窝。到太阳下山了,这才分开。” 大婶边说边点头,很笃定。 “哦,孩子也在一旁玩呢,跑来跑去的。都可以作证。” 说着,大婶又喊了两嗓子。 院子里冲出来两个七八岁的小孩。 一问,两个小孩子说的和大婶一样,只是七嘴八舌的,点完头之后,就开始说昨天下午在院子里玩秋千摔了一跤,抓了个什么稀奇小虫子,噼里啪啦的,直到叶彩唐从腰包里摸了一包零嘴塞给他们,这才作罢。 叶彩唐心里在滴血,她也不富裕啊。 不过一包零嘴安抚了两个妇人的怒火,叶彩唐连忙顺势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老刘头,不过是个年纪挺大的,可能是看错了,我再去找找。” 焦春花本来是一肚子火气要骂的,但是小孩拆开纸包,塞了一颗糖在她嘴里。 她就骂不出来了。 她家虽然比单纯种田的好点,但也还是贫苦,平时不到过年,也不舍得给孩子买这样一包糖。吃人嘴软,怎么还好意思骂呢? “太对不住了。”叶彩唐态度特别好:“打扰了打扰了。” 然后叶彩唐落荒而逃。 焦春花张了张嘴,也就没有追上去了。 砸吧砸吧嘴,糖还挺甜,自言自语道,这姑娘看来是着急了,也不知道被谁骗了。 叶彩唐火速逃离,果然,看见夏樾一行躲的远远地。 看见叶彩唐全身而退,夏樾他们这才迎了过来。 夏樾面带微笑,好像是迎接凯旋而归的战士,而叶彩唐只想翻白眼。 “大人。”叶彩唐不满道:“说好要保护我的呢,你们躲那么远,万一她要打我,喊救命你们也听不见啊。” “怎么可能。”夏樾毫不犹豫道:“我虽然人离得远,但是我的心始终在你身上,你有一点风吹草动,我都知道。不会让你独自面对凶手的。” …… 捕快们都要吐了。 叶彩唐也觉得胃里略有不适,没想到夏樾是这样的上司,为了推卸责任和掩饰胆小,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罢了,谁叫他是上司呢。 “不过我的糖没了。”叶彩唐道:“这个大人你要报销的吧。” “报报报。”夏樾一连声道:“回去给你买两包,不,买五包。” 之前弄掉叶彩唐的两包点心,夏樾也赔了四包。这一天天的,尽签些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划算! 叶彩唐这才满意了。 夏樾松了口气,正色道:“怎么样,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叶彩唐道:“前天下午没出过门,应该不是凶手。而且我看焦春花那咋咋呼呼的性格,也不像是凶手。” 凶手哪有那么快找到,他们一早就做了长期的打算。 许向余跟着他们跑了大半天,十分感慨道:“当捕快也不容易啊,这没边没影的找,得找到什么时候啊。” 看得出他挺幻灭的。 开始的时候,觉得京城六扇门的人,多么威风,多么霸气。 跟着跑了一天,单调枯燥不说,也没想象的那么霸气。 什么一脚踹开嫌疑人的院子门,拔出剑来,然后拎着衣领问话之类的,是不存在的。 夏樾身高马大一个大人,也是和声细语的说话,碰着老弱妇孺,还让叶彩唐去卖萌,简直颠覆三观。 吃完饭让两个捕快去休息,夏樾和叶彩唐对面坐下,整理白天的信息。 六扇门里做老大,真的是要文武双全啊。 记录的资料摊开了一桌子,之前在户部摘录下的名单,第一批五十左右的,已经全部问过了,目前看来,都没有嫌疑。 她们都有不在场的证据。而且王希死在清泉镇,从南山到清泉镇,这可不是一个两个时辰能做到的,来回至少需要两天,很多人因此都无需怀疑。 “哎……”叶彩唐将资料扒拉来,扒拉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他们这一天问了有将近三十人,问起来倒是容易,但是加上来回分散的时间,就比较多了。 “这样不行。”夏樾皱眉点了点:“要么加人手,要么,得想更简单的法子。” 南山周围一圈,这么问下去,时间太长不说,还很容易有疏漏。 一定要想办法 第119章 灭口 许向余被看的心里发毛,小心翼翼道:“夏大人,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你没说错。”夏樾道::“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许向余七上八下的进了房间。 他是看着夏樾今日白忙活了一天的,十分害怕他会迁怒在自己头上。 不过夏樾只是十分温和的道:“你刚才说,明日要去集市?” 许向余点头。 夏樾道:“去集市,得坐车?” 许向余点头。 夏樾道:“南山这一片,如果出门,比如去京城,是不是非要坐车不可?” 从南山到清泉镇,和从南山到京城,距离差不多。 许向余又点头:“是,必须要坐车。要是走路的话那得走好几天呢。坐马车的话,虽然要花钱,可省时的多。” 夏樾点点头:“我近些日子,也在南山转了几日,没见着有养马的。” “没有。”许向余嗨一声:“咱们普通老百姓家,养那玩意儿干嘛。就算是家里有闲养个牲口,养猪养羊养牛也是好的……” 养马费事儿,吃得要好,主要是还派不上什么用处。南山里,没有养马的人。 “好,那我就知道了。”夏樾道:“南山附近赶大车的人,你可都认识?” “认识啊。”许向余道:“南山这周边,做大车生意的,总共也就那么两三家。都是熟悉的。” 两三家就够了,人再多,就没生意了。毕竟那么远, 大部分人很久才会出一趟门。 叶彩唐多个心眼,问道:“那除了马车之外呢,比如牛车,驴车。” 叶彩唐好歹也是在这个年代待了五年的人了,知道了那么多接地气的交通工具,甚至还坐过一回驴车。 那速度,那味道,那震动幅度,感人! 许向余想了想:“也不是没有,但是要说去隔壁村坐驴车牛车还行,如果去京城那么远的地方,也太慢了点。” 凶手是不能慢一点的,因为她是追着王希去的,她知道王希要跑,慢了,人就跑了。 若是没有马,那她只能搭马车。 正常来说,她不应该知道王希要跑,更别提跑的线路,所以她应该是从南山到京城,再从京城追到清泉镇的。 第一段路,也就是从南山到京城这一段,肯定是坐的马车。 第二段路,从京城到清泉镇,可能是骑马赶路。她不缺钱,但是南山没有马,从京城买一匹马就太简单了。 赶到清泉镇,杀死王希之后,再骑马赶回南山。 到了南山,就近找个无人的地方将马放了,一切了无痕迹。 夏樾道:“马车从南山到京城,要多长时间。” 许向余想了想:“那得大半天了,一般去京城的话,都得在京城歇一夜,要是当天往返的话,回来都得半夜了。” 从南山去京城要大半天,从京城骑马去清泉镇也要大半天,再从清泉镇回南山,也就是说凶手离开至少两天,甚至还要多。 许向余带路,连夜将南山周边的几个车夫都给找来了。 这还找不全,有两个还在京城,要等明天才会回来。 有两个算两个吧,叶彩唐和夏樾将名单给他们看。 都是常来往的,基本上看了名字都记得。 两人一个个看过去,都摇头。 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在前两日坐过马车去京城的。 等两个车夫都确认完,已经是半夜了。 叶彩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决定。 “还是要加班费吧。” 这一天天的,夜班真的不少啊。 最好再要点出差补贴,马上天热了,再要点高温费,降温费什么的,说不定就比赏钱多了。 好在夏樾也没有那么黄世仁,第二天早上让睡了一个懒觉。 叶彩唐一直睡到中午,连早上的美人练剑图,都没有能将她吵醒。 当叶彩唐终于睡好了,洗漱清醒了,打开房门的时候,心情无限好的感慨了一句。 “夕阳无限好,可惜只是近黄昏啊。” 夏樾正和捕快说话,听着了这一句,然后看着正午的太阳,再看看叶彩唐,觉得这姑娘大概是还没醒。 叶彩唐伸个懒腰,走了过来。 “大人,早。” 夏樾又看了看正午的太阳,觉得可能是自己没睡醒吧。 两个混混沌沌的人,从午后一直等到半下午。 许向余算着时间道:“大人,按理说这个时候,马车应该从京城回来了。” 夏樾点了点头,让捕快陪许向余一起过去,把车夫找来。 一会儿的功夫,就来了一个。 车夫风尘仆仆,是刚回来的,听着六扇门的大人找,不敢怠慢。 车夫像昨晚上一样,一个个的看了名单,但是一个都没有。 每日去京城的人并不多,女眷更少,没有和名单上对应的,也是正常。 让车夫去了以后,大家既失望,又觉得答案就在眼前。 四个人只剩下三个,那么凶手只可能是坐这个人的马车去的京城,等他回来,自然知道是谁。 许向余道:“这个车夫叫邹超,也是个老车夫了,在南山边赶了四十年的车,我敢保证,只要是南山这几个村子里的人,他都认识。” 众人听了这话,都觉得十分安心。 可是一等再等,却始终没能将人等回来。 别说他们着急,就连村里的人也开始着急了。 有几户人家,有人昨日去京城有事儿的,今天该搭邹超的马车回来,这会儿还没到,也有些急了。 莫非是马车在路上遇到了什么情况,众人一合计,几个青壮年打着火把借着月色上了路,迎着找了过去。 虽然这里是京城边上,不可能有山匪打劫什么的,但是这么晚没回来,肯定遇到事情了。 夏樾也觉得有些不安,带着人一起去了。 果然,在走出去没多远,他们遇见了互相搀扶着往回走的几个人。 “马蹄不知踩着什么翻车了。”前面那个一瘸一拐的:“好几个都摔伤了走不了,老邹脖子都摔断了,我们是赶回来报信的。” 众人慌了,赶紧往前赶。 夏樾叶彩唐一听,更是脸都黑了。 这也未免太巧立刻,说不是杀人灭口,谁都不信。 第120章 包车 村民一听出了这事情,连忙组织人去救,喊了村里另两个赶大车的,一起去帮忙把受伤的人运回来。 夏樾比村民更着急,但着急的事情不一样。 他带着众人快马加鞭往回赶,果然,没走多远便看见一辆停在路边的马车。 马车下面站着两个人不停的往前看,地上,还躺着一个。 车厢的门半敞着,里面估计还有受伤的。 那两人看见夏樾在马车前停了下来,面上一喜,连忙迎了上来。 夏樾道:“你们是南山的吧,这是不是邹超的马车?” “是是是。”村民忙道:“公子,您是……” 虽然是村民,但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夏樾看着也不像是他们村子的村民。大约是官府派来处理事故的。 “我是六扇门的。”夏樾道:“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严重的?” “我们都还好,伤的不重,就是马车甩甩出去的时候,撞了一下。”村民叹气道:“但是邹车夫……” 叶彩唐已经走了过去。 一个捕快点了火把,在一旁替她照亮。 人已经是死的透透的了,叶彩唐之前听说是脖子扭断了,先检查了一下,果然,邹超的脖子断了。 夏樾安抚了村民,让他们在车上安心等,大步走向叶彩唐。 “怎么样?” 叶彩唐摇头道:“不是意外,是被人扭断的。” “怎么说?” “角度不对。”叶彩唐道:“他们靠右行驶,马车不知遇到了什么,但从路上的痕迹看,整个也是往右倒的。” “凶手肯定也特意设置了方向,因为右边是树丛,方便她离开,左侧是大路,万一有人路过,会看见她。” 此时,一个捕快从地上捡起一个金属做的小玩意,递给夏樾。 “就是这个。”夏樾道:“这是一种非常简单的绊马的机关,这种机关多用在军中。凶手会这种伎俩,真的不简单。” “那不是对上了。”叶彩唐道:“惠妃会武功,是将门之后,军中的东西,她应该是知道一些的吧。” 夏樾点点头。 确实是如此。 叶彩唐道:“按照马车甩出去的痕迹看,我觉得对车夫的冲撞应该不至于要命,如果他真的那么倒霉,身上应该有更多的伤痕。” 夏樾用火把扫过邹超,他衣服上被划破了一块,腿上也划破了一块,沾了一些草叶。 “你的意思是,他飞出去后,并没有落在坚硬的东西上?” “对。”叶彩唐道:“虽然衣服挂破了一些,可是死者的脸上只有很浅的刮伤,是草筋不是石头造成的。头部也没有碰撞伤痕,我觉得他落地的地方应该没有坚硬的石头,只有草和树枝。" 这个好办,只要马上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夏樾吩咐捕快下去查看一下,人摔在路边的痕迹是非常明显的,哪怕是夏樾身边普通的捕快,也看的出来。 夏樾道:“刚才我问了马车里的人,马车没有翻,只是马匹受了惊。车夫跌了出去,但是跌进了路边的杂草灌木里,他们当时都撞傻撞晕了,半晌才搀扶着从马车里出来。” “当时天色已经黑了,路上没有别的人,从事故发生到他们从马车里出来,中间是有一些时间的。如果有人早已经在路边埋伏,绝对来得及拧断邹超的脖子。” 谁也忘不了,凶手可不是个娇滴滴的女子,是可以在非常短的时间杀死王希一家三口的人,这样的人,拧断一个车夫的脖子,是一眨眼的事情。 这个凶手,从里集镇开始,就是一个杀手了。 看着邹超的尸体,大家都有点不甘心,找了好几天,凶手的名字几乎呼之欲出了,却又被凶手抢先一步,毁尸灭迹。 夏樾现在有些后悔,明知道车夫是接触凶手的人,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追踪控制,而是选择在南山等。 “如果我谨慎一点,邹超就不会死。”夏樾得脸色在夜色里,也显得有点黑。 很快,去路边查看的捕快就找到了邹超摔下去的地方。 果然是一个草丛,没有石头,只有杂草和灌木,灌木是一些藤蔓,并不坚硬。 如果说邹超运气不好,摔进去的角度不对,正好被树枝戳中,戳到了眼睛,那有可能。 但在这样厚实的草木上扭断脖子,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了。 又不是从高空掉落,马匹受惊,摔落的幅度是非常有限的,更别提邹超是一个赶了几十年马车的行家。 说话间,南山来接人的车也到了,还顺便带了一个大夫,一时间鸡飞狗跳。 不过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人为的,只以为是倒霉。可是邹超都已经死了,也只好认倒霉,不好再说什么要赔偿的话。 看着村民处理伤口,叶彩唐道:“大人,虽然邹超死了,但既然每次马车上都不可能是一个人,那他们可以互为证人。我们只要找到同坐一辆马车的人,就能问出同行的人了。” 好就好在,都是左邻右舍认识的人,路上肯定还要闲聊,一个回忆一个的,也能想出来。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邹超的死是最好的理由,夏樾便打着调查马车事故原因的幌子,让大家回忆,这几日有谁坐了邹超的马车,去了京城。 果然,很快就找到了昨天坐马车去京城的人,但是很奇怪,再往前一天,却一个人都没有。 叶彩唐奇道:“这是为什么?” 总不能是所有的人一起说谎吧,这不可能。 许向余见叶彩唐百思不得其解,解释道:“是这样的,那一日早上,可能是有人包了邹超的车。” 叶彩唐恍然,怎么忘了还有包车这一茬子事。 不是她的错,一定是因为她在这个年代实在是太穷了,所以才根本想不到包车,包车等于要钱,钱是什么呢? 不知道,因为她没有。 叶彩唐很遗憾,她大约是已经穿越了五年的人里,混的最惨的一个,到现在还在还债。 夏樾看着叶彩唐的表情奇奇怪怪,不知她那脑袋里又在想什么。 叶彩唐的脑袋里经常想些奇奇怪怪的内容,夏樾觉得自己因为不够奇怪,所以 第121章 大人咱们睡吧 叶彩唐自怨自艾了一阵子,又在杯子里照了照脸,顾影自怜。 脸还是不错的,叶彩唐捏了捏,十分满意。 最近有了夏樾送的护肤品,皮肤也好了一点,又像是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了。 夏樾不能理解正在思考案情的叶彩唐,为什么捏起了脸,不过无所谓了,女孩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叶彩唐捏完自己的脸,这才道:“那现在可怎么办?只有邹超接触过凶手,现在邹超死了,就再也无人见过她了。” 夏樾也想叹气。 莫非还是要像之前那样,一个一个的去核对。但是需要核对的人太多了,太容易疏漏了,非常容易凶手就在亲眼,却发现不了。 能连杀几人的凶手,那心理素质肯定是没话说的,未必会露出紧张神色。 “这样不行。”夏樾按了按鼻梁:“还要另想办法。” 又是一个深夜,又是那个屋子,叶彩唐和夏樾还在深情对望,良久,然后叶彩唐打了个哈欠。 夏樾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大人,天大的案子明天再说吧。”叶彩唐请示:“咱们俩先睡吧。” “噗。”夏樾喷出一口水。 这话说的,什么叫咱们先睡。咱们是能一起睡的吗?你这样说话,要是叫人听去,是容易误会的。 幸亏我是个正人君子,也了解你是个没心没肺的姑娘,要不然得话,很容易理解成一种邀请的。 “额……”叶彩唐感觉自己这话可能有些歧义,后知后觉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也先睡,我也先睡……咱们不在一个地方睡……” 别说了,越描越黑。 夏樾擦了擦嘴角得水渍,点头:“行了,我知道,你去睡吧。” 在夏樾没有明确加班费之前,叶彩唐是真的不愿意加班,上司点头了,便赶忙跑了。 第二天起来,夏樾便打算回京城了。 叶彩唐奇怪:“不在南山找了?” “换个地方找。”夏樾道:“我昨夜想了一夜,虽然邹超被灭口了,但是别忘了,她在京城还要换马。京城买马的人也是有限的,我们可以从这里下手。” 叶彩唐眼前一亮:“大人说的对。” 京城卖马的人肯定不止一家,但也不会太多,总比南山的人要少的多的多。 当下便动身回京,走到村口的时候,听见一阵破破烂烂的歌声。 叶彩唐寻着歌声去看,只见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人,手里拿着一个草编的蚂蚱,绕着一个草垛子转圈,一边转圈,一边唱歌。 看起来是那么的快乐,那么的傻。 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人,呆呆傻傻的在村子里流浪,村里人见了都会给点吃的喝的,可怜可叹。 不过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这世上可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管什么时候,她也顾不过来。 而且,有些人,外人看着可怜,自己却很快乐。 下午就回了京城,一行人几乎是风尘仆仆,将行李往六扇门一丢,便去找卖马的。 京城里卖马的人其实也不多,富贵官宦人家,都会在府里自己养马,其他的的便是集市上有那么两家。 凶手隐居在南山,必然不会常年来往于两地,到京城想要买马,最简单的就是去集市。 夏樾也没等谢止他们回来,交流一下情况,带着叶彩唐就杀到了集市。 京城有东西两市,市场上买的东西大差不差,他们去了东市,因为东市离王希家近。 东市只有一个卖马的贩子,这毕竟不是常规商品,需要的人不多,卖的人自然也不多。 马贩子也很佛性,现在已经是下午,市集上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远的商贩也开始收摊了,他也没东张西望招揽客人,而是搂着一匹小马,絮絮叨叨的也不知在聊什么。 “老詹。”夏樾招呼道:“今天生意怎么样?” 原来是认识的,叶彩唐挺高兴的,这样好说话。 “夏大人。”老詹看见夏樾还挺高兴,估计是因为太闲了,所以想逮个人聊聊天,谁都行。 夏樾道:“找你打听个事情。” “啥事儿?” “前几天,有没有一个女人来买马,很爽快,付了钱就走,一点都不讨价还价得。” “有啊。”没料到老詹回答的如此爽快。 叶彩唐心里一喜,但立刻觉得不对啊。 不对。 糊涂了。 他们不是没遇见过,见过凶手的人,问题是,凶手带着帽子将脸挡的严严实实,根本就看不见五官,所以才无从下手。 他就算是从老詹这里买了马,那又怎么样呢?肯定也是戴着纱帽遮着脸的,那有什么用,还不是白瞎吗? 夏樾道:“你记得她长的什么样子吗?” 老詹道:“记得啊,这才两天,大人我记性再差,也不至于这都记不住吧。” 夏樾笑了:“行了,赶紧守摊跟我走一趟,把你看见的人画下来。要是人没错,你就立了大功了,赏钱给你卖几匹马赚的。” 叶彩唐很奇怪:“那个买马的女子,她没戴帽子吗?” 老詹也奇怪:“他确实是戴着帽子的,这位姑娘怎么知道?” “那你是怎么看见她的脸的?” 别跟我说你有透视眼,可以透过去看。 夏樾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老詹卖马,讲究的是一个缘分。你买马不光要有钱,还得马喜欢你。所以你想买他的马,必须脸对脸让马看一眼,你看上马,马也看上你,才能卖。” 老詹没错没错的直点头。 叶彩唐服了,真是什么人都有,不过这确实是个好习惯。 东市只有老詹一家卖马的,西市倒是还有,可是一去一回,得耽误大半个时辰。 凶手是去追王希的,不知王希会跑多远,自然不肯定耽误这大半个时辰。只好冒险为止。 本来后面也没指望有买卖了,老詹很快就收拾了,跟着他们去了六扇门。 画人物,还是得靠谢止。 夏樾进门就问:“谢师爷回来没有?” 第122章 反客为主 “回来了。”谢止从里面出来。 他也是刚回来,虽然就在京城里面转,这两日也忙的够呛,日出而作,日落不归的。 自从被海望天修理了之后,谢止干活儿不要太积极,天意也不管了八字也不管了,让往东就往东,让往西就往西,简直是要和叶彩唐争一争优秀员工的样子。 夏樾道:“有没有查出王希的身份,和平时来往的,有什么什么可疑的人?” 谢止从怀里掏出一叠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得都是字。 然后一翻:“大部分都是正常的,他不单收如慧的货,还做其他倒买倒卖的生意,可黑了呢。但是有一点,我查到他父亲曾经给惠妃府里当过差,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一点,才和如慧师太搭上了关系。” “那渊源还挺深的。”叶彩唐道:“难怪呢,当年惠妃娘家的人,现在是不是很难找了?” 很多官员都会把家中女儿送进宫中做妃子,得宠了皇上喜欢了,确实会一荣俱荣,成为家族的助力。但凡事都有两面,失宠了做了蠢事了,也会连累家族。 惠妃会被安排出宫为尼,可见家族本也势微,不能为她提供依仗。她出事后,娘家难免受到牵连,被新帝很快寻了个理由远远打发了。 树倒猢狲散,府中那么多家丁,丫鬟,小厮,婆子,管事,有一些跟着走了,有一些留了下来。不过三十七年过去,留下来的那些,也已经无处可寻。 “肯定是难找了,而且除非找到惠妃贴身的,兴许还能知道一二,要不然那边边角角的,找到也无用。” 那就更难找了,叶彩唐连连点头。 夏樾喊过老詹,让他将看见凶手的样子仔仔细细,原原本本的描述出来,谢止哗哗哗的画着。 画几笔,他就看一眼叶彩唐。 叶彩唐只觉得莫名其妙:“谢哥你为什么总看我,凶手和我长得像吗?” 就算要找一个参照物,也不是女的就行吧,盯着她干什么? “哦,没有,就是想事情的时候,习惯性的随便看看。” 谢止虚弱的的解释了一下。 他不敢说,上次画人像的时候,不小心得罪了叶彩唐,画几笔叶彩唐就赶人,他现在都有点阴影了。 虽然看起来谢止不太老实的样子,叶彩唐也没有深究,哦一声就算了。 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人有过,自有师父教训。 很快,凶手的画像就画了出来。 夏樾和叶彩唐一起看过去。 “这人看着有点眼熟啊。”夏樾和叶彩唐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在哪里见过。 但是在哪里见过?不是在南山。 夏樾猛地站了起来。 “王希家的隔壁。” “对,这是王希家隔壁的邻居。”叶彩唐一拍大腿:“这是王希家隔壁的邻居,去王希家里那一天,隔壁不是有个热老伯出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身后院子站这个女子,就是这个人。” 所以南山是找不到这个人的,因为她根本就不住在南山。 顿时叶彩唐觉得这两日的奔波有点冤枉。 但夏樾随即又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有印象。这人确实是在王希家隔壁,但若是如此,车夫邹超的死又是为什么?” “她肯定去过南山。”叶彩唐道:“别忘了还有王希死亡现场的树叶。” 就是那片树叶,引他们去了南山。 “凶手住在京城,但是去过南山,这不矛盾。她可能是先去了南山,找如慧,没找到,然后火速回到京城,再一路去追王希。” 这一切就完美的圆上了。 夏樾立刻带人去抓人,不出意外,叶彩唐也颠颠儿的跟着去了。 但还是迟了一步。 王希隔壁那家姓步,那日出门的老者开的门,问起他家里的人,有个年纪合的上的,是他的儿媳妇。 王统道:“你儿媳妇呢?” “儿媳妇出门去啦。”老者年纪虽然大,但是很清醒。 “去了哪里,什么时候走的?” “去了有四天了。”老者算算:“她去南山烧香,一个叫做静心庵的地方。她每年都要去的,和庵堂里的师太很熟。今年,听说师太过世了,跟我说要去时间长一点……” 这真是一念之差,之前调查王希的情况时候,也问询了周边的邻居。但只是问王希的情况,谁能想到从邻居那里问静心庵呢。 夏樾道:“你儿媳妇,以前是京城人吗?” “是啊。”老者点头:“不过命苦,从小父母双亡,嫁了个男人又死的早。要不然的话,也不能看上我儿子。” “我们家以前穷,儿子身体也不好,多亏了儿媳妇能干,这才日子过的好了。可惜啊,我儿子福薄,死的早……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 老者说说伤心,抹了抹眼泪。 叶彩唐他们却没心思同情老者,只纷纷觉得这女人厉害。 老者的儿媳妇,叫做符彩云,对老者一无是处的儿子一见钟情,然后带着一家脱贫奔小康。虽然之前嫁过人,也没生孩子,但一家对她还是感激涕零。 丈夫没两年就死了,符彩云依然养着他爹,虽不多亲近,但吃喝不缺,也算仁至义尽。 夏樾问着,叶彩唐随意在院子里看着,突然看见院子里有个熟悉的东西。 一个草叶编织的蚂蚱。 叶彩唐立刻想起来,他们今日离开南山的时候,村口的傻子,手里就拿着这么一个草业编织的蚂蚱。 叶彩唐立刻把那草编的蚂蚱拿了起来。 “大人你看。”叶彩唐道:“这蚂蚱,是我们离开南山的时候,在哪个流浪汉手里看见的。” “这是我编的。”老者解释道:“我一把年纪,旁的也不会什么,就没事儿编几个小玩意儿,拿去街上卖,好歹换几个钱补贴家用。” “凶手还在南山。” 夏樾听着便往外走去,说不定和他们擦肩而过。但他们当时不知凶手长相,村里那么多人,不可能一个个的看过去。 再说那地方是山沟,到处是树林,随便往哪里一躲,根本就无从找起。 叶彩唐跟着走了两步,突然追上。 “大人,这样不行。”叶彩唐道 第123章 流浪汉 从南山到京城,从京城到清泉镇。 凶手每一步都走在前面,他们每一步都跟在后面,追的精疲力尽,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现在就算知道了凶手的名字长相,但她也知道已经惊动了官府,想要找也不容易。 南山那么大,一个人随便往哪里一藏, 又是一波的大海捞针。 夏樾道:“你有什么想法。” 叶彩唐道:“钓鱼。” “钓鱼?怎么钓?” 叶彩唐道:“她在意什么,就用什么钓。” 凶手为了如慧师太,已经杀了王希一家三口,又因此杀了邹超。那么她最在意的,就是如慧。 叶彩唐道:“就用如慧师太钓。” 众人都觉得实在是凶残,一个已逝之人,叶彩唐竟然准备把她拿出来钓鱼。 “怎么钓?” ”我们给如慧师太做一场告别法会吧。”叶彩唐道:“就是普通人,不也要过头七吗。如慧师太在南山那么多人敬重,这场法会一定会热热闹闹的,凶手在南山,一定会参加。” 倒也不是不可以。 如慧法师不管以前怎么样,至少从她是如慧法师开始,这三十几年里,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对得起村民的怀念。 夏樾还有些迟疑:“只是,她真的会来吗?她会不会猜到这是一个局?” “会。”叶彩唐道:“但是我觉得,即便如此,她依然会去。” 王统就奇了:“你怎么确定她就会去呢?” 叶彩唐道:“就凭她去买马的时候,在老詹面前脱下帽子,给看了脸。” “京城里不止老詹一家卖马的,她完全可以换一家,但为了赶时间,她冒了风险。所以我觉得凶手虽然残忍,但是从某方面来说,是有义气两个字的。” “她愿意为如慧师太冒风险,所以送如慧师太最后一程,她一定去。就算不会光明正大的去,也一定会想办法去。” 说的也有道理。 这案子跟到现在,好像了解了很多情况,但离凶手却一直差一步,只差一步,就怎么也赶不上,倒不如变化一下方法。 回了六扇门,众人商议一下,觉得叶彩唐的法子也可行。 管不管用不好说,但可以一试。 正好,南山的村民其实也有此打算,不过少一个领头人罢了。 “这好办。”夏樾道:“此事我们不易出面,去南山找个会办事的村长。让他出面办,钱不用担心,我们会出。” 夏樾说着,看向谢止。 谢止奇怪道:“我也不认识南山的什么村长啊。” “刘沙认识,让他给你介绍。”夏樾道:“你要做的,是给他们一些专业的指导。” 虽然谢止自己的定位是,算命先生。 但是在大家的认知里,算命先生等于神棍,等于风水先生,等于骗钱的,等于和尚道士尼姑……总之都擦边,都是一行。 谢止脸有点黑,但是想到师父的拐棍,只好应了。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南山里,很快便有化田村村长牵头,准备起给如慧师太办一场法事。 就在静心庵。 南山的村民多多少少受过如慧师太的恩情,都很感慨,踊跃参加。 这一日到了时候,静心庵里简直人山人海,入门的地方,准备了香,进来的人都可以去领三支香,进庵堂祭拜。 几个面生的六扇门捕快混在人群中,王统和刘沙化了妆,充当谢止的手下。 叶彩唐和夏樾却不见了,也不知躲在什么地方。 静心庵门口,还有闻讯而来的流浪汉。这种场合总是少不了他们,就像是别的地方做法会赶庙会,大家总愿意在此时给他们一些钱财,以表示自己的善良。为自己,也为如慧师太积一些福。 他们又看见了拿着草叶扎着蚂蚱的流浪汉,他还是穿着前几日的衣服,蹲在一群流浪汉中间。 叶彩唐知道京城里有不少流浪汉,这是难免的,哪儿都有因为种种原因失去劳动力,无依无靠的人。 或者,就是懒,什么也不愿意做的人。 但是今日的阵势还是有点吓人。 静心庵门口,零零散散的,有三四十个流浪汉。好在他们不闹事,都老老实实的。 村民说,如慧师太对大家都是一视同仁,遇到流浪汉乞讨,或者生病,总是要施以援手的。 所以这一次,他们也不全是来讨钱,也有来送如慧师太一程的。 不过他们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穿的破破烂烂还有味儿,也不愿意和大家挤在一起。 等祭拜的人走了差不多了,这才进去。 负责分发香烛的人愣了一下,还是招呼道:“想要祭拜的人,来这里领香烛。” 如慧师太生前普度众生,万物平等,总不会看不起任何一个人。如今她不在了,自然也是一样。 于是流浪汉们排着队,一人领了三支香,井然有序的排队去上香。 流浪汉里有一个小个子,头发乱糟糟的遮着脸,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他很虔诚,给如慧师太的牌位上香的时候,鞠躬的幅度都比旁人要深一些。 终于,他上完了香,慢慢的走了出去。 后面的人,继续上香。 但是有人却没有跟上,将手中的香随便塞给了一旁的人,也跟了上去。 院子里看似正忙着,却不停用眼角余光看向这边的几个人,也跟了上去。 小个子走到门口之后,便加快了脚步转弯,刚转过院子,猛地停住。 从对面走来两个流浪汉,一前一后,堵住了去路。 “你果然还是来了。”走在前面的那个撩起乱七八糟遮在脸上的头发,正是夏樾。 后面的那个,自知打不过,躲的后一点,却是叶彩唐。 小个子一愣,立刻转身,但是其他人已经围了上来。 “束手就擒吧,你跑不掉了。”夏樾道:“我们也不想在如慧师太的灵前,做什么扰她清静的事情。” 所以才由的他烧完香,再动手。 "你们是六扇门的人?“小个子看向夏樾:“你……这是你们设的局?” “不然的话,怎么能引你出来呢?”夏樾又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十分不爽。 这次有诸多角色扮演,其中重头戏就 第124章 白发 叶彩唐和夏樾抓着流浪汉的纸条面面相觑,众人丧心病狂哈哈大笑,纷纷把幸灾乐祸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不过这个世界也不是完全冰冷。 笑完之后,刘沙谢止王统等纷纷表示,真男人怎么会让叶彩唐一个姑娘家去干这又脏又苦的活儿,哥哥们都愿意跟你换。 叶彩唐特别感动。 但是夏樾非常不满意。他认为没道理自己混的比叶彩唐还差,于是沉着脸看着叶彩唐。 可怜的叶彩唐,迫于领导的强权威压,硬是没敢接受同僚们爱的奉献。 她委委屈屈,颤颤巍巍,抹着眼泪道:“我就想当流浪汉,当流浪汉挺好的。” 万一抛下领导拒绝了流浪汉,领导一生气,把自己打回去要饭可怎么办呦。 六扇门的老大多凶残,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于是喜大普奔,叶彩唐和夏樾都装扮了起来。 好在夏樾对自己没有那么丧心病狂,没有直接让梁蒙去街上扒两套流浪汉的衣服来,又是跳蚤又是虱子的,他自己也穿不上身。 于是夏樾在六扇门里找了个打杂的要了一套最破的,然后又划拉了一点口子,然后蹭点土,也就差不多了吧。 至于叶彩唐,夏樾说:“小叶穿着自己以前那身没舍得扔的就行。” 就是那件夏樾一早让扔,叶彩唐没舍得扔,后来又穿去了南山,破成了两块布,她还穿了回来的布衣。 林婶心灵手巧,竟然还给缝上了,但是叶彩唐再不敢在夏樾面前穿,不然肯定要被数落。 流浪二人组就这么混进了流浪汉的队伍,还给打头的老大塞了个银子打点。 开始一切都如常,他们混在人群里,拿着个破碗,跟着一起要点钱。 夏樾没脸见人,叶彩唐开始也有点怯场,后来一想,反正脸上涂成那个死样子了,别说没认识的,就算是有认识的,应该也认不出来了,干脆破罐子破摔起来。 她还事先问了夏樾,要到的钱可以自己留着。 她重点盯着之前在村口遇到的,拿着草叶编织蚂蚱的人。 果然,到了半下午,人不太多了,那人悄悄地走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小个子的流浪汉。 叶彩唐忍够了这一身衣服,就要上去抓人,被夏樾一把抓住了。 夏樾道:“等等。” 叶彩唐不解:“嗯?” “来都来了。”夏樾低声道:“让她上炷香吧。” 叶彩唐有点意外,刚才看夏樾还是一秒钟都不能忍的样子,现在竟然愿意等她上完香。 于是大家一起等着,直到她给如慧师太上完香,这才动手。 大约是因为夏樾也认同这一点,不管三十七年前如何,如慧师太在这几十年里,她做的一切,赎罪也罢怎么也好,对得起这一场送别。 小个子围住后,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顿了顿,嗤笑道:“真是没想到,你们连死人都要利用。” “不。”夏樾道:“你想到了,但因为这是如慧师太的告别,所以你必须来。” 这人将头发抹上去后,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多岁,这不可能是惠妃,但一定是有什么渊源。 夏樾一语点破。 那人张了张嘴还想反驳,但终究还是没有说话,而是道:“是,你说的对,其实从如慧师太死的那一天,我就想到了有今天。三十七年了,三十七年,你们还没放弃那桩案子,三十七年,如慧师太,也没有原谅自己。” 这是个想起来,愤怒不出来,而从头到尾都弥漫着悲伤的案子。 夏樾挥挥手:“带走。” 不管多情有可原,四条人命,这人都死罪难逃。 那人也不反抗,跟着便走了。因为她是会武功的,为了安全,还戴上了手铐脚镣。 夜色渐沉,静心庵里终于安静下来。 六扇门的人撤了,来祭拜的村民也都散了,大家只隐约知道官府抓了个人,是个流浪汉,大约混在里面想弄点钱吧。议论两句,也就不放在心上。 夜幕降临,静心庵空无一人。 一个人影慢慢从山路上走来,推开虚掩的庵门,走了进去。 她手里拎着个篮子,走路很慢,从那姿势可以看出,这是个老人。 她走到如慧的灵位前,打开了篮子,里面是祭典的物品。 有香烛,元宝纸钱,还有新鲜才做的饭菜,都是素菜。 她用怀里掏出火折子点上香烛,将祭品一样一样的摆好,如慧跪了下来,认认真真的磕了几个头。 “没想到,三十七年前一别,我们真的再没有见过。” 这是个苍老的妇人的声音,说话缓缓的,带着一丝温婉。 院子的门,缓缓的被拉开,在吱呀的声音中,夏樾带着叶彩唐和众人,打着火把,出现在门口。 妇人猛地回头,惊愕的看着他们 夏樾道:“惠妃娘娘,终于见面了。” 妇人包着头巾,裹着满头银丝,虽然皱纹斑斑也能看出面容姣好。从进门到跪下,举止端庄。 听着夏樾自报家门,妇人的脸上神情有一瞬间的惊愕,但很快也就平静下来。 走到这一步,大约多少都有点心理准备吧。 就算是再意外,也不是太意外。 妇人慢慢的站起来,顺了顺鬓边碎发:“你就是六扇门总捕头,夏樾夏大人吧。我知道这几日,你一直在南山找我。” “是,在下正是夏樾。”夏樾带着众人走过来:“娘娘躲的好,让在下好找。” 惠妃微微一笑:“躲得虽然好,还是被找到了。不过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存在的。”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一直只有一个人而已。这个人年龄在三四十,而且已经被抓了。 叶彩唐从怀里摸出一个手帕,手帕是包起来的,打开,里面好像什么都没有。 但是叶彩唐用两根手指,捏住了什么拿出来。 “这是我在王希死亡现场找到的。”叶彩唐手里捏着的,是半根白色的头发:“客栈掌柜断定找王希的是个中年人,而我在现场找到了白发,三个受害者,同时毙命,所以我们猜测,凶手很可能不止一人。” 第125章 英雄救美我是认真的 惠妃盯了那头发半晌,突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低声笑道:“老了,真的老了。” 惠妃当年在宫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如今三十七年过去,终究是老了。 叶彩唐觉得她虽然对今晚被抓有些意外,但是也并不多伤心。 对有些人来说,经历过的故事太复杂,死亡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如慧师太这些年,用苦修一般的生活抵消过去,惠妃呢,又做了什么,又带着一颗什么样的心。 惠妃款款走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彩唐真的觉得她和旁人走路的姿势是不一样的,有一种特别的韵味。 “请吧。”夏樾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我有很多疑问,三十七年的疑问,希望娘娘能给我解开。” 惠妃又回头看了一眼如慧师太的灵位。 “夏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请说。” 惠妃道:“如慧这三十七年,没有一日不在忏悔,她救的人,远比当年伤的人多,我希望大人能够念在南山这些村民一片哀念之心,留下她身后的这些安静吧。” 其实没有意义,故人已去,无论身后是骂名还是赞誉,都是活着的人一个念想罢了。 “这个我现在不能答应你。”夏樾正色道:“但是我会如实禀告,也会将如慧师太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如实上报。” 至于惠妃,无论是三十七年前的案件,还是王希和邹超的死,她都逃不了关系,求情也无处求起。 惠妃沉吟半晌点头:“走吧。” 但如慧没有进六扇门,而是直接进了宫,夏樾也一起进了宫。 叶彩唐再也没有见过惠妃,只知道夏樾到第二日凌晨才回来,是一个人回来的。 叶彩唐犹豫了半天,才问:“大人,怎么说?” 夏樾面色如常,不过一个晚上没睡,精神有些萎靡,无精打采道:“什么怎么样?” “惠妃啊。”叶彩唐八卦道:“人是我们抓的,就算不在六扇门审,那怎么判的,也该告诉我们一声吧。” “怎么判?”夏樾吐出口气:“惠妃是里集镇仙女杀的凶手,仙女杀案件中,死了七个人。前几天,王希一家四口,还有车夫邹超,都是惠妃所害,你说会怎么判?” 手上这么多人命,由你有天大的理由,也是死罪难逃。 “真的都是惠妃干的?”叶彩唐好奇:“那如慧呢,如慧又到底是什么人?她跟惠妃有什么关系?” 夏樾一笑:“想知道?” “当然想知道啊。” 夏樾道:“想知道请我吃顿饭吧。” “……” 叶彩唐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堂堂大人,要占她一个可怜兮兮一个月只有二两银子的小跟班的便宜。 夏樾道:“你昨天要了不少钱吧,这钱按理是要上交的,你要是请我吃顿饭,我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竟然连威胁的手段都用上了,是有多想吃这顿饭。 叶彩唐斟酌半天:“吃什么都可以吗?” “都行。”夏樾大度道:“我也不是难说话的人。” 叶彩唐看看天色,正是早上。 早上好,早上吃早餐,早餐最便宜。 叶彩唐当机立断:“相请不如偶遇,那就走吧。” 夏樾哪里不知叶彩唐这小伎俩,不过也不计较,跟着出了门,跟着到了一个早点摊位上。 叶彩唐道:“老板,两碗阳春面。” 阳春面,就是什么都没有面,江南地区着名面食小吃。又称清汤面,光面。一碗面条几粒葱花,一大显着优点就是便宜。 两碗阳春面,只要十个铜板。 叶彩唐想了想,还大方道:“老板再来一个茶叶蛋。” 夏樾奇道:“给谁的?” “当然是给大人的啦。” “你不吃吗?” “我一会儿回去吃。” 叶彩唐十分不明白,六扇门里每天早上都有那么多早点可供选择,为什么我要花钱在外面吃。 要不是怕夏樾一个人吃有点尴尬,她连一碗阳春面都不想陪着吃。 而且外面的味道还没有六扇门伙房的好。 也不知夏樾是根筋搭错了地方,要她请吃饭。 行吧,夏樾果然好说话,也不挑。忙了一晚上也是真饿了,阳春面就阳春面吧,他也吃得津津有味,甚至自作主张的又加了一碗。 这一次是老板亲手端过来的,然后一看。 “呦,这不是夏大人吗?”老板惊喜道:“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夏樾笑道:“这不刚忙完从宫里出来,有点饿了,就到你这来吃一口。” 老板一看,这寒酸的。 堂堂六扇门总捕头夏大人,竟然只点了一碗阳春面,这委屈的呦。 “光吃面哪吃得饱。”老板豪气走回炉灶边,拿起装卤肉的锅,给夏樾舀了满满一勺子卤肉,盖在面条上。 “不用不用。”夏樾笑着拒绝:“今天别人请客,只请得起两碗阳春面。” 叶彩唐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这是什么事儿啊。 老板有眼力劲,又给叶彩唐也盖了满满一勺子的肉。 “就按两碗阳春面算账,肉是送的。”老板多会说话:“不够再盛啊,夏大人你来难的来我这里吃一回,肉都不肯多吃一块,就是看不起我了。” 然后老板又上了一盘锅贴小煎饺,一盆茶叶蛋。 老板说,送的,都是送的。 夏樾用煎饺蘸着醋,不紧不慢道:“吃吧,不用客气。” 叶彩唐捂着脸,低声道:“大人,你怎么还吃得下去。” 想证明什么呢,脸皮比我厚吗,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啊。 “怎么了?”夏樾自在道:“老白卖了几十年牛肉面,人老实料足生意好,便有人找了小混混来惹事,被我撞见了,教训了小混混,从此,老白就在六扇门门口摆摊。没人敢欺负他。” 所以这碗卤肉面,是保护费。 夏樾道:“之前你刚来的时候,说要去要饭,我让你在六扇门附近要,碰着事情喊一声,你以为,我是随便说说吗?” 夏樾一副,我是真的,你喊一声,我真的会救你的。 可惜叶彩唐一点都不感动,只是不敢动,不然的话,真想把厚薄均匀的卤肉 第126章 带你浪迹天涯 叶彩唐捂着自己半边脸:“说吧。” 夏樾十分无语:“你捂着脸干什么?天天跟我进进出出的,还怕这里的人认不出你吗?” 面摊就摆在六扇门大门口不远处,是六扇门捕快除了伙房以外吃饭的第一选择。老板能准确的叫出六扇门里大多数的人的姓。 行吧,叶彩唐颓然放下手。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夏樾一个如此位高权重的人都不尴尬,她为什么要尴尬。 手下这么穷,该反省的难道不是上司吗? 夏樾这才满意,把手里剥好的茶叶蛋放进叶彩唐碗里,然后又开始剥第二个。 叶彩唐刚才的不满瞬间消失了,她就是那么容易满足。 于是叶彩唐一边啃茶叶蛋,一边听夏樾说三十七年前的故事。 夏樾道:“仙女杀的命案,确实是慧妃做的,她本来是有机会离开皇宫的,可是家中怕事不敢出头,所以她心中怨恨。她从尼姑庵出逃,一方面是不愿意被禁锢其中,另一方面,也存了些报复家中的意思。” 叶彩唐听的非常认真,咬着筷子。 “慧妃逃出去后,东躲西藏十分不好过,一直到了里集镇,被于湘怡收留。于湘怡,就是如慧师太。” 叶彩唐咬着筷子:“也就是说,之前如慧师太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如慧师太临死之前,和他们说了当年里集镇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因为后面他们怀疑如慧师太的身份,所以对她临死前说的那些事情,也真真假假的不敢完全相信。 夏樾难受的抽走了叶彩唐的筷子。 “不算假,也不算真,真假掺半吧。”夏樾道:“不过复杂一些。慧妃在于家住了一段时间之后,于家出了事。于湘怡的丈夫,赌博输了钱,把于湘怡和她女儿都卖给了青楼。” …… “于湘怡的娘家是做镖局的,也会一些拳脚功夫,但现在已经落魄了。慧妃自然不能看着恩人受难,于是去救人,但是她去的时候,于湘怡和她女儿,已经受了些罪了。” 夏樾说的很含蓄,但叶彩唐什么都知道。 “慧妃将人救出来后,于湘怡母女重病一场,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就设计了美女杀的局,特别将当时参与的人都骗到了郊外,全部杀死。” 叶彩唐道:“慧妃,是个狠人。” 虽然狠,但也有情有义。 夏樾道:“于湘怡知道这事情都是之后的事了,然后她们就逃了出来。慧妃对别的地方也不熟,索性往京城来。她们俩虽然经历生死,但是观念并不相同,于湘怡认为慧妃是为她杀人,便要替她览下这事情。” “说起来她们真的有缘,年纪相仿,长得也有三分像。于湘怡在手上一模一样的弄出疤痕来,告诉慧妃,你是替我杀的人,以后我就是你。” “然后,于湘怡就在南山住了下来,用如慧师太的名字,行善积福。素念,就是她的女儿。” 叶彩唐不知不觉又开始啃筷子:“然后呢?” “于湘怡铁了心不见慧妃,慧妃只好离开。开始的时候,她也想忘记这一段过往,于是离的远远的,只是偶尔过来一趟。后来实在忍不住,就搬到了南山,那个年轻女子,是她收养的孤女,从小教她武艺,也学了慧妃一样的狠厉性格。” “再后来,我们意外找到如慧师太,如慧师太为了保护慧妃自杀。慧妃知道如慧师太过世,但她不知内情,怀疑一直替如慧换钱的王希因财杀人,所以找上门去。正好那节骨眼上王希跑了,于是慧妃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追上去杀了王希。” “再后来,你就知道了。其实她那个小徒弟也是个讲义气的,她知道慧妃一定要去拜祭的,所以先一步来了,希望能引开我们的注意力,只是没成功罢了。” 夏樾说完,将剥开的又一个茶叶蛋塞进嘴里,咬了一半。 叶彩唐唏嘘不已。 几十年的爱恨情仇,生死离别,浓缩起来,不过几句话罢了。 黄赌毒都害人,但赌博青楼都合法。殉葬更是荒谬,可殉葬是皇帝的命令,谁也不能不执行。 所以怎么办,没有办法。 “大人。”叶彩唐突然有个想法。 “说。” 叶彩唐凑过去道:“如果,我说如果。” “知道了。”夏樾道:“如果怎么样?” 叶彩唐道:“如果,某一天我突然被一个大官看中了,要逼良为娼。我抵死不从,他又是你的上司,命令你把我抓起来,你会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吗?” 夏樾愣住了:“你怎么会有这种问题?是什么给了你自信,今天抹的桃粉色的腮红吗?” 叶彩唐捂住自己桃粉色的脸:“大人你就说嘛,我特别好奇。” 这关系到,万一以后真的遇到类似的事件,我是跑呢,还是寻求帮助呢? 夏樾认真想了想,然后拍了拍叶彩唐的肩膀。 “放心吧,要是我的上司真的有瞎成那样的一天,我一定带你去浪迹天涯。” 叶彩唐放心了,夏大人确实是个好大人。 这一顿饭请的还是值得的。 仙女杀是个重大的悬案,慧妃更是皇室的一个污点,这次可算是一箭双雕,夏樾不但得到了嘉奖,还得到了赏金。 当一个小托盘放在桌上的时候,叶彩唐眼睛都直了。 请原谅她就是如此没见过世面,如果这个世面是黄金白银的话。 虽然托盘上面盖着红色绸布,但是只要看那个形状,就是小元宝没错了,就是不知道是金元宝,还是银元宝。 夏樾道:“仙女杀案件,大家都辛苦了,论功行赏。” 叶彩唐特别喜欢六扇门的风格,不说废话,发钱。 大家都很高兴,谁都不嫌钱多。 夏樾掀开红绸,里面是十个小元宝,银光闪闪。 不是金的叶彩唐略有一点点失望,不过很快又开行起来,她不挑,黄金白银都是爱。 夏樾道:“这是皇上赏赐的一百两。” 这里有十个小元宝,那就是一个十两,一人可以分十两了。 要是这么攒下去的话,过年就可以恢复自由身了。 第127章 不给钱不算卖,算白嫖 叶彩唐目光灼灼的盯着小元宝,准确的说,是盯着其中的一个,她觉得那就是她的。 只等夏樾说话,她就要热情的伸出手去,将它拥进怀中。 不过看看罢了,一会儿还是要给夏樾的,这样她的欠款就从四十五两变成了三十五两。 夏樾是个懂事的领导,知道大家在意的是什么,随便说了几句,就开始发钱。 人人有份,王统刘沙不提,谢止也有。 其他的这段时间东奔西跑的捕快也都有,根据辛苦的程度,有多有少,并不是叶彩唐想的那样,一人一锭。 到了叶彩唐这里的时候,夏樾却没给钱,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她。 什么玩意儿? 叶彩唐拿到一看,十分无语。 是一张收据。 和之前的那一张一样,不过她的欠款从四十五两,变成了三十五两。 恭喜夏大人,都学会抢答了。 叶彩唐有点呆。 夏樾还问她:“没错吧?” 错虽然是没错,可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叶彩唐本来还想抱着小元宝睡一觉,然后明天再还呢。夏樾突然如此体贴,倒叫她奇奇怪怪的感觉。 就……虽然不是我的,给我摸一下感觉一下也好啊。 夏樾看着叶彩唐那放空的表情,微微一笑,不去理她。 这一天晚上的菜是叶彩唐喜欢的酸甜口味,糖醋排骨和酸汤肥牛煲。但她啃着糖醋排骨,却有些心不在焉。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第二天一早,夏樾照例起来练功,天此时刚蒙蒙亮,他一拉开门,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跳了一步,差一点喊出一声娘呀。 叶彩唐蹲在他房门口打盹,靠着墙,被他一惊吓醒了,要站起来。 但是没站起来,往边上一倒。 夏樾连忙伸手将人抓住。 “怎么了这是?”夏樾小心端详她:“出什么事了?” 叶彩唐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解释道:“腿麻了。” 然后叶彩唐蹬直了腿,使劲儿的蹦了几下。 夏樾这才小心翼翼的放开她,还小心拿手扶了一下,免得她往倒。 “没事了。”叶彩唐道:“没事了。” 夏樾看她确实没事了,点了点头:“没事就好。你这是来找我的?” “是啊。” “为什么这么早?”夏樾看看天:“什么事情不能白天说。” 叶彩唐是可以熬夜的,但是真起不早,就算是有案子不得不早起的时候,她也起的十分痛苦。 叶彩唐实诚道:“想到一点事情,就睡不着了。” 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闭上眼,只看见面前有一本书,书上密密麻麻的,写的都是穷字。 叶彩唐之前那五年过的都是浑浑噩噩的日子。死了一回有点消极,感觉得过且过,可活可不活。 直到昨天,一锭元宝真实的让她有了好好过日子的念头。 “大人。”叶彩唐从怀里拿出昨天的收据。 夏樾接过来一看,不解:“怎么了?” 叶彩唐道:“那十两银子,我能不能先不要还你。” 夏樾不解:“为什么?” 之前,你还钱不是老积极老积极了,差点给我吓死。 “我想重新计划一下,再添置一些东西。”叶彩唐道:“不过你放心,这笔钱,我一定会尽快还给你的。” 夏樾狐疑的看着叶彩唐,不过也没有多问。 他转身去拿了十两银子给叶彩唐,不是昨天的那个小元宝了,但是分两不少。 拿到银子,叶彩唐立马麻溜的把收据撕了。 “谢谢大人。” 大人真好。 “奇奇怪怪的。”夏樾忍不住评价道。 但是奇奇怪怪的叶彩唐今日心情很好,看着夏樾走到一旁拿起了剑,甚至不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 “大人你练功啊?”叶彩唐好奇道。 “嗯。” “我能看看吗?” 夏樾看了她一眼:“看看?我是卖艺的吗?” “不是。”叶彩唐立刻道:“我不会给钱的,不给钱就不算卖。” …… 这奇怪的对话,大概是我太阴暗了吧,夏樾默默的走开了。 你要看就看吧,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至于特意把叶彩唐赶走。 叶彩唐果然没有给钱,但是用另一种方式刷满了存在感。 “好。” “漂亮!” “大人太帅了!” “翻一个!” “再翻一个!” 夏樾顶着巨大的压力舞完了一套剑,中间差点摔了一跤,当然叶彩唐没看出来,夏樾在没摔下来之前就完美的变换了姿势。 收剑回鞘的姿势非常的帅气,英武不凡,叶彩唐啪啦啪啦的鼓掌,然后拿起大毛巾跑过去,就像是一个迷妹。 夏樾长得好看,身材也好,这一动起来,那真是身形矫捷,动作行云流水一般,不是一般的好看。 简直是视觉盛宴的享受,后期不用P图的那种。 “大人你的剑舞的太好了。”叶彩唐不遗余力的夸奖:“累了吧,看你流了那么多的汗,快擦擦。” 好在叶彩唐还记得男女授受不亲,没有直接上手。 夏樾接过毛巾按住额头的汗珠上,青筋直冒。 “谢谢你夸我。”夏樾道:“夸的很好,以后不要再夸了。” 虽然刚才他在舞剑,但也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是在耍猴,而且自己就是那只猴。 以后自己再练剑,还是要把叶彩唐赶出去,不然的话实在太分心了。 叶彩唐没有察觉到夏樾的糟心,虽然起了个大早,但是拿回了自己的十两银子,又看了一场动作片,她十分满意的走了。 这一天,叶彩唐在六扇门随机抓了一个壮丁,出去逛了一天。 买回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当然,因为只有十两银子,所以每一间东西都是精挑细选,物美价廉的。 有姑娘家用的,虽然成色没有夏樾送的好,但是颜色正常一些的胭脂水粉。衣服,鞋子,帕子,杯子……甚至还扯了一块她喜欢的布料让林婶做一套床单被套。 生活感觉一下子充满了激情。 第二天上午,叶彩唐正整理着,刘沙急匆匆冲了进来。 “小叶,有命案,大人让赶紧去一趟。” 叶彩唐精神一震,赶忙放 第128章 一行脚印两个凶手 叶彩唐随身带着工具箱,跟着刘沙往外走,夏樾和王统几人已经在门口了。 前来报案的是邻居郭照,说似乎听见隔壁院子里传来了呼救声,害怕是出了什么事情,就赶忙过去看看。 他赶过去以后,一推门推不开,院门是从里面栓上的。 这就奇了,他从门缝里看过去,然后便看见邻居张舒越浑身是血,躺于院内。 “我就赶紧来报案了。”郭照道:“他那门可结实,我撞了几下,也没撞开。” 为什么会来六扇门报案呢,因为六扇门离的近。 终于不用再东奔西跑,张舒越家就在六扇门后面的巷子里,抬腿就到。 一边听着郭照说当时的情况,众人已经到了张家门口。 一阵淡淡的血腥味从里面散了出来。 门果然是从里面拴上的,情况和郭照说的一样。 夏樾吩咐:“开门。” 刘沙一脚就把门踹开了。 叶彩唐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就在里门几步之遥的地方,果然躺着一个男人,众人飞快的走过去。 叶彩唐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看着夏樾摇摇头。 已经死了。 死者胸腹部有数处刀伤,是利刃刺破了脏器,失血过多而亡。 按这个伤口和失血量来看,就算郭照在听到求救的第一时间没有去报案,而是翻墙或者踹开门进来救人,也来不及。 一条血痕,从死者身后一直延伸到房间里,刘沙走了进去,然后大喊了一声:“大人,这里还有一个。” 众人忙跑了过去。 这是张家的卧室,一个中年女子俯卧于房里,地面上有大量的血。 “这个也死了。”叶彩唐检查了一下:“和刚才的死者一样,都是胸腹中了很多刀,他们俩的死亡原因是一样的……” 很多刀,这就证明凶手不是个杀人的行家,杀手杀人是不会乱刀砍人的,砍这么多刀,是生怕对方喊的声音太小,还是生怕不会留下线索。 夏樾看着墙上的血。 那是一处喷溅状的血迹,从地面一直到墙壁。 “这里应该就是两人共同受害的第一现场。”夏樾道:“两个死者都是在这里被杀的,一人当场死亡,另一人受重伤后,挣扎着爬出去求救,但终究体力不支,在院子里死亡。” 所以留下了长长的一条血迹。 王统道:“大人,在院子里找到一把刀。” 一把带血的单刃长刀。 夏樾拿在手里看了看,递给叶彩唐。 叶彩唐比对了一下伤口:“很奇怪啊。” “怎么了?” “这把刀和女死者的伤口是吻合的,但是和男死者的伤口不吻合。男死者的伤口短且宽,应该是一把比较短,刀刃较宽的刀。” 叶彩唐顿了顿:“而且,两人的伤口呈现出来的特征也不一样。一个比较深,一个比较浅。” “女死者身上的伤口比较深,男死者身上的伤口比较浅,所以他才能挣扎着爬出去求救。” 夏樾皱眉道:“有两个凶手?” 不好说。 “有这个可能,一个力气比较大,一个力气比较小,所以留下的伤口不一样。”叶彩唐道:“但是现场确实只有一个脚印。” 因为满地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所以脚印踩在上面特别的明显。 除了两个死者,第三者的脚印从外面进来,打开了房间的柜子和箱子,在里面翻找,将里面的东西都翻了出来。 王统道:“金银细软都没看着,也不知是本就没有,还是被翻走了。” 一大早,在离六扇门那么近的地方,入室抢劫杀人,还是团伙作案,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夏樾问来报案的郭照:“你知道死者两人是做什么的吗?” 郭照道:“摆小摊子的,卖点小玩意。夫妻两结婚好几年了,还没有孩子。” 街坊邻居果然知道的多。 夏樾道:“这夫妻俩感情怎么样,平时可有什么矛盾,有什么看起来不三不四的朋友和亲戚来往吗?” 郭照仔细想了想:“那倒是不知道,他们俩都挺内向的,不大爱和人来往,也没见过什么亲戚朋友上门。” 顿了顿,他补充道:“不过我每天凌晨就出门了,也不总在家。今天我也是从外面回来才听见声音的,也不知之前怎么了。” 这是一个接一个的院子,张家是最后一个,郭照是紧挨着的,如果张家没人听见,隔着一个院子的另一家,就可能根本听不到了。 夏樾让郭照抬起脚看看鞋底,又看了看他的指甲和头发。 郭照一头雾水的照做了,然后毛骨悚然道:“大人,你不会怀疑我是凶手吧。” 郭照连连摇头:“我真的是听见声音就赶紧去报案了,这个院子一步也没有进啊。” 夏樾点了点头。 死者的死亡时间就在这半个时辰内,尸体还温热。 郭照鞋底没有血迹,指甲里没有血,头发上也没有血。 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换鞋子换衣服可以,但是头发和指甲这种地方是非常难清理的干干净净的,除非开始的时候就做好准备,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但如果是这种情况,他实在没必要来报案,让张舒越的死亡现场那么快被发现。 住在巷子最里面一间,平时不爱与人来往,如果不是郭超报案,十天半个月都未必有人会发现张舒越夫妻被害。 最后恐怕是因为天气热,尸体开始腐烂发臭,才会有人寻着臭味来找原因,那都是多长时间以后的事情了。 那样郭超就有足够的时间,把一切证据都销毁的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这里只能给尸体做一个大概的检查,详细的还要运回去再看。 叶彩唐站起身,跟着夏樾一起,顺着屋子里那一行脚印出去。 “真奇怪啊,为什么只有一行脚印呢。”叶彩唐看着脚印清晰的到了屋外,然后一路到了墙边,消失在院子墙那边。 那边是一片荒草地,再往前就是人来人往的闹市了,凶手只要把血衣脱了往街上一走,了无痕迹。 甚至于现在还很早,死者被害的时候,天应该还没有大亮,那个时候街上人不多,能见度也 第129章 无数种可能 “而且只有一把凶器,还有一把凶器,被凶手带走了。”夏樾抬腿便上了墙,站在墙头往那边看了看,又下来。 叶彩唐真的好羡慕会飞檐走壁的人,她只能在下面抬头望着。眼中写满了,羡慕嫉妒恨。 夏樾摇了摇头。 表示那边无从查起。 “一般来说,凶杀案分为,仇杀,情杀,劫杀。”叶彩唐道:“大人,就现场看,是一起典型的劫杀案啊。” 翻箱倒柜,虽然不知道拿走了多少钱,可张家的屋子里,确实是一两银子都找不到 了。 “从现场看,确实是劫杀。”夏樾道:“但你看张家屋子里的摆设,夫妻二人穿的衣服,摆小摊子的能赚多少钱?能存多少钱?凶手劫杀却选了这么一家,害死两条人命,是否有些不值得。” 是不值得,非常的不值得,但是凶手在翻箱倒柜前未必知道。 “大人。”叶彩唐道:“不是每一个凶手,都可以靠房间里的摆设,和死者的衣服,判断死者到底有多少钱的。” 夏樾想想:“说的也有道理。” 整个宅子都搜了一遍。再没有其他收获,两具尸体也运回了六扇门,运进了停尸房。 张舒悦的尸体暂时没有二检的必要,死亡原因简单粗暴又明显,叶彩唐重点检查了张舒越妻子岳氏的伤口,修修改改的画出了一把刀。 叶彩唐将画拿给夏樾:“大人你看,这是我根据伤口的形状和深浅推测出来的刀的形状和尺寸,不敢说肯定对,但是不会相差太远。” 不过这刀倒是没有什么特色,夏樾看了看,觉得有点熟悉。 “这刀似乎常见。”夏樾将画传给众人,一个看完给下一个,传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正坐在门口。 林婶路过顺便看了一眼。 “这是厨房里的刀啊。”林婶一语惊破梦中人:“剔肉切骨头,用的就是这样的一把刀。” 说着,林婶去了厨房,果然拿来一把类似的刀。 叶彩唐一比,还真是。 “男死者身上的伤口,就是类似的刀造成的。”叶彩唐道:“林婶,这刀是每个厨房都有吗?” “不敢说都有,大部分吧。”林婶想想:“毕竟很实用。” 大部分有,那凶器这个线索就毫无意义。 可能只是凶手从家里厨房随手揣着的,然后又带走了,然后洗干净血迹放回了自家的厨房里。 神不知鬼不觉,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另一件凶器也带回了六扇门,就是落在院子里的单刃长刀,说是长刀,也只是相对于匕首来说,但是这刀确实不常见。 “这刀不实用吧,一般家庭用的上吗?”叶彩唐用手拎了一下,别说还挺沉。 “用不上。”夏樾道:“刘沙去查查,这种刀一般什么地方会用。” 虽然看起来花里胡哨的,但做工挺粗糙得,应该是个小的铁匠铺子里的师傅锻造出来的。 刘沙拎着刀去了。 “王统,去查一下死者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结仇。” 小商小贩也会惹上仇家的,如果是寻仇,可能杀人是主要的,翻箱倒柜的找钱,一来是顺便捞点钱财,二来是掩盖真实的杀人动机。 叶彩翻来覆去的看死者的伤口,道:“大人我觉得你说的对,从伤口上看,更像是仇杀,就是那种带着泄愤意思的杀人。” “为什么?” “因为伤口真的太乱了,两个人的都是。” “男性死者张舒越,身上一共有九刀,其中七刀比较浅,两刀较深,其中一刀致命。” “女性死者岳氏,身上一共中了七刀,其中三刀较浅,四刀都比较深,造成体内多个脏器受损,所以在短时间内死亡,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 “如果是仇杀,为了报复折磨死者,这说的过去。但如果是入室抢劫,被发现了杀人灭口,这杀人的手法也太凶残了。” 最开始进入现场的时候,叶彩唐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此。在详细查验过伤口后,更确定了这一点。 夏樾点头:“先从死者的关系着手,仇杀可比劫杀好查多了。” 劫杀的凶手是随机的,可能这一票昨晚就立刻远走高飞,天高皇帝远的,这会说不定已经出了城。 但仇杀一定是认识的人,这个人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一定会故作镇定继续原本的生活轨迹。 或者他也远走高飞,但死者身边的人在案发后突然远走离开,这本身就是一个线索。 “先按仇杀案查。”夏樾给案子定了性:“除了张舒越,岳氏的娘家,平日里和什么人来往,风评如何,也都要查。” 仇杀和情杀,本是相互交缠的。甚至劫杀也是,很多时候凶手开始的目的是单一的,但是到达现场后,会顺手牵羊做点什么。 甚至还有过,一起案件多个凶手,按先后顺序出现互相不知情,伤人,杀人,劫财,造成证据的混乱,错综复杂。 于是叶彩唐跟着夏樾去查岳氏。 去的路上,叶彩唐还在思索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很奇怪啊。”叶彩唐道:“大人,你说为什么凶手有两个,却只有一双鞋印呢,难道是一个背着一个走吗?” 这意义是什? “还有一种可能。”夏樾道:“其实凶手只有一个,但是他是个可以左右开弓的人,他拿着两把刀,左手力气大些,右手力气小些,就造成了两个凶手的错觉。” “这样也行?” 叶彩唐从未想过一个凶手用两种手法杀人的。就算这个人可以左右手同时用,那也是弄死一个再弄死第二个吧,怎么会同时呢? 再说,被害者也不是被绑着的,不会站好位置等着凶手刺啊。 “怎么不行呢?”夏樾道:“你又不是凶手。” 叶彩唐竟然无话反驳。 “还有很多种可能。”夏樾道:“你说的一个背着另一个走是一种。甚至还有可能,两个死者其中一个就是凶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个死者杀死另一个死者后,第二个凶手出现,将他杀死。” 第130章 一定有奸情 每一件案子,在凶手被抓前,真相大白前,都有无数种可能,这也是无可奈何。 而且最终的结果,还往往是大家觉得最不可能的一种可能。 岳氏的娘家也是京城的人,也是做小生意的,和他们家住的并不远,但是当夏樾问起岳嫦娥是不是他们的女儿时,老夫妻俩却板着脸。 “不是。”岳父道:“我们没有这样的女儿。” 听这语气看这模样,不像不是,倒像是很生气的样子。 莫非是和女儿闹别扭了? 叶彩唐心里叹了口气,她最害怕这样的场面。 这会儿老两口还能有些傲娇的表示,不认识不熟悉不是我女儿。一会儿得知了岳氏的死讯后,也不知要如何伤心。 夏樾公事公办道:“两位,今天早上,岳嫦娥和他丈夫被害了……” 话未说完, 只见夫妻俩都愣了一下。 “你,你说什么?” 岳母感觉自己可能有些没听清夏樾的话。 夏樾沉声道:“岳嫦娥和她丈夫张舒越,今天早上在家中被害了。我们是六扇门的,你们是不是岳嫦娥的父母?” 夏樾说的很清楚,这下两人也都听清楚了,只见岳母晃了一晃,眼见着便软了下去。 夏樾连忙一把扶住她,叶彩唐跑到另一边扶着,慢慢将人放在椅子上。 岳母一把抓住夏樾的袖子:“大人,大人你刚才说什么,嫦娥怎么了?她死了?” “是。”夏樾道:“你们是不是她的父母。” 这一回两人连连点头,一边点头,岳母已经哭了出来。 不一会儿,从两人乱七八糟的描述中,叶彩唐大概听明白了。 岳嫦娥嫁给现在的丈夫张舒越,父母是不同意的。不是一般的不同意,是非常的不同意,放了话出去,你要是敢嫁给她,我们就跟你断绝关系。 奈何岳嫦娥也是倔,认准了一定要嫁。 于是她嫁给张舒越之后,虽然住得那么近,但是四年未和父母走动来往。大有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但无论怎么样,女儿还是女儿,再做了什么叫人生气的事情,听见她出事了,也还是伤心。 等两人稳定一点了,夏樾道:“你们不愿意女儿嫁给张舒越,是有什么特别原因吗?” 张舒越虽然不多富有,但是家里爹妈留了那么大个宅子,自己做点小生意,长得也还行,综合起来按理不差。 岳家也就是普通人家,想要攀龙附凤那也攀不上,和张舒越算是门当户对。 老两口一听,顿时义愤填膺,怒诉女婿。 “张舒越脾气不好,还和一群不三不四的人交往。”岳父道:“我就知道啊,我就知道迟早是要出事的,但女儿就像是鬼迷了心窍一样,拦都拦不住啊。” 夏樾眼前一亮:“你们可知道具体一些的,他都和什么人来往?” 岳父恨道:“还能有谁,还不是街上那帮唱戏的,坑蒙拐骗……” “唱戏的?”夏樾道:“你说清楚一点。” 岳父把手里的东西一放:“大人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抓人。” 抓人是不可能就这么去抓人的,但岳父说起得这个人,很可能和张舒越的死有关系,夏樾便也没说什么,跟着去了。 但扑了个空。 岳父说的是一个民间草台班子的戏班子。 就在住在东街尽头,今日却不在。 问了邻居,说昨天就出去了。 叶彩唐还真看过这种戏,人不多,也没名角,一般七八个人就能凑个戏班子,人人身兼数职,从敲锣打鼓到上台唱两嗓子,都是多才多艺。 之前她在村里的时候,村子里最有钱的那户人家,家里有人过世,就请了个戏班子,搭台连唱了三天的戏。 她也去看了一回,不过不太看的懂,咿咿呀呀的,不在她的欣赏范围。 叶彩唐当时看着戏台上又唱又打的,十分怀念当年嫌弃的偶像剧,还是你爱我我爱你,你无理取闹他无理取闹的好啊。 如果是今天上午走的,还能说是畏罪潜逃,但昨天就走了,就说不通了。 夏樾道:“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知道。”邻居道:“就郊外那个李家村,村里有人成亲,请他们去唱三天的戏,差不多后天就回来了。” 戏班子有人请就出去唱戏,无人请就在街上搭台,生活也是不易。 “就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岳父道:“这个戏班子里有个唱旦角得,跟张舒越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当时我看着就不对,只有我女儿傻,一头扎在里面。” 但是戏班子现在所有人都不在,也无从对证。 夏樾问了戏班子去的具体地方,带岳嫦娥父母去认尸。 尸体已经运去了六扇门,只等叶彩唐检验完毕,家属就能领回。 但是张舒越无父无母,也联系不上其他的亲人,无人认领。 看着岳嫦娥父母对张舒越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再插他两刀的样子,估计是不可能给他收尸的。 当然六扇门里见多了无人管的尸体,自然有一套专门的处理办法。 只要凶手找到了,其他的都不是事儿。 岳嫦娥死的惨,父母难免在六扇门又哭了一场,并且详细讲述了张舒越和戏班子里的那个狐狸精旦角肖月娘不得不说的故事。 “张舒越年轻的时候,也唱过一阵子戏,跟那个肖月娘是一个戏班子的,不清不楚。后来觉得唱戏太辛苦,就离开了戏班子,改做起了小生意。” “我女儿不知道,但我在路上撞见过两回,他站在下面看戏,肖月娘在上面唱,那狐狸眼看着他,眉来眼去的。” “后来张舒越跟嫦娥成了亲,那个肖月娘也成了亲,就是跟戏班子里的一个敲锣的。” “但张舒越还经常去听戏,大人你说说,是不是有问题。那个敲锣的我不知道叫什么,但是我见过,五大三粗,不用说,这次肯定是奸情败露,只是连累了我可怜的女儿。” 岳嫦娥父母一边哭一边说,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恨不得让夏樾这就去把人抓来。 好说歹说,岳嫦娥父母先劝走了。 叶彩唐道:“大人,你觉得这个人 第131章 好大一场戏 虽然过两天如意戏班就会从李家村回来,但是命案当前,还是宜早不宜迟。 夏樾决定去一趟。 毕竟眼下,戏班里这个敲锣打鼓的,是最有嫌疑的人。 这个人也略打听了一下,叫做吴道威,今年三十五,在戏班里很多年了,和肖月娘成亲才两年,确实是在张舒越和岳嫦娥成亲之后。 夫妻俩感情也不行,经常争吵的邻居都知道。 而且吴道威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之前在戏班子里和张舒越就不对付,经常打架,还有一次打的闹进了官府。 如果说张舒越真的和肖月娘有不正当关系,被吴道威知道了,怕是真要杀人的。 虽然这事情跟岳嫦娥肯定没关系,但如果吴道威作案期间被岳嫦娥撞见,那一定会杀人灭口。 “这真是动机满满啊。”叶彩唐也不得不承认,这一趟是要跑的。 跑就跑吧,好在现在她的骑术已经确实不错了,一个时辰跑下来一点压力都没有。 夏樾给她配的马鞍也特别舒服,不软不硬不磨腿。 事不宜迟,众人赶到李家村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昏暗了。 婚宴正在进行,仪式早已经结束,大家正在吃饭喝酒。 能请戏班子唱三天戏的人家,在村里也算是个土财主,从院子里到院子外,摆了好几十桌,桌子上都是大鱼大肉的,村里乡亲外面朋友都来了,有吃有喝热火朝天。 叶彩唐低声道:“大人,咱们就算是抓人,是不是也要低调点?” 人家可是在办喜事,他们这么大咧咧的冲过去,说是死人了要抓人。 可能会被用扫帚赶出来的。 夏樾一贯的公事公办,此时也有些迟疑了。 “要不咱们等一等。”刘沙心里也打鼓:“反正咱们都来了,不怕他跑。” 叶彩唐是可以从老乡家里骗到吃喝的人,听她的准没错。 一阵锣鼓的声音,伴随着一个女子唱道:“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 好一个天仙配,果然是婚宴标配。 众人的目光在台上的人身上停留了一下,就看向角落里。 角落里是文武场,就是京剧里配乐的人。文场是二胡琵琶笛子之类的管弦乐,武场就是锣鼓铙钹。 吴道威就是戏剧班子里敲大鼓的,咚咚咚咚,非常有节奏,夏天穿的少,依稀能看见他结实的胳膊上鼓鼓的肌肉。 “看样子是个能打的。”叶彩唐道:“敲这种大鼓,手上的力气肯定要够大,我看张舒越打不过他。” 夏樾淡淡道:“杀人并非都靠力气。” “那还靠什么?” “靠狠心。” 叶彩唐想想:“有道理。” 力气大的不一定下手狠,对着一个人下刀和对着一块猪肉下刀,那不是一回事。大部分人是下不去这个手的。 然后叶彩唐道:“我肯定可以。” 夏樾的表情一言难尽,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啊。 他们的到来,自然引起了主人家的注意,虽然穿的都是便装,但和普通百姓的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主人家心里忐忑,问了一圈不是家里亲戚朋友,上前来询问。 “请问几位公子,是有什么事情吗?” 叶彩唐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感觉下一刻就要被打了。正好吃着喝着,桌上剩菜剩汤很多。 不料夏樾道:“我们是路过的,看着天色晚了人也累了,想找地方歇息一夜。见这边人多,过来请问一下,哪里可以吃饭休息。” 夏樾装模作样往里一看:“你是这里主人家吗,看着正在办喜事,恭喜恭喜,打扰了。” 主人家一听,原来是过路的。 夏樾他们虽然高头大马,但收敛了一身杀气,看起来还挺斯文,而且里面还有个姑娘。 “多谢多谢。”主人家笑道:“但是这附近没有客栈,若是要休息,还要再走一个时辰进京才行。” 说话间,夏樾掏出一个小荷包来。 “既然碰见了,一点心意。” 夏大人也懂人情世故了,竟然会跟着包红包。 非亲非故的,主人家连忙拒绝。 “收着吧。”夏樾将红包强行塞进主人手里:“我们也正好饿了,要是方便,给我们拿几个红鸡蛋,我们也正好沾点喜气。” 红包沉甸甸的,还不小呢。 主人家一看,这红包都给了,人家又正好在找吃饭休息的地方,难道真的好意思给两个红鸡蛋就把人打发了吗? 当下,主人家收下了红包,热情道:“要是几位不嫌弃,来我家吃个便饭,来者都是客,这都是缘分。” 办白事的不敢随意请人吃饭,办喜事那是客人多多益善。 于是夏樾客气了一下,便下了马。 主人家叫人来将马牵去喂草料,客气的将几人迎到了座位上。 几十桌的婚宴,加几个人一点问题都没有,后厨都有多备的菜。 今天客人多,主人家寒暄一番,陪着喝了一杯酒就去招待别的客人了。 大家纷纷给夏樾点了个赞。 今天这事情做的不错。 不然这小村小庄子的,就算是有钱都不好买吃的。哪能一个红包吃这么一桌大鱼大肉。 他们这个位置离戏台还挺近,他们边一边吃,一边看戏。 不过大部分人都是看台上,他们大部分时间在看台旁。 一边吃,叶彩唐一边和旁边一桌的婶子唠嗑起来。 “这戏唱的真不错啊。”叶彩唐道:“听说请了好几天呢?” “可不是。”婶子道:“昨天就来了。” “昨天就开始唱啦?”叶彩唐故作惊讶:“从早上唱到晚上,唱一整天吗?” “那可不是,那得多累啊。”婶子道:“上午休息,下午唱一场,晚上唱三场。唱到席散,就歇了。” “哦哦哦。”叶彩唐恍然:“是这样啊,唱的真不错,一会儿散席了我去问问,能不能也请去我们府上唱一回。” 第132章 狐狸桃花眼 于是叶彩唐一行就像是一辈子没看过唱戏,而且特别喜欢看戏的戏迷一样,在戏台子前坐了下来,专心致志的看戏。 一边看,一边还评头论足,甚至夏樾还给打赏,让戏台子上的人很开心。 因为夏樾只是随随便便那么一给,给的钱就挺多的。至少在戏班子看来,已经很多了,是他们少有得到过的一次打赏。 于是戏班子老板一高兴,拿着册子跑了下来。 “公子。”戏班老板笑着道:“今天这出唱完,本来就可以收工了。看您几位喜欢我们的戏,给您加演一场,请您挑戏。” 还有这待遇呢,真是没白打赏。 叶彩唐一听,感兴趣的凑了过来。 戏班老板多精明,一看叶彩唐是这里唯一的姑娘家,立刻道:“要不,姑娘挑一个。” 戏班老板看向夏樾,夏樾点头。 无所谓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又不是来听戏的,听啥都行。 现在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加演一场也好,下一场人更少,人少好办事。 叶彩唐见名单在自己眼前,也不推辞,从头到尾看了一下。 “唱这个吧。”叶彩唐道:“状元戏娘娘。” 这是个破案的故事。 说实话大部分听不懂。伸冤破案的故事,总是听的懂的。不然的话,听着咿咿呀呀的,她都快要睡着了。 “好嘞。”戏班老板应着,十分开心。 他看的出夏樾不差钱,可能觉得如果他看的开心,还会有打赏的。 这年代挣点钱不容易,多赚一点是一点。 又过了一会儿,这一出唱完了,演员谢幕退下。他们要在后台卸妆,换装,换衣服,虽然是几个人的小戏班,但也一丝不苟的,一点儿不糊弄。 戏台子边上敲大鼓的吴道威也停下来休息,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一个女子出来给他递了碗水,他接过来喝了,两人说了几句话。 说话声音小,现场嘈杂,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看那说话的模样和姿态,是有些亲昵的,不像是一般的关系。 叶彩唐低声道:“那个女子应该就是肖月娘,她那双眼睛确实是挺好看的。” 可能是因为妆还在的原因,虽然是单眼皮,但眼角往上吊起画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确实有种狐狸的妩媚。 叶彩唐多看了两眼,还研究:“这个眼尾确实好看啊,如果再稍稍短一点点,就更好看了……” 几个男人都不敢像她看的那么仔细,怕被人说是耍流氓。 不过叶彩唐不但看了,还跑了过去。 夏樾等人不敢动,看着叶彩唐跑过去,喊住了肖月娘。 然后两个女子在那叽叽喳喳,嘀嘀咕咕说了半天。一脸横肉的吴道威倒是听得表情很平和,偶尔还插句话,点点头,笑一下。 刘沙道:“小叶真是太可怕了,什么人她都能聊的起来。” 关键是还能聊的挺好。 他们六扇门要是早有这么一个会说话的,也不至于给人凶神恶煞的印象。 过了一会儿,里面喊,估计是快要开场了,叶彩唐这才意犹未尽的回来。 走的时候,还跟肖月娘摆了摆手。 叶彩唐走了回来,众人都看向她,怎么样,问出什么了? “那当然不能白聊天。”叶彩唐道:“问了不少事情呢,吴道威应该不是凶手。” 刘沙不由道:“这你是怎么问的?” 王统接着道:“人家是凶手,也不会告诉你他是凶手啊。” 叶彩唐用一副傻子的眼神看两人:“难道我会直接问吗?” 是不是傻? 两人都被问住了,好吧,那你是怎么问的。 “我先和肖月娘聊她的妆,向她学习怎么画这个妆。然后说起画眉这个事情,自己不好画,别人画才方便。然后打趣她眉毛画得那么好,是不是相公画得。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边听的吴道威就插话了。” 这真是一步一步,巧妙设下陷阱啊。 “这时候就比较熟悉了,我就跟他们开玩笑,今天肖月娘的眉毛眉梢有一点没画好,肯定是吴道威早上没睡醒手抖的原因……然后就趁机跟他们聊起了早上的事情。” “原来他们戏班子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练功的,吊嗓子对词啊什么的,配乐的都在,大家都能作证。吴道威抽不出时间来消失一两个时辰去杀人,那凶手肯定就不是他了。” 众人都有点失望。 这么说来的话,吴道威确实没有时间作案,他的嫌疑消除了。 说话间,台上已经唱了起来,扮演状元郎的演员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威风凛凛的走了出来。 “看戏吧。” 夏樾想着,虽然吴道威没有嫌疑,但来都来了,赏都赏了,戏点都点了,就看完吧。 众人看戏,唱的还是不错的。 只可惜夏樾再没给打赏。 一台戏唱完,天色已经黑透了,他们现在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连夜往回赶,一个是在这里住一夜。 虽然主人家热情邀请他们住下,但夏樾想想,还是决定回去。 这么多人赶夜路不危险,在外面过夜,总是诸多不便。 叶彩唐连连点头。 她也不想在外面过夜,刚换了新床单新被套新枕套,非常想回去躺一躺。 主人家见实在留不住,特意给装了一篮子喜蛋和喜糖,让回去分给邻居朋友,这才放行。 从主人家里出来的时候,只听见哐当的一声。 客人都散了,寂静的夜里这一声吓的人一哆嗦。 众人刷的都看了过去,主人家也看了过去。 只看戏团老板怒气冲冲的出来了,然后一看见门口竟然有这么多人在,而且都愕然的看着他,他愣了一下,又转身进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莫非是分账不均,不至于啊,这才哪儿到哪儿,就开始分账不均了? 夏樾当下道:”差点忘了,刚才戏团特意给我们加了一场戏,也忘了给打赏。” 于是夏樾又拿出二两银子给叶彩唐。 叶彩唐老老实实拿着银子进去找戏团老板,这种逢事好奇钱开路的作风,坦白说,好用,但是用不起。 幸亏夏樾不克扣他们的工钱。 第133章 还我血汗钱 叶彩唐拿着银子进去的时候,只觉得戏团里的气氛实在有点诡异,又压抑又低沉。 主人家给他们整了个四合院出来,挺大的,住人放东西都够用。 叶彩唐一眼便看见戏班老板在训斥一个人,仔细一看,天圆地方的长相,相当魁梧,是刚才演状元郎的那个人。 刚才的演出有问题么? 叶彩唐仔细的想了想,没问题啊,不是演的挺好的吗?她虽然看不懂京剧,也觉得不错,还鼓了几回掌呢。 这是大梁的一出大戏,状元郎被授予府衙一职,遇到朝中某娘娘家眷犯罪,最终状元郎顶住压力,力排众议,为百姓伸冤。 大致就是这么个流程,也没什么新鲜。和她以前看过的包青天差不多,都是一个路数,这状元郎脑门上也有一个月亮,不过说的是钟馗转世,因此能通鬼魂。 “班主。”肖月娘见叶彩唐进去,忙道:“叶小姐找您。” 言下之意,别训了别训了,有外人来了,不好看。 戏班老板这才停了停,转头见是叶彩唐,脸色好了一些,迎了过来。 “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叶彩唐拿出银子:“刚才那出戏唱的很好,这是我们公子给的,多谢老板今晚特意为我们加了一场戏。” 本来看见赏钱,戏班掌柜应该是眉开眼笑的,但此时他确实有点笑不出来。虽然接了赏钱连连道谢,那笑脸实在有点勉强。 叶彩唐好心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没事。”戏班老板一口否认。 但是叶彩唐显然意有所指,看了一眼扮演状元郎的那个人,那人垂头丧气的,连妆都还没卸掉,还戴着一张大花脸。 刚才听戏的时候,一直在分心注意场唱词,又在台下,人还动来动去,因此也没注意看。 这会儿看的清楚了,总觉得这张脸有哪里不对劲。 虽然叶彩唐不喜欢看京剧,但是京剧脸谱谁没见过呢,她以前还买过彩泥捏的京剧小人呢,特别精致。 叶彩唐想到就说了出来。 “哎,这个状元郎的脸,好像有点不对劲。” 只见戏班老板的脸色更难看了。 叶彩唐奇道:“真的不对劲吗?” 戏班老板见叶彩唐这么问了,只好道:“小姐你看他那个脸,那个月牙。” 状元郎的额头上,有一个月牙,叶彩唐之前也是见过各种京剧脸谱画像的。 这一看,叶彩唐就看出不对劲了。 “这个月牙的位置好像和我以前看过的不太一样。” “是。”戏班老板道:“这个月牙应该是要歪的,但是他今日没注意,竟然画正了。” 叶彩唐一看确实如此,这个状元郎额头上的月牙是正的,而以前见过的,都是歪的。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至于就要气成这样,训得孙子一样吗? 叶彩唐不由的道:“这月牙正还是歪,有什么讲究吗?” 或者说,有什么禁忌吗?老板这么生气,像是犯了大错误的样子。 戏班老板叹了口气:“小姐有所不知,这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这一出戏里的人物,是前朝一位有名的状元郎,正直无私,他是钟馗老爷转世,白天为老百姓伸冤断案。夜里,能见鬼魂。如果有人冤死啊,就会入梦伸冤。 叶彩唐啊一声,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哪种东西,顿了下才恍然:“你说鬼啊。” 戏班老板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连连摆手:“可不能瞎说,不能瞎说啊。” 叶彩唐只觉得好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搞了半天是这个。 怕见鬼。 因为脸谱上的月牙画正了,所以鬼就会觉得他是真的状元郎,出来伸冤吗?“” 但是哪儿那么容易见鬼,阿飘是脑门上画个正月牙就能见的吗,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好的好的。”叶彩唐问到了结果,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就胡乱安慰了戏班老板几句,告辞出来了。 夏樾等人都竖着耳朵在外面等着,见叶彩唐无事出来,就向主人告辞上马。 路上,叶彩唐将戏班老板生气的事情跟大家说了,大家哈哈一笑,都不相信,也就过去了。 回了京城已经是半夜,大家连忙回去休息,叶彩唐回了自己的房间,躺上自己的床,心满意足。 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啊。 她从自己温暖幸福的小窝,到这个年代的村子,用了五年时间依然觉得日子只是凑合过,可过可不过。 如今抱着漂漂亮亮,舒舒服服的枕头,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幸福的感觉。 不管夏樾是为什么拉扯她一把,既然来了,就要好好干。 之前叶彩唐想赶紧把欠债还完,现在恰恰相反。 着急啥呢,工作不错,管吃管住,多欠老板一点钱,自己才不会失业啊。 叶彩唐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欠债的她成了大爷,身后堆着一座金山,手里捧着几个金元宝。 坐在巨大的别墅里,身边谢止在给她捏肩膀,刘沙在拖地,王统擦玻璃。 门外,夏樾举着个条幅,上面五个大字。 “还我血汗钱!!” 叶彩唐在无限的愧疚中,愉悦的过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神清气爽。 早饭是林婶用玉米粒,胡萝卜丁,腊肉丁,香肠丁,鸡蛋,虾仁,青豆一起炒的八宝炒饭,粒粒可口。腻了就喝上一口豆浆,叶彩唐吃了一大碗,肚子滚圆。 早知道林婶手艺好,可是没想到,食材充足的情况下,能有这么好。 叶彩唐十分后悔,早知道,当年砸锅卖铁也要撺掇林婶出来摆摊卖炒菜炒饭,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京城首富了。 吃完饭,接着干活儿。 吴道威的嫌疑洗清了,凶手依然不知所踪,只能接着找线索。 夏樾书房里,依然分配任务。 “现在我们对这个案子,其实是一无所知的,不能确定凶手的目的,也不能确定凶手到底是冲谁来的,没有捷径,只好一个个查过去。” “王统去查张舒越是否还有什么仇家,刘沙去查月嫦娥是否和人有什么矛盾。” “谢师爷之前和当铺银楼都有来往,要是闲得无聊,也可以 第134章 生男生女都一样 “见世面?”叶彩唐十分好奇:“见什么世面,去哪见世面?” 这个年代对她而言,有很长一段时间确实无趣的很,单调又乏味,艰辛而辛苦。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种无电无网的田园生活,只适合加班加疯了的时候,偶尔的享受一下,时间长了是不行的。 每天早早就会被不知哪家的大公鸡叫醒,它们早起的令人发指,有些半夜三点就开始召唤太阳。 然后村子里就慢慢热闹起来,父老乡亲要开始干活了。想安心睡到太阳晒屁股是不太可能的。 推开门,是一望无际的山,田野,草屋,农田。 下一次推开门,依然是一望无际的山,田野,草屋,农田。 叶彩唐就这么过了五年,从焦躁不安,到心如止水。再住五年,感觉自己就要坐化成仙了。 夏樾丢给叶彩唐一套衣服:“换上。” 去什么地方还要换衣服,叶彩唐奇怪的抖开一看,是一件男装,差不多是自己的尺码。 然后叶彩唐脑补一下,眼前一亮。 “我们要去青楼吗?”叶彩唐兴奋道:“是不是查到张舒越在外面生活不检点?但是现在是不是有点早,这么早,青楼开门了吗?” 还是上午,没吃中饭呢。 叶彩唐根据自己的了解,青楼都是下午晚上才开门,谁一大早去喝花酒啊。 “你就那么想去青楼?”夏樾忍不住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对那种地方那么感兴趣呢?” “那不是好奇嘛。”叶彩唐不服气:“大人去过吗?” 夏樾虽然不太情愿,还是道:“自然去过。” 虽然不是好地方,老大不小一个小伙子了,说没去过虚伪了。 不过夏樾立刻接着道:“我是办案,进去调查情况,不是去玩乐。” 大人真是一个正直又纯洁的大人呢,叶彩唐心里哈哈哈。看自己去他书房谈事情,他都要把门开着的模样,夏樾真是难得的正经守礼。 “是是是。”叶彩唐顺毛撸道:“我知道大人去办事,那我不也是想去办事吗,而且我没去过嘛,没去过当然好奇啦,去过就不好奇了嘛。” 夏樾被叶彩唐说服了。 “下次有青楼的案子,第一个让你去,行了吧。”夏樾无奈:“你先去把衣服换了,今天不去青楼。” 叶彩唐拿着衣服回去换了。 也不知夏樾从哪里弄来的这一身男装,还挺合身,虽然不是新的,但也不旧,洗的也很干净。 叶彩唐还上衣服,把头发扎起来,左看看,右看看。 唔,果然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大姑娘。 于是叶彩唐揪着领子找到夏樾。 “大人,你难道不觉得,女扮男装这事情不靠谱吗?我就算是穿了男装,也不像是男人啊。” 衣服可以换,脸不能换,大部分人也不瞎啊。 “不用你像个男人。”夏樾揪着叶彩唐出门了:“换男装,是一个态度,你懂吗?” 叶彩唐不懂。 “意思就是,让人别来找事儿。”夏樾道:“当然也偶尔有没长眼睛的会来找事,不过不要紧,我会把他打死的。” 这话很是霸气侧漏啊,叶彩唐这才发现夏樾今天打扮的也不一样。 他平常也不穿官服,但是穿的都比较正式,往人群里一站,四平八稳的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 今天就不同了,穿的比较随意一些。 虽然叶彩唐也分不出这个年代的正装和便装有什么具体的区别,但确实给人的感觉是不同的。 叶彩唐确实好奇起来:“大人,咱们今天去哪儿?” “张舒越这对夫妻,往事很多呢。”夏樾道:“岳嫦娥父母回忆说,在他们女儿和张舒越成亲之前,和一个男人关系密切。他们一度都以为岳嫦娥会和他成亲。” “谁?” 夏樾面色纠结了一下:“一个混混。” 叶彩唐真的觉得岳嫦娥父母不容易。 岳家的老夫妻俩看起来也是老实巴交的模样,听说话也很淳朴,怎么女儿找的对象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呢? 夏樾道:“这个人叫苏青,没什么正事,就是在市场上转,坑蒙拐骗,讹点小商贩的保护费什么的。” 叶彩唐摇了摇头:“岳嫦娥长得还挺好看的,图他什么?” “那就不知道了。”夏樾道:“总之岳嫦娥帮着父母看摊子,一来二去,就和这个苏青好上了,有一段时间关系非常亲密。” 一边听着,见夏樾出了门却不骑马,叶彩唐松了口气。 至少今天不用出远门,这是好事,她真是受够了这个年代出门。 夏樾非常顺手的从路边卖糖葫芦的小商贩手里的稻草棍子上拿了一根糖葫芦,塞进叶彩唐手里。 叶彩唐受宠若惊。 “吃吧。”夏樾笑的那叫一个和蔼慈祥。 他在心里恶毒的想,多吃点甜的,多吃点,多长点肉,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早上要起来和我一起练功了,这样我就可以给你拍手叫好,给你丢几个铜板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怜叶彩唐不知上司的险恶用心,咯吱咯吱的吃着,酸酸甜甜真好吃。 夏樾穿过大街,进入小巷:“岳嫦娥和父母的关系那么僵,其实张舒越是被牵连的。他们的关系是从苏青开始僵的。” “哪个父母也不愿意女儿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所以坚决反对。但是岳嫦娥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一定要嫁。” 叶彩唐一脸惨不忍睹,评价道:“以后我女儿要是这样,我就打断她的腿。当然,我不会有女儿。” 夏樾被带偏了,看了一眼叶彩唐的后腰。 这个眼神略有些不礼貌,叶彩唐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大人你干什么,你看什么呢?” “哦,没什么。”夏樾奇道:“就是好奇,你怎么知道以后肯定生的都是儿子?” 话题向奇怪的地方去了,但叶彩唐还是解释道:“我的意思,我以后可以不生,这样就不会有女儿了。” “不生?为什么?”夏樾更奇怪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那你夫君,公公婆婆不会有意见吗?” 为什么话题更奇怪了,叶彩 第135章 朱砂园 夏樾道:“因为苏青,岳嫦娥和父母大闹了一场。可天下的父母到底熬不过自己的儿女,最终无法,还是答应了,不过让苏青保证,成亲以后,做点正经事情,别再整天游手好闲。” 这不是也挺好的。 “本来这已经是岳嫦娥父母实在没办法的妥协了,想着就这样吧,儿女都是债,他们就这一个女儿也是无奈。” “结果呢?” “结果老两口这边纠结着还没答应几天呢,岳嫦娥又改口了。她又不喜欢苏青了,说什么都要嫁给张舒越。” 叶彩唐更觉得这女儿还是不要的好。 “老两口都被弄懵了,这时候苏青的聘礼都已经收了。但是岳嫦娥就是不嫁啊,一个人跑了出去,避而不见。” “苏青上门去闹了几日,后来老两口没办法,也不能把女儿绑过去,只好双倍退了聘礼。” “然后老两口去见了张舒越,正巧看见张舒越和肖月娘打情骂俏,你说能不生气。” 叶彩唐代入自己,已经要被气死了。 “所以岳嫦娥和她爹娘的关系才闹的如此僵,几年没有往来。” 听完岳嫦娥的折腾,叶彩唐叹为观止。 虽然大部分时间觉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靠谱,但如果自由恋爱谈成这个样子,那还不如父母给挑一个呢。 夏樾终于带着叶彩唐离开了闹市,走进了巷子,越走越偏。 叶彩唐明白了:“我们是不是去找苏青,他在哪儿?” “前面有一个园子,叫朱砂园,每逢双日会有集会,里面各式各样的人都有。”夏樾解释一下:“你可以理解成赶集,也可以理解成黑市,总之三教九流,当然也有许多凑热闹的人,还有想捡漏的,开眼界的。” 听起来确实很有意思。 叶彩唐在村子里跟林婶她们赶过一次集,感觉就跟赶庙会似的,人挤人,全是人,后来她就不去了。 没钱,没啥意思。 这次好啊,她摸了摸身上,还有二两银子呢,要是有什么真喜欢的,还可以找夏樾借钱。 一回生二回熟,叶彩唐自从想开了,觉得轻松许多。 很快就听见前方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这果然是几个连着的大院子,里面闹哄哄的挤着人,不过跟赶集不一样,赶集多是大爷大妈大姑娘小媳妇,这里挤得多是年轻或者中年男人。 有些一眼看去便流里流气的,叶彩唐皱了下眉头。 “哪个是苏青?大人你认识吗?” “嘘。”夏樾突然回头看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叶彩唐莫名其妙,然后紧跟着紧张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苏青就在身边?不过那又怎么样?他们是来问案子的,又不是来非法接头的。 夏樾低声道:“这儿的人不喜欢看见官府的人,你要是喊一嗓子大人,一刻钟这儿就空了。” 叶彩唐恍然大悟。 哦,理解理解。 这种地方怕是难免有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不干不净的人,官府来了,可就不好弄了。 叶彩唐尝试道:“那……公子?” 夏樾不说话。 “少爷?” “你这也不像是小厮的衣服啊。” “那喊什么?” 夏樾这才道:“你喊谢止刘沙他们,不是一口一个哥,喊得很顺溜吗?” “夏哥?”叶彩唐皱眉道:“不太好吧,那太冒犯大人了。” 毕竟这是大人啊,谢止刘沙他们,都是平等的,完全看岁数好的好吗,要是比自己小,就是小谢小刘了。 夏樾冷笑一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心里冒犯我的时候还少吗?” …… 叶彩唐立刻想起昨天梦里那个可怜兮兮的讨债人夏樾,顿时不说话了。 一见她被拆穿心虚的样子,夏樾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随你吧,要不然叫夏大爷也行。” 说完,夏樾就走了进去。 叶彩唐连忙跟了上去。 “哥哥哥,我错了。夏哥,夏哥哥你等等我……” 朱砂园里人还挺多,叶彩唐刚进去没两步,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抱着个麻袋正好斜插过来,眼见着就要撞上。 让让让让…… 那人一路喊着。 叶彩唐听见了,但是听见有什么用。 前后左右都是人,听见也没处躲啊。 叶彩唐感觉自己的脸就要和麻袋撞上了,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挡在了她的脸和麻袋之间,然后胳膊被人一拽,错开了袋子。 叶彩唐松了口气。 大夏天的,夏樾的手掌还挺凉的,虽然不是那么细腻,但是和那又脏有粗的麻袋比起来,当然是好多了。 惊魂方定,叶彩唐麻溜道:“谢谢大……哥。” 孺子可教,夏樾眼神中有一点笑意,这姑娘别的有点没有,识时务,话锋转的那叫一个快。 “走吧,跟紧我。”夏樾道:“别再撞着人了。” 叶彩唐连忙靠近夏樾一点,夏樾走在她身后,似有似无的伸出手臂替她挡开人群。 朱砂庙果然和寻常的集市不一样,其实更像是个杂货市场,摊子上卖的东西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更吵的是一堆人在赌。 长木桌摆开,光天化日下,赌的热火朝天。 夏樾拽住叶彩唐,指了指其中一个:“看见没有,那就是苏青。” 叶彩唐很意外:“你认识他啊。” 夏樾一笑:“京城里的小混混,有几个我不认识的?” 叶彩唐呆了一下。 行吧,虽然也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可得意的。 苏青的年纪看起来和张舒越差不多,但长得确实要比他精神些,不过他正站在桌边摇骰子,动作那叫一个熟练夸张,一只脚踩在椅子上,袖子卷起,就差叼着烟了。 叶彩唐再一次感慨:“能答应这门婚事,岳嫦娥爹妈,是真爱他们的女儿。” 但是岳嫦娥,是真的不懂事。 赌桌上自然有输有赢,有人输了的分文不剩,骂骂咧咧的走过去。 苏青是庄家,这一局赢了不少一脸得意。 他又晃了一轮骰子,喊着:“下注下注,买定离手……” 啪的一声,一锭银子落在桌上。 “我买大。”夏樾道:“开。” 苏青一听这话怎么就那么耳熟,抬头一看夏 第136章 旧情人 但苏青显然没跑掉。 “跑什么,跑的了和尚跑的了庙吗?”夏樾笑道:“开啊。” 这话实在,既然你在京城,既然六扇门想找你,跑也没用,罪加一等。 苏青只好又站住了。 然后脑子里疯狂的想,我最近又犯了什么事儿了,有什么是值得六扇门总捕头亲自找上门来的?难道是为昨天骗了老赵店里的三两银子,不至于吧…… “开!” “四五六大。” 有人高兴,有人丧气。 夏樾拿到了两锭银子。 要不说人人都知道赌博害人,但还是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往里冲呢,这一瞬间的得失,利润的冲击,确实是十分刺激的。 叶彩唐甚至都摸了摸自己的小荷包,然后摇摇头,不行,大赌大伤,小赌小伤,黄赌毒沾不得。 夏樾接过银子的同时,一把抓住苏青的手腕,亲亲热热的道:“苏老弟,好久不见,借一步说话。” 苏青只好强笑着给大家打个招呼,让身边的人暂代一下,和夏樾走到一旁。 虽然旁人也看出夏樾不是来赌牌的,好像是来找事的。但苏青这种人,在外面所谓的朋友多,仇人也多,谁找都不稀奇。 实在怕夏樾影响自己的名誉,苏青连忙用一副讨好的眼神看着他,然后连拉带拽的,将他拽进了一个小房间里。 要是给别人知道了,自己和六扇门总捕头认识,这以后可怎么混啊,谁还敢跟自己处啊。 叶彩唐只觉得好笑。 夏樾威胁苏青的方式还是很新颖的,你要是不老实,我可不打你不骂你,我就在这儿大喊一声,谁敢跟我兄弟过不去,我就要他好看。 保准一瞬间,这几个院子的人都消失的干干净净。苏青想不从良,也没人带他玩。 苏青小心翼翼往外看了看,关上门,这才道:“可吓死我了,夏大人,您怎么来这儿了?” 夏樾大咧咧坐下:“找你有点事儿。” “什么事儿,您说。” 夏樾开门见山:“认识岳嫦娥吗?” 苏青神色一顿,迟疑道:“认识啊。” 显然他还不知道岳嫦娥被害的消息。 “说说你和岳嫦娥是怎么回事?”夏樾道:“你们俩当时不是都谈婚论嫁吗,都给了聘礼了吗,怎么又没结成亲?” 苏青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嗨呀。”苏青抓了抓脑袋:“夏大人,您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事情来,这都啥时候的事情了,我都快忘了。” 夏樾严肃道:“问你就说。” 苏青突然紧张起来:“是不是她出了什么事情?” 但是夏樾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苏青被搞的心里没底,只好道:“我们俩是好过,那时候她家在街上摆摊……我嘛,没事儿就在那转转,有一次几个混混欺负她,我看不惯,挺身而出把混混赶走了,于是她就喜欢上我了。” 把收保护费说的那么清新脱俗,也是不容易。 “哎,说起来吧,这事情怨我,但是嫦娥也太较真了点。”苏青道:“我以前虽然有点混,但想着要成亲了,就要收收心,以后好好过日子。于是我就想去跟以前朋友告个别……谁知道,被嫦娥看见了……” 叶彩唐真的忍不住说:“你能不能说清楚点,说明白点,说仔细点。” 我们什么都懂,你真的不用那么含蓄。 苏青一咬牙一跺脚:“他看见我和以前一个旧相好在一起,就生气了。” 这边下聘要成亲,那边还和别的人鬼混。 这也亏得他说的出来。 “然后她就跟我翻脸了,说什么都不干了。”苏青无奈道:“那我也没办法,只好去退了婚。再然后,听说她成亲了,相公也是个做小生意的,但是我们没来往过,我从不招惹有夫之妇。” 但苏青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自觉的看向门口。 夏樾还没开口,叶彩唐便道:“你说谎。” 苏青被一堵,看向叶彩唐。 夏樾将他的视线拽回来。 “六扇门事儿挺多的,我也不想找你麻烦。你是在这儿说,还是跟我回去,给你泡杯茶,慢慢说?” 苏青看来是在夏樾手里吃过大亏的,服气道:“说说说,我说。” “说吧。” “好吧,嫦娥成亲后,我确实见过她几次,不过我发誓啊,只是说了几句话,其他什么都没有。” 谁知道呢,不过夏樾没有计较这个。 “说了什么?” “就老朋友见面,寒暄几句。她说她过的不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劝她,不过她看起来过的确实不太好,听说爹妈也闹僵了,她那个相公……” 苏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夏樾道:“你认识她相公吗,对他了解多少?” 苏青总结五个字:“不是个好人。” 岳嫦娥命里大概有这一劫,看上的都不是个好人。 苏青点头:“认识,都是一条街上讨生活的,不说多熟悉,哪不认识呢……” 苏青说着,突然脸色一变;“夏大人你亲自来找我,到底嫦娥出什么事了,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不然我这心里真不踏实,好歹我们一日夫妻百日恩不是。” “你们又没做过夫妻,哪里来的恩?” 彩礼不但退了,还让人退了双倍,真是那么大的脸。 苏青被问的一愣。 不过夏樾还是道:“昨天清晨,岳嫦娥和她丈夫张舒越,在家中被人乱刀砍死。” 这案子也不是什么秘密,苏青一会儿只要随便一打听,立刻就能知道。 苏青呆住了。 “昨天凌晨,你在哪里?”夏樾道:“有没有人给你作证?” 旧情人,旧情复燃,感情纠葛,这也是谋杀案的一个重要动机。 苏青一个激灵,立刻指天顿地:“就在这里,一步没走。” “朱砂园的集,不是隔日才有吗?昨日也有?” “昨天虽然没集,但地方不是也在嘛。”苏青赔笑解释:“前天大家晚上玩的兴起,昨天索性没收摊,玩了个通宵,第二天中午才散。” 苏青一指外面:“外面兄弟们都能作证,大人你把喊进来分开问,都能证明我说的是真的。” 果然是对审问流程很熟 第137章 赌神出世 三人都侧耳听了听。 苏青一下子跳了起来:“有人出老千。” 这真是太岁头上动土,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竟然敢在一个常年出老千骗人的地方出老千。 不过苏青刚跳起来就想到夏樾还在这里,又轻轻的落了地。 “夏大人。”苏青请示道:“您在这里稍等,我出去看看?” 您看行么? 苏青又补了一句:“我不跑。” 夏樾摆摆手:“去吧。” 不管苏青是不是凶手,他现在也不敢跑,不跑,还能混一混。跑了,就真的跑不了了。 苏青连忙出去了,打开门的时候,叶彩唐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忙回头对夏樾低声道:“大人,大人,谢止。” 外面闹哄哄的有人在吵架,其中竟然有谢止的声音。 夏樾安坐如山,动也不动。 叶彩唐恍然。 “哥,哥,我听到谢止的声音了,快来。” 谢止怎么跑到这会儿来出老千了,不会被人打吧。虽然他说自己会武功,但看那身板也是花拳绣腿。 夏樾这才满意起身。 叶彩唐有时候对夏樾十分无语,所以她对夏樾的评价是傲娇,可不是随便说说,那是有真凭实据的。 叶彩唐他们出去的时候,便看见果然是谢止站在赌桌前,前面放着几锭银子。 他一左一右站了三个彪形大汉,会不会武功不知道,但三个人能抵他六个人的那种。 赌场果然都有打手。 苏青站在对面,倒是还挺好脾气。 “兄弟,看你的样子,第一回来朱砂园吧,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在这出老千,你来错地方了。” 叶彩唐估计是因为夏樾在的原因,苏青还挺文明。 谢止没看见叶彩唐和夏樾,但是一点儿也不害怕。 “我怎么出老千了,你们可不能仗着人多,就血口喷人啊。” 谢止斯斯文文的:“我站在这里动也没动,手也一直放在桌子上,大家都看的见,总不能因为我赢钱了,就说我出老千吧。” 谢止有理有理,苏青一时被问住了。 苏青身边的小个子道:“哪有这么邪门,苏哥,他买大就开大,买小就开小,连着六七把都这样。” 确实过分了,叶彩唐跟着点头。 这是要断人家的生路啊。 但是谢止道:“我这人啊,就是运气好,运气好,不坏你们的规矩吧。当然,输不起也可以直说,要是输不起,我就换一家。”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苏青输不起也不能承认。 “怎么会呢。”苏青道:“只要是规规矩矩的,我们奉陪到底。” 夏樾扯了扯嘴角,只觉得规规矩矩四个字从苏青口中说出来,格外的有意思。 重新开局,苏青又摇起了骰子,然后砰的一声放在桌上。 “大还是小?” 大家一起看谢止。 谢止毫不犹豫的压在了大的那一边。 围观群众最爱跟风,因为谢止已经赢了好几局,怎么看都是个高人,犹豫了之后,大部分都跟着买了大。 苏青喊:“买定离手。” 众人纷纷做了最后的选择。 苏青伸手便要去揭开盖子。 “等一下。”谢止突然道。 苏青伸出一半的手,停了下来。 谢止往后退了一步:“你们说我出老千,自己不会出老千吧?” 苏青不悦道:“瞎说什么?” “那不一定。”谢止道:“我两只手都在这里,半点也不可能碰到骰子。为了公平起见,你也不能碰。” 苏青都气笑了:“我是庄家,我也不碰,那你喊一声,看看盖子是不是会自己开。” 谢止装作无辜道:“那若是你碰到盖子的时候,动了什么手脚,把骰子的点数变了,怎么办?” 叶彩唐心里叫了一声好。 对对对,赌神的电影里都是这样的,开盖子的时候,有什么地方机关一动,里面本来已经落好的骰子就会重新转动变化。 谢止果然不是冒冒失失闯进来的愣头青。 他是赌神啊。 这一圈围着的人,大部分都是跟着谢止买了大的,一听谢止提出的问题,都觉得有道理。 若是苏青出老千,连累谢止输了,他们也是要跟着一起赔钱的。 于是众人纷纷附和,给谢止帮腔。 人多势众,而且这个理由听起来很公平。 苏青虽然一万个不高兴,还是道:“那你说怎么办?你总不会说,由你来开吧?” 谢止有自知之明:“那你肯定也不会相信我是不是?” 苏青哼一声,显然不相信。 “这样吧。”谢止道:“咱们现场随便找一个,跟这事儿没瓜葛的人来开。” 第三方是最安全的,但是坦白说,第三方不好找。 谁敢保证找的这个人,不是其中一边一伙的呢。 不过好像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众人的目光在园子里缓缓移动,然后谢止眼前一亮。 呦,这不是夏大人和小叶吗?你们也在这里啊? 夏樾和叶彩唐也没说话,他们这个时候不想和谢止相认,不是很光彩。 当然谢止没有立刻认亲,而是道:“哎,我看那边那个小兄弟就不错,看他的样子就是来凑热闹的,不是你们这里的人。” 叶彩唐指了指自己:“我?”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苏青一看谢止选的竟然是夏樾带来的人,想想道:“行,我也觉得这小兄弟行。” 夏樾带来的人,肯定不可能是一个出老千的赌徒的同伙。肯定不会作弊,就算是他不能出千,赌运气听天意,这也认了。 众人原以为这个人是非常难选的,没料到谢止和苏青竟然这么快就达成了共识。 不过只要他们俩打成共识就好办,众人热情邀请。 “小兄弟,来帮个忙吧。” 也有人眼尖,觉得这小兄弟好像是一个大姑娘,不过无所谓了,人家既然男装,那就装傻好了。 叶彩唐回头看夏樾,夏樾无所谓点了点头。 于是叶彩唐撸着袖子,就走了过去。 谢哥我来了。 第138章 都是男人注意点 叶彩唐走到了苏青的位置,然后问:“我就直接把这个盖子拿掉就行了吗?” 一看就是个完全不懂的。 “对。”苏青客客气气道:“只要把盖子拿掉就行,不要碰到下面。” “好。”叶彩唐利落的打开了盖子。 公平公正公开。 苏青和谢止都认可。 四,五,六! 大! 众人欢呼起来,这一次跟着谢止不少人赚了钱。 纷纷夸他,哥们儿厉害啊。 苏青虽然很郁闷,但是没什么好说的。 他不可能想到叶彩唐和谢止是一伙的,当然这也不是叶彩唐从中作弊,叶彩唐还没这本事。 于是这一场大家都心服口服。 苏青付钱。 谢止从一小块碎银子开局,到现在面前已经堆了不少银子了,估摸一下得有五六十两。 谢止并不像是别的赌徒那样,赢钱了就特别高兴大喊大笑。他还是很淡然,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苏青感觉现在压力很大,他觉得自己碰上对手行家了。 但是,这里是他的场子,他在这里摆了十年赌桌了,要是就这么轻易认输了,那以后在道上就抬不起头来了。 谢止将银子往前一推:“接着来吧。” 跟着喝到了汤的众人摩拳擦掌,兴致高昂,也都摸出了钱。甚至之前没有下注还在观望的,也都摸出了钱。 叶彩唐也蠢蠢欲动的摸了摸自己的二两银子。 苏青一咬牙:“来。” 骰子又摇了起来,放下。 大家都看着谢止,等他下注。 谢止却不着急,而是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慢悠悠道:“这一把把的,太慢了,咱们玩大一点吧。这一局我买小。” 苏青的脸都白了, 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人不是来赢钱的,是来找麻烦的。 他不是那种大赌场,只是小打小闹,没有日进斗金,也没法跟人一赌千万两,上银票了,老实说他就有点心虚了,赔不起。 苏青按住骰筒没有打开,而是沉声道:“兄弟,敢问尊姓大名,怎么称呼?” “好说,我姓谢,单名一个停止的止。” 谢止如果说自己叫海问天,那苏青就知道惹不起了。奈何他没有什么名声在外,名字也无人知晓。 “谢兄弟。”苏青道:“我看你今日来,不是来赌钱的吧?” 谢止笑了:“那我是来干什么的?” 苏青也不确定,但谢止确实不像是来赌钱的。 苏青道:“我以前没见过你,不过我常年在朱砂园,若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谢兄弟,还望明示。” 这话一出,就表示认怂了。 谢止笑了的,大家都嘘了。 苏青心里苦。 要是以前,他肯定直接把赌局往屋子里一搬,叫上三五个小弟,好好跟谢止谈谈人生,谈谈理想,谈谈做人的道理。 但今天不行,今天夏樾在一旁看着呢。 所以打落牙齿和血吞,他只能忍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他可不敢在夏樾面前杀人放火。 谢止本以为今天在这里是要闹上一场的,万万没料到碰到了镇场子神兽夏樾,省了许多麻烦,十分满意。 “苏老板言重了。”谢止见好就收,慢慢收起银票,又将桌上的银子收起了大部分,只留下一小块。 买多少,赔多少,买个三两五两的,输赢都无所谓了。 “开吧。”谢止道:“开完这一局,请苏老板帮我个小忙。” 谢止挖了那么多的坑,原来目的在这儿呢。 苏青一边吐血,一边开。 “一,二,三,小。” 众人一阵欢呼,然后很遗憾,谢止说最后一局了,不然还能多赢一点。 苏青跟逃命似的放下将银子,一伸手:“谢兄里面请。” 然后他看了一眼夏樾。 夏樾摆摆手示意他去,不要紧,我们可以等。 于是苏青就带着谢止进了房间密谈。 夏樾也不去偷听,带着叶彩唐在园子里转转,这里不仅又卖玩的还有卖吃的。 他们一人要了一个梅花糕,一碗赤豆酒酿。 面粉放进梅花的模具里,里面填充上红豆沙葡萄干芝麻,热乎乎拿在手里,咬一口烫的直呼气,满口都是香。 吃几口,叶彩唐凑过去低声道:“大人,看不出来啊,谢哥有混黑道的潜质呢。” 夏樾舀一勺子小元宵,含糊道:“嗯。” 叶彩唐又道:“你不是让谢哥去查银楼吗,他查到这儿来了,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夏樾又嗯了一声,然后往后躲了躲。 “你注意点。”夏樾道:“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干嘛?” 叶彩唐看了看自己,奇道:“这有什么关系,我现在是个男人。” 还不是因为这儿人多,怕被人听去什么不该听的,所以才不敢声音大嘛。 再说了,也没有捏着夏樾的耳朵说悄悄话,至于要一脸嫌弃的躲开吗? 夏樾放下勺子:“就因为你现在是个男人。” 一男一女大庭广众窃窃私语,大家充其量以为是一对小情侣,也不会怎么样。 两个男人大庭广众窃窃私语,就不一样了,大家肯定都会多看几眼,然后心里不知道怎么八卦呢。 好吧,叶彩唐坐回去,没想到夏大人还挺注意形象。 好在没过一小会儿,谢止就出来了。 他目不斜视的走出院子,走过摊位,然后低头看了一眼夏樾和叶彩唐,跟老板说:“给我打包十个梅花糕。” 叶彩唐在心里默默吐糟,别装有钱人,这个东西,冷了就不好吃了,冷了再加热,也不好吃。 不过可以回去让林婶做啊,林婶肯定会。 谢止趾高气昂的拎着十个梅花糕走了,夏樾接着去找苏青。 苏青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这什么人?”夏樾演戏十分逼真:“你的仇人?” “哪儿啊,夏大人开我玩笑。”苏青苦笑:“也不知道哪来的……以前也没见过这号子人啊。” 夏樾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苏青倒也不瞒着,而是奇怪道:“他让我给找一块帕子。” “什么样的?” 苏青从怀里摸出一张纸:“这样的。” 纸上画着一个花开富贵的牡丹图案。 第139章 望春乡的春三娘 看起来挺普通的一个图案。 夏樾和叶彩唐都不知道谢止这是唱的那一出。 “就是这个。”苏青道:“他让我找这样图案的一块帕子,说要一模一样的,五彩丝线绣的。若是找到了,送到太平路十七号去。” 这个地方两人都知道,那是谢止的住处。 说起来真是叫人羡慕嫉妒恨。 谢止本来住的远,自从被师父海望天打包送进六扇门之后,虽然住在六扇门的员工宿舍,但总觉得也要有个自己的家。 于是他就找师父一哭二闹三上吊,然后海望天火速在离六扇门非常近的地方给他买了个宅子,拎包入住。 大确实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个人住非常舒服,主要是地段好啊,那附近的房子没有不贵的。 叶彩唐知道这个消息后惊呆了,想想自己远在村子里的宅子,羡慕的牙痒痒。 上班到哪房子买到哪,这不是天选打工人,这是太子爷来视察啊。 叶彩唐对夏樾挤眉弄眼。 说不定是我们多心了,谢止找这个帕子,跟张家的案件无关,是他自己有个相好的呢。 不过这事情不必和苏青解释,夏樾只当与自己无关不感兴趣不再多问。 “行了,那事情我不管,接着说岳嫦娥的事情。” “哦哦哦。”苏青连连点头。 他决定一会儿要去找个庙烧烧香,今天正是倒霉,一下子来了两个煞星。 苏青道:“嫦娥这姑娘其实挺好的,但是她性格比较冲动,有点倔,脾气上来那会儿挡也挡不住。但过一阵子,冷静下来又会后悔。” “至于张舒越,那人心眼多。我也不瞒着大人,这小子和嫦娥成亲后,我确实专门去打听过。” 女友嫁人了,新郎不是我,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后面的话,苏青说的倒是和岳嫦娥的父母差不多,都知道他是以前在戏团的,成亲后就出来了,做点小生意。 苏青道:“张舒越这个人,比较会装。” “怎么说?” 苏青哼一声:“当时那种情况,大家都知道嫦娥跟我已经谈婚论嫁了,他突然跑出来,然后那么快就和嫦娥成亲了,这肯定不正常。大人咱不是外人,我就跟你直说了……” 苏青说完,还看了一眼叶彩唐,似乎有些犹豫:“这位姑娘……” 果然,女扮男装是骗不了谁的。 “不要紧,也不是外人。”夏樾道:“有什么直说说吧,我会给你保密的。” 苏青这才点头:“其实现在也没什么可保密的了,我和岳嫦娥虽然没成亲,但我们好过一阵子,大人你懂吧……我本来是打定主意要娶她,要对她负责的。” 夏樾懂了。 苏青和岳嫦娥,虽然没成亲,但是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岳嫦娥嫁给张舒越的时候,已经不是个黄花大闺女了。 这事情在这个年代是很令人不齿的,但是对象是苏青的时候,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你难道能要求这样的小混混像是夏大人一样恪守礼仪,正人君子么? 所以夏樾和叶彩唐都没什么反应,不在意料之外。 苏青有些讪讪:“我觉得之所以张舒越那么快娶了嫦娥,是图他家那个宅子。岳家就一个女儿,以后宅子肯定都是女儿的,虽然地方不大,也能卖一笔钱。” 说的好像他没图过一样,不过没图到罢了。 叶彩唐心里很唏嘘,这时候就开始有为了房子成亲的事情了。 苏青道:“谁知道他们成亲后,嫦娥和她爹娘闹翻了,一文钱也搞不到手,张舒越肯定心里不痛快。他们夫妻俩关系不好。” 如果不是因为张舒越也死了,他一定是最大的嫌疑人。 苏青道:“我知道张舒越有个在望春乡的朋友,望春乡大人您知道吧。” 大人很想很单纯,可惜什么都知道。 苏青道:“是在里边做打手的,之前和张舒越关系很好,然后突然就闹翻了,据说他去张家吃饭的时候,对岳嫦娥毛手毛脚的。” 夏樾不得不说:“你对张家的事情,知道的不少啊。” 刚开始怎么说的来着,没联系不知道不熟悉。 苏青不好意思道:“这不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 “那你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你和岳嫦娥一直有来往吗?” “没没没,真没有的。”苏青连忙摆手:“我知道这事情跟他们夫妻俩没关系,主要是我在望春乡有个相好,这都是她告诉我的。就是闲聊一下,没其他的。” 夏樾点头,记下这个名字。 从朱砂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叶彩唐看看天,问夏樾:“大人,望春乡这会儿是不是要开门做生意了?” 正好她现在又是一身男装。 这不巧了么? 就不信开不了这眼界。 夏樾不解道:“你就真这么想去?” “想啊。”叶彩唐一点儿也不含糊,然后顺口道:“难道大人不想吗?” 夏樾深深吸一口气:“我不想。” 夏樾还以为叶彩唐会笑话他一通,比如男人本色,口是心非什么的,没想到叶彩唐道:“既然大人不想去,那我一个人去吧,反正只是询问一下,我知道要问什么。大人你在外面等我就行。” 别让大人勉强为难了。 夏樾顿时觉得自己阴暗起来,这一波是他格局小了。 “不要紧。”夏樾正色道:“正事重要,我不打紧。” 叶彩唐很感动,夏樾真是个认真工作的好大人。 望春乡刚开门,客人还不多。 姑娘们晚上操劳,都起的晚,这会儿刚洗漱出来待客,二层小楼里,一阵阵香风熏人。 望春乡的老板娘正巧在门口,看一看风景,看一看天气。 春三娘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浓妆艳抹,十分勾人。 叶彩唐还在想自己会不会被拦下来的时候,远远地,便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惊喜道:“啊呀,这不是夏大人吗,夏大人可是稀客,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叶彩唐惊喜的看向夏樾。 夏大人果然在京城是吃的开的,哪儿哪儿都是熟人啊。 夏樾神色略有些不自在,显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 第140章 唱起来嗨跳起来 于是夏樾板着本来就板着的脸,点了点头。 春三娘一见夏樾这表情,知道夏大人今日心情不好,怕是出了什么案子了,也不敢再说什么玩笑话,小心翼翼的道:“夏大人今日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夏樾往里走,一边四下看,一边道:“你们这里,有个叫屠继仁的人吗?” 春三娘一听:“有,有,有。” 夏樾道:“把他叫过来。” 春三娘一听,为难了:“可是他现在不在。” 夏樾冷冷看她。 春三娘忙道:“是这样的,他是在我这里做事的,但不是住在这里。现在还早,他还得有一个时辰才能来。” 夏樾皱眉看看外面天色,那岂不是要天黑才来。 夏樾道:“那他住在何处?” 春三娘一想,还真为了难,她也不知道。 见夏樾脸色不悦,春三娘连忙喊过几个正在忙里忙外的伙计,问谁知道屠继仁的住处。 可是很遗憾,真的没有人知道。 虽然夏樾很郁闷,但人家不是不配合,是真不知道,也不能吃了他们。 春三娘小心翼翼道:“夏大人,要不然的话,您和这位小哥先进包厢歇一歇,喝点茶?” 其实青楼待客,再怎么也该喊个歌姬唱一曲,喊个舞姬跳一跳的。但是春三娘不敢说,免得马匹没拍在马屁股上,拍在了马腿上。 夏樾想了想,点了点头。 然后他看了一眼叶彩唐。 “想听曲吗?” 叶彩唐真是太意外了,夏樾竟然如此体贴。 她连连点头。 想呀,还想看跳舞,古色古香的舞蹈,哪里看过这么正宗的。 夏樾勾了勾唇角,看春三娘。 春三娘是什么人,在京城里开青楼的,那都是八面玲珑心思剔透,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看出对方在想什么。 “巧了,咱们这儿的青莲姑娘正练了个新曲子,大人枯等无趣,不如让她去给大人弹一首,聊以解闷。” 夏樾矜持点头。 春三娘笑颜如花,一边将两人请到楼上包厢,一边让人去叫青莲。 送上茶水,点心,都十分精致。 叶彩唐吃了一口点心,喝了一口飘着花瓣的茶,十分想架起二郎腿,叫个小娘子来给自己捏捏肩膀。 这才是她想过的幸福人生啊。 可惜夏樾正襟危坐,她也不好意思太放飞自我。 很快,青莲就来了,还带了两个舞姬。春三娘果然准备的周到,不用多说就都懂。 而且还知道叶彩唐是个女子,因此没有安排姑娘来陪酒,非常懂事。 一时之间,丝竹悦耳,歌舞翩翩。 叶彩唐虽然没有架起二郎腿,但是上半身趴在桌子上,手托着下巴,看的十分专注。 好在青莲和舞姬都看的出叶彩唐是个姑娘家,不然的话,就实在太像是登徒子了。 歌舞一曲终了,夏樾看了看时间还早,道:“去把冰玉姑娘叫来。” 夏樾可不是寻欢客,不会客客气气的问,哪位姑娘在不在?他很直接的,人给我喊来,我要问话。 冰玉姑娘,就是苏青的相好。 屠继仁的八卦就是她说出来的,想来两人应该关系不错,说不定会知道的更多。 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很快就过来了,甚至连妆都画的很淡,绝对不是来陪客人的,像是来英勇就义的。 春三娘是这么跟冰玉说的。 “夏大人是什么人不用我说,他是来找屠继仁的,看那表情不是什么好事儿。能让夏大人在这等一个时辰,还不是小事儿。也不知屠继仁在外面闯了什么祸,你说话可注意着点。” 冰玉瑟瑟发抖:“屠继仁在外面惹了事儿,为什么要找我?” “这谁知道。”春三娘也奇怪:“不过找都找了,你就有什么说什么,可别给自己找麻烦。” 冰玉连连点头。 春三娘还吓唬她:“夏大人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主,不是你的客人,你可拎清楚点。” 于是冰玉回房间把妆卸了一大半,然后穿着一件旧衣服,就过来了。 生怕不经意间透露出不庄重的样子,让夏樾看着不顺眼了。 见冰玉怯生生的在椅子上坐了半边,夏樾开口道:“别怕,只是问你几句话。” 冰玉连忙点头。 怕是可以说的吗,怕我也不敢怕啊。 夏樾道:“你和屠继仁熟悉吗?” 冰玉几乎脱口而出,我不认识他。 好在忍住了,她道:“他在望春乡五年了,我们也认识了五年,谈不上多熟悉,但肯定是常见年的,平日无事的是,也会说说闲话打发时间。” 很好,夏樾道:“你可知道,他有一个叫张舒越的朋友?” 冰玉点头:“我知道,听他提起过。” “那你仔细说说。”夏樾道:“他和张舒越的关系,是否有什么矛盾,近期可有来往,还有,他是不是每天都是傍晚才过来?” “是的,他是每天晚上才来的,每天都是如此。” 望春乡上午都不开门,姑娘们都没起,屠继仁一个打手,自然更不会来。不过相对应的,他们来的晚,工作时间也在夜晚,通常都要下半夜才能下班回家。 但这样的话,如果屠继仁一个人住,就没有人可以证明他早上在做什么。 冰玉绞尽脑汁的想屠继仁的事情。 “他确实有个朋友叫张舒越,也到咱们这来过,不过只来过两三回。但那都是去年的事情了,是今年过年的时候,他们就吵翻了。” 冰玉果然知道,夏樾道:“仔细说说。” 冰玉果然是个爱八卦的,虽然开始很害怕,但说着说着,就眉飞色舞起来。 “我记得清清楚楚,是今年的大年初四,咱们望春乡除了三十和初一,其他都是开门的,所以初二屠哥就照例来开工。但是眼睛上青了一块。” “咱们这个地方,虽然看起来热热闹闹,但总有喝多了酒的人闹事,他们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也是常有。因为他曾经帮过我一回,所以我就拿了点药给他,顺便问了两句。” “他提起来很晦气的样子,说过年在张家过年,多喝了两杯,姓张的跟疯了似的,非说他对他媳妇动手动脚,然后两 第141章 认识,不认识 冰玉说的这些,基本上和她对苏青说的一致,没有什么出入。可见她果然是一个爱八卦的,认识的人的那点事情,身边的人说不定都说了一圈。 夏樾道:“那后来,屠继仁有没有再提过张舒越,特别是这几天?” 冰玉认认真真想了半天,摇头。 “没有。”冰玉补充道:“至少我从没再听他提起过,估计是那一次闹的太僵了吧。” 夏樾点了点头。 冰玉很想问,到底屠继仁出了什么事儿,但是她不敢问。生怕问多了,夏樾还以为他们有什么勾结呢。 叶彩唐一直在一旁安静的听着,此时方道:“这个屠继仁,平日里风评如何?” 冰玉不太理解:“啊?” 叶彩唐解释:“就是说,他好女色吗,在望春乡里,是不是会对姑娘们动手动脚,占人便宜?” 虽然在青楼做打手的人,你也不能指望他有多么君子道德,但是去朋友家做客,占女主人便宜这种事情,也不是人人都会做的。 底线和底线是不一样的。 冰玉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屠哥不是那样的人。屠哥一直都挺同情在楼里的姐妹,从不做趁人之危,占姑娘便宜的事情。” 夏樾和叶彩唐都挺意外,按冰玉的说法,屠继仁还是个讲义气的正人君子了。 几人在屋子里说话的功夫,外面渐渐的热闹了起来,客人陆陆续续的进门,望春乡要开始进入生意兴旺的时辰了。 这和刚才青莲给他们弹琴时的感觉不一样,那是很纯粹的琴声,悠扬婉转,听着很舒服。但这是乱糟糟的,说话声,笑声,夹杂着音乐声,听着人头痛。 夏樾看了看时辰,吩咐门外的丫头道:“应该差不多了吧,去看看屠继仁来了没有。若是来了,让他来见我。” 丫头赶紧去了。 夏樾又关上门,他看起来也挺不喜欢这里的环境的,不是假正经,是真的挺正经。 只是人红是非多,倒霉是非也多。 青楼本就是个是非之地啊。 外面的声音突然大起来,叶彩唐竖着耳朵一听,哎,好像提到了冰玉的名字。 再仔细听,是春三娘的声音。 “楚少爷,楚少爷,冰玉真的有客人。”春三娘脚步急促似乎在拦着人:“我真的没有骗您,真的是有贵客。真的不能打扰……” 叶彩唐简直偷偷的眼前一亮,万万没想到,争风吃醋的戏码这就要来了么? 说时迟那时快,啪的一声,门被推开了。 虽然春三娘一直在阻拦,但她确实没拦住,门被一把拽开后,门口站着个人高马大的年轻男子。 门一开,春三娘的表情更慌了,冰玉也连忙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姓楚的公子还在说:“我倒要看看冰玉陪的是什么大人物……” 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楚公子整个人都呆住了。 “夏大人?”楚公子一脸的不可置信:“夏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然后他看看冰玉:“冰玉陪的人,竟然是夏大人。” 而且屋子里还有男人,这就更奇怪了。 不过推门进来的时候,冰玉和夏樾也不是坐在一起的,虽然是一张圆桌,一个坐在这边,一个坐在那边,都衣衫整齐,倒不像是在寻欢作乐的样子。 夏樾点了点头,正色:“我有公务在身,要问冰玉姑娘一些事情。楚公子若是找他,要稍等片刻。” 楚公子连连点头。 他知道夏樾的公务是什么,当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六扇门硬抗。再说这有什么可抗的,又不是争风吃醋。 叶彩唐只觉得十分无趣,重新坐了下来。 叶彩唐这么一动,楚公子自然就无意看了她一眼,这一看,顿时视线就停住了。 那视线十分的不清白。 叶彩唐被看的毛骨悚然,不由站了起来。 夏樾察觉到了,心里有些不悦,往前走了一步,正好挡在叶彩唐面前。 “楚公子,请。”夏樾这就准备关门,虽然他其实已经问的差不多了,但是也打算再留冰玉多说几句闲话,让姓楚的多等一会儿也是好的。 楚时轩好像是梦中惊醒一般,但是视线仍然看着叶彩唐的方向。 “叶大人,这位姑娘,不是,这位公子……他是你的人么?” 楚时轩这么明白的问,反倒是不正面回答不好了。 叶彩唐只好从夏樾身后站出来。 夏樾道:“这是六扇门,我手下的仵作。” 仵作两个字大概是把楚时轩吓了一跳,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斯斯文文的叶彩唐哪里看着像是仵作的样子。 但他很快镇定下来。 楚时轩倒是很客气:“请问,小兄弟怎么称呼?” 叶彩唐看夏樾一眼,见夏樾点头,便道:“在下叶彩唐。” 她也不用刻意装作男人的语气和姿态,反正一眼能看出是女扮男装的。 “叶彩唐,叶彩唐。”楚时轩连着念了好几遍,这才道:“我是楚时轩。” 叶彩唐只能茫然的哦一声,京城里的公子哥,一般都是官宦人家的,但是她确实一个都不认识,没听过。楚时轩是哪几个字,是谁家的公子,完全不知道啊。 夏樾也觉得挺奇怪,问了一声:“楚公子,认识小叶?” “啊,不认识,不认识。”楚时轩说完,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情,我先走了,不打扰夏大人办案。” 说完,楚时轩就像是被火烧了尾巴一样,急匆匆的跑了。 莫名其妙。 这是叶彩唐唯一的评价。 楚时轩走了,屠继仁还没来,夏樾已经问完,便让冰玉也退下了,屋子里便只剩下他和叶彩唐两个人。 夏樾道:“你认识楚时轩?” “不认识啊。”叶彩唐道:“我在京城里认识的公子哥,除了你,就是谢止了,再没第三个人。” “我看你的表情,也不像是认识的。”夏樾奇怪:“但他显然认识你。” 叶彩唐同意。 “这个楚时轩,是什么人?” 第142章 野猫 “楚时轩是刑部侍郎家的公子。”夏樾道:“不过本人无心功名,如今在礼部,任膳部郎中,掌祭器、牲豆、酒膳及藏冰等事。” 礼部,是六部最闲的位置,年纪大的去养老,年纪轻的去闲逛。 这简直是叶彩唐梦中情职,钱多事儿少离家近,还不用出差。 夏樾解释的很清楚,叶彩唐点了点头:“我连礼部在哪里,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他大概是认错人了吧。” 楚时轩可不像是认错人的样子,夏樾有些担心,但也说不出其他的理由来,只能应着。 想了想,夏樾又道:“楚时轩虽然不是什么恶人,但名声也不好。是个浪荡名在外的花花公子,你若是下次遇见他,能躲就躲。” 叶彩唐这种天真善良的小姑娘,最容易被这种衣冠楚楚的浪荡公子哥欺骗。 叶彩唐连连点头。 这种神神秘秘的人,肯定是要离得远一点的。她真的不是天真善良的小姑娘,只是夏樾不知道罢了。 见叶彩唐如此听话,夏樾十分满意,然后又补充道:“若是他找你麻烦,你就来告诉我。” “好。”叶彩唐应的更爽快。 她在京城认识的有权有势能帮忙的人,总共就只有夏樾一个,不找他,找谁?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只能在六扇门门口。 小小闹剧一场,很快就过去了。 夏樾留冰玉干坐了一会儿,也就让她走了。 但是屠继仁还是没有来上工。 一个时辰过去,夏樾不悦传来春三娘。 “怎么回事?屠继仁为什么还没有来,你不会是去传了消息,让他跑了吧?” 春三娘吓得连连摇头:“不会不会,没有的事情。大人明鉴,屠只是在我这做工,旁的什么关系也没有,他无论犯了什么事儿,我也不会包庇他啊。” “他倒未必犯了什么事儿。只是有些情况,想找他了解一下。”夏樾也不会平白无故的给人扣罪名:“只是他日日都来,恰巧今日没来,可就叫人不得不多心了。” 春三娘无话可说,她也在心里咒骂,这家伙到底搞什么名堂,为什么偏偏就今天不来呢。 又等了一会儿,屠继仁还是没有来。 夏樾等不下去了。 “屠继仁在你们这里这么久,就无人知道他住在哪里?” 春三娘张了张嘴,额头上冷汗哗哗的。 她觉得今天似乎有点不顺,夏樾问的每一个问题都特别有道理,但她确实不知道屠继仁住在哪里。 春三娘承受着夏樾冰冷的目光,顶着巨大的压力,把望春乡所有的人都给叫了来。 再问一遍,谁知道屠继仁住在哪里。谁知道,这个月工钱翻倍。 财帛动人心。 长久的沉默之后,有人道:“我,我大概知道。” 众人刷的一起看他。 大概知道,是知道多少? 那人道:“我听屠继仁说过一次,他住在五里巷,门口对着个断墙。虽然我没去过,但是五里巷里面住户多,要是按着这个特征去找,多问几家,应该也能找到。” 夏樾不是很满意,但是一直等下去显然不是办法,只能这样了。 那人也只是听说,并未去过,因此也不用大路,夏樾带着叶彩唐就过去了。 五里巷并不远,只是现在天已经黑透了,外面已经没什么人,静悄悄的。 走了一段路,便到了巷子门口。 叶彩唐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她快走几步,离夏樾近一点。 夏樾只以为她害怕,安慰道:“别怕,这里只是普通民宅……” “我不怕。”叶彩唐低声道:“大人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什么事?”夏樾放慢脚步,等叶彩唐靠近一点。 叶彩唐正要说话,突然围墙上一只野猫受了惊吓,猛的扑了过来。 叶彩唐不会武功,在黑暗的地方视线很模糊,只看见两个光点在空中一闪,有什么扑了过来。 叶彩唐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身体一缩,条件反射就往夏樾身后躲。 危险的时候,身体比脑子更知道谁才是可以保护你的。 夏樾抬手便掐住了野猫的脖子,喵喵喵的,野猫蹬着四个爪子,却怎么也抓不到他。 “是只猫。”夏樾转头对身后的叶彩唐道:“别怕。” 叶彩唐从夏樾身后探出头来:“我不怕。” 我怎么会怕一只猫呢,我又不属老鼠。 夏樾呵呵一笑:“也对,我也觉得你不怕。” 然后夏樾就将猫扔了出去。 猫在半空翻了个身,四脚朝地,骂骂咧咧的跑走了。 夏樾继续道:“你确实不怕,就是躲的有点快而已。” 叶彩唐拍拍自己的衣服,正色道:“大人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 “人,之所以躲着猫猫狗狗,不是因为害怕打不过,是因为一点儿都不想受伤。” 竟然说的很有道理。 为自己的怂,找了一个完美的理由。 巷子里只有淡淡的月色,两人一边走,一边找,走了没多远,真的找到了一堵断墙。 两人看向墙壁的对面,果然正对着一扇门。 “这应该就是屠继仁家了。”夏樾上去敲了门。 门应声而开。 竟然没有锁。 夏樾皱眉,试探道:“屠继仁?” 无人应答。 院子门已经推开了,两人往里看去,里面黑乎乎的一片,一点灯光都没有。 叶彩唐道:“难道他不在家?” 人不在家,院子门也没锁,这是什么情况?莫非是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走的匆忙才忘了关门。 难道张舒越的死不是个单纯的入室杀人抢劫,还有什么内情。凶手知道他们要找屠继仁,所以先一步下手,杀人灭口了? 叶彩唐有些担心起来。 但是夏樾朝她摆了摆手,慢慢的往前走去。 叶彩唐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这是什么情况,夏樾这反应,里面是有人呢,还是没人呢? 第143章 挨了两顿打 没走几步,便走到了房间门口。 “屠继仁,你在吗?”夏樾又问了一声。 依然没有人回答。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彩唐觉得自己好像听见有人呼吸的声音。 就在门后面。 叶彩唐扯了扯夏樾的袖子。 她指了指里面,做口型道,有人。 夏樾点了点头。 叶彩唐都能听见门后的呼吸声,他又怎么会听不见。 但是夏樾没有拆穿,他猛的伸手推开门。 黑暗中,一根棍子猛的打了下来。 门后果然躲着一个人。 但是夏樾岂会被打中,他轻轻松松的就躲开了,然后当胸一脚,便将那人给踹了出去,重重的跌在了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叶彩唐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黑暗,暂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夏樾没吃亏。 没吃亏就行。 夏樾点亮了火折子,走到桌边,点亮了蜡烛。 叶彩唐这才看清楚屋子里的情形。 被夏樾一脚踹倒在地上,至今都没有能够爬起来的是个男人,这个男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红一块,好像刚跟人打架斗殴回来。 地上滚着一根很粗的木棍,要是砸在脑袋上,估计要砸出个脑震荡来。 躺在地上的男人还挺有骨气。 他瞪着夏樾道:“你也是他派来的?我什么都说了,要是再不信,打死我好了?” 被打成了这个样子,说话还如此硬气,要不是他不停的往后挪动,声音也有点抖,叶彩唐都要相信他真的不怕了。 有骨气,但不多啊。 夏樾打量了男人一下:“你就是屠继仁?” 屠继仁愣了下:“你何必明知故问。” “这么说你确实是屠继仁。”夏樾皱了皱眉,一把将人拽起来按在椅子上:“谁把你打成这样?” 有人在找屠继仁的麻烦,刚刚把他打了一顿,所以他才这么紧张,这么警觉。 但夏樾这么一问,屠继仁也呆了呆:“你不是苏青的人?” 夏樾也奇怪了:“是苏青叫人来打你的?” 夏樾这么一说,屠继仁更能肯定他不是苏青的人了,顿时就轻松了许多。 他捂住自己刚才被夏樾踹了一脚的小腹,痛! 虽然只是被踹了一脚,但是比苏青带着几个人把他打了一顿还要痛。 “是。”屠继仁咬牙切齿道:“你又是什么人?” 他这会儿也看见叶彩唐了,也看出叶彩唐是个姑娘了。确实少有一个人,带着一个姑娘,来找麻烦打架的。 夏樾道:“我是六扇门总捕头夏樾,我来找你,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竟然是六扇门的人,屠继仁一下子坐直了,然后痛的嗷一声,又弓起了身子。 夏樾也遗憾。 他从来不是一个轻易对嫌疑人动手的人,但谁让屠继仁偷偷摸摸的躲在门后面呢。 再说他这一脚踹的其实很含蓄的,一点都不重。 都是屠继仁自己太不能抗了。 “你是夏,夏大人?”屠继仁一脸狐疑的看向夏樾,但是无论怎么看,他都觉得夏樾好像不是在骗他。 虽然他没见过六扇门总捕头应该是什么样子,但夏樾确实一身正气,气势凌人,和街头混混截然不同。 屠继仁迟疑着,点了点头。 夏樾道:“你说刚才苏青带人来找你,找你做什么?” 屠继仁犹豫道:“夏大人,你,你也认识苏青啊。” 夏樾道:“你只要回到我的问题,不需提问。” 屠继仁被夏樾训的一愣一愣的。 “他来找我,问我要一条帕子。” 夏樾和叶彩唐心里都咯噔一声。 “什么帕子?” 屠继仁比划道:“就,就那么一块,方方正正的,上面绣着一个牡丹富贵……” 叶彩唐道:“是不是五彩金丝线绣的?” 屠继仁很奇怪,叶彩唐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五彩金丝线,但是确实五颜六色的。”屠继仁有点怀疑:“你们和苏青是一伙的吗?” “怎么说话呢?”叶彩正义凛然道:“苏青是什么人,你拿他跟我们大人比,是不是想找打?” 屠继仁缩了缩,他今晚真可怜,被这个打完,被那个打。 “我不敢。”屠继仁可怜兮兮道:“我不知道是夏大人……” “行了,不知者不罪。”夏樾不和屠继仁一班见识:“苏青有没有说,找你要那个帕子是为什么,他怎么知道那个帕子在你手上的。” 这帕子不就是今天白天谢止让苏青去找的吗,苏青的能力不要太强啊,这才半天的功夫,就找到了。 而且这个人就是他们也在找的屠继仁,真的是太巧了。 所以今天屠继仁没有去望春乡倒不是其他原因,是因为被苏青堵住给打了。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我也不知道他要这个干什么。”屠继仁郁闷得道:“他带着几个人凶神恶煞的,进来就问我是不是有这样一个帕子。” 真是弱小无助可怜,苏青估计把今天白天在谢止和夏樾这受的委屈和憋着的怒火,都撒在了屠继仁身上。 “然后呢?” “没头没脑,莫名其妙的,我当然不会理他。”屠继仁指了指自己的脸:“然后就这样了,他带了四五个人,大人我能不能告他,六扇门管这个吗?” 夏樾很遗憾的告诉他:“六扇门不管这个,不过你可以去衙门告他。” 就算苏青是来给谢止问事情的,也不能这么进来就打人啊,这是不对的。 屠继仁垂头丧气的:“哦。” “那帕子呢?” “被苏青拿走了。” 夏樾倒是不急了,被苏青拿走,那就是到了谢止手里,回去再看。 夏樾道:“那帕子是谁给你的?” 谢止在这个时候找帕子,不得不让人怀疑,是否和张舒越和岳嫦娥有关。 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是来找帕子的,屠继仁很奇怪,但是不敢不回答,还是道:“是我相好的给的。” “你相好是谁?” 一问,屠继仁苦了脸:“能不能不说。” 夏樾冷笑:“你说呢?” 不能说或者不敢说,看来是个有夫之妇,见不得人啊。 屠继仁见夏樾逼问,这好含糊道 第144章 走进死胡同 随后的一刻钟,叶彩唐和夏樾被迫听了一个不被丈夫所爱,在婚姻中挣扎得女人,遇到了自己真爱的故事。 屠继仁总结道:“张舒越根本就配不上嫦娥,但是他又不愿意放手,他还威胁她,要是敢离开,就杀了嫦娥的爹妈。” 不得不说,岳嫦娥也是个传奇的人物了。 夏樾道:“你喜欢岳嫦娥,但是岳嫦娥已经成亲,你和她只能偷偷摸摸。被张舒越发现后,张舒越对你大打出手,一定也会对岳嫦娥动手,所以你怀恨在心,杀了他?” 屠继仁吓了一跳,一下子蹦了起来。 “大人你说什么,你说有人杀了张舒越?” 屠继仁对岳嫦娥显然还是有感情的,就算是杀了张舒越,也不会杀了岳嫦娥。 夏樾没说那么多,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屠继仁呆了呆,立刻就往外跑去。 但是他刚有动作,就被夏樾按住了。 “能干什么去?” “我去找嫦娥啊。”屠继仁道:“张舒越死了,嫦娥就自由了,我去找她,我要娶她……” 没想到屠继仁对岳嫦娥的感情还挺深,两人都有些不忍心了,但夏樾还是道:“不用去了。” 屠继仁愣住了。 呆呆的看着夏樾。 夏樾冷酷无情道:“岳嫦娥和张舒越一起被害了。” 屠继仁整个人都僵硬了,然后慢慢的,慢慢的蹲了下来去,将头压在膝盖上。 这个刚才被打了两顿,痛的龇牙咧嘴也没哭的男人,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声,在这安静的夜里,格外的刺耳。 但是这一幕夏樾看的多了,他看叶彩唐,叶彩唐也面无表情。 这样的场景,叶彩唐也看的太多了。 一个男人哭他见不得光的情人,这不算是什么浓重的悲伤。最悲伤的,是父母对孩子,真的是叫人不忍。 两人都没说话,任由屠继仁哭了一会儿,夏樾觉得差不多了可以了,踢了踢桌子腿。 “那块帕子被苏青拿走了?” 屠继仁点头。 “帕子怎么来的?” “嫦娥送的。”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答案,让夏樾和叶彩唐奇怪的是,谢止怎么知道这块帕子的。 张超越家虽然被翻得很乱,但是因为夫妻两人都遇难了,所以谁也不知道家中到底丢了多少钱。 至于首饰什么的,仔细问了周围的邻居,印象里也只有几件不值钱的,而且是市面上常见的货色。 没有特色又没有价值的东西,是很难找到来源的,给谢止交代了这个任务,也是瞎猫去抓死耗子,碰碰运气罢了。 只是不知道这帕子他是哪里找到的,不过这个不用逼问屠继仁,回去问谢止就行了。 又问了屠继仁一番,确定人不是他杀的,至于他和岳嫦娥见不得人的感情,这就不关他们的事情了。 何况人已经死了,人死债消,没什么可说的。 回到六扇门的时候,谢止正在等他们。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谢止手里拿着一块手帕,不用说,就是从屠继仁手里拿来的那个。 不过这手帕现在看来,已经失去了意义。 这是屠继仁和岳嫦娥的定情之物,但岳嫦娥死了,屠继仁不是凶手,手帕就成了一个念想。 夏樾开门见山:“我们也去找过屠继仁了。” 谢止动作一僵。 夏樾道:“知道这块手帕是岳嫦娥送给屠继仁的了。” “……”谢止突然觉得他没什么好说的了。 但是他不服气,想想道:“那你们知道这手帕哪里来,我是怎么知道有这块手帕存在的吗?” 这个还真不知道。 叶彩唐和夏樾都摇头。 谢止得意道:“这是我从岳嫦娥邻居那里问来的,她曾经拿过邻居一块帕子,但是一直没有归还。” “岳嫦娥当时说是非常喜欢,可突然丢了,还赔了邻居钱。” “但是邻居说,那几日她和张舒越有过争吵,隐隐约约的,听张舒越说她不检点之类,我所以我怀疑她在外面是否有情人,这帕子就被当做定情物,送给了情人。” 大方向是对的,但是情人太怂,张舒越太凶,并没有足以撼动岳嫦娥的家庭。 叶彩唐道:“谢哥你真是思维缜密。” 谢止很得意:“一般一般。” 叶彩唐道:“但是,现在这和案情有什么关系吗?” 谢止的笑容僵硬住了。 当时可能有,但现在没有了。 叶彩唐叹了口气。 所以现在这案子,还是走到了死胡同。 就算是明知道有人曾经进入张家,从张家拿走了一定的财物,也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个人找出来。 感觉谢止有点郁闷,叶彩唐转移话题:“谢哥,你今天在朱砂园里,怎么做到把把都赢的?有什么诀窍吗?” 简直赌神转世啊,而且当时叶彩唐仔细观察了谢止,觉得他没有出老千。 他的双手都没有碰到桌子,如果出了老千,这技术也太神乎其神了吧。 谢止一笑:“想知道?” 叶彩唐连连点头,夏樾也有一点兴趣。 歪门邪道,虽然他是不屑的,但是也想知道谢止有什么本事,这样以后碰到需要的时候,可以合理利用。 谢止谦虚道:“说起来也没什么,我耳朵比较好,骰子得每一个点数,因为重量不一样,所以落下的声音也不一样。我不用出老千,只要对方不出老千,我就能听出落下的时候,是哪一面朝下。” 竟然还有这个技能,这真是赌神里才有的技能了。 叶彩唐看了谢止半天,确定他不是在吹牛,不由的竖了个大拇指。 果然能成为海望天的关门弟子,不是光要饭那么简单,是有特别本事的。 不过这本事眼下对于案件毫无作用。 谢止不愿意示弱,想了想道:“若是大人真的束手无策,明日选个时辰,试一试我的办法吧。” 众人都精神一振。 什么办法? 谢止还有什么独门绝招不成? 然后谢止道:“算一卦,问问天。” 第145章 献殷勤 夏樾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但凡他还是六扇门的总捕头,还有一点点理智在,也绝不会同意谢止得这个办法。 这都已经不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这是完全放弃治疗了啊。 “不必了。”夏樾道:“我觉得,还可以再挣扎一下,今天辛苦了,大家先休息吧。” 然后夏樾就让众人散了,一个人去了书房。 他要好好的把案件梳理一下。 第二天一早,叶彩唐刚睡醒,洗漱完了,晃晃悠悠的准备去伙房看看林婶给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听说林婶昨天看了谢止带回来的梅花糕之后,表示这个简单她也会,而且还可以在里面多加一点料,加量不加价,让味道更加丰富。 也不知道早上会不会做这个。 叶彩唐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了阵阵香味。 叶彩唐吸了吸鼻子。 不对,这不是梅花糕的味道,这是新市口的渣肉蒸饭。 这是家号称百年老店得摊位,每天就做一百份,渣肉肥瘦适宜,五花相间。饭糯而不粘,肉下面铺着千张,千张吸了肉的汤汁,比肉还要香。 有肉有菜,每份饭还送一份汤,吃一口喝一口,一上午都不饿。 当然叶彩唐只是听说,闻过味道,因为限量供应,每日一大早就有人排长队,虽然不多贵,但是她起不来,从没吃到过。 这是哪个神仙,竟然起了一大早去买了如此精贵的东西。 莫非是夏樾知道大家为了这个案子辛苦,所以特意一早叫人买了犒劳他们的? 叶彩唐兴冲冲的进了门,然后看见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 竟然是楚时轩。 叶彩唐第一念头是转身就走。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转身,便听见楚时轩笑道:“叶姑娘来了,快来,我给你们带了些吃的。” 仿佛他们是多年不见的好友,已经认识了好些年了。 但都被叫住了名字,叶彩唐只好走了进去。 只见夏樾在,刘沙王统都在,谢止也在,连林婶都在。 大家的表情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楚时轩不仅买了那家有名难排队的渣肉蒸饭,还买了其他的早点,吃的喝的,各种各样的摆了一桌子。 “昨日打扰了夏大人办案,我回去左思右想,十分愧疚。” 楚时轩坦然道:“可夏大人是有名的清廉,我知道必不会收什么礼物。就买了些点心,和大家一起吃个早饭,也算是聊表心意。” 夏樾是不是真的那么清廉,叶彩唐无从得知。但是楚时轩这话说的,真是他自己都不信。 夏樾道:“楚大人客气了。” 叶彩唐还愣在门口。 夏樾道:“小叶来坐吧,不要辜负楚大人一番心意。” 夏樾都这么说了,叶彩唐还能说什么,只好走了过去。 夏樾拍了拍自己身边,叶彩唐坐了下去,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楚时轩不愧是礼部的人,平时做惯了这些事情,虽然是一顿诡异的早饭,但热热络络,井井有条,仿佛在举办一个晚宴。 甚至他并没有特意和叶彩唐过多寒暄,更多的时候,是在和夏樾说话。 楚时轩和夏樾说话就很正常,如果句句都不离的盯着叶彩唐,那就司马昭之心,有些低级了。 他只是偶尔的才将话题带去了叶彩唐那边,被叶彩唐无情拒绝后,立刻转移,绝不纠缠。 好像这样就谁都不会尴尬。 一顿饭吃完,竟然气氛还不错。 然后楚时轩就告辞了,并不留恋。 楚时轩走后,谢止看看刘沙,刘沙看看王统,王统再看回去,然后三个人一起看向叶彩唐。 林婶已经忍不住道:“彩唐,这是怎么回事?这楚公子是来找你的?”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虽然楚时轩表现的非常自然,可大家还是能看的出来。 叶彩唐连连摇头,拒绝三联。 “没有,不是,我不知道。”然后她求救一般的看向夏樾:“夏大人,救命。” 夏樾也觉得这事情不对劲。 他对楚时轩的印象不好,以前也没有什么来往,怎么就突然送早饭来,还买了那么难买的点心。 这要说不是花花公子献殷勤,简直是天理不容。 夏樾皱眉道:”小叶你……今天早上报上来一件奇怪的事情,你跟我去处理一下吧。“ ”啊?”叶彩唐奇怪。 现在最紧要的,难道不是张舒越和岳嫦娥被杀的案子吗,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夏樾道:“你还记得李家村的如意戏班吗?” 叶彩唐点头。 夏樾压低声音道:“当时我们走的时候,戏班领班非常不高兴,在里面发脾气。说扮演包青天的那个人,脸上的月牙画正了。” 叶彩唐又点点头。 是,戏班领队还说,他们有规矩,包青天头上的月牙是绝对不能正着的,一旦正着了,就会引来鬼魂申冤。 “所以呢?” 夏樾正色道:“他真的看见鬼了。” 叶彩唐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哪有这个道理,这是糊弄谁呢? “真的。”刘沙道:“报案的人是半夜来的,真的是这么说的。” 竟然是昨天半夜,难怪自己不知道,感谢夏大人的不喊之恩。 夏樾道:“来报案的人说,当天晚上,那人便看见有一身血衣的鬼跪在台子底下。他当时就吓疯了,但硬着头皮问台下所跪之人,有何冤屈。” 叶彩唐来了兴致:“那冤魂说,有何冤屈?” 夏樾道:“她说她是村中一人的媳妇,成亲没多久就病死了,后事也办了。可她说自己不是病死的,是被害死的。” 叶彩唐目瞪口呆,这可是个复杂的故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编造出来的。 夏樾道:“此事不宜宣扬,他们本想先偷偷摸摸的查一查。但已经下葬之人,主人家怎么可能允许挖出。现在如意戏班的人被村里人困住,说他们对尸体图谋不轨,因此才遛了出来,报案求助的。” 竟然是这么一茬。 夏樾道:“本来我是打算让刘沙和王统跑一趟去看看的,但现在,你跟我跑一趟吧。” 躲不过十五,先躲过初一再说。 谁知道楚时轩中午还 第146章 鬼魂有冤 叶彩唐本来是不愿意出差的,倒不是偷懒,这个年代出门真的不方便。 舟车劳顿不说,在外吃住洗漱都不方便,虽然现在跟小马磨合的越来越好了,叶彩唐还是不想出门。 当然两害相权取其轻,为了躲楚时轩,她还是毫不犹豫的跟着夏樾跑了。 夏樾至少不会把她给卖了。 路上,夏樾忍不住问她。 “小叶啊。” “嗯?” “我问你个事情。” “大人您说。” 夏樾道:“你觉得,楚时轩这个人怎么样?” 叶彩唐认认真真的想了想,吐出三个字:“有毛病。” 夏樾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后正色道:“不可如此。” 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呢。 但叶彩唐真的这么认为。 夏樾道:“我可不这么认为。” “大人有什么高见?” 夏樾道:“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叶彩唐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使劲儿的搓了搓手。 “谁会在青楼一见钟情?”叶彩唐认真道:“大人你不会想说楚时轩对我一见钟情吧,在青楼对我一见钟情,然后追到了家里,然后觉得我会同意,我是有病吗?我去青楼捡相公?我不能去垃圾箱里捡吗?” 夏樾被问住了。 叶彩唐没病。 一个会去逛青楼的男人,这已经从大数据筛选里,第一波就被去掉了好吗? 夏樾必须同意:“你说的对。” 叶彩唐认真点头,然后好奇道:“大人,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夏樾沉吟了一下:“我也不相信。” “就是。”叶彩唐赞同道:“所谓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夏樾缓缓点头:“你说的对,还是日久……见人心。” 叶彩唐十分满意,觉得她和上司的三观还是比较符合的,这样以后比较好工作。 如意戏班还在李家村没走,依然住在办喜事的那户人家。 不过气氛显然和当时不一样了。 整个戏班子的气氛都很沉重,个人在个人的屋子里待着,也不出来,也不说话。 搞的刚办完喜事的主人家也十分郁闷。 但是他又不敢在这个时候把戏班子赶走,谁知道鬼魂上身,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假的,故弄玄虚也就罢了,万一是真的呢,那怎么办? 把人赶走了,会不会惹得冤魂不满,连累家门。 主人家非常郁闷,还不得不每天给戏班子送饭送菜。 当然戏班子里的人也很郁闷,吃着喝着养着,心情也很压抑。这都什么事儿啊,替鬼伸冤。 他们来来回回的,眼神都像是刀子一样的看向画歪了月亮的花脸。大意了吧,手抖了吧,闹出这么多麻烦事儿来。 夏樾带着叶彩唐进了门。 主人家一看,有点懵。 这不是上次来蹭了一顿喜宴的公子吗,怎么又来了? “你就是李博?”夏樾四下一看:“是你差人去六扇门报案的?” 李博就是这家的家主,愣住道:“是,我就是李博,公子是……” “我是六扇门总捕头,夏樾。”夏樾自报家门:“听说你们这,出了一桩诡异的案子。” 李博不能理解为什么夏樾突然变成了六扇门的捕头,但是他一听夏樾报家门,简直像是碰到了救星,就差扑过去握住夏樾的手。 “对对对,是是是,是我报的案子。”李博连忙道:“原来您是六扇门的官爷,失敬失敬。” 说着李博在身上左摸摸,右摸摸,那样子好像是要把前几日夏樾随喜送的红包喜钱给还回来一样。 夏樾连忙制止了他。 夏樾道:“带我去戏班看看。” 戏班叶彩唐熟悉,他们还住在之前的院子里,不过愁云惨淡,阴云密布,像是即将大难临头。 其他人都在屋子里没出来,听闻官府的人来了,只有戏班的领队出来迎接。 领队一看也楞了,但立刻回过神来,将两人请进去。 扮演状元郎的花脸,那个长的四平八稳的汉子叫做胡晓波,几日不见瘦了一圈,胡子都出来了,眼睛里全是血丝,完全不见当日精神和威风凛凛。 “大胡。”领队道:“这位是夏大人,是来调查你的事情的,快点,把你碰见的事情跟大人说说。” 胡晓波眼前一亮。 扑通一声,他就跪下了。 “大人,大人救命啊。”胡晓波使劲儿揉着脸:“我真受不了了,我真的要疯了……” 夏樾道:“起来说吧。” 胡晓波爬起来,前言不搭后语,断断续续的跟夏樾说了一遍那天晚上的诡异经历。 这一番话领队和李博显然已经听了很多遍了,波澜不惊。 “那日因为月牙画正了,我一直心神不宁,晚上也没睡好。睡到半夜的时候,模模糊糊的,我感觉有人在外面喊我,我就起了身,走到了外面。” “当时好像我被什么控制了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黑灯瞎火的,我就到了戏台子上,坐了下来。” “然后,我看见台下跪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特别的瘦,好像风一吹就要飘走一样。” “然后……她一抬头,我就见她一脸都是血。” 叶彩唐忍不住道:“当时你不害怕吗?” “害怕啊,我都快吓死了。”胡晓波点头如捣蒜:“但也不知道怎么的,我站不起来,就跟被人按在椅子上一样,身上很重很重。” 夏樾道:“那她跟你说了什么?” “说了,说了。”胡晓波道:“她跟我说,她叫于艳喜,是村东头一户叫人李仁寻家里的儿媳妇,被丈夫打死了,对外说是病死的,埋了。她死的冤,让我给她伸冤。” “说完之后,我就醒了,我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就躺在床上,刚才那一幕好像是做梦一样,可是梦中的那个女鬼的脸,她的名字,我记得清清楚楚……” 领班在一旁跟着点头:“然后他就跟我说了,我心道不能这么邪门吧,但是看他名字地址都说的头头是道的,我就偷偷地去打听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的有这个人家,姓名一字不差,那家新过门的儿媳妇,果然半个月前得了急病死的。为了安抚 第147章 疑心生暗鬼 “后来呢?” “后来,我就旁敲侧击的问了那家人,但是这事情怎么提,我只大约的说了一下,说有人说,他们儿媳妇怎么会病的那么突然……” 领班一脸苦道:“我差一点被他们打出来。” 叶彩唐看着领班,只觉得十分可怜。 跑去人家家里,说人家新过世的儿媳妇是被害死的,这能不被打出来吗? 领班无奈捏捏鼻梁:“我总不能去把人儿媳妇的坟挖开吧,哎,我也就没办法了。谁知道小胡第二天晚上,又看见了那个女鬼。” 胡晓波哭丧着脸:“第二天,那个女鬼又来了,她还是那几句话,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我是李仁寻家的儿媳妇,被他儿子打死了……” 领班叹口气:“那天晚上,我一直守在他屋子里,就见到了半夜,他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出了门,跟游魂似的出了门,到了戏台上,然后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下面。” 领班打了一个冷战:“我小声喊他,他也听不见。然后他对着空气说了一通话,又跟游魂一样回了房间,继续睡觉。” 听到现在,叶彩唐和夏樾都明白了。 这不是状元夜审案,这是冤魂托梦啊。 这个案子其实特别好查,一个人是病死的,还是被害死的,尸体上明明白白,一眼就能看出来。 问题是,你有什么理由开棺。 开棺是大事,没有证据确凿,就算是夏樾也不能这么干。 若棺材里的人真的是被害死的也就罢了,万一不是,这事儿就闹大了,上面一定是会追责的,夏樾也不是愣头青。 一时间,夏樾也没有办法。 倒是叶彩唐不信邪。 叶彩唐道:“你们说,花脸额头画月牙,是不是真的能见鬼?” 这问题还要问么,显然是啊。 叶彩唐又道:“这个冤案没解决,也就是说,今天晚上,她还会来找你,对不对?” 胡晓波哭丧着脸点头。 “那你问仔细点啊。”叶彩唐道:“你问问她,她丈夫为什么要打她,怎么打的,致命伤在什么地方。” 胡晓波惊呆了。 叶彩唐接着道:“为了遮掩罪证,他们家都是怎么商量的,办丧事的其他人是不是还有知道此事的。她爹妈是不是起过疑心,提出过异议?李家给了多少钱封口?” 一个个的问题,把胡晓波彻底问住了,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叶彩唐道:“你看看你这个大老爷怎么演的,演了那么多场,就算没当过官,这审案学也学会了啊。” 胡晓波被鄙视的没脾气。 夏樾觉得叶彩唐说的对。 夏樾道:“那你记住了,今天晚上再遇到来伸冤的于艳喜,你把这些话仔仔细细的问她。只要她说出的话里能有个确凿的证据,我们就有理由开棺。要不然的话,即便是官府,也不能随意动入葬之人。” 入土为安,夏樾可不想打扰死者清静,被活人戳脊梁骨。 胡晓波被夏樾的一身正气给镇住了,他真的不敢点头,但是也不敢摇头。 入夜,胡晓波到了休息的时候,但是他真的睡不着。 因为小小的房间里,除了他,还有戏团领班,还有夏樾,还有叶彩唐。 三人搬了三张椅子,围成半圈坐在床边,三双六只眼睛一起看着他。 胡晓波闭上了眼睛,半晌,又睁开了。 他苦着脸道:“我真的睡不着。” 说真的,谁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睡着,他这几天又没干什么体力活儿,就在房间里睡觉发呆了,这会儿一点儿也不困啊。 夏樾做了个手势:“要帮忙吗?” 睡不着不碍事,可以把你打昏。理论上效果是一样的,都是昏迷状态,灵魂出窍。 “不不不,我睡。” 胡晓波赶紧又闭上眼睛躺了下去。 他怕被夏樾打,但是他也确实睡不着,睡觉这个事情不像是别的,比如你不饿,如果有人逼你,你也能快速吃下一碗饭。 但是你睡不着,就算有人拿着刀逼你,你也没办法快速进入睡眠状态。这不是一件自己能够控制的事情。 大家看着胡晓波不停颤抖的睫毛,心里也是无奈。 叶彩唐于是提出新的建议。 “如果我在脑门上画个月牙,能见着冤魂吗?” 夏樾匪夷所思的看着叶彩唐。 叶彩唐解释道:“我寻思着,他毕竟没在衙门待过,就算一会儿又见着冤魂了,可能也问不清楚。要是画个月亮就能看见,那我去问吧,我问的清楚。” 戏团领班也有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看着叶彩唐。 夏樾的表情也很耐人寻味,他想了想起身道:“小叶跟我出来一下。” 两人一起出了门。 这个年代没有光污染,天气好的时候,夜晚星光璀璨,银河闪耀。运气好的话,还能看见流星。 今天就是个好天气。 叶彩唐出门看了看天空,感慨道:“星星真美。” 夏樾看了这些年的星空,也不知它美在哪里。被叶彩唐一说,也抬头看了一眼。 “是挺美的。”夏樾道:“不过你更美,我是说你的胆子。” 又美又大。 叶彩唐十分无语。 就说夏樾为什么突然夸自己,原来重点是想说她胆子大。 夏樾道:“虽然胡晓波的话未必是真的,但民间规矩总有原因,万一是真的呢?你就真不怕?” 叶彩唐作为一个亲身经历过借尸还魂的人,按理说应该是最害怕的。但她曾经又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她又是真的觉得自己不怕。 叶彩唐纠结半天,将问题抛回去。 “那大人,你说该怎么办?” 这事情,不管不好,管也不知道该怎么管。 如果胡晓波,或者说如果那个女鬼知道更多内情,应该早就说出来了。如果不知道,就凭现在这一点消息,他们是不能开馆的。 夏樾定定道:“很简单,既然闹鬼,就一起闹。别只在我们面前闹。你不怕鬼,但是总有心虚的人,会怕鬼。” 第148章 她是我的人 叶彩唐看着夏樾一本正经的样子,感觉自己听见的闹鬼,和他说出来的闹鬼,可能不是一回事。 一般来说,装神弄鬼总不是好事。说出这话的人,多少要有点眼神飘忽,心思不定,知道自己是在做亏心事的。 但是夏樾没有。 夏樾还是那个正义凛然的六扇门总捕头,装神弄鬼四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竟然闪耀着正道的光。 叶彩唐请教:“大人,具体呢?” 然后夏樾嫌弃的看了看叶彩唐。 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嫌弃我? 夏樾叹口气:“我就知道,带不会武功的人出来,就是给自己找活儿。” 虽然叶彩唐很有装神弄鬼的天分,也一定也有那个腔调,但是她不会武功,万一碰上个胆子大的上来一看究竟,就跑不了。 关于这一点,叶彩唐也十分无奈,两手一摊。 能者多劳吧,骑马还能学一学,武功这事情,就没有办法了。 知道了夏樾和叶彩唐的身份,主人家自然不敢怠慢,安排了家里最舒适的院子,要不是儿子儿媳妇新婚不方便,甚至想要让他们把婚房腾出来。 夏樾当然不会喧宾夺主,他在外大部分时间都没有什么架子,非常的平易近人。 不会武功的叶彩唐早早的睡下来,夏樾无声无息的出了门。 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但是叶彩唐知道,他华丽的外衣里,里面是一件破破烂烂的白色衣服。 再配上男女都长的头发,在黑夜里风一吹,用轻功飘起来,不像鬼也是鬼了。 叶彩唐目送夏樾离去,心道不会武功也有不会武功的好,领导干活儿我睡觉,多好。 也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叶彩唐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声音。 她也没睡熟,连忙坐了起来。 难道夏樾被发现了,不会吧,他的武功不是挺不错的吗?怎么能被一群不会武功的村民发现? 叶彩唐想着就下了床,披上衣服。 刚走到门口,突然有人影来到门口,叶彩唐莫名有点紧张,然后听夏樾道:“开门。” 她一时也没过脑子,打开门。 夏樾身形一闪就进来了,然后反手关上了门。 叶彩唐裹紧了自己的衣服,不解道:“大人,你……这是出什么事了?” 夏樾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仿佛他刚才不是去装鬼的,而是去抓鬼的。 还被鬼抓了。 然后夏樾还来不及说话,院门开了,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叶彩唐很意外,但是也明白了几分。 夏樾装神弄鬼,被发现了,被一路追来了。 但是……那也不至于慌不择路的跑进自己的房间啊,他要干什么,像电视剧里那样,躲在自己床上吗? 这有什么意义? 还没想完呢,夏樾一边拽着她的手,一边三两下将自己的外袍扔在地上,就往床上走去。 叶彩唐挣扎了一下。 这不合适吧? 但是夏樾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她别出声。 叶彩唐很害怕夏樾下一刻拿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只好委委屈屈的屈从了。 但是夏樾将她推上床坐好,但是自己却不上去,而是一把扯下了床幔。 外面的人也走了进来,咚咚咚的拍隔壁的门,一边拍,一边喊:“夏大人,夏大人,您在吗?” 夏樾一边捞起地上的衣服,一边应着,往外走去。 外面的人听见夏樾的声音从这个房间传出来,显然愣了一下。 随后夏樾就打开了门。 夏樾将衣服穿好:“这么晚了,什么事情?” 外面举着火把的有四五个人,看看夏樾,又看看隔壁的房间,显然有些不明所以。 叶彩唐躲在床上,夏樾叫她别动,她就别动,竖着耳朵听。 只听一个陌生的,但是不是今天见过的任何一个人的声音道:“夏大人,不是睡得隔壁这一间?” 夏樾打量了一下他:“你是什么人?我睡在哪里,与你何干?” 那人被问住了,连忙道:“是这样的,我们是骁勇将军手下先锋,路过李家村,看见有鬼怪作祟,又得知夏大人在此,生怕鬼怪伤人,因此特来保护夏大人的安危。” 这些话叶彩唐是听的清清楚楚的,但是听不懂。 这个骁勇将军,是个什么人? 仇人?朋友? 看夏樾的态度,不像是朋友。 “我虽然没带什么人手,但自问平日行事堂堂正正,何惧作乱鬼怪。楚将军要保护我,大可不必了。” 这话说的没什么毛病,但叶彩唐心里叮咚一声,这个什么将军,竟然是姓楚的。 她在京城里,现在认识且只认识一个姓楚的,就是楚时轩。 但他绝对不是那个什么将军。 对方被夏樾不冷不热的怼了一句,也颇有些尴尬,但是竟然还不放弃,似乎还往里面看了看。 “夏大人,这是带着女眷同行吗?今夜不宁,不知女眷可需我等保护。” 夏樾冷笑一声:“不必了,我若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那还有脸做六扇门总捕头吗?” 说完,夏樾不给对方一点面子,砰的一声就关了门。 从外面的阴影里,能看见夏樾往回走,然后掀开床幔,里面确实有个人影,然后夏樾也脱了外袍,上了床。 叶彩唐在床上听了全场,虽然不明所以,也十分想给夏樾鼓掌。 这是霸总啊,气势十足。 但霸总这是要干嘛呢? 夏樾上床放下床幔,就看见叶彩唐盘膝坐在那头,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看着他。 那叫一个天真无邪,纯真懵懂。 夏樾真心道:“小叶啊。” “嗯?” “你害怕吗?” 叶彩唐摇摇头。 “你为什么不害怕呢?” 叶彩唐看着夏樾半晌,突然蹭蹭蹭往后挪,缩在墙角。 夏樾都没反应过来,叶彩唐拿着床上一个枕头拍在夏樾的脸上。 夏樾被砸的一懵,然后叶彩唐道:“大人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不然我要叫人了。” 夏樾:“……” 然后叶彩唐就恢复了正常,面无表情道:“流程走完了,大人你赶紧说了,出什么事了?” 第149章 清白名声 夏樾无奈道:“我刚才去李仁寻他们家,阴森森的飘了一会儿,看着他们家那几个人差不多都吓疯了,就打算回来。” 叶彩唐点头,这些都是既定计划。 夏樾道:“他们家儿媳妇的死,不好说是不是被害,但是肯定有问题。一个个闪闪躲躲,畏畏缩缩。看见我之后,又是磕头又是求饶的。” 若非心虚,何止如此。 刚是的媳妇,若是夫妻情深,应该扑上来吧。就算人害怕鬼,也不至于如此畏惧。 “后来呢?” “我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楚时景,楚时景是楚时轩的大哥,是军中的人,是圣上亲封的骁勇将军。” 叶彩唐有一个不祥的预感。 “他是来找我麻烦的?” 看过无数宫斗宅斗江湖小说的叶彩唐思维发散开来,莫非他以为我勾引了他弟弟,然后赶回来找我算账? 我也太冤了。 “不,不是找麻烦。”夏樾道:“他是来替弟弟楚时轩,找你提亲的,哦,也可能是我,他也不确定你到底是自由身,还是卖身在六扇门的。” “……” 叶彩唐惊呆了。 她伸手抬手摸了摸夏樾的额头,想确定一下,这是烧糊涂了呢,是烧糊涂了呢,是烧糊涂了呢? “这怎么可能。”叶彩唐道:“大人,楚家的病,是一家都有吗?传染么,遗传吗?” 有病就把病人看牢啊,这不是危害公共安全吗? “怎么可能,瞎说什么。可别叫楚时景听见。”夏樾无奈道:“我之前就跟你说了,楚时轩是个花花公子,他年纪其实不小了,京城里他这个年纪的公子哥,动作快的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叶彩唐嘴快道:“大人也没成婚啊。” 年纪的话,看起来应该差不多吧。 夏樾努力将话题从自己身上转移出去。 “我是个意外,别说我,说楚时轩。” “哦哦哦。”叶彩唐连忙点头。 夏樾接着道:“你看他流连花丛,谁都喜欢,但其实谁都不喜欢。家里也介绍了多少人家的小姐,看都不看一眼,楚家头痛的很。” “我刚才路过,无意看见了楚时景,无意听了几句他和手下闲聊。他竟然是回京来,替他向你提亲的。” 叶彩唐直觉的要反对。 夏樾道:“京城里,绝对没有一个和你同名同姓的大小姐。” 叶这个姓京城不多,彩唐这个名字,也并不太普通,叶彩唐这个姓名,不是街上一抓一大把的。 叶彩唐真的不理解。 “我真的不相信一见钟情,而且按你说的,楚时景回的这么快,楚时轩的消息一定是在第一时间就传了出去。” 也就是说,楚时轩根本就没考虑叶彩唐同意不同意,喜欢不喜欢,当天从青楼回去之后,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家里。家里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竟然觉得可以,还召唤了大哥回来下聘。 一疯疯一家。 “不错。”夏樾道:“我虽然也不明白为什么,但事情一旦进展到楚时景带着人马聘礼来提亲,就不好拒绝了。” 简直糟心。 “所以我故意露出行踪,让他们一路跟来,让他们看见你已经名花有主,这样,希望能打消楚家的念头。就算他们还要疯,我也有了拒绝的理由。” 你楚时轩就算是再喜欢,也不能强娶别人家的女眷。这就不占理了,不管说到哪里去,夏樾也能拒绝的堂堂正正。 不然的话,楚家来提亲,大家都会觉得叶彩唐是交了天大的好运,不管是娶妻也好是纳妾也好,拒绝了都是不识好歹。 但叶彩唐不可能答应。 夏樾当然不会逼叶彩唐嫁给楚时轩,用手下拉拢朝臣关系这种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但是一但拒绝,必然交恶。 交恶就交恶吧,他倒是不在乎,就怕楚家会恼羞成怒,找叶彩唐的麻烦。 “思来想去,只有让他们自己知难而退。”夏樾正色道:“只是委屈了你,要跟我演一阵子的戏了。” 只是委屈了叶彩唐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现在莫名其妙就成了夏樾的人。 叶彩唐听夏樾前因后果说完,也仔细的想了想。 “如今也只有这样了。”叶彩唐道:“谢谢大人为我着想。” 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她也不太在意。 夏樾又没娶妻生子,她也没有破坏别人家庭,至于流言蜚语,就随他去吧,反正她在这个年代也没打算跟谁成亲。 都是大猪蹄子,还是单身有钱好。 夏樾矜持道:“你既然为我做事,保你周全是应该的,这也只是一时想不到其他办法的紧急从权之计,日后我定会想办法,还你清白。” “不用不用。”叶彩唐大度道:“没事儿的,不用还, 不用还。” 这是什么诡异的说法,夏樾和叶彩唐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 听着外面没有声音了,夏樾将床幔打开一条缝,伸手一弹。 灯灭了,房间里黑乎乎的。 “你安心睡吧。”夏樾起身下床:“我睡地上就行。” 夏樾拿起床上的一个枕头,丢在地上,也不在意地上脏不脏,就这么躺了下去。 反正现在是夏天,不冷。 叶彩唐伸了伸手,很想要拍一下马屁,让夏樾上来睡床,她去睡地。但是想一想硬邦邦的地面,还是算了。 万一夏樾当真了呢。 “大人晚安。”叶彩唐飞快的说了一句,然后整理好床幔,躺了下去。 她绝对信得过夏樾的人品。 第二日一早,李仁寻家里闹鬼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山村。 流言一起,压都压不住。 叶彩唐和夏樾一起从房里出来,夏樾小心翼翼的打量,见叶彩唐的表情很淡定,这才松了口气。 夏樾问送饭来的婆子:“昨晚上听着外面闹哄哄的,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婆子也够八卦了,一听夏樾问,竟然也不拒绝,而是神秘兮兮道:“李仁寻他们家里,闹鬼了。” 流言从发起,到传播,到传遍,已经不知道被拓展了多少,于是夏樾和叶彩唐,从婆子那里听见了一个热热闹闹的故事。 第150章 三个痛苦的人 婆子说,李仁寻他们家,在村里算是有钱的,不说数一数二吧,那也是排的上号的。 李仁寻有好几个女儿,但是只有一个儿子,今年二十五六了,才娶妻。 这就很奇怪了。 这年代的人成亲都早,十五六岁的大有人在,除非是特别穷的,不然就算是长得丑了一点,二十五六也不会找不到妻子。 叶彩唐饶有兴趣的问:“那是为什么呢?” 婆子轻声细语的道:“听说……他不行。” 夏樾差点喷出一口水。 叶彩唐饶有兴趣道:“怎么说怎么说?仔细说说。” 婆子道:“这怎么说呢,也不是个好事,说也说不仔细。主要是他们家总请隔壁村那个柳大夫,那柳大夫呢,恰好最擅长的就是这个,所以大家才难免猜测。” 有道理,猜测的合情合理。 婆子道:“他找的这户人家, 旁的没有,就是一个字,穷。” 这一刻,叶彩唐莫名觉得李家村民风还不错,要不然得话,李仁寻得儿子,也不会这么大年纪才娶个媳妇。 早就应该用钱换了个媳妇回来才对。 ”至于婚后他们过的好不好,这个没人知道。”婆子话风急转直下:“不过新媳妇莫名其妙就得急病死了,听说啊,死不瞑目……” 叶彩唐道:“那现在怎么办了?” 婆子道:“一早上,李仁寻他们家就请了道士,买了好多祭品,去了他儿媳妇坟上,要给做一场法事呢。” 做法事倒是没毛病,但是叶彩唐道:“但这么心急慌忙的做法事,不怕被人说闲话吗?” 婆子想想:“说大约是要说的,但……跟见鬼比起来,我宁可被人戳脊梁骨啊。” 话粗理不粗,没毛病。 婆子絮絮叨叨八卦了一会儿,见两人吃完了, 收拾东西下去了。 夏樾道:“去看看?” 去看看肯定是要去看看的,但是叶彩唐还是觉得意义不大。 毕竟挖坟开棺,不是开门检查,这不是捕风捉影一点怀疑就能动手的。这是大忌讳的事情,不管官方还是民间都不会支持。 但老话说的好。 来都来了! 于是夏樾和叶彩唐来到了李仁寻儿媳妇于艳喜的坟前。 到了叶彩唐就后悔了。 到了夏樾也后悔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楚时景竟然也在,带着一小队十来个人。 叶彩唐虽然没见过楚时景,但她听了夏樾昨日的描述,看见一队穿着盔甲的人马,立刻就想到了。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电视电影里将军见的多了,穿戴最与众不同的那个,肯定是大官。 而且夏樾的脸色也不太好。 叶彩唐第一个念头是跑啊,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她立刻就往后退了一小步,打算脚底抹油。 但是被夏樾一把抓住了手腕。 “大人你放手。”叶彩唐低声道:“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楚时景,快让我避一避。” “见都见到了,还避什么?”夏樾也低声道:“他已经看见我们,这个时候避,不是显得心虚吗?” 叶彩唐偷偷摸摸用眼角余光看过去,果然,只见楚时景本来正在和一个本地村民说话,现在已经看了过来。 身为将军,难免带兵打仗,最为警觉,周围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察觉于心,何况两个大活人就这么走了过去。 叶彩唐确实有一点心虚,但一想夏樾说的也对。 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现在不见,回京城也总是要见的。 倒不如豁出去了。 叶彩唐这么一想,只觉得特别有道理。 改变战术,豁出去了。 于是她咬牙道:“大人说的对。” 夏樾十分欣慰,正要安慰她,突然叶彩唐往前走了一步,挽住了他的胳膊。 夏樾惊呆了。 小姐,你,你这是什么表演? “走吧。”叶彩唐笑颜如花:“大人,您看那位公子一直看您,是不是和您认识的呢?” 这娇滴滴的声音,让夏樾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楚时景认识我,我是知道的。但是我已经快不认识你了,这就是你的应敌之策吗,实在是太吓唬人了。 但任由夏樾此时武功盖世,叶彩唐用温柔的动作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甩不掉也挣脱不开,只能忍了。 夏樾挤着十分难看的笑容,迎了上去。 他本来还有点担心,昨天事发突然,没有和叶彩唐事先商量,就先斩后奏,她会不会生气。 现在看来是不会了。 楚时景看见叶彩唐挽着夏樾走过来,果然脸有点黑。 就算是相亲相爱的恋人,在这个年代也没有在外人面前,这么依偎在一起的。 夏樾感觉自己这次回去,名声可能会受到一定的牵连。但是叶彩唐死不放手,他也没有办法。 他只好对楚时景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楚时景一时也不知道更想掐死谁。 他痛苦的捏了捏鼻梁,还是回家掐死弟弟吧,这眼光也是要了命了。 这么多年什么千金小姐大家闺秀没给你挑,结果呢,自己看中了这么一个。 叶彩唐从楚时景的脸色和眼神中,看到了安全,她满意的看了夏樾一眼。 当然这一眼对楚时景来说,就是另一种意思了。 简直没眼看,成何体统! 轻浮! 夏樾不敢和叶彩唐对视,他心虚。 “楚将军。”夏樾只好装作坦然的面对楚时景:“好久不见。” 楚时景抱了抱拳:“夏大人好久不见,昨夜我的人没有叨扰大人吧。” “自然没有。”夏樾笑道:“不过我以为楚将军回京是有什么军机要务禀报,会连夜进京。所以没想到会在这里见着你。” 楚时景道:“夏大人误会了,这次回京,是为了处理一些私事。” “哦哦。”夏樾装作恍然道:“那……楚将军这就要走吗?” 夏樾就差问出来,你怎么不走,你赶紧走啊? 第151章 不要欺负大人 但楚时景就是不走,本来要走的,这会儿也不走了。 他倒要好好看看,这个叫做叶彩唐的女子,是有什么狐媚本事,把自己弟弟迷的昏了头。 于是楚时景道:“不着急,我路过此地,听闻有冤魂作祟。” 楚时景看一眼正要做法事的道士和惶恐村民。 “我向来不信这些魑魅魍魉,若是没遇上就罢了,若是遇上了,自然要管。” 夏樾正要说话。 叶彩唐突然掐了他一下。 夏樾:“……” 他只好不说话,侧头看叶彩唐。 虽然我答应了帮你解围,但我毕竟是你的上司,你这样总掐我,很难让我不怀疑,是不是借故报复? 叶彩唐道:“大人,这位就是你说的楚将军啊,看着果真威武。” 然后叶彩唐一笑:“这事情不好办,楚将军既然已经在查这事情了,夏大人,那我们不如先看一看?也让我学习学习。” 对于怎么样才能挖坟查案这件事情,夏樾和叶彩唐昨晚上其实商量了很久,也没有商量出一个合适的方案。 怎么样才能既把事情查清楚,又不引来村民的对抗,万一查出来确无此事,也能和平收场。 真的挺难得。 谁知道楚时景这个时候来救场。 真是个好人! 夏樾又不想要这功劳,能把烫手的山芋推出去,多好。 夏樾明白叶彩唐的意思,但是他开始的时候确实没有这么想过。 倒不是别的,而是他不太习惯遇到麻烦就往外推,虽然再想想看,叶彩唐做的对。 于是夏樾也点头:“那我不打扰楚将军,楚将军先忙正事,我们再说话。” 夏樾做了个请的姿势,就带着叶彩唐走到了一旁。 姿态摆过了,楚时景也看过了,叶彩唐也就放开了手。 夏天的室外,长袖长裤,阳光明媚,即便这个年代总体温度略低一些,那也还是热的。 要不是被逼无奈,就算是天仙下凡她也不想靠那么近。 夏樾看了一眼放开手并且迅速拉开距离的叶彩唐,心里哼了一声。 然后还有一点郁闷。 是你自己扒着我的,到底谁该嫌弃谁啊喂? 夏樾觉得他像大人,叶彩唐像大爷,等回去必须好好教育教育她,让她知道谁才是六扇门的老大。 楚时景见两人麻溜儿的退到了一边。 一时觉得爽快,一时又有点郁闷。 这事情他本来只是正巧碰见,顺口一问。没料到印象中一向并不好说话的夏樾,竟然一点儿抵触没有让的那么利落。 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查也得查,不查也得查了。 夏樾和叶彩唐站在一边,看楚时景上前去,和李仁寻夫妻,还有一旁站着的另一个年轻人交涉,那人应该是李仁寻的儿子,就是死者的丈夫。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一点点要插手的意思都没有,也为了找点阴凉,叶彩唐和夏樾离的挺远。 在路边的一个树荫下,坐了下来。 叶彩唐还打开腰包摸出了一包梅子。 往嘴里塞了一颗,酸的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好酸……” 夏樾觉得叶彩唐的表情略有点过分,但还是拿过来看了看。 是上次他给买的。 “这个梅子这么酸吗?”夏樾奇道:“店里说,是甘草蜂蜜的啊……嘶嘶嘶……” 叶彩唐瞅准机会塞了一个进夏樾的嘴里。 夏樾顿时酸的整个人都僵硬了。 叶彩唐酸的五官都扭曲了,但还是想笑,于是五官更扭曲了。 夏樾想立刻就吐了,但是见叶彩唐竟然还含在嘴里,突然莫名其妙生出点争强好胜的心,于是也不吐了,只是瞪大了眼睛。 真的太酸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叶彩唐突然去伸手抢过夏樾随身带着的水囊。 夏樾瞬间反应过来,刚要抢回来,叶彩唐已经侧过身喝起了水。 夏樾抢水的手悬在半空,心道,她倒是一点也不嫌弃我。 那……一会儿她喝完了,我该不该喝呢? 我当然也不嫌弃她,但是她喝过的水囊我接着喝,是不是不太妥当…… 夏樾正在天人交战,叶彩唐已经咕噜咕噜喝完了水,然后转过身来,把水囊倒过来。 一滴水都没有了哦! 叶彩唐得意的挑起眉。 夏樾呆住了。 虽然他知道水囊里确实本来也没多少水,又不是出远门粮草充足,但他以为叶彩唐至少要给他留一口的。 哈哈哈哈! 叶彩唐把梅子咽了下去,砸吧砸吧嘴,狂酸之外,还是回味甘甜的。 算你狠! 夏樾狠狠地点了点叶彩唐。 叶彩唐一点都不怕夏樾,她觉得除非自己犯了事儿,不然的话,夏大人还是个挺好欺负和调戏的大人的。 楚时景无心去看两人无声的一场大战,他现在很烦。 李仁寻一口咬死自己的儿媳妇是死于疾病,是什么病,说的清清楚楚,说当时也请了大夫来看。 还是村子里最好的大夫。 但是偏偏就那么巧,大夫年纪大了,前几日过世了。现在简直是死无对证。 李仁寻还很生气:“楚将军,这事情您是听说说的,简直血口喷人,这是可以乱说的事情吗,您将他叫来,我要与他对质。” 就是,就是,一片附和。 费劲儿娶了个媳妇,没多久死了,这已经够郁闷了。还被人说是自己害死的,李家人一脸的气愤,真是何其冤枉。 面对李仁寻的愤慨,楚时景眉头皱的比吃了酸梅子的夏樾还要紧。 他要怎么说呢,总不能说指正他的人,是因为做梦见到了鬼吧。 昨晚上夏樾装鬼吓唬李仁寻,李仁寻一家子磕头求饶的事情,楚时景也没有看见,想威胁都威胁不出来。 楚时景甚至感觉到了夏樾和叶彩唐灼灼的目光。 他脑子一抽,指了指棺木。 “到底是病死,还是被你们害死,仵作只要一看便知。” 楚时景想的是没毛病的,说的也是没毛病的,但是这话不能这么说。 李家的人一听此话脸色骤变。 李仁寻的妻子张开双手拦在坟前。 “大人,我儿媳妇已经入土为安,死者为大,莫非你要挖坟?” 夏樾连嘴里的酸都顾 第152章 胆小,害怕 楚时景虽然不把李家人放在眼里,但一时还真不敢点头。 夏樾就站在一边看,若是他处理的稍有不慎,他丝毫也不怀疑,夏樾一定会干出落井下石的事情来。 楚时景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这烫手的山芋,该怎么才能扔出去? 终于,他的眼睛看向了叶彩唐。 叶彩唐被看的一个激灵。 好像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然后楚时景大步走了过来。 叶彩唐蹭的就站起了身,然后躲在了夏樾身后。 简直像是害怕下一秒楚时景会把她抓走。 楚时景奇道:“这位姑娘似乎有些怕我?” 夏樾睁着眼睛说瞎话道:“她胆小,见谁都怕。” 楚时景嘴角抽了抽,刚才你们俩还是挽着过来的,也没见她怕生人啊。 但楚时景不好对夏樾的女人指手画脚说闲话,只是略点头,便道:“我在军中多年,刚才一时冲动,这才想起来,夏大人是六扇门总捕头。” 夏樾心里只哼哼。 这是没办法的,所以想起我来了。 楚时景道:“要说审理这种案件,应是夏大人的职责范围吧。我贸然插手,实在是不妥了。” 这话说的多好听。 可不是我管不了,是我不敢管。 这是你的活儿啊,夏大人。 夏樾心里在骂人,但还是道:“不碍事的,你我同在朝为官,都是为天子效忠,替百姓做事,岂分彼此。” 叶彩唐站在夏樾身后,只觉得好笑。 那么大一块烫手山芋,夏樾和楚时景两人,你丢过来,我丢过去。 现在就看谁的脸皮更厚一些了。 但有一点夏樾还是比较吃亏的,因为较真的说起来,这确实是他的责任范围。楚时景没辙了真的能一走了之,但是他不行。 夏樾也想到了这一点。 “既然如此,楚将军尽管去忙,这边的事情我会处理。” 楚时景不太愿意走,但是既然认了怂,不走就说不过去了。 他在这能干嘛? 学习吗,不可能,他是将军,不必学夏樾破案。 监督吗,他还没到这个级别,没有资格监督夏樾。 楚时景脑子飞快的转了一下,立刻道:“那我先回京,辛苦夏大人了。” 然后楚时景就像是被点了尾巴一样,招呼手下上马进京,不过三两句话的功夫,跑的人影都没有了。 真是来也一阵风,去也一阵风。 夏樾道:“我总觉得,他走的有些太着急了。” 叶彩唐哼了一声:“别着急,还要来。” 夏樾奇道:“你如何知道?” 就这几天的情况看,叶彩唐根本就不认识楚家的人,任何人都不认识,别管是楚时轩还是楚时景,怎么就知道人家还要来。 “我虽然不懂楚时景,但我懂人心。” 叶彩唐用和她年纪不符合的深沉道:“楚时景跑的那么快,肯定是回京城找弟弟去了,然后把弟弟找来,让他亲眼看着我们俩甜甜蜜蜜,这样楚时轩不就死心了吗?皆大欢喜。” 夏樾脸色很奇怪。 对于楚时景是否会回去找弟弟来倒是无所谓,但是他指出叶彩唐用词不妥。 “你刚才连一滴水都没给我留,还有脸说甜甜蜜蜜?” 夏樾的控诉有理有据,只觉得十分有力量。 但叶彩唐丝毫也不亏心。 “大人你还好意思说,那个酸的要死的梅子是谁买的?” “买东西送人前,你都不尝一尝的吗?万一是苦的臭的呢?” “可见心意有,但有限。” 楚时景走过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万万没想到刚才还好像恩恩爱爱的两人,差一点没打起来。 李仁寻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看的出来楚时景比较凶,还带着同样比较凶的手下,穿着盔甲,一看就是喊打喊杀惯了的。 夏樾和叶彩唐就不一样了,一个是姑娘家,一个斯斯文文的,就算两人吵架,看起来也不像是吵架。 吵的一点杀气都没有。 两人终于吵完了,夏樾清了清嗓子。 “李仁寻。” 李仁寻狐疑的应一声,他也要挖坟开馆? 夏樾道:“我是六扇门总捕夏樾,今日过来,是要来查一下你儿媳妇于艳喜,前几日有人看见了她的冤魂,说自己是被害死。” 李仁寻的脸色很难看。 一个楚时景,一个夏樾,都是京城的大人,肯定不是刻意来找茬的。 可这事情怎么办呢? 昨晚上看见的那一幕,让李家的人至今在阳光下都觉得冷。他们当然不能承认,但这又该怎么解释。 李仁寻咬了咬牙:“大人,此时纯属胡言乱语。” 又是刚才的一番话,第二次说,李仁寻已经熟练了许多。 关键是,夏樾和楚时景一样,也没有办法叫胡晓波出来作证。 胡晓波自己都浑浑噩噩,云里雾里,分不清见鬼这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做梦,叫来也没法作证。 但是夏樾道:“你若是问我,这个举报你的人是谁,我无法告知。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是你儿媳妇于艳喜,给别人托梦。然后他来六扇门报案,我们才过来调查的,要不然的,我又是如何得知?” 李仁寻的脸色更难看了。 不难看出,夏樾的话他是信了几分的。要不然怎么朝廷突然派人来查,还想开棺? 无风不起浪,总有个原因。 但是开棺,是绝对不能开的。 李仁寻定了定神:“一定是有人蓄意陷害。大人,这个报案的,是什么人?” “你且别问我,报案的是什么人。”夏樾四两拨千斤:“我看今日你请了这些道士,是这是准备干什么?” 夏樾和楚时景完全不同,虽然楚时景穿着盔甲带着人,但是也不知为何,李仁寻觉得夏樾更难对付。 “因为今天在村子里,我听见一些风言风语。”李仁寻道:“所以请了师父来做一场法事,祭拜一下。” 夏樾一笑:“听见村里有风言风语,就要做法事。这是什么道理?” 李仁寻被问住了,一时哑口无言。 夏樾道:“那明天还有风言风语呢,后天还有风言风语呢,这法事打算一天一场做下去吗?” 第153章 夜审冤魂 叶彩唐觉得,夏樾确实是比楚时景厉害的,他问的每一句话,都在李仁寻的痛处上。 不像是楚时景,叶彩唐觉得,楚时景如果不走,估计就要跟李家的人打起来了。 当然他肯定是能打过李仁寻加上一家子七大姑八大姨的,但是后续他收不了场。一时冲动,他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夏樾问的李仁寻无言以对。 “我,我也没想那么多。”李仁寻终于找回了声音:“大人,我真的没想那么多,我就想着,儿媳妇可能是下面缺钱了,或者有些心情不好……” 叶彩唐差一点笑出来,连心情不好他都说的出来,可见真的是词穷了。 夏樾更毒。 “那她要是寂寞了呢?” 李仁寻又呆了呆。 “不会的。”李仁寻道:“艳喜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她不会为难我们的。” 夏樾道:“一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若是死后魂魄不安,闹得村中风言风语,可就更说不通了。”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夏樾一句句的,让李仁寻说不出话来。 不过李仁寻也有他的办法。 他索性摆烂了。 “大人。”李仁寻道:“那您说,我这可怎么办?” 李仁寻笃定夏樾不敢说出挖坟的话来,只要说出来,他就有了把柄。 要不是因为困难,夏樾和楚时景也不会你推我,我推你,互相客气。 夏樾想了想:“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李仁寻忙道:“大人请说。” 夏樾道:“既然如今村里有这样的传言,又有人被托梦,说不定你儿媳妇在底下,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 李仁寻皱着眉,不知夏樾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樾道:“你听过有人可以审冤魂吗?” 这是大梁一出大戏,谁没听过。 夏樾道:“听说这位大人破案无数,可通阴阳,白天审阳间的冤案,夜晚审阴间的冤魂。我也想效仿一下,今夜在这里,来一出夜审。” 李仁寻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夏樾还有这么一出。 夏樾还装模作样的:“你觉得如何?” 李仁寻心道,我觉得你有病。 我们大梁的朝廷官员,怎么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的,这想的都是什么法子? 但是李仁寻不敢说,他只能有些尴尬的道:“这,这有用吗?” “有用无用,一试便知。”夏樾道:“于艳喜既然能托梦来申冤,那自然是地下有知。既然如此,我在此设公堂,她有什么理由不出现诉冤呢?” 虽然是胡扯,但夏樾扯的非常有道理。 李仁寻一时也找不到话来反驳。 夏樾又道:“虽然未必有用,但无论如何,也比开棺验尸要好的多。你说呢?” 开棺验尸四个字一出,李仁寻脸色猛的变了。 他连连点头。 “大人说的是,大人说的是。” “那行,那你们祭拜着,我去准备。”夏樾招呼叶彩唐:“走。” 其实不管是李仁寻不想开棺,夏樾和叶彩唐商量过,也不想开棺。 夏樾是咨询了专业人士叶彩唐的意见的。 之前他们只知道于艳喜死了一段时间,十天半个月左右,但是具体时间不知道。 后来问了乡亲,得到了具体的时间。 于艳喜已经死亡二十二天了。 现在气温炎热,二十二天,被关在密不透风的棺材里,上面还盖着厚厚的土。于艳喜的尸体早就开始腐烂,现在的腐败程度已经相当厉害了。 这也就意味着,明显的体表特征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 比如她如果是被掐死的勒死的,现在脖子上的皮肤全部溃烂,甚至已经开始出现巨人观现象,根本就看不出是否扼死的淤青伤痕了。 哪怕被利刃刺进要害这种大伤口,也都已经很难确定。 唯一有可能还可以辨认出的,是骸骨上的伤口。 比如头部受到重击,颅骨破碎。这是十年八年都不会消失的。 但是以叶彩唐手上经历了无数命案尸体的经验,家暴的案件中,直达骸骨的伤是比较少的,可能性不大。 她仔细的向夏樾描述了一下巨人观的尸体,在打开棺材之后,可能稍微一点点摇晃,碰触,就砰的一声,炸开满天的场景。 夏樾想了想,觉得叶彩唐说的对。 死者已经入土为安,能不打扰,还是不打扰的好。 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再考虑开棺验尸。 叶彩唐松了一口气,李仁寻家,也松了一口气。 还是回到了如意戏班落脚的地方。 戏班领队一听夏樾的意思,为难了。 “真的要去坟前唱戏啊?”领队的心情和上坟一样沉重:“大人,这,这万一真的把那种东西招来怎么弄?” “招来就招来呗。”夏樾道:“我招,又不是你招,你怕什么?招来之后,该审案审案,该申冤申冤,这也是一笔功德。” 说是这么说,但多吓人啊。 夏樾道:“别怕,我来扮青天大老爷,不过我从没演过戏,也不太爱看戏,对流程不是很熟悉,还要你从旁协助才行。” 比如化妆,这妆怎么化,那都是有讲究的。可不是有材料人人都能画的出来。 叶彩唐给自己抹点胭脂水粉的手法都不熟悉,不可能指望她。 但是叶彩唐一听夏樾要亲自上来扮审案官,顿时来了兴趣。 “大人,我来,我来吧。”叶彩唐道:“我来扮。” 夏樾看一眼兴奋的叶彩唐。 “你是真不怕啊?” 叶彩唐是真不怕。 但叶彩唐说:“我当然怕,但这不是做好事积功德吗?再说了,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坐的直行的正啊。” 虽然是个女子,但是正义凌然。 戏班领队自叹不如。 “但是历来审案的官员都是男的,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扮?” “我可以反串啊。”叶彩唐理所当然:“你看古往今来有,女皇帝,女将军,女驸马……女老爷怎么了,那些冤魂是来申冤的,管我男的女的呢?” 歪理邪说,听起来也是有那么点道理的。 但是夏樾看了叶彩唐半晌,确定她只是纯粹好奇,想凑一个热闹罢了。 第154章 天生五音不全 但是叶彩唐的热闹凑的非常的认真,非常的积极。导致夏樾都不知道怎么拒绝。 但是叶彩唐无论怎么认真,也都是个门外汉,为了不辜负每个月的二两银子,夏樾召唤来了六扇门里和鬼最熟悉的那个人。 谢止。 并且叮嘱谢止换了一身专业一点的衣服。 谢止穿着自己熟悉的衣服,带着自己熟悉的装备,感觉自己好像前阵子是改行了,但是改的不太彻底。 他来的时候,于艳喜的坟前,李仁寻请的道士已经做完了法事。 他们一看见谢止,便惊喜道:“这不是小谢公子吗?” 谢止果然在这一行是师出名门,崇拜者众。 叶彩唐这才明白当年他自报家门的时候,是忍着多么的骄傲和得意,但是随后就被要饭两个字打入了深渊,眼泪都往心里流。 真可怜。 叶彩唐在心里同情了谢止短暂的几秒钟,然后送上一颗梅子。 “谢哥,来个梅子的提提神。大人买的,味道很独特。” 谢止很奇怪,但还是接了,然后吃了。 梅子进口 ,味道化开。 谢止的表情顿时僵硬了,不过他没有夏樾那样死要面子活受罪,立刻就吐了出来,然后捂着嘴,四处找水。 咕嘟咕嘟咕嘟…… 谢止这才缓过气来,瞪着叶彩唐。 “你这什么梅子,也太酸了吧。” “都是大人买的。”叶彩唐无辜道:“你就说,提神不提神吧。” 这何止是能提神,这简直是能送走啊。 “大人,你这是在哪家买的。”谢止正经道:“等回去以后,我陪你去把那铺子砸了吧。” 叶彩唐在一旁拼命点头。 夏樾只觉得心累。要不是领海问天的一个人情,别说一个月还要给二两银子,就是一个月倒贴二两银子,他也并不太想要谢止。 很快,天有些黑了,如意戏班的人也过来了,他们需要做的是给叶彩唐画一个判官的妆,换上戏服,以及配合演一出戏。 老实说,如意戏班这些年走街串巷,逢年过节,红事白事,许多地方都搭过台子演过戏,但就算是白事,也是在灵堂附近搭台子。 直接在坟地里演,确实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不过好在人多,夏樾又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倒也不太害怕。 叶彩唐换上了大了好几个尺码的戏服,脸上也上了妆。 上完妆她其实就有点后悔了,这么浓重的油彩,在这个没有特效卸妆水的年代,一会儿可怎么洗啊,洗的干净吗? 但是画都画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叶彩唐对着小镜子,瞅了瞅脑门上的月牙。 端端正正的一个,包公见了都要说长得好。 然后她拎着衣摆,小心翼翼的走路。 鬼不鬼的一会儿再说,这衣服穿的,稍不注意就要摔跤。 参考胡小波这几天晚上见到于艳喜的时间,叶彩唐唱戏的时间定在了子时。 子时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是一天里阴气最重的时候,这个时候是一天太极生命钟的阴极,按照阴阳消长的规律,阴气在这一刻达到顶峰,然后阳气生长,阴气消散。 子时,是属于阴物的时间。 若是人体弱体虚,便是这一刻最容易见到不干净的东西。 夏樾坐在一旁,和领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上一任包青天就坐在一旁,面色恐惧。 夏樾还是挺讲义气的,并没有在李仁寻家人面前说出胡晓波的身份,但胡晓波还是很害怕,虽然还没到子时,一双眼睛却滴溜溜的乱转。 不过让他欣慰的是,叶彩唐也画了包公的月牙,也就是说,如果今天晚上,如果于艳喜的鬼魂依然出现了的话,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叶彩唐也能看见。 其实他挺遗憾的,他希望今天晚上画月牙的是夏樾。 毕竟夏樾是一个会武功的年轻男人,虽然看起来不是特别彪悍的那种,但怎么也比叶彩唐一个姑娘靠谱。 胡晓波哀哀叹了口气。 一会儿要是于艳喜又来了,也不知道是叶彩唐保护他,还是他保护叶彩唐。 叶彩唐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一手托着下巴,都快睡着了。 当然她没有真的睡着,她在背台词呢。 为了把戏演的真实一点,这一出戏的大体台词她是要会的,其实不多,难得是那个腔调,咿咿呀呀的。 叶彩唐很抱歉,她唱歌不好听,五音不全,京剧这个领域更是从未接触过,这会儿真的是临阵抱佛脚,跟着学了半个时辰。 大家也就被迫听了半个时辰的鸭子叫。 旁人都不敢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只有夏樾和谢止。 谢止就差捂着耳朵了,夏樾拧着眉,好像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最终,夏樾有点担心道:“一会儿你尽量唱的好听一点,不然的话,我怕于艳喜听了,不敢出来。” “我尽量。”叶彩唐认真道:“但是我只能保证不唱错词,其他的也不能保证什么。” 五音不全那是天生的,刀架在脖子上也婉转不起来啊。 夏樾叹口气,只能作罢。 在众人望眼欲穿中,终于等来了子夜。 天漆黑漆黑,几盏白色的灯笼挂在台子上。 叶彩唐穿着宽大的戏服,一拍惊堂木。 “台下何人,报上名来。” 两边站着几个装作衙役的人,一起威武的喊了起来。 戏台子一旁,锣鼓敲了起来。 节奏紧促,铿锵铿锵铿锵…… 扮演告状的演员跟着鼓点走了上来,摆一个造型定住,然后在戏台上跪下。 然后开始唱词。 大家都很紧张,谁也没心情去听他唱的是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唱的是什么。 夜风吹过,白天做法事时没有完全烧完的纸钱便随风四处的飘,有那么几片落在了戏台上,正落在念台词的演员身边,吓得他一个激灵,差一点蹦起来。 幸亏人多,一圈都是人,还有朝廷派来专门解决此事的官员,他咬牙还能忍住恐惧。 不过谁也没想到,于艳喜还没来,楚时轩先来了。 第155章 啊啊啊啊啊,我不怕 叶彩唐看见楚时轩就头痛,但是意外的,楚时轩没看见她。 准确的说,是没能认出她。 毕竟她现在穿着戏服,浓妆艳抹的妈都不认识。扯着嗓子在那里唱,和平时说话的声音也不太一样。 但叶彩唐一眼就看见了楚时轩,于是一边唱,不由的眼睛一直往远处飘去。 楚时轩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不但没有走出来,反而往林子里躲了躲。 他穿着一身深色的衣服,躲在黑乎乎的林子里,一点儿也看不见。 众人此时心都绷的很紧,因此叶彩唐的一点举动,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看的清清楚楚。 因此她脸色一变,眼神一飘,众人立刻就跟着看了过去。 当然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片黑黝黝的林子。 但是众人不这么想啊。 叶彩唐现在扮演的是包拯,旁人看不见,但是她能看见啊。 胡晓波一下子站了起来,好像有一肚子话,但是不敢说。捂着嘴都快要把自己给憋死了。 夏樾和谢止都奇怪了,仔仔细细的朝叶彩唐看的方向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夏樾凑过去,低声问:“你真的看见了?” 之前夏樾是不相信的,就算胡晓波说的再有模有样,这种事情也太荒谬了,扮演包青天夜审,也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李仁寻他们家的反应罢了。 但叶彩唐这个反应太真实了,不像是装出来的。 “嗯。”叶彩唐低声道:“就在前面小树林里。” 一时间,小树林里阴风阵阵,鬼影重重。 众人都吓坏了,如意戏班的人就别提了,躲在角落里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李家的人也吓到了,特别是联想起昨晚上见到的,腿都有点抖。 他们往后退了退,躲在了白天请来做法事的道士后面。 道士也有点紧张,但是谢止都走在了前面,他们再害怕也不好跑,不然的话,传出去以后就接不到活儿了。 夏樾噌一声抽出了剑,和谢止走在前面。 走出一截子,估摸着后面的人听不见了,夏樾才低声道:“你真看见于艳喜了?” “没。” 叶彩唐一句话让前面如临大敌的两人十分郁闷。 特别是谢止。 谢止道:“我就说呀,也没见着罗盘动,怎么就见鬼了,还以为我学艺不精呢。” “那你看见什么了?”夏樾这会儿也只能继续往前走。 叶彩唐道:“我看见楚时轩了。” 跟见鬼是不是差不多? 夏樾呼吸一窒,是。 但是谢止不明白。 “楚时轩是谁?小叶借他钱了?” 叶彩唐白了一眼谢止,但一时也不知怎么解释。 不是借钱,是要命啊。 而且等回去之后,她和夏樾的关系又该怎么解释?简直头痛,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莫名其妙的楚时轩,做的莫名其妙的事情。 夏樾也觉得有点头痛,简单道:“回去再说。” 谢止也就不问了。 李家请的道士,和李家自己的人,在开始受了惊吓之后,也缓过来一些,想着人多阳气重,也不能表现得太过胆小,那样有一点丢人了。 于是他们也站了起来,纷纷走了过来。 叶彩唐眼睛一转,心道这不是天时地利人和吗,楚时轩啊楚时轩,陪你玩儿一把吧。 嘿嘿嘿。 这么一想,叶彩唐一把扒拉开夏樾,一把扒拉开谢止,雄赳赳气昂昂的就走到了最前面。 夏樾和谢止两人都不明白叶彩唐这是要干嘛? 莫非是一时英雄气概上脑了? 叶彩唐喝了一声:“什么人藏在暗处,鬼鬼祟祟,还不现身。” 夏樾:“……” 谢止:“……” 叶彩唐两手叉腰:“我乃青天大老爷是也,无论你是人是鬼,你若是有什么冤屈,尽管相告,我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果然是戏精上了身,演的还挺像。 夏樾只觉得好笑,就是声音细了点,骨架子小了点,要不然的话,还是挺有威严的。 身后已经走过来的道士们和李家的一群人,也都被叶彩唐的气势唬住了,一个个也没那么害怕了,探头探脑的往前看。 虽然是个女子,但叶彩唐看起来确实是那么回事。 说不定鬼魂真的会被呼出来。 大家都屏息静气,此时,林子里一片寂静。 就在这万籁俱静中,叶彩唐又往前走了一步,踩着枯枝树叶咔嚓一声。 随着这一声响,一个东西从灌木丛里飞了出来。 那东西很大,白乎乎的,是个人。 咚的一声,落在了叶彩唐面前。 叶彩唐浑身僵硬了一下,然后蹦了起来,喊了一声。 “鬼啊……” 她从没有动作那么快过,转身便抱住了最近的一个人。 离她最近的,是身后的夏樾。 夏樾还是身经百战反应快的,一手麻溜将人拽到身后,一手便抽出了剑。 虽然他没有阴阳眼,但他也看见了面前的东西。 一个人形的东西。 但不知是人是鬼。 谢止也惊了一下,赶忙往前冲了两步,和夏樾一起,把叶彩唐挡在身后。 叶彩唐还牢牢揪着夏樾的衣服呢。 不过这会儿没人有空笑话她,而是响彻了叫救命的声音,男女老少,此起彼伏。 身后好容易鼓起勇气跟上的二十来个人,瞬间做鸟兽散,一边跑一边喊。 “鬼啊……” “闹鬼啦……” “救命啊……” “诈尸啦!” 喊什么的都有,一时间,气氛热烈的不得了。 夏樾回头,戳了戳叶彩唐。 “小叶。” “别喊我。”叶彩唐正在使劲儿的擦脑门上的月牙:“我什么都看不见。” “是个人。” “是什么我也……”叶彩唐的声音戛然而止,睁开眼睛:“是什么?” “是个人。” 夏樾似笑非笑看着叶彩唐。 叶彩唐眼睛眯了一条缝,踮着脚尖,从夏樾肩上看过去,差一点就把下巴搭在夏樾的肩膀上了。 虽然看不清楚,但好像确实是个人。 穿着一身白衣服,看身材,还是个姑娘。 摔得不轻,一边呻吟,一边努力的从地上爬起来。 重点是,不仅仅她看见了,大家也都看见了。 看来真不是鬼。 “哦, 第156章 鬼界闻名 只要我说我不怕,我就是真的不怕,哪怕刚才我闭着眼睛喊救命,那也是你们幻听。 叶彩唐如此皮厚,众人也无可奈何。 在这个没有录音没有录像的年代,叶彩唐相信很快就能给他们洗脑,忘记前面那一段。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大家发现一身白衣的不是鬼,是一个人,也就不害怕了。 夏樾将白衣女子给拎了出来。 这是个很年轻的姑娘,脸上涂的一片白惨惨的,还抹了一点红惨惨的血泪,幸亏林子里黑乎乎的,叶彩唐虽然看见出来个东西,但是也没看清楚细节。 要不然得话,可能要吓得直接跳到夏樾身上去盘着。 好戏没有看成,夏樾略有一点遗憾。 现在人被拎出来了,叶彩唐不怕了,又抖起来了。 她伸手在女子脸上蹭了蹭,道:“胭脂。” 脸上白白的是抹了很多层的粉,红红的是胭脂,大晚上又是坟地里,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众人都围了上来。 有个李家的人忍不住说了一句:“这就是昨晚上我们看见的鬼?” 李仁寻立刻就瞪他一眼,那人立刻知道失言,闭上了嘴。 夏樾当然不会错过,立刻转身看他:“怎么,昨晚上你们见鬼了?” 李仁寻连连摆手:“没,没,他吓傻了,胡说的。” 这是随口能胡说出来的事情吗,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夏樾冷笑一声,暂时倒也不急着拆穿。 夏樾道:“你是什么人?” 要么,她不是胡小波看见的鬼,因为她是个人,所有人都能看见,如果按照如意戏班所说,只有胡小波一个人能看见,其他人都看不见,那只有另一种可能。 如意戏班串通一气,一起撒谎,演了一出戏。 那鬼抬起白惨惨的脸,很多人都不由的移开视线。 虽然知道是假的,但心理冲击还是挺大的,有些遭不住。 那女鬼不回答,却问:“您,是不是六扇门的夏大人。” 很好,夏樾心里得意。 看来我不仅在人间,在鬼界,也是有名望的。 夏樾道:“正是本官。” 夏大人只要出了六扇门,还是很有大人的威严的,要不然六扇门的名声怎么那么差呢。 然后那女鬼翻身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求夏大人,给艳喜申冤,她不是病死的,她是被人害死的。” 话多说了两句,立刻就有人认了出来。 “你是楼彩凤?”李家有人道:“是楼家的小女儿。” 女鬼用袖子抹了抹自己的脸,想要把脸上红红白白的都抹掉,但是不太成功,显然抹的太多了,没有几桶水是洗不干净的。 “是。”女鬼道:“我就是楼彩凤。” 看来是熟人,一个村子的。 夏樾道:“你为何要为于艳喜申冤,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是被害死的?” 楼彩凤道:“本来我是不敢说的,但是因为我见到李家上我家,和我爹娘商议,想让我给李武做续弦,我害怕自己会变成下一个于艳喜。” 李武,就是李仁寻的儿子。 第157章 有活人告状就好办 女鬼这么一说,夏樾便问李仁寻:“可有此事?” 李仁寻脸色不太好看,当然了,任由谁在现在这个场面下脸色都不太好,但他显然更不好。 “小儿确实和楼家在谈婚事。”李仁寻道:“但我儿媳妇病故,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家中张罗再娶,这不也是人之常情。一切都是按规定习俗进行,楼家也对小儿表示满意,大人,这事情做的并无不妥吧。” 这话一说,夏樾等人都有些瞧不上。 一方面,李仁寻说的对。 婚嫁一事,只要是你情我愿,就没有不妥。 就算是楼彩凤本人不愿意,只要她爹娘点头,旁人就说不了什么话。 婚姻大事,向来是长辈说了算,别说是楼彩凤一个女孩子,哪怕是夏樾,若父母给指定了人家,也是不能拒绝的。 但另一方面,于艳喜尸骨未寒,李家就开始张罗起了娶亲,这也未免太凉薄了。 即便于艳喜和李武成亲时间不长,没有什么感情,也说不过去的。就真的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但戳脊梁骨这种事情,毕竟只能背后暗戳戳的戳。只要脸皮厚,倒也没什么。 李仁寻便如此理直气壮的和夏樾解释了一番,果然,夏樾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楼彩凤突然冒了出来,眼下这场戏也不必唱了。 夏樾手一挥:“全部带走。” 李仁寻傻了:“啊?” 夏樾冷道:“啊什么?” 李仁寻道:“我,我也要去吗?” “自然。”夏樾道:“都带走。” 李仁寻忙道:“大人,大人这是为何,小的是犯了何事?” “李仁寻。”夏樾道:“难道你没听清楚吗,有人告你,害死新婚不久的儿媳妇于艳喜。” 之前虽然胡晓波说看见于艳喜的鬼魂来喊冤,那说的也是头头是道,有鼻子有眼,但这种说法上不了台面。 之后他装鬼去试探李家,也觉得他们的反应非常可疑,那也只是怀疑,不能拿出来做证据。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有了愿意出来指证的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立案调查了。 胡言乱语见鬼的胡晓波,不知道有没有帮腔作假的如意戏班班主,李仁寻夫妻和李武,女鬼楼彩凤,还有可能知道一些内情不知道收了什么好处的于艳喜的父母。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跟着夏樾打道回府。 叶彩唐心里还有点疑团未解,寻了个机会私下问楼彩凤。 “你穿成这样,躲在小树林里,本是打算找着机会,装鬼出来替于艳喜喊冤的吗?” 楼彩凤点头。 “那你为什么会突然飞出来呢?” 楼彩凤迷惑摇头。 “我也不知道,就突然飞出去了。” 那感觉像是别人拎起来,丢了出去一样。 叶彩唐十分无语,那不用说,只有楚时轩了。 楼彩凤躲在暗处,楚时轩也在暗处,他不想被发现,于是把楼彩凤丢出来吸引视线。 歪打正着。 回到六扇门,王统和刘沙还在一个头两个大的查张舒越和岳嫦娥的资料,突然看见夏樾又带回来一帮,还是李家村那一帮,明显和张家命案没有关系的人的时候,纷纷脸色一变。 六扇门里何曾这么忙过,这日子没法过了。 当下两人就去收拾了行李,在夏樾面前又哭又闹满地打滚,工作太多要离家出走。 幸亏夏樾是有经验的。 非常淡定的一人一巴掌给拍了回去。 夏樾淡定道:“你们这几日,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两人都十分惭愧。 “岳嫦娥的人际来往其实很简单,就是婚前有一段,婚后有一段,但都是小打小闹。” “张舒越虽然脾气暴躁,但是为人圆滑,查来查去,也没有什么足以要命的仇家。” 张家命案最麻烦的是,到现在,连凶手的动机都不能确定。 倒是有人进了屋,但进屋的未必是凶手。 还有一把不知道去了哪里的刀。 六扇门成立这些年,悬而未决的案子不是没有,而且经年累月积压不少,真查不出来,那也不能不管其他。 只要不是惊动朝野的大案子,皇帝下了死命令限期破案,其他的,破不了也没办法。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你们还是先负责查张家的关系。”夏樾道:“这边我来问。” 可怜的谢止,放下了手里的桃木剑,又拿起了笔。 他现在是夏樾的专属师爷。 “大人。”谢止道:“难道您真的不认为,一个月二两银子,请我这样的一个人才,真的太少了吗?” 夏樾道:“坦白说。” 谢止隐约觉得,坦白说后面跟着的,不像是什么好话。 夏樾道:“坦白说,你留在六扇门,当真是为了二两银子吗?” “当然不是。” “那不就行了。”夏樾道:“既然不是,何必计较,我就算给二百两一个月,你也不会快乐。只要得到你想要的,不就是得偿所愿了吗?” 好像很深奥,谢止想了想。 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但问题是,我也不知道我来六扇门,到底是要什么啊。 “干活儿吧。”夏樾拍拍谢止:“晚上慢慢想。” 谢止就那么被忽悠了。 楼彩凤卸了妆,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跪在堂下。 “楼彩凤。”夏樾道:“你说李仁寻害死了于艳喜,这是杀人死罪,你可有证据?若无证据,不可胡说。” “她胡言乱语。”李仁寻急道:“大人你要给我申冤,绝无此事。” 夏樾冷冷看他一眼:“李仁寻,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六扇门官府大堂。本官在问楼彩凤,等她说完,一会儿自然会问你。” 夏樾还是有一点官威在身上的,李仁寻被训斥了也不敢说话,缩了缩脖子。 楼彩凤有些害怕,但和嫁给李武比起来,这害怕是可以克服的。 “我和艳喜住的不远,从小就认识。”楼彩凤道:“他嫁给李武很突然,大家都说,是她爹娘收了钱,把她卖了。” 于艳喜的爹娘也在堂上,一听这话脸色难看,想要反驳,但想到夏樾刚才训斥李仁寻,又不敢开口。 第158章 我亲耳听见 夏樾点点头:“接着说。” 楼彩凤道:“大人有所不知,李仁寻他们家,在我们村里是有名的小气。” 李仁寻的脸色现在当真是十分精彩,黑黑红红,青青紫紫的。 叶彩唐却说了一句:“难怪。” 夏樾奇道:“难怪什么。” 叶彩唐此时的脸色也不是太好。 虽然她回来的第一时间就用戏班提供的特制的卸妆水洗了脸上的花脸,但这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洗的清净彻底的。 于是大部分的妆都洗掉了,难免还有一小部分。 不能再搓了,再搓要破皮了。 叶彩唐十分无奈,只好由着它们留在自己的脸上。按戏班的经验,只要今日明日再多洗上两次,自然就能洗干净了。 所以叶彩唐现在虽然在六扇门里,还是戴着面纱。 免得黑一块白一块的吓人。 当然夏樾倒是觉得叶彩唐难得的犹抱琵琶半遮面,朦朦胧胧的,也还怪好看的。 倒是谢止,看了两眼之后就不敢看了。 他怕再看一眼会忍不住笑出来,以叶彩唐有仇不过夜的性格,一定会把他要过饭的经历写出来,张贴在大街小巷。 不敢惹,惹不起。 叶彩唐正色道:“我之前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李武在这个年纪还没有娶妻。虽然但是……只要愿意花钱,按理也不会拖到这个年纪啊。” 李仁寻他们家,是李家村数的上的富裕人家,就算是儿子有问题,只要愿意给钱,相信也有不少家庭愿意把女儿嫁过来。 比如于艳喜呀。 再比如,于艳喜尸骨未寒,这不是已经找到新的人家了么,楼彩凤的父母,显然也是满意这桩婚事的。 虽然大梁算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但即使京城周边,普通百姓日子也不那么好过。 娶不上媳妇儿的大有人在。家里有儿子有女儿的,为了给儿子娶媳妇延续香火,对女儿的婚事就没有那么挑剔了,价高者得比比皆是。 所以李武一直没能找到妻子,是因为本身有问题,家里又不肯出足以填补这个缺憾的,比正常人更多的聘礼。 但这次不一样。 楼彩凤道:“我娘本来是不愿意的,但是他家一开口就是五两银子的彩礼。” 叶彩唐只觉得,果然很吓人。 这年代条件差点的人家,一百个铜板的彩礼就已经非常好,女方都能很满意了。 “五两银子,确实不少啊。”夏樾看一眼李仁寻,看来是着急了。 楼彩凤道:“然后我娘立刻就答应了。我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弟弟,都尚未娶亲,如果有了这五两银子,他们的婚事就会非常容易。” 卖一个女儿,换两个儿媳妇,怎么都是划算的。 叶彩唐鄙夷的看一眼楼彩凤的爹娘。 他们耷拉着眉眼,有些没脸。 当然这是在大堂上,要是在私底下,可能要训斥女儿。 为了哥哥的婚事,为了楼家香火,养你那么大,不能牺牲一下吗? 世道就是如此,别说这个年代,就算是几百几千年后,这样的人家也大有人在。 不过夏樾对这个不感兴趣,还有点不耐烦。 夏樾道:“你说于艳喜是被害的,具体说说。” “是我亲耳听见的。”楼彩凤道。 亲耳听见,这四个字是相当有分量的,众人都是精神一振。 谢止蘸了蘸墨,提起了笔。 楼彩凤道:“我和艳喜是一个村子的,一直都认识。她出事的那日我去亲戚家了,过了五六日回来才知此事。” “我便想着,大家相识一场,想着要去祭拜。结果那日早上,我匆匆到了艳喜的坟前,恰好碰见李武也在。” 李武脸色一变,显然不知有此事。 楼彩凤道:“我和李武没有来往,林中无人,孤男寡女的,自然不便露面,于是就躲在一边。想着他是来祭拜新婚妻子的,等他祭拜完了,我再去祭拜。” “我只是想和艳喜道别,也不是要让李家人领情,不用让他们知道。” 夏樾看了一眼李武。 “如此说来,李武在坟前说了什么?” “对,说了,我亲耳听见的。”楼彩凤道:“他对着艳喜的坟说,都是我害了你,人死不能复生,既然你已经走了,那就安心的走吧。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照顾爹妈……” 说一句,李武的脸色就变一点,显然刘彩凤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不是杜撰出来的。 李仁寻夫妻两,都看向了儿子,那表情真的十分复杂。 叶彩唐分析了一下,觉得李武如果不是亲生的,这个时候大概已经被他们俩人掐死了。 楼彩凤道:“我当时吓坏了,没想到艳喜是被害死的。” 夏樾道:“那为何不报官?” “我就是听说,也没有更实在的凭证了,我不敢报官。”楼彩凤道:“但是我回家后,闭上眼睛就看见艳喜一脸血的对我说,我死的好惨。连着做了几个晚上的噩梦,然后我实在不行了,就……” 楼彩凤怯怯的指了指胡晓波。 胡晓波噗通跪了下来:“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夏樾冷道:“所以你们是串通一气,故意宣传出于艳喜鬼魂申冤的事情来?” “是,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胡晓波道:“彩凤和我相识已久,她向我求救,我想来想去,这无凭无证的,无法报官。就只好来了那么一出,我们是想,只要能有个由头,惊动官府,那就能查下去了,就一定能查清楚于艳喜的冤情。” 所以世上哪有鬼,胡晓波演戏倒是演的不错,可能跟演了大半辈子戏有关,是个行家。 夏樾淡淡道:“那你知道虚报命案,这是有罪的吗?” 胡晓波哐哐磕了几个头:“草民知道,草民愿意受罚。请大人念在我也是报案心切,高抬贵手。” 胡晓波和楼彩凤,若说的都是真的,虚报官司虽然都是罪,倒也不是什么重罪,情有可原。 夏樾没在这上面纠缠,转头道:“李武,楼彩凤说的话,可是实情。” “没,没有的事情。”李武连连摇头:“他们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第159章 两个美女换一个 楼彩凤忙道:“大人,民女句句实言,是李武亲口所说害死艳喜,绝对没有听错。当时坟前就他一个人,也没有旁人在,不会听岔。” 但是李武死也不承认,立刻反驳。 “我没说过,她胡说八道。” 说听见的没有证据,说没说的,也没证据,都是空口白话。 夏樾道:“李仁寻,你儿子今年三十好几,之前一直未娶亲,又为何突然愿意花大价钱给儿子娶妻了?” 娶于艳喜花了五两银子,提亲楼彩凤,只会多不会少。就算李仁寻是村里富户,这一折腾也是伤筋动骨啊。 李仁寻叹口气:“确实舍不得,但是儿子年纪大了,也是无奈。钱该花还是得花啊。” 十分心酸,但也是有道理的,夏樾一时也挑不出漏洞。 楼彩凤和胡晓波是一派的,都觉得李家这事情做的异常诡异,反常必有妖。 李仁寻一家团结一心,坚决不认此事。说虽然小夫妻是父母定的亲事,谈不上多恩爱,但也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就凭楼彩凤胡言乱语几句,不足为证。 于艳喜的父母,承认自己拿了李家给的钱,钱是对女儿的补偿没错。但正因为有感情,所以才给了那么多补偿。正是李武对自己女儿爱的表现,坚决站在他那一边。 至于楼彩凤的父母,根本不敢说话。 他们恨自己女儿为什么要掺和这破事,但在公堂上也不敢责备她。还恨为什么要把这事情说出来,现在这么一闹,不管怎么样,这亲肯定结不成,钱也拿不到了。 待众人吵过一轮,夏樾便宣布先将楼彩凤,胡晓波,李武几人收押。 其他人暂且回家,近期不许出远门,随时要回来问话。 忙了一夜半天,夏樾让众人都先回去休息,叶彩唐痛苦万分的捂着脸,又回去洗脸了。 夏樾只觉得好笑,叫住了她。 “小叶啊。” “嗯?”叶彩唐捂住脸:“大人还有什么事?” 夏樾没头没脑道:“你会跳舞吗?” 叶彩唐莫名其妙:“跳什么舞?” 有什么卧底任务,需要她去跳舞吗?这个她可不擅长,可能还没有夏樾跳的好。 至少夏樾能连做十个后空翻,她连广场舞也没跳过。 “没,没什么。”夏樾挥挥手:“去休息吧,就是看你这面纱蒙的还挺有意思的,突然想起你会不会跳舞。” 一个月二两银子还想我给你跳舞,门儿都没有。 叶彩唐果断道:“不会。” 然后她就去休息了。 谢止从外面伸着懒腰进来,听了个一知半解。 “大人要跟小叶去看跳舞吗?” 你们俩真会玩,也不带着我们,不合适啊。 “没有。”夏樾断然否认。 “哦,这样啊,那不用出去看了。”谢止道:“有人送上门了。” 夏樾不明白。 “什么意思?” 谢止道:“有人送了两个姑娘过来,大人你出去看看吧。” 叶彩唐本来已经走到了走廊转角的地方,听见这对话,又退了回来,站住不动了。 有人给夏樾送美女? 这喜闻乐见的剧情竟然在六扇门里也会发生? 谁,送的谁?自己又不是三天没睡,一夜没睡罢了没什么大不了,怎么能错过如此热闹。 “什么姑娘?”叶彩唐凌波微步瞬间移动到夏樾身边:“大人,我能看看吗?” 夏樾就看见一道残影,叶彩唐已经回到面前。 “你不去睡觉了?”夏樾奇道。 “不困。”叶彩唐坚定道:“有姑娘看还睡什么觉?” 夏樾没好气道:“你可真闲。” 说完夏樾就出去了,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光天化日给六扇门总捕头行贿送礼。 隐约听见背后叶彩唐和谢止窃窃私语。 谢止给叶彩唐描述第一现场:“两个姑娘长得都不错,虽然都蒙着面纱,但身形姣好,凹凸有致,看眉眼也都是很娇媚的,不知道是不是大人喜欢的类型……” 叶彩唐脑中立刻浮现出前几日听曲的情形来,望春乡的歌姬舞姬就是这个样子。 夏樾真的很想把两个跟班都赶走,但是那样又显得有点心虚,好像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坐在厅中喝茶等着夏樾的,正是楚时景。 真是阴魂不散。 叶彩唐一脚踏进来,看见楚时景就立刻后悔了,要往外退,但是被不明所以的谢止一把拽住。 “看看,看看。”谢止道。 一个人偷看有点不好意思,拽着叶彩唐一起,感觉就不心虚了。 叶彩唐只好不走了。 楚时景见夏樾来了,便站了起来。 他看见了叶彩唐也在后面,但是并没有多看她一眼。 “夏大人。” “楚将军。” 一番寒暄之后,夏樾也不曲折进去正题:“楚将军今日前来有何贵干,可是这两位姑娘有什么冤屈,要六扇门伸冤?” 叶彩唐想笑,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夏大人瞅瞅你这个不解风情的样子。 两姑娘穿的如此风情,一双眼睛都黏在你脸上了,你还一脸严肃问人家有什么冤情。 “并没有什么冤情。”楚时景道:“不过是昨日打扰了夏大人,我觉得十分抱歉。正巧,府中有才寻得的两个舞姬,长相身材都说的过去,弹唱也是一流,便想着送来给夏大人,夏大人办案忙碌得闲,也好略解乏闷。” 楚时景一挥手。 两个美娇娘款款上前,给夏樾行礼。 一个叫映雪,一个香黛。 “名字都不错,我喜欢映雪,腰真细。”叶彩唐偷摸摸的评价,还不忘问:“你呢?” 谢止才不傻,不往叶彩唐挖的坑里跳。 “我都不喜欢。”谢止道:“我是个正人君子。” 夏樾的表情,似乎也不太喜欢,他的眼睛都没正色往两人的脸上看。只是道:“楚将军实在太客气了。我这六扇门不是什么好地方,不敢留两位姑娘。” 两个女子便这么站着,楚时景要送,夏樾不收,去留如何,她们做不了自己的主。 虽然很残忍,但这年代就是这样。女子在这里,就是一件物品。要被送人,送给夏樾这样年轻英俊的,已 第160章 谁当家做主 谢止啥也不知道,还在跟叶彩唐咬耳朵。 “这人是谁啊,看上六扇门的谁了,还拿两个美娇娘来换,小叶,是不是看上你了?” 谢止这是纯属瞎说开玩笑的,说着,还用胳膊肘捣了捣叶彩唐。 好像很幽默一样。 但是说完了,看叶彩唐没有回应,奇怪的看她一眼,吓了一跳。 叶彩唐的表情太凝重了,简直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谢止心里也咯噔一下,不会吧。 “谢哥谢哥。”叶彩唐突然道:“你赶紧给我算一卦,看看是吉是凶。” 要是吉她就按兵不动,要是凶她立刻就走。 她又没有卖身契在六扇门,只要撒丫子跑,夏樾应该也不至于为了五十两,不是,为了四十五两银子追她到天涯海角。 谢止看叶彩唐十分紧张,也不多话,立刻从怀里摸出两块乌龟壳。 然后蹲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往地上一抛。 于是房间里,夏樾和楚时景剑拔弩张。房间外,叶彩唐和谢止头对头蹲在台阶下的灌木丛边。 临阵抱佛脚,但愿能抱上。 叶彩唐屏息静气的看着谢止算了一通,然后道:“放心吧,是上签,大吉。” 叶彩唐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然后从腰包里摸出一两银子给谢止。 命不能白算,不然对大家都不好。 竟然舍得付钱,谢止很意外。 “怎么回事呢,得罪大人物了?”谢止低声问。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叶彩唐郁闷道:“总之倒霉。” “别怕。”谢止道:“要是你没错,什么大人物也不用怕,大不了哥带你去浪迹天涯。” 叶彩唐十分感动,真是感天动地同僚情。 不过谢止没有机会发挥了,只听夏樾道:“楚将军太客气了,六扇门虽然和军中来往不多,但同朝为官,你我所做都是为了百姓社稷。楚将军若是需要谁帮忙,尽管开口,我岂会拒绝。” 楚时景送舞女,显然要为了私事。 但夏樾就是装傻,把楚时景往公事上推,谈公事不谈私事,就不能找他要女人。 可惜楚时景今日上门,是铁了心了。 楚时景道:“是我没说清楚,我这次前来,并非为了公事,而是想讨要夏大人身边的叶彩唐姑娘。” 还是来了。 夏樾沉吟一下,这才道:“楚将军,可知叶彩唐,在六扇门是什么身份?” 楚时景点头:“知道。” 之前不知道,现在也都打听清楚了。但是夏樾问的其实是,你知道不知道,叶彩唐是我的女人? 谢止王统他们都不知道,但是楚时景以为自己知道。 “确实有些唐突。”楚时景也承认:“但舍弟自从上次见过叶姑娘,便念念不忘,辗转难眠,因此才请我出面,不知夏大人可否割爱。” 叶彩唐蹲在角落里,手里拿着块碎石子,在地上画圈圈。 诅咒你。 “谢哥。”叶彩唐问:“你知道哪有卖稻草人的吗?” 诅咒你。 谢止吓了一跳:“冷静,冷静,厌胜之术,在我朝是被禁止的,是违法的。” 叶彩唐只好接着画圈圈。 画圈圈总不违法吧。 当时夏樾出那馊主意,就是怕楚时景会来要人。但他们还是低估了楚时轩的决心,在知道她名花有主的情况下,竟然还是让自己哥哥来要人了。 叶彩唐咬牙心道,我上辈子是挖了你祖坟了吗? 但楚时景这么开了口,夏樾就没办法再装糊涂了。 好在夏樾从不是个含糊的人。 楚时景摊牌了,夏樾也就摊牌了。 夏樾道:“楚将军,十分抱歉,旁的都好商量,叶彩唐不行。叶彩唐是我的左膀右臂,得力助手,实在无法割让。” 叶彩唐松了口气,在心里给夏樾点了个赞。 这样说也合适,楚时景能听明白,旁人听了,也不会起奇怪的心思。 楚时景其实也不抱太大希望,但还是做最后的努力道:“我自然知道叶姑娘对夏大人来说十分重要,若是愿意割爱,不管什么条件,夏大人随便开。” 楚时轩看来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所以逼的哥哥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舍下脸皮来要人。 夏樾道:“叶彩唐。” 叶彩唐一听夏樾召唤,只好过来。 夏樾道:“叶彩唐是个活人,要留要走,也不该听旁人意见。楚将军,且听她自己意愿,如何?她若愿意,我绝不拦着,她若不愿意,也不便强求。” 楚时景也只能点头。 他也不可能从六扇门里抢人,抢完了怎么办,夏樾不会善罢甘休的。 夏樾道:“小叶,楚时轩公子,你之前见过了。” 叶彩唐点头。 “这位楚将军,你也见过了。” 叶彩唐也点头。 夏樾道:“楚公子喜欢你,托楚将军上门,想讨你过去,你看如何?” 叶彩唐腹诽,我看他想死。 楚时景微微颔首道:“叶姑娘,舍弟之前见过你两面,念念不忘,因此,想请叶姑娘过府。” 楚时景一贯高傲,今日能如此姿态和叶彩唐说这话,实在不容易。 叶彩唐一笑:“请我过府做什么呢,我也不会唱歌,我也不会跳舞。” 楚时景被问的一愣。 他对叶彩唐了解毕竟有限,不知她是个沉默寡言,还是个能言善辩的? 楚时景解释道:“舍弟心仪姑娘,叶姑娘若到了楚家,舍弟定会好好待你。” “哦,楚公子喜欢我啊。”叶彩唐认真道:“那他要娶我为妻吗?” 楚时景又愣住了,心道你可真敢说。 你这个身份,进门做侍妾那都是家里没办法心疼儿子,还敢用妻这个字。 “不是啊。”叶彩唐看着楚时景那表情,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来:“那就没办法了,我是在菩萨面前发过誓的。” 楚时景不由道:“发了什么誓?” 叶彩唐道:“我发誓这辈子要是嫁人,一定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而且进门就要当家做主,让相公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撵狗他不敢抓鸡……否则就头顶破碗跪一夜搓衣板。” 楚时景的脸有点黑。 夏樾的脸也有点黑。 第161章 专业展现我的美 叶彩唐说完,重重的点了点头。 “对,就是这样。”叶彩唐打补丁:“还有我相公一定要冰清玉洁,洁身自好,我这人有洁癖,别人碰过的我不要。” 夏樾的嘴角抽了抽。 他知道叶彩唐胡扯起来没个边,但是敢在楚时景面前如此信口开河,可见是被提亲这事情吓得有点神智错乱。 前面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也就罢了,谁家女子都有这样的憧憬。 但是后面就过了,没听说那个女子,对丈夫有如此要求的。 当然,重点是楚时轩的风评实在不行,花花公子,万花丛中过,一双胳膊万人枕,肯定不是冰清玉洁的。 一对一精准查漏补缺,叶彩唐这下算是把所有漏洞都给堵上了。 楚时景现在能坐着,不站起来骂叶彩唐,真的是已经很有涵养了。 夏樾咬了咬牙,忍住了笑,然后轻咳了一声。 “小叶。” 叶彩唐乖巧道:“大人。” “别在这胡言乱语了。”夏樾道:“知道你昨日没休息好,回去休息吧。” “好的。”叶彩唐给夏樾行了个礼,又给楚时景行了个礼,麻溜儿跑了。 顺手带走了一个谢止。 “楚将军你看……”夏樾两手摊开,对楚时景无奈道:“小叶父母去世的早,无人教导。又跟着父亲学了仵作的活儿,剖尸放血无所不会,人也就自然……和寻常姑娘有些不同。她不愿意,我也无法。” 楚时景沉着脸起身。 “打扰了。”楚时景道:“此事确实是我莽撞了。” 楚时景是在家被弟弟缠的受不了了,才不得不来要人的。但现在他觉得,弟弟再闹,也不会比叶彩唐更扯。 如果叶彩唐真被带回了家,再加上弟弟的宠,楚家就完蛋了,肯定一日不得安宁。 叶彩唐回了房间,坐在桌子边上,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 想心事。 过了一会儿。 夏樾来了。 门没关,夏樾敲了敲,便走了进去。 叶彩唐听见声音一抬头。 “大人你来啦。” “没事儿吧。”夏樾小心观察了一下,总觉得叶彩唐心情不佳。 当然了,任由谁被一个不喜欢的人死缠烂打,心情都不会好的。 “大人,你说这事情,怎么就这么邪门呢?”叶彩唐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楚时轩,他脑子到底进了多少水,为什么就缠上我不放了?” 这个问题,夏樾真的也没法回答。 叶彩唐使劲儿捏了捏鼻梁。 “大人,我有一个想法。” 夏樾觉得不是什么好想法,但是叶彩唐这会儿心情不好,于是道:“你说说看。” 叶彩唐道:“楚时轩既然这么喜欢我,想也不应该完全不给机会,你说对不对?” 你这变得也太快了,夏樾一时不太能琢磨她的心思。 叶彩唐眼珠子直转道:“于艳喜这案子吧,我想来想去,还是要去刨坟。” “……” “你之前不是还说刨坟验尸,大概率验不出什么吗?” 亏得我认为你是专业人士,还参考了你的意见? “话是那样没错,但现在不是全无头绪吗?”叶彩唐理直气壮道:“虽然尸体这会儿肯定已经腐烂了,但毕竟时日有限,不可能完全腐烂,说不定还有什么线索的。万一致命伤在骨头上呢,腐烂也不影响啊。” 真是人有一张嘴,怎么说都对。 叶彩唐算计的好。 “我去开棺解剖,大人也帮我个忙。”叶彩唐道:“想办法把楚时轩骗来,让我全方位的,多角度的,深层次的,在他面前展现一个真实的自我。” 叶彩唐握了握拳头。 我一定要吓死你,我要是吓不死你,我不叫叶彩唐。 这姑娘真是被烦疯了,夏樾好笑的想了想,道:“行,要是他再来,就这么办。” 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夏樾愿意帮忙,叶彩唐就真的放心了。 她不相信楚时轩能在一堆腐尸血肉,一堆心肝脾肺肾里,点亮她的美。 找到了解决方法,叶彩唐神清气爽。 “大人,我出去一趟。” “干什么?” “买点吃的。”叶彩唐道:“买包梅子……” 不是不领夏樾的情,但是他之前买的那包梅子,真的太酸了。叶彩唐鼓了半天勇气,也没能塞进嘴。 夏樾也想到了,略有尴尬,然后道:“我去买吧。” 赶紧买,在谢止去砸了人家铺子之前。 那店倒是不远,就在六扇门转弯,夏樾想了想又道:“一起去吧,你自己挑,我付钱。免得我听了老板推荐,买回来的你们又不喜欢。” 行吧,免得浪费钱。 两人出了六扇门,买了梅子回头,这次是叶彩唐自己一个个尝过去的,十分满意。 两人吃着聊着,路过一个巷口,突然一阵脚步声带着喊叫声,巷子那头转弯的地方,几个人冲了出来。 他们也不顾有人就在对面,慌乱之下,直冲叶彩唐冲来。 “杀人啦,快让开!” 叶彩唐吓了一跳,自己是反应不过来的,眼见着要被撞上,夏樾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后一拽,同时一把抓住冲在最前面的人,往一旁一甩。 “干什么呢?”夏樾冷声道。 “夏大人。”那人一抬头,竟然是认识的:“钱老六要杀人,大人救命……” 六扇门这附近一片的小混混,流浪汉,叫花子,小商贩,夏樾就没有不认识的。 看着几个人的打扮,应该都是附近的流浪汉。 说话间,又有人追了出来,还真是拿着刀的。穿着打扮和他们倒是差不多。 但他一看见夏樾立刻就蔫了,半点犹豫都没有,转身就往回跑。 “站住。”夏樾一句话,那人乖乖的站住了。 “怎么回事?”夏樾慢慢走过去:“你长能耐了,敢在六扇门门口杀人了?” 那人哭丧着脸转过来,扑通一声跪下,刀往一旁一扔,一套动作娴熟无比可见是演练了许多回的。 “大人冤枉啊,我没有啊。”那人哭诉道:“都是他们,他们要抢我的钱,我也是逼不得已。” 几个被追的人也走了回来。 “来。”夏樾招招手:“说说看,你们 第162章 钱和刀 “下手是有点狠啊。”夏樾道:“我要是没看见,准备杀人了?” 钱老六苦着脸:“我哪儿敢啊,我就是吓唬他们一下。” 叶彩唐对小混混的打架斗殴没有兴趣,但是最近对刀却特别感兴趣。 钱老六手中的那把刀哐当落地后,她就一直看着。 这刀,和她之前根据伤口画出来的画出来的,张舒越家里没有找到的另一把凶器非常的像。 当然这不奇怪,因为这把刀是很平常的刀,厨房里切菜的,十户人家的厨房里,至少能找出五把这样的刀来。 可是一个流浪汉,他平时也要切菜烧菜吗,为什么手里会拿着这样的一把刀。 而且这刀还挺新的。 这地方,离张舒越住的地方也不远,这一片的巷子兜兜转转的,四通八达。 叶彩唐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哎,钱老六。”叶彩唐道:“你这刀是哪儿来的?” “啊?”钱老六一愣。 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夏樾身边带这个姑娘,是干什么的。 “这是叶姑娘,是六扇门新来的仵作。”夏樾顺便介绍一下:“正好跟你们都打个招呼,以后在外面,若是看见叶姑娘有什么事儿,都给我帮一把手,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众人恍然。 虽然都很奇怪六扇门怎么找了个女仵作,但夏樾这么说了,谁敢说不字。 众人连连点头:“明白明白,叶姑娘若是在外面有什么要搭把手的,尽管吩咐。” 相比衙门,六扇门和三教九流接触的更多,甚至和江湖中人也有来往,所以夏樾说叶彩唐如果打算要饭能罩着她,还真不是随便吹吹。 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找人探消息,会跑去朱砂园那种地方。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大半个京城的混混,夏樾都认识。 叶彩唐不伦不类拱拱手:“有劳有劳。” 夏樾点点头,接着道:“对了,你这把刀以前没见过,这刀哪来的?” 混混们打架是常有的事情,一点儿都不稀奇。但是用刀的还真不多,一般都是拳打脚踢,严重点的用棍子。 大家心里有数,都守着一条底线。 毕竟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是天子脚下,抢地盘打打架,青一块紫一块的也就算了,夏樾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看不见。 可动上刀就不一样了,要是天天出命案,天天血淋淋的一片,就算只是流浪汉,也必须要管了。 钱老六道:“这刀是我捡的。” “捡的?”夏樾也心动了一下:“在哪里捡的?” “就那边那个巷子边上。”钱老六指了一下。 那地方离张舒越的家,果然是很近的。 “带我去捡刀的地方看看。”夏樾大步往前走去。 钱老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想跑,但是不敢跑,胆战心惊的跟在后面。 很快,钱老六就带几人到了他捡到刀的地方。 “喏,就在这里。”钱老六指了墙角下:“刀就在这条沟里捡的。” 这院子虽然不是张舒越家的院子,但离的已经很近了。就隔着两堵墙。 “哪天捡的?” “就前几天……前天,对前天捡的。”钱老六确定:“那天我喝多了,走到了这里困了,然后就靠着墙角睡了。一觉睡醒那会儿是傍晚了,感觉什么东西有点刺眼,然后就看见了这把刀。” 夏樾走了过去。 钱老六道:“我寻思着,这刀虽然不值什么钱,但看起来挺锋利的。而且最近铁山他们总找我麻烦,我随身带把刀,也好防身用。” 叶彩唐也走了过去。 钱老六胆战心惊,使劲儿的想自己有没有哪儿说错了。 铁山就是跟钱老六不对付的几个人中的老大,胳膊上被他划破了一道的。 他们也跟了过来,估计着等夏樾走了,还得找钱老六说道说道。 今天可是出了血受了伤,怎么也要找他赔偿点什么。 “夏大人。”铁上忍不住道:“我们可没找老六麻烦,是他欠我钱。” “他欠你钱?”夏樾正蹲下看钱老六指的地方,招手道:“你过来,那天你是怎么发现这刀的,演一下给我看看。” 钱老六连忙跑过去,把刀放在墙边上,然后自己坐下。 “就是这样。”钱老六看了一下:“对,没错,就是这样。” 然后他还不忘说一声:“我是欠了你点钱,但又没说不还,不至于跟着后面追吧。” 这些人之间的破事儿说不清楚,夏樾完全没有参与的打算。 “那你倒是还啊。”铁山不乐意了:“你之前说没钱,我也不说什么。你这几天分明就有钱,为什么不还?” 夏樾听见了什么:“哦,你这几天有钱了?” 一个没钱的人,突然有钱了,哪里来的? “没,没有。”钱老六忙道:“夏大人你别听他瞎说,我有上顿没下顿的,哪来的钱?我有钱还能穿这一身破烂吗?” “这谁知道呢。”夏樾突然冷笑了一声,然后一把拎起钱老六的胳膊,拎了出来往地上一扔:“老实说,刀是怎么来的?钱是怎么来的?” 夏樾动真格的了,钱老六吓得面色煞白,身边跟着打算要账的几个人也有点意外,反倒是不敢再说话了。 钱老六叫道:“捡的,真的是捡的。” “胡说八道。”夏樾道:“你坐的这个地方,别说傍晚,就是半下午都晒不着太阳。一片阴影,哪里来的刀的反光。” 钱老六张张嘴,完全没想到这个问题。 “说吧。”夏樾道:“刀和钱,是不是从张舒越家里拿的。是不是你去张家偷窃,被张舒越夫妻发现,因此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然后拿走了张家的钱财?顺带着,还带出了这把刀。” “没有,没有,没有。”钱老六脑袋摇的像是个拨浪鼓:“我没有杀人。” “没有杀人,钱是哪里来的?刀是哪里来的?” 钱老六哭丧着脸看夏樾半晌,终于道:“是,我是从张家拿了点钱。刀……倒也确实是从张家顺的。但是我真的没有杀人。” 第163章 两个受害者和两个凶手 夏樾道:“不杀人,钱和刀都是张舒越送给你的?” 叶彩唐突然觉得,夏樾做事毒不毒不好说,反正说话有时候是挺毒的。完全不符合她看过的霸总文冷酷无情,八天就说三句话的标配。 六扇门如果有一天不靠武力靠吵架的话,夏樾也完全可以一个顶三,横扫一片。 夏樾问了钱老六几个问题,突然发现叶彩唐正神游天外,不满意的咳了一声。 叶彩唐回过神来:“啊。” 主要是昨天一夜没睡,这会儿实在有点精神不济。 夏樾接着问:“你说,你去的时候,张舒越夫妻都已经死了?” “对对对。”钱老六连连点头:“当时我看见一个男人躺在院子里,一个女人躺在房间里,满屋满屋都是血……地上还有两把刀……” “死人了,你不报官?” “我哪儿敢呢。”钱老六说的倒也实在:“我是去偷东西的,要是报官了,不就被发现了。而且我也说不清楚啊,夏大人,您看我这身份,我说不是我干的,谁信啊。” 其实夏樾是信的。 因为当时的情况,显然是经过了一场厮杀。是正面搏斗的,所以才会在张舒越夫妻两人前心腹都留下了那么惨烈的伤口。 钱老六虽然也是个混混,是擅长打架的,但让他一个人正面刺死张舒越夫妻两人,而且自己还没有受伤,不太现实。 看钱老六刚才张牙舞爪,耀武扬威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受伤的。就算是受伤了,也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皮外伤,他要是有这武功和能耐,也不至于混的一日三餐饭都吃不饱。 夏樾道:“你只要实话实说,至于谁是凶手,我自有判断。” 钱老六连忙道:“说,我都说,有什么说什么,半个字不敢隐瞒。” 夏樾替钱老六还了账,然后就把人拎到了已经贴了封条的凶宅。 张舒越家里一切还是之前的模样,动也没动过。 这个宅子等事情处理完之后,会交给岳嫦娥的父母。张舒越夫妻两人在上唯一的血缘关系,就是这老两口了,虽然宅子不能让女儿重生,有总比没有好。 钱老六进了屋子,连比划带说。 “我进来的时候,天还没全亮,院子里挺暗的,开始我没见着院子里有人。就听着屋子里没动静,以为里面没人,我就进去了。” “然后我走到门口,发现门是半开的,这时候才发现地上,门上都是血。可吓死我了。” 门上地上的血,当时他们就核对过,沾了血的脚印和血手印,都是挣扎着爬到门口求救的张舒越留下的,大小是合得上的。 “当时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跑,但是又好奇,于是就往屋子里看见一眼。我就看见一个人倒在地上,后来我才知道,就是岳嫦娥。” 钱老六不认识岳嫦娥,但是都在家门口也是见过的,没有来往罢了。 钱老六丧气道:“我吓得就这么看着她半晌,见她一动都不动的,过去听了听,她已经死了。然后我也是穷疯了,当时壮着胆子没跑,而是看看能不能找到钱钱啊什么的,于是我赶紧翻了一遍,这才走了。” 所以钱老六做贼心虚根本没看太多,可能死了的张舒越人都没发现。 凶手就更别提了。 钱老六说完,夏樾唤过王统。 钱老六不知他要做什么。 夏樾道:“现在你就当他是岳嫦娥,当时是什么样子,你摆出来。” 钱老六愣了下,连忙应着,指挥王统躺下,然后把刀放在一边,就在离她手很近的地方。 “就这样。”钱老六再三确认:“大人,我来的时候,屋子里就是这样的。我因为害怕身上沾了血说不清楚,所以特别小心,除了拿走了刀,其他的地方我碰都没碰。” 夏樾道:“你拿走刀的时候,刀上有血吗?” “有,血淋淋的。”钱老六比划:“这里这里,全是血,就像是刚砍完人一样……” 两把凶器都找到了,留下鞋印,翻乱屋子的小偷也找到了,但凶手还是一点踪迹都没有。 叶彩唐想着前几天验尸的时候,两人致命的伤口,脑子里一帧一帧的闪现出凶案现场的画面来。 “大人。”叶彩唐突然道:“你说这个案子,最不合理的地方,在哪里?” 最不合理的地方?夏樾心道,凶杀案本身就不合理,哪里都不合理。 但他还是道:“两个受害者。” “对,两个受害者。”叶彩唐随手抄起一根棍,塞进夏樾手里,装作他手里的刀。 又拿起刚才钱老六放下的那把刀。 一般正常的凶杀案,只有一个受害者。 “如果我们把这起凶杀案拆分开,当做只有一个受害者,那凶手可能是谁?” 大数据显示,有绝大一部分凶杀案,凶手都是熟人。若是死在家中,凶手很有可能是亲近的家人。比如夫妻,兄妹,邻居…… 夏樾皱眉道:“张舒越和岳嫦娥夫妻关系一般,外面都有说不清的情况,性格也都比较暴躁。如果死的是其中一方,那我们第一个怀疑的凶手,一定是对方。” 那必须是。 “既然如此,一个受害者是这样,两个受害者,为什么就不能是这样。” 说的通,也说不通。 夏樾看了看手里的树枝,突然道:“小叶,当时你查验伤口的时候,伤口的位置,是否能判定凶手的身高?” 叶彩唐连连点头。 从两人的伤口可以判断出,凶器,凶手的力气,凶手刺进去的方位都是各不相同的,所以他们才会得出结论,凶手有两个。 但是因为当时没有找到凶器,凶器长短宽窄不同,会造成不同的伤口。所以当时不能推断出凶手的具体形象。 “是啊,这么说起来,眼下不是正好有两个?”刘沙指一指夏樾,又指了指叶彩唐。 大家都觉得很有道理。 夏樾道:“那我们来演示一下。” 虽然夏樾比张舒越高,但恰好叶彩唐也比岳嫦娥高,按比例算起来,还真差不多。 还原案件现场这种事情,叶彩唐看的多了,当下点头。 可以名正言顺捅领导几 第164章 八字不合 “你干什么?”夏樾道。 叶彩唐道:“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这什么意思,夏樾一时没有理解,只看见叶彩唐的一刀就捅了过来。 这也太敷衍了,夏樾连忙一边挡,一边往后退了几步,就这么退到了墙角,拿起了属于自己的武器。 王统用胳膊捣了捣刘沙。 “别说,大人和小叶打的还怪好看的。” “别说了。”刘沙板着脸低声道。 本来就想笑,给你这么一说更想笑了,想笑又不敢笑,我好难受。 大家都挺难受的,大家都不敢笑。 叶彩唐为了深度还原夫妻俩争执打架的一幕,开始几下还比较含蓄,后来那真是抡圆了胳膊往上戳,虽然都是树棍,但夏樾也有些招架不住。 他伸手要去挡树棍,一想这是刀啊,不能徒手抓,一个愣神,胸口就是一棍子。 眼见着自己的衣服千疮百孔了,夏樾道:“行了,行了,我看差不多了。” 这多少有点私仇吧。 这会儿要是用的是真刀,应该已经血流成河了。 而且他还不太敢还手,不如找刘沙王统来演,都是大男人没那么多顾虑。叶彩唐一棍子刺过来,他轻易抓住对方的胳膊,但是对方只要一皱眉哎呦,他就慌忙要放手。 对方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自己这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不小心抓着扭着了弄痛了,叶彩唐还不以工伤为名,赖在六扇门一辈子啊。 “行了吗?”叶彩唐收了手,拢了拢头发,看夏樾身上的黑点,正色道:“这些伤的分布,确实和张舒越身上的伤口很像。” 再看自己,叶彩唐身上的伤口和张舒越有一定区别,但这是因为夏樾不像是她,不能放开手脚一搏,所以这也是说的通的。 男女的力气差别是巨大的,叶彩唐除非先下手为强,一次给与夏樾重创,要不然的话,一旦被他抓住,就会手无缚鸡之力。 众人都上来看两边的衣服,当真是伤口的分布和高低,和张舒越夫妻身上的很像。 虽然难以想象,但是两个脾气都很暴躁的男女,当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会恨不得让对方去死的,可见这对夫妻,谁都没有留手。 但是张舒越毕竟是男人,体力要好一些,所以在岳嫦娥倒下之后,他还挣扎着爬到了门口求救。不过到了门口,因为伤势过重失血过多,只来得及喊几声救命就昏了过去。 邻居听见呼救,没能进来,直接跑去报官。 而在这个中间空白的时间,钱老六跑了进来,将屋子里的东西席卷一空,然后跳墙跑了,还顺手带走了一把凶器,留下一串脚印,让整个案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要不是今天意外碰到了钱老六,这个案子可能还要耽搁一阵子,一直到最后却是找不到任何可疑的人,最后被高高挂起。 一个互为凶手,也互为受害者的凶杀案,众人都有点唏嘘。 “看来成亲这事情,真的不能勉强。”王统感慨道:“一不留神,要命啊。” 叶彩唐听见要命两个字就想到楚时轩,想到楚时轩就觉得确实要命,狠狠地点了点头。 破案什么的,那是工作,只要尽心尽力就行。 但是楚家这事情,总觉得楚时轩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要弄清楚前因后果,妥善解决才行。 一番折腾下来,叶彩唐也是真困了,夏樾大方催她回去休息。 就那么一个仵作,可别累着了。 叶彩唐虽然累,但心里有事也睡不踏实,翻来覆去的睡了一个时辰,就摇摇晃晃的起来了。 伙房的小锅里,正咕嘟咕嘟熬着牛肉羹,大部分人都吃完了,这是专门给她准备的小灶。 叶彩唐打着哈欠晃去找林婶,但是一见林婶,顿时觉得不对劲。 “林婶,你遇到什么喜事了,这眉飞色舞的?” 林婶自从来了六扇门,慢慢的从林玲遇害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因为吃的好活儿少,身体也好多了,精神也好多了。 今日林婶看起来格外高兴的样子。 “咱们村子,碰到大善人了。”林婶高兴的道:“给咱们村几个孤寡老人家里重修房子,还带了大夫去给他们看病。还要给咱们村修路……” “修路?” “是呀。”林婶道:“你知道村里出去的那条路,坑坑洼洼的,一下雨简直没法走,说是要重新修条好路呢。还雇了村里人干活儿,给的工钱也很厚道。” 这是如今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要不然的话,林婶肯定要去做这个工。 叶彩唐生活的村子,是京城郊外普普通通的一个小村子。说是天子脚下,但并不富裕,也不发达,唯一一条通往村外的路也是灰土飞尘的小路,天晴还行,雨雪天气就要了命了。 “真是个好人。”叶彩唐衷心道。 叶彩唐以前也想过,万一日后发达了,衣锦还乡,给村里修条好路。但只是想想,毕竟她现在还欠着债,发达两个字,还太远。 “可不是。”林婶笑道:“也不知道楚公子会不会再来六扇门,要是下次你见着了,可得谢谢她。” 叶彩唐差一点把手里的碗摔了。 “你说谁?” “楚公子啊,就前几天来给大家送早饭那个。”林婶道:“斯斯文文,客客气气的,当时你不是也在吗?” 竟然是楚时轩,他竟然给白下村孤寡老人送医送药,还给村子里修路,这算什么,送温暖下乡吗?他是打算在所有人面前刷好感,然后等她下一趟回去的时候,所有人都给她劝婚吗? “怎么了?”林婶眼见着叶彩唐的脸色不对劲。 “我突然想起点事情,林婶我先走了。”叶彩唐顾不得吃饭,抓起个花卷匆匆就走了。 “哎,哎,彩唐……” 林婶在后面一连串呼唤,也没有叫住叶彩唐的脚步。 叶彩唐出门找夏樾,问了一圈,夏樾竟然在提审李武。 王统守在门口,给叶彩唐做了个手势。 “已经问了一个时辰,把李家的人都审过一遍了。”王统道:“我感觉大人对李家的疑心很重,可能要开棺。” 第165章 准备开棺 夏樾道:“若是送葬的人八字不合,会如何?” 谢止道:“往小里说,这对送葬的人和死者,都不好,还会影响死者家眷后人。往大里说,若是死者有怨郁结于心,送葬的人又八字相克,可能会诈尸。” 诈尸两个字,明明那么胡扯,但是从谢止口中说出来,又像是真的有那么回事才行。 “如此严重?”夏樾道:“那岂不是会带来鬼祟作乱,为祸乡里?” 谢止连连点头:“真是如此。” 夏樾严肃看向李武。 “这件事情,你如何解释。你和于艳喜成婚,双方是合了八字换了庚帖的,不会告诉我说,不知道于艳喜的生辰八字吧?还是说,知道,但是故意找了几个八字相克的人?” 李武想解释,但是张了张嘴,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 夏樾说的这两种,他都不能承认。 无论承认哪一个,他都给不出理由的。 他现在隐约也猜到了夏樾的目的,夏樾要开棺。 当然他想的没有那么复杂,他想的是最简单的。 现在怀疑于艳喜是被害的,只要开棺一看,不就知道人是怎么死的了吗? 但是不行,不能开棺。 “大人,这是有原因的。”李武支支吾吾道:“不是您说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夏樾八风不动:“今日你若不给我一个交代,就必须开棺验尸。” 李武被逼的不行,咬牙道:“其实是,是这样的。艳喜的生辰八字不对,她家里记错了。” 记错了? 这理由真好。 “是。”李武想到了理由,于是镇定了一些,狠狠点头:“是记错了,交换庚帖的时候都没想起来。后来艳喜过世,要办后事的时候,她家里才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情。所以后来办丧事,请的师父,都是按原先的八字来算的。” 竟然也说的过去。 夏樾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破绽。 叶彩唐道:“大人,别光听他一个人的,去问问李仁寻,还有问问于艳喜的家人。要是记错了,那是怎么错的,一定有个说法。分开问于艳喜的家人,看能不能对的上。” 孩子生辰记错,而且就那么巧,成亲的时候都没发现,死了反而发现了? 这错从何来,于艳喜出生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事情接生的稳婆和帮忙的邻居可知? 叶彩唐这么一说,李武的脸色顿时变了。 夏樾看他一眼,冷漠道:“去,一个个问。” 很快,众人就分头询问了一圈。 李武这显然是临时被逼急了想出的理由,哪里能跟大家对好口供,只要稍一询问,就立刻穿帮。 “看起来,你们是真的要于艳喜死了也不能安眠啊。”夏樾听着手下汇报:“好歹是你妻子,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就怨恨成这样?” 李家也就罢了。 于艳喜自己的父母才叫人心惊。 先是收了一笔彩礼,把女儿嫁给可能身有隐疾,眼见着不能给她带来幸福的李武。 又收了一笔赔偿金,明知道女儿的死有很多问题,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别说是亲生女儿,就是收养的,在生死面前,也不该这么冷漠扭曲吧。 夏樾一语定音:“开棺。” 然后夏樾看了叶彩唐一眼,叶彩唐叹了一口气。 烂是肯定已经开始腐烂了,但愿不要炸。 叶彩唐回到房间,默默的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罩衣,口罩,手套,帽子,一切能把自己武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还有清凉薄荷的糖。 在准备开棺之前,夏樾还去了一趟楚家。 叶彩唐很奇怪。 “大人,你用什么理由把楚时轩找来呢?” 总不能说,我想吓唬你一下,你来看我挖坟剖尸吧,特别好看,来呀,你看那个心肝脾肺肾,血呼啦几。 夏樾正色道:“当然是用你的名义约他见面。” “……”叶彩唐愣了下:“大人,你这么直接,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楚时轩都让兄长来要人了,难道你不该当面和他把话说清楚?”夏樾十分不爽。 “我替你约在明日中午湘喜楼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我让刘沙去找你,就说有紧急公务。他一定会提出要帮忙或者陪你,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把人带去挖坟现场。” 想的倒是周到。 “然后就看你自己发挥了。”夏樾道:“不过我觉得问题不大,虽然他知道你是仵作,但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看见是另一回事。” 他是有经验的,他相信楚时轩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不可能比他还镇定。 叶彩唐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根据她以前和人相亲的经验,在听说她是法医的时候,相亲对象都不会有太大反应,有一些还觉得不错。这工作听起来挺炫酷高大上,说出去倍有面儿,待遇应该也不错。 但是,在法医室里看着她解剖,哪怕是身经百战的刑警,吐上两三四五回,那也是正常的。 夏樾画风一转:“如果……楚时轩在看完你解剖尸体,还能始终对你痴心一片。我觉得……” 叶彩唐瞪向夏樾:“觉得什么?” 夏樾道:“我觉得我们就要换个方法了。” 叶彩唐郑重点头:“好。” 转头叶彩唐就去找了谢止。 “谢哥,拜托你一件事情。” “说吧。”谢止很大气:“哥有什么能帮忙的?” 找个女同僚容易吗,竟然有人觊觎六扇门唯一的一朵花,真是胆大包天。 叶彩唐道:“明日去给于艳喜开棺,你跟我说点不吉利的话。” 谢止不解:“什么是不吉利的话。” “比如仵作老是沾血啊,身上容易沾染鬼气啊,银堂发黑,阴气附体,容易连带身边人也倒霉,就这一类的,你是行家,怎么可怕怎么来。” 谢止皱眉:“你这不是诅咒自己吗?” “不要紧。”叶彩唐道:“我心中有正义,百无禁忌,不畏鬼神。” 谢止总觉得这样不太好,但是叶彩唐坚持,也没有办法拒绝。 真是烈女怕缠郎,看看把叶彩唐都逼成什么样子了。 第二日中午,叶彩唐果 第166章 梦中情人带我去开棺 湘喜楼二楼临街包厢,楚时轩还是很懂规矩的,不能让姑娘家等,于是比约的时间先到了一刻钟,点好了茶水点心。 看见叶彩唐出现的时候,楚时轩眼前一亮。 “叶姑娘。”楚时轩忙站了起来。 看得出来楚时轩今日特意打扮了一下,其实小伙子长得还是有模有样的,如果不是相遇的地方是青楼,已经在叶彩唐心里被列入了黑名单,叶彩唐也不会对他避如蛇蝎。 “楚公子。”叶彩唐落座,寒暄几句。 店小二见人到了,便过来问是否上菜。 楚时轩今日是铆足了劲儿要表现的,先是给叶彩唐介绍了几个店里的招牌菜,又问了她的口味,按照她喜欢的口味,推荐了几个菜。 小二几次欲开口,都没能插上话,要是旁边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酒楼是楚家的呢。 不过叶彩唐虽然爱吃,今日这一顿,意也不在吃。 没有心情吃。 两人落座,小二开始上菜。 楚时轩斟酌着道:“叶姑娘,你今日找我来,是否是因为……昨日的事情,给你带来了不便?” 竟然是有自知之明的。 “确实有一些不便,不过我已经和大人解释清楚了。”叶彩唐不卑不亢道:“只是我思来想去,楚公子见我,一见如故,是否认错了人?” 叶彩唐觉得,认错了人,这是她能留给楚时轩最后的温柔了。 楚时轩微微一笑。 “我若说我没有认错人,你信吗?” “我不信。”叶彩唐麻溜接话:“但一见钟情这四个字,我更不信。” 楚时轩点了点头,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 这纸只有掌心大小,楚时轩放在桌上,推了过来。 纸上竟然画着一个人。 虽然只是寥寥几笔的勾勒,可是眉眼五官却是那么的眼熟。 这竟然画的是自己? 叶彩唐微微皱了下眉,将画纸退回去:“楚公子,不知你这是何意?” 给自己画个小像,然后带在身边? 不对……叶彩唐突然又将画纸给拿了回来,细细的看。 这纸,这墨,都不是新鲜的东西,这不是楚时轩才画的。 楚时轩知道叶彩唐看出来了,也不用她问,自己便解释道:“这张小像,陪在我身边已经七年了。” 叶彩唐还真不怀疑这句话,因为这张画纸笔墨,真的是有好几年的感觉。要说是不是能手工做旧,这个叶彩唐不确定,但楚时轩如此做,有什么意义? 楚时轩道:“我从记事起,就一直做一个梦。你便在我梦中。” 任由叶彩唐见多识广,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接这话。 好在楚时轩自己接了话道:“我梦中,是一片火红的花,我站在那里,茫然无措。你就站在红花中,开始的时候,是一片背影,然后我走过去,你慢慢转身,对我无比温柔的笑……” 叶彩唐一脸空白的听着。 “然后我就醒了。”楚时轩道:“你的脸在梦中无比清晰,我画了出来一直带在身上,一直到那日,我见到了你。” 叶彩唐还是一脸空白。 楚时轩看了看画中人,又看了看叶彩唐。 “你说,这是不是缘分?”楚时轩道:“纵然我们相识的晚了一些,我也相信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姻缘。只要你点头,我就去找夏大人,将你要来。” 叶彩唐:“啊?” 楚时轩道:“虽然因为家世的原因,我不能让你八抬大轿进府,成为我的正妻。可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无论日后我娶谁为妻,你都是我最爱的那一个。” 楚时轩深情告白,叶彩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桌上都是合胃口的菜,但是一口都不想吃。 突然,叶彩唐端起了碗。 “我们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楚时轩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但是见叶彩唐真的开始吃了,恍惚猜测,是不是因为我太直白了,所以她有点不好意思了,要用吃饭来遮掩一下心情。 对,一定是这样。 楚时轩这么一想,自认为体贴的也端起了碗。 叶彩唐看着楚时轩吃了半碗饭,这才放下了碗。 她也很奇怪为什么楚时轩会做这样的梦,但是这个理由太扯了。楚时轩一边跟她表白,一边还不忘以后要娶正妻,这更扯。 好在她已经和夏樾商定好了计划。 刘沙如期而至。 “哎,小叶你果然在这里,楚公子也在啊。” “啊,刘哥。”叶彩唐差一点喊出来,亲亲的刘哥你可算来了。 刘沙道:“小叶吃完了吗,大人决定要开棺给于艳喜验尸,让我来找你一起过去。” 叶彩唐连忙站起来:“吃完了,吃完了,我这就来。” 楚时轩虽然知道叶彩唐是仵作,但一听要开棺验尸,确实有点意外。 “楚公子,那我先走了。”叶彩唐故作为难:“大人召唤我,若是我去迟了,要责怪的。” 刘沙还加油添醋:“快走吧,大人是有些不高兴了。今日任务重,可能要辛苦……” 叶彩唐一脸的凝重。 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楚时轩刚表白过,此时头脑一热,觉得自己应该是要做什么的。不然的话,自己这边说的天花乱坠,那边却看着叶彩唐一人去受苦受累,不是个男人。 楚时轩猛地站了起来。 “我陪你一起去吧。” 叶彩唐惊讶了:“啊?” “也可以给你搭把手。”楚时轩道:“夏大人若是责问起来,我也好替你解释一二。” 叶彩唐犹豫了一下:“这……不太好吧。开棺验尸,不太吉利,也不好看,我怕会吓着楚公子。” 叶彩唐不说还好,这一说,楚时轩更是心中勇气豪情万丈,拍着胸口表示自己不怕。 怎么可能怕呢。 大白天的,不过是开棺验尸罢了,叶彩唐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都不怕,他是不可能怕的。就算心里确实有一点毛毛躁躁的,但也能克服。 当然,此刻的楚时轩还不知道,开棺验尸,最难的不是开棺,而是验尸。 下葬半个月之久的棺木还是那个完好无损的棺木,棺木外是涂了漆的,埋在土中不会那么快就腐烂,因此当土被挖 第167章 腐尸 随着一声开棺,棺盖被打开。 除了楚时轩,大家都有心理准备。 都是见过尸体的人,虽然没开过棺,但一具被闷了大半个月的尸体,在盛夏的温度里,会是什么样的味道,可想而知。 叶彩唐是站在最靠近棺材的位置的,她戴着自制的口罩和面罩,嘴里含着薄荷糖,已经进入工作状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棺材。 其实要是正常时候,她此时也不会站那么近,会先在上风口避一下,等棺材里的味道稍微散一散再过去。 但现在楚时轩在,她站的近一点,楚时轩为了表现,也会站的近一点。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刚才还特意陪他吃了点饭。 我可以吐,但你也得陪我一起吐。 棺盖缓缓推开,一阵难以形容的味道从里面涌了出来。 这是叶彩唐无比熟悉的腐臭味道,浓郁清晰,让她瞬间胸中一阵翻涌。 无论经历过多少腐尸现场,这味道也依然难以接受。但法医的职业素养就是,我恶心我难受,可是我可以忍着恶心工作。 但是大部分人不行。 味道翻涌出来后,顿时响起一片恶心的声音。 夏樾早已经给自己找好了上风的位置,刘沙王统谢止不动声色的也悄悄靠了过去,虽然依然很难闻,但多少要好一些。 他们非常佩服的看着站在棺材边,八风不动的叶彩唐。 专业人干专业事啊,在仵作这个位置上,叶彩唐真的很优秀。 楚时轩在棺盖打开的一瞬间就不行了,他紧紧的皱着眉也没能压下胸中的翻腾,用尽了所有的意志,捂住嘴奔向了一边。 不在叶彩唐面前吐出来,是他最后的坚强。 那味道慢慢的散开一些,叶彩唐往里面看了看,然后道:“谁来搭把手,帮我把她抬出来。” 大家真的不想动,但是也不能看着叶彩唐一个姑娘家干活儿。 那脸都不要了。 楚时轩还吐的昏天暗地。 夏樾咬了咬牙,带着谢止刘沙几人,一起上前。 棺材里是一具已经高度腐败的尸体,此时肌肉和皮下组织因产生腐败气体而呈气肿状,尸体膨胀变形,有正常人的一个半大,将衣服撑的鼓鼓囊囊的。 这是叶彩唐,也是大部分法医最害怕的一个现象。 巨人观。 巨人观的尸体稍不留神,就会像气球一样爆炸开来,到时候,腐烂恶臭的味道和漫天的人体组织,将会成为所有人的一场噩梦。 不在水里泡上三天三夜,那味道都清除不掉。 “轻一点,一定要轻一点。”叶彩唐轻声叮嘱:“不然的话,可能会炸。” 众人都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但棺都开了,尸是一定要验的。 当下,夏樾身先士卒,屏息静气的,带着几个勇敢的手下,慢慢的,轻手轻脚的将棺木里的尸体给抬了出来。 虽然衣服还完好无损,暂时看不见身体的状况,但是就一张脸,便已经是最可怕的东西。 楚时轩刚吐完第一轮,恶心了半天好容易缓过来一些,一抬头看见众人已经将尸体给抬了出来。 然后用特别,特别温柔的动作,放在了地上。 叶彩唐在尸体边上蹲了下去。 楚时轩努力的挺起腰来,他也觉得今天的表现有点差劲了。可谁知道仵作这行,说起来干什么大家都知道,但是到了现场,竟然如此刺激。 叶彩唐本来的计划,是要好好的把楚时轩吓一吓的,直接吓死那最好了一了百了。 但是尸体从棺材里抬出来之后,她就顾不上楚时轩了。 尸体已经腐烂的很厉害,脸部肿胀起来,像是一个球。 皮肤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一片片的黑斑中,能看见一个一个密密麻麻的水泡,口鼻旁都能看见有黏液物体,这是因为胃内容物被腐败气体压出来,眼球突出,口唇厚实外翻,舌头也伸了出来。 谢止都忍不住挪开了视线,他虽然做过不少法事,但真的没接触过如此可怕的尸体。 叶彩唐还是很镇定,实在叫人佩服。 但随后,叶彩唐皱了皱眉。 “总觉得哪里不对。”叶彩唐看着尸体的头部:“大人,让于家的人来认一下尸吧。” 夏樾大约是被熏的有点晕,一时也没想明白让于家人认尸有什么意义,莫非叶彩唐怀疑这人不是于艳喜? 但是叶彩唐也没见过于艳喜啊,从哪里得出了这个结论。 不过夏樾还是让王统去叫人。 于艳喜开棺,相关人员自然都要来。 于艳喜的家人和李仁寻一家都来了,但开始还在棺材边,从开棺开始,就都躲的远远地,吐成了一片。 这很正常,哪怕是自己最亲的人,看见这样的情况,那也是要吐的。 然后他们就说什么都不愿意靠近。 王统好容易把于艳喜的父亲叫了过来,他遮着自己的眼睛,哆哆嗦嗦,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然后立刻捂住了胸口,恶心着往一旁跑。 叶彩唐一连声的问:“你看见没有,这是不是你女儿。” “是,呕……”于艳喜的父亲蹲在地上又开始吐,一边吐,一边拼命点头。 他实在是不想再看第二眼了。 “真的是吗?”叶彩唐很怀疑于艳喜的父亲刚才那一眼,其实什么都没看见。 但是眼下这场景,她觉得再把谁喊来都没用,一个普通人,从未接触过腐尸的普通人,在这种情形下,根本就没有办法冷静分辨尸体的长相。 夏樾非常敏锐道:“你怀疑这不是于艳喜?为什么?” 眼前的尸体用最朴素的话来说就是,已经腐烂的爹娘都不认识了,你为什么怀疑。 叶彩唐皱起眉,视线从尸体的脸上,缓缓下移。 移到了某处停下。 叶彩唐低声道:“我总觉得,这是个男人。” 夏樾愣住。 虽然尸体穿着一身女性的衣服,梳着发髻,发髻上还有简单的首饰,可是叶彩唐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叶彩唐道:“大人,要不你先回避,我检查一下。” 第168章 爆炸 叶彩唐确实不认识于艳喜,这尸体也确实腐烂的不太能看清楚五官,但是再怎么样,男女也还是可以分辨的。 但是夏樾一时脑抽,他问:“你怎么检查男女?” 叶彩唐奇怪的看着夏樾。 夏樾的表情有点空白。 大人你的专业素养去哪里了? 叶彩唐也不好在人前问这个问题,只好耐心解释道:“一般来说,如果尸体呈现出来的是比较正常的状态,男女的性别特征都是比较明显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但眼下于艳喜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膨胀了,仅凭肉眼不好分辨。” 夏樾点点头。 叶彩唐道:“男女性别特征,无外乎在上身和下身,但现在这种情况,上半身可能受到影响比较大。所以比较确定的话,还是看一看下半身的特征。” 夏樾点不动头了。 虽然作为一个仵作,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很专业,很对。 但总是……众目睽睽之下,要扒开一具尸体的裤子检查,还是有点觉得不妥。 但这一个仵作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就像医者父母心不分男女一样,从没听说哪里的法医还要按性别分配的。 不过夏樾毕竟也是专业的,他只犹豫了很短暂的一下,就点了头。 “小心一些。”夏樾道:“尸体腐败肿胀成这样,很有可能会炸开。” 这也是他不敢上手代劳的原因,毕竟他不是仵作,有些手法可能简单粗暴。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 叶彩唐慎重点头:“大人你放心,我手很稳的。” 巨人观爆炸,我也不想见到这样的场景,万一的话,这里将无人幸免。 夏樾退开一步,叶彩唐从工具箱里拿出剪刀,正打算剪开衣服,突然,楚时轩道:“等一下。” 楚时轩总算是把能吐的都吐完了,苦胆都吐完了,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心中涌出无限悲凉。 他好歹也是天子脚下风流倜傥一个公子哥,玉树临风,衣冠楚楚,何曾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还是在心上人面前,真是太丢脸了。 好就好在大家都差不多,他昏天暗地的吐完之后,有些心虚的四下看了看。 还好,叶彩唐正站在尸体边和夏樾说话,没有注意到他。 然后楚时轩就竖起了耳朵,想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 这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夏樾竟然要让叶彩唐给尸体验明正身。 夏樾也是心狠,既然都收了房里人,怎么还让叶彩唐出来做这事情。还要给尸体验明正身……这不是糟蹋人吗。 楚时轩心中顿时涌上一阵英雄意气来。 一时间,他忘了刚才的恶心,也有可能是反正已经吐完了,无所畏惧了,楚时轩大步的走了过去。 正看见叶彩唐拿出剪刀,准备解开死者的衣服。 那尸体实在难以形容,楚时轩尽量让自己不要去看尸体的头脸,将注意力集中在衣服上,会好一些。 叶彩唐正要动手,听见楚时轩喊停,动作顿住,抬头看他。 “楚公子,怎么了?” 楚时轩道:“你是姑娘家,怎么好做这种事情,我来吧。” 楚时轩能说出这句话来,倒是让叶彩唐很意外,夏樾也很意外。 一个养尊处优,平时走在路上看见脏东西都绕路的公子哥,竟然愿意去碰一句高度腐烂的尸体。 今天楚时轩虽然很狼狈,确实是加分的。 当然这跟叶彩唐没有关系。 “不用了,我是仵作,这是我的职责。”叶彩唐正色道:“楚公子你躲远一些,这不太好看。” 夏樾虽然就站在身边不动,但楚时轩又不是六扇门的人,这场景这么恶心可怕,他待着干什么。 叶彩唐是实话实说,无论这里站着的是谁,她都会这么劝的。 可这话听在楚时轩耳中,就不是一回事了。 他觉得叶彩唐瞧不起他,认为他不敢。 楚时轩一时热血涌上,就要去拿叶彩唐手里的剪子。 “这种事情还是男人来,你躲开些。”楚时轩正义凌然。 “不用,真不用。”叶彩唐吓了一跳,连忙躲开。 众人也都有点懵,只觉得楚时轩这是干什么,正在验尸呢,凑什么热闹。 “不用不用。”叶彩唐牢牢抓住剪子,抬头看夏樾求救。 大人你赶紧把他拖走吧,别闹了,这不是闹的地方。 夏樾也觉得有点头痛,走过来劝道:“楚公子,你还是让开一点……” 他真的很烦在正经做事的时候瞎折腾的人,平时玩笑嬉闹都没有关系,看刘沙王统几人就知道,大人的玩笑也是照开不误的,但是做事的时候就很严肃。 可没想到,夏樾不劝还好,这一劝,楚时轩反倒是一腔热血上了头。 他要让叶彩唐对比一下,谁才是真的关心她的人。 于是楚时轩一边道:“我来看一眼就行了……” 一边连剪子都不用了,直接上手打算撕开于艳喜的衣摆。 叶彩唐和夏樾都惊呆了。 撕拉一声。 已经腐烂的差不多的衣服瞬间便被撕开了长长的一道。 楚时轩还挺得意。 也就在这一声撕拉声中,尸体里突然传来轻轻的一声:噗 像是空气里,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叶彩唐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骤变。 “快跑……”叶彩唐猛地站起来,喊了一声,一把抓住夏樾,拼命的往前跑。 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但是叶彩唐在尸体前一直保持着云淡风轻的冷静,这一下花容失色,定有大事发生。 六扇门的人都是见多了大事的,一听叶彩唐这么喊,先跑再说。 夏樾第一步第二步是被叶彩唐拽着跑的,第三步就是拽着叶彩唐跑了。他力气大甚至用上了轻功,眨眼间就将叶彩唐拽到了七八步之外。 但还是来不及了。 一声噗嗤之后,只听见砰的一声响。 刚才被抬出来,臌胀着的尸体,像是肚子里被人点了炮仗一样,炸开了花。 就像是下了一场雨。 早已经崩裂的皮肤被身体里产生的气体冲开,一时间,红的,白的,各种物体漫天飞扬,在一阵无法形容的恶臭味中,洒了众人一头一脸一 第169章 死心塌地跟着你 叶彩唐被夏樾拽出几步,然后便听见一声响,心里一片悲凉。 完了,跑不了了。 念头刚起,突然夏樾使劲儿一拽她,叶彩唐踉跄往前冲了一步,然后感觉眼前一黑,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夏樾两臂张开,牢牢的将叶彩唐护在怀里。 一手按着她后脑勺压在自己胸前,一只袖子挡在她脑袋上。 夏樾今天还穿了一身浅色的衣服。 后背上,头发上,胳膊上,黏糊糊,红红白白,被溅的到处都是。 叶彩唐只觉得自己心跳的飞快,缩在夏樾怀里动也不敢动,那一股恶臭犹如实体从不远处袭来,虽然她立刻就屏住了呼吸,也没有用。 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四处陆续响起恶心吐的声音。 终于,夏樾慢慢的松开了手。 叶彩唐缓缓站直了身体。 虽然她身上难免还是被沾到了一些,但是被夏樾一挡,已经是所有人中最幸运的了。 夏樾就比较惨了,甚至他的头发上,还挂着一条不可名状的东西,一晃一晃。 他神情肃穆悲壮,空洞空白。 叶彩唐心里涌上一种深深地悲凉和浓浓的感动。 她现在真的相信了,世上真的有豪气干云的义气和担当,如果到了生死危难关头,夏樾是真的会挡在她前面,为她性命相搏的。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叶彩唐一瞬间便决定从此为夏樾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大人。”叶彩唐咬牙道:“我一辈子都要效忠你,谁也不能让我离开六扇门……呕……” 没说完,叶彩唐跑到一边去吐了。 夏樾的冷酷淡定也终于绷不住了,他甚至应不出一个好字,便弯下了腰。 楚时轩,六扇门从今天开始,和你势不两立。 让大家唯一心里平衡的是,楚时轩是他们中最惨的一个。 大家都吐的差不多了,有力气回去看一眼的时候,感觉楚时轩已经快不行了。 楚时轩刚才觉得已经将胆汁都吐出来了,现在感觉,已经把下辈子的胆汁都吐完了。 他外衣已经脱了,大概用来胡乱的擦了脸和头发,然后远远地扔在了一边。 但这只是聊胜于无而已。 黏在头发和身上的组织不是那么容易清除的,味道就更别提了,楚时轩觉得他现在和旁边的尸体也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尸体炸了,自己还没炸罢了。 夏樾非常不想管楚时轩,甚至想落井下石再踹他两脚。 可考虑到楚家毕竟在朝中还有些势力,楚时轩又是来帮忙的,也不好打击报复的那么明显。 夏樾掩着鼻子嫌弃道:“那谁,去把楚公子扶走。” 那谁,是谁? 刘沙和王统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谢止更是已经跑出了十万八千里,他只是个师爷罢了,一个月拿不够塞牙缝的二两银子,为什么要受这个罪。 夏樾只好指了两个捕快。 两个捕快可怜无助,又不敢违抗夏樾的命令,只好一边干呕,一边去拽楚时轩。 叶彩唐吐完一轮,缓过来一些,捏着鼻子走到了尸体旁。 这下衣服都不用剪了,于艳喜的身体下半身已经炸的七零八落。 叶彩唐从地上捡了一根棍子,在血肉模糊中拨了一下,然后道:“夏大人……呕……这不是于艳喜,这是个男人……呕……” 夏樾皱眉看了一眼:“先放着吧。” 于艳喜的棺材里,是个男人。 这很奇怪,但是这不是现在最重要的。 夏樾回头吩咐站的远些没有受太多波及的捕快:“先把人押回六扇门,这里围起来,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捕快站的远远地,高声应着:“是。” 大人身上的味道实在太大了,就算是再衷心的手下,这会儿也不愿意过来。 夏樾招了招手:“我们先去清理一下。” 要是这个样子回六扇门,不,根本不用回六扇门,只要出现在街上,肯定会惊动整个京城。 然后六扇门就要出名了,明天起民间就会流出一个传言,听说六扇门昨天炸了粪坑了,臭出了三条街。 夏樾实在丢不起这个脸,虽然六扇门的名声不太好,也不至于这么臭。 叶彩唐忙道:“去哪里?” “沐浴更衣,再回去。” 刚才还聋了的王统刘沙和谢止,突然间就恢复了听力,跟了上来。 “大人,去红叶别院吗?”王统问。 夏樾点了点头。 叶彩唐没听过,忙道:“是哪里?” 王统道:“大人在附近的一个别院,里面有温泉。” 太好了,谢止连连点头。 叶彩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刚才还发誓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呢,这会儿有点酸了。 夏樾一个六扇门的总捕头,竟然在京郊有温泉别院,这么有钱这合适吗?是正当来路的吗? 那么有钱,还盯着我要五十两银子,更不合适了。 众人假装看不出马的嫌弃,翻身上马,没多久到了一处院子门口。刘沙一马当先跑在前面,没到门口就开口喊道:“陈伯,陈伯开门,少爷来了。” 很快院子门开了,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 “少爷来啦?”陈伯带着两个小丫头,开开心心的迎了出来。 然后吹来一阵风,陈伯和丫头连着倒退了好几步才站住。 吸了吸鼻子,这什么味儿? 随着夏樾一行人越来越近,那味道越来越重。 “呕……”陈伯干呕了一下:“刘沙你站住,你身上这什么味道。” “哎,一会儿再说,赶紧给我们准备衣服。”刘沙急匆匆往里冲:“少爷那一身更难闻。” 刘沙没有污蔑夏樾,他们一行人中,确实是夏樾身上的味道最难闻,刚才上马的时候,他差一点给甩了下来。 夏樾进门的时候,陈伯忍了又忍,才没把他赶出去。 叶彩唐也顾不上别的,夏樾吩咐一声,丫鬟带她去了一处房间里。 屋子里有紧急准备好的浴桶和水,叶彩唐正要脱衣服,突然道:“对了,这别院里有活水温泉吗?” 她这一身,在浴桶里洗很麻烦。 进去水就臭了,说不定还飘着一些东西,你说你是换水还是在臭味里泡 第170章 温泉 叶彩唐简直是像冲锋一般,冲到了温泉池边。 一看这地方好啊,什么烦恼都没有。 这不是一个大池子,是一个一个的小池子,一个池子也就是三五个浴桶那么大,水从一边来,往另一边去。 这地方修建的时候,肯定花了不少心思,当然也花了不少钱。 “好地方。”叶彩唐毫不见外的指挥丫鬟:“给我把这个用屏风围起来,我就在里面洗……麻烦帮我拿套衣服,还有洗澡的什么皂角啊,花瓣啊,药材啊,有什么来什么赶紧快快快……” 叶彩唐根本不用看丫鬟们嫌弃的表情,她自己都快要被自己先臭死了。 丫鬟赶忙用屏风围上角落里的一个小池子,叶彩唐三两下就把自己脱的只剩下内衣,跳了进去。 扑通一声,叶彩唐将整个人沉在水里,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真的是很幸运。 因为在爆炸的一瞬间,她是躲在夏樾怀里的,所以脸上手上裸露的皮肤上并没有沾到什么,一身恶臭的味道,基本上是来自衣服。以及头发上少量的一点。 现在衣服扔了拿去烧了,头发上只有那么一点,味道一下子就淡了很多。 叶彩唐在水里憋到了无法呼吸,感觉自己从身体到心灵都被洗涤了,心情终于舒服起来,然后猛地将头伸出水面。 一股恶臭从四面八方袭来。 这一下毫无心理准备,叶彩唐这深吸的一口气,好像吸进了一口生化武器。 “咳咳咳,咳咳咳……”叶彩唐一下子呛了水,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大,大人……你们也来啦……咳咳咳。” 不见其人,先闻其味。 臭不可闻! 刚才整个人在水里,也没听见外面的动静,现在隔着屏风看过去,看见几个朦朦胧胧的人影。 是夏樾,谢止他们都来了,他们肯定也遇到了她一样的困扰。 “没事吧。”夏樾的声音从屏风那边响起:“你不是会水吗,这池子又不深,别把自己淹死了。” “咳咳咳……没事。”叶彩唐翻了个白眼。 我会划水,你会说话吗,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夏樾见屏风遮挡的严实,这会儿让叶彩唐离开温泉也不现实,只好让丫头先出去。 丫鬟将叶彩唐要的东西都放在水池边,都退了下去。 然后嘻嘻索索的,谢止他们都开始脱衣服了,然后迫不及待的进了水。 这会儿没人说话,也没有人有什么其他心思,一阵水花扑腾的声音之后,才听见刘沙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的娘啊,真是太臭了。”刘沙感慨道:“小红姑娘每次见我都笑呵呵的,刚才恨不得站在院子口跟我说话。” 王统哈哈哈一笑:“能站在门口跟你说话就不错了,我估计我们走了之后,连我们踩过的砖头,陈伯都要给换了。” 至于他们坐过的椅子,穿过的衣服等等,那就别提了。 好在这次臭的很均匀,臭的很公道,雨露均沾,谁也别笑话谁。要不然得话,回去以后一定会被嘲笑排挤的。 叶彩唐叹了口气,闻了闻自己的胳膊:“要臭好几天的。” 而且连香都不敢用,用香来掩盖臭,只会让味道变得又香又臭,香臭交织在一起,比单纯的臭更可怕。 “小叶。”夏樾突然喊了一声。 叶彩唐自然就应了:“哎。” 然后夏樾一抬手,叶彩唐就看见一个什么东西从屏风那边呈抛物线被丢了过来,扑通一声,落在了她手边的水里。 十分的准。 感情夏樾刚才听声辨位呢。 “这是六扇门自己配的药,去味效果十分好。”夏樾道:“你用它洗个头。” 看来六扇门碰到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一回生二回熟,还是有准备的。 大家泡了一会儿,刚才紧张的气氛轻松了不少,一个个懒洋洋的沉在水里,这才活了过来。 “小叶,你今天是怎么想起来把楚时轩带来的?”王统不明内情:“这个棒槌,差点给他害死。” 叶彩唐长长的叹一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复杂的问题。 要说成功吧,今天带楚时轩去开棺的目的就是为了震慑一下他,让他体会到仵作的可怕,让他知难而退。 非常成功,楚时轩这一趟回去,估计要吐掉半条命,以后见了她可能要绕道走。 只是万万没料到,他们也跟着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 “行了,私人问题一会儿再说。”夏樾及时救场:“说案子。” “对对对。”叶彩唐连忙道:“说案子,说案子。” 夏樾道:“今天小叶表现不错,从尸体上看出了端倪。李家给尸体换上了女装,还做了女子装扮,梳了女子发髻,显然就是为了用这具尸体来冒充于艳喜,掩人耳目,混淆视听。” 已经腐烂到那种地步的尸体,脸已经肿胀成一个球,夏樾第一眼都没看出什么问题来。要不是叶彩唐坚持检查,谁能想到男女差别。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送葬的人生辰八字和于艳喜不合了,因此他们心里有数,所以是按照这个男子的生辰来算的。 众人都很奇怪。 “棺材里埋的不是于艳喜,那这个死者,是谁?” “不管这个人是谁,于艳喜又在哪里?” 好在李家的人已经都收押在六扇门了,回去一问既知。 不过叶彩唐为难道:“尸体腐败成这样,如果是骨头受损的伤还能查的出来,若是皮肉伤,估计是看不出来了。” 更可怕的是他还炸了,即便本来胸腹部这些容易造成致命伤的地方,留下了致命伤,现在也很难查验了。 叶彩唐想到自己可能明天还要去拼那些支离破碎的尸块,心里就拔凉拔凉,一点感受不到夏天温泉里的温暖。 夏樾同情的看了一眼屏风对面,当然什么也看不见,看的见,那就成耍流氓了。 “大家今日都辛苦了。”夏樾道:“这个月,工钱加倍。” 不幸中的万幸。 第171章 死错了,还是埋错了 当天晚上,大家便都住在温泉别院里。 院子里自己养了鸡鸭,种了蔬果,甚至还有羊和猪。 今天辛苦了,陈伯提议给大家烤只羊,好好吃一顿,但是大家都没有什么胃口,简简单单吃了一顿稀饭馒头小咸菜,吃两口还犯一阵恶心。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被尸体恶心成这样了。”叶彩唐边吃边唏嘘。 恶心吐了,那是老黄历了,今日实在有些失专业水准。 好好的一顿烤全羊没了,真可惜。 “说的好像你见过许多尸体一样。”刘沙笑话道:“你那是纸上得来终觉浅,今天才算长见识呢。” 叶彩唐不好向刘沙吹嘘自己曾经的丰功伟绩,丰富经验,只好点头。 第二天一早,不管愿意不愿意,众人又回到了腐尸零落的林子里。 一夜的风吹,林子里的味道没有昨日那么重了,但天热,尸体还在继续腐烂,味道依然很难闻。 昨天晚上,叶彩唐临时让别院里的丫鬟给大家都赶制了口罩面罩手套,如今一个个有模有样的都戴上,总能隔绝一些。 夏樾吩咐,把所有能找到的尸体碎块都找回来,等叶彩唐查验之后,就地焚烧。 这种尸体是一定要处理的,不然的话,夏天很容易出现瘟疫。大灾之后有大疫,通常都是因为尸体不能及时处理引起的。 叶彩唐又站到了那具尸体边。 现在她反而轻松了许多。 巨人观的尸体最害怕的就是爆炸,而往往这种尸体因为极小的震动就会爆炸,哪怕是上了解剖台,若是操作不当,也有可能爆炸。 但现在炸完了。 破罐子破摔了,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脸已经完全看不出了,叶彩唐也没有办法复原,只能检查了一番颅骨,脖颈,胸腹…… “没有肉眼可见的外伤。”叶彩唐脱下手套:“骨头都是完好的,从尸体上,检查不出死因。” 这就是叶彩唐没有开始就要求验尸的原因,她觉得十有八九是查不出死因的。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虽然死因没查出来,女尸却变成了男尸。 这棺总算没白开。 夏樾吩咐其他人收拾挖坑焚烧掩埋,自己先一步回了六扇门。 众人都很想知道,李家的人要如何解释这件事情。 夏樾把李仁寻夫妻和李武都传了来。 “来,你们谁给我说说,棺材里的人是谁?”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十分不解。 还是李仁寻先开口:“棺材里的人,是于艳喜啊。” 开棺之后,人从棺材里抬出来,叶彩唐准备检查,此时李家的人都离的比较远。这种场面太过刺激,不适合让普通人靠的太近。 吓死一两个也不合适。 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叶彩唐对棺材里的人的性别产生了怀疑,并且做实了这种怀疑。 夏樾道:“于艳喜,是个女人吧?” 这还用说,李仁寻一脸的茫然。 然后他看了看他妻子刘氏,刘氏也是一脸茫然。 李仁寻喃喃道:“大人,我不明白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仁寻夫妻俩的表情不像是装的,像是真的很茫然,倒是李武,叶彩唐分明从他的脸上,看见一点慌乱。 夏樾开门见山:“在于艳喜的棺材里,躺着的是一个男人。” 啊? 李仁寻夫妻都惊呆了,一起看着夏樾,好像夏樾的脸上会开出一朵花来。 李武也惊呆了,但是那种惊呆和李仁寻夫妻两人的惊呆是不一样的,他除了惊呆之外,还有点慌乱的感觉。 “这不可能。”李仁寻不由自主提高了声音:“棺材里怎么可能是个男人,儿媳妇是男是女我还能分不清吗?” 夏樾冷声道:“那是你看着她下葬的吗?” 李仁寻想也不想的道:“当然是。” “下葬之前,确认了身份?” 李仁寻还想回答当然是,但是顿了一下:“这怎么确认,那,那家里就死了一个人,大家都看着的。她娘给换的衣服,梳的妆,然后入殓,还能有错不成?” 这话其实不错。 死人又不是上菜,还能有错不成,也没多一个可以替换啊。 刘氏连连点头:“是我给换的衣服,没错。”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是没埋错,还是没死错。 李仁寻突然一个激灵,急中生智:“大人,会不会咱们选的那个地方,它是个风水宝地大吉大利,所以有人看上了那块地。偷偷摸摸的打开了棺材,把艳喜给挖了出来,然后把自己家的人给埋了进去?” 李仁寻真是给逼急了,连这个想法都出来了。但是不得不说,这个可能性还真说的通。 夏樾问李武:“你觉得呢?” 李武一个激灵:“对,爹说的对,一定是这样。” 这口供倒是一致了。 那么问题又转了回去。 “那你们怎么解释,找了几个生辰八字相冲的人,给于艳喜下葬呢?” 这个问题李仁寻一家始终没给出合理的解释,但是夏樾急着开棺,就暂且搁下了。 如今棺开了,开出个男人来,这个问题就肯定要重新提出来了。 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一次,李仁寻目光飘忽,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李武。”夏樾道:“我问了给于艳喜做法事的师父,于艳喜错误的生辰八字,是你给的?” 李武作为于艳喜的丈夫,又已经这个年纪,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应该跑前跑后,挑起大梁。 李武点头。 夏樾道:“那为什么你给出的生辰八字,并非是于艳喜的生辰八字?” 有谢止这么个大师的高徒在,这一点上无论李武说什么,都糊弄不过去。 李武的表情凝固了。 李仁寻夫妻俩也有点凝固,大家一起看着李武。 “小武,你快说啊。”刘氏急道:“你到底为什么换了艳喜的八字?” 这问题在之前夏樾问话的时候,夫妻俩就非常想知道,可惜一直被分开关押,没能找到私下的机会。 如今棺也开了,风水师父也问了,这个问题到了面前,没有办法再逃避了。 李武僵硬了一会儿,突然哭出声来。 “娘。”李武哭道:“ 第172章 一人一个秘密 李武这么一喊,大家都惊呆了。 叶彩唐看的出来,李武的父母是最惊呆的那两个。两人显然确实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 刘氏半晌不可置信道:“这怎么可能。阿武,你,你别瞎说,这可不是能瞎说的事情。” 李武耷拉下脑袋:“是,确实是我干的。” 夏樾抬手制止李仁寻夫妻,冷声问李武。 “你为什么要杀于艳喜,如何杀的?” 李武抹了抹脸:“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是个意外。” “仔细说。” 李武道:“那日吃完晚饭,我和艳喜在屋子里休息,就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她拿枕头丢我,我也就丢回去,把她压在床上。明明听着她在笑的,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她就突然不动了。” 叶彩唐听的十分无语,按李武说的,纯属意外。 小夫妻打打闹闹,一个没留神,李武把于艳喜闷死了。 这理由真是闻所未闻,别说夏樾叶彩唐,就连李武的爹娘都觉得怎么可能。 但李武赌咒发誓,若是说谎天打雷劈。 “我一看艳喜没了呼吸,就特别害怕。”李武道:“我赶紧去喊了大夫,其实大夫到之前,她就已经死了。我留了个心眼,喊了洪大夫,我知道洪大夫家里最近缺钱,于是我偷偷给了他五两银子,让他说艳喜是得了急病。” 只是没料到事情就是那么凑巧,没多久洪大夫真的得了急病死了,李武当时知道后吓了一跳,但是也松了一口气。 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死了,于艳喜已经下葬,于家父母很满意他们给的钱,表示不会追究,是他们女儿的命不好,享不了这个福。 李武叹道:“只是我万万没想到,那日我在艳喜坟前说的话,会被人听见。” 叶彩唐教他:“这叫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失手杀人,虽然也是命案,但和普通的命案是不一样的。而且是丈夫杀妻子,虽然很不公平,但确实会被考虑进去。 于艳喜和李武新婚,两人没有矛盾,在人前不说恩爱也算和睦,官府会考虑这个因素,多半会相信李武是过失杀人。 再加上苦主的家属,于艳喜的父母的谅解,这多半不会判的很重。 更不会走到开棺这一步。 李武道:“给艳喜办后事的时候,我有点害怕她会回来找我。所以跟师父谎报了她的八字,请了几个相克的人送葬……没想别的,就想吓唬她一下,让她别来找我了。” 李武说完,整个人蔫了,垂头丧气道:“大人,就是这么回事,艳喜是我杀的我认了,但是棺材里为什么是个男人,这我真的不知道啊。” 要是没开棺,就可以结案了。 可是开了棺,这案子更复杂了。 李仁寻夫妻哭成一团,骂儿子糊涂,早知道这样,这亲不结也罢,儿媳妇没捞着,钱花了不少,还贴进去一个儿子。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哭也来不及了。 夏樾命人将李武收押,李仁寻夫妻可以先回家,但必须随叫随到。 李仁寻夫妻哭着走了。 叶彩唐凑到夏樾面前,低声道:“大人,有个问题。” 夏樾道:“你说。” 叶彩唐声音更小:“我很好奇。” “好奇就说。”夏樾往后躲了躲:“这是六扇门你那么小声干什么,想说什么大声说。” 夏樾看见叶彩唐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就觉得是对自己的看不起,自己是六扇门老大,难道有什么事情还能罩不住她不成? “是。”叶彩唐立刻大声道:“我想问问,李武到底是不是不能人道。” “噗!”不远处正端坐喝茶的谢师爷呛了一下:“咳咳咳……” 叶彩唐无辜看了他一眼。 谢止连忙摆手:“没,没事,你们接着说。” “就是这个问题。”叶彩唐道:“之前楼彩凤说,李武之所以一直找不到媳妇,是因为他不能人道。” 谢止使劲儿捏鼻梁。 “所以呢?” “所以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呢?”叶彩唐道:“刚才我想问来着,但是我怕大庭广众,我问他不好意思说。大人你去问问。” 夏樾张了张嘴:“刘沙你去问一下。” 刘沙不情不愿的去了。 很正经的事情,不能心虚。 夏樾道:“你觉得这和案件有关?” 叶彩唐点头:“有关。” 夏樾奇道:“能如何,不能又如何?” 就算不能人道,也无损他的力气,男女之间的力气差别是巨大的,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李武确实具备掐死于艳喜的能力。 叶彩唐道:“如果李武是一个正常男人,新婚燕尔,我相信他们是在玩闹中失手。如果李武真的不能人道,父母因为收了高价彩礼才把女儿嫁过去,他们的感情就很有问题……大人你还记得装鬼……” 叶彩唐话没说完,夏樾突然扑过去,捂住了她的嘴。 叶彩唐眨眨眼:“?” 谢止一看,立刻道:“哎,大人你干什么,什么话你不让小叶说,你不能欺负人啊。” 叶彩唐:“呜呜呜……” 但是夏樾毫不犹豫的把叶彩唐拽走了,不让谢止有一点英雄救美的机会。 当然谢止也没有这个真心,只是随便说说罢了,连屁股都没离开椅子。 夏樾一直把叶彩唐拽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这才松开。 叶彩唐不满道:“大人,你干嘛呀?” 前面还说让我有啥说啥随便说,后面就捂嘴拽走一条龙了,你变脸如翻书啊。 夏樾恨铁不成钢道:“咱们扮鬼吓唬人,很光彩吗?你是要宣扬的大家都知道吗?” 叶彩唐愣了一下,随后道:“那也不是咱们啊,是大人你一个人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又没有穿一身白衣服,我也没有飘来飘去。 那我也飘不起来啊。 夏樾万万没料到叶彩唐竟然如此不讲江湖义气,随后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么为了躲避楚时景,我替你遮掩了一夜的事情,应该也不介意别人知道吧。” 叶彩唐一愣。 夏樾这有些过于不要脸了啊。 夏樾说完,冷哼看叶彩唐一眼,转身就要走。 叶彩 第173章 忤逆犯上的一百零八种方法 夏樾施施然站住,居高临下看叶彩唐。 “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错了,我错了。”叶彩唐连连点头,然后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我这个人最能保守秘密,我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大人也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你好我好大家好。” 撇弃楚家不谈,这事情要是六扇门里的人知道,那可就尴尬了。她总不能逢人就解释,她和领导清清白白吧。 这还差不多,夏樾满意的点了点头。 丢人这种事情,要丢一起丢,一个人丢,那是不行的。 我的脸要是保不住了,你的脸也别想保住。你一个姑娘家,脸难道能比我还厚。 夏樾推心置腹道:“小叶啊,做人要圆滑一点,识时务一点。你现在有把柄在我手上了,以后,可千万不要忤逆犯上,知道吗?” 叶彩唐欲哭无泪。 夏樾这是担的哪门子的心,本来她有欠条在他手里,也不会忤逆犯上啊。 不是,六扇门是正直和正义的化身,夏樾又不是坏人,她干什么要犯上?她又不打算犯罪。 见叶彩唐一脸空白,夏樾有些良心不忍,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安抚道:“其实这是好事,我们有共同的秘密,我就会把你当自己人了,对吧?” 对! 叶彩唐有气无力的点头:“大人你说的都对,我都听你的。” 但是你别落在我手里,要是有一天你落在我手里,要你知道忤逆犯上的一百零八种写法。 夏樾满意了:“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叶彩唐半晌缓过来,这才道:“我说,那天半夜,大人不是装鬼去吓唬李家的人吗?说他们看见鬼之后,非常害怕,如果不是因为心里有鬼,为什么那么害怕。” “你说那天晚上啊。”夏樾昨天被熏的有点失忆,叶彩唐没说,都没想起这事情来。 叶彩唐点头。 还没说话,便看见刘沙回来了。 “大人,小叶,你们在这干嘛呢?”刘沙走了过来,幸亏他没早来一步,不然的话,就能看见两人你掐着我我掐着你的热闹场景了。 夏樾四两拨千斤,不答反问:“问出来了吗?” “问出来了。”刘沙果然忘了刚才的好奇,应道:“李武确实不行。也不是天生的,是十来岁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好撞上了树墩,撞坏了。后来看了许多大夫,吃了许多药,效果都不太好。” 撞到了树桩,叶彩唐缩了缩脖子,也是可怜,想想都痛。 然后她欲盖弥彰的看了一眼夏樾。 夏樾忍住了,不然真想问问,你看我干什么,我又没撞树桩。 男女之间,新婚燕尔,洞房花烛,如胶似漆,耳鬓厮磨最是容易让感情升温。可李武不行,这多少就有点影响了。 夏樾道:“昨日棺木里的那具男性尸体,能不能判断大致的死亡时间?” 叶彩唐想了想:“现在是夏季,温度高,从尸体的腐烂情况下,也就是半个月左右。和于艳喜的下葬时间基本吻合。” 于艳喜是去世当天就请了大夫,然后就死讯告知亲戚朋友准备后事了,这个时间基本是准的,不太可能有偏差。 于艳喜的父母再怎么不重视自己的女儿,听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也要立刻来看的,这个温度只要多放一天就要不对劲,于艳喜的父母不可能察觉不出来。 “去查李家村这一个月内是否有失踪人口。”夏樾道:“或者,有没有人看见陌生的可疑男子。” 一具尸体就是一个活人,男尸总不会无缘无故出现。 刘沙忙应着。 “还有。”夏樾道:“查一查李家村附近是否有人下葬,重点是未婚男性。” 叶彩唐顿时明白过来。 “大人怕于艳喜的尸体被人偷了?” 夏樾道:“多了一个少了一个这都是问题,多了一具男性尸体,就代表多一个死人。但是于艳喜的尸体失踪了,也不能是凭空消失。” 叶彩唐脑子里出现几个字:“配阴婚?” “是。”夏樾道:“有些人家未婚男子死了,为了让他在地下不孤单,会给他配阴婚。但死人不是买菜,不是随时能找到合适的姑娘,姑娘家人也未必愿意,为了赚钱,就有人打起了歪主意,打听到哪里有刚下葬的女尸,再悄悄打探出生辰八字,若是合适,就偷尸婚配。” 叶彩唐道:“这个是违法的吧。” “自然是违法。”夏樾道:“偷盗尸体,毁人坟墓,这都是重罪。” 十恶不赦,指的是十种不能赦免的重罪,毁尸便是其中的一种。 刘沙匆匆的去了,叶彩唐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好像有哪里疏漏了一样。 “刘哥你等下。”叶彩唐突然脑中灵光一现。 刘沙赶忙站住。 “我想到一个问题。”叶彩唐道:“配阴婚这件事情。” “你说。” 叶彩唐道:“配阴婚,那是给自己家早逝的儿子找媳妇对吧。” 夏樾点头。 “既然是找媳妇,那是不是一定要找未婚的?” 这还真问住了夏樾,夏樾道:“去把谢师爷喊来。” 这府里不是有现成的,对这些隐秘鬼事都了解的行家吗,不问白不问。 谢止很快就来了,他很奇怪,为什么有议事厅,大家不舒舒服服的坐着喝着茶讨论,要全都窝在屋檐角落里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讨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阴婚啊,阴婚我知道啊。”谢止道:“我虽然没干过,但不是什么稀罕事,小叶说的对,配阴婚的对象,一定要未婚的大闺女才行。没有谁配阴婚找有夫之妇的,那他相公怎么办,不是要打架吗?” 谢止这么一说,众人一想也是,这么说,不是配阴婚。 但是叶彩唐道:“这就对了。” “哪里对了?” 叶彩唐道:“虽然于艳喜是有夫之妇,可她是黄花大闺女啊,因为李武不行。” 一语道破天机,众人都愣住了。 还真是这个道理。 第174章 纸人有魂 一阵沉默中,刘沙忍不住道:“不会吧。不会这么离谱吧。” 虽然是有点离谱,但也不是不可能。 在某种情况下,死人是比活人值钱的,比如说配阴婚。 活人的大姑娘好找,死人的大姑娘可不好找。 而且活人的大姑娘可以慢慢找,你可以从十五岁相亲到二十五,李武这样三十再娶媳妇的,除了别人说点闲话,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可是配阴婚就不一样了,那最好是在死亡到下葬的这几天就要完成,是拖不得的。 别看李武娶妻花了不少钱,比普通人家花的钱要多,但是如果想找一个合适的配阴婚的对象,花的钱只会更多。 叶彩唐道:“李家说不定就是靠这个赚差价呢,所以心虚,要不然的话,之前他们为什么见到……” 差一点就顺嘴说出来了。 叶彩唐紧急停住:“要不然的,他们为什么会心虚?” “是啊,说起来也奇怪。”刘沙道:“我听说李家还闹过鬼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害死的于艳喜回来找他们算账了。” 刘沙你真相了,但是我不敢说。 叶彩唐打了个哈哈。 “有可能吧,俗话说得好,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谁叫他们心虚呢。” 天真的刘沙点头:“有道理。” 虽然他们不知道于艳喜是被李武害死的,以为她只是意外死亡,但这不影响他们的心虚害怕。 他们没有害活着的于艳喜,但是害了死的于艳喜。 所以半夜看见于艳喜的鬼魂出来,以为是来找他们算账的,一个个吓得半死。 夏樾赞许道:“小叶这么一说,倒是都捋顺了。” 叶彩唐非常艰难的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了一下。 她现在不太能直视夏樾,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还是自己的领头上司,让她以后很不好混啊。 平时又给赏钱又买吃的,还和大家说说笑笑,竟然都是笑里藏刀的假象。 夏樾冷酷无情道:“去把李仁寻夫妻找回来。” 李仁寻夫妻得知了儿子杀人的消息,如丧考妣,到家之后便抱头大哭了一场,还没哭出个所以然来,王统就带人到了。 他们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又被抓回了六扇门。 夏樾居高临下的:“知道为什么抓你们回来吗?” 李仁寻夫妻茫然摇头。 夏樾冷笑了一声,拿起手边的一张名帖,丢在了地上。 李仁寻一头雾水拿起名帖,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这是一张合八字的生辰帖,大红的封面,是男女双方即将成亲的时候,用来合八字的。 生辰贴上,一边写的是于艳喜的八字。另一边,却不是李武的生辰八字。 李家村周边就那么大,太远的也够不着,在那么大的范围内,不是天天死人的。 刘沙带人去一打听,很快就打听到在于艳喜死亡前两天,隔着两个村子的地方,也有人过世。 是一个未婚的年轻男子,在家停灵三日,就在于艳喜死亡的第二日下葬。 问起邻居,说当时下葬的仪式十分蹊跷。 好像没什么毛病,但好像又有点神秘,虽然说不出所以然,但很快锁定了给他们家办丧事的大师。 死者叫皮文斌,今年十六尚未娶妻,家中富裕,比李仁寻家富裕上好几个档次。 皮文斌倒霉,出门没看黄历,被一块山崖掉下的石头砸死了。 家里悲伤之余,便想起了这一档子事情。 皮文斌已经订了婚,他意外身亡,原来的婚事肯定要取消了,又怕他孤单不肯安心上路,便张罗着,找一个新丧的女子,给他完婚。 那师父四处寻摸的同时,正巧又接了于艳喜的生意,他一看两人的生辰,一琢磨,这不是巧了。 瞌睡送枕头,财神爷送钱啊。 虽然师父知道于艳喜是成了亲的,但是李武不能人道,这也是个大家都听过风言风语的秘密。 于是他两边一牵线,妥了。 皮家得了个黄花大闺女给儿子配阴婚。 李家得了一大笔钱,很快就能给儿子再找个新媳妇,又用钱封上了于艳喜父母的嘴, 师父拿了一笔中介费,简直三全其美,没有人不满意了。 除了冤死的于艳喜死不瞑目。 不过李仁寻夫妻看儿子哭的还挺情真意切,这事情硬是瞒住了他,和皮家私下就将事情办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李武也有瞒着他们的事情。 李仁寻夫妻一看这帖子,顿时明白这事情瞒不住了。 “花五两娶儿媳妇,再把儿媳妇三十两卖了,你们两口子倒是从活到死,算计的明明白白啊。”夏樾一声吩咐:“都带上来。” 该抓的人,都抓来了,一个不少。 皮文斌的父母,给皮文斌和于艳喜办后事的风水先生,三下一对质,根本不用逼供,大刑伺候什么的,稍微吓唬两句,就什么都说了。 就连李武也都惊呆了,万万料不到自己父母还有这个操作。 等事情是捋清楚了,夏樾道:“如此说来,于艳喜的尸体,现在在你家坟里?” “啊?”皮父一愣,连连摇头。 众人也都一愣。 什么意思? “不在?”夏樾沉着脸道:“事到如今,你再隐瞒就没有意思了。莫非要本官开坟验证吗?” “不是,不是。”皮父连忙道:“大人误会了,于艳喜的尸体,确实不在小儿坟中。您可以问鲁大师……” 鲁大师就是给他们办丧事的风水师父。 谢止以有这样的同行为耻。 鲁大师道:“是,大人,小人不敢扯谎。于艳喜的尸体,确实不在皮文斌坟里,小的虽然给他们办了阴婚,但这个只要将于艳喜迁出李家,然后将她的八字和皮文斌合过之后,让皮家下聘,做足流程之后,用纸扎一个人物,将于艳喜的生辰八字贴在上面,再穿上她身前的衣服,就算成婚了。” 夏樾对这方面不熟,但是觉得不对。 “若是这样,为何有偷尸办阴婚的?” 鲁大师道:“大人说的那种,是要求夫妻合葬的,才会偷尸,让男女尸体葬在一处。但夫妻也不是非要合葬的,只要按规矩走 第175章 严刑逼供大人上 夏樾又问了一遍,李仁寻和鲁大师说的话严丝合缝,没有什么破绽。为了万无一失,谢止又亲自去了一趟皮文斌的坟前。 “确实不是双人合葬墓。”谢止道:“不用开棺,从外面就能看出来。” 皮文斌的父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只要夏樾不坚持开棺,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说到底还是钱。 只要给苦主,也就是于艳喜的父母一笔足够的钱,让他们不追究,官府的责罚就是有限的。 说来说去,不是盗尸,是你情我愿的交易。只是李仁寻在中间做的事情有点缺德罢了。 李仁寻夫妻对于艳喜的死真的一无所知,转了一圈,众人将视线又落回李武的身上。 但李武连杀人都已经承认了,其他的也说不出更多了。 中场休息。 叶彩唐问夏樾:“大人,咱们就不能严刑逼供吗?我看李武那小子也不像是个意志坚定的人,说不定打两下就都招了呢?” 夏樾匪夷所思的看着叶彩唐。 “你动了这么久的脑子,就想出这么个招?” 叶彩唐有些理亏,但还是努力辩解道:“不是我想出这么个招,是六扇门……” 夏樾危险的眯起眼睛:“嗯,六扇门怎么了?” 叶彩唐慢慢往后退去,四下一看,刘沙王统都靠不住,于是她躲在谢止身后。 六扇门的名声怎么样,难道非要我直白的说出来嘛,大家不难看吗? 外面谁不知道六扇门是虎穴狼窝,只要进了六扇门,好的坏的,也要扒了你一层皮才能出去。 六扇门的老大,虽然长得人模人样英俊潇洒,但是心狠手辣,擅长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不是我说的,是人民群众说的。 要不然的话,为什么每次去乡亲家,你们都得不到好脸色。 夏樾起身,慢慢的向叶彩唐走去。 “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也是怀疑过你和案件有关的。” 叶彩唐知道。 夏樾道:“但我也没有对你严刑逼供……” 叶彩唐不敢说,要我感谢你全家吗? “所以六扇门没有你想的那么不讲道理。”夏樾走到了谢止身边:“除非是罪大恶极,不然的话,我们也不怎么干严刑逼供的事情。” 叶彩唐在谢止身后不冒头。 说就说啊,我听的见,你过来干嘛? 谢止这一刻还是很勇敢的,英雄救美,挺身而出,他张开双手挡住夏樾。 “大人冷静。”谢止道:“小叶胆子小,别吓着她了,吓着就没人给你干活了。” 你说一个仵作胆子小,简直是笑话。 夏樾扒拉谢止,想从他身后捞人:“叶彩唐你出来,我们好好聊聊。” 叶彩唐才不傻呢,她把谢止往前一推,然后一溜烟跑了。 这一推的还挺用力,谢止撞在夏樾身上,差点一起撞到椅子上去。 两人站定,叶彩唐已经跑的没影了。 夏樾道:“你看看,让你给她挡着,也没捞着好吧。她推你的时候,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吧。” “哎,谁不说呢。”谢止感慨道:“人家都是过河拆桥,小叶这倒好,直接把桥拆了把河堵了。” 就是这么潇洒,雷厉风行,半点也不带犹豫的。 但是叶彩唐跑了没一会儿,刚跑到前面院子吧,就又退了回来。 “大人,大人,大人……”叶彩唐就跟见了鬼似的一路往回跑,跑到了夏樾身后。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夏樾一把抓住叶彩唐胳膊。 叶彩唐丝毫也不介意,而是反手也抓住了夏樾的胳膊。 “大人,救命。” “怎么了?”夏樾一时没顾上找叶彩唐算账,她只有在需要救命的时候,才这么热情洋溢。 叶彩唐道:“楚时景来了。” 这兄弟俩,是没完没了了,一个走了一个来,一个走了一个来,到底想干什么? “哦,他啊。”夏樾一笑:“行了,你去休息吧,我去给你打发。” 楚时轩那天差点没恶心死在于艳喜坟前,他一个翩翩公子哥,回去估计要恶心的半个月吃不下饭,说不定还要吐好几回。 他这么一折腾,又不肯说出是为什么,家里人可不着急吗? 叶彩唐要的就是这句话,立刻拽着谢止就溜了。 为什么要拽着谢止呢,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一个挡箭牌。 凡事要给自己留余地,叶彩唐做事一向机灵。 叶彩唐跟谢止一人一边对坐喝茶。 叶彩唐感慨道:“大人真是个不错的大人,谢哥,你说咱们是不是该为大人做点什么?” 谢止不明白:“做点什么?” 他刚才差一点要打死你,这会儿就因为替你挡了烂桃花,又成了好大人啦? 真是变脸如翻书。 叶彩唐道:“总觉得李武心里有鬼,我们去诈一诈他。” 有真凭实据当然好,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也只能试试非常手段。 谢止无所谓:“怎么诈?” 叶彩唐道:“没人见着于艳喜的尸体,到底她是怎么死的,就靠李武一张嘴说,我们也不知道真假。” 现在李武一口咬定,埋的就是于艳喜,不知道怎么被人换了。 只要他们找不到尸体,就没有办法反驳他的话。 叶彩唐道:“如果我们能找到于艳喜的尸体呢?” “那就好办多了。”谢止道:“找到尸体,就有可能确定于艳喜的死因。” 就怕现在天热,于艳喜的尸体也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 叶彩唐道:“虽然我们找不到于艳喜的尸体,但我们可以让李武以为我们找到了于艳喜的尸体,你觉得呢?” 闲着也是闲着,谢止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那我们去哪儿弄一个于艳喜的尸体来。” 于艳喜死了这么久,也该臭了吧。 叶彩唐皱紧眉头:“论理是这样,但李武又没见过十天半个月的尸体,一时未必发现的了。就随便找个人装吧,诈他一下,看他什么反应。” 腐尸没办法找,但尸体好找,随便谁往下一躺就行,六扇门里的人也没这忌讳。 夏樾不知道,在他和楚时景周旋的时候,刘沙和王统抬着一个尸体,匆匆忙忙的走向了牢房 第176章 装死 抽中大奖的是一个打杂的小丫头,小丫头可开心了,因为谢止给了她一个红包,相当于她一个月的工钱。 不就是扮尸体吗,多大点事,六扇门里男女老少就没有害怕这个的。换身衣服,往地上一躺,盖个白布。 就几句话的功夫,一个月的工钱到手了,就问你心动不心动,要不是叶彩唐要站在一旁好好看看李武的表情,这差事别人都抢不过。 小丫头在停尸房里躺好,叶彩唐让她尽量呼吸轻微一点,走开两步看了看,调整了一下角度,道:“把人找来吧。” 只要不露脸,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了,小丫头脏的像是在地里埋了两天挖出来的。 停尸房里光线昏暗,气氛阴森,小丫头脸上抹的黑乎乎的,身上还浇了猪血吹干了,凶案现场回来的也不过如此。 李武被提出来的时候只觉得莫名其妙,胆战心惊问了一路,直到进了停尸房,王统才松口。 “认尸。”王统走进房间,正对面就是盖着白布的尸体,叶彩唐站在一旁,身上也沾了一点红色,好像是刚验完尸。 一阵血腥的味道从尸体上传出来, 李武有点懵:“认……谁的尸?” 叶彩唐摘下手套丢在一旁,走过来:“于艳喜的尸体找到了,你认一下是不是。” 李武整个人都懵了。 他如被雷劈了一般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十分呆滞,好像听见了不可思议的消息一样。 叶彩唐和谢止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确实是有问题的。 于艳喜已经死了,尸体失踪了,找到她的尸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为什么李武会露出一副怎么可能的表情。 叶彩唐道:“不过检查了一下尸体,于艳喜的致命伤和你说的可不一样……” 叶彩唐话没说完,李武已经冲了过去。 谢止一把抓住了他。 “你干什么?” 谢止也没有太用力,给了李武一点挣扎的空间。 李武一边扒拉开谢止,一边喃喃道:“不可能。” 不可能是什么意思呢,可以理解为,于艳喜的尸体是不可能找到的,或者,于艳喜,根本不可能有尸体。 谢止放开了手,李武终于冲到了尸体前,他一把掀开了白布。 小丫头睁开眼,对他一笑。 李武这一下差点没被吓死。 他啊的一声惨叫,连着往后退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这……”李武这半天,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不是……你们讹我?” “是,是讹你。”刘沙把李武拎起来:“这不是讹出来了么,你最好把事情原原本本的交代清楚,于艳喜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然的话,六扇门里有的是让人说话的地方。” 说的好,叶彩唐点头。 你看看,虽然你们不愿意承认,但最终的走向还不是严刑逼供。 叶彩唐自告奋勇:“我去拖住大人,刘哥你把他拎去刑讯室……” 竟然还有这种操作,李武脸都白了。 但刘沙真的来拽他了,一边拽,一边对叶彩唐阴森一笑。 “拖住大人一刻钟就行,我就不信了,六扇门里七十二般刑具,搞不定一个犯人。”刘沙袖子一卷,露出手臂上的一道陈年旧伤疤,十分可怖。 叶彩唐第一次看也被吓了一跳,那是很严重的一处烧伤,凹凸不平颜色深沉,还以为他经历过什么悲惨的过去。 好在这年代的人无论冬夏都穿长袖,刘沙的疤一般外人也看不着,吓不到人。 不过据王统回忆,那是刘沙很多年前有一次喝多了,半夜跟着了魔一样非要烤红薯吃,拦都拦不住,结果烤一半睡着了,摔在炉子上烧的。 那天晚上刘沙的惨叫声响彻六扇门,到现在他都不吃烤红薯。 真是无妄之灾。 可怜李武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哪有那样的铮铮铁骨,根本不用尽刑讯室,还没拖出院子就崩溃了。 “我说,我都说……”李武喊道:“但是我求你们,千万不要告诉我爹娘。” 李仁寻夫妻给儿媳妇配阴婚是瞒着李武的,如今看来,于艳喜的是,李武也有瞒着他们的秘密,这一家子看起来父慈子孝,故事倒是不少。 夏樾打发了楚时景,一边想着怎么撬开李武的嘴,一边往回走。 走到小厅门口,就听见李武说:“其实艳喜没死,她走了。” 夏樾停下了脚步。 又听李武道:“我和艳喜在一个村子,虽然不是很熟,但也认识经常见,她爹妈对她不好,经常寒冬腊月的,我还看见她给人浆洗衣服,手冻得又红又肿,我一直都挺可怜她的。” 倒是看不出,李武还有点悲天悯人的心肠。 “后来,她爹妈要把她许给村里一个老头,六十岁啦,一身病,原配死了,想买个新媳妇冲喜。” “他爹妈为了钱,就打算答应,但是她不愿意,一时想不开,她在林子里寻死,被我救下来了。” 李武正说着,叶彩唐眼尖。 “大人回来啦。”叶彩唐连忙道:“大人快来,李武在招供呢。” 夏樾走进屋子,一脸狐疑。 刚才也没见要招供的模样啊,这会儿怎么就突然招了,该不是叶彩唐他们干了什么吧。 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但有外人在,夏樾也不好质疑什么,只好点点头,坐下了。 “你接着说。” 李武接着道:“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和一个外乡人私定终身,她想和那人私奔,但是那个男人不敢。” 叶彩唐脑中叮一下:“那个男人,就是棺材里这个?” 李武点了点头。 “因为他不肯,你们把他杀了?” 李武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不是那么回事。” “艳喜要是失踪了,于家肯定要报官,可能要被抓回来。但是我爹正好到处给我张罗娶媳妇,我……因为我有问题,我也不想害了人家姑娘。” “于是我们一合计,不如让艳喜跟我假成亲,成亲以后,我寻个由头,和她出门去,出去个三五个月,一年半载的,她就能走很久不会有人发现,等发现了,她已经走出十万八千里了。” 一面能帮 第177章 偷天换日 李武道:“我就跟我爹说,我看上了于艳喜,然后我们俩就成亲了,没有人怀疑。” “过了大半个月,我们觉得差不多了,就去找那个男人,他叫汲智明,是个货郎。本来大家说的好好的,谁知道他见我和艳喜真的成亲了,他就反悔了,他总觉得自己吃了亏,找我要钱。” “我身上有点钱,帮衬点也不是不行,但我本来就是为了他们好,怎么反倒是变成对不起他的样子了,那我也不愿意了,于是我们就吵了起来。一吵起来,汲智明说话就很不好听……” 李武含糊了一下:“就是那些话,反正说的很难听。” 不用李武说,大家也能猜出是什么话。 汲智明一个货郎,想来也比较粗俗,虽然也知道李武不能人道。但总觉得于艳喜和他成了亲,就不清白了,自己戴了绿帽子。 叶彩唐十分不齿,现在她不能开口,开口肯定要骂人。 李武道:“不过艳喜也不是软性子,她跟汲智明打了起来,然后推了他一下,一不小心,汲智明撞到了石头上,一根树棍正好插进了脖子里……” 树枝插进了脖子,这可能造成颈部大动脉的损伤,段时间内造成大出血死亡。这种伤当时很好辨认,但是开棺的时候,尸体已经腐烂到那种程度,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李武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余悸未消。 他开始也算是好心做坏事吧,成全一对有情人,谁知道会闹成那样。 死人了,两个人都慌了,一合计竟然出了个绝招。 汲智明是外乡人,死了也不会有人报官,主要是尸体不好处理。无论怎么处理,都很有可能被发现,一旦被发现,就很容易追查到他们。 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尸体绝对不会被发现。 就是举办一场正常的葬礼,将尸体收敛入土,名正言顺。 正好,于艳喜和李武也没有感情,又隔了一条人命,于艳喜也待不下去了,只想远远地离开这个地方。 “你们的脑子都挺好使的。”夏樾不得不佩服:“竟然连这种偷天换日的法子都想的出来,所以于艳喜假死,你筹办后事,把汲智明装进了棺材。要不是因为你在坟前说的话无意被人听见,这事情就无人得知了。” 现在离于艳喜假死已经大半个月了,也就是说,于艳喜已经远走他乡了,现在都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按照他们的计划,只要于艳喜走的远远地,就不会有人怀疑这事情。 等很多年以后,哪怕在外面无意被人碰见,时过境迁,只要他一口咬定,谁有会做挖坟这种大忌的事情呢。 万万没料到,隔墙有耳。 李武在坟前的那些话,被前来祭拜的楼彩凤听见了,这才引来了日后诸多事端。 李武说完,像是悬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瘫软下来。 夏樾一边吩咐缉拿于艳喜,一边让人带李武去案发地点核实。 李武被一边一个人架了出去,夏樾看向叶彩唐和众人。 众人心里都嘀咕。 难道我们不是立了功吗,怎么大人的眼神有些不善呢? 死一般的沉默过后,夏樾终于道:“你们是怎么让李武招供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然后一起看向叶彩唐。 夏樾也看向叶彩唐。 叶彩唐眨巴眨巴眼:“他突然……良心发现了。” 夏樾:“呵呵。”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真的。”叶彩唐正色道:“我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人心都是肉长得,李武又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你看他刚才说着说着都哭了……” 众人连连点头。 “事儿就是这么回事儿。”叶彩唐突然站了起来:“突然想起来,刚才林婶让我帮忙干什么事儿来着,我去看看。” 然后叶彩唐就跑了。 三十六计里就没有她玩儿不明白的招数。 榜样的作用是巨大的,叶彩唐一跑,众人都跑,刘沙一边跑还一边整理自己的袖子把疤挡挡好,简直欲盖弥彰。 夏樾看着转瞬间空荡荡的屋子,自言自语道,看来六扇门的规矩,要好好的抓一抓了。 这些人对自己这个领导,有些不尊重啊。 叶彩唐真的去了厨房,厨房里香气扑鼻。 林婶今天真的做了好吃的,炸了一大锅的肉圆子。 肥嫩相间的五花肉剁了,绊上一些新鲜的藕和蘑菇碎粒,一个个捏的圆滚滚在油锅里一炸,香味四溢。 于艳喜的案子算是到了尾声,抓回来抓不回来另说,总算是弄明白这么回事了。 就算都是命案,案子和案子也是有区别的。 若是穷凶极恶的故意杀人,那抓不住凶手百姓人心惶惶,官府的压力就会很大,甚至上面会要求限期破案,不抓着人觉都睡不安稳。 但于艳喜这种只是误杀,又没有什么杀伤力的姑娘,虽然走流程也要抓,但抓到抓不到就不是那么要紧了。 这案子在叶彩唐这里,就算是结了。 当下叶彩唐就穿了身罩衣,洗干净手,帮林婶一起捏圆子。 肉圆子最好吃的时候,就是刚炸出来的时候,外面酥脆里面软糯,肉香和藕香夹杂在一起,一嚼,还能吃到蘑菇粒。 真的太好吃了。 当夏樾把手上的事情都吩咐下去,安排妥当之后,看看天色,也该吃晚饭了。 听刚才路过的丫头说,厨房里特别特别香。 虽然夏樾对吃不太在意,但是自从林婶来了之后,他确实也有点期待。 林婶的厨艺好,叶彩唐还总想些奇奇怪怪的菜谱,他也跟着后面吃了不少御厨都烧不出的菜式。 夏樾到了伙房,就看见饭厅里没人,厨房里围了一堆人。 大家都在,围成一圈坐在铁锅旁。 锅里烧着油,噼里啪啦的在炸圆子,香味叫人忍不住咽口水。 一锅肉圆子熟了,林婶用漏勺捞起来,也不用碗,就放在竹编的大簸箕里。 “真香。”众人一起伸手,连翩翩公子谢止都不能免俗。 众人一边喊着好烫,一边说什么也不松手,颠三倒四的抓在手里啃的一嘴油。 突然,门口好像传来一点凉 第178章 血色往事 叶彩唐十分不乐意,大家也纷纷为她打抱不平。 “夏大人你这是瞧不起人啊,我们小叶怎么就值二两银子?”谢止首先道:“那么便宜我买了!” 王统道:“二两五!” 刘沙道:“我加两个铜板!” “……”叶彩唐十分感谢大家愿意为她花钱,并且希望林婶再烧一锅油,把他们都丢进去炸一炸。 一个个都坏透了。 林婶在一旁笑,并且赶紧给夏樾现炸了几个肉圆子,装在盘子里。 夏大人有一些领导包袱,可能不太好意思在簸箕里和大家抢着吃。 一顿饭热热闹闹吃完,夏樾正色道:“小叶到我书房来一下。” 好像很严肃的样子。 然后夏樾就先走了。 叶彩唐有点不安心:“夏大人找我干嘛,不会是想黑灯瞎火套麻袋打我一顿吧。” “不会的,大人打你不用那么麻烦。”谢止安慰道:“往好处想,说不定是骂你一顿呢?” 谢止是会安慰人的,叶彩唐打着饱嗝走了。 事实证明叶彩唐多虑了,书房里烛火亮堂,夏樾不像是要下黑手的样子。 “坐。”夏樾抬了抬下巴。 叶彩唐坐下。 夏樾道:“喊你过来,是想跟你说一下楚时轩的事情。” 叶彩唐听见这个名字就头痛。 “他恶心出问题来了,楚家找我算账吗?” 夏樾收拾,不是,招待,招待完楚时景回来后,脸色不是太好,感觉两人会谈的过程似乎不太愉快。 “那倒是没有,不过确实有一些问题。”夏樾道:“楚时轩回去之后,就病倒了,昏昏沉沉的说胡话。” 叶彩唐道:“这也太弱了吧。” 虽然看过巨人观的人没有不吐的,吐几天都正常,但是病倒了的,她确实也没见过。 夏樾摆了摆手:“不重要,重要的是,楚时景跟我说了一下楚时轩的事情,他为什么对你一见钟情,念念不忘。” 叶彩唐愣了下。 这事情吧,楚时轩也跟她说过,虽然怎么听都透着古怪不像是真事儿,但是他身上的那张画像,确实是有年头的样子。 只是叶彩唐也不是这方面的鉴定专家,不敢百分百肯定。 夏樾道:“楚时轩七岁的时候,出去踏青,在郊外别院过夜,那一夜出了一些事情。” “楚时轩出门的时候,带了两个丫鬟,四个家丁,别院里还有几个下人。那一夜,所有人都死光了。” 叶彩唐很意外:“啊?” 不对啊,不是都死光了,楚时轩没死啊。 “只有楚时轩一个人活了下来。”夏樾道:“楚府的人对此一无所知,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本应该回来的楚时轩还没回来,派人去查看,才看见别院里全是死人。” “那些人都是被利刃刺死的,满地都是血。但是这种别院都在僻静的地方,也少有人经过,因此附近连个邻居都没有,除非特意去找,很难被人发现。” “去的人连忙回来报信,楚家带了不少人过去,然后发现别院里所有的人都是了,楚时轩失踪了。” 楚时轩竟然有如此经历,叶彩唐听聚精会神。 “那楚时轩去哪里了?” “这案子当时整个京城都震惊了,楚家当时就召集了许多人,陛下还派了皇城军,以别院为中心往外搜寻,还在附近的城镇都设了关卡捉拿一切可疑的人。” “最终在两天之后,在附近的一处山洞里,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楚时轩。” “楚时轩命大,并没有受伤。楚时景说,根据当时他被发现的那个地方,不像是自己跑去的,像是被人藏在那里的。” “楚时轩回去之后,又昏迷了好几天这才醒来。但是问他当晚发生了什么,他却一点也记不得了。孩子怕是吓傻了,听人提起就哭闹,大家也就不敢多问。” “这案子一直没破,凶手就像是消失了一样,一点线索都没有。” “楚时轩病了有大半年,后来才慢慢好转。长大后,以前的事情倒是能说了,但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太医说,是因为那段记忆让他太害怕了,所以就封锁起来了。” 叶彩唐不由的有点可怜起楚时轩来。 他应该接受一些心理辅导,但是这个年代可能找不到心理医生。 一个七岁的孩子,如果真碰到那种情况,眼睁睁的看着身边人都被杀,血淋淋的,别说吓傻,能被吓死。 夏樾道:“这个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做的。他们分析认为,这个人是楚时轩在那天晚上见到的人,可能就是这个人,救了楚时轩。” 叶彩唐一个激灵:“他们不会觉得我是凶手把。” “想什么呢。”夏樾道:“你多大,楚时轩多大。他出事那会儿,你还没断奶呢。” 话粗理不粗。 叶彩唐皱眉道:“那他们家现在是什么意思?” “楚时景在知道你和楚时轩梦里的人长得很像之后,就去调查了你的身份。不过也没调查出什么。” 叶彩唐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过世了,她是独女,没有兄弟姐妹。 这些都是很简单就能查出来的事情,就算是叶彩唐有远一些的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关系,她自己也是不知道的,而且是很多年不来往的。 叶明的葬礼上,除了邻居的帮衬,只有叶彩唐一个亲人。 而后面的那五年,叶彩唐也是一个人,从没有和亲戚来往过,孤零零的十分可怜。 “楚时景倒是也不怀疑你什么,但是他认为,你可能和楚时轩梦中人长得有些像。因此希望你能去楚家,安抚照顾他一段时间。” 叶彩唐不由的道:“楚时景还挺识时务啊,讨人不成,改借了。” 但是夏樾正色道:“借也不成。” 叶彩唐连忙点头:“没错。” 夏樾道:“你是我的人,借你去照顾别的男人,这成何体统。” “……”叶彩唐一时也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夏樾的意思是,他的头上绿油油吗? 真是想太多了。 “我找你来不是说这个。”夏樾道:“楚时景觉得,你的出现是一个契机,希望能够问出楚时轩心里的秘密,找出当 第179章 鬼屋 叶彩唐非常能够理解楚时景的心情。 谁家里有这样一桩血案,都会成为心里的一个结。莫名其妙就死了那么多人,莫名其妙弟弟就被掳走好几日,十几年了,还有阴影在心里。 “但这多年前的案子,我又能做什么呢?”叶彩唐道:“楚时轩见过我好几回了,也没勾起什么往日回忆,可见是没用的。” 而且当时楚时轩七岁,别说现在想不起来了,就算是想起来了,也未必能知道太多情况,更别说能清楚记得凶手长什么样子,是谁了。 夏樾道:“陈年旧案,确实很难。但楚时景坚持,倒也不是全靠你,他是希望六扇门能重查此案,无论成与不成,也算了了心中一个结。” 叶彩唐十分敏锐,从中听出点什么来。 “大人,楚时景是不是许诺了你什么好处?” 夏樾一笑:“你还挺敏锐的,难道大人我就不能为了世间的公理和正义吗?” “这也不矛盾啊。”叶彩唐理所当然道:“未破的悬案那么多,破哪个不是破呢,当然要挑性价比高的。” “性价比?”夏樾重复了一遍,笑道:“你说的对,确实是性价比很高。就像你一样。” 一个月二两银子,特别值。 叶彩唐叹口气,觉得夏樾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但是她不能提出异议,不然会陷入到底我是不是东西的死循环里去,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当年楚家别院的血案,是一起惊动京城的大案,卷宗很快就调了出来。 卷宗虽然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大多是案发之后如何调查,如何处理。 对于案件本身,记录不多。 众人都坐在书房,传看卷宗。 这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杀戮。 楚家在朝中属于比较平和的,至少表面没有尖锐竖敌,再说了,楚时轩当时年幼,他上有兄长,虽是嫡子又不是独苗,他就算出了点什么事情,也不会对楚家带来覆灭的打击。 其他的人就更别提了,都是普通丫鬟小厮。 别院是平日度假用的,里面也没有什么金银钱财,何况案发之后,别院里并没有被大肆翻找洗劫过的样子。 既不为报仇,也不为钱财,却一上来就杀了满院子的人,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死者都是不会武功的丫鬟小厮,散布在各个地方,基本上是一刀毙命,也有逃跑中又补了一刀的。” “单纯的,不为什么的屠杀。”叶彩唐缓缓道:“如果为了什么,就好办了。” 为了什么,就有目标好跟踪。 不为什么,杀人后化整为零,衣服一换凶器一丢,就算是站在衙门门口,谁又能知道呢。 夏樾皱眉道:“不可能。你要说误杀也就罢了,别院里当时十几个人,没有原因,杀人玩儿吗?” 叶彩唐心道我还真见过杀人玩儿的案子,但她没说出来。 开始就把杀人动机定为玩儿,这不利于后期侦查。 刘沙哗啦啦的翻过卷宗:“可当年那么找,都没查出来到底是为什么,如今过了这么多年,这案子该怎么下手?” 没有动机,就没有方向。 大家一起看向夏樾,可惜,夏樾也不能给他们什么提示。 “今天晚了,大家先休息。”夏樾道:“明天我们去一趟案发现场。” 楚家别院的凶杀案发生之后,那地方便被封锁了起来。后来案件实在查不出结果,但是那别院也没有人再去,就一直空着了。 十三年过去了,一个废弃的宅子应该已经灰尘密布,野草丛生,无人修葺的房屋也可能摇摇欲坠,还能不能找到当年的线索,谁也不知道。 但总要走这一趟的。 夏樾叫人去找楚时景要了具体的地址和钥匙,楚时景不但送来了钥匙,还直接派了个人来带路。 但是他不参与。 他跟夏樾说,我在这个案子上付出了太多,总害怕会走进死胡同。请夏大人重查此案,也是这个意思,换一个人,可能会换一个思路,或者有一些我没注意到的细节,您可以注意到。 “楚时景顾虑的是对的。”叶彩唐道:“人的思路有时候真的会走进死胡同,案件中,我们通常会让有亲属关系的人回避,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被仇恨蒙住了双眼,欲速则不达,越是着急,越容易忽略。 然后夏樾就很奇怪的看了叶彩唐一样。 “怎么了?”叶彩唐莫名其妙:“我说的不对吗?” 不知道夏樾想说什么,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 我本来就说的对。 叶彩唐拍了拍自己的小马:“饼干,驾……” 小马已经和叶彩唐很熟悉,叶彩唐正式赐名饼干。 无人知道饼干是什么意思,这名字有什么深意。 叶彩唐耸了耸肩,拒不解释。 我的饼干我的马,我起名字我当家。 糖和饼干,多好的搭档。 饼干踢踢踏踏的,虽然它年纪还有点小,但已经初显神俊,就是这个主人有点不配。 楚家的别院也不大,这种京城郊区,大户人家偶尔来散心小住的院子,都不会大,但是都很精致。 下了大路,叶彩唐看来看去,提出自己的疑惑。 “大人,之前咱们去红叶别院,是不是走的也是这条路。” 她倒是不路盲,但这个年代太荒凉,出了京城到了郊外,看起来都差不多。 山和树,偶尔的小村庄,杂草荒芜,实在不太辨认。 “不是,但是不远。”夏樾道:“今晚若是迟了,我们也住在红叶别院。” 叶彩唐很喜欢那个地方,唯一可惜的是,现在是夏天。 上次泡温泉是逼不得已,现在再去,泡着就没意思了。 又走了一段路,一条羊肠小径,道路尽头,能看见掩埋在杂草枯树中的屋檐院落。 以前应该也是个风景优雅精致的宅子,如今,却像是一座鬼屋。 楚时景派来的人在门口下马,道:“夏大人,就就是我们家的别院了。多年无人住,已经荒废了。” 第180章 隐瞒 站在荒废的院子门口,叶彩唐有一种,即将进入无限流鬼宅副本的感觉。 特别是楚时景的人,到了门口就不愿意再往里走了。 简直就像是一个无情的NPC。 那人还拿出一张别院的图纸来。 “夏大人,这是别院的建造图。”下人道:“大少爷让我交给您。” 夏樾接过来看看:“行了,你可以走了。” 于是那人麻溜儿的就走了。 叶彩唐看着那人背影,不由得道:“大人,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夏樾看着图纸头也不抬:“有什么奇怪?” “这人怎么跑的跟见鬼似的。”叶彩唐道:“好像这里有个大怪兽,要把他吃掉一样。” “那就对了。”夏樾下巴点了点,狗腿子王统连忙上前开门。 奈何这钥匙虽然没毛病,但这大铜锁已经十几年没有人动过,早已经彻底锈死,别说开了,钥匙都插不进去。 刘沙也上去帮忙。 夏樾大爷一样站在旁边,半点也没有要伸手的样子。不紧不慢的回答叶彩唐的问题。 “这案子查了大半年,查无可查的时候,还真传过闹鬼。” “……” “这也很正常。”夏樾道:“荒山野岭的,死了十几个人,毫无目的,也抓不到凶手。那由不得旁人多心,说是厉鬼杀人,也无可厚非。楚家后来还请了师父,在别院里做了一阵子法事,不过聊胜于无,安慰自己罢了。再接着,就将别院封起来了。知道这命案的人,都绕着走。” “原来是这样。”叶彩唐道:“也对,谁愿意靠近凶宅啊。” 一个房子死一个人都卖不出去,何况十几个,还不是自然死亡是凶杀案,正常人听着就想躲开了。 夏樾突然一笑:“小叶,还怕鬼吗?” 叶彩唐被问住了,这可怎么回答。 确实不太怕,但是,在这种氛围下说不怕,是不是不合群。 于是叶彩唐道:“大人怕吗?” 夏樾淡定道:“我不怕。” “那我也不怕。”叶彩唐挺了挺胸:“强将手下无弱兵,我岂能给大人丢脸。” 完美! 夏樾正想调侃她几句,只看见谢止从袖子里开始摸东西,一摞子黄灿灿的,然后开始发。 “平安无事,百无禁忌,鬼神绕道,大吉大利……” 一人一个平安符。 免费,不收钱。 六扇门果真是人才济济,各种装备齐全。 王统和刘沙用上了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打开锁,索性一刀把锁劈开了。然后发现铁门多年没开,已经封死了,长满了藤蔓枯枝。 叹口气,刘沙道:“大人,我们不能直接过去吗,非要走门吗?” 门真的很难开。 然后夏樾对叶彩唐招了招手:“过来。” 叶彩唐很无奈,但是让她自己爬也是爬不过去的,只好走了过去。 夏樾毫不客气的抓住了叶彩唐的胳膊,纵身越过。 围墙这边是一片荒芜,围墙那边,还不如一片荒芜。 十三年的光阴岁月无人问津,杂草冲破了青砖地面,藤蔓爬满了墙壁,风吹日晒屋檐门板都有了裂痕,然后被植物入侵,就像是一个末日的画面。 叶彩唐喃喃道:“这地方不用来拍鬼片,真的太浪费了。” 夏樾就站在她身边,但是没听清,随口问了一句:“拍什么?” 叶彩唐自知失言,解释道:“我是说,那些写鬼怪话本的,要是没东西写了,就搬个桌子往这里一坐,那不文思泉涌,灵感哗啦啦的往外冒啊。” 那草丛里,屋檐上,破门板后都藏了什么,根本不能脑补。 叶彩唐往前走了一步,抚摸了一下沧桑的痕迹,忧愁道:“这地方都这样了,还能看见什么呢。什么痕迹都没了吧。” 受害者的尸体早已经掩埋了,就算不掩埋吧,十三年也只有一具骸骨了。而他们的死因当年翻来覆去已经查的清清楚楚,也不用多质疑。 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夏樾给出了标准答案:“来都来了。” 行吧,那就看看吧。 图纸倒是把别院里的亭台楼阁,边边角角画的清清楚楚,还标明了十七个位置。 这十七个位置,是别院里的十七个被害者死亡的位置。 门厅六个,走廊两个,花园里两个,厨房三个,杂物房一个,卧房二个,后门院子里一个。 夏樾拿着的图纸上,用红色的朱砂画出了十七个圈,这是十七条人命。 “看起来真的像是一场,为了屠杀的屠杀。” 王统走在最前面开路,夏樾走在后面,叶彩唐走在中间,后面是谢止和刘沙。 废弃的宅子,成了野猫野狗的地盘,被惊扰的不时从草丛里窜一个出来,又窜一个出来。 夏樾道:“根据当时仵作对尸体的检查,十七具尸体的致命伤,可以分辨出四种不同的凶器。也就是说,凶手至少有四个人。” “楚家别院是家丁护卫都没有的,天子脚下向来安全,别院里又不会有钱财,所以一般都只有几个下人守着,日常的做一些打扫。” 红叶别院也是一样的,一个管家几个下人,相当于养老一样的生活。前途是没有什么前途的,舒服是真的舒服。 说话间,来到了长廊,长廊两侧全是草,已经蔓延上了道路,每一脚,都踩在杂草上。 大自然拥有修复一切的力量,十三年的时间足以遮掩一场屠杀。 叶彩唐盯着长的看不到头的杂草良久,猛地转头。 夏樾被吓了一条,差点往后蹦了一步。 “你干什么?”夏樾不满道:“做事能不一惊一乍的吗?砸闹鬼的地方装鬼,容易吓死人知道吗?” 叶彩唐丝毫不理会他的打岔,而是道:“大人,你不是好人。” 夏樾愣了下:“我怎么就不是好人了,我又没有二两银子把你卖了。” 难为王统正在探路,也没听见清楚两人对话前因后果,百忙之中还插了句嘴,我出二两五,大人先卖给我。 夏樾不得不承认,叶彩唐的人缘还是挺好的。 叶彩唐根本不搭理王统,只抓着夏樾。 “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的地方?”叶彩唐 第181章 杀手组织 叶彩唐一句话,众人嗖嗖嗖的一起回过头来,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 叶彩唐除了不靠谱的时候,其他时候还是很靠谱的。她肯定不会随意诬陷自己的顶头上司,说出来的话,是要负责的。 谢止先道:“大人,怎么回事?” 这地方真像是鬼宅一样,莫非还出了内鬼? 夏樾把他们骗来,不会是要进行什么邪恶的仪式吧。 夏樾被大家看的有点心虚,斥责叶彩唐道:“瞎说什么呢,你们都是我的人,我害你们做什么?” “那谁知道呢。”叶彩唐开口就没遮没拦:“大人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不明白他为什么在发呆,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使坏。” 多顺口,差一点唱出来。 “……”夏樾真心道:“小叶你少看点乱七八糟的话本吧。” “这不是重点。”叶彩唐挥手道:“重点是,大人你有什么瞒着我们的。” 夏樾被几人围住,大有不说就要集体忤逆犯上的意思。 在这荒郊野外,天高皇帝远,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虽然夏樾武功高,但双拳难敌四手啊。 半晌,夏樾无奈道:“罢了,怕了你们。” 特别是叶彩唐,眼睛跟贼一样,闪闪亮,一看就知道一肚子坏心思。 不过夏樾又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情瞒着的。” “因为我觉得这个宅子真的一点进来查看的意义都没有。”叶彩唐道:“但是大人安排了这么一趟,肯定是有目标的,绝对不是来都来了,随便看看。” 叶彩唐和夏樾也算是共事了一段时间,夏樾私下是很平易近人的,和大家说笑打闹都没有问题,但办案的时候,十分讲究。 他绝对不会不要楚家当事人的陪同,就带着他们几个来到这里。 不过十三年,当年到过案发现场的大有人在。 楚家的人害怕,朝廷当年派来查案的人没有都害怕的,必定要叫来现场还原场景。 夏樾笑了:“小叶确实是心思缜密,只做仵作屈才了。” 叶彩唐立刻道:“只要加钱,我可以身兼数职。” 小叶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就是这么好用。 夏樾被叶彩唐的态度感动了一下,钱果然是万能的。 然后夏樾发现自己寸步难行。 “罢了。”夏樾道:“既然被你发现了,就告诉你们也无妨。” 这话说的真不敞亮,那没被发现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呢。 但大家都是心胸宽广的人,倒是也不计较这个。 “说吧。” 众人一起宽容的看向夏樾。 夏樾从袖子里摸出一个东西来。 是个铁片,铁片是镂空的,上面雕刻出花朵的造型。 不过不是梅花桃花,叶彩唐道:“这是……菊花?” 有一点像,正是从侧面看过去,细细长长的花瓣。 “有可能,不确定。”夏樾道:“这是江湖中一个杀手组织的印记,这个组织叫做垂绦。” “垂柳的垂,丝绦的绦。” 叶彩唐是从未听过这个名字的,看向其他人,王统和刘沙也没听过,倒是谢止道:“我知道这个杀手组织,想当年也盛名一时,号称只要给钱,什么人都敢杀,都能杀。” “对。”夏樾道:“这个组织名声最盛是在二十年前,维持了大约有十年,然后就渐渐没落了。这个印记,就是垂绦的标记,因为从来没有人抓到过活的垂绦组织的成员,所以这个印记到底是什么意思,一直众说纷坛。” 叶彩唐不由的道:“难道怀疑楚家别院的凶杀案,是这个杀手组织做的?” “确实有此怀疑。”夏樾道:“之前是没有想过其中联系的,毕竟楚家别院里只有十几个下人,既无钱财也无重要人物,杀手为了求财,不会莫名其妙一场屠戮,暴露自己。” 众人不解,那又是为何突然联系上了。 “这是前段时间,楚时景在外面无意中遇到了丝绦的人,准确的说,曾经是垂绦的人,金盆洗手好些年了,以为无人,无意中说起此时。” “楚时景听了心中大惊,但对方很警觉,只含糊说了两句就未再说。” “楚时景当下就将人抓了,想要逼问出当年消息,没料到他们虽然退出组织,可规矩还在,楚时景还没来得及问呢,这两人便服毒自尽了,拦都没拦住。” 可怜的楚时景。 夏樾道:“这宅子现在肯定已经荒废了,但是当年的杀戮如果是杀手组织做的,按照江湖规矩,定会留下记号。只是这个记号可能在非常隐蔽的地方。” 叶彩唐不明白:“这也算有了重大的线索吧,为何楚时景不亲自来查。” 她和楚时景接触几次,觉得这个男人行动力很强,家中血案有了线索,没有放手给别人的道理。 看楚时景和夏樾的来往,关系也很一般。 “他没空。”夏樾一句话解释的清清楚楚:“他还有差事在身,这几日要带兵去剿匪。回来那怎么也是三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叶彩唐莫名松了口气。 没空最好,有空天天惦记我。 虽然不是那种惦记,但哪种惦记都不行。 夏樾又道:“虽然我们关系一般,但放眼朝廷,我是最合适的人选。六扇门不似单纯的衙门,不单负责悬疑难案,也和江湖有来往。” 众人这才算是听明白了。 “楚时景竟然相信你。”叶彩唐难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就不怕你敷衍他?” “我在你心里,就是如此形象吗?”夏樾不满:“无论是楚家还是旁家,既然接手,自当尽力。” 叶彩唐道:“是我狭隘了。” 夏樾道:“因为垂绦神秘莫测,在京中未必没有眼线,所以这件事情查清楚之前,楚时景和我商议,暂且保密。当然我并不打算对你们保密,只是小叶之前的话提醒了我,我想看看让你们自由发挥,是否有什么新的思路。” “呵呵。”众人四散走开。 第182章 姑娘怎么睡觉 夏樾一生孤傲,这辈子没有被如此冷落过,此时见大家纷纷远离,脸上十分拉不下来。 夏樾咳了一声,走到叶彩唐面前。 叶彩唐昂首挺胸瞪着他。 你想怎么样,你骗我们,难道还有理了不成? 夏樾道:“都怪你。” 然后夏樾就往前走了。 叶彩唐:“……” 大人一定是个从小被人宠坏了的大人,要不然怎么如此傲娇。 可惜夏樾给的这个提示没有什么用,就算大家瞪大了眼睛,在宅子里找的火花直冒,也并没有找到和垂绦相关的任何线索。 “时间还是过的太久了。”叶彩唐叉着腰喘气道:“也许当年有,比如用石头摆个圈啊,用树枝摆个圈啊,或者木板上刻个画儿啊。” 可十三年过去,什么都没了。 石头树枝就不提了,木板都烂完了。 夏樾也有点失望,但却又在意料之中。 要是那么简单,楚家也不会束手无策悬挂至今。 眼见着天色昏暗,傍晚来临。 众人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休息,然后一起看着夏樾。 就等大人一声令下,大家就打算撤出这破地方,然后去红叶山庄里吃吃喝喝,洗洗睡睡。 上一次身体状况不允许,这一次大家都缓过来了,说什么也要让管家弄一头烤全羊,把上一次亏欠的补回来。 但是夏樾道:“当年的案子发生在深夜,你们有没有想过,在这里过一夜?看看夜晚是否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特别喜欢吃羊肉的王统差一点蹦了起来。 这是人说的话吗? 这地方废弃多年,荒芜的连鬼都不来,虽然是夏天不会冷,但他们已经将整个宅子都看了一遍,没有一个房间是可以正常休息的。 而且这种地方,为了安全,肯定不能一人清扫一个房间休息,首先叶彩唐就不能落单。所以必然是要在一起的,只能找个空地,大家随便打个盹。 吃的更别提,就不知名树上有几个不知道有没有毒的果子, 当然他们习惯出门随身会带点干粮,也就是易于携带保存的饼和肉干。 再配上凉水,想起来都卡喉咙。 夏樾说完,环视一圈,征询众人的意见。 大家都在心里哭,但是上司都发了话,也不敢反对。 毕竟是出来工作的,不是吃喝玩乐的。 夏樾很高兴自己的话还是有用的,于是指挥众人清扫出一块空地来。 捡了些干柴,在空地中间燃起篝火。 虽然不冷不用烤火,但是晚上看不见很麻烦,升一堆火,既可以照明,又可以赶走可能会出现的一些野兽。 野猫野狗野狼,这种地方出现什么都不奇怪。 天彻底黑了,众人随便吃了两口,坐在火堆边,讨论了一会儿案情,现在线索太少,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准备休息。 王统和刘沙,谢止,夏樾轮流守夜。 叶彩唐是姑娘家,又不会武功,就不排班了。 第一班岗是刘沙。 叶彩唐就睡在夏樾旁边,一时也睡不着,枕着胳膊,架着二郎腿,睁着眼睛看星空,嘴里哼哼着,唱一闪一闪亮晶晶…… 没有光污染的古代,星空格外闪亮。 夏樾看了叶彩唐几眼,欲言又止。 终于,叶彩唐忍不住道:“大人,你为什么一直偷看我?” 虽然这是大通铺,大家都睡在一起,毕竟男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也不太好吧。 夏樾解释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的睡姿和别的姑娘相比,略豪放了一点。” 别说和别的姑娘比,就是谢止,也没有架着腿还在晃的。 难道姑娘家休息,不应该是躺平或者侧卧,把手放在身前吗? 斯斯文文的。 你怎么跟个流氓混混一样? 叶彩唐正在晃的腿停了一下,翻身侧过面对夏樾,发出灵魂的疑问。 “大人,你看过很多姑娘睡觉吗?” 夏樾差点没被这句话噎死。 “胡说。”夏樾板着脸道:“我去哪里看姑娘睡觉?” 叶彩唐不信:“那你怎么知道姑娘都是怎么睡觉的?” 叶彩唐步步紧逼,夏樾手忙脚乱,就连一旁装睡的刘沙和谢止,都竖起了耳朵。 夏樾慌乱中出了昏招:“我哪里见过,我是想象的。” “啧啧啧。”叶彩唐道:“大人你没事儿的时候不想案子,想姑娘怎么睡觉。” 夏樾:“……” 这种越解释越黑的感觉,真是好久不见了。 叶彩唐下结论:“大人你不是个纯洁的大人,我要离你远一点。” 然后叶彩唐就站起来跑了,跑到了谢止的那一边,远远地,和夏樾之间隔了一个谢止和一个王统。 谢止和王统闭着眼睛,憋笑憋的脸都青了,仔细看能看见身体一抖一抖的,硬是不敢动。 夏樾望着叶彩唐一溜儿跑走的身影,咬牙道:“我这一个月二两银子,招来个什么玩意儿?” 但是叶彩唐已经睡着了,听不见夏樾的埋怨。 夏樾也不好穿越人山人海,把已经睡着的姑娘拎起来揍一顿。 半夜,篝火小了一点,光线也有些暗。 前半夜风平浪静,夏樾坐在火堆前沉思,也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动了动。 夏樾没回头。 叶彩唐醒了。 她睁开眼睛,看了看天色,还早的很,估计也就是两三点吧。 她遇到了一个很尴尬的事情,有一点内急,想上厕所。 人有三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了,但是这年代真的太不方便,就算是这种高官住的别院,厕所的环境叶彩唐也不敢恭维。 更别提废弃了这么多年以后了。 但内急这事情不是可以忍一忍,忍到天亮的。 叶彩唐看了看一动不动,坐在火堆边的夏樾,心想他可能已经睡着了。便打算偷偷的起来,偷偷的走远一点,找个草丛解决一下吧。 别说这个年代,就算是叶彩唐那个年代,他们出外勤的时候,有时候荒郊野外,那也只能走远点幕天席地的解决。 那有什么办法,活人总不能被憋死。 叶彩唐秉着呼吸,偷偷的起了身,谁料刚坐起来, 第183章 人有三急 叶彩唐被逮个正着,但是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好意思,也不好跟夏樾细说,只是含糊道:“我睡不着,四处转转。” 夏樾显然不相信。 “这黑灯瞎火的,你去哪儿转。”夏樾不同意:“也不怕遇上狼。” 叶彩唐其实是有一点怕的,但是那有什么办法呢? 夏樾虽然平易近人,但也不是姐妹,叶彩唐不好勾肩搭背说,陪我去个卫生间呗。 就在叶彩唐支支吾吾的时候,夏樾突然聪明了一回。 夏樾道:“你要方便?” 叶彩唐连忙点头,真是善解人意的大人。 夏樾站起了身:“我陪你去。” 这怎么敢当。 叶彩唐一见连忙道:“不用,不用, 我自己去就行。” 叶彩唐虚弱指一指,我去隔壁院子里,找个没人的地方就行了。 但夏樾很坚持。 “黑灯瞎火的鬼宅,你不怕遇到鬼,也不怕遇到狼啊?” 叶彩唐心里也确实有一点怕的,见夏樾非要陪,也不好再拒绝。 其他人睡的和昏过去一样,呼噜震天,也不知道是真没醒,还是装没醒。 夏樾从火堆挑了根正烧着的木棍当火把,带着叶彩唐往外走。 这里实在荒废太久,到处都是杂草,夏天万物生长,也不知草里会藏着什么。 野猫野狗还好认,万一有毒蛇毒虫之类的,叶彩唐方便的时候不小心被咬一口……那就不太好了。 而且咬的会十分不是位置,放毒上药都不敢想象。 好在天黑,叶彩唐跟在夏樾身后,看不见他的脸,也就没看见他脸上一瞬间尴尬的有点脸红的表情。 走出了院子,隔壁院子里也是如此荒芜一片。 夏樾先是用火把将地面草丛都扫了扫,确定里面什么都没有,这才道:“就这把。” 叶彩唐也在黑暗里红了脸,虽然都是很正经的在说一件正经的事情,但再正经,也不妨碍它很尴尬。 叶彩唐含含糊糊走过去,夏樾将火把在插在地上固定住,然后转身走来七八步。 “快点吧。”夏樾背着身子看向茫茫黑暗。 为什么要在一个男的上司面前,不是面前,是身后做这种事情,叶彩唐欲哭无泪。 夏樾半天没听见叶彩唐动,不由的道:“怎么了?” 叶彩唐苍白徒劳挥手:“你再走远点。” 好在夏樾听话,又走出去四五步,进入了火把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整个人都陷入了黑暗中。 眼不见,心不烦,而且确实是急了。 叶彩唐做了一下心理建设,咬咬牙,赶紧解决个人问题。 确实有点急,顾不得许多了。 水声有一点尴尬,好在下面都是泥土,声音不大,叶彩唐站起来拎裤子的时候,只觉得脸上有点热,好像是被火把烤了一样。 夏樾站在远处的黑暗中动都没动过一下,仿佛是不存在一样。 这都什么事儿啊,叶彩唐心里嘀咕一声,拿起火把,连忙要走。 越尴尬就会越尴尬,坦然一点,反倒是可以消除这种尴尬。 叶彩唐刚走了一步,突然听见不远处有一点动静。 她自然的举着火把往发出声音的地方一照,只见草丛里,一双红色的眼睛。 喵…… 那双红色的眼睛一闪,一个黑影矫捷无比,朝叶彩唐飞扑过来。 “大人……救命啊……”叶彩唐吓的魂飞魄散,转身就往夏樾站着的地方跑。 虽然听叫声是一只猫,叶彩唐并不怕猫,但是这种环境下肯定是野猫,要是冲上来给她一阵挠,毁容不毁容另说,这个年代可没有狂犬病疫苗啊。 刚才夏樾不是检查了一遍吗,这猫哪儿来的,而且还不怕火,像是特意朝火光扑了过来。 夏樾背对着叶彩唐,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身体一动不动,连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的。 突然听见她一声惊呼,夏樾猛地转身,就看见叶彩唐飞扑过来,她身后好像追着个什么东西。 夏樾大惊,连忙冲了过去。 只是还没等夏樾冲到面前,杂草太深,群摆太长,刚才情急之下也没理顺,叶彩唐一脚踩在了自己的裙摆上,一声惨叫往前扑去。 完蛋了,我的脸。 千钧一发之际,夏樾纵身掠到面前,伸出手去,堪堪托住了她的下巴。 另外一只手一挥,一个光点从夏樾袖子里射出来,将那东西给打了出去。 喵的一声,野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但也没死,落地之后又翻身起来,一瘸一拐的跑了。 一只野猫,夏樾也没心思去管,连忙蹲下身看趴在地上的叶彩唐。 叶彩唐正用五体投地的姿势,平平的贴在地上。 只有脸得以保存。 危险时刻夏樾托住了她的脸,于是她的脸没有撞上粗糙的地面,而是贴在了夏樾的手上。虽然还是有点痛,但总算没有毁容破相。 “呜呜呜呜……”叶彩唐扶着夏樾慢慢站起来,捂住胸口,又捂住胳膊,又捂住腰,再捂住腿,只觉得哪儿哪儿都痛。 “怎么样?”夏樾很是担心:“哪儿痛,摔着哪儿了。” 这种程度的摔对他来说,对他操练的那一帮手下来说都不算什么,但叶彩唐解剖再凶,平时也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夏樾看过她的手,虽然只是一个村姑,但是细细嫩嫩的,不是干惯了粗活儿一双满是老茧的手。 叶彩唐是很会心疼自己的,具体表现为怎么偷懒怎么来,怎么省事怎么来,有时候无意中说起自己简单的生活,大家都叹为观止。 叶彩唐眼泪汪汪:“哪儿都痛。” 除了脸。 你被拍在地上,你不公平的哪儿都痛啊。 好在这地面上全是草,也算是缓冲铺垫了一下,不是直直的拍在青砖上。 “过去看看。”夏樾道:“能走么,要不我抱你。” “能走,没事儿。”叶彩唐慢慢伸胳膊伸腿,给自己检查一下。 倒是没有伤筋动骨,就是纯粹的摔痛了而已。 众人都被叶彩唐那一声惨叫给吵醒了,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情,纷纷拿着武器冲了过来。 便看见叶彩唐扶着夏樾,像是个木偶人一样,胳膊腿僵硬着,姿势奇 第184章 吃橘子变小黄人 众人听得都是一愣。 夏樾回忆了一下,但是刚才的事情发生的太快,叶彩唐的火把跌落在地上灭了,他只看见一道黑影冲过来,又着急去看摔倒的叶彩唐的,因此没特别去注意那只野猫。 不是鬼也不是人,一只野猫罢了。 这地方他们白天一路见了不少野猫野狗耗子什么的,它们常年在这游荡,自己才是入侵者,总不至于追着一只猫不放。 夏樾将叶彩唐扶着,在火堆边坐下。 又检查了一番,好在只有胳膊上往前扑的时候,手臂擦着了地上的一块石子,磨掉了一点皮,其他的没有什么损伤。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叶彩唐一边晃着脑袋,一边感慨:“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 众人一时都不知如何吐槽,就你刮破那点皮,是不是说的太严重了? 还有,谁是英雄? 被一只猫吓得魂飞魄散,鬼哭狼嚎,摔的狗啃泥的人吗? 夏樾拿出伤药,就是之前叶彩唐用过的那种。 将叶彩唐的伤口用水囊里的水洗了洗,干了抹药。 但叶彩唐没管这个,她认真道:“那只猫,真的是红色的。” 众人都奇怪了。 谢止道:“你是说,野猫的眼睛是红色的?会不会不是野猫,是别的动物?” 比如兔子,蛇,什么的? “我看见它啦,猫和兔子我还是能分的清楚的。”叶彩唐肯定道:“而且不仅仅眼睛是红色的,它全身都是红色的。虽然当时很暗,但隐隐约约的,我感觉看见了红色。” “可能不是特别正的红,但绝对是红色。” 这种对方,由不得人不展开联想。 刘沙脱口而出:“那猫身上,该不是沾了血吧。” 不然的话,怎么能全身都红。 六扇门里也是养了几只抓老鼠的小猫咪的,京城街上也常能见到野猫,从没有红的。 夏樾忍不住道:“你刚才怎么不说,要是你早点说,我就把它抓住了。” “这不是没反应过来吗?”叶彩唐把伤药抹在胳膊上:“等我摔下去,还没来得及说话,你就把猫打跑了。” 夏樾顺手给叶彩唐的伤口扇了扇风,让药物早点干了吸收,不然都黏在衣服上。 “大家去找一找。”夏樾道:“小心一些,这宅子是有一些邪门的。” 几人应着,都起身分头去看。 黑暗中人的视力不行,夜行动物天生便占优势,若是不小心,是要吃亏的。 院子里就剩下夏樾和叶彩唐。 叶彩唐甩甩手,药已经干了,便将袖子放下来。 夏樾将火堆挑的旺一些,自言自语道:“你说一只猫,为什么会是红色呢?” 叶彩唐想想:“反正不是沾了血。” “怎么说?” “前几日才下了雨,如果是沾了血,那是才粘上的,是新鲜的血。。”叶彩唐自信道:“一只猫都红了,那得沾多少血啊,那么多新鲜的血不可能一点味道都没有的,当时我离它很近。” 近的差一点都被挠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夏樾点头:“但是红色的猫,确实闻所未闻。” 叶彩唐突然道:“大人,你有过,一次吃很多很多橘子的时候吗?” 夏樾不知叶彩唐怎么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很多很多……是指多少?” “额……”叶彩唐还真没有做过这方面的统计,坚定一挥手:“就是很多很多。” 夏樾无语:“我也不是特别爱吃橘子,最多一次三五个吧,应该不算很多很多。” “那算什么多,塞牙缝。”叶彩唐道:“那种小橘子,叫砂糖橘,南方再往南,有很多很多。到了过年时期都是一筐一筐的吃,吃着吃着,人就变黄了。” 大梁京城看来没有那么多橘子,也没人玩玩命儿的吃过,夏樾有点不相信的样子。 “橘子吃多了,人会变黄?” “对。” 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以前在她的年代,每每春节将至,广西的精神小伙儿就会变成亲切的老表,然后被大家催着没白天黑夜的剪砂糖橘。 又甜汁水又饱满,一口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然后好好的一个人,吃着吃着就黄了。 夏樾道:“你见过?” “额。”叶彩唐斟酌了一下,小心道:“我没见过,但是以前有个朋友,他去过那边,见过这种情况。” “哦。”夏樾轻描淡写道:“你朋友挺多的。” 这话什么意思? 叶彩唐脑中飞速转了一下,然后中规中矩的道:“大人您开我玩笑呢,一个孤女,能有什么朋友。大人才是知交满天下,谁人不识君。” 这马屁拍的,又利索,又诚恳。 夏樾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叶彩唐立刻转移话题:“但吃多了橘子变黄这事情是真的,也不是什么中毒。就是橘子里的一种东西,人一天就能受的了这么多,超过的部分就渗进血液里走遍全身,然后整个人就黄了。” 夏樾见叶彩唐说的认真,便也认真道:“那对身体可有伤害?” “没有什么伤害,就是看起来怪怪的,只要别再吃了,过上七八天,黄色自然就退了。” 夏樾明白了:“你的意思,这只猫很有可能也是吃了某种食物,所以全身都变红了。” 叶彩唐点头。 有这个可能。 如果是这样,倒是无关紧要了。 但叶彩唐紧跟着又道:“我记得,楚时轩在向我描述他的梦境的时候,说到了一大片红色的花海。虽然他分辨不出是什么花,但很确定是红色的。” 红色的梦,红色的花,红色的猫。 在一件事情里一起出现的元素,就算是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也可能有某种潜在的联系。 夏樾又拿出那块铁片:“可惜他看不清楚那片花是什么样子。” 铁片上的花,和楚时轩梦中看见的那片花海,也不知道是否一样。 “这就不好说了。”叶彩唐皱起眉:“而且看卷宗上写的,楚时轩被绑架的时候也不是花季,这周围根本没有大红色的花海。” “他看见的花,很可能不是真的花,而是某种象征。” 第185章 雨夜屠夫 楚时轩那时候很小,又受了非常严重的惊吓,甚至还有可能被凶手刻意误导,所以他当时看见的,他被解救之后说出来的,更别提他梦中见到的,未必都是真的。 而且哪些是真的,哪些是虚构的,他也分不清真假扭曲。 参考参考便罢,不能全信。 谢止是有一些本事的,黑灯瞎火全无线索,他竟然真的把吓的叶彩唐摔了一跤的罪魁祸首给找了回来。 确确实实是一只野猫。 谢止将猫丢在火堆旁。 众人都佩服不已,特别是刘沙和王统,佩服的五体投地。 大家一起看谢止,却见他衣服破了两条,头发乱了一点,英俊的脸上也有几道细细的划痕。 叶彩唐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看。 被野猫挠了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谢哥,你被它挠了吗?”叶彩唐凑过去看,虽然没有出血,但是也有一些破皮。 “没有。”谢止道:“是这家伙太能钻了,钻在灌木丛里。天太黑看不见,被树枝勾的。” 叶彩唐松了口气:“还好,可千万不要被野猫野狗抓到,很危险的,会有狂犬病,而且这种危险会潜伏在人身体里数十年,随时可能发作,一旦发作,药石罔顾。” 其他人都没听过狂犬病,不过即是被野猫野狗抓,想来就是疯狗病吧,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夏樾将叶彩唐用剩下的膏药丢给了谢止。 “谢师爷也抹抹脸。”夏樾道:“谢师爷那张脸,以后说不定派的上用处,毁容可惜了。” 谢止心里一阵不安,他知道自己细皮嫩肉,眉清目秀。但是万万没想到夏樾竟然还打他的脸的主意,莫非以后还指着他对谁使美男计不成? 真是太危险了,师父一定不知道在六扇门里干活儿,不但要出力,还可能要献身。 谢止心情矛盾的抹着脸,刘沙用根棍子把猫挑起来。 那猫似乎已经死了,动也不动。 它果然像叶彩唐说的,长的和普通的野猫没有区别,但是一身的毛发是红色的。 火堆边细看,倒不是那种纯正的红色,也并非根根毛发红的发亮,而是一种很暗淡的红。说毛是红的,不如说皮肤是红的。 叶彩唐也用棍子戳了戳它,确定它死了之后,伸手扒了扒它的眼睛。 果然,这猫的一双眼睛也是红彤彤的,就像是兔子眼睛一样,分外的妖异。 “死了呀。”刘沙遗憾道:“要是没死,还指望它带带路呢,说不定能给我们带去吃成一身红的地方。” “这怎么可能,没死也不会给你带路的,又不是六扇门的大黑。”谢止道:“不过可不是我弄死的啊,不知道这猫又跟什么打了架,我看见它的时候,它就快没气了。” 野猫身上有一个新鲜的血淋淋的撕裂伤口。 刚才吓唬叶彩唐的时候,他们还没有闻到任何血腥的味道,但现在明显有了。 不过这附近野狗多,有打架也正常。 刘沙道:“如果附近有一种吃了会变红的食物,那应该不止这一只猫变红。等明天天亮我们找一找,或者布个陷阱什么的,看看能不能抓到其他的东西。” 大家都觉得行。 只有叶彩唐用小棍儿扒拉着猫。 夏樾敏锐道:“你想干什么?” 叶彩唐道:“我想看看这只猫肚子里有什么东西,也许会有没有来得及消化的,使它变红的东西。” 众人都皱了眉。 叶彩唐进一步解释:“猫是肉食动物,正常来说,肚子里应该全是肉才对。” “偶尔有少量草也能解释,可如果有大量的草或者果子,就不正常了。而且能让它吃成这样子,这个东西里肯定含有大量红色的汁液,一定能看出来。” 抓其他的猫狗野兽,那是明天的事情,也许能抓找,但万一抓不着呢? 叶彩唐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众人都嫌弃的看了看野猫的尸体。 这种事情夏大少爷肯定是不会做的,谢大少爷也不会做。 刘沙卷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狰狞的疤痕威胁王统:“王哥,全靠你了。” 王统捏着鼻子。 虽然是猫不是人,但这事情也挺恶心的。 叶彩唐叹了口气。 “还是我来吧。”叶彩唐拿出随身携带的工具。 塞在腰包里的口罩手套,插在针囊里的小刀。 小刀很锋利,造型就是叶彩唐用的非常顺手的解剖刀,众人看着只觉得十分矛盾。 王统忍不住道:“小叶,这你也敢下手啊。” “王哥瞧你说的。”叶彩唐道:“人都敢下手,一只猫有什么不敢下手的。” 想当年,死在我手里的老鼠青蛙多了去了,怕是说出来吓死你们。 王统竖起大拇指:“小叶可真厉害。” 叶彩唐得意的拿着小刀在手上转了个花:“那当然,想当年我雨夜屠夫的称呼,可不是浪得虚名。” 夏樾实在听不下去叶彩唐的自吹自擂,追问道:“想当年,是哪一年?” “……”叶彩唐一下子卡壳了,顿了下,哈哈哈一笑:“就是今年,我自己给自己取的,好听吗?” 好听吗? 夏樾语重心长道:“小叶啊,闲的时候,还是多读点书吧。” 又不是江湖反派,给自己起的这是个什么破名字啊。六扇门虽然不是个书院,刘沙王统也不是学富五车,但总要有点文化。 叶彩唐迅速转移话题,将野猫给拎了过来。 猫她也是解剖过的,当然没有小白鼠那么熟练,但雨夜屠夫不是浪得虚名,很快就稳准狠的剖开了腹部的皮肤,准确的找出了胃的所在。 胃被打开,一阵酸臭腐败的味道立刻散发出来。 众人都皱起了眉,立刻想到了前几天,就在这附近,那一阵腥风血雨。 今天晚上本以为可以在红叶别院吃一顿烤全羊,然后舒舒服服的温泉浴睡觉的,谁能想到,又重复起了昨天的故事。 叶彩唐虽然也皱着眉,但这点不算什么,丝毫摇动不了她冰冷的心。 她用刀尖将粘液里的残留一件件的挑出来。 第186章 陷阱 从野猫的胃里去取出来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放在了地上。 众人捏着鼻子分辨。 “这什么玩意儿?” “半个老鼠,你看着是尾巴……” “呕……” “这是什么玩意儿?” “一个小鸟头,上面还有羽毛。” “呕……” 就这样一个一个的看了过去,野猫生存很难,天上的鸟地上的老鼠,甚至昆虫,基本上是什么都吃的。 它们不但要自己捕猎,还要和其他的猫狗抢夺食物和地盘,由不得太挑剔。 将能够辨认的都排除之后,就是一些黏糊糊的,分不清是什么的东西。 叶彩唐将那一团团黏糊糊的东西都给摊开了,沉吟道:“应该就是这些植物了,它们看起来就好像是红色的。” 不是很明显,因为已经被消化的差不多了,只能模糊的看出一些。 众人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回,差一点都把眼睛给贴了上去,纷纷点头。 确实像是红色的。 刘沙道:“这是什么草呢,或者是果子,或者是树叶?但是我们昨天在这里仔细搜查过,也没见着有红色的东西。” 叶彩唐猜测:“或许是在比较狭窄的地方,猫个子小,能屈能伸,很多地方猫能钻的进去,但是我们连发现都发现不了。” 没有什么东西是吃一个就变色的,都需要长期的,大量的才可以。 所以这种东西一定存在不少,只是不知道在什么缝隙里。” “有可能。”夏樾道:“现在太黑了,就算是在面前也未必看的见。等明天天亮,我们一边在别院里设陷阱,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其他同样颜色的野物。同时,将别院再找一遍,重点找细小狭窄的地方。” 还是那句话,来都来了。 众人看看排了一地的各种腐烂物体,感觉这几天也不是很想吃烤全羊,就答应了。 而且在这样的地方,连睡都睡不着,索性也不睡了,就坐在火堆的另一边侃大山。 好在天很快就亮了。 本来刘沙还想说弄点什么野味来,烤一烤可以当早饭,但是想到昨晚那只诡异的猫。顿时觉得这周围的东西都不能吃。 别的不说,万一吃完人变红了,那怎么办?谁又知道有毒没有毒。 昨晚上黑,虽然有篝火的光毕竟有限,看的也就是那么回事。 现在天亮了,明亮的日光下看那只野猫,更加的恐怖。 那猫可能本来是一只黑猫,现在开始变红,于是半黑半红,犹如鬼魅。 “太可怕了,像是妖怪一样。”王统摇着头去布置陷阱了。 野猫野狗,说是荒废的宅子里到处都是,不小心就能踩着一只吓一跳,但是特意的去找,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其他人都分散去找,夏樾依然带着叶彩唐。 夏樾叮嘱道:“你可跟紧了我。王统是下陷阱的高手,别陷阱没抓着野猫,抓着了你。” 叶彩唐觉得这不太可能,但是想想以前看过的电视里,那些踩着陷阱被倒吊起来的人,觉得十分有道理,立刻冲上去抓住了夏樾的衣摆。 还是那句话,我也许会踩着陷阱,但我绝对不能一个人踩着陷阱。 大家好同事,生死在一起。 第187章 你跳我也跳 夏樾对叶彩唐的信任非常感动,并且默默地坚定的掰开了她的手。 “给上司挡箭的我见过很多。”夏樾平淡无波的道:“拉上司挡箭的,你是第一个。但愿是我人生中遇见的最后一个。” 哎,叶彩唐心里叹了口气。 人堕落的真快,夏樾再也不是那个巨人观爆炸的时候,义无反顾挡在她面前的夏樾了。 可能是在记昨晚上的仇吧。 夏大人的心眼,只有针眼那么大。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院子里。 今天的院子,和昨天的院子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昨天他们是看大环境为主,今天,重点是看细微之处。 砖头碎裂的缝隙里,墙壁角落的潮湿处,屋宇房檐下。 叶彩唐仰着头,夏樾上了屋顶。 叶彩唐在下面喊:“大人,上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可惜上面什么都没有。 夏樾检查了一遍打算下来,看见底下站着的叶彩唐,突然想要捉弄她一下。 这丫头昨天编排我,编排的很开心啊。 夏樾这么一想,顿时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没有,我下来了,你让开点。”他不动声色,看见脚边上有个小石子。 叶彩唐应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路,往后退了几步。 这里的杂草实在是太多了,有谁第一次来,路不熟,稍微不留神就会踩到点什么。叶彩唐每一步都很小心,恨不得踩着夏樾的脚步往前走。 就在叶彩唐回头看路的一瞬间,夏樾脚尖一动,小石子嗖的一声飞下去,打在了叶彩唐脚边。 夏樾还居心不良的大喊了一声:“小叶小心。” 叶彩唐正回头看路,突然感觉脚边什么东西一蹦,再加上夏樾那一声喊,真以为突然窜出个什么东西来。 猫啊狗啊大耗子啊,或者蛇啊,草丛深处可多了。 叶彩唐顿时跳了起来,往旁边一脚踩去。 夏樾忍住笑,从屋檐上落了下来。 叶彩唐这一脚踩下去,只听见咔嚓一声,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踩裂开了,她身体一歪,只觉得整个人往下落去。 人在失控的时候,都是手舞足蹈的四处乱抓,能抓到什么不管,抓了再说,哪怕是一根稻草也行。 夏樾从上面跳下来,正要嘲笑叶彩唐两句,突然发现不对劲,连忙扑过去,危机时刻抓住了叶彩唐的手。 叶彩唐这手吧,平时力气也不太大,但是这一刻简直死死抓住绝不放手。 人往下坠的力气是很大的,夏樾又是扑了过去,这一刻太突然,电光火石间根本无处借力,他也没能力挽狂澜,把叶彩唐给拽上来。 于是他被叶彩唐拽了下去。 叶彩唐脚下踩着的东西彻底碎了,底下是一个巨大的空洞,轰隆的一声响,两人一起掉了下去。 扑通! 底下还有水。 两人一起落在了水中,溅起了沉闷的水花。 脚踩在实地上,是非常湿滑油腻的感觉,是深深的不知道沉淀了多少年的淤泥,踩进去后迅速下陷,直没脚腕。 这种感觉非常的糟糕,叶彩唐条件反射的往上抬腿但是抬腿就站不稳,不得不又放了下来,忍受着踩在泥里。 当然重点是不忘死死的抓住夏樾。 当然夏樾也紧紧的抓住了她,大人有时不靠谱,有时也非常靠谱。 这是一口荒废了的水井,水只有齐腰深。 井里黑洞洞的,外面的阳光都照不进来,可能有好几人深。 井里,也不知道有多少蛇虫鼠蚁。 好在叶彩唐不怕这个。 身边稳如泰山的夏樾,让她更觉得安心。 “别怕,我点火折子看一下。”夏樾镇定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他一手稳稳的抓住叶彩唐防止她摔倒,一手从怀里摸出火折子。 火光亮了起来。 夏樾举着火折子,照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然后他安慰叶彩唐:“没事儿,这应该是井,没什么危险,上去换身衣服就好了。” 叶彩唐有点崩溃,他们本来没打算在这里过夜的,怎么会带换洗衣服呢? “大人。”叶彩唐紧紧抓住夏樾:“刚才你看清了吗,是什么东西窜出来了,吓我一跳。” 夏樾有点心虚,但还是镇定道:“我也没看清,可能只是大耗子。” 叶彩唐皱眉陷入回忆,她确实没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可总觉得是个小东西,很小的东西,动作很快,不像是个大耗子。 “别想了。”夏樾赶紧打断她:“你看这井壁上……我们找到猫变红的地方了。” 叶彩唐果然停下了刚才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思考,一起往墙上看去。 井壁上因为潮湿,长了许多青苔,但不是绿的,在火光下,能明显看出来青苔是红色的。 “这是什么苔藓,红成这个样子。”夏樾拔出匕首,挑了一块下来。 叶彩唐摇摇头。 她知道有一种气生丝状绿藻,叫做乔利橘色藻,因为体内含有丰富的虾青素,这是一种类似胡萝卜素的东西,所以呈现出艳丽的血红色。 但乔利橘色藻都出现在海拔很高的地方,这里的自然环境完全不合适。 更别提也没见吃了以后变红的,当然可能也没有被大规模的吃过。 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嘶嘶的声音。 叶彩唐瞪大眼睛一看,一条蛇,缓缓的游了过来。 叶彩唐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夏樾一挥手,那蛇就身首异处了。 “别怕,我们先上去,抓紧我。”夏樾也觉得此处不可久留。 就算是夏天,这水井里也是寒凉彻骨,水是冰冷冰冷的,泡时间久了,也要生病的。 叶彩唐根本不用他提醒,自然会死死的抓住夏樾。 一声哗啦啦响,重见天日。 叶彩唐真心的觉得,会武功真好。 两人回到地面,叶彩唐便道:“这个井一看就有年头了,楚家给的地图上,是不是没有这口井?” 他们不是没有怀疑过水井里会藏着东西,因此昨天按照地图上的标识,把所有的地图都检查了一遍,当然不是一个个下去水中检查的,只是在上面看了一下。 但所有的井,怕误入都敞开了,甚至边上的杂草都清理了一 第188章 看看不行吗 这个问题夏樾也无法回答,他对这件事情的了解,其实也不比叶彩唐他们知道太多。 之前夏樾有一点隐瞒,现在一点都没有了。 事实证明,他隐瞒的事情对于事件发展也并没有什么用处。 “先别想水井了。”夏樾拽着叶彩唐往外走,一边大声道:“王统,刘沙……” 幸亏院子不大,王统和刘沙很快就接收到了夏樾的召唤,纷纷赶了过来。 大家都惊呆了。 “大人,小叶,你们这……” 两人齐齐往后退了几步。 王统突然脸色古怪:“大人,你和小叶不会是掉进陷阱里去了吧?” 实话实说,虽然夏樾和叶彩唐现在的情况没有前几天严重,但是也挺吓人的。 那井里的水深度到腰,再加上落下时溅的水,两人虽然没有全身湿透,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还脏。 多年无人使用的井,虽然上面被盖住了,但遮掩的并不严实,里面有深深的淤泥,不知道多少落叶灰尘,动物残骸。水也是又脏又臭。 夏樾镇定道:“那边发现一口井,是地图上没有的,十分可疑,所以我和小叶下去检查了一下。” 叶彩唐看了夏樾一眼,夸你。 这样说很好,显得他们不是特别蠢,不是被吓得掉进去的。 而且显得他们尽忠职守,非常尽职尽责,不怕脏不怕累不怕苦,堪为众人表率。 众人都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的。 王统说大实话道:“大人,你要进井里检查你喊我们啊,怎么让小叶跟着下去,小叶一个大姑娘这一身衣服都湿了可怎么办,还那么臭?” 要是他们就无所谓了,反正是夏天也不冷,大不了衣服脱一脱,找个不那么脏的水井小溪边冲一下,生堆火烤一烤就好了。 叶彩唐镇定道:“没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谁说女子不如男。 “小叶很不错。”夏樾也点了点头:“这井还是小叶发现的,我们在里面找到了这个……” 夏樾的匕首上海挑着一块从井里带上来的红色苔藓。 “昨晚上那只野猫,很可能就是吃了这个东西,才会全身变红。”夏樾严肃道:“而且既然有一个图纸上没有的井,那会不会还有其他地方,是图纸上没有的?” 这是一个疏漏的意外,还是楚家刻意为之?还是有什么内情? 红藻的发现,让众人立刻就转移了注意力,果然再没人去想为什么夏樾要把叶彩唐带下井去受罪。 更没有人怀疑,他们两个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但现在两个人身上的样子非常狼狈,也不能就这样不管。 “这里离红叶山庄不远。”夏樾吩咐:“王统去给我们一人取一套衣服过来,再带点热水。” 对,怎么忘了这一茬,王统一拍脑袋,立刻去了。 但这一去一回,最快也要半个时辰。 “先生火取暖,把外面的衣服脱一下吧。”夏樾也实在受不了自己的一身了。特别是衣摆和裤子。 好在昨晚上的火虽然熄了,柴堆还在,只要略加一点树枝重新点上就行。 夏樾是无所谓的,他早上练武也经常光着膀子呢,对自己的身材十分自信,当下就将上服脱了,宁可光着也不穿又脏又臭的,只穿了一条裤子,坐在火堆边等着王统。 他其实没有烤火的必要,但总觉得让叶彩唐一个人待着有点尴尬,两个人一起,尴尬的不那么厉害。 叶彩唐就为难一点,不好光膀子,好在谢止和刘沙英雄救美,一人奉献出一件外衣,叶彩唐也将自己又湿又脏的一身衣服脱了,将太脏的裤腿裙摆都撕了,然后裹上他们的衣服。 叶彩唐和夏樾对面而坐,隔着熊熊火光对视。 活像是夏天白天烤火的两个傻子。 刘沙和谢止在讨论过他们从井里取出来的红藻之后,决定再将别院检查一遍。 图纸不可信,这一次比较麻烦,打算一人找一根棍子,一点一点的检查。看看是否还有什么隐藏地图。 两人走后,叶彩唐和夏樾对视一眼,都颇为郁闷。 今天可是英明一世,阴沟里翻船了啊。 “咳咳。”夏樾是心虚的,但是不敢说,只能道:“刚才的事情,没吓着你吧。” 叶彩唐摇了摇头。 虽然井里有点怕人,但是她胆子不小,而且夏樾陪她一起下去的,没有什么可怕的。 唯一她到现在都想不通的是,从她脚边穿过去的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 又小又有力气,动作还那么快? 难道不可疑么? 可惜夏樾对此一点都不感兴趣。 夏樾自顾自道:“没吓着就好。” 叶彩唐点点头,正打算说话,夏樾又道:“你觉得楚时轩梦中的那一片红色花朵,会否是水井中的红苔藓?” 比如说,凶手行凶的危险时候,楚时轩被人藏在了水井中。 他那时候小,仆从忠心,定会舍身保护他的安全。有一些凶杀案中,父母被害,知道凶手即将屠戮,便会将孩子藏在比较小的缝隙中,比如衣柜床底,躲过一劫。 楚时轩又惊慌又害怕,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睁着眼睛,只看见眼前一片红。 可能是一片红苔藓,但是孩子理解不了这么多,混乱的记忆中就成了一片花海。 也有可能不是这一片红苔藓,而是其他的东西,比如一支火把一片火,匪徒中有人穿着红裙子红衣服,甚至是,杀人的时候,溅出来的血。 被惊吓以后,孩子的意识混乱而古怪,不能单凭这一片红苔藓就断定什么。 夏樾抱着胳膊,盘腿坐在火边沉思。 叶彩唐偷偷看他。 夏樾头也不抬,将昨天的话原数奉还:“你总偷看我干什么?” 但是叶彩唐没有那么怂,她才不会顾左右言他。 叶彩唐坦然道:“看看不行呀?” 夏樾:“……” 你赢了。 第189章 如梦似幻 夏樾隔着熊熊火光瞪着叶彩唐,你这姑娘说的这都是什么话? 但是叶彩唐一点都不心虚,看看嘛,又不少块肉。 她的目光坦荡而纯真,让夏樾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夏樾终于还是说不出你不许看我,或者看我要给钱的话来,只好默许了这种胆大包天的行为。 幸亏叶彩唐裹着谢止的衣服在另一边,并没有坐过来的意思。 “随便看吧。”夏樾破罐子破摔道:“幸亏我每天早上都有练拳。” 不是很难看,一切刚刚好。 叶彩唐连连点头,表示赞许。 看了一会儿,看够了,叶彩唐这才道:“大人,咱们要不要先回去找楚时景?他这地图显然有问题,该不会楚时景对我怀恨在心,故意设个圈套想害我们吧。”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叶彩唐对楚时景一直都是有偏见的。 夏樾也将那地图摊开放在面前。 “应该不会。”夏樾道:“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真的想不出有什么好处。 夏樾和楚家以前没有矛盾,朝廷不是对立关系,楚时景把夏樾骗来别院,若设了陷阱,这是瞒不住的。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六扇门里都知道夏樾正在查楚家别院的旧案,若是夏樾出事,楚时景难辞其咎。 若是夏樾不出事,回去找他算账,他也不占理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唯有楚时景也被蒙在鼓里。 “眼前这张地图有问题,因为送地图的人有问题。”夏樾现在后悔放他走了:“若不是我们正巧找到了地图上没有标识的水井,根本就不会发现这个问题。等回了六扇门,他再把地图取走,我就算日后和楚景然见了,也不会核对送信人的长相。” 叶彩唐想了想:“那……真实送信人呢,被他弄死了吗?” 也不对啊,楚家看着人不回去,也要找的啊。肯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他就是真实的送信人。”夏樾道:“楚时景不知道他有问题罢了。” 也说的过去。 叶彩唐突然觉得身上一冷。 然后她拢起衣服,飞快的跑到了夏樾身边。 “那个人是不是要害死我们,然后把事情都推到楚时景身上? 一箭双雕,他们有冤无处申,楚时景说了没人信,到时候还有谁会查当年的事情。” 这么一说,倒是真有这个可能。 夏樾也觉得有点危险,他从包裹里拿出一个小炮仗一样的东西,丢进火堆里。 一声尖锐响声,那东西直窜上天空,带着一道白烟。 夏樾道:“不知道这别院里还藏着什么,刚才不该让他们分散搜索的,太危险了。” 这是六扇门独有的信号,大家看见信号之后,就会丢下手里所做的任何事情,回来集合。 叶彩唐略安心了一点。 也不知是不是昨夜没睡好,还是这暖洋洋的感觉太过舒服,或者夏樾给了她安全感。 叶彩唐突然觉得有点困了。 她揉了揉眼睛,眯起来,有些萎靡的搭在胳膊上,然后打了个哈欠 “我有点困。”叶彩唐含糊道:“大人,我睡一会儿,他们回来了你叫我。” 叶彩唐好像听见夏樾应了声好,于是她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嗯,夏樾还是不错的,竟然知道她跟着他们跑的腰酸背痛腿抽筋,还知道给她捏捏肩膀。 以后自己一定要少气他。 但是夏樾有些没轻没重,手捏在肩膀上开始那几下还好,后面就有点重了。 叶彩唐耸了一下肩膀,说:“大人你轻点。” 但是夏樾不管不顾也不听,更用力了。 叶彩唐只觉得自己肩膀都要被捏碎了,这觉是没法睡了,夏樾这是公报私仇,想在这荒郊野外把她害死吧。 叶彩唐猛的站了起来,但是她的力气怎么可能有夏樾大,刚站起来又立刻被按住了。 夏樾一只手牢牢的按住她的肩膀,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另一只手冰冷的,还带着井水的潮湿,从她脸上摸了下去。 叶彩唐吓得顿时僵硬了,结结巴巴道:“大,大人你要干什么?” 夏樾不说话,但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就在耳边。 手冰凉,呼吸却滚烫,那手从脸颊摸下去,慢慢的摸到了脖颈上,然后顺着锁骨摸下去。 叶彩唐大惊,夏樾平时很正人君子的呀,这是要耍流氓吗。 她低下头,却看见一只血淋淋的手。 那确实是夏樾的手没错,她见过许多回,不用看脸,单纯看手也看的出来。 现在那手上全是血,血是从胳膊上流下来的,染红了她的前襟,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夏樾的声音里,隐约有一些隐忍的痛楚。 但是他想干什么。 “大人,大人你冷静点。”叶彩唐拼命挣扎起来,但是她的力气在夏樾面前如蚍蜉撼树,夏樾牢牢按着她,压着他的肩膀。 那只手,已经伸到了怀中。 似乎隔着衣服,又似乎没隔着衣服。 叶彩唐吓疯了,开始胡言乱语:“大人,大人你不能这样,我我我,我一定好好工作,努力还钱,我不要肉偿啊。” “大人我看错你了,看你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是个流氓,我要去六扇门门口吊一排。” “哇哇哇……”叶彩唐终于哭了:“大人你是个好大人,但是咱们认识时间太短了,就不能多培养一阵感情吗…强扭的瓜不甜啊……” 然后叶彩唐觉得一阵透心的凉。 像是有一盆水泼在了自己的脸上。 叶彩唐突然感觉身上压着的重量消失了,她睁开了眼。 然后她揉了揉眼睛,自己竟然不是坐在楚家别院的火堆边,而是到了一个……小河沟边?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叶彩唐心里打惊,四下一看。 只见谢止和刘沙都躺在溪边,一身湿透,昏迷不醒,动也不动。 夏樾也在,但是背对着她,正扭着身体,竖着胳膊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刚才混乱的记忆顿时涌上来,叶彩唐小心翼翼的,轻声试探道:“大人?” 夏樾头也不回:“你可算是醒了。” 这声音 第190章 垂涎我的美色 叶彩唐使劲儿捏鼻梁,刚才那些混乱的记忆都是真的吗?那都是些什么啊,夏樾…… 她偷偷看一眼夏樾,夏樾好像还是挺正经的那个,不是记忆中的流氓。 “别看了。”夏樾没好气道:“过来一下。” 夏樾好像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叶彩唐心里有点没底,而且,她又闻到了血的味道。 叶彩唐还裹着刚才乱七八糟的衣服,连忙将衣服拢了拢。 “别看了,快过来。”夏樾道:“我不会对你干什么的。” 叶彩唐脸一红,这个干什么,是什么意思? 但是夏樾一动,叶彩唐隐隐约约看见一点红色,莫非他受伤了? 刚才梦中他满手的血,莫非不全是做梦。 叶彩唐赶忙起身走了过去,一看吓了一跳。 夏樾真的受伤了,伤的还不轻,右手手臂上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划过小臂,血现在已经止住了,但刚才显然流了许多,将整个小臂都染红了一片。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叶彩唐慌道:“是不是楚时景真的在别苑里安排了杀手,隐藏着埋伏我们?” “没有。”夏樾没什么精神的道:“这是我自己划伤的。” 叶彩唐更不明白了:“自己划伤的?为什么?” 夏樾有自虐倾向吗?平时看不出来啊,夏大爷还是挺精贵自己的。 莫非是刚才的幻境,他也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幻觉,在不知不觉中伤了自己? “先帮我包扎一下。”夏樾道:“我一只手不太方便。” 夏樾身边放着纱布,他们出门随身都会带金疮药纱布之类简单的物品,但是因为伤的是右手,单靠左手不好打结。 “好的,好的。” 叶彩唐连忙按下心里疑惑,接过纱布给夏樾包扎伤口。 金疮药已经抹过了,伤口先随便包扎一下,等回去在处理。 叶彩唐包扎手法非常熟练。 一边包扎,叶彩唐一边安慰道:“大人你别担心,这伤口看起来可怕,但很幸运,没有伤着筋脉,也不是很深,皮肉伤很快就能好了。” 夏樾果然是个硬汉子,这样的伤口肯定是非常非常痛的,叶彩唐给他包扎的时候,竟然全程都没有哼一声,虽然眉头皱的紧紧的,但动也没动。 要是叶彩唐,肯定已经哭爹喊娘十里地都能听见了。 更意外的是,夏樾道:“我知道,这是我自己割开的。” “啊。”叶彩唐惊呆了:“为什么要划伤自己?不痛吗?” 夏樾白了叶彩唐一眼:“能不痛吗,但我能像你那样哭着喊着求饶吗?” 一时间叶彩唐都不知道该吐槽那一句,理了半天反驳道:“我什么时候哭着喊着求饶了,我也是很硬气的。” 然后还有些公报私仇的,在缠着一圈绷带的时候,略用了一下力气。 夏樾嘶了一声。 “你刚才干了什么,说了什么,自己还记得吗?” 说实话印象有点,但是很混乱,不知哪个真哪个假,为了保险起见,叶彩唐缓缓摇摇头。 夏樾冷哼一声:“当时我察觉有点不对劲的时候,就想带你先走,结果你死死搂着我,死活也不走,口中胡言乱语。” 怎么跟叶彩唐记忆中不太一样,她的记忆中,分明是夏樾抓着她不放啊。 夏樾道:“你回忆回忆自己都喊的什么,什么大人我看错你了,你这个流氓登徒子……感情可以培养,强扭的瓜不甜……小叶,我什么时候对你图谋不轨了,还是说,其实是你对我图谋不轨?对我有什么想法?” 叶彩唐有点不好意思,她觉得夏樾应该没骗她,好像印象中她是喊了不少,就是颠三倒四的,也记不真切了。 至于垂涎不垂涎的事情,这也不好深究,夏樾晨起练武的时候,她确实垂涎三尺的看过。 那脸那身材,那汗湿了的衣服,呵呵呵。 但是当夏樾说到卖身不卖艺的时候,叶彩唐真的忍不住了,最后一个蝴蝶结歪了。 “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叶彩唐瞪着夏樾:“大人你是不是也中了招?” 但再转过来一想,夏樾说出卖艺不卖身这话正常,说出卖身不卖艺,好像真的不太可能。 “是。”夏樾道:“本来是没事的,但是你死活不走,耽误了一点时间,我就察觉我也不对劲了。为了保持清醒,这才割开手臂,疼痛可以让人保持清醒。” 叶彩唐看着夏樾沾着血的胳膊,心道这确实也是个狠人,果然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当上六扇门老大的人,看起来斯斯文文,也是血光里厮杀出来的。 “他们两个呢,谢哥和刘哥怎么样了?”叶彩唐转移话题,想要过去看一下:“我们到底中了什么迷幻药。” 叶彩唐一动,夏樾突然转过脸。 “……”叶彩唐往上拽了拽自己的衣服。 她穿着谢止和刘沙的衣服,实在有些大了。刚才一通混乱,又试了一些,一动,便敞开了,露出了里面的内衫。 非礼勿视,夏樾果然还是个君子。 叶彩唐连忙拢上衣服站起身,刚走一步脑子有点晕,晃了一下,被夏樾眼明手快扶住。 “迷幻药还没完全散去,先不要动的太快。”夏樾左手扶着叶彩唐,稳稳的将人慢慢放下,坐在地上。 “他们俩没事,也是中了招,闹的比你凶,我实在搞不定,就打昏了。”夏樾一点儿不内疚的道:“当时我状态也不太好,下手没轻没重,不过不碍事,过一会儿也就能醒了。” 叶彩唐松了口气,然后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夏樾是不是也是把她打晕了拖出来的,她一时也说不清脖子是痛还是不痛,有没有青一块紫一块。 看她那样子夏樾就知道在想什么,也随便坐下道:“不用摸了,我下手有轻重,虽然你是最气人的,可是一个姑娘家,我还能公报私仇不成?” 叶彩唐捏来捏去,没有捏到特别痛的地方,这才放了心。 她仔细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什么东西上中了招。 “大人,那别院里什么东西有毒?”叶彩唐奇道:“如果是井里的红苔藓,刘 第191章 绑架一个姑娘 “不好说。”夏樾沉着脸摇摇头:“现在我还不确定,因为其实我们也不能确定刘沙和谢止是不是接触了红藻,我在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陷入了幻觉……” 叶彩唐想了想。 莫非夏樾是一个人扛着他们三个人一起出来的,那怎么也有四百斤吧,大人可真厉害,不愧是大人。 夏樾又道:“而且,之前我们从井中取出了一些红藻,还沾了一身的水,未必就没有问题。湿衣服坐在火堆边,若是水中有什么问题,也会对刘沙和谢止造成影响。” 叶彩唐连连点头。 对对对,衣服里的水分被蒸发在空中,谢止和刘沙多少会吸进去一些,是说的过去的。 说话间,谢止和刘沙都慢慢的醒了。 毕竟夏樾只是想将他们打昏带出来,也不是真的想把他们打死。 两人慢慢的睁开眼睛,也像是叶彩唐一样,很意外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然后两人同时蹦了起来,不过全身发软,蹦到一半又落下了,摔在地上嗷嗷叫。 只见夏樾和叶彩唐两个人,排排坐在对面,直勾勾的看着他们俩。 叶彩唐幽幽道:“刘哥,谢哥,感觉怎么样?” 两人统一动作,按住了自己的后颈脖。 “嘶……好痛,好像被人打了一样。”刘沙眼中一片迷茫:“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谁打我们了?” 话未说完,刘沙突然发现:“大人你受伤了,你怎么受伤了?” 夏樾大约不常受伤,刘沙惊恐不已。 “不碍事。”夏樾不在意道:“皮外伤不深,对了,你还记得你刚才干了什么吗?” 两人都懵了,然后对视一眼,慢慢的摇头。 叶彩唐基于自己刚才的经历,知道他们俩心里一定有数,虽然可能比较混乱,但不可能一点都记不得,于是想要诈他们一下。 叶彩唐哼笑一声:“别装了,肯定都记得,你们两刚才可热闹了……” 话没说完,刚才还全身柔弱无力,犹如弱柳扶风娇花照水的刘沙和谢止突然窜了起来,跟俩窜天猴似的,身形行云流水,动作矫捷的不能再矫捷。 他们一人一边,捂住了叶彩唐的嘴。 “呜呜呜……” 叶彩唐瞬间有种被绑架了的感觉。 然后十分好奇,他们俩到底在幻境中做了什么,如此怕被说。她确实是没看见,可是夏樾肯定看见了一些,一定要抽时间好好的问问他。 “大人……大人救命。”叶彩唐挣扎着勉勉强强吐出几个字来。 你手下要造反, 你还不管管?这里有弱女子被挟持了。 “哎。”夏樾怜惜的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胳膊:“等我伤好了,一定去救你,你先自己坚持一下。” 叶彩唐愤怒了,太虚伪了,夏樾真是个冷血无情,铁石心肠的人。难怪六扇门的名声那么臭。 最终,叶彩唐在谢止和刘沙的武力镇压下,被迫签订了三方不平等条约,有生之年,保证绝不对任何人提起刚才的事情。 叶彩唐十分冤枉,其实她什么也不知道啊,想提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提。 解决了叶彩唐,刘沙和谢止才有心思说正事,问起夏樾,夏樾便又说了一遍。 刘沙道:“我和小谢也是怕别院里有什么隐藏机关,因此没有分开。不过我们也没有找到新的地方,更没有再接触红藻。或者什么可疑的东西。” 所以两人中招,还是在夏樾和叶彩唐带回去的红藻。 谢止站起身活动一下,然后卷袖子:“大人,你受伤了,你和小叶休息一下吧。我和刘沙回去看看……” 刘沙很意外,你可真猛啊。 现在连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就敢再回去? 谢止十分生气:“我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果然是名门之后,从小看来就没受过气,上过当,吃过亏。 叶彩唐叹了口气,她这辈子其实也没吃过太大的亏,她走过最长的路,就是夏樾的套路了。 “稍安勿躁。”夏樾道:“这是楚家别院,楚家别院的地图和宅子对不上,这事情我们怎么好私自行动,不该告诉主人家一声吗?” 之前是来都来了,就顺便看看。 现在既然有蹊跷,有内情,可能还有危险,夏樾为什么要自己冲锋陷阵在前。 夏樾道:“等王统回来,让他回去找楚时景说明情况,让他派人来,我们暂且回红叶别院修养。等明日楚时景过来,再听听他的意见。” 楚家如果隐藏了多年的知情者,也该好好的挖出来审一审了。如果需要,六扇门可以借出一间刑讯室。 众人一听,都觉得好。 他们现在实在是太狼狈了。 伤的伤,没衣服的没衣服。 主要这次还不是什么上头压着非破不可得案子,是楚时景这个非敌非友,似敌似友的人,招惹来的一件莫名的旧事。 王统很快从红叶山庄拿了衣服回来,到了别院门口就看见夏樾留下的消息,大惊之下,连忙沿路找了过来。 看见夏樾受伤,又大惊小怪了又一番,然后丢下衣服和水囊,快马加鞭的去找楚时景了。 众人大概的换了衣服,上马去红叶山庄。 陈伯又被吓了一次。 叶彩唐终于换掉了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洗了个香喷喷的花瓣澡,穿上干干净净的新衣服,躺在柔软的床上。 然后一扭脖子:“嘶……” 夏樾的力道很轻,可对她来说,还是有点承受不了啊。 “那谁……那个漂亮的小姐姐。”叶彩唐毫不客气道:“这里有会推拿按摩的人吗,可以给我揉揉脖子吗?” 一个度假别院,自然有这方面人才,于是叶彩唐享受了一个漂亮小丫鬟的全身按摩,然后舒舒服服的睡去了。 昨晚上没睡好,这一觉叶彩唐睡的格外的沉,但可能迷幻的效果还没完全散去,依然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具体梦见什么也记不清了,就依稀记得夏樾在眼前一晃,闪过一二三四五…… 门咚咚咚被敲醒了,叶彩唐从睡梦中惊坐起来,侧头想了半天,怒道:“什么事儿不能天亮说,我还 第192章 正宫风范 这一声吼的太有气势,门外的夏樾顿了顿,轻声道:“楚时景来了,我们正要讨论明日去别院,你要一起听一下吗?” 半夜扰人清梦,夏樾确实是有一点心虚的。 叶彩唐当然不要,她在这个年代,第一个不想见的人是楚时轩,第二个不想见的人,就是楚时景。 但是躲终归不是办法,叶彩唐转念一想,计上心来。 她蹭的一声就爬了起来。 划拉一下拉开门,叶彩唐道:“大人,你先去,我梳洗一下,马上就来。” 夏樾应了一声。 听起来没毛病,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叶彩唐说实话不是那么讲究的姑娘,也有一部分穷的原因,最初来六扇门的时候是素面朝天不施粉黛的。 后来,在他的建议并且送了各种胭脂水粉后,早上不忙的时候,也会涂点抹点了。 但是如果赶时间,或者半夜起来做什么,那还是原来的模样。 这大半夜的,要洗漱什么?不是穿上衣服就能出来了么? 但是姑娘家要洗漱,夏樾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应着,转身先去。 叶彩唐就立刻忙了起来。 她穿了一身从丫鬟那儿借来的衣服,特意借了一身粉的。然后头发打理了一下,又从丫鬟那儿借了一点胭脂水粉什么的,化了个妆。 然后,叶彩唐找陈伯泡了一杯茶,再端了一盘点心,端着,去了议事厅。 陈伯很奇怪。 “叶姑娘,刚才已经送了茶和点心过去了。” 半夜三更,吃不吃是一回事,待客之道是一回事。 叶彩唐道:“陈伯,你不懂。” 她甚至想要把茶叶都剪成爱心的形状呢。 陈伯是真的不懂,只能感叹自己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了。 叶彩唐对着镜子照了一下,十分满意,于是迈着扭捏的步子去了。 议事厅里灯火辉煌,可见楚时景是非常重视此事的,因此接到了王统的报信之后,连夜就赶了过来。 夏樾受伤, 他十分意外,也十分抱歉。 甚至有一点担心,如果夏樾认为是他故意而为,那就不好了。他并不想跟夏樾为敌。 叶彩唐故意到的迟了一点,进去的时候,大家都在。 在就在,谁怕谁。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当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就是这么个意思。舍不得大人,撇不开楚时景。 楚时景不是一个人来,还带着自己的亲信,一个叫做武渊的男人。再带了几十个手下,他们并没有进议事厅,都安置在其他地方。 叶彩唐端着茶和点心走进去的时候,知道自己立刻就变成了全场的焦点。 楚时景和武渊想的是什么一时不好猜测,但夏樾谢止其他人想的肯定是,小叶是没睡醒,还是睡糊涂了,这是干什么呢? 半夜三经还上了妆,并且笑的那么……恐怖? 叶彩唐站在门口嫣然一笑:“楚将军来啦?” 楚时景面无表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因为按他的理解,叶彩唐只是夏樾身边一个侍女,就算两人关系超越了一般的上司下属吧,也是不清不楚的,连个纳妾文书都没有,不知道算什么关系。 难道叶彩唐不该是低眉顺眼的,小心翼翼的,这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其实叶彩唐真的冤枉,她并不想表示出女主人的气派,她今夜想扮演的角色,是对夏樾无限爱恋的娇滴滴的姑娘罢了。 让楚时景死了这个心吧,我心里只有大人一个。 但是叶彩唐对这个年代人的身份毕竟把握不到位,表现形式有点偏差。 夏樾看着叶彩唐走进来,一直到她将托盘放下,眼中明明白白写着。 你是不是撞着脑袋了。 但是叶彩唐毫不畏惧,她说:“大人,这是我亲手泡的,你喝一口。楚将军,今天大人受伤了,有什么要紧事情商议,也休息一下吧。” 楚时景不知该怎么接这话。 夏樾忙道:“不碍事,正事要紧。小叶来了,就一起听一听。” 叶彩唐总有鬼点子,说不定能歪打正着。 “那一边吃,一边说。”叶彩唐折中道:“大人你受伤了不方便,我喂你。” 于是叶彩唐在众人的惊异眼神中,端起茶杯,送到了夏樾嘴边。 夏樾不敢张嘴,也不敢不张嘴。 他很想把叶彩唐拎出去,好好的问问她,你这是抽的什么风。 谢止刘沙王统都兴致勃勃的看着,小叶八百个心眼,在楚时景面前这么干,肯定是有原因的。 居心叵测。 指不定给夏樾挖了什么坑。 也有可能是给楚时景挖了坑。 “大人,喝一口。”叶彩唐微笑道:“不冷不热,我试了,温度刚刚好。” 叶彩唐眼中闪过危险的光。 喝一口吧,不喝我要上第二招了。 夏樾突然觉得有点冷,只好喝了一口。 叶彩唐这才满意,千娇百媚在他身边坐下:“大人你们继续说正事,别管我。” 夏樾这一口茶也没尝出是苦的甜的,冷的热的,干咳了一声:“对,我们接着说。啊……楚将军,刚才我们说到哪了?” 楚时景也愣了下,回过神来:“啊,别院,说别院。” “对对对。” 楚时景道:“送图纸来的人,他知道事情败露跑了,我已经派人去追。这张地图,并不是我府里的那一张。” 夏樾道:“那楚将军可记得有什么不同?” “有。”楚时景拿起笔,在图纸上标出几个圈:“别院的图纸我翻来覆去看了许多回,闭着眼睛也能画出来。” 众人都去看,一时间连叶彩唐的表情也严肃了。 “这里有四口井。”楚时景道:“但是这四口井我多年前去看过,并没有红色的苔藓。也从未在别院里遇到过什么让人产生幻觉的东西。” 这一点不但非常诡异,还非常的危险。 楚时景道:“我不知道这四口井出现了什么问题。我带了几个善于用毒的人,打算明日进去看看。” 楚时景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人,肯定不会因为此打退堂鼓。 但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贸然进入,也确实不合适。 第193章 挡桃花 对于楚时景要亲自进别院查看,夏樾是意料之中的。 楚时景也不是个胆小的人,之前是查了无数遍,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才将希望寄予别人。 如今又发现了新的线索,还有危险,难道他还能推夏樾出去?何况夏樾也不是他的手下,他想推也推不出去。 商议了一会,楚时景也不好意思多说,夏樾胳膊上还缠着绷带,身上还散着浓浓的药味,要是再说,叶彩唐的眼神要杀人了。 夏樾便让管家安排众人休息,明日一早去别院。 楚时景带人进,他们在外面接应。若是有情况,他们随时进,进去后不做任何停留,直接把人敲昏带出来。 以昨天的经验,从中招到发作还需要一段时间。发作之后会陷入幻境,但只要离开别院就会自然就会醒过来,后续也无需特别的解药。 这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陈伯带楚时景和他的人去休息了,他一走,坐的婀娜多姿,凹凸有致的叶彩唐一下子就塌下去了。 跟骨头被抽了一样,腰身一软,肩膀一缩,瞬间恢复成平时懒洋洋,完全没有形象的样子。 然后她两只胳膊放在桌上,往前一伸,伸个懒腰。 “累死我了。”叶彩唐道:“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跟菩萨似的端坐不动,可多累啊。” 众人都十分无语,但又觉得松了一口气。 叶彩唐这才正常啊,刚才那模样跟被鬼上身了似的,吓死人了。 刘沙忍不住道:“小叶你这是干什么?” 叶彩唐理直气壮:“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我在用大人挡桃花啊。” 叶彩唐之所以这么说,是有长远打算的。万一那天晚上的事情被谁无意中知道了呢,也好有个说法。 挡桃花,大家就都能理解了。不会瞎猜了。 谢止不由道:“小叶真是太不容易了,明天我给你做个符,专门挡桃花用的。” 世上竟然还有这种符,真是个好东西。 然后叶彩唐拍拍桌子:“大人给我那个松饼,你手边上的那个。” 谁近使唤谁,夏樾已经习惯了。 夏樾用自己没受伤可怜的左手,拿了面前的一块点心,塞进了坐在另一边的叶彩唐的手里。 夏樾心道,楚时景应该庆幸叶彩唐不喜欢楚时轩,不然的话,以楚时轩对叶彩唐的迷恋,以叶彩唐的闹腾,你小小楚府能用一个纳妾打发他? 呵呵呵,夏樾不厚道的想,你楚家要么舍弃楚时轩,要不然,不请进个大爷,我名字倒着写。 叶彩唐啃了两个松饼,喝了一杯茶,这才又回去休息。 第二日一起出门去楚家别院。 刘沙等人都十分配合,将离夏樾最近的位置,让给了叶彩唐。 楚时景想着别院里的事情,一时间倒是没心思去看叶彩唐。 别院还是昨日走时候的样子,他们本也是跳墙进去的,门还是锁死的样子。 但是走到门口,夏樾突然道:“不对。” 楚时景连忙道:“夏大人,有什么事?” 夏樾道:“昨日我离开后,有其他人进去了。” 第194章 疯了的动物 众人一听都围了上来。 夏樾道:“我们昨日没推开门,直接从围墙过去的。出来的时候,我觉得这里面很诡异,特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我很确定,当时边上没有这些踩踏痕迹。” 没人会怀疑夏樾的话。 楚时景脸色顿时变得有点难看。 有人在夏樾他们离去之后进去,想干什么? 莫非是这里面真的有什么东西,如今被发现了,要及时清除痕迹? 楚时景沉声道:“这别院,事发那几年我去过无数次,几乎是一块砖,一块砖的翻开来找过,也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痕迹。所以才会托付夏大人,希望夏大人能有新的发现。” 如今也算是有了新发现吧,但是没想到这个发现那么奇怪。 夏樾道:“此事看蹊跷,里面不知还有什么危险,楚将军还是要慎重。” 虽然是楚时景自己的事情,但如今他也参与在其中了,若楚时景带人进去查看,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也难免要解释一番,十分烦人。 但楚时景身为武将,不缺的就是胆子。 岂是区区一点危险能拦得住的。 夏樾也没有办法,并且不打算跟他一起进去,他和楚时景的关系确实没有那么好。 于是两人定好暗号,多长时间不见人出来就进去援救,发出什么信号放弃援救立刻离开等等。 商定之后,楚时景就带人进去了。 他比夏樾霸气多了,虽然那门已经锈死并且已经被藤门植物封死了,还是被他命人强行推开。 楚时景对这个宅子是充满怨气的,让他带一群人爬进去,简直觉得奇耻大辱。 比起楚时景,夏樾就平和许多了,看着他们进去后,便在门口等着。 今天没有太阳,天气还挺凉快,夏樾带着第一次作为后备力量,带着几个手下在外面等着。 他们在别院外面坐下,叶彩唐特意挑了个夏樾身边的位置,然后托着下巴,看着大门。 那大门像是一只怪兽的大嘴,要将一切吞没。 刘沙从包里摸出从红叶别院带的东西,一包瓜子,一包花生,一包炒豆子,一包豆角酥,放在大家中间。 王统,叶彩唐和刘沙,很自然的一人抓了一把。 从昨天晚上开始,叶彩唐爱上了红叶别院厨房里炸出来的豆角酥。 这是用面粉混合了鸡蛋和芝麻揉成团,压平成一张面皮,然后切成一个个小三角形,再放进油锅里一炸。 三角形顿时就卷起了边角,呈现出金黄色,上面镶嵌着星星点点的芝麻粒,又香又酥又脆,一口一个完全停不下来。 吃的咯嘣咯嘣的。 夏樾本来站着,抱着胳膊,深沉的看着别院,听见声音后回头,十分无奈。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手下这几个人,有勇有谋,能攻能守,团结一心从不勾心斗角,不愧是精英团队让他十分满意。 但有时候,又有些……一言难尽。 最终,夏樾道:“你们吃归吃,小声点,别吃的到处都是,一会儿楚时景的人出来了看见,我不丢人吗?” 这有什么丢人的?不过众人还是加快了吃的速度,然后一人抓了一把瓜子什么的放进了腰包里,很快清理了现场。 夏樾再一回头,地上干干净净,连个瓜子壳儿都没有。 不愧是精英团队。 这么一折腾,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楚时景带着二十来人,其中还有几个善于用毒的,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既没有出来报信,里面也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这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夏樾也有点犹豫。 他也不是不敢进,如果里面是并肩作战的队友,哪怕是王统刘沙他们任何一个,早就已经进去了。 但楚时景跟他没那情义,自然不用愿意让自己人去冒险,救一个外人。 就在这一犹豫中,突然一阵风从里面吹出来,风中有一些焦灼的烟雾的气息。 众人一下子都站了起来。 楚时景莫非在里面生火? 可为什么要生火,他们这一趟是有备而来,东西带的充足,也带了好几套干净衣物,就算是谁弄湿了,也应该出来换,而不是就地生火。 夏樾道:“刘沙王统跟我进去看。谢师爷陪小叶待在外面,见机行事。” 夏樾甚至不用叮嘱他们两个不要贸然冲动往里去,有情况就赶紧跑去找救援。 因为他相信他们两个人一定会这么干的。 才不会一腔孤勇往里冲。 夏樾说完之后便要带两人进去,刚走到门口,却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 那是火燃烧的声音。 众人都吓了一跳,这么大的声音,这是烧成了什么样子。 现在是夏天,最近有些干,别院里确实有许多干枯的树枝和残破的木头的房屋,想要点起来是很简单的。但是为什么要点火?有什么东西恐怖到必须一把火烧了的? 就在夏樾要往里去的时候,却看见楚时景带着一群人冲了出来。 扫一眼发现还行,乍一看二十几个人都在,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楚时景带人烟熏火燎的往外冲,看见夏樾直摆手,让他们往后退,一直退到了门外,他们也冲了出来。 众人这才看清楚,楚时景的人虽然都没有缺胳膊少腿,但几乎都挂了彩。 不是特别严重那种伤,但是身上衣服被撕了条,脸上手上都有血痕,一道一道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的。 叶彩唐手忙脚乱的拍着身上的瓜子皮,一看见这情形不由的道:“这是被猫抓的吗?” 不但是被猫抓的,还不是一只,也有可能有狗,或者其他类似的小动物。这伤口显然不是人和人之间的打斗留下的。 “是。”楚时景也顾不上对叶彩唐的偏见了,他感觉自己这辈子没有这么狼狈:“野猫,还有野狗,还有鸟……都疯了一样。” 众人都很意外。 虽然他们这两日确实在荒废多年的别院里看见了一些野兽,但都是看见人听见动静就躲的,哪里敢袭击人。而且,也没有那么多啊。 楚时景可是带了二十几个人进去,都是会武功的好手,得多少野猫野狗,才能让他们这 第195章 人吃人 好在他们这一趟准备充足,各种伤药也带了很多,众人坐下敷药休息,心里骂骂咧咧。 可怜虽然吃了大亏,但是不敢在嘴上骂。 这里不止有楚时景,还有夏樾,两人又不是换命的交情。今日这事情,等于是在夏樾面前丢人了。 当然夏樾不会明白的说出来,但是心里肯定会觉得,楚时景也不过如此,自己连手下,不太行啊。 处理着伤口,大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众人的伤确实不少,但并非一模一样。 被猫狗哪怕是老鼠抓伤挠伤的痕迹都是很明显,爪子锋利,爪爪见血,还有被撕扯下一块肉的。 野外的猫狗都是靠自己捕猎为生的,野性极大,撕咬猎物的技巧纯熟态度凶狠,人若是碰上了,赢是肯定能赢的,但不可能全身而退。 叶彩唐是法医,死人看了无数,活检也做了许多,更何况这么明显的伤口。 她比较直爽,看着楚时景手下一个人道:“这不是猫狗撕咬出来的伤口啊,这是你们自己咬的吧?” 众人都惊呆了。 刚才光顾着痛和丢人了,这会儿再仔细看,这血淋淋的伤口果然圆润,还有整齐的牙印。 这牙印哪是什么猫狗,分明是人。 楚时景愕然,他们被猫狗袭击后,因为怕有什么严重的伤势没有发现,都是自己检查了然后互相大概检查过一轮的。 猫狗撕咬和人的牙印这么明显的区别,不可能发现不了,何况还不止一处。 但是当时,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对方和自己的身上,绝对是被野兽撕咬出来的伤。 楚时景脸色骤变,突然抬手摸了一下嘴角。 从出来他就觉得嘴里隐约有血腥味,不过刚才一场混乱,很多人脸上都受伤了,嘴唇被划破的也有,口腔里的一点血腥味,谁也没当一回事。 楚时景的手下都是上过战场的,谁还没见过血受过伤。 但这会儿突然就绷不住了,似乎意识到什么。 野猫野狗在里面应该是有的,但是并没有铺天盖地那么多。真真假假,混合掺杂。 幻觉的厉害就在于,你在幻觉之中的时候,是察觉不到的,而你害怕什么,就会遇到什么。 楚时景反应过来,低声道:“这幻境,实在是厉害。” 他此时不得不佩服这幻觉厉害,而且还佩服夏樾。 他一直到出来都没有察觉到自己中招,而夏樾还能保持清醒,并且把三个中了招的手下都毫发无损的带了出来,就这一点,他自愧不如。 年纪轻轻能当上六扇门的老大,夏樾看起来斯斯文文,还是有些本事的。 叶彩唐心思一时有缥缈。 夏樾没有中招,刘沙和谢止幻境中看见了什么无人知道。 自己呢,可能是因为看了几回夏樾练功十分满意,所以有点旖旎梦想,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来直往,所以才会把夏樾幻想成看过的霸道总裁。 叶彩唐突然就揉了揉脸,然后往夏樾身边坐了坐。 夏樾很敏锐,立刻就察觉到了叶彩唐的不对劲。 “怎么了?” 叶彩唐摇摇头。 在意什么,幻境里就会碰见什么,所以楚时景他们曾经经历过什么? 吃人?被人吃? 不能深想。 不料楚时景十分敞亮,他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水,漱了漱,自我剖析道:“我大约知道这心魔从何而来了。” 众人都表现的云淡风轻,但都竖起了耳朵。 六扇门不但是京城里专门负责重案奇案的部门,也是京城里消息最灵通的部门,究其原因,大概是六扇门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吧。 楚时景道:“之前,我在边境,当地闹了饥荒,我们路过一个村庄,看见村中饿死无数。还活着的人都瘦的皮包骨头,犹如枯骨。” “村民看见我们之后四散逃去,我们看见一口大锅,里面肉香四溢,开始还很奇怪,以为是村民抓获了什么大的动物。但是再仔细一看,锅中有一只人手漂浮……” 军中人虽然见惯生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都是不眨眼的,但是这场景也实在没见过。 然后他们在不远处,看见一个被切的零零碎碎的半个人…… 当时众人都恶心坏了,就连楚时景也没崩住,一阵翻涌,将几天吃的饭菜都吐完了。 然后接着几天都不想吃。 但是他们甚至不能对当地的百姓有什么惩罚,因为他们也没有足够的粮食救济谁,只好快速的离开。 那简直不是离开,是落荒而逃。 楚时景今日带来的正是他的亲信,也就是之前随他进入村庄的一小队人马,虽然都是心理强悍的汉子,但是吃人两个字,牢牢的刻在了他们记忆深处。 太可怕了,听楚时景说完,众人脸色都很难看。连包里偷藏的瓜子都吃不下了。 楚时景的人,今天估计连饭都吃不下。 叶彩唐又往夏樾身后躲了躲。 楚时景虽然讨厌叶彩唐,但此时也有点抱歉。 “吓着姑娘了。” 叶彩唐垂下眼帘,怯怯摇了摇头。 快饿死吃人算什么,你见过凶手杀人后,为了毁尸灭迹的各种处理方式吗,什么做包子卤肉喂猪,冲下水道砌进围墙装进冰柜。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变态做不到,比这惊悚的多多了。 但是叶彩唐要让夏樾的形象更加高大,这样才能小鸟依人。 娇滴滴的叶彩唐夏樾实在消受不起,他有一种想把叶彩唐扔出去的冲动,但是忍住了。 六扇门招个合心可意的仵作不容易,忍一忍吧。 夏樾定了定神,严肃道:“楚将军可是在里面放了火?” 就算你们落荒而逃,为什么要放火。 风送来焦灼的气息更重,那火像是越烧越大了,这里全是密集的灌木枯藤,一旦烧起来火势是很难止住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夏樾甚至都不怀疑楚时景要毁尸灭迹,毁尸灭迹都不能这么烧,这一场火烧起来,怕是要出大事。 第196章 水火无情 楚时景一行有点才回过味来的感觉,不由的道:“我没有放火……” 叶彩唐看夏樾的表情,感觉夏樾很想骂一句人,但是考虑楚时景的面子,狠狠地忍住了。 “我去看看。”夏樾站起身。 他们之前一直以为火是楚时景带人放的,可能是被逼急了才放火解困。但是现在看来,那火来历不明,更麻烦了。 王统和刘沙连忙都站起来:“大人,我们跟你一起去。” 他们怎么能让夏樾一个人进入,何况夏樾还是受了伤的。 楚时景也站了起来。 “我去。”楚时景抹了一把脸。 他也没有那么怂。 夏樾摆摆手:“我不进去,只在远处看一眼。” 如果里面已经烧了起来,夏樾就是武功再好冲进去也没有用,水火无情,在自然的灾难面前,个人的力量小的可怜。 夏樾说完便纵身进去,叶彩唐却站起身来,面色沉重的看着院子,然后道:“刘哥,你陪我在四周看一下。” 众人都不明白,楚时景更不明白,但刘沙还是跟了上去。 叶彩唐现在很担心。 她的担心和夏樾一样,担心这宅子里的火。 宅子里有很多易燃物,而缺少水源。宅子里总共只有几口井,但是都没什么水,年久失修,打水的工具也都废弃了,想从里面打出来大量的水是很困难的。 最近的水源是夏樾之前带他们过去的那条小溪,想从那里拎水过来也不现实,除非让火一直烧,一直烧到小溪边。 楚时景的脸色也很难看,他也坐不住了,用袖子擦了一把脸,又进了宅子。 如果这火烧了起来,烧出了大事,他难辞其咎。 叶彩唐顺着宅子的围墙往前走,刘沙跟在一旁。 “小叶怎么了?”刘沙自认为还是懂叶彩唐的:“是不是不想和楚时景待在一起,你放心吧,有我们在呢,他姓楚的还敢对你无礼不成?” 以前六扇门和楚家的来往不多,但楚时轩是京城有名的花花公子众人皆知,在王统刘沙谢止心里,怎么能配得上我们聪明可爱,清清白白的一个大姑娘。 小叶虽然不是大家闺秀,但除了这一点,她什么地方也不比旁人差,在人生大事上,刘沙他们觉得自己都有义务把关。 “不是,我是担心这场火。”叶彩唐从地上抓起一把灰土,慢慢放开:“现在有风,风是从宅子里面吹出来的,火很快就会烧出来。” 顿时,刘沙觉得自己格局小了。 他们站在院子墙外,甚至已经可以听见燃烧的声音了。 外面的灌木枯枝更多,一旦火烧出来,就更拦不住了。 更要命的是,现在甚至不敢让大家进去灭火。谁知道进去之后,你是灭火的,还是往火里扑的。 叶彩唐道:“不能让火烧出来。” 刘沙虽然跟着夏樾也经历了不少案子,但是确实没有灭过火,京城里有灭火的机构,叫做潜火军,但赶来也要一些时间。 刘沙道:“等大人出来,若里面真的烧了起来,就要去喊救援了。” 叶彩唐叹口气:“别等了,等从京城喊来人,这一片火就控制不住了。” 他们肯定谁也没经历过烧上几天几夜的大火,所以才能如此谈定。 就连夏樾和楚时景,在这件事情上也淡定的过分了。 这不是一加一等于一,一点点的循序渐进的事情。火烧起来,那是铺天盖地的。 眼见着这些是不能指望了,叶彩唐道:“刘哥,你相信我吗?” 刘沙不假思索道:“我当然相信你,这还用说吗?” 进了六扇门,就是自己人。何况他们也共事了一段时间,叶彩唐为人做事众人都看在眼里,是个踏实有才的。 叶彩唐很欣慰。 虽然进六扇门是糊里糊涂的,甚至有些被逼无奈,但是六扇门里的同事,让她真的感觉到了同事爱。 夏樾进了宅子之后,也不敢走的太近,他可不想在自己胳膊上再来一刀。 火就是从他们过夜的那个院子里的屋子烧起来的,现在已经点燃了一旁的灌木枯树,将周围的院子也点燃了。 但因为风是往门口吹得,火也基本是往这个方向来,另一边有一片空地只有杂草,火就不太过的去。 夏樾走了几步,甚至能看见道焦灼的炙热了,他皱眉往后退去,楚时景这下闹大了。 刚退几步,楚时景也进来了。 两人并肩一站,夏樾沉声道:“叫人来灭火吧。” 宅子里的井没什么水也进不去,灭火只能靠最原始的,从最近的小溪运水过来,以及扑打。 无论怎么都不是他们这几十个人可以做到的。 楚时景道:“我回京城叫人。” 夏樾道:“我去周边看看。” 两人飞快转身出去,冲出大门,都愣住了。 外面的场面热火朝天。 楚时景的手下,刘沙王统在挖土。人手一个铁锹,挖的热火朝天。 他们确实带了铁锹过来,是因为怕宅子地下藏了什么东西,最坏的可能,是要将整个宅子的地面都挖开,做到真正的掘地三尺,但是他们在做什么。 叶彩唐也卷了袖子,但是她没有挖,她也挖不动,她正在看,似乎在当监工。 夏樾走了过去:“小叶。”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叶彩唐一见夏樾出来了,松了一口气:“大人你出来了,没事吧。” “没事。”夏樾一指:“这是?” “挖防火带。”叶彩唐道:“谢止去附近村子找人了,我们怕来不及先挖着。还好今天风不是大,看天色,也有可能要下雨。” 如果风大,这种林子里的防火带六十米都打不住,没有大型机械,靠人工挖出六十米的防火带,怕是挖完了火都已经烧到京城了。 夏樾和楚时景的神情都很复杂。 夏樾犹豫了一下道:“你让他们挖的?” 叶彩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而且楚时景的人还挺明事理的,一说就懂,没有迂腐的非要等楚时景出来再动。 “是啊,大人,里面的火是不是已经控制不住了?” “靠我们几人确实控制不住。”夏樾道:“我们正打 第197章 套话 有了天下第三的叶彩唐的聪明才智,这区区的一场火,自然就不算什么了。 火顺着风势一路烧出来,火舌很快舔上了大门,将铁门烧的通红,滋滋作响。 别院门口外,已经挖出了近三十米的沟,别说会武功的小伙子干活儿就是利落,大夏天的,一个个热火朝天,脱了上衣光着膀子。 都是军中锻炼出来的,身材都不错,可惜叶彩唐没敢多看,怕坏了自己在楚时景心里的人设。 从最近的地方找了村民,给了钱,大家也纷纷赶上自己的牛车驴车,拎上桶拿上盆,满满当当的装上水。 虽然麻烦,但是有一点是一点。 也不要往火里倒,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从外面都已经能感觉到灼热的气息了,那一点水浇上去是毫无意义的。 于是叶彩唐指挥众人将水倒在面前挖出来的沟里,将泥土打湿,然后继续回去运水。 火很快烧了出来,但外面没有了可供燃烧的东西,自然的慢慢就熄灭了。 众人站在隔离带外,心惊胆战看着,这才松了口气。 王统抹了抹脸上的汗:“这火可算是灭了。” 这一趟门出的真是一言难尽,本以为是很简单的检查一下一个旧宅子,都不抱希望能检查出什么来。 按夏樾的话说就是,来都来了。 谁能想到,不但找出了奇怪的东西,大家还陆续中招,甚至还灭了一场火。 众人纷纷不顾形象的就地坐下,真是精疲力尽。 所有人的衣服都不能要了,头发也不能要了,脸也不能要了,虽然没有熏得黑乎乎,但又是泥又是土,混着汗和水,怎狼狈两个字能形容。 叶彩唐没有挖坑,是他们中形象最好的,但也就那么回事,一身衣服回去也不能要了,洗不出来。 略坐了一会儿,夏樾道:“今日怕是不能进了,楚将军,带你的人去休整一下吧。” 村民又运了一批水来,这回可以走近宅子了,将水倒在已经没有明火的灰烬上。 但还是不能离得太近,离得近了便有焦灼的感觉,除非一场暴雨,不然的话,等火场自己降温,今日是进不去了。 楚时景很郁闷,他觉得自己在外这些年,生死关头也没有今日那么狼狈。 但是想了想,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点头。 当下,楚时景和夏樾商议,留下几人原地看守,其他人回去修整,明日再来。 陈伯又一次惊呆了。 最近这是什么情况。 他这红叶山庄的管家,说是管家,其实就是养老,悠闲的不得了。 每日睡到自然醒,然后吃吃喝喝,逗逗鸟,遛遛狗,打一套太极拳,看会儿书,泡一个温泉,喝点小酒,睡觉。 夏樾忙,最多每年冬天来上两三回,哪有这几日这样。 来了,又来了,每次来,还都像是逃荒的一样。 还每次都带一堆人。 陈伯有点担心道:“少爷,这……发生什么事了么?” “没事儿?”夏樾摆摆手:“安排楚将军和大家换一身衣服,洗漱一下,吃点东西。” 这一天忙的,大家都没顾上喝一口水,吃一口饭,虽然都撑得住,却都累坏了。 陈伯连忙应着,吩咐下人做事。 叶彩唐也累的够呛, 进了红叶别院就跑了,她已经熟门熟路了,有自己的房间,自己的换洗衣服,还有认识的小丫鬟。 夏樾从没带女眷来过这里,陈伯和院子里的下人开始吓了一跳,还以为少爷带着心上人来认门呢,结果认了一圈,是个手下。 不过叶彩唐好相处,性格开朗活泼,很快就和小丫鬟混熟了。 今日别院里有那么多人,还都是陌生男人,就不适合去泡温泉了,房间里准备了浴桶,叶彩唐舒舒服服泡了进去。 有钱人就是讲究,小丫鬟靠在一边跟她一边聊天,一边往浴桶里撒花瓣。 这也不知道这花瓣洒进去有什么用。 “小叶。”小丫鬟跟叶彩唐已经是朋友了:“你一个姑娘家,做仵作真的不害怕呀。” “前几次肯定害怕呀,但是多了就不害怕了。”叶彩唐泡在水里昏昏沉沉,突然想起点什么,睁开眼睛:“小原,你在这别院里,是不是很久啦?” “是呀。”林小原点头:“我爹娘都是夏家的人,我自然也是。少爷回京后,我就跟来了,在这别院里,也有三年多了。” 叶彩唐迅速从林小原随意的一句话里,整理出重要的几条信息。 夏家是大户人家,但家族不在京城,不知道在哪里,没听夏樾提过,当然也不好问。 夏樾不在京城长大,是三年多前回到京城的。林小原用了回这个字,可见夏樾本来应该是在京城的,但是后来离开了。 夏樾不是一个人离开的,准确的说,是夏家离开了。然后夏樾在一定的年龄,又回来了。 而他回到京城后,立刻就成了六扇门总捕,这一点叶彩唐已经打听过了,夏樾做六扇门总捕头,已经有近三年,几乎是空降的。 这个年纪这个资历,空降这个位置,要么天纵奇才,要么上头有人。 难怪这么有钱。 叶彩唐酸溜溜的想,他根本不在乎六扇门那点俸禄,就跟谢止一样,那点俸禄还不够他们零花呢。 人比人,气死人啊。 叶彩唐装作随意的道:“你爹娘身体都还好吧。” 就像是话家常。 “都挺好的。”林小原道:“他们身体都挺硬朗的,上个月还给我寄了信,我也不会看,还是陈管家帮我读的。” 所以说,夏家虽然不知为何离京,但家世尚在,可能有变故,变故不大。 叶彩唐道:“身体好就好,你想他们吗,少爷也不带你回去看看。” 林小原天真烂漫,哪里知道叶彩唐在套话,一边撒花瓣一边噘嘴道:“是有一点想的,这里虽然清闲但有时候挺无聊的。也不知道少爷什么时候会回去,能不能带我回去瞧瞧。” 看小丫鬟这神态,夏樾平日对她们肯定也和气。 这倒不奇怪,叶彩唐跟夏樾也相处了一些日子,知道他看起来严肃,其实脾气是真不错,只要 第198章 女人,想知道什么? 叶彩唐做出一副特别向往的样子来。 “少爷长得那么好看,他爹娘,肯定也很好看吧,少爷家的宅子,是不是特别大。”叶彩唐没见过世面:“是不是比这个红叶别院还大……” “是呀是呀。”林小原连连点头。 “哇……”叶彩唐眨着眼:“那有多大啊,好想去,也不知道少爷以后回家,会不会带我去。小原,你给我说说呗……” 其实叶彩唐是有一点内疚的,诱骗林小原这么单纯的小丫头,她觉得自己是个坏叔叔。 林小原眉飞色舞正要开说,突然门外传来两声咳嗽声。 “咳咳。” 是夏樾的声音。 屋子里两人顿时大惊失色,有一种背后说人被抓正着的感觉。 林小原捂住嘴,瞪大眼睛看向叶彩唐。 “镇定,镇定。”叶彩唐低声安抚她,咱们只是正常聊天,又没说少爷的坏话。 林小原点点头。 “少爷。”叶彩唐扬声道:“有什么事吗?” 夏樾道:“陈伯在弄烤全羊,我来催你一声快点,免得抢不上肉,到时候在院子里撒泼打滚给我丢人。” …… 夏樾真是个好人,只是可惜了这张嘴,如果不会说话,人就更完美了。 夏樾又道:“小原,陈伯找你。” 林小原一听,飞快的跳了起来,应着就跑了。 小丫头胆子还是小,大概总有点背后说人的心虚。也有可能大户人家都是耳提面命,不许对主子嚼舌根,说好说坏都不行。 好在林小原还知道关门,叶彩唐十分担心她没关门,然后夏樾走进来,带着三分凉薄三分讥讽四分漫不经心,居高临下的看她。 她在浴桶里瑟瑟发抖。 女人,想要知道什么,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那场景简直不能想。 叶彩唐忍不住哈哈哈的笑了几声,总裁文阅读量过大后遗症。 “一个人傻笑什么?”夏樾的声音还是在门外,丝毫不解风情:“一会儿在楚时景面前,不要疯疯癫癫的。” 你娇滴滴的人设我忍一忍也就罢了,再来个疯疯癫癫,神经兮兮的,真的是有些扛不住了。 “噢噢噢噢,来了来了。”叶彩唐手忙脚乱的穿衣服,擦头发,然后顶着乱七八糟滴着水的头发,哗啦一声就开了门。 两两对视,夏樾终于叹了口气,认输道。 “不着急,你还是先收拾好吧。”夏樾道:“我去给你抢点肉藏起来。” 然后夏樾就走了。 叶彩唐关上门,对着镜子梳长发,嘴里还哼着歌。 本来嘛,姑娘家梳妆打扮都是需要时间的,你这么催,我只能像是疯了一样出去了。我是没有压力的,就怕你有。 夏樾真是太好面子了,好拿捏啊。 叶彩唐终于梳顺了头发,整理好了衣服,淡淡抹了一点脂粉,这才出了门。 陈伯在烤肉这件事情上,是有天分的。 第一天来,他就想给大家烤全羊,但是当天大家刚经历过一场狂风暴雨的洗礼,什么也不想吃。 第二天,夏樾受伤,一个个无精打采,半死不活。 今天这么多人,又有外人要招待,陈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烤上了两只羊,大家循着香味来到院子里,当看见熊熊燃烧的烈火时,脸色都有点黑。 甚至有一种想灭火的条件反射。 陈伯热情招呼:“楚将军,大家都坐,烤羊马上好,先喝两杯。” 大家还能说什么呢,就吃吧喝吧,喝多睡一觉,明天一早还要去清理火场。 叶彩唐到的时候,都已经酒过三巡了。 好在夏樾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让陈伯给留了一只羊腿。 陈伯说:“小叶那身子骨也太弱了,是要多吃点肉。” 于是陈伯看见叶彩唐来了后,便用一个大盘子,放上了一只整羊腿。 羊腿边还放了一罐蜂蜜,一碟盐,一碟辣椒粉。 叶彩唐被香的心花怒放,把陈伯夸得眼角的皱纹都开了花。 然后叶彩唐端着盘子,坐到了夏樾边上。 最爽的当然是抱着啃,但是楚时景还在呢,于是只好用小刀一块块的切,然后沾点蜂蜜沾点辣椒粉,斯斯文文的。 陈伯还准备了许多酒,这样的聚会怎么能没有酒呢。 叶彩唐喝了一口,咳咳咳,难喝。 夏樾正和一旁谢止说话,听见咳嗽声转头看她一眼,喊了声陈伯,说了句什么。 陈伯很快就拿来了一个小酒坛。 “小叶,你喝这个。”陈伯道:“这是自己酿的梅子酒,姑娘家喝不辣。” 陈伯还给了一把铁钎,上面串着羊心羊肝羊腰子,单独给叶彩唐留的。 叶彩唐吃一口,喝一口,忍不住问夏樾。 “大人。” “嗯?”夏樾也喝的有点多了,虽然还清醒,但是脸上也有一点红。 叶彩唐道:“红叶别院里,还缺人吗?” 夏樾一时没反应过来。 叶彩唐道:“我能申请来这儿看大门吗?” 钱不钱的不重要,主要是喜欢这个工作气氛。 “噗……” 隔壁的谢止喷了一口酒。 夏樾愣了下,努力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行。”夏樾道:“如果你实在想换个活儿,可以让你去六扇门看大门。不过看大门的,工钱可没你多。” 叶彩唐呆了一下。 “不用了,谢谢大人。” 要看六扇门呢,她怕是忙不过来。 除了两只羊,陈伯还准备了不少吃的喝的,招待楚时景,当然不能给夏樾丢脸。 叶彩唐吃饱喝足,喝的醉醺醺的,晃晃悠悠,打着哈欠回去休息。 刚走进长廊,便看见两个楚时景的人迎面过来。 楚时景手下的人其实也是守规矩的,今天并肩作战一天,都很能干也服从命令。 但是这会儿都喝多了。 有一个今日还和叶彩唐说了几句话,一见到她,便招呼道:“小叶姑娘。” 叶彩唐一看,虽然不知道名字。但也算认识,也就应了一声。 然后她就打算从他们身边走过。 但是那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一晃,就挡住了叶彩唐的路。 “小叶姑娘喝多了吧。”那人笑道:“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去休息?” 这话一出,叶 第199章 都喝醉了谁怕谁 军营里日常见不到女子,他们这是喝多了装疯卖傻,在这调戏小姑娘呢? 别说送你回去是客气,叶彩唐跟他们没那么熟悉,客气也轮不到他们客气。 “不用了。”叶彩唐冷下脸来,侧过身体就要过去。 我六扇门里帅哥那么多,要大人有大人,要谢止有谢止,要刘沙有刘沙,要王统有王统,哪个不比你们强,赶紧都跟我让开。 本来楚时景也不是个混账,对手下的人管理的还是挺严格的,他的手下兵士,绝对不敢有在外面调戏良家妇女的行为。 但是今天实在喝多了,而且白天也和叶彩唐说了两句话,自我感觉挺熟悉了,就有点蹬鼻子上脸了。 而且吧,几个人还有点隐秘不可告人的心思,总感觉叶彩唐不像是个正经姑娘家。 一个正经姑娘家,能抛头露面出来干仵作这活儿?还坐在一群男人中间喝酒,还和夏樾他们说说笑笑? 几个人酒壮怂人胆,竟然拦住了叶彩唐的路。 “别呀,还早呢。”一个男人道:“刚才吃饭的时候也没说上话,小叶姑娘再陪我们兄弟喝两杯吧,我们给你讲讲行军打仗的故事,可有意思了。” 这是明目张胆的调戏了。 叶彩唐不是好脾气。 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都是家里宠大的,就没有做小伏低的时候。不过是在这个年代的五年,孤女一个没钱没势,才让她不得不学会了小心翼翼做人。 但自从到了六扇门,发现夏樾是座又稳当又正直的大靠山,叶彩唐的跳脱性子顿时就回来了许多,受不了一点委屈。 如果这是在无人的角落里,叶彩唐一定虚与委蛇寻求脱身,但这是在夏樾的院子里啊,到处是人啊。 身后拱门不远就是没散场的人,夏樾他们也就是比自己迟了两步,应该就在不远处。 “让开。”叶彩唐一巴掌将那人拦路的手拍开:“不然我喊人了。” 所以喝酒这事情啊,容易惹事。 毕竟是纪律严明出来的,叶彩唐沉下了脸,几个醉鬼其实也不敢这么样,就是口头上占点便宜罢了,但是又觉得就这么让开,面子上有点拉不下去。 特别是中间的一个,是楚时景身边一个副将,被叶彩唐一把推开,感觉就像是被打了脸。 “喊什么人,啥事儿兄弟不能给你办?” 他一时酒精上头,觉得我不能在兄弟们面前丢脸,于是脑抽了一下,伸手想去抓叶彩唐的胳膊。 叶彩唐手里还拎着刚才陈伯给的,没喝完的梅子酒呢,她多少也有点醉,怒从心头起,脑子一热,抡起酒坛子,哐当就砸在了那人手上。 四个醉鬼,谁都别指望谁能平心气和的说话谈判。 这一下可不轻,那人手上的骨头断没断不知道,但是嗷了一声,立刻就跳了起来。 酒坛子砸在手上倒是没碎,但是落在地上砰的一声炸开了,碎片和酒四溅。 糟了,这下闯祸了,旁边两人脸色猛的变了,吓了一跳。 谁能料到这看起来脾气温和娇滴滴的姑娘突然变得这么火爆,就这点事情值得动手么,这下子瞒不住了,肯定要被教训了。 那人抱着手,手上剧痛,但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被叶彩唐这么一砸,酒也砸醒了大半。 但已经来不及了。 这哐当一声响果然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王统正往这边来,顺便看了一眼,竟然看见了叶彩唐,心里嘀咕一声,连忙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王统喊着:“你们干什么呢?” 楚时景的一帮手下虽然看着人模人样,但军营里五大三粗的男人,喝了酒更是管不住,可别不知天高地厚的,在这里闹出事来。重点是叶彩唐可别吃了亏。 王统跑到面前,一把先将叶彩唐拽到身后。 小叶可是我们六扇门一朵花,除了林婶就是她,我们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冻着,谁想对小叶做什么?想死么? 叶彩唐砸完以后,头有点晕,还有点想吐,晃了一下,扶住王统的肩膀。 王统吓了一跳,赶忙反手扶住她。 “小叶怎么了,喝多了么?” 王统看着还拿着酒瓶的几个人,思绪发散:“你们灌小叶酒了?” 这个发散是众人想不到的,几人忙道:“没有,没有。” “那你们在干嘛?”王统看着叶彩唐这表情不像好事:“小叶,他们欺负你了?” 几个人在心里祈求,别说。 但叶彩唐当然是实话实说,并且揪着王统的衣服控诉道:“他们拦我的路,不让我走,还要我陪他们喝酒……” 几人冷汗哗啦啦的。 叶彩唐也有点醉,眼神朦胧口齿含糊,然后看见有人从后面走了过来。 这边闹成一团,夏樾和楚时景听见了动静,也都赶了过来。 两个老大虽然喝了不少,但还很清醒。 楚时景一看,心里便骂了一句人。 好家伙,自己求夏樾帮忙,到了人家地盘,人家好吃好喝好招待,结果呢,自己人去骚扰人家的……女人? 应该算吧,虽然好像他这几天也发现了,六扇门里其他人可能不知道这事情,但他是知道的呀。 楚时景眼见着夏樾的脸沉了下来,有点担心他会直接把这几个人打死。 不过夏樾一把抓住了叶彩唐的手:“你怎么回事?” 叶彩唐手上有一道细细血痕,倒是不深,浅浅的见了血珠,应该是刚才酒坛子碎片崩裂时候划破了,都没来得及觉得痛。 “啊?”叶彩唐茫然低头,看见手上的血,立刻就不行了:“我的手,好痛……” 然后叶彩唐头晕一晃,倒在了夏樾身上。 要不是因为她是个仵作,大家还觉得她晕血呢。 夏樾顿时无语。 “手痛。”叶彩唐捂着脑袋:“头也痛……” 夏樾涌上一种不详的预感,叶彩唐今晚偷偷摸摸喝了多少?该不是要发酒疯吧? 这预感一来,夏樾立刻无心追究楚时景的人了。他冷脸对楚时景道:“我先带她去休息,这几个人,楚将军自己处理吧。” 谁的人谁处理,这安排没毛病。 第200章 情比金坚 然后夏樾也拽着叶彩唐要走,拽一步,姑娘就跟没骨头一样软绵绵往下倒,脚步虚浮走出了绝世轻功的缥缈。 夏樾没办法,很想一把将人扛起来,但是又怕她醒了面子挂不住,只好抓着她腰上的衣服,将人提溜着。 “小叶这……喝多了?”王统也看出来了:“说起来,小叶发酒疯什么样子?” 以前小叶也没喝多过。 夏樾脸色沉重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两人顿时如临大敌。 有些人发酒疯,那是真疯啊。 叶彩唐平时性格就有点疯疯癫癫,再加上酒力加持,岂不是战力翻倍? 夏樾道:“去拿碗醒酒汤来。” 王统连忙应着跑了个没影。 夏樾把叶彩唐拎回了房。 夏樾把叶彩唐扔上了床。 然后叶彩唐蹭的就爬了起来。 夏樾正在翻着陈伯送来的伤药呢,听着声音一转头,看见叶彩唐手脚并用往下爬。 “干什么呢?”夏樾赶忙冲过去一把托住叶彩唐胳膊:“躺好了,王统去拿解酒药了。” “不能躺,躺着头晕。”叶彩唐头脑还是清楚的,就是有一点不能控制自己。 而且不能躺下不能闭眼,不然天旋地转。 她慢慢爬起来,走着自己以为的直线,半天到了桌边。 而且十分有骨气,拒不要人扶。 夏樾看着叶彩唐晃晃悠悠绕圈子,觉得十分有趣。 还好,看起来叶彩唐不像是喝多了满地打滚,战天斗地的。 叶彩唐终于坐在了桌边。然后坐直了。 夏樾的神经也绷直了。 感觉她要放大招! 叶彩唐将两手放在了桌上,先轻轻的拍了拍,然后突然重重的拍了下来。 夏樾吓得抖了一下。 “羊腿!羊腿!”叶彩唐拍着桌子:“羊腿!羊腿!” 夏樾差点吓得摔了一跤。 这姑娘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啊。 “别喊了。”夏樾忙走过去:“怎么还想着羊腿,你还没吃饱?” 叶彩唐接着拍桌子:“吃饱!吃饱!吃饱!” “……” 夏樾试探道:“手痛吗,我看看?” 叶彩唐:“看看!看看!看看!” 王统送药来的时候,就看见叶彩唐直挺挺的坐在桌边,夏樾在一旁笑。 王统十分奇怪:“大人,笑什么呢?” 夏樾努力板起脸:“没笑什么,我笑了么?” 很显然啊,王统又看了一眼屋里,没什么好笑的地方啊。叶彩唐看起来也没发酒疯啊。 王统将醒酒汤放在桌上,然后低声道:“大人,楚家军那几个人怎么处理?” 在红叶别院里调戏姑娘,真是胆子肥了。 “先看看楚时景怎么说,再看看小叶明天醒了怎么说。” 夏樾沉吟道:“再去帮陈伯安排一下,晚上让那些兵别乱跑,都给我老实点不许出自己院子。别院里还有其他丫头,别冲撞了。真闹出什么事儿来,别怪我不给楚时景面子直接弄死他。” 王统连声应着走了。 王统走后,夏樾转头对叶彩唐道:“来,喝解酒汤。” 叶彩唐:“酒汤!酒汤!酒汤!” 夏樾笑的不行,想想起身把门关严实,可别叫别人看见了,叶彩唐是个小心眼,明天要是醒来知道自己耍酒疯在外面丢了人,肯定要对他打击报复。 “对对对。”夏樾道:“酒汤,喝。” 叶彩唐很乖,让喝就喝,一碗解酒药咕嘟咕嘟就喝完了。 夏樾十分欣慰。 在喝多了耍酒疯的人里,叶彩唐算是疯品十分好的了。 夏樾看着目光呆滞的叶彩唐,突然凑过去一些,低声道:“唐唐,你还记得我吗?” 叶彩唐喝了醒酒汤,但醒酒汤的效用显然没有那么快,她还是呆滞的,不过不说话了。 “你爹骗我,他跟我说你死了。我还以为……六年前,你没能从那座山里走出来。”夏樾拿过叶彩唐的手,在伤口上抹药,那伤口太细小了,再不抹药都要长好了。 叶彩唐抬头看着他,显然虽然看了,但只是随便看看,眼神呆滞不在状态。 夏樾确认了一下,这才接着道:“说起来你别笑,我还给你立了个衣冠冢,你放心已经叫人拆了……难怪你爹知道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我还以为是他想你了,现在想来,肯定在心里骂我。” 夏樾想着叶明当时僵硬的表情,自己先笑了一下。 “后来,我知道你爹是骗我的,但是你确实受了很大的刺激,忘了当年的事情也忘了我。你爹不让我去找你,可他过世后,我还是忍不住派人去了一趟白下村,也见到了你,不过你真的把我忘了……” 叶彩唐单手托着下巴,看着夏樾。 好烦,好吵,好困。 醒酒汤就好像是催眠药,这一碗喝下去,眼睛都睁不开了。 叶彩唐努力的睁着眼,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看着有人在面前,嘴巴一动一动,也不知在说什么。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趴在了桌子上。 太困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夏樾及时伸手,垫在了叶彩唐的下巴和桌子之间。 叶彩唐无知无觉,顺势在夏樾的手上蹭了蹭。 夏樾动也不动的让她蹭完了,弯腰将人抱起来,送上床。 叶彩唐挨着床板就睡熟了。 夏樾将薄被拽过来给她盖好,放下床幔,站在床边看她。 最终,他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叶彩唐的脸。 “但这次是你来找我,可不是我言而无信。”夏樾笑了下:“不开心的事情忘了也好,我们重新认识,你现在这性格,比以前招人喜欢多了。” 王统办完事儿回来,正巧看见夏樾从屋子里走出来。 于是他的眼神落在夏樾脸上,不那么清白。 “大人呀。”王统道:“刚才我去找楚时景。” 夏樾面无表情:“嗯。” 王统道:“他说……” 然后王统像是卡住了一样,用一种奇特的声音道:“楚时景说,他知道小叶是大人的人,无意冒犯,一定会严惩手下。” 夏樾面不改色。 王统声音更低:“大人,你是不是跟小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然后王统就被夏樾打了个抱头乱窜。 夏 第201章 扎个小人诅咒你 这是一个刺激又热闹的夜晚,虽然王统得到了一头包,但是也得到了六扇门里最大的秘密,十分心满意足的回去睡觉了。 梅子酒毕竟没什么后劲儿,叶彩唐第二天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头不痛,真好。 床边放着水,叶彩唐喝了一口,揉了揉太阳穴。 昨天半睡半醒间,夏樾好像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但是到底说了什么,也不太记得清楚了。 果然喝酒误事,叶彩唐下了床,洗漱出门。 今天要去清理火场,又是忙碌充实的一天,只是不知道火场里还有什么,那种叫人进入幻境的东西,有没有在火中消失。 不过去火场之前,楚时景先来找了夏樾。 “夏大人,昨天的事情,我已经问清楚了。”楚时景道:“确实是我的人无礼,酒后失态,对叶姑娘不敬。” 夏樾想在出门前把这事情处理好了,不然的话,心有芥蒂的人,是不能并肩作战的。 到了别院,谁知道里面还有什么危险,在提防敌人的时候,又不能信任自己人,这是大忌。 夏樾是六扇门老大,自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动了他的女人,未必就不会给你下黑手使绊子。 夏樾冷道:“听闻楚家军军纪严明,想必楚将军已经有了处置。” “不错,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楚时景道:“楚家军军令如山,军队不得侵扰百姓,更不得滋扰妇女,若有违抗,未造成恶劣后果的,重则军棍一百,轻则军棍五十。” 夏樾之所以愿意和楚时景合作,也是知道楚家军军纪严明,除了家里有楚时轩这个脑子不好的,其他都还行。 楚时景一挥手,手下将昨天的三个人押了过来。 三人都光着上身,身后跟着拿着军棍的士兵。 军棍这东西,看起来是个普通棍子,其实里面是灌了实心的,一棍子下去还有技巧,除非下死手,通常不伤筋动骨,但是痛。 就是如此强悍汉子,挨上个几十棍,也得哭爹喊娘躺上十来天。 三人酒现在都醒了,一脸懊恼。 真是好好的吃肉就吃肉,喝酒就喝酒,为什么嘴贱要去招惹姑娘呢。好好的招来一顿打。 其实楚时景还是很宽容的,回到京城或者驻扎某地,轮休的时候,是允许大家去喝喝花酒的,只要你给钱,你情我愿不要紧。 但是骚扰良家女子,那是大忌。得亏昨天最后是叶彩唐把他们打了,要是他们把叶彩唐打了,那就完蛋了,可能今天会被打死。 不,可能昨天就已经被打死了。 叶彩唐洗漱好了,吃了早饭,问小丫头:“大人说了上午什么时候出发么?” 看太阳,这会儿七八点了吧,不早了。 “没有呢。”林小原道:“大家都在围观流氓挨板子呢。” 这是什么形容,叶彩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蹭的起身:“你说昨天那几个人在挨打吗,我去看看。” 喝完醒酒汤之后的事情她记不得了,但是之前的事情还是记得的,那时候酒精还没完全发作,叶彩唐记得有几个喝多的拦了他的路。 然后被她砸了一瓶子,再然后,她就被夏樾拖走了。 亏的夏樾拖的快,不然就不是砸一瓶子了。 叶彩唐风风火火赶过去的时候,正数到二十,二十一,二十二…… 大家一眼看见叶彩唐来了,整个院子都停滞了一下。 毕竟是受害者,有些受害者为了出气,是要亲眼看着的。 当然在楚时景以为,昨晚上虽然得罪的是叶彩唐,可叶彩唐是夏樾的人,所以其实是打了夏樾的脸,因此只要给夏樾一个交代就行了。 夏樾也看叶彩唐,淡定的很:“小叶来了。” 王统十分佩服。 大人就是大人,这淡定自然的,和昨晚上那个拉着他说了半夜心事的完全是两个人啊。 “嗯。”叶彩唐走过来,只见昨夜拦路的三人都在,背上没有衣服,青一道紫一道纵横交错的棍印,还渗着丝丝血迹。 可见楚时景没有徇私包庇,是真的公事公办了。 “太残忍了。”叶彩唐捂住了眼睛:“我有点害怕,大人,我去帮陈伯一起准备出门的东西,你们慢慢打。” 然后叶彩唐就走了。 求情是不可能求情的,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昨天确实没事儿,但他们有这个意识,若是不教育过来,下一次呢? 说不定就还有其他的受害者。 但是看也不必了,叶彩唐没有这个爱好,战损美的前提,是要人好看,才能我见犹怜。 比如……算了,这事情不太吉利,就不比如了。 叶彩唐转身走了,夏樾淡定的看完全场。 楚家别院里的火已经完全熄灭了,只留下一片焦黑,即便经过了一夜,也还散发着浓浓的焦糊味道。 楚时景带人走在前面,夏樾带着自己的人跟在后面。 虽然院子不大,但是要看怎么检查,若是要细致检查,也要不少人。大家分散行动。 楚时景带人负责左边的二个院子。 这两个院子,从图纸上看,分别是一个客房的院子,一个小花园。 当然现在已经都是一片焦土。 房子整个已经被烧毁在大火中,只剩下断垣残壁,摇摇晃晃。地上的青石板,都已经被熏得发黑。 “太夸张了。”叶彩唐道:“这么大的火,不可能是自己烧起来的,有人放火不说,肯定还有助燃物。” 只是昨天楚时景他们进来之后,很快就被迷幻了心神,进入了幻境,所以根本说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叶彩唐甚至怀疑,当时那种情况下,哪怕是有人在里面放火,他们都未必能发现的了。 “很奇怪。”夏樾道:“如果有人一直盯着之前的事情,这院子里,有什么东西需要毁尸灭迹,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动手,非要等我们开始查的时候,才动手呢。” 楚时景的动机是楚时轩做的梦,那么对方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王统和刘沙进了房子去看,其他人检查院子。 只见谢止不声不响的,将一个纸包放在一片焦土下 第202章 吱~ 有一口井,它又脏又臭。有一口井,它又黑又深。 有一个人,他唉声叹气。 谢止虽然也在六扇门,但是和刘沙王统他们是不同的。 刘沙王统穿的也不错,但一看就是个普通人,有一份正常工作,比如当差。 谢止不一样,谢止一看就是公子哥儿,一身衣服有时候比夏樾还讲究。 那一身衣服下井之后,肯定就废了,洗出来他也不会要了。 好在这一次谢止是有准备的,拿了火把,还拴了根绳子,夏樾将他慢慢往下放。 如果是一般的墙壁屋檐什么的,谢止可以轻易上下,但井壁上的石头太湿滑了,根本无处着力,他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潇洒一点直接跳进去,据说里面水不深,就算是深一点问题也不大,谢止会水。 要么,稳妥一点,让谢止用根绳子慢慢放下去,就是有点难看。 谢止纠结半晌,还是选择了稳妥。 即将要进臭水井的人,还奢求什么潇洒? 夏樾慢慢的放着绳子,很快谢止消失在昏暗中。 然后他咦了一声。 叶彩唐忙道:“怎么了?” “井壁上没有你们说的红藻啊。”谢止举着火把仔细的照看墙壁:“不过有一些像是干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昨天的火烤干的。” 他用匕首刮了一些,抬手就扔了出去,差一点扔到叶彩唐脸上。 叶彩唐正探头往井里看呢,突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冲了过来,幸亏夏樾拉了她一把,要不然那一坨干了的苔藓就能铺在她脸上,也不知道有毒没毒。 叶彩唐十分郁闷:“谢哥你扔东西也吱一声啊,不然要砸到人的。” 谢止完全不知道自己扔了啥,不过他的优点是听劝。 又一块从井壁上刮下来的东西被扔了上去,嗖的一声。 谢止说:“吱。” “……”叶彩唐将脑袋从井口收了回来,会武功的人的世界,她玩不起。 好在谢止扔了两块之后就没再扔了,想来其他都差不多,没有再扔的必要了。 夏樾就把他拽了上来。 刚拽到井口,听见很轻微的一声,扑。 “哎……”谢止急促的哎了一声。 这又是怎么了? 夏樾将谢止给拽了上来。 谢止在自己腰上摸来摸去,然后皱眉道:“挂在腰上的玉佩掉了。” 挂玉佩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谢止也没注意到。 那玉佩叶彩唐是有印象的,一块洁白没有一点瑕疵的羊脂白玉,看着就特别贵。谢止这样的公子哥,是不会戴便宜货的。 水虽然不深,但是脏,而且底下油腻腻的,谢止刚才努力的悬在水面上,不把自己弄脏,现在想着自己的玉佩,十分郁闷。 玉佩肯定要捞出来,捞出来就肯定要下水,但是他真的不想下这个水。 可这里也没有一个他能使唤的人。 半晌,谢止道:“你们说,如果我出十两银子,让楚时景找个人帮我下去捞,他能同意吗?” 十两银子? 叶彩唐都心动了,她想说我其实也可以的,但是又不太好意思。 其实她倒是好意思,但是怕夏樾他们不好意思,反而尴尬了。 好在楚时景的人确实没有谢止有钱。 军中大部分时候可以吃饱穿暖,要说钱,除非立功得赏,不然的话是没有多少的。 楚时景欣然同意。 他从手下里挑了两个据说水性好的,让他们帮谢止捞玉佩。 十两银子两人平分。 两个人都很高兴,其他人其实是有点羡慕的,但是没说什么。 因为楚时景选的这两个,水性倒是其次,齐腰深的水里,要什么水性好,主要是家里条件差负担重的,给他们补贴点外快。 两人绑着绳子就下去了。 谢止道:“小心点蛇,这样的水井里,可能会有一些蜘蛛水蛇。” “没事儿,我们肯定能把玉佩给谢公子捞上来。” 大夏天的也不冷,两人高高兴兴的把外面的衣服脱了,光着膀子,只穿着条裤子就下去了。 叶彩唐在一旁看着,表情十分复杂。 夏樾还以为她心有不忍,低声道:“虽然辛苦了点,但是一人五两银子,够普通人家辛苦两年了,对他们来说是很高兴的。” 叶彩唐看了夏樾一眼,认真道:“我知道,十两银子,是我五个月一百五十天小半年的工钱,我也愿意去捞一会儿,我也很开心。” “……” 夏樾一个从不缺钱的人,如何能明白这种感觉。 两人很快在井里捞了起来,捞着捞着,突然有人道:“找到了,找到了。” 他从水里举起一个东西,真是谢止刚掉进去的玉佩。 井底是厚厚的一层淤泥,又是落在水中,玉佩一点儿没坏。 谢止很高兴,让两人赶紧上来。 但是另一个人还弯腰在水里摸着,好像在摸着墙壁。 众人都奇怪起来。 “孙进。”楚时景问他:“怎么回事?” 名唤孙进的男人一边摸,一边道:“将军,我感觉这个石头有问题。” 众人都围了过来。 楚时景忙道:“有什么问题?” 孙进道:“我刚才摸到了边上的石头,感觉好像……动了一下。” 这话一说,众人就心动了。 楚时景多年前就将这宅子里里外外的搜了好几遍,恨不得把整个宅子挖地三尺的那种,但还真不敢说井里的石头一块一块的摸过去了。 如今看来,有问题的可能就是这个被忽略的地方。 楚时景道:“把井水排干。” 这年代没有抽水机,排干一处水源是比较麻烦的,好在这井里的水不多,楚时景又有一群精干手下。 很快,众人热火朝天的干起来。 昨天的火,今天的水,真是水深火热的好日子。 一桶桶的水从下面拎上来,井里的水位很快就下去了。 井中水位的高低,通常是由地下水决定的。 有些井的位置靠近水源,水位就比较高。有些井,比如眼下这个,几乎快要干涸,水位很浅,这种水井清空之后,也至少要十几个时辰才能重新恢复。 这个时间足够他们检查了。 第203章 密道 楚时景的人很快就将井里的水清理干净了,因为昨天的事情丢了面子,今天他们干活儿格外卖力。 王统和刘沙也搜索完宅子出来了,见苦活儿累活儿有人干,也不愿意往上凑。 偷懒谁不喜欢,看别人干活儿比自己干活儿幸福多了。 井里的人声音有点兴奋。 “大人,这里有一个密道。” 水清理掉一大半,一块有点松动的石头露了出来,石头被搬开,赫然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楚时景道:“进去看看。” 大家都很意外,最意外的大概是楚时景,自己家的宅子,竟然有这么一个隐秘的地方,这么多年,无人知道。 那洞口虽然黑黝黝的,看起来有些危险,但是楚时景一声令下,手下便毫不犹豫的进去了。 洞口不大,一个成年人,只能趴下来往里爬,火折子的光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大家提心吊胆的等着。 没一会儿,洞里传来沉闷的敲击石头的声音。 井下的人侧耳仔细听了一听,面露喜色,抬头喊道:“将军,里面没有危险,有密室。” 楚时景一挥手:“进。” 于是又进去两个士兵。 楚时景转头问夏樾:“夏大人,我先进去看看。” “好。”夏樾道:“我在外面接应。” 这又不是六扇门头上的案子,他一点儿也不想在又臭又脏的淤泥里爬什么密道。若是楚时景自己能搞定,那当然最好不过了。 楚时景带着人进去了。 夏樾突然觉得有种孤零零凉飕飕的感觉,往身边一看,刚才还站在他身边,一起往井里看的四个人都消失了。 王统和刘沙都往后站了一点。 王统解释:“楚将军带了那么多人下去,我们怕挡路碍事。” 刘沙点头。 叶彩唐和谢止站在更远一点的地方。 谢止道:“我只是个师爷啊。” 叶彩唐道:“我只是个仵作啊。” 我们才不要钻进又脏又臭的井底泥洞里去,这也不是本行的活儿啊。 夏樾十分郁闷,看看刚才楚时景的手下,军令如山,楚时景一声吩咐,二话没有,刀山火海往前冲,没一个人皱眉的。 再看看自己手下这几个,一个比一个跑的远,生怕被抓了壮丁塞进井里去。 夏樾这一刻被气笑了,笑完之后,他点点头。 “你们说的对,楚将军如此英勇能干,我们接应就行。” 做人要合群,不合群的大人,不是好的大人,容易众叛亲离。 楚时景这一趟带了十几个人,也不是人人都下去了,井下留了两个,地面上也留两个,他们听着几人对话,被雷的外焦里嫩。 原来这就是京城堂堂叫人闻风丧胆的六扇门啊。 果然斯斯文文的人不适合当老大,威严不足啊。 众人在井上等了一会儿,有人从里面出来了,是刚才捞玉佩的孙进。 “夏大人。”孙进道:“井中有一个密室,将军说,请您进去看一下。” 夏樾心里可能骂了句什么,但是面上丝毫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定点了点头。 然后他回头看了一眼。 都是大人,你们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去吧。 叶彩唐和谢止都当什么也没看见。 刘沙和王统就不行了,他们只好道:“大人,我们和您一起进去。” 夏樾欣慰的点了点头:“好。” 下个月给你们俩加钱。 很快刘沙和王统就跟着夏樾进去了,叶彩唐和谢止逃过一劫。 谢止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哎,我这一年赚的银子,也不够这一件衣服。师父也不知道参透了什么天机,非要我来六扇门受这罪。” 谢止和叶彩唐一样,一年二十四两银子。 万恶的有钱人,为什么要买那么贵的衣服? 叶彩唐看了谢止一眼,感觉跟他没有共同语言,没什么好聊的。 夏樾下去上来很快,就用了一小会儿的功夫,当然无论多快,一身衣服都已经毁了。 从井里出来了一群泥人,还散发着阵阵臭味,别说叶彩唐和谢止,就连楚时景留在外面的手下,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叶彩唐顿时就想到了陈伯,一会儿回去换衣服洗澡,陈伯肯定又要怀疑人生。 他这里是度假的温泉别院啊,不是,垃圾回收再造中心啊。 但是大家精神都很好。 夏樾开门见山:“这下面是一个密室,通往山边,还有垂绦的记号。” 当年的几个人闯进来,显然就是为了这个。 夏樾道:“密室里有一些零散的空箱子,这里很可能是曾经垂绦放抢来财产的地方。” “而那条密道,用水冲洗之后,能看见墙壁上画着无数的花,还有未脱落的红色颜料。” “我和楚将军猜测,当年垂绦里起了内讧,其中一个女子,救了楚时轩,从这条密道将他带到了山边。” “因为楚时轩那时候年纪小,又受了惊吓,可能在半昏迷中,所以分不清真假,只记得一片红色的花。” 这么说也有道理,但叶彩唐忍不住道:“可是为什么楚时轩梦中看见的人,会长得和我一样的脸。” 夏樾两手一摊:“这个还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恰好长得像。”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谁知道呢。 也有可能叶彩唐有一个八竿子打不着,自己也不认识,但是祖上有过血缘的亲戚。隔代传隔两代传隔三代传,这也不好说。 “我正在缉拿焦望,就是给你们送假图纸的人。”楚时景道:“他隐藏在府中这些年,一定知道很多。还有这别院里的毒,昨天的火,可能和他都脱不了关系。” 找到密室,对楚时景来说,是不得了的一大步,今日他虽然弄脏了一身,但是心情非常亢奋。 当然,他也就不好意思再拽着夏樾几人了。 这不是上面交给六扇门的案子,只是夏樾私人帮忙罢了。如今有了眉目,就可以自己处理了。 夏樾道:“若是楚将军后面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两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 眼见着天色昏暗,夏樾邀请楚时景再去红叶别院,大家洗澡换衣服,休息一夜再回。 第204章 总有哪里怪怪的 但是这一次,楚时景婉拒了。 “太打扰了。”楚时景坚决道:“我们几个大男人,随便擦洗一下就行,在外行军打仗这是常事,这不算什么。这次实在是麻烦夏大人了,等回京之后,我定当设宴款待,到时候还请夏大人大驾光临。” “哪里哪里。”夏樾道:“举手之劳,楚将军客气了。” 两人一番虚伪的寒暄,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叶彩唐在心里冷笑。 大人你还是别请楚时景去别院了,昨天陈伯的脸色就不太好,今天他再看见你们一群泥里打滚的,可能要疯。 当然陈伯不敢对着自家少爷疯。 他听说少爷回来了,迎了出去。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便闻到了臭味。 夏樾他们虽然都已经换了衣服,但是也只换了外面的一件,里面的没办法,头发上鞋子上沾着的泥浆更没办法。 陈伯远远地就站住了。 “少爷。”陈伯皱眉道:“你们……” 陈伯欲言又止,一言难尽。 夏樾疲惫的摆摆手,不想解释。 “准备水,我要沐浴换衣……算了准备衣服就行,我去温泉池子洗。” 浴桶洗不干净,今天别院里也没外人在。 小厮一溜烟的去了。 夏樾带着王统和刘沙一起去了。 陈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一想,少人了啊,叶彩唐和谢止呢? 出什么事了吗?不,应该没有,如果出了什么事,夏樾不是这无所谓的表情。 陈伯正奇怪呢,看见叶彩唐和谢止走了过来。 两人身上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陈伯松了一口气,招呼道:“叶姑娘,谢公子。” 两人都和陈伯打招呼。 陈伯奇怪道:“你们俩怎么没和少爷一起?” 隔得那么远,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有什么情况,要窃窃私语呢? 叶彩唐的表情奇怪的僵硬了一下,然后低声道:“他们太难闻了。” “……” 陈伯顿时一脸的空白。 “陈伯,咱也不是外人,说句实在话。”叶彩唐道:“不难闻吗?” 陈伯终于叹了口气:“难闻。” 离远点是对的。 可怜夏樾带着王统和刘沙,在温泉池子里泡浮肿了一圈,这才恢复了清清白白一身,精疲力尽的爬上了岸。 等他们换了衣服去吃饭的时候,叶彩唐和谢止已经在一边啃鸡翅,一边听陈伯吹牛了。 陈伯看起来遛猫遛狗的,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今日家里没有外人,大家都舒服多了,吃吃喝喝聊到半夜。 叶彩唐一不留神,又喝多了,但是没有昨天多。 她喝了两口之后,突然感觉到有一道视线,猛地回头,便看见夏樾正看着她。 叶彩唐莫名其妙:“大人,你看我干嘛?” 夏樾小心翼翼道:“你……喝醉了?” “没有啊。”叶彩唐非常镇定:“我没醉,很清醒。” 夏樾沉默了一下,大概在想这个很清醒三个字,是真的,还是装的。 喝醉的人,是从来都不承认自己喝醉了的。 王统也喝多了,凑过来哈哈哈:“小叶酒量不行啊,昨天才喝了多少,就发酒疯……” 叶彩唐心里咯噔一声,眼神灼灼看向王统。 “我昨天什么时候发就疯了?” 王统口不择言:“就昨天……” 夏樾在叶彩唐身边,射出一道凌厉的目光。 王统差一点咬到了舌头。 叶彩唐深深的皱起了眉,看向夏樾。 她昨天真的发就疯了,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以前她喝多了就睡,但现在换了个身体,还真不知道喝多会怎么样。 被叶彩唐这么一看,夏樾顿时想到了昨天晚上,也忍不住笑了。 别说叶彩唐喝多还怪可爱的,就像是一只学说话的八哥。 然后夏樾就开始说瞎话:“你看我做什么,你是姑娘家,喝多了我也不能照顾啊。昨天你在走廊上打了人之后,我就给你扛进房间了,然后是小原照顾你的。她那小胳膊小腿的,能搞定你,说明你没发什么疯,至少没有满地打滚。” “那你笑什么?” “我笑你疑神疑鬼的。”夏樾正色道:“还有酒量差就少喝点,喝醉了还打人,一个胆子两个大。” 听起来也没有什么毛病。 林小原一个小丫头,没能和他们一起吃。 叶彩唐看着夏樾真诚的目光,半信半疑。 夏樾坦然的很,并且打算一会儿找个机会溜出去,叮嘱丫头几句。 大户人家的丫头,心里都敞亮,是非常懂事的。 叶彩唐总觉得昨天晚上怪怪的,但是吃完饭之后去找小原问个清楚,可万年不遇的,小原竟然被陈伯派出去有事儿了,说今晚不一定回来呢。 怎么那么巧,叶彩唐心里很是嘀咕,但是第二天一直到他们离开,林小原都没回来,她也没机会问个究竟。 回到六扇门,大家好好歇了一天,别看着两天好像没干什么,还是挺累的。 第二天,夏樾大发慈悲,请了裁缝来六扇门,给大家量体裁衣。 这趟出门,旁的不说,大家都废了几身衣服。 “一人做两身。”夏樾非常大方:“大家都辛苦了,毕竟是在京城里,总不能穿的破破烂烂的出门。” 王统和刘沙跟着夏樾十几年,衣服是不缺,但夏樾从未有叫裁缝上门给大家做衣服的。 刘沙很奇怪。 “大人为什么突然给我们买衣服?”刘沙跟王统窃窃私语:“突然这么关怀下属,我有点受宠若惊。” 王统非常镇定,肩膀一塌甩开刘沙。 “大人给了你就穿,哪儿那么多事儿啊。”王统迎了上去:“师傅你带了什么布料,我挑挑……小叶,小叶你也来挑挑,你看这个颜色特别适合你……” 叶彩唐一个人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王统一招呼,她也就跟了过去。 然后刘沙也跟了过去。 甚至还给林婶做了两身。 只有谢止,谢止懒洋洋坐在一边喝茶,摆摆手:“我就不用了,给夏大人省点钱。” 谢家小公子虽然下凡了,也瞧不上这样的衣服。 第205章 大人真好看 本来夏樾是给一人买两身衣服的,结果王统借花献佛一点都不客气。 “小叶这个颜色不错,这个颜色也不错……” “哎,这个款式好呀。” “小叶这个穿着也好看。” 叶彩唐开始还觉得行,后来就有点感觉怪怪的。 王统跟这个卖衣服的裁缝不是一家的吧,如此卖力推销,好像是能拿到回扣的感觉一样。 而且王统还跟坐在一旁的夏樾说:“大人,咱们几个男人一件衣服年头穿到年尾都行,小叶一个姑娘家,两身衣服也太少了吧,您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叶彩唐十分无语,连忙喊住王统:“王哥,王哥……我还有旁的衣服呢,两身衣服足够了。” 再说我还有工钱呢,就算是大人大方,也没有这么讹的。 就算是你真的拿回扣,也不能这么明显啊,大人会给你穿小鞋的。 不过大人就是大人,大是大方的大,夏樾一挥手:“姑娘家确实要多几件衣服,师傅给多做几件,小叶别客气,喜欢的都挑着。” 夏樾很满意,王统这小伙子不错,会做事,可当重用。 叶彩唐还十分不好意思,但是王统好像是自己出钱一样,硬是拉着她,这个不错,那个也不错,在裁缝师傅的介绍下,挑了六七块布料。 挑到后来,大约夏樾也被王统的热情给感染了,也加入了进来,拿着料子在叶彩唐身上比划来比划去,还给师父出主意做什么款式。 叶彩唐恍恍惚惚,其实这个裁缝铺子是夏樾和王统合伙开的吧,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夏樾给他们送衣服,送的这么大方爽快。 正试着呢,外面进来一个人。 “大人,宫里来人了,让您火速进宫一趟。” 叶彩唐这才后知后觉,原来夏樾是个当官的,不是摆摊卖衣服的啊。 不过夏樾不像是旁的官员,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也不是日日需要上朝,偶尔一去必然是没案子的时候,叶彩唐也不会早起,等她起来了,夏樾都回来了。 “知道了。”夏樾应着,匆匆去换衣服进宫。 夏樾一走,刚才没骨头一般坐在一旁挑三拣四的谢止就来了兴趣:“这个点儿召唤咱们大人进宫,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话是没错,但这语气怎么透着浓浓看热闹的八卦呢? 王统放下衣服,正色道:“谢师爷,这个点儿召大人进宫,可能确实出了什么事儿。” 这语气就严肃多了。 我做的这个示范,你明白了没有。 谢止明白了,皱起眉看向门外:“会是什么事儿呢?” 这次他的语气终于对了。 作为京城人,有一大乐趣,就是聊皇宫里的八卦。 当然公共场合是不能聊的,那是要被抓起来的,但是私下里,大家都好像眼睛放在宫里一样,各种八卦聊的飞起,头头是道,有理有据,意见不合的人还争的面红耳赤。 如今夏樾进宫,大家也就不能免俗。 没一会儿,连裁缝师傅都加入了进来。 裁缝师傅道:“我看啊,八成是和香罗山的护国寺有关。” 众人一听,忙道怎么了? 裁缝师傅道:“这么大的消息,你们竟然不知道?” “不知道啊。”王统道:“我们这不是刚回来吗,护国寺出什么事儿了?” 裁缝师傅一听如此大的事情他们竟然不知道,立刻来了精神,恨不得立刻掏出惊堂木一拍。 “此事说来话长……” 王统立刻道:“师傅你别卖关子了快说,不然我随便从外面拽一个人进来说了。” 那你就没有爆料的快乐了。 裁缝师傅一听立刻急了,一把拽住王统。 “我说我说,你别听他们的,听我的。”裁缝师傅道:“听说护国寺里最大的那尊佛像,脑袋丢了。” “啊?” 王统惊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昨天晚上。”裁缝师傅道:“那个佛像的头有那么大呢,门也好好的,窗子也好好的,外面也有和尚看门,突然就丢了。” 叶彩唐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佛像的头丢了没事儿,找回来按上就行。不是活人的头丢了,跟她这个仵作没有关系。 王统比划了一下:“那佛头有那么大吧。” 大概一个成年人蹲下身体,两只胳膊抱着脑袋蜷成一团那么大。 “有。”裁缝师傅道:“比这还大点呢。” 叶彩唐疑惑的看着王统比划的尺寸,这个尺寸的东西不好偷啊。 就算是你轻功再好,来无影去无踪,这个尺寸的东西不是可以藏在兜里揣在怀里的,估计得顶在脑袋上才行,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太不现实了。 而且,偷这个有什么用? 回家供着?还是换钱?好像都不太靠谱的样子。 不过裁缝师傅虽然激情昂扬,但喊的凶怂的快,他也不知道更多的细节了,各种猜测都是街头巷尾听来的,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好在没多久,夏樾回来了。 叶彩唐眼前一亮。 呦,夏大人进宫面圣,虽然没穿朝服,但穿了一身很正式讲究的衣服,那衣服是深红色的,绣着繁复暗纹,布料垂顺,腰带也比日常的精致,勒出精瘦腰身,看起来和平时截然不同。 夏樾大步走过去,从目不转睛的叶彩唐身边走过的时候,顺手在她眼睛上抹了一把。 “眼珠要掉下来啦。”夏樾已经走了过去:“准备出发,去护国寺。” 叶彩唐连忙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捡回来擦擦干净,跟着后面道:“大人你穿这样好看啊,好看不让看是不对的。看几眼又不会掉块肉……” 夏樾突然就停了下来。 叶彩唐猛地站住。 夏樾回头笑了一下:“好看吧。” 是好看,但被夏樾这举动吓了一跳,叶彩唐反而不敢调侃了,心里七上八下。 大人一向是个能开玩笑的,不会刚才夸他好看,他生气了吧。是不是对男人不该夸好看,要夸英俊帅气? 但是夏樾顿了一顿,道:“还有更好看的,有空穿给你看。” 然后夏樾就走了。 叶彩唐站在原地发呆。 第206章 护国寺 刘沙在后面过来,戳戳叶彩唐:“小叶怎么了,去护国寺肯定要住几日,你不去收拾几件衣服?” 叶彩唐连忙拽住刘沙。 “刘哥,我刚才夸大人好看,大人不会生气了吧。” 刘沙看了眼夏樾已经消失的身影,安慰叶彩唐。 “怎么会呢,大人穿这一身确实好看,你是实话实说罢了。” 叶彩唐连忙点头,就是。 “大人怎么会因为你夸他生气?”刘沙非常了解夏樾:“大人是高兴呢,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这种叫什么来着,就你之前说的……” 叶彩唐想了想:“傲娇。” “对,就是这个。”刘沙打了个响指:“没错,不用担心,去收拾衣服吧。” 叶彩唐安心的去收拾了,然后给她的饼干喂了一根萝卜,又踏上征程。 现在她已经是个骑术高手了,她的饼干虽然小,但是隐约有些神俊风采。 路上夏樾大概跟他们说了一下情况。 简单来说,和裁缝师傅说的一样。 香罗山护国寺里,大雄宝殿里最大的一个如来佛像的脑袋,不见了。 夏樾严肃道:“大梁开国之际,护国寺就已经存在,一向被认为是京城的福佑之地。如今佛头神秘失踪,朝野震惊,皇上希望六扇门尽快查清此事,平息猜疑。” 众人都点头, 但是叶彩唐道:“什么猜疑?” 夏樾看一眼叶彩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猜疑,但自然不是什么好猜疑。佛首失踪,这是不吉利的事情。” 确实不太吉利,不过问题也不大吧,叶彩唐看了一眼谢止。 咱们六扇门的谢公子,不就是专治各种不吉利的吗。 谢止缩了缩脖子,护国寺的单子,他暂时还接不下。 夏天的山,山花烂漫,鹿鸣呦呦,流水淙淙,顺着山路蔓延。 香罗山常年香火旺盛,人气如潮,所以整座山都有人维护打理,上山的台阶上,一根杂草都没有。 山下也有供香客临时歇脚的屋子,由护国寺的僧人管理,因为昨日出了事,今日护国寺闭寺未开,香客都被拒在更外面的路口,因此冷冷清清。 夏樾一行人到了山下,说明身份,将马匹交由山下的僧人照料,徒步上山。 叶彩唐早就听说过护国寺,但还是第一次来,不由好奇的四下看。 很多地方她都听过,但是在白下村五年,哪儿都没去过。 这个年代的公共交通太不方便,她又没钱,便懒得动。 如今也算是公费旅游吧。 有台阶的山路,不算是真正的山路,没走几步王统还帮忙接过了行李,因此叶彩唐也不觉得吃力,半个时辰之后,到了山顶。 护国寺就在山顶。 巍峨宫殿若影若现在山中,供奉着各处神仙,香烟渺渺,钟声悠悠,佛声不断,为大梁祈福。 护国寺的大门,叫做山门殿,正中一个大门,一旁一个小门,也可以叫三门殿。因为提前得了消息,早已经有人等在门口。 “夏大人。”等在门口的僧人和夏樾认识,看见夏樾后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你可算是来了,贫僧等你许久了。” 夏樾走过去,弯腰行礼:“明释长老。” 可见这僧人是有身份的,叶彩唐还没见过夏樾对谁如此客气。 僧人连忙回礼。 然后夏樾介绍身后:“这几个,是我的手下。” 几人连忙也跟着给行礼。 明释双手合十,一一回礼,但是到了叶彩唐这里的时候,就有点懵了。 “这位女施主……”明释疑惑的看夏樾:“也是六扇门的人?” “是。”夏樾正色道:“叶彩唐,是我手下的仵作。” “哦哦哦。”明释虽然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连连点头,但叶彩唐打赌他心里还是一片茫然。 毕竟六扇门招了个女仵作这件事情,每个人都觉得很奇怪。就是她,到现在也觉得莫名其妙,觉得夏樾必有后招。 夏樾又道:“陛下对我说了护国寺的事情,命我查清此案。怕是要在寺里住上几日,不知道女眷住在寺中,是否方便。” 之前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 这是个和尚庙,万一不让女客住,叶彩唐难道要一个人打道回府。 也好,那这几天就可以放假了。 可惜明释连声道:“方便的,方便的,寺里给夏大人准备的了住处,为了方便,是单独的一处客房,现在也无其他香客。女施主住在其中,只要略注意些,不要独自往僧人起居的地方去就是了。” 叶彩唐一脸严肃,但心里好笑。 怕她不留神走进男生寝室楼,放心吧,不会的。 “好的。”夏樾道:“我会叮嘱她的。” 毕竟这里不同旁处,夏樾进了护国寺之后,比在外面严肃多了。 明释领着众人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起昨夜的事情。 明释压低声音:“大人,事情您可知道了?” “知道。”夏樾也非常的严肃。 叶彩唐心里嘀咕了一下,总感觉不太对劲。 虽然佛首失踪是大事,但是在六扇门里的时候,夏樾的表情是没有那么严肃的。 明释道:“昨夜风平浪静,寺中没有任何异样。大雄宝殿外,也有守夜的武僧,他们六人一组,半夜轮换,但是谁都没有发现异常,也没有听见任何动静,那佛首,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夏樾点了点头。 众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明释道:“佛首虽然是护国寺的主供如来,但说句大不敬的,只在护国寺才是圣物,又不是古物又不完整,偷走佛首毫无用处。” 夏樾点头,他们路上也是这么说的。 除了护国寺,旁人拿走这个毫无用处,而且,他之所以急匆匆的跑这一趟,皇帝之所以紧急召唤入宫,不仅仅是因为佛首被偷。 叶彩唐跟着明释一路往里走,不长的一段路,遇见了好几拨巡逻的僧人。 护国寺里戒备森严,如临大敌,仿佛有大灾难将要降临。 第207章 每日取一首级 叶彩唐终于到了大雄宝殿之中,这是护国寺的正殿,供奉的是如来。 大雄宝殿正中,就是护国寺最大的如来塑像。 此时,如来像只剩下一个身体,头部赫然消失不见。 可是最叫人觉得诡异的,并不是不见了头部的如来佛像,而是在佛像前的供桌上,插了一把匕首。 寺庙是最讲仁慈的地方,不杀生不见血不见兵刃利器,要不然现在非常时候,夏樾他们进殿拜佛,都是要解下兵刃的。 为何会有一把匕首,还插在供桌上。 叶彩唐走近一些,只见那匕首下面,还插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赫然是几个红字。 每日,取一首级。 那字龙飞凤舞,不知是用什么写的,给人一种血淋淋的感觉。 明释面色阴沉,低声道:“夏大人您看,歹人胆大包天,不但佛首被盗,还留下了这样一张字条,不知何意。” 这纸条血淋淋,阴森森,首级两个字,也给人无限不详的感觉。 佛像的头,是首级。人的头,也是首级。 叶彩唐此时方才知道为什么护国寺里如临大敌,明释他们肯定很担心凶手下一个要取的,万一不是哪一座佛像的头,而是真的人头,那可如何是好。 佛像被盗事大,若是出现了命案,有僧人被杀,头颅被割,那就更不得了了。 夏樾道:“这匕首被发现之后,可曾动过。” “不曾。”明释道:“碰都没碰过,就怕有什么线索会被破坏。” 别的不说,明释这一点还是有见识的。 夏樾点了点头,伸手握住了匕首的手柄。 叶彩唐差点习惯性喊住手,然后一想,这个年代还没有什么指纹提取技术,就算是匕首上留下指纹也没用。提取出来,没有指纹库,也不好一个个抓人来对比。 夏樾一用力,将匕首给拔了出来。 然后将那张纸拿在手里看了看。 然后将那张纸递给了叶彩唐。 夏樾道:“你看看这纸上的字迹。” 是不是血,多长时间的血,叶彩唐一个仵作,应该是最清楚的。 叶彩唐看了看,凑近闻了闻,伸手摸了摸。 没有仪器,全靠经验和直觉。 “不是人血。”叶彩唐道:“像是鸡血或者猪血。”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是人血,总不是那么变态的感觉。 但松完这口气,又继续紧张起来。 现在不是人血,因为凶手第一天取走的是佛像的头,所以没有血。但是今晚呢,若今晚取的是活人头,那就是真要见血了。 寺庙中的血光之灾,那是大大的不详啊。 夏樾将纸条拿回来,问明释:“这纸条上的字迹,有没有和寺里的僧人核对过?” “核对了。”明释道:“甚至让他们一一都写了这几个字,无人和这字迹相似。不过这一点想遮掩也不难,这字写的潦草歪道,很有可能是左手写的。” 夏樾先将纸条和匕首都收了起来。 再看那佛像。 就像是之前裁缝师傅比划的,佛像真的很大,单单一个佛头也有成年人半身高。 明释道:“这佛像是泥塑的,别说完整的佛像,就一个佛首,重量也相当可观,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搬得动的。而且大人您看……” 明释指了指两边。 大雄宝殿的窗子在两侧一人多高的地方,而且窗子很小,窗子中间还有格挡。 “大人您看。”明释道:“大雄宝殿除了正门之外,就只有这样两扇窗子,这窗子的尺寸,就是一个瘦削的人也爬不出去,佛首想要出去就更不可能了。” 除非整个都砸碎,要不然想都别想。 “但是正门夜里是关上的,若是开门,一定会发出很大的声音。” “而且正门外有僧人巡夜,六人一轮,半夜换岗,昨夜巡夜的僧人我们都问过了,没有听见任何动静,贫僧也相信他们不会说谎,若一个两个,说谎也就罢了。六个人一起,没有这个道理。” 生死存亡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安全。 六个人一起说谎,只要一个露出马脚,大家一起完蛋。 明释将情况说的差不多了,对夏樾透底道:“如今贫僧最担心的,倒不是丢失的佛首,而是今夜,怕会再出事。” 佛首可以找,真找不到,甚至可以再造一个,找一个理由安抚大众就行。比如来一段神话故事,或者给佛像塑一个金身。 若是死人,就无可挽回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又一个夜晚即将来临。 如果只是一个大雄宝殿,大不了多派人将这里密密实实的围起来,可凶手行凶不一定要在这个地方。 香罗山那大,护国寺那么大,有种防不胜防的感觉。 忧愁了一番,明释命人将夏樾一行带去休息。 夏樾他们刚到,就算是六扇门也不能人到案破,明日还需诸多调查才行。 今天夜里,只能听天由命了。 为了方便夏樾他们休息,寺里腾空了一排厢房,正好够他们每人一间。虽然简陋,但也周到。 吃了一顿斋饭,要去休息,夏樾想想叫住众人。 “为了安全,今晚大家两人一间,不要落单。若是夜里出门,必须喊上对方。” 谁知道凶手是谁,谁知道凶手在哪里,是知道他若是要杀人,会选谁? 说不定杀一个六扇门来破案的京城官员,比杀一个僧人更加震撼呢。 如此甚妥。 众人一起点头。 可是点完头之后,又一起看向叶彩唐。 他们倒是正好四个人,夏樾谢止,王统刘沙,两两怎么分配都行。 但是叶彩唐怎么办? 叶彩唐是落单的不说,而且她是个姑娘,无论跟谁一个房间都不合适。 更要命的是,她还偏偏是唯一不会武功的一个人。 所以她是绝对不能落单的。 可是今晚要怎么睡呢? 叶彩唐无辜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最终痛苦的捂住了脸。 王统正要给大人的幸福出一把力,刘沙来了一句:“小叶,要不你自己选吧,你想跟谁睡,我们都可以。” 这话一出,夏樾的脸就有点黑了。当然黑的不明显,还是忍住了想把刘沙千 第208章 三人行必有灯泡 可万恶的刘沙开了口,王统很遗憾的看了一眼夏樾,大人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再说就像是别有用心了。 不然的话,我是想提议一下的,大人武功最好,当然是大人保护小叶了。 夏樾在心里叹了口气。 心领了。 现在压力来到叶彩唐这一边,这个问题很难,但是她解决的很简单。 叶彩唐问:“你们谁睡觉不打呼噜,我不要和打呼噜的睡……” 刘沙和王统默默的低下了头。 夏樾还没来得及开口,谢止爽快道:“那我来保护小叶吧,我睡觉安稳不吵,小叶睡床上,我睡地上就行。” 谢止真是一片好心,觉得这个问题对叶彩唐来说有点尴尬,时间越久越尴尬,所以赶紧出来解围。夏樾毕竟是大人,叶彩唐估计也不好强行拽上。 这种时候,当然是领导高高在上,员工抱团取暖了。 好在天热,虽然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但是可以从空的厢房里多抱几床被子铺在地上。都是习武之人,凑合几夜没问题。 虽然都很正经,但这话题怎么都怪怪的。 夏樾看了一眼谢止,你不睡地上,你想睡哪,头给你拧掉。 叶彩唐没意见:“谢谢谢哥,我给你多铺一床被子。” 以前也不是没出过差,不是每个发生案件的地方都有宾馆的,有些偏僻的山村里,有老乡家的房子借宿,大家挤一个屋子里就不错的,还有更荒的地方,睡帐篷睡车里,司空见惯。 干这一行的人是不能矫情的。 就在叶彩唐打算转身去隔壁房间抱被子的时候,夏樾道:“你等一下,多抱一床被子。” “嗯?” 夏樾道:“我和你们一起。” “啊?” 夏樾冷静道:“你们毕竟孤男寡女,两人独处不合适,小叶你还是要注意一下。再说了,万一有什么情况,谢师爷你一个人碰上,是追还是不追?” 夏樾从事实出发,说的非常有道理。 一锤定音:“今晚就我们三个一起睡吧。” 夏樾忍气吞声的,接受了横在他和叶彩唐之间的谢止。 好在厢房虽然不大,但是空旷,因为没有什么家具摆设,放两床被褥还是可以的。 于是叶彩唐躺在床上,下面躺着哼哈二将。 她翻个身过来,又翻了个身过去,压力有点大,不太睡的着。 都是穿越,为什么我没有穿越到女尊国,做个女王爷女世子什么的呢,哎~ “不睡觉干什么呢?”夏樾在地上冷酷道:“明天还要早起。” 是真的早起,寺庙里的僧人天不亮就要起来做早课,他们虽然不至于那么早,可也不能晚了。 而且,谁又能保证今夜能安稳一夜。 叶彩唐翻了个身:“我在想案子。” 那么大的佛首,不可能凭空消失,到底是怎么离开大雄宝殿的。 叶彩唐想来想去,滚了两滚到了床边,对着地上道:“大人,我看过很多密室案件,其实说来说去,就是那么几点。” 夏樾没有戳穿叶彩唐关于,看过很多密室案件的牛皮,只是道:“你说。” 说实在话,他也睡不着。 叶彩唐道:“密室是谋杀案里比较有特色的一种,但所有的密室,都是有破绽的。没有完美的密室,只有相对完美的手段。” 叶彩唐道:“第一就是,密室并不是真正的密室,就比如大雄宝殿,是否有暗门,暗格,地道,地下室,天花板上的空层……都可以藏东西。甚至那些佛像如果是空的,也有可能成为藏匿的地点。就是说,失窃物品还在密室之中,没有转移出去。” “第二,多重隐藏通道。大门,小门,窗子,凶手知道我们不知道的门。” “第三,还有一部分的密室案件,是发生在开门之后。凶手无法做到密室作案不留痕迹,于是设局,先放一个烟雾弹,等大家以为案件已经发生打开密室,他再趁机下手。” “还有一种,是根本就没有密室案件,为了某个目的,大家一起在说谎。” 夏樾听的很认真。 谢止是外行,当鬼故事,也听的津津有味。 听完之后,谢止道:“大人,我必须为小叶打抱不平,她每个月的工钱和我一样多,真是太委屈她了。” 谢止真是个公平的有良心的人。 夏樾懒得理谢止,思索一下:“你说的有理,明日天亮,我们要重新彻查大雄宝殿。” 还有外面看守的六个僧人,庙里自查查不出来,不代表外人查不出来。 大家重新闭上了眼睛,一起装睡。 寺庙里非常安静,有两大高手保护,叶彩唐也非常安心,慢慢的,也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有人敲门。 叶彩唐一下子就惊醒了,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不过还是懵懵懂懂的。 晚上屋子里没有灯,叶彩唐转过头去看窗外,只见天色已经有些微的亮了,天大概快要亮了。 还是好困……叶彩唐打了个哈欠,夏樾和谢止也都坐了起来。 “夏大人。”敲门的人道:“明释长老请您去一下。” 大家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昨晚上那张字条上的字历历在目,明释这时候来找,莫非真的出事了,死人了? 夏樾一下子就到了门口,开门见山:“出事了?” 门口站着个气喘吁吁的僧人。 “是,是。”僧人道:“就在藏经阁门口,出了一点事情。” 今晚大家都很警惕,都是和衣睡的,直接起来就行。说话的功夫,隔壁的王统和刘沙也都起来了。 众人匆忙跟着僧人往外走。 藏经阁在比较靠后的位置,通常是不对香客开放的,此时门口被火把照的一片光明,明释长老带着十几个僧人聚在一起,看着中间的什么东西。 死人了?来活儿了,我果然没白来? 叶彩唐心里想着,急匆匆的走过去,僧人让开了一个缺口。 众人一看,松了口气。 地上不是一个死人,而是一只野鸡。 野鸡没有脑袋,但一地都是洒落的血,很新鲜尚未凝固的样子,可见是刚被杀死的。 第209章 不熟练的杀手 众人看着血淋淋的野鸡,心里都有些怪怪的感觉。 昨天那张血淋淋的警告的纸条,确实写的是,一日,取一首级。看起来凶神恶煞,所以大家理所应当的认为,凶手十有八九要杀人。 谁能想到,竟然杀了一只鸡。 事情一下子好像变得没有那么恐怖了,但依然很诡异。 明释见夏樾来了,道:“夏大人,您看。” 夏樾看见了。 “这是僧人巡夜的时候发现的。”明释道:“但是没有看见人,只有这只野鸡。” 叶彩唐蹲下来看了看,野鸡的血还未干透,湿漉漉的羽毛上地上都是,脑袋是被利器砍下来的。 叶彩唐让王统将火把靠近照亮一些,反复的看伤口。 受害者,无论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伤口是凶手和受害者最直接接触的地方,能反应出很多东西。 法医做的最多的,就是这样的工作。 不同的伤口和致死原因,代表不同的凶器形状,凶手的身体状况,凶手或受害者的精神状况,案发时间,案发地点,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虽然今天的受害者是一只野鸡,叶彩唐也兢兢业业,认真工作。 然后叶彩唐站起来道:“这是一只野鸡。” 虽然谁也没说话,但是这一刻风吹过,大家心里肯定都是一片荒凉。 六扇门带来的仵作,认真的看了半天,就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明释现在想,早知道昨天还不如说寺庙不接待女客,直接把叶彩唐赶走呢,免得现在还要装模作样捧个场。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啊。 但是叶彩唐接着道:“血还未凝固,死亡时间在一刻钟内,也就是说,刚死,就被发现了。” 这也是谁都能看见的事情。 叶彩唐道:“香罗山上因为环境好,僧人经常会喂养山中小动物,所以我今日上山,看见了一些小兽。” 松鼠,兔子,还有一闪而过的林子里的,不知道是野狗还是什么。 这个年代人还未大面积占领大自然,所以山上的野物很多。香罗山倒是人多,可是佛家不杀生,不但不杀,冬天山上找不到食物的时候,还经常去撒点食物喂一喂,甚至有虔诚信徒,从旁的地方买来放生。 这么一折腾,就算是香罗山人多,那动物也少不了。 “一只血淋淋的野鸡丢在这里,如果时间太长,很有可能会被野兽叼走,那就达不到凶手的预期目的。” “所以我觉得凶手对寺庙巡逻的时间了如指掌,特意赶在巡逻队伍来之前,将野鸡丢下,是一个对寺庙非常熟悉的人,而且这个人,现在就在寺庙中。” 众人一听这话,都想了一下。 随后明释道:“这不可能。” 夏樾道:“为何?” 明释解释道:“因为凶手留下的纸条,今夜贫僧特别叮嘱,绝对不许有人落单,无论做什么,至少三到五人一组。而且今夜全寺都有人巡逻,无人休息。” 想法和夏樾一样,今晚不能落单。难怪去传唤的人看见一行三人从房间里出来,也没露出任何奇怪的表情。 避嫌归避嫌,要命归要命。 叶彩唐道:“那也未必一定是寺庙里的僧人啊,这香罗山这么大,总有人居住在附近吧。” 明释犹豫了一下:“这倒是有。香罗山附近总有几十户人家。” 所以这不就得啦,未必是寺庙的僧人,也许是附近的人家呢,再着,也许是外面的人,潜伏在寺里呢,还有,可能是内外勾结呢,一切都有可能。 叶彩唐丝毫不在乎一手的血,掐着断了的脖子将野鸡拎起来。 “从伤口看,受害者……我是说这只野鸡,它的脖子是被锋利的刀具割断的,切口朝外,喷溅的血朝里,凶手在这方面不太在行,不是个常杀鸡宰鸭的,要是不出意外,他应该被喷了一身血。” 这一点众人都很意外,王统甚至上手试了一下。 “还真是。”王统比划了几下:“所以这个凶手……第一次用佛首,第二次用鸡头,他是不是不敢杀人?” 这是虚张声势吓唬人呢。 这种期待的口气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想上去捂住王统的嘴。 王统自知失言,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凶手这么干,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他如果只是想要佛头,已经拿走了。 如果想要威胁,那你总要说出你想要什么,再好谈判。 不然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只是想让护国寺恐慌,杀一只鸡能带来什么恐慌呢?意义不大啊,只是一番折腾罢了。 吃饱了撑的耍大家玩儿吗? 夏樾看向明释,明释也一脸茫然,显然他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眼见着天快亮了,夏樾道:“既然是一只野鸡,总算有惊无险,大家继续巡视吧。对方若是有什么要求,总要提出来。” 提出来,就好应对,好谈判。什么都不说,就很麻烦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如今也只能这样,昨夜大家都在寺中巡了一夜,难免疲惫,明释安排,白天分批,轮流休息。 这一折腾,天色渐明。 叶彩唐他们去吃了个早饭,回到大雄宝殿。 野鸡不奇怪,现在最奇怪的,还是凭空消失的佛首。若是能查出佛首如何消失,说不定能找到新的线索。 大雄宝殿威严庄重,中间一尊如来像,旁边立着四个菩萨,叶彩唐一个也不认识,但是都挺大。 夏樾道:“找吧。” 大雄宝殿中,一切可能藏东西的空间,而且这个空间要相当的大,不但内部大,而且开口大,这样才能塞进去。 可大雄宝殿空空荡荡,一眼就能看穿。 众人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敲过每一块地砖,每一寸墙面,甚至其他几尊的佛像内部,都一无所获。 叶彩唐站在墙边,看着高处那个小小的窗口。 这是除了大门之外,唯一通向外出的地方。 叶彩唐道:“我能上去看看吗。” 虽然明释说这个窗子的大小,是绝对过不去一个人的,从下面看也确实如此,但叶彩唐也想去看一眼,她自信在这群人中 第210章 找一个内行问问路 “当然可以。”夏樾吩咐:“去拿梯子过来。” 他们既然要将整个大雄宝殿都搜一遍,这个窗子肯定是跑不掉的,但是还没检查到。 僧人小跑着去拿梯子,叶彩唐一脸的奇怪。 “大人,你不是会飞么?为什么还要拿梯子?” 那窗口在一人多高的地方,别说会飞的人,就算是身手敏捷一点的,助跑两步可能也能窜上去。 夏樾看了叶彩唐一眼,认真道:“首先,那叫轻功,不叫飞。” 行吧,都行,你会飞你说了算。 “其次。”夏樾道:“就算我会轻功,也不想像个猴子一样挂在窗口,手里还拎着另一只猴子。” ……叶彩唐愣了一下,还真是,虽然夏樾能蹦上去,但是没办法在空中停留,除非抓着窗口,形象不太好。 “就算是吧……那也不是两只猴子。” 叶彩唐在心里反驳,在我们家乡,那叫公主和人猿泰山,嗷呜嗷呜嗷呜~~~ 可怜夏樾不知道自己还是做了猴子的近亲,等僧人将梯子拿来放好后,晃一晃,十分稳固,这才道:“上吧。” 叶彩唐当仁不让的爬了上去。 夏樾道:“往边上让一点。” 叶彩唐不明所以,但还是让了一点,好在梯子挺大,她略侧过身子,只占了一大半的位置。 然后看见夏樾腿好像都没抬,就站在了她旁边。 还说自己不会飞? 夏樾只一只脚踩在梯子上,略借了点力,另一只手扶着梯子,但是扶的并不实在,大概是随时准备从半空中捞回万一不小心掉下去的叶彩唐。 不过叶彩唐注意不到这些小心思,她的注意力都在窗子上。 “大人你看。”叶彩唐道:“窗子上的格挡被动过了,这里没有灰尘。” 这窗子虽然不大,但如果没有十字形的木质格挡,一个比较瘦的人还是可以出去的。 木质格挡是卡在里面的,两边做了凹槽。就算寺庙这样清净干净的地方,高处的窗子也不可能每日都擦。 山中风大灰大,一定会落下一层灰。 夏樾伸手,微微用力,就将十字格挡给取了下来,果然,在边缘有一块是没有灰尘的。 “看来,人就是从这里出去的。”夏樾道:“凶手看来很瘦。” 叶彩唐看了一下自己:“应该比我胖不了多少。这个洞,我勉强能过。” 夏樾王统他们肯定都不行,可能会卡住。 而且如果是在地上,你可以用一个比较比直的姿势,比如两只胳膊向上伸直,双脚并拢,可以最大限度的收拢,缩小面积。 但是在空中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可能像炮弹那样直直的射出去。 何况外面室外的高度比室内还高,也没有树或者什么落脚的地方,他从窗户钻出去,必然还要空间调整姿势,除非是个武林高手,不然的话,肯定比窗户还要瘦。 叶彩唐道:“要我试试吗?” 目测和实际有时候还是有出入的,如果叶彩唐能钻过去,就证明凶手的身形和她差不多。 但是夏樾摆了摆手:“大雄宝殿晚上是关门的,那门我看了,相当厚重。关上后一个人都推不开,也相当隔音。如果有人从窗户进出,是行的通的。” 而且外面虽然有人轮班巡逻,也不是一个个把耳朵贴在门上的,所谓巡逻,是在大雄宝殿门口的广场上巡视,那广场那么大,就算是不隔着门,也未必能洞悉里面的情况。 但这都不重要。 夏樾看着叶彩唐一步步走下梯子,这才放下心。 “大雄宝殿不是国库,没有那么守卫森严,一只耗子也进不来,所以重点不是一个人如何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进出,而是,他如何让佛首消失。” 佛首完整的情况下,是绝对不可能从这么个小窗子送出去的。 敲碎呢? 佛首可不是那么好敲碎的,就不说这么大的佛首敲碎,那发出的声音必然是巨大的。就算是用布裹上锤子,敲成块没发出声音,也一定会掉落一地的渣渣。 里面外面都会有,那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清理干净的。 叶彩唐绕着佛像走了一圈,一时也没有头绪。 佛像是完整的,头部不是可以直接拿下来的,必须使用工具强行敲开。 叶彩唐道:“其实啊,咱们不说怎么把那么大的一个佛首给带出去,就说怎么弄下来吧。我都想不出来要怎么弄下来。” 怎么可能弄下完整的?这年代也没有切割机,锯子也不行,佛像是泥塑的,十分脆,稍有不慎定会裂开。 除非整个砸碎。 但是砸碎不留一点痕迹,这也做不到啊。 佛像肩膀上缺口的位置,有明显新的破碎痕迹,确实是昨日才被敲打过的,但是明释说,早上开门看见佛首丢失后,大雄宝殿就严密看守起来,没有人里面的一点东西。 地上确定是没有碎屑的。 佛像中空,里面他们也打着灯探进去看了,里面也没有新落的碎屑。 叶彩唐看着色彩艳丽的佛像,问明释:“大师,这个佛像我看着很新啊,是新建的吗?” “不是新建的,但是确实在上个月翻新过。”明释道:“大雄宝殿里的其他佛像也都一起翻新了。” “难怪。”叶彩唐道:“翻新的工作,是什么人做的?” “山下的一户泥瓦师傅,姓周,手艺非常好,庙中的佛像若有修葺翻新,都是他带人做的。”明释道:“这次也是他带着几个徒弟负责。” 别看是泥瓦师傅,还有彩绘的本事,这殿里的佛像一个个色彩明丽,栩栩如生。 叶彩唐道:“要不请他来问问,他是内行,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巧妙的将佛像的头取下来。万一他们有什么业内的秘密,不外外人道呢。” 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夏樾点头,明释命人去请师傅。 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说不定有什么奇巧技艺。 明释派人去找周师傅,大雄宝殿里所有能看的都看过了,叶彩唐跟夏樾低估几句,要去伙房看看。 第211章 不祥 夏樾理所应当的认为:“饿了?” 叶彩唐是无肉不欢的,如果可以,每一顿都想吃肉。 早饭也不要清淡,至少得有个皮蛋瘦肉粥,猪肉饼,白菜肉馅的饺子之类。 但是护国寺里没有荤腥,天王老子来也要跟着一起吃素。 叶彩唐吃的自然不多,饿了也正常。 但是叶彩唐说:“不是。” 不是饿了,你去伙房干什么。 “昨晚不是死了一只鸡吗?”叶彩唐道:“我想看看护国寺里有什么刀具,护国寺里,应该只有伙房有刀具吧。” 寺庙里除了级别很高的僧人,主持长老之类,大家都是几人一间,想偷偷摸摸藏把刀不容易。 只有伙房,名正言顺有刀。 “但是昨晚那只野鸡,你能从伤口看出凶器的样子来?” 野鸡虽然没了脑袋,是被利器切断,但是因为是一刀斩断,脖子又细,所以伤口对凶器区分没有太大的帮助。 换句话说,大部分的刀具,从匕首到砍刀都能做到,要是叶彩唐能从这种伤口看出凶器,那还真绝了。 可惜叶彩唐道:“不能。” 大家略有些失望。 但是叶彩唐道:“还有今天晚上呢。” 这话不吉利,但是太实在了。 前天是佛首,不见血。 昨天是野鸡,见血但不是人命。 今天呢。 眼见着大雄宝殿里,尚未找到任何线索,案情毫无进展。 凶手今天晚上是不是会继续作案,今天晚上,他还会手下留情吗? 但今天上午,夏樾和明释,以及护国寺里其他的长老一起商量了许久,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 杀人不杀人的另说,到底对方所求为何? 没有人能回答叶彩唐的问题,于是带着她去了伙房。 护国寺的伙房很大,非常干净整齐,平时不但有僧人用餐,还有来往的香客。 叶彩唐对一个没有荤腥的厨房没有任何兴趣,直奔过去找刀。 明释让人把能找到的所有得到刀都找了出来,然后忧心道:“不然的话,今日晚膳之后,就把这些刀具全部收进箱子,锁上。夏大人,你觉得呢?” 夏樾觉得是个好办法。 于是明释就抬来了一个箱子,大家清点了件数,等晚膳过后再来清点件数装箱,上锁,抬进明释的禅房里去。 很快修葺寺庙的周师傅就被请来了,周师傅名字叫周关山,五十来岁十分健壮,他进了大雄宝殿,看着没了脑袋的佛像,吃惊的张大嘴。 “脑……脑袋丢了?”周师傅和每一个刚知道的人一样的反应,只觉得匪夷所思:“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用一种,是的,我们也觉得不可能,但事实就是如此,你的眼睛没有欺骗你的心。 周关山绕着佛像转了一圈,喃喃道:“这也太奇怪了,怎么做到的。这么大的脑袋,这给我扛也扛不起来啊,别说扛走了……” 夏天衣服穿的薄,周关山胳膊上能看见鼓鼓的肌肉,他都扛不起,可见确实不是一般重。 明释苦笑:“周施主,这么说来,你也没有什么办法。” 周关山想了半天摇头:“没有,除非给我个推车,给我搭把手,把佛头搬下来放在推车上,那我能推动。” 不但要车,还要搭把手。 但人家说的是实话。 请周关山来,本也没报太大希望,听他这么说,众人也不多失望。 眼见着天色有些暗了,周关山下山回家要半夜,明释便留他在庙里过夜。 之前修缮大雄宝殿得得时候,周关山带着徒弟在庙里起早贪黑干了两个多月,有时候为了赶工甚至通宵达旦,吃住都在庙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他应了便准备去休息,突然又回头道:“明释师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这会儿想到什么大家都欢迎,明释忙道:“周施主请说。” 周关山却不敢说,而是往上指了指。 这是啥意思? 周关山不敢大声,压着嗓子道:“这会不会是什么,不祥的征兆?” 叶彩唐也在一旁听,不由心道,这还用是征兆?这不都已经不祥了吗? 周关山这句话让明释大师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当然从昨日起,他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任谁家出了这样的事情,脸色也不会好看的。 周关山见大家都不说话了,以为自己刚才说的被他们认可了,于是又道:“会不会是香罗山有什么事情,做的不妥当,让菩萨不高兴了……” 明释虽然是个很有修为的高僧,但这会儿脸也黑的像是锅底了。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周施主,你先去休息吧。” 我什么都不想说了。 周关山自知自己身份低微,没有资格说太多,连忙应着是,去休息了。 周关山走了之后,释明才叹气道:“夏大人不是外人,您认为刚才周关山说的,可有道理。” 夏樾一时也不好说。 但是叶彩唐道:“这不可能。” 明释眼中释放出神采,看向叶彩唐。 “叶姑娘,你觉得这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叶彩唐自信道:“要是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事情,老天爷不高兴了,听说过洪水干旱虫灾的,听说过走火噩梦摔跟头的,从没听说过把自己脑袋给丢了的。” 叶彩唐说的太过通俗,众人一时都转不过来。 叶彩唐总结道:“旁人做错事,自己扔脑袋,没有这样的道理。菩萨那么聪明,肯定不能这么干。” 话粗理不粗。 “叶姑娘说的对。”明释道:“一定是有人恶意而为,用了什么障眼法,鬼魅伎俩之类,拆穿一文不值,未窥门路之前,你我犹如一叶障目。” 走江湖卖艺的,多的是这样的伎俩,这一点谢止也赞同,之前他们去海天别院的时候,就说了这样的事情。 忙碌一天,虽然一无所获,但饭也要吃觉也要睡,众人用晚膳之后,见证伙房所有刀具都收进箱子,也回房休息。 今晚,是还有一只野鸡牺牲,还是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 “太被动了。”叶彩唐在床上滚了滚:“到底凶手这么干,目的是什么呢?” 第212章 斧头 夏樾看着叶彩唐那模样,只觉得身边的谢止特别碍眼。 真的很想把他打包裹起来丢到隔壁去,但真的找不到一个理由。 可惜谢止作为一个从没有经历过感情波折的单身狗,没有一点这方面的意识。 谢止甚至还和叶彩唐聊了起来。 “我觉得周关山说的有些道理啊。”谢止道:“佛像脑袋丢了,庙里又出了血光之灾,这不是不祥是什么?说起来,大人,你和庙里那些师傅聊了那么久,可知道庙里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 夏樾硬邦邦的道:“没有。” “肯定有。”谢止翻个身:“说不定他们有什么隐瞒,不告诉我们。” 谢止以前跟僧人是打过交道的,不用说,印象不好。 这很正常,他一个装神弄鬼算命的,和佛家正统肯定有矛盾,互相看不顺眼很正常,都觉得对方是装腔作势,虚伪糊弄鬼。 叶彩唐虽然不想在别人的地盘说这种话,但她也觉得有一定的道理。 毕竟和这个年代的人相比,她对神仙佛祖缺少了一点敬畏之心。 谢止想了想,进一步道:“明释不是说,香罗山附近有不少老百姓住家吗,不如明天让大人他们在庙里查,我们两出去转转,找几户老百姓聊聊,看是否能问出点不一样的东西。” 叶彩唐觉得也行。 他们以前破案的时候,也是要走访周边群众的。 这么邪门的一件事情,只听明释他们的一面之词确实不对。 夏樾这心里堵啊。 夏樾不悦道:“我说,你们是不是完全不当我存在?” “啊?”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 这种行动安排,是要请示领导,让领导安排的。 叶彩唐爽快道:“大人你说呢,我们都听你的。” 你说咋样就咋样,反正都是拿一天的钱。 这还差不多,夏樾道:“今日我们已经在护国寺里查了一天,暂时没有任何线索。明日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大家分头去周边看一看。” 分头的意思,就是五个人分开,但不会落单的。 夏樾心里冷笑一声,但是才不会让你们俩分在一起呢。 我养了多年的王统岂是白养的。 几人又说了几句,便都休息,昨夜是很紧张的,今夜就有点放松警惕了。 甚至于,当天晚上出了事,明释都没有派人半夜来喊。 众人还是第二天一早才被通知。 昨天半夜,护国寺里确实又有死亡。 这次是一只野狼。 一样没了脑袋。 野狼有半人高,是一只成年野狼,灰色的毛一身戾气,上面沾着星星点点红色的血。 野狼也是从脖子处断的。 对方十分守承诺,说每夜一首级,就是每夜一首级,一点儿都不玩虚的。 庙中的僧人不见荤腥也不见血,这一幕已经足够让他们感到不适,纷纷合掌念经。 狼的命也是命,杀生不仅仅是杀人,杀动物也一样。 只有夏樾叶彩唐一行人,心里一起有一种感觉。 这个凶手也太怂了点吧。 当然他们不是真的想死人,但事情都闹的那么大了,还今天一只鸡明天一只鸭的,有点雷声大雨点小了。 王统低声道:“我觉得凶手就是寺庙里面的僧人,要不然得话,何至于这么心慈手软?” 大家在六扇门待久了,见过太多血腥残忍的案件,冷不丁的碰见这一个只见示威不见死人的,还有点不适应呢。 不过这些想法不能让护国寺里的人知道,不然的话,可能要骂人。 不过这次的狼,没有白死。 狼和野鸡不同,致死的伤口比较大。 叶彩唐摸出手套带上,翻过血淋淋的尸体。 “这伤口……不是一气呵成的。”叶彩唐道:“从伤口的宽度看,我觉得凶器非常锋利,很沉重,但是切口不大,因此伤口没有反复拉扯的痕迹,第一次并未完全砍断,于是又补了第二下。” 叶彩唐伸手比划了一下宽度:“这宽度的话……跟匕首差不多,但不是匕首,匕首没有这样的力度,很有可能是斧头一类的。” 有个僧人站在一旁,不由的道:“为什么不可能是匕首?匕首也一样可以割断脖子的。” “可以,但是造成的伤口不太一样。”叶彩唐随手扯过个什么,然后手掌并起当做匕首。 “匕首锋刃宽度虽然和斧子差不多,但是因为小,没有重量和速度的力量加持。所以匕首造成的伤口一般是深而窄的刺穿伤,或者比较浅的割伤。” “如果要切割一个比较大的肉,用匕首,就需要反复来回的拉扯,这是可以很明显从伤口看出来的。” 然后叶彩唐做了个劈砍的动作:“但是斧头的话,就算不用武功的人,也可以集中用力,这样就会一下砍断,切口干净利落。这个伤口,就是这样干净利落,两次伤害造成的。” 啪。 叶彩唐劈了下去。 手痛。 夏樾默默的收回了胳膊,示范做的很好,下次不要用我的胳膊做示范了,我有肌肉,你砍不动的。 没伤到敌,自伤八百的叶彩唐默默的揉着手。 夏樾突然道:“寺庙中有斧子吗?” 明释愣了一下,还真有。 虽然他们不吃荤腥,不用大刀砍肉,可是他们要生火烧饭,柴肯定是要砍的。 而且那么大一个寺庙,一个人砍柴肯定不够。 众人匆匆来到柴房,果然,几个僧人正在砍柴,看见明释带着一群人吓了一跳,纷纷停了下来。 “都别动。”明释道:“把斧头放下。” 几个僧人莫名其妙,连忙放下斧头,站在了一边。 众人走过去,夏樾捡起一把斧头。但这也看不出什么,斧头就是斧头的斧头,锋利而沉重。 明释道:“这几把斧头,晚上放在什么地方?” 僧人指了指柴房里面。 斧头还能放在什么地方,就放柴草堆边,不值钱的东西,还有人偷这个不成? 明释道:“昨日是否也是你们几个在这里砍柴。” 几个僧人点了点头。 明释道:“昨日你们走的时候,斧头是丢在什么地方?今早来,可见它们变了位置?” 这还真有 第213章 等你喜欢上一个人 这还真是叫人为难,毕竟斧头只是一把普通的斧头,昨日大家也没想到这一点。 但总算是确定了凶器,也算是一点收获吧。 明释点了斧头的数量,晚上决定一并收起来锁上。 夏樾他们对明释这种解决问题的办法也觉得很无奈,我找不到人,就把看见的凶器都收起来。虽然不一定有用,但是目前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收拾好后,夏樾对明释说了,他们打算今日在周边看一看。 明释当然没有意见,并且派出几个僧人带路。 既然有了人,那刘沙王统也就没有一起行动,一个人带路,带一个人就行。 两人一组。 夏樾不失时机道:“小叶不方便让僧人带着,我带着他就行,我们随便转转,不必带路了。” 这话说的也合适。 叶彩唐是个姑娘家,庙里的僧人,多少有点奇怪。虽然细想想也不知他在不方便什么,但是王统立刻道:“大人考虑的周到,那就这么安排吧。” 王统这么一说,旁人就算是心里奇怪的,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而王统一点都不尴尬,大家也都习惯了。 他一向冲在赞扬夏樾的第一线,要不然也不会有六扇门第一拍马大师的称号,虽然现在这个称号已经拱手让给叶彩唐了。 众人确认好线路,便分散离开。 夏樾带着叶彩唐往山上走,走出去挺远,叶彩唐才很奇怪的问:“大人。” “嗯?” “为什么不让小师傅跟着呢,有什么不方便。” 叶彩唐也很疑惑,但是刚才好像看见夏樾冲她眨了眨眼,似乎是有什么内情,于是她没问。 夏樾道:“这几天都没吃肉,馋了吧?” 叶彩唐被问住了,愣了下:“也还好。” 不至于不至于。 虽然她以前习惯了天天吃肉,但是自从来到这个年代,也过了好几年没什么荤腥的日子,自从去了六扇门,生活水准又上来许多,这两天在庙里吃斋,也没有那么痛苦。 夏樾又道:“天气这么热,两天没有沐浴更衣,不难受吗?” 叶彩唐又被问住了。 确实难受,但是这有什么办法。 她现在住在寺庙里,晚上能用水抹个脸就不错了,其他根本没办法。 王统他们可以干脆就端个盆在院子里光着膀子穿着裤子用冷水冲一冲,她总不好在这么紧张的时候,还让庙里准备热水什么的,只好默默的让自己变臭。 “带你找个地方随便洗一下。”夏樾看似漫不经心道:“自然不好叫寺里的人跟着。” 叶彩唐万万没想到,夏樾竟然偷偷摸摸带她出来洗澡,这也太体贴,太细心了吧。 她决定回去就给夏樾做一片锦旗,写上少女之友,大爱无疆,然后挂在夏樾的书房里。 幸亏夏樾不知道叶彩唐现在的想法,要不然的话可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山里喂狗熊。 “那……”叶彩唐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懊恼道:“大人你不早说,我也好带一身衣服啊。” 洗澡不换衣服,效果少一半啊。 “带衣服不就露馅了。”夏樾想的确实十分周到了:“你也不能在荒山野岭里洗。后山有一片人家,十来户的样子,还能找不到一件新衣服?” 叶彩唐想想也是啊。 夏樾掰断挡在路上的一根枯枝:“别想了,赶紧走,小心点。” 叶彩唐连忙跟了过去。 “谢谢大人。”叶彩唐嘴可甜:“大人真是我见过最好的大人。” 夏樾并不会被叶彩唐虚伪的甜言蜜语所蒙骗,而是道:“怎么,你见过很多大人吗?” 叶彩唐被堵了一下:“那倒是没有,但是我想,应该不会有比大人更好的大人了。” 想着你吃,想着你穿,给你开路,还给你发钱。 再不满意就不合适了。 然后走着走着,叶彩唐就想到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于是顺嘴一问。 “大人,您成家了吗?” 夏樾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好奇啊。”叶彩唐道。 虽然她没听夏樾提过任何有关家眷的话,但是她也知道,这个年代很多都是妻子在家中伺候公婆带孩子,相公在外面工作,一年回两回都很正常。 夏樾一大家子都不在京城,未必就没有老婆孩子。 但是夏樾道:“没有。” “没有?”叶彩唐更奇怪了:“大人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没成家呢?” 又好看又不缺钱的,没道理啊。 “可能是六扇门叫人感觉太凶了吧。”夏樾淡淡道:“那你呢,你们村像你这么大的姑娘,都当娘了吧?” “我啊。”叶彩唐万万没料到问到了自己身上,但是她很快道:“我还小呢。” “你还小?” 夏樾疑惑的审视了一下叶彩唐。 不……小啊。 叶彩唐真的已经不小了,这个年纪的人,十三四岁成亲大有人在,夏樾说叶彩唐这个年纪可以做娘了,不是瞎说的。 “心理年龄小。”叶彩唐解释道:“我一直觉得我其实才七八岁,我还是个孩子,不适合成亲。” 叶彩唐十分害怕夏樾会给她介绍对象,比如林婶有一段时间,特别想要给她介绍对象,觉得把她嫁出去,就有人照顾她,不用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林婶甚至还打过刘沙和王统的主意,不过好在被叶彩唐发现了,扼杀在摇篮中。 六扇门里大家都不错,王统刘沙都很好,谢止也很好,但是做同事和做相公,那是两回事。 大人当然也很好,但大人高高在上,豪门富贵,叶彩唐就更不敢想了。 她只想好好工作,把债还完,然后再攒一点钱,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 夏樾万万没想到叶彩唐对婚姻的态度是这样的,给的理由也是匪夷所思。 这是一个纯粹的为了拒绝而拒绝的理由,要说还有一点叫人欣慰,她并不是拒绝某个人,而是拒绝这件事情。 夏樾在心里纠结了一下,然后坚定的道:“等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喜欢上一个人,就会突然长大了。” 第214章 真爱要加钱 夏樾这话实在是太有哲理了,以至于叶彩唐顺口就开玩笑道:“由奢入俭难啊,身边有大人这么优秀的男人,我以后还能看上谁呢?” 夏樾心里跳的已经撑不住了,但依然装作一脸淡定。 “原来你看上我了?”夏樾淡淡道:“小叶,不得不说你眼光还是不错的。” 叶彩唐吓了一跳:“大人,我可不敢看上你。” 夏樾奇道:“为什么?” 这还用问为什么么?显然是要不起啊。 叶彩唐认真道:“大人你知道吗,从六扇门出去,京城喜欢您的姑娘,可以排到城门口,官宦小姐,富商千金,还有门外杂货店老板的女儿……环肥燕瘦形形色色,我一个都抢不过。” 杂货铺老板的女儿,吨位重底盘稳,一个抵叶彩唐两个,叫人望而生畏。 夏樾也算是京城有名的年轻才俊,长得好看,身居要职,虽然六扇门听起来有些可怕,但夏樾在外面都是斯斯文文的样子。凶狠冷酷的一面大部分人是看不见的。 影响他身份的,倒是夏家不在京城,所以有身份的官宦人家,父母肯定是不愿意自己女儿嫁给夏樾的。但是这完全不影响姑娘们钦慕。 毕竟夏樾长得确实好看,哪个姑娘不爱俏郎君呢。 夏樾一时也不知该自豪,还是该自豪。 于是夏樾摸了摸自己的脸。 “还行吧。”夏樾谦虚的道:“你也别那么自卑,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毕竟如今天天在我面前晃的姑娘只有你,也许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不过夏樾的鼓励丝毫也没有让叶彩唐勇气加倍。 叶彩唐踩着一块石头往上爬:“再说了,大人家大业大的,我就算是追上你,你家里也一定不会同意的。到时候,您的娘亲大人一定会把一叠银票拍在我面前,让我离开你。” 夏樾想了想那场景,有兴趣的道:“那到时候你会怎么说呢?” “我和大人是真爱。”叶彩唐果断道:“伯母你得加钱。” …… 夏樾绝望的觉得,这姑娘果然还小,再等她长长大吧,看看会不会开窍,实在不行,看来还是要自己主动点。 啪一声,叶彩唐拽着的树枝从中折断,她身体一歪,幸亏被夏樾从后面托住。 “小心点。”夏樾微微用力,把叶彩唐推上一个斜坡,叹了口气。 走了半天,终于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十几户人家散落在一个相对平坦的山坳里。 夏樾路上还顺手打了两只野鸡,用绳子拴着腿拎着。 他还不忘叮嘱叶彩唐。 “可千万别让他们知道我们出来开小灶,不然的话,要念叨半年的。” 叶彩唐连连点头。 山里人家都不富裕,夏樾找了家正炊烟袅袅的人家,给了点钱,屋子主人兴高采烈的放下自己的青菜萝卜,给两只鸡拔毛下锅。 女主人问了好几户,给叶彩唐找了一套新衣服,从里到外齐全。 叶彩唐运气好,这是那户人家为女儿成亲准备的,款式和布料虽然在夏樾看来不太行,但叶彩唐已经十分满意了。 于是叶彩唐洗了一个舒服的澡,吃了一个舒服的饭,吃饱之后,就坐在主人家院子里的小板凳儿上,跟村里人闲聊。 只有最不设防的闲聊,才能说出最深的秘密。 夏樾跟主人家说:“我们兄妹是来烧香的,谁知道庙门封了不让进。我妹妹不甘心白跑一趟,就想爬爬山吧,也算是来一回。没想到路上不小心把行李丢了,还迷了路。” 好在爷是有钱人,虽然行行李丢了,但怀里揣的钱就够回家了。 叶彩唐连连点头,然后奇怪道:“我们一路过来,山里很平静啊,护国寺干嘛要封呢?我这一趟好容易才出来,下一趟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呢?” 可惜这个问题村民也回答不了,跟着一起奇怪了一番。 叶彩唐循循善诱:“护国寺在山里,有影响到大家的生活吗?” 所以有人看它不顺眼? “怎么会?”村民道:“咱们这山本来贫瘠,因为有护国寺,每日都有很多香客,咱们也跟着卖点土特产什么的,能多赚钱呢。而且里面的僧人都很好,若是有什么困难去求助,都是愿意帮的。” 明释也是如此说,护国寺和香罗山的山民们关系融洽,没有矛盾,相亲相爱,不应该有打击报复的事情存在。 这就很奇怪了。 说起护国寺,村民很多话,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们靠近护国寺,平时很大的收入都来自寺庙。 “听说护国寺最近还要扩建呢。”女主人拿了一盘自家炒出来的瓜子儿,一边给大家磕一边道:“就在后山辟了一块地。大伙儿本来要去干活儿的,但后来不知怎么又停下了。” “扩建?”叶彩唐抓过一把瓜子:“什么时候的事情。” “上个月吧。”女主人道。 叶彩唐看了一眼夏樾,夏樾镇定道:“我听说了,停下是因为庙里做了法事,算了日子,说夏季不易动工,大约要推迟两个月。” 没料到夏樾连这都知道,女主人解了多日疑惑,哦了一声。 “来来,夏公子吃瓜子。” 夏樾这一把瓜子吃的很感慨,这是他第一次在走访案情的时候,吃到老乡的瓜子。 聊完了,休息了一会儿,两人便打道回府。 必须在天黑前赶回护国寺去。 谁知道今晚是什么情况。 两人原路返回,虽然什么也没查出来,但这一趟本就是私心之旅,也算圆满。 香罗山有一大片竹林,他们正要从中间穿过。 叶彩唐抬头看着无数竹叶婆娑,突然问夏樾。 “大人,咱们能砍跟竹子走么?” 夏樾奇道:“干什么?” “让林婶做竹筒饭。”叶彩唐认真道:“听说特别香。” 夏樾抬头看了看那么高的竹子,叹口气:“京城有,回去我叫人去给你砍。” 不必千里迢迢的,带根那么长的棍儿赶路。 有就行,叶彩唐也不挑,说回正事。 “大人,护国寺要扩建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明释告诉我的。” “那怎么会说起 第215章 风水宝地 夏樾还真没注意,想想道:“昨日在一起,说起会否有附近村民捣乱的时候,他说村民都很热情。庙里但凡有什么事情,都有会许多百姓赶来帮忙。” 夏樾跟明释长谈过好几次,不过不是大家都在。没有必要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而且也许也有些高层之间的秘密。 “然后明释顺口提了一下,寺庙后面扩建,要清理山地什么的,也会雇村民来干活儿,大家都很积极。” 叶彩唐点点头。 夏樾道:“怎么,有什么不妥?” 虽然一时叶彩唐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妥,但还是道:“以我的经验。” 夏樾特别喜欢听叶彩唐说,以我的经验…… 怎么说呢,叶彩唐就算理论知识再丰富,毕竟没干过这一行,能有什么经验。但是每次听她吹出来,都特别真实。 夏樾从不拆穿。 叶彩唐道:“大人你肯定没在农村住过,在村子里啊,其实关于扩建,就是土地方面,有很多矛盾的。” 张家占了李家的一块地,李家挑了周家一,这种事情多的是,还有那鼎鼎有名的三尺巷呢。 千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这一块儿事情里的爱恨情仇,夏樾肯定没有她一个在白下村住了五年的人明白。 夏樾沉吟了一下:“你说的也有道理。” 回去之后,夏樾果然就去找了明释,问了扩建的那块地的事情。 明释一听,连声道:“这不可能,夏大人多心了。” 他细细的解释。 “从大梁建国起,香罗山就是护国寺的土地。这些村民的土地论理也都是护国寺的,只是给他们种,也不收租子。所以不存在护国寺占用他们的地的说法啊。” 那确实不存在,夏樾看了看天色还亮:“那地方离的远吗?” “不远,是和寺庙连着的。”明释道:“如果夏大人不放心,贫僧领你们去看看。” 既然不远,那就去看看。 王统和刘沙还没回来,说话见谢止已经回来了,也顺便一起去看看。 路上,谢止欲言又止的打量了一下叶彩唐。 “怎么了?”叶彩唐非常坦然,好像什么亏心事都没有做过一样。 谢止搜索了一下记忆:“小叶你出门的时候,好像穿的不是这一身。” “是呀。”叶彩唐道:“路上弄脏啦,所以找村民借了一身。” “哦。”谢止恍然,然后吸了吸鼻子。 “有什么味儿吗,估计是厨房里的味道吧?”叶彩唐也闻了闻:“没办法,村民身上的衣服都有点味儿,总比穿破衣服的好。” 叶彩唐如此镇定冷静,谢止也就没再怀疑什么。 要扩建的地方果然很近,穿过护国寺,打开后门,没几步就可以看见。 “就是这里。”明释道:“新的宫殿就建在这里,把后门和墙重建,将这一片整个都围进去。” 众人在黄昏中看着片地,果然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没有农家种的地,没有荒坟,没有人家,就是一片荒地。 夕阳西下,落地余晖正洒在荒地边缘,红的耀眼。 虽然荒芜,但这一刻景色十分的好。 谢止突然的大师上身,掐着手指头,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罗盘。 他竟然随身还带着这种东西,不嫌弃硌得慌吗? 但是谢止不惧大家的奇怪眼神,一手拿着罗盘,一手掐着决,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在干什么? 众人都奇怪的看着他,叶彩唐竖着耳朵听,可惜一句听不懂。 谢止算了半天,抬头看了看快要落下的太阳。 “这可真是一个好地方啊。”谢止十分期盼的问明释:“大师,你们这里如果不扩建的话,以后我能不能把坟建在这里?” …… 明释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回答。 谢止看起来年纪轻轻,怎么这就开始给自己的坟找位置了。 倒是叶彩唐百无禁忌:“谢哥,这地方好吗?” “好。”谢止狠狠点头:“绝佳的风水宝地,若是埋在这里,自己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不说,子孙后代福运亨通,无论做官做生意,都顺风顺水,人财两旺。” “这么好?”叶彩唐一听,拽着夏樾:“夏大人,我们死了也埋在这里吧……”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夏樾常常不知道该怎么接叶彩唐的话。 当然他若是见识再长远个千百年,可能认为叶彩唐这是在邀请他进入她的祖坟,并且欣然点头。 眼见着六扇门的人已经开始瓜分这一片山头,明释不得不咳嗽了一声。 “夏大人,这一片扩建护国寺,是陛下亲自批准的。”明释道:“实在是不能挪作他用。” 夏樾打了个哈哈:“是,这个我明白,谢师爷只是随便说说。” 谢止很遗憾,但也不敢和皇帝抢地盘,只好讪讪的收起了罗盘。 众人看了一番,回到寺庙中,王统和刘沙也都回来了,都是空手而回,没有什么发现。 这一夜,众人已经不太担心了。 毕竟连着两夜雷声大,雨点小,对于见惯了死人大案件的六扇门来说,有点像是恶作剧了。 当夜,已经习惯了环境,又跑了一天的叶彩唐很快就睡了。 今天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整个人都很清爽的,睡的比前两日舒服多了。 但是半夜,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 这脚步太急太快,还没到门口,夏樾就惊醒了,坐了起来。 然后谢止也醒了。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非常急躁。 “夏大人,夏大人。”是寺庙里的僧人:“夏大人,出事了。” 夏樾立刻起来开了门。 叶彩唐也醒了,朦朦胧胧拢着被子坐起来。 只听外面的僧人急促道:“夏大人,出大事了,出人命了。” 众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一时间心里的感觉非常复杂。 也不知道是,竟然出人命了,还是总算出人命,但这话都不能说。 “在什么地方,谁死了?”夏樾一边整理衣服出门,一边问。 王统和刘沙也都醒了,众人跟着僧人快步往前走。 第216章 终于死人了 “是长山师弟。”僧人应了一句,然后又道:“就是今日在柴房里,大人见过的那位。” 这么一说,大家顿时想了起来。 因为昨天叶彩唐确定凶器是斧头一类的利刃,所以明释大师决定把寺庙里的斧头全部锁起来,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总心安一点,于是他们都去了一趟柴房。 这个长山就是负责柴房的僧人。 僧人没敢动现场,长山死的时候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 刚走近,众人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这浓度和之前完全不同,叶彩唐深深地吸了口气,现场一定很惨烈。 小小的柴房里外都是人,不仅明释来了,庙里其他几位德高望重的僧人都来了,正在念经祈福。 一看见夏樾来了,明释连忙迎了过来,一脸的苦涩。 “夏大人,夏大人……”明释欲言先叹气:“这下真出事了……” 柴房有个院子,院子中间是劈柴的树墩,边上放着木柴,收拾的整整齐齐,一捆一捆。 一侧是两间小屋,里面放的也是木柴。还有一些常用的器具,比如磨刀石之类的。 此时,树屯上放着一个头颅。 正是昨日见过的小僧人长山的头。 明释的脸色很难看,当然,再难看,也不会有死人的脸难看。 夏樾道:“他的身体呢?” 明释看了眼柴房:“在里面。” 身体在柴房里,头颅在外面的木墩子上,还放的四平八稳,这显然是为了示威啊。 为了给别人一个最大的视觉冲击。 夏樾先没去看尸体,而是扫视了一眼院子:“这院子,在发现死者后,可有其他人进来。” “没有。”明释道:“这几日夏大人叮嘱过,无论出了什么事情,一定要保护现场,不要破坏凶手可能留下来的线索。” 夏樾欣慰点头。 明释道:“我也对他们耳提面命,除非救人,不然的话,一旦发现情况第一时间上报,不允许乱踩乱碰。” 这一刻六扇门的人对明释的好感爆棚,你们不是专业的,帮不上忙不要紧,不添乱就非常棒了。不愧是护国寺。 叶彩唐这才发现,所有的僧人,包括明释自己,都站在院子边缘,没有围成一圈靠着死者。 叶彩唐从腰包里摸出手套戴上,又拢起了头发。 头发太长,有点困难。 明释刚才还有点担心,大半夜的一颗脑袋,会不会吓着叶彩唐。 毕竟是个女孩子,虽然前几日没有被野鸡野狼吓着,但动物和人是完全的两回事。 当然他不知道曾经爆炸过的和没爆炸过的那些尸体。 叶彩唐看着地面,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谢止在一旁帮她举着火把。 头颅的脸部和后脑都没有外伤,叶彩唐将它举起来,看向伤口。 因为昨夜也是整个寺庙都有人整夜巡逻的,因此死者被发现的非常早,发现之后立刻就将人都惊动了,此时伤口还非常新鲜,根本不用看死亡时间,血都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初步看这伤口,也是斧头造成的,和之前的两具动物尸体一样。”叶彩唐看了看放着头颅的树墩,伸手摸了一下上面的血迹。 “从这个血迹的方向看,死者是被放在树墩上,然后被砍下了头颅。可是很奇怪……” 夏樾正和明释说话,此时走了过来。 “奇怪什么?” “按血迹看,死者是这么躺下的。”叶彩唐比划了一个方向,仔细的看那里的地面,确实有曾经蹭过的痕迹。 “死者在地面上留下的痕迹非常轻微,没有剧烈的挣扎,可见被砍下头颅的时候,他已经死亡或者昏迷了。” 叶彩唐道:“可是死者的头部没有被击打过的痕迹,脖子上也没有淤青伤痕,看口鼻也无中毒,那凶手是怎么把他弄昏的?” 将人勒死勒昏那力气要用的相当的大,脖子上口鼻上难免留下痕迹,何况按明释的说法,虽然长山不会武功不是武僧,但日日劈柴挑水,体力都是十分好的。 叶彩唐先将头颅放下,走进房间里。 房间里,躺着长山的尸体。 一个非常年轻的少年人,仰面躺在柴房里。 有些僧人在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已经吐过一轮了,一时间不好说,到底是单独的一个头颅可怕,还是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可怕。 当然他们在叶彩唐眼里,都是浮云。 叶彩唐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验尸工具。 叶彩唐又检查了尸体,很想脱光检查,但是考虑到在场众人的心情,没有这么干。 重点检查了头部的切断口。 叶彩唐皱着眉,很纠结的样子。 夏樾道:“有话直说。” 叶彩唐抓起死者的手,他的手上也都是血。柴房地面上,也有滴滴答答的血迹。 叶彩唐犹豫道:“死者的直接死亡原因,确实是被砍掉了头颅。但是在死者的脖子上,还有第二处伤痕。” 王统刘沙一人一个火把,将尸体周围照的亮堂堂的。 叶彩唐已经用水清洗了伤口周围的皮肤,此时,她指着一处道:“你们看这里。” 和血淋淋的切断口离的非常近,甚至断断续续,纠结在一起,有些能看见,有些显然被切口砍断,还有一部分在头颅的那一边。 这也是一道伤口。 “这是一道划伤,也是新鲜的,伤口也比较深。”叶彩唐道:“但是这一道伤痕和砍断头颅的伤痕,是完全不同的。” 叶彩唐伸手抓了抓,想要个什么东西比划一下。 谢止就蹲在她身边,刚才一直在给她举着火把,顿时明白,了然的伸出了胳膊。 夏樾隐隐约约的想,什么时候有空了,一定要去问问海望天,他把小徒弟弄来六扇门,到底想干嘛? 叶彩唐于是用手做刀,比划了一下。 “一个伤口,是斧头剁的。” “颈骨虽然不是人身体上最坚硬的部分,但没点力气也是剁不开的。而且因为毕竟是人,和猫狗动物给人的心里压力不同,所以还需要勇气加持,一斧子就是一斧子,力气用用的非常大。” “但是这一道伤痕,是划过去的。暂时无法推测是什么 第217章 没有反抗 “凶器不好说,只要刀口锋利就行,斧头也可以划出口子来。”叶彩唐道:“这两处伤口,划伤在前,砍下头颅在后,所以凶手是先伤人,再杀人,而且是在死者的背后将他划伤的。” 叶彩唐让人将死者的头颅拿进来,拼在尸体上。 清洗了伤口之后,那道划伤就完整了。 “伤口有两寸多长,左下右上,凶手比死者要高出不少。” 叶彩唐四下一看,那样子似乎想找一个凶手。 但是她站了起来:“谁给我一把匕首,再来个人,我试一试高度。” 斧头就算了,拿起来太费力了,万一手抖划着人就不好了。 就在谢止准备帮忙的时候,王统也顾不得以下犯上了,他一把就把夏樾给推了出去。 “大人身上有匕首。”王统理所当然的道:“对吧。” “啊对。”夏樾摸出一把匕首递给叶彩唐,自然接话:“要我做什么?” 叶彩唐接过匕首:“你别动,站着就行。” 叶彩唐并不将匕首拔出来,只是拿在手里,走到了夏樾的身后。 夏樾有点想扭头看她,但是感觉一双手在肩膀上一压。 叶彩唐道:“大人你别动。” 夏樾就不敢动了。 叶彩唐伸手比划了一下,很郁闷,夏樾这高度,她怎么够得着。 问题是除了夏樾,其他人也不矮啊,从外面叫个小和尚也不合适,那才是真的男女授受不清。而且在案件未破之前,案件细节是不能泄露的。 于是叶彩唐四下一看,从一旁搬了个小凳子,踩了上去。 然后她拍了拍夏樾的肩膀:“大人你蹲下来一点。” 夏樾只好蹲下去一点,接着又蹲下去一点,直到和被害的长山一样高。 这个姿势其实挺难受的。 夏樾既不能弯腰,又不能真的蹲下,想来想去,还是扎个马步吧。 他在心里叹了一声,还没叹完,感觉一双冰冷的手掐住了脖子。 夏樾大概有点恍惚,惊了一下往前一躲,叶彩唐此时正踩在小凳子上,身体往前倾,被夏樾一躲,也啊呀一下往前扑去。 差一点摔下来。 一旁谢止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抓住叶彩唐的胳膊,免得她摔下去趴在地上。 夏樾也在一瞬间回过神来,立刻站稳,挺直了腰背。手还往后扶了一下,扶住了叶彩唐的腰。 于是叶彩唐就扑在了他背上,好像是他要把人背起来一样。 匕首哐当一下,落在了地上。 幸亏拿的是没有出鞘的匕首。 “大人你行不行啊。”叶彩唐郁闷道:“你站稳了别害怕,我不掐死你,我就比划一下高度。” …… 夏樾理亏,连声抱歉,捡起匕首递回去。 “我不动了。”夏樾道:“你接着来。” 冰冷的手又从肩膀后面伸了过来,夏樾这次果然像是雕像一样的动也不动了,众人正色围观,心思都在案子上。 只有王统,王统看着夏樾的眼神,怜悯又鼓励,欣慰又谴责,说不出的复杂纠结。 夏樾虽然头部不动,但是眼珠转了一下,看了王统一眼。 王统啊,你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叶彩唐根据伤口的位置,在夏樾的脖子上摸索,自己上下调整着高度,很快,给出了一个结论。 “凶手真高啊,比大人还高半个头呢。”叶彩唐从小凳子上下来,抬头看了看夏樾:“凶手要是这么高的话,应该很显眼啊,难道他也是站在凳子上动的手?” 叶彩唐这一推测,让大家都很奇怪。 还有更奇怪的。 虽然柴房确实在比较偏僻的地方,但也不是人迹罕至,何况寺庙彻夜有人巡逻,如果碰见什么情况,大叫一声没人听见,多叫几声肯定能听见。 “凶手是如何威胁死者,不让他发出声音呢?”叶彩唐百思不得其解:“就算第一道伤是猝不及防的偷袭,但不至死啊。在第一次伤害和第二次伤害之间,受害者还是可以反抗的。” 那么壮实那么大个的一个小伙子,凶手就算是再厉害,除非是武林高手点了穴,要不然的话,为什么一点儿反抗的迹象都没有呢? 王统道:“是不是被捂住了嘴。” 叶彩唐摇头:“脸上没有被掐留下的痕迹,口腔里我也看了,没有毛巾或者衣物残留下的丝线碎屑之类,衣服也很完整,指甲缝里没有血迹,看不出任何反抗过的样子。” 真是奇怪了。 死者被划一刀的时候没有反抗,被按在地上砍掉脑袋的时候也没有反抗,膀大腰圆一个小伙子,为什么不反抗。 凶手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厉害之处? 谢止道:“莫非凶手会一些奇巧淫技,就像是江湖卖艺的那些,障眼法,骗术,幻术之类的。所以当时死者是一种很恍惚的状态,都未必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众人顿时想到了大雄宝殿里的佛首。 无论如何不是正常的法子可以弄走的,也不知用了什么非常的手段。 夏樾缓缓道:“如今,也只有这种解释了。” 房间里的气压非常低。 凶手留下纸条,每日一首级,从佛首开始,今天第四夜,受害者已经从泥像变成活物,从活物,变成人。 没有人知道今夜是否还有第二个受害者。 更糟糕的是,没有人知道凶手到底要什么? 如果是威胁勒索,你好歹要提个要求,什么要求都不提,像是为了杀人而杀人,为了威胁而威胁,叫人无从下手。 明释刚才去查了一下昨日被收起来的斧头和刀具,没有人动过,还在箱子里好好的放着。 明释唉声叹气的,回来道:“夏大人,查验结果如何,可有什么线索?” 没有什么线索,夏樾只能如实相告。 明释气叹的更深了,吩咐小弟子,去请长山的父母来。 被害的僧人长山,就住在山下,从小就被父母送进了寺庙修行。 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有些农家贫穷,孩子太多压力太大,送一个进寺庙也是不错的选择。若是和佛祖有缘,日后也能有一番事业。 只是不能娶妻生子罢了,但是儿子多了,也不在乎这一支。 第218章 缝合尸体 赔钱是肯定要赔钱的,但是赔钱也不能还给人家一个活生生的儿子。而且死的还如此悲惨,死者家属肯定要来看人。 若是因为疾病或者意外也就罢了,因为谋杀,死的还如此难堪,父母若是看见儿子尸首分离,怕是会受不了。 明释十分苦恼,到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抚才好。 “长山的父母年纪都不小了。”明释很担心:“贫僧真是担心,听见这个消息,会承受不住。” 但是夏樾也没办法。 别说凶手暂时还没有线索,就是有线索又怎么样呢?凶手被抓到,受害者也不能起死回生。 “要不,我和大师一起去吧。”夏樾道。 万一死者家属情绪太激动,好歹他们还能拉着点。免得吃了眼前亏。 叶彩唐道:“我也去吧。” 这一堆人里只有她是女子,如果对方有女眷,夏樾他们不太好沟通,她也能出点力。 既然如此,便商议下来,众人都去。 叶彩唐先找庙里要了针线。 一会儿长山家人肯定要来看,总不能让他们看儿子尸首分离的样子,肯定得缝上。 然后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把血迹擦一擦,收拾一下。 给死人体面,不是为了让死者走的安心,而是让生者少一些难过,多一些安慰。 虽然这是护国寺,明释和寺庙里的僧人们可以替长山念经做法事,但还真找不到一个可以让他尸身得以完整的人。 庙里的僧人都是自己缝补衣服鞋袜的,针线都会点,但缝衣服和缝脑袋,那可是两回事。 叶彩唐一说,明释感动坏了。 他先是狠狠地夸了夏樾一番,然后整理衣裳,给叶彩唐深深鞠了一躬。 明释可是护国寺的得道高僧,见了皇帝都不用磕头那种,叶彩唐可怎么敢接受如此大礼,连忙回礼。 一时间,夏樾觉得脸上非常有光,不愧是我的人,与有荣焉。 叶彩唐穿上一身明释提供的衣服做罩衣,挽起袖子,用了半个时辰,将被砍下来的头颅,缝合回了身体上。 她缝合的技术是没话说的,经验丰富,特别是碰见遇害的女孩子,总要仔仔细细的恢复,也算是能为死者做的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谢止在一旁看着,不由的道:“我说小叶。” 叶彩唐头也不抬:“嗯?” “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 叶彩唐穿过一针,正色道:“心中有正义,就不怕。” 行吧,谢止想自己肤浅了。 将长山的遗体收拾好,叶彩唐又换了一身衣服,随明释夏樾一起去见长山父母。 一路大家都很沉默,气氛沉重,一会儿见了人怎么开口,明释头痛不已。 再长的山路也有尽头,终于,到了一户农家小院门口。 这一片的住家是零零散散的,不像叶彩唐昨日去的那一片。长山的家,就隐在一片树林中。 “他们家条件是不是挺好的?”叶彩唐不由的道:“挺多房子啊。” 同行的僧人解释道:“不是,长山家是孩子多,他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还有两个妹妹。妹妹嫁出去了,兄弟都没有分家,住在一起,所以显得房子多。” 叶彩唐明白了。 难怪会送一个孩子进寺庙,看来确实孩子多,养的吃力。不过现在孩子都大了,可以赚钱补贴家用了,应该就好起来了。 他们浩浩荡荡一群人,还没走进就被看见了。 院子门开着,出来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一看见走在前面的明释,脸上便堆起了笑。 但明释实在笑不出来。 明释低声道:“这就是长山的父亲,长山姓商。” “明释大师。”商老爹已经大步迎了出来:“您怎么来了,快请里面坐。” 然后他回头喊:“大师来了,快倒茶。” 明释都不知道怎么办好,连忙道:“不用不用……” 明释心里苦,这一口茶可怎么喝的下去。再过一会儿,要是商家知道了儿子被害死的事情,还不得揍他们一顿。 “大师您太客气了,你那么客气,可叫老汉怎么好意思。”商老爹将人往里拽,然后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护国寺对他们的好。 “这些年,多亏了寺里照应,又给我们地,又帮我们盖屋子,还把长山养的那么好……” 屋子门开了,又从里面走出个年轻女孩子来,是商家最小的女儿,她忙的去一旁的小厨房倒水泡茶。 明释不坐,纠结的手都没地方放,叶彩唐看在眼里,只觉得有点可怜。 当然不止是明释可怜。 商家也可怜。 明释僵着半天,道:“商老爹,这次来,其实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一刀,再难也是要说的。 “坐下说坐下说。”商老爹招呼众人,但是突然发现有点奇怪。 商长山不在,当然这不奇怪。商长山只是庙里一个普通弟子,明释出门是不会时时把他带在身边的,但是明释带了这么多人,还有一看就不是寺庙里的人,就很奇怪。 最奇怪的是,他们的表情好像都不太好。 严肃而沉重。 商老爹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大师。”商老爹小心翼翼道:“是不是长山惹什么祸了?” 能让明释亲自来,这得是多大的祸啊。 再联合这几日护国寺闭门的情况,商老爹那种不详的感觉更重了。 明释定了定神,问:“大娘这几日,身体还好吧。” 商长山除了年迈的父亲,还有个年迈的母亲,母亲身体不好,常年卧床。 明释十分害怕听见情况后,一个激动,她会有什么不测。 那就太作孽了。 叶彩唐和夏樾十分能明白这种感觉,这种场景他们都经历过很多,知道艰难。 商老爹叹口气:“还是老样子,挨一日是一日吧。好在孩子们现在都大了,我们两老口啊,走了也没牵挂了。” 有心软的僧人,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明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鼓起了勇气。 “商老爹,其实贫僧过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告知。”明释道:“长山他,昨日在寺中,遇到了不幸。” “啊?” 第219章 龙龙龙 “不,不幸……”商老爹还抱着一线希望:“什么,什么不幸?他受伤了?” 明释没有说话。 商老爹眼前一黑,脚下一晃。 王统眼明手快的将人扶住。 长痛不如短痛,明释当下不再犹豫,将商长山被害一事告知,但一辈子不打诳语的明释大师还是说谎了,他硬是没敢告诉商老爹,长山死的具体情况。 这边没安抚完,厨房门口哐当一声水杯落地,去倒茶的小姑娘被惊呆了。 屋子里躺着半睡半醒的商母,也被惊醒了。 于是一阵的哭嚎,商母身体本就不好,大悲之下昏厥过去,众人又是一阵慌乱。 商家几个儿子的屋子都盖在一起,老三商长安出门去了,长山是老三,大哥和老五都在后面的屋子里忙活,听见动静都跑了过来。老大已经成亲了有个七八岁的孩子,老五还未娶妻。 一家人在一起抱头痛哭。 山中人还是质朴,倒是并没有对他们恶言相向,只是伤心。 叶彩唐见过很多类似场景,但生离死别,无论见多少次都心酸,都会跟着难受。 一家人哭了一场,商老爹道:“绣娥你在家照顾你娘,老五去找你姐和姐夫,让他们直接去寺里,老大跟我去看看长山。” 虽然悲痛,但是商父安排的很妥当。 叶彩唐进了院子就看见了,这家虽然人多,但是多而不乱,院子里收拾的井井有条。都是村户人家,比昨日她和夏樾去的那几户人家要规整的多。 就是院子里堆了不少竹子,让她有想要搬两根的冲动。 商家后面是一大片的竹林,郁郁葱葱的,让他们家弥漫着一股清清淡淡的竹子香味。 见叶彩唐在看竹子,夏樾低声道:“我问过明释大师,他们家是祖传的手艺,用竹子篾条编器具卖的。竹篓子竹框子,竹老虎竹龙,手艺很好,虽然不至于大富大贵,但足够生活了。” 叶彩唐挺喜欢这样的工艺品的,之前被送了个草叶编织的蚂蚱还一直放在房间里呢,听夏樾这么一说,不由有点心动。 但平时还能去看看,如今人家家中出了如此变故,就不好了。 谁有心情接待你呢,哪怕你想花钱,人家也没心情赚啊。 夏樾看出叶彩唐心思,低声问:“想要?” 叶彩唐连连摇头。 夏樾微微一笑,拉了她一下:“让开点别挡路。” 众人已经扶着商家的一行人往外走了。 叶彩唐连忙让开。 夏樾碰了下王统:“你们先走。” 王统其实不太明白你们先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大人的话一定有意思,连连点头。 他们先走,那谁和谁后走,无所谓啦。 于是一行人一边感慨一边哭往山上走,他们这一趟本来来的人就不少,加上商家的几个人,就更多了,一时也没人注意到夏樾和叶彩唐掉了队。 叶彩唐看着大家都走完了,夏樾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奇怪道:“大人我们怎么不走,要去干什么?” “走。”夏樾说着,却不往山上走,而是往后面的院子走去。 叶彩唐很好奇,还是跟了上去。 “小声点,别吵着屋子里的老太太。”夏樾道:“你不是想看看他们家编的东西,商家老大和老五都在家里子承父业,编织的手艺据说都不错,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于是夏樾就带着叶彩唐摸到了后面的院子。 两兄弟各有一个院子,但是所有的东西都堆在老五的院子里,毕竟老大有妻儿,房子盖得也早,小一些摆不下。 山中人没那么讲究,山里没人,家里也没什么钱财,慌张出门,院门都敞开着。 院子里堆着许多竹子,加工过的没加工过的,还有各种器具。 散着浓郁的竹子特别的香味。 走进去,是一个搭着棚子,里面连起来的大桌子,摆着各种各样的篾条编织的东西。 果然如夏樾所说,商家的手艺非常好,每一件东西都编的灵巧细致。 叶彩唐心想我虽然买不起,但欣赏一下还是可以的吧。 于是她走进去看。 蟋蟀就不说了,真的有竹条编织出来的小老虎小青蛙,可以套在脑袋上的娃娃头,竟然还有一条龙。 叶彩唐惊道:“这里有一条龙。” 倒是不大,只有手臂长短,身子圆润,活灵活现,虽然脑袋上只有几个凸起,但做的栩栩如生,给人种又威武又蠢萌的感觉。 而且这龙虽然是竹条编织的,但是上面涂了色,只是寥寥几笔却能看出功力深厚,简直是画龙点睛。 “喜欢么?”夏樾道:“喜欢就拿走。” 叶彩唐脱口而出:“那怎么行。” 不问自取,这是偷啊。 就算你是朝廷命官,也不能这么干吧。 但是夏樾从怀里摸出块碎银子来,放在桌上。 哦,是买啊,叶彩唐松了口气。 然后惊觉不对,买也不对啊,我哪有钱。 “买不起。”叶彩唐把那条龙放了回去。 夏樾皱眉道:“又不要你掏钱。” “那也不行。”叶彩唐道:“我还欠着大人钱呢,这越欠越多,怎么还的起。” 老实说,叶彩唐觉得她现在衣食住行的标准,已经超过了她的收入能承担的。虽然说都是额外的福利,管吃管住也是开始都说好的,但还是有一点心虚。 “拿着吧。”夏樾不由分说将竹龙拿下来,塞进叶彩唐手里。 “就当你今年生辰贺礼了。”夏樾道:“不用还。” 这也行? 叶彩唐很是不安,但这东西做的确实好,也确实喜欢。 行吧,那就拿着吧,也不知道夏樾是哪一天生辰,到时候在路边摘点野花送他。 众人都已经走远,两人也不好耽误太久,叶彩唐选到了自己满意的,两人便轻手轻脚离开院子,快步赶路。 叶彩唐一边走,一边不停的看手上的龙,看的差一点踩空摔一跤。 幸亏夏樾一把抓住了她。 “别看了,回去再看吧。”夏樾道:“山路呢,你要是咕噜咕噜滚下去,可得滚好一会儿。” “……”叶彩唐十分无语,站稳了道:“不是,大人我不是看这 第220章 意外 “什么事?” 叶彩唐道:“大人你还记得我们在商家看的娃娃头么?” 也是竹子编的,上面蒙着纸,纸上面涂着颜色,做成男娃娃女娃娃的样子。 可以给小孩带在头上玩耍。 夏樾自然记得:“十分可爱。” “不,不是可爱的问题。”叶彩唐道:“我突然想到,护国寺的案子,一直到现在为止,咱们最大的疑团就是凶手是如何将大雄宝殿的佛首弄走的。” “对,你想到了什么?” 叶彩唐晃了晃手里的龙:“一个泥塑的那么大的佛首,是无论如何也弄不出去的,那咱换个思路,怎么样的可以弄出去呢?” 夏樾一愣,他也想到了商家的那几个大娃娃头。 这个想法有些意思,但也有些匪夷所思。 夏樾停下脚步,迟疑道:“你的意思,大雄宝殿的佛首,早就不是原来的佛首?” 听起来有点天马行空,但竟然完美解决了问题。 “明释不是说,大雄宝殿前不久才修葺过,佛像都是重新上了色的,那几个月有好些人在寺里进进出出,而且彻夜赶工,如果有人在这段时间做了手脚,未必会被发现。” 叶彩唐提出了一种可能,但夏樾还是觉得这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庙里虽然不是日日擦拭,但隔三差五也是要清洁的。”夏樾道。 “你说整个佛头早被换了,姑且认为对方将竹条编织成头像,再涂上颜色之后,可以做到以假乱真。那也只能是远距离看的时候,上手擦拭的时候,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感觉,那手感也不一样啊。” 这是个问题。 但叶彩唐思路一开就处处都开了。 “万一负责擦拭的人,就是凶手呢?” 夏樾顿时没话说了。 “你说得对。” 夏樾的一大优点就是非常能接纳旁人的意见和建议,对就是对,何况是叶彩唐说的话。 叶彩唐道:“如果是这样,商家就有很重的嫌疑,甚至有一点能解释。为什么死者没有反抗挣扎,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商家里应外合,商长山就是他们的内应,因为是自己人,所以一点怀疑惊吓都没有,商长山甚至是自愿赴死。 昨夜的人命,可能根本不是他杀,而是自杀。 只是不知道他们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要换什么东西? 但是商家的父母显然不知道这件事情,商老爹今日得知儿子遇害哭的十分伤心,不像是作假。 “先回寺庙再说。”夏樾加快了脚步:“若真是如此,此时还要和明释大师先沟通一下。” 明释大师这一把年纪,看破红尘,大约也想不到这样的曲折。 两人便继续上山,却听见山下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香客进山的路已经被封锁了,这几日在这山上来往的,都是住在附近的村民。 很快那人就沿着台阶上来了。 是一个斯斯文文穿着长衫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年轻人看见他们也挺意外的。 年轻人也在赶路,急匆匆的往上走,路过两人的会后,迟疑了一下,脚步停了下来。 夏樾和叶彩唐也停了下来。 夏樾道:“小兄弟,有事么?”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道:“两位是外乡人吧?” 本地人和外地人是很好辨认的,穿着就完全不一样。特别是夏樾这一身衣服,虽然是普通的便装,也不是这山中百姓能穿的起的。 夏樾点了点头。 这年轻人这么问,应该也是本地人。 年轻人道:“两位是去护国寺吗?” “对。” 夏樾不知他要说什么,也不暴露身份。 “外面路都封了,不知两位是从哪里进来的。”年轻人自己奇怪了一下,随后道:“这不重要,两位,香罗山这几日出了怪事,这几日护国寺也封了,若是来游玩的,最好是趁天亮早日下山吧,免得出事。” 总有些喜欢另辟蹊径的游客,哪儿没路往哪儿走,哪儿没人往哪儿钻。年轻人住在这里,对夏樾他们这种封了路也能进来的人,大概是见怪不怪了。 年轻人说完,就要继续往前走,甚至有种急匆匆要跑起来的感觉。 但夏樾一听,连忙叫住他。 “哎,小兄弟,你说这里发生了怪事,是怎么回事?” 年轻人被叫住,虽然有点焦躁,但还是很有礼貌,解释道:“听说护国寺要扩建,但也不知为何频现不祥之兆,寺里遭了血光之灾,村民们也受了影响。” 这年轻人口中也说出了不祥之兆四个字来,和周关山说的一模一样。 叶彩唐和夏樾都来了兴趣。 夏樾道:“小兄弟,我见这山上山清水秀风景优美,怎么会有不祥之兆呢?” “我也不知道。”年轻人抓了抓头发有些不耐烦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爱信不信,我朋友被困住了,我着急去师父们帮忙。” 从这跑上寺庙去,也还要半个时辰呢,夏樾道:“你朋友困在哪里。” 年轻人无奈道:“就在那边上边,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腿。我推不动,真是邪门了,那大石头平时稳稳当当的,怎么就突然滚下来了。” 夏樾看了看天色,天色阴沉沉的,虽然还亮着,但等年轻人跑去护国寺,再带人下去,差不多也就要黑了。 夜里的山林多变故,何况人被巨石压住动弹不得,十有八九伤的不轻。 夏樾道:“多大的石头。” 年轻人估计也吓坏了,一脸茫然的比划了一下。 这个大小,这个重量,夏樾想了想:“别上山了,我帮你去救吧。你带路,快点走。” 商家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现在应该是处理后事和明释谈判,不会有什么变故。也不可能就这么跑了。 他是和王统打了招呼的,虽然王统不知道他们去做了什么,但是这小子机灵,见他们回来的晚了,自然会帮着在旁人面前掩饰。 众人也只会当他们有什么其他发现,或者什么事情需要处理,迟一会儿也不至于着急。 年轻人见夏樾如此,有些怀疑:“你行不行。” “差不多。”夏樾道:“先去看看。” 第221章 阴沟里翻船 年轻人还有些迟疑,但是看看还那么长的山路,也就犹豫了。 显然他朋友伤的很重,有性命之忧,等去寺庙求援再去救,有些远水解不了近渴了。 年轻人下了决定,立刻道:“太感谢了,太感谢了,跟我来。” 年轻人转身快步往回走。 夏樾本想让叶彩唐先回去,想想不放心,又不是游人如织的时候,还是跟在他身边安全。 “不累吧。”夏樾道:“先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叶彩唐当然没问题。 旁的事情她可能还会偷个懒,救人的事情肯定不会,自然是要去的,若是有什么急性损伤,还能急救一下。 年轻人心急如焚,快步走在前面,下了一会儿台阶,便钻进了一旁的小路。 护国寺上山只有一条路,但山间有无数的小路。抄近路的山民,好奇的游客,喜欢往没人地方钻的年轻男女,将山上走出了无数小路。 年轻人便带着他们往山里钻,很快到了山边。 悬崖峭壁。 叶彩唐十分无语:“这里也太危险了,你们为什么走到这里来?” 叶彩唐以前常见那种想冒险想探险的游客,没心没肺往前冲,然后冲到回不来的地方,又劳动许多人去救援。 劳民伤财,十分叫人烦躁。 年轻人虽然不会武功,但是在崎岖山石间走的十分灵活轻巧,果然是在山中长大的模样。 他被叶彩唐一问,十分不好意思解释道:“这不是偷懒抄近道吗,这道我们都走了十几年了,从没出过事。” 叶彩唐抬头看,这里树多,石头也多,不过看起来那些石头都十分牢固,这几日没有地震也没有大雨泥石流,从天而降一块落石,确实叫人想不到。 又走了一会儿,年轻人喊了起来:“大竹,大竹……” 这想来是他朋友的名字了,还行吧,就算是喊出狗蛋二麻子,叶彩唐也不会觉得奇怪的。 但是没有人回答。 年轻人更着急,加快了脚步。 终于,年轻人喊了起来:“到了到了,就在前面那个。” 那是半山腰悬崖边伸出来的一小块平面,上面果然有一块大石头,石头下面,能看见一截衣裳。 年轻人喊着名字冲了过去。 夏樾和叶彩唐也跟了过去。 石头下果然压着一个人,看起来像是正走过的时候,石头突然从天而落,躲闪不及,压住了他的双腿。 但并不是只压了一点点,几乎是从腰部的双腿都在大石头下,血肉模糊可以想象。 是一个年轻人,虽然上半身还是完好的,但是已经没有呼吸了。这么重的伤,别说在这个年代也很难救,何况山里还缺医缺药。 年轻人趴在那人身边喊了喊了几声,十分伤心。 一时间夏樾和叶彩唐也不知这么安慰他,人死不能复生,这么安慰都是一句空话。 想了想,夏樾道:“先把人弄出来吧。” 他们也不能在这久留,眼见着天已经开始黑了,人虽然死了,可也要将尸体送回家去。若是他不帮忙,年轻人也没办法将朋友尸体弄出来。 年轻人也想到了这一点,抹抹眼泪站起来,让开了一些位置:“这,这要怎么弄。” 这人是仰面对着悬崖的,不能往前推,往前推石头就直接碾过去了,而且一块那么大的石头也不能推下山崖去,万一砸到人可不是开玩笑的。 夏樾道:“往一旁推吧,你们让开点。” 山崖上地方小,中间几乎被石头截断,两边留的地方都不多,夏樾看了看:“你们俩都过来点,免得一会儿撞到。” 两人应着,绕过石头往夏樾的身边走。 夏樾正低头上手,看哪个地方比较好使力,突然听见年轻人一声小心,伴随着叶彩唐一声惊呼,他猛地抬头,只见叶彩唐身体一歪,摔了下去。 那边就是悬崖高空,虽然不是万丈高崖,但一个人摔下去可也万难活命。 夏樾这一刻完全来不及有任何想法,人便纵身一跃,跟着跳了下去。 “哎,哎……”年轻人在山崖上着急的喊了两声,趴在悬崖边往下看去,昏沉沉的夜色中,什么也看不见。 大山一如既往的寂静无声。 “你们怎么样了。”年轻人趴在悬崖边喊了两声,自然毫无回应,然后他脸上的焦急表情就消失了。 他看了一眼被压在石头下面的死人,刚才的伤心也全部消失不见,慢慢的,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冷漠的笑容。 年轻人看着地上被落下的龙,捡起来,回头走去,很快消失在山中。 叶彩唐还活着,她身体一空往下急速坠落,那是非常快的事情,根本没有时间回忆精彩的上半生,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被人抓住了胳膊。 胳膊一痛,坠势立刻停住,然后被人往上一拽,搂住了腰。 夏樾一手搂住了叶彩唐,一手抓住了山体上凸起的一块石头。 晃晃悠悠中,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还好叶彩唐不是很重。 上面传来年轻人焦急的喊声。 夏樾来不及责备叶彩唐怎么那么不小心,正要开口,突然被捂住了嘴。 叶彩唐伸手捂住夏樾的嘴不让他出声,然后用极低的声音,在夏樾的耳边道:“我是被那个人推下来的。” 夏樾愣住了,低头看她。 虽然挂在山崖上,现在的处境十分的危险,但两人离得太近了,说话就像是耳鬓厮磨,夏樾觉得自己有点恍惚,半晌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年轻人在上面喊了几声之后,就再没有了声音,估计是离开了。 叶彩唐充满希望道:“大人,你能带我飞上去吗?” 电影里的男主角都可以。 夏樾很遗憾的告诉她:“我一个人可以,带着你,没有地方借力,我上不去。” “……”叶彩唐能感觉夏樾说话的吃力,略一顿:“那你放开我,自己上去。” 夏樾都懒得理她,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别说这是叶彩唐,就算是刘沙王统,哪怕是谢止,夏樾也不可能这么没义气。 “那怎么办?”叶彩唐往下看看:“咱们下去?” “太黑了, 第222章 山洞 叶彩唐是一个有非常多优点的姑娘。 其中一个优点是能干,另一个优点是,不能干的时候,绝对听话不瞎干。 夏樾说听话,她就特别听话,动也不动。 夏樾道:“我刚才下来的时候,看见山崖上有洞穴,就在右手边上面一点,我们先找一个可以站住的地方。” 这昏暗的天色里,又是第一次来这地方,叶彩唐是真的没有在掉下来的一瞬间来得及看任何东西。 不由得很佩服夏樾。 他也是毫无防备就直接跳了下来的,竟然还看的那么仔细。 “好。” 反正命在他手里,夏樾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夏樾道:“那我现在要动了,你就稳住,不要挣扎就行。” “好。” “……”叶彩唐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事是这么个事,但是这话说的真奇怪。特别是在这样搂着的情况下,大人你难道不觉得不合适吗? 算了,生死关头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夏樾侧脸往身后看了看,虽然昏暗,但天色还没全黑,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一些。 他全身绷紧,力量集中在腰部腿部,搂住叶彩唐猛的发力转身,往上翻去。 上面果然有一个凹进去的洞穴。 叶彩唐一声惊叫。 夏樾搂着她往前扑去,并没有撞在山壁上,背后是空的,直直的往后倒去。 遭了,叶彩唐百忙之中想着,我肯定会被夏樾压扁的。 但是她操心了,就在翻进山洞的一瞬间,夏樾在空中转过了身子,砰的一声,他的背撞在了地面上。 同时响起的一声,叶彩唐撞在了夏樾怀里。 叶彩唐哎呦了一声,遮住了夏樾的闷哼。 这地可真硬啊,幸亏没有特别尖锐的石头。 落在实地的感觉让人无比的踏实,叶彩唐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横七竖八的趴在夏樾身上,连忙起身。 “大人你没事吧。”叶彩唐看不清楚,连忙去摸他:“没撞着吧。” 刚才那一声响可不小。 男人也是会受伤,会痛的。 “没事。”夏樾在昏暗中由着叶彩唐在身上胡乱摸了两下,这才抓住了她的手腕:“我没事。” 男人才不会痛。 叶彩唐这才松了口气,跌坐在一旁:“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夏樾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坐起来。 背后有些刺痛,大约是被碎石划破了,不过没有大碍,只是一些皮外伤。 “刚才那是什么人?”叶彩唐郁闷道:“他是故意推我下来的,跟我有仇吗?” 他把自己推下来的时候,未必能到夏樾会毫不犹豫的跟下来。所以那年轻人只是为了杀自己。 而若是夏樾没有跟下来,只要他先发制人,夏樾未必会想到她是被推下来的。 夏樾也郁闷,摇了摇头。 “这次是我大意了。”夏樾道:“见他不会武功,也没多心。如今看来,上面那人可能也是受害,说不定就是被他害死的。只是很奇怪,他害死你一个,想要如何?” 若是两个人都害,也许是因为看他们穿的好动了贪念,但如今害一个留一个,意欲何为。 两人想了一回没有结果。 夏樾冷道:“不必多想,回去一问自然知道。” 那人以为他们都受害了,说不定还要装模作样的来找呢,以为自己跑的掉吗? “嗯嗯。”叶彩唐同意:“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眼见着天色已经很黑了,今晚还没什么月亮,这荒山野岭也不会有人来,他们要怎么出去? 夏樾道:“不必担心,我身上有信号弹,发出去之后,王统他们会找来……的……” 叶彩唐还没来得及放下心来,夏樾的话戛然而止。 他伸手摸向怀里,空空如也。 “糟了。”夏樾道:“可能刚才刮在石头上了,东西都丢了。” 叶彩唐在这个年代也养成了随身带着火折子的习惯,连忙拿了出来,打亮了一看。 果然,夏樾的衣襟被划破了一道,里面空空如也。 好在并未划破所有的衣服,没有划破皮肤。 叶彩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懵了。 “那现在可怎么办?” “你别动,我先看看。”夏樾接过火折子,打量四周。 火折子的光是有限的,亮的时间也非常有限,当然地方也非常小,夏樾几眼就看完了。 他吹灭了火折子,看着朦胧月色中的影子走回来。 夏樾道:“这个洞很小,没有野兽留下的痕迹,应该比较安全。” 说是山洞,其实都不算是山洞,只是一处凹进去的坑洞而已。 这种坑洞的好处是一眼看完,里面一般不会藏匿什么危险。坏处是,哪怕在山洞最里面,和洞口也没什么区别,没有一个凹陷石壁可以藏身,风直接吹过来,很冷。 虽然现在是夏天,但山中的夜还是有些凉。 而且穿的又少,叶彩唐拢了拢衣襟,虔诚的问夏樾:“那我们怎么办?” 夏樾道:“香罗山本来不算高,我们又在半山腰,刚才一路走来我也看了,不算太高。虽然上不去,但我是可以带着你下到山底的。” 叶彩唐又松了一口气。 大哥你有啥话不能一气儿说完,这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下的…… 不对啊,叶彩唐突然反应过来:“既然可以下去,那我们刚才为什么不直接下去?” 夏樾叹气道:“因为天黑看不见,所以有些冒险。如果王统他们找不到我们,我们只能在山洞里过一夜,明天天亮再下山了。” 叶彩唐想想,也只能认可。 不是万分紧急的事情,那个年轻人不会武功,一夜掀不起风浪,他们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 “就是也没带点吃的。”夏樾在叶彩唐身边坐下:“今晚要饿一顿了。” 好在饿一顿问题也不大。 然后夏樾就在叶彩唐身边坐了下来。 叶彩唐开始往外掏东西,糖,点心,梅子,甚至还有肉干…… “虽然没有什么抵饱的,但是可以磨磨牙。”叶彩唐不甚满意,心道下次我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做出压缩饼干来,这样就方便携带了。 夏樾虽然经常和手下在野外过夜,但从有 第223章 取暖 叶彩唐见夏樾没动,还以为他看不清,便拿了一包肉干,摸索着拽过夏樾的手,塞进他手里。 “大人你吃这个。”叶彩唐道:“这可是肉,不是咱们这关系,我可不会把肉让给别人吃。” 这一点,夏樾是相信的,而且很感动。 用俗话说这就是,跟着我,有肉吃。 叶彩唐也很感动,因为她知道坠落是一件多么快的事情,夏樾当时并没有站在自己身边,所以他能在半空中拽住自己,那真的是一点犹豫都没有,身体比脑子更快的就跟着跳了下来。 别说夏樾会武功,所以不危险。会武功也要有心,会武功跳崖也不是都能活。 这是真正的舍生忘死,救命之恩,一点也不比上一次巨人观的事情逊色。 叶彩唐不但愿意把自己带的肉都给他,甚至愿意给他磕一个。 但她知道说这个夏樾肯定不高兴,就像刚才挂在悬崖上,她想放手不连累他的时候,夏樾就不高兴了,觉得叶彩唐说的是一句废话。 两人吃完,又聊了几句案子。 夏樾道:“今天也累了,你放心休息吧,我守夜。” 今天上山下山的,是有些累。而且晚上这样那么一下,还有些身心疲惫。叶彩唐也不和夏樾客气,便找了个略平坦点的石壁,靠着闭上眼睛。 可是闭了一会儿,难耐的转了个身。 冷。 山峰间风呼呼的吹着,温度骤降,晚上又没有一口热乎的下肚,叶彩唐觉得身上都凉透了,开始怀疑自己要是这么吹一晚上,会不会就要冻死了。 两只胳膊环抱住自己的身体,但是没有用,寒意无孔不入。 夏樾很快察觉到不对劲,两步走过去。 “小叶。”夏樾低声道:“怎么了?” “冷。”叶彩唐感觉自己哆哆嗦嗦的,然后冒出一个念头。 活人不能给冻死,一个人冷,两个人可以抱团取暖啊。 当然只是她一个人冷,夏樾看起来不冷,毕竟夏樾是会武功的,和她一个弱女子不一样。 叶彩唐于是可怜兮兮抬头:“大人,我真的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但我真的好冷……你能给我挡个风吗?” 大夏天的,夏樾穿的也不多,还划破了,要不然的话,还能脱件衣服给她。 月亮躲进了厚厚的云层内,叶彩唐不太看的清楚。但是感觉面前一片黑影笼罩。 夏樾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夏樾的手虽然不是很热,但是和她比起来,还是温热的。掌心有一点点粗糙,当然也可能是自己的皮肤最近保养的还不错。 夏樾手很大,好像和她的脸差不多大,手指却并不粗,叶彩唐经常看夏樾写字,只能感慨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教育就是不一般,都是文武双全的,那双拿着剑很好看的手,握笔写字竟然也那么好看。 幸亏叶彩唐现在看不到夏樾的脸,要不然的话,她就会发现夏樾好看的不仅仅是手了。 “大人?”叶彩唐道:“你冷么?” 夏樾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唐突,连忙收回手,正色道:“我不冷,但是你这样冻一夜,怕是要得风寒。” 夏樾说的客气了,叶彩唐觉得自己这样冻一夜,根本没有命得风寒。 “山里气温低,挡风也没有用。”夏樾在叶彩唐身边坐下,严肃道:“你要是信得过,就靠我近一点。” 叶彩唐立刻明白了,她果然要和夏樾抱团取暖了。 她脑子里顿时闪现出以前看过的各种电影电视里的一幕幕场景,天寒地冻,山洞河沟,男女主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以前她觉得矫情,现在她觉得,真实。 都要冻死了,难道还在意这种东西? 叶彩唐在心里犹豫了一秒钟就妥协了:“大人,你是老实人吧?” 夏樾忍不住笑了:“我就算不是个老实人,你又能往哪儿跑。” 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叶彩唐一个弱女子,真是叫破了喉咙也没人听见。 叶彩唐果然有一点点被吓住了。 那她现在往前一扑,不是送羊入虎口。 “快点吧,再冻要冻傻了。”夏樾好笑,往前挪了挪,张开双臂:“不跟你开玩笑了,我保证做一个合格的暖炉,其他什么都没有。” 叶彩唐想想,夏樾一贯的言行举止,还是可以信任的。 于是她往前蹭了蹭,又往前蹭了蹭,终于蹭到了他身边。 夏樾伸手,将人搂住。 叶彩唐的身体虽然冰冷紧绷,但却如此真实。 他对昨天那个年轻人的恨,突然就减少了一点点,当然还是要打死。 叶彩唐顿时被温暖包围了,夏樾的怀里果然是热血,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只是拘谨的不敢乱动,有点僵硬。 夏樾突然转了转头。 叶彩唐连忙道:“怎么了?” “你的头发,在我脸上。”夏樾伸手扒拉了一下,将叶彩唐的散在他脸上的头发理顺,解释道:“有点痒。” 叶彩唐松了口气,连忙从夏樾怀里伸出胳膊,将自己的头发又顺了一下,再缩回去抱住自己。 然后两人都沉默下来,外面风呼呼的吹着,虽然昏暗中看彼此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但离得太近,似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咚,咚,咚……叶彩唐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她恍惚间使劲的想,却想不起来上一次和异性如此亲密,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上辈子了。 不,不是亲密,这是为了活下去,是为了我不被冻死,我不是故意占大人便宜的。 叶彩唐乱七八糟的想,然后觉得夏樾的身上果然暖和,不但身上不冷了,而且脸还有些热了,热的都有些烫了。 夏樾大约是觉得叶彩唐有点尴尬,想着应该说些调解什么放松一下。放松下来,让叶彩唐放心休息,在他怀里舒舒服服的睡一下。 于是夏樾道:“幸亏昨天带你去沐浴更衣洗了头发,不然的话,今天我可能还真抱不下手。” “……”叶彩唐果然不尴尬了,她又把自己的头发往前顺了顺,真诚的道:“大人,我真的觉得,你不说话的时候,特别英俊。” 第224章 噩梦升级 好好的一个人,偏偏长了一张嘴。 夏樾也不在意叶彩唐编排他,潇洒一笑,将胳膊收紧一点。 “我说话的时候也特别英俊。”夏樾大度道:“以后你就明白了。” 夏樾的怀抱果然温暖又安全,虽然四周一片黑暗,不时的还传来野兽的叫声。角落里,也有什么虫蚁嘶嘶作响,但叶彩唐一点儿也不怕。 夏樾自然会将一切危险都挡在外面。 叶彩唐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脑袋也歪向一边,搭在了夏樾的臂弯上。 夏樾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睡的舒服一点。 叶彩唐这一觉,竟然睡的不安稳,她梦到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座大山,四处都是烟雾弥漫,一个小男孩,也就是十来岁吧,他趴在地上,一身的血,拼命的对她挥手。 “过来,快过来……” 梦中那男孩的声音还清脆稚嫩,无比焦急。叶彩唐想过去,但像是被什么压住了,努力的挣扎了一下,却动也动不了。 一块巨石,从上方砸了下来,叶彩唐无比惊恐的抬头,眼见着就要被砸中…… “叶彩唐……小叶……”夏樾轻轻的拍了拍叶彩唐的脸,摸着了一手的湿润。 叶彩唐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重重的喘息了一声。 四下一看,是一场梦。山洞还是那个山洞,夏樾还是那个夏樾,没有小男孩,也没有马上要砸死她的大石头。 “怎么了?”夏樾摸过火折子来点亮,看见怀里叶彩唐脸色发白,额上都是冷汗,满脸惊恐的表情。 火折子的光有点刺眼,叶彩唐伸手挡了一下。 夏樾忙将火折子拿开一些,担心道:“怎么回事,不舒服吗?” 叶彩唐全身的僵硬慢慢缓解,放松下来,吐出口气。 “没事,做噩梦了。” 一个她曾经做过的噩梦。不过这一次格外的强烈。 夏樾就着火折子的光,仔细看了看叶彩唐,见她确实慢慢恢复了正常,这才放心。 夏樾试探道:“做什么噩梦了?” 叶彩唐想了想:“乱七八糟的,又是山又是石头的……我也说不清楚。大概是因为被困在山洞里的原因吧。” 说不清楚,也不能说清楚。 叶彩唐来到这个年代,从葬礼上晕厥的原主身上醒来后,就细细梳理过她的前半生,大部分都没有什么奇怪,一个负责任的父亲带大的闺女。 但在几年前,她有过一次重病,那一段的记忆非常模糊,无论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过那时候叶彩唐年纪还小,时间又长远,若是病的迷迷糊糊,记忆混乱也是正常。 可是后来,她偶尔会做一个山中的梦,梦见山中一片白雾迷茫,脚步声响起,有人走向她。 不过一年做个一两回,有时候两年做上 一回,不痛不痒,就没放在心上。 这梦,今日可能是被环境影响,竟然自我升级了。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夏樾教育道:“白天没事儿别瞎想,晚上就不会做噩梦了。” 至于夏樾为什么会知道叶彩唐喜欢瞎想呢,这还用说么,这姑娘经常眼珠滴溜溜的转,一会儿一个坏主意。 叶彩唐捏了捏鼻梁,被这一吓,也不再想睡了。 她看看外面:“我睡了多久?” “没睡多久。”夏樾道:“离天亮还早呢,再睡会儿。” 而且还是冷,两人还得抱着,如果一个睡着了,那也不那么尴尬。 叶彩唐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正想着要不要真的再睡一会儿,突然隐隐约约的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夏樾也听见了。 “有人在喊我们?”叶彩唐激动道。 相比而言,夏樾就没那么激动了,不过也不好睁着眼睛说瞎话,只能道:“嗯,我也听见了。” 是王统的声音,越来越清楚,虽然被夜间的山风裹挟,也依然听的见。 叶彩唐忙站了起来,高兴道:“王哥真厉害,他一定识破了那个人的诡计,要不然也找不到这里。” 确实如此,王统和众人的声音已经到了他们跌落的山崖顶上,显然是有目的前来。如果只是因为他们失踪了到处找,不可能那么精准。 夏樾走到洞口,高声:“我们在这里,扔绳子下来。” 上面大喜。 “大人在这里,大人在这里。”王统嗓门大,在上面鬼叫:“大人你没事吧。” “我没事儿。” “小叶呢?” “她也没事儿。” 山崖上,众人都松了口气。 王统一脚踹在鼻青脸肿满脸血迹的年轻人腿上,那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还好大人和小叶都没事,要不然把你活剐了。切成一片一片的,烤肉吃。” 刘沙卷起袖子,露出了胳膊上狰狞的伤疤。 年轻人忍不住往后缩了缩,他真的怕了。 王统刘沙他们,和护国寺里的僧人,那真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他自认也是心狠手辣,身上有命案的,但是跟他们比起来,就不算是什么了。 很快,绳子准确的丢了下来,夏樾将绳子拽进来,拽了拽,可以受得住力。 “外面风有点大,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不要乱动就行了。” 叶彩唐点点头。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啊,太文弱了,当然一切听领导安排。 夏樾简单粗暴的把绳子拴在了手腕上,然后朝叶彩唐招呼:“来。” 叶彩唐小心翼翼走过去,被夏樾一把搂住。 “抓好我。”夏樾非常严肃的说了一句,然后一扯绳子,飞了起来。 夏樾果然一个人是上的去的,但是加上她,就要稍微难一点,所以他不敢冒险。 而且之前手臂上还受了伤,虽然只是皮外伤,也还没有全好。 别看只有一根绳子,只要有一点借力,夏樾很容易就上了山顶。 山顶上,王统刘沙谢止他们都在,明释也在,还有几个护国寺的人,十几只火把照的宛若白昼。 大家看见夏樾完好无损的带着叶彩唐从山崖下上来,都松了一口气。 特别是明释,护国寺出的这一件事已经很麻烦了,若是六扇门总捕也折在里头,那真是难以交代了。 “阿弥陀 第225章 飞黄腾达一场梦 王统不是一般的贴心,竟然还随身带了件披风,一见两人上来,连忙上去给夏樾披上。 不过马屁拍在了狗腿上,夏樾反手就脱下来,裹在了叶彩唐身上。 “晚上冷,裹好了。” 王统一愣,拍了下脑袋。 这件事情自己干傻了不是。 大人铁骨铮铮热血男儿,为什么要加衣服?哪儿有那么虚弱。 于是王统立刻补救道:“本来就是给小叶带的披风,看大人衣服破了,才给大人的。” 夏樾点了点头,王统确实孺子可教。 但叶彩唐确实冷,也不和夏樾客气,裹上了披风,大步走向那个年轻人。 “竟然敢推我下山……”叶彩唐二话不说就上去踹他:“我们无冤无仇的,你也太恶毒了……” 那人被王统踹了,自知打不过,只能咬牙躲。 但是被叶彩唐踹了之后,条件反射就想反抗,可是还没起身,一把剑闪着寒光,就架在了脖子上。 刘沙站在一边,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有那剑锋冰冷,贴在那人脖子上。 那人顿时不敢动了,被叶彩唐狠狠的踹了几脚, 明释不能眼睁睁看着如此暴力的事情,于是他低下头去,阿弥陀佛,动私刑是不对的,这位女施主你是六扇门的人,不能知法犯法啊。 大家默契的等叶彩唐踹完了。 夏樾道:“回去再说。” 就算夏天,山崖上的风还是呼啸的吹,太冷了。 将被害的另一具尸体收殓起来,众人打道回府。夜晚山路难走,夏樾理所应当的扶着叶彩唐。 叶彩唐还不忘问:“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刘沙道:“这是商家的老三,叫商长安,在外面摆摊画画的,别看斯斯文文的,心可毒着呢,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他策划的。” 叶彩唐顿时明白了,这就是画画那个,他之所以认出了自己和夏樾的身份,一定是看见了她拿着的那条龙。 叶彩唐看一眼商长安:“为了什么呢?” 明释叹了口气:“就是为了后山即将扩建的那块地。之前我们在清理后山的地的时候,正巧来了个风水师傅,是被人雇了寻找风水宝地的,说的话和谢施主差不多,于是就聊了几句,被长山听见了。” 还真是和寺庙扩建有关,难怪不这几日开始有这方面的风言风语起来。 “长山听在耳中,回家时和家人说起,就被商长安在记在心里动了心思。” 商长安是商家老三,虽然生在农家,但是从小聪慧过人,还好学上进。奈何家中贫寒,无高枝可攀。 他听说这后面有个风水宝地,若是有人墓葬于此,家中子孙会大富大贵,官运亨通,一路青云直上。 商长安顿时就动了心,开始策划。 叶彩唐看了现在被打的一副凄惨样的商长安,看不出来啊,人不可貌相,长得斯斯文文的,一肚子坏水。 明释道:“就在他想着怎么散播谣言的时候,寺庙修葺,负责的人周关山,正是他的姐夫。他便定下了计划,用竹条做了一个和佛首,然后在外面贴上牛皮纸,再用同样的颜料画上颜色。他们家的手艺好,只要不上手摸,远远的看,足以乱真。” 佛像的脑袋,那个高度正常人根本碰不着,再说了,正常人谁去摸他。 只有负责清洁的人,而这个人,正好是商长山。 叶彩唐此时只想说,家里人多就是好,哪个环节都来一个,果然好办事。 明释道:“所以那天晚上,根本不用打开大门,只要将窗子上的格挡取出,就能轻易的将竹条编织的佛首取下,捏扁,塞出窗口。” 从没有没有绝对的密室,只有想不到的办法。 这些叶彩唐都能理解,人为了逆天转运,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 “但是商长山不是你哥哥么,干嘛要弄死他?” 商长安冷漠道:“他是自杀的,我开始不愿意,想着随便拽个人弄死就是了,他不惜划伤了自己逼我……真是在念经念久了,迂腐的紧。” 叶彩唐脚步一顿,恍然大悟。 他们当时检查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商长山没有挣扎反抗,而脖子上那一刀伤痕,显示凶手的个子非常的高,比夏樾还要高大半个头。 夏樾的个子已经挺高了,比他还要高大半个头,他们在这附近就没见过那么高的人。寺庙里的僧人想来想去,也都说没有。 “所以商长山脖子上那条细长的伤口,是他自己划的。”叶彩唐也为商家人的行为感到佩服。 果然奇葩都是一家子,一家子出现的。 “然后他们就开始扩散各种谣言,比如后山扩建种种不祥,等护国寺不得不放弃扩建,那一片荒地时日久了,自然就可以打主意做文章。就算不能明目张胆,偷偷埋一具尸体进去,也不会有人察觉。” 这是一个家族为了飞黄腾达啊,所以孤注一掷,连自己家人都可以牺牲。 心思狠毒,布局精湛,只是不知道是全家都知道这件事情,还是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 知道的人,愿赌服输,不知道的人,等知道了真相,才是人间疾苦。 回了寺庙,庙里灯火通明的在等他们,见着人全须全尾的回来了,都松了口气。 这下好了,凶手抓住了,朝廷派来的六扇门官员也没死,万事大吉。 叶彩唐还有一点很好奇:“商长安这么狡猾,怎么被你们识破的啊。” 谢止矜持一笑:“大人,这次你真的要给我涨工钱了。” 叶彩唐惊讶道:“是谢哥发现的呀?” “对,这次多亏了咱们谢哥。”刘沙这次也狠夸谢止,连哥都喊上了。 “本来你们没跟上来,王统说肯定是有事去了,我们也没多想。后来天黑了,那小子来了,他一进来,谢哥就说他有问题。” “然后我们旁敲侧击一问,他说没见过外面人,直接从商家来的,谢哥就说他说谎,我们立刻就将人拿下了。” “嘿,别看文文弱弱的,嘴还挺硬。”刘沙含蓄道:“问了一会儿才问出来,我们就急匆匆赶去 第226章 请叫我赌神 叶彩唐转头看商长安,他的鞋底确实有一点点血迹,非常的浅,又是傍晚,当时又因为长山的死,山上哭的哭闹的闹乱成一团。 商长安是长山的弟弟,他也是去奔丧的,去了肯定就抱着尸体哭成一团,说不定还会说出什么扰人心思的话来。 在那么混乱的情况下,谢止竟然能够细心的看出这一点血迹,并且言语试探,确定他满嘴谎言,不得不说是厉害的。 商长安本来还想用他害死的路人遮掩过去的,但没料到六扇门的人,在没有领导的约束下,确实是太狠了。 他再心狠手辣也只是个寻常人,不能和王统他们相比,一句错,句句错,有些话出说出口就收不回来,一点蛛丝马迹被拽住,换来的就是万劫不复。 今日最大的功臣谢止。 叶彩唐着实夸奖了几句。 相比较而言,夏樾就含蓄一点了,毕竟他是领导,就算心里感激,应该也不好意思表达的太明白。 谢止自以为自己是懂的,并不在意。 护国寺的事情便算大体了结,因为牵扯甚多,这案子也不是夏樾可以决断的。将事情具体原因写清楚了呈进宫去,具体怎么审怎么判,看上面定夺。 下山的时候,又路过了商家的住处。 本来热热闹闹,人丁兴旺的大家庭,如今只剩下孤儿寡女。 夏樾停下脚步:“虽然商长安该死,但是商家女眷也是可怜。” 众人都不明白夏樾是什么意思。 夏樾道:“虽然商家人品有亏,但手艺却实打实的不错。他后院里,有许多竹编制品。刘沙,去买一点,留点银子。” 刘沙被夏樾感动了,大人真是心地善良。 虽然商家现在可能还有点钱,可现在就难有收入了,后面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孤儿寡女的日子怕是难过。 夏樾昧着良心接受了刘沙的崇拜。 院子还是昨日叶彩唐去过的样子,只是没有了那条龙。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叶彩唐还是很好满足的,虽然没有龙,可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她心满意足的挑了几个,高高兴兴的下山。 回了京城休息一日 ,夏樾进书房赶奏折去了,叶彩唐在院子里晃一晃,去伙房找点吃的,和林婶聊聊天,和其他捕快差役说说闲话。 出来正想着要不要去逛逛街,听见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好像有一堆人。 莫非有人上门闹事? 叶彩唐循着声音就找了过去。 声音是从差役住的大院子传来的,叶彩唐早就和他们混的很熟悉了,见门半开着,就走了进去。 只见大堂的门是开的,里面聚集了十几个人。 大白天的,干什么呢? 叶彩唐更好奇了,然后听见了谢止的声音。 “对,就是这样。”谢止也不知在说什么:“明白了吗?手腕这么一转……牌就到手了。” 另一个熟悉的捕快的声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明白了,明白了。” 谢止笑道:“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赌场上的手段其实很简单,看着神秘,说穿了什么都不是。” 然后众人一番夸赞,谢师爷真是博学多才,见多识广。 叶彩唐之前在朱砂园的时候,是见过谢止和人赌大赌小的,一赌一个准,简直是赌神再世。 后来一问,谢止说自己耳朵特别好使,那骰子只要一摇,每一面落下的声音都不一样,他根本不用作弊,就能听出是几点。 当然可以横扫朱砂园。 但如今看来,谢止可不仅仅有一双好耳朵,在其他方面,也是有技巧的。 叶彩唐以前接触过因为赌闹出的命案,对赌场上的手法也有些了解,但她的那个年代,更多的是高科技的工具来作弊,和现在是不一样的。 于是叶彩唐也好奇的挤了上去。 只见谢止正在教一个捕快怎么分辨对方是否偷牌。 叶彩唐奇怪扯着身边人问:“大白天的,你们在六扇门里赌牌,不怕大人看见吗?” 以叶彩唐对夏樾的了解,好说话的时候确实好说话,但关乎规矩,也是有板有眼的。 那人嘿嘿一笑:“这不是大伙儿都忙了好几日吗,大人准许我们轮班休息,休息的人小打小闹玩会儿牌,大人是允许的,不要赌太大就是了。” 小赌怡情,大赌才伤身啊。 叶彩唐恍然。 “哦……” “然后大伙儿刚支起牌桌,就看见谢师爷路过,就想喊着喊谢师爷一起玩会儿。没料到谢师爷是个高手,所向无敌。” 这人说的一点儿都没有不好意思的意思。 但是叶彩唐明白。 谢止虽然一个月也就二两银子,但他平时的行事做派可不是二两银子能拿下的,六扇门上下,谁不知道他是富贵人家小公子,下凡历练的。 所以差役们喊他玩一会儿,怕是也存了点心思,从他那里捞点外快吧。 只可惜啊,谢止在赌桌上无往不利。大家在惊叹之后,纷纷讨教,然后心服口服。 谢止正表演着呢,看见叶彩唐:“小叶也来赌一把吗?” “我不要。”叶彩唐忙道:“我没钱。” 还欠着那么多外债呢,叶彩唐才不赌,心如止水。 谢止笑道:“我教你,稳赢不输。” 这一说,叶彩唐动心了:“真的。” 谢止豪爽道:“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这简直是天下最好的事情了,叶彩唐立刻就心动了。 但是大家不愿意了,谁会那么傻。 有人提议:“小叶你欠人钱啊,不如让谢师爷带你去赌坊里玩一把啊,就谢师爷这技术,一晚上多少钱回不来?” “那可不行。”这下连叶彩唐没开口,谢止就道:“咱们关门自己玩玩就罢了,大人要是知道我带小叶去赌坊,还不吃了我?” 六扇门的差役,休假的家的时候,也不是绝对不允许,青楼赌场这个年代合法,偶尔一去也没人追究。 但你抱着如此明确的目的,就说不过去了 众人一想也是,叶彩唐也没那想法,正要说话,突然门上被敲了几下。 王统往里看了看:“小叶和谢师爷都在呢,有案子 第227章 有人敢拦路 京城繁华,除了政治上的原因,自然也少不了商业。 虽然生意人在这个年代身份不高,但是钱足以弥补许多遗憾。 黄金赌场,就是京城里非常有名的一家赌场。 三教九流赌场青楼,本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行当,但是能在京城开青楼赌场,并且能站稳脚跟的人,无论看起来凶神恶煞还是又怂又软,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没有能力没有背景,早给人连店都掀了。 黄金赌场,就是赌场里的一个刺头儿,是不好惹中的不好惹。 王统道:“这案子……高大人那边问,是否由六扇门接手。高大人的意思,黄金赌场不好惹,孩子丢了又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怕浪费了时间,耽误了案情。” 听见黄金赌场几个字,夏樾也皱了眉,想了想:“让他们把卷宗调过来吧。” 王统匆匆去了,夏樾也将写了一半的奏折放下。 这一点高府尹说得对,有些事情是可以稍微拖一拖的,有些事情,必须争分夺秒。 比如涉及人口拐卖的事情,罪犯在将受害者绑架后,一定会立刻转移,一般会远远的带离京城,等你家人发现人不见了,亲戚朋友都找了一圈没找到,再去报案,官府再介入开始调查。 这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受害者都已经不知道被带到了多少路程之外。 再想找回来,就难如登天了。 何况这次被带走的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不但没有一点反抗自救的能力。而且还需要仔细的照顾,凶手不可能给与爹娘的细心呵护,孩子随时都有夭折的可能。 叶彩唐和谢止很快就到了,刘沙王统也来了,夏樾带着十来个人,风风火火赶往黄金赌场。 叶彩唐不由的问谢止:“谢哥,这个赌场你去过吗?” 黄金赌场,听起来很酷啊。名字也很实在。 “没有。”谢止道:“我一般不进赌场的,京城里的赌场,大部分我都没有去过。” 赌神是不能天天下凡的,下的多了,就会变成赌鬼。 夏樾在路上给大家说了一下情况。 “丢失的孩子这一家,父亲叫李来福,母亲叫胡玉,还有一个婆婆,婆婆眼睛不太好。” “一家三口租住在黄金赌场后面一个两进的房子里,胡玉昨夜分娩,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大家都很高兴。忙了两天一夜,家人也都疲惫的很。” “李来福见妻子奶水不足,便去市场买几条鱼回来媳妇炖鱼汤。孩子睡在母亲身边,婆婆在另一个房间休息。” “胡玉生产了两日一夜累坏了,睡的便比较熟,突然被孩子哭声惊醒,睁眼一看,孩子竟然不见了,大门敞开,她连忙叫了起来。” “胡玉的婆婆也被惊醒,从房间里出来追了出去,但是她眼睛不好,只看见一个非常模糊的女子的背影一闪,似乎是进了黄金赌坊,便消失了。” 王统总结:“孩子便这么不见了。左邻右舍都出来帮着找,但是将那附近都找遍了,也没有见到孩子和可疑的人。黄金赌坊的人也不承认有人进去,说根本就没看见任何女子。” 说着话,众人风风火火的到了黄金赌场。 黄金赌场和旁的赌场一样,大白天也掩着门,一副闷声发大财的样子。 门口站着四个伙计,正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门口还站了一个老妪,一个年轻男子扶着她,一边哭喊着什么。 他们身后,也有几个人,男女老少都有,正义愤填膺。 其中还有两个衙役,但是也只是站在一边。 两边正在对峙。 虽然伙计只有四个,但都是一副混混模样,一看就精悍常打架的,因此旁人也不敢硬闯。 叶彩唐看着这一幕,隐约觉得有点奇怪。 如果受害者家属看见带走孩子的人进了赌坊,那要进去看是很正常的,也是理所应当的。赌场怕影响生意,也怕惹麻烦,冷血点不让检查也是正常的。 奇怪的是,事儿这么大了,黄金赌场的老板,也不出来处理一下? 叶彩唐转头问:“王哥,这黄金赌场有哪儿不一样,老板特别厉害吗?” 王统想了想:“确实厉害,这老板就姓黄,后面那一片的宅子都是他的,这些人其实都是租他的宅子住的。但有钱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有关系……” 王统没来得及说太多,便已经到了门口。 一见着又有人来,大家一起看过来。 普通百姓不认识夏樾,但是衙役认识,一见大喜,连忙跑了过来:“夏大人。” 衙役就差说,夏大人,您可算是来了。 夏樾道:“现在什么情况?” 衙役道:“苦主,就是他们俩,是李来福,这是他母亲江氏。” 胡玉刚才生产,又有些难产身体很虚弱,这会儿还下不了床。之前孩子被抢挣扎着跑出去一段路,便差一点昏厥。 夏樾打量一下两人:“你们确定,抱着孩子的女子,进了黄金赌坊?” “是是是。”江氏连连点头:“是我亲眼看见的……” 江氏一边说,眼神一边有些茫然的转动,夏樾有些怀疑,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江氏忙道:“我看的见的,大人我看的见,只是不太清楚……” 李来福也道:“大人,我娘不是失明,她只是患了眼疾,所以看东西有些模糊。” 夏樾点了点头,转身往赌坊大门走。 几个伙计连忙上前拦住。 夏樾冷声道:“我是六扇门总部夏樾,现在有一桩人口失踪案,苦主指认,凶手在抱走婴儿之后,进了你们赌坊。现在我要进去搜查。” 这话之前的衙役其实已经说过一遍了。 但是黄金赌坊的伙计完全不当回事,还是挡着不让进。 夏樾报出身份后,伙计的态度变了变,不过还是没有让开路,只是恭敬些道:“夏大人,不是小的不让进,实在是刚才已经通传我们老板了,老板正在赶来,请大人稍候。” 叶彩唐心里佩服,这黄金赌坊果然不一般。 夏樾虽然不是什么一品高官,但六扇门是皇帝直接管辖的,天子近臣也不为过。即便是比他品级高的 第228章 只有一片荒芜 夏樾转头对王统道:“扰乱公干,阻挠六扇门抓捕犯人,抓起来,带走。” 几个伙计脸色一变。 夏樾可不跟他们开玩笑,几个差役顿时就扑了上去。 几个伙计在黄金赌坊里显然从未遇到如此硬茬子,一时间也有点不知所措,认怂又不甘心,但真跟夏六扇门的人对打,也有点底气不足。 “夏大人,夏大人您误会啦。”一个脑子活络的伙计手忙脚乱的喊着:“我们老板真的正在赶来……” 但夏樾根本就不理他,老板不在就不能搜你的店,你以为你这是什么地方?皇宫后院吗? 夏樾冷哼一声,王统啪一声将门推开,十几个人冲了进去。 叶彩唐也跟了进去,一边低声问刘沙。 “夏大人和这个赌坊老板,以前是不是有过节?” 至少是非常看不顺眼的样子,不然的话,夏樾其实通常都是挺斯文的样子,喜欢以理服人。 刘沙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喊进去了。 青楼赌坊虽然总被放在一起,但青楼是夜晚的生意,赌场不一样,赌场是一天十二个时辰,日夜不歇的生意。 这一波累了下一波顶上,永远没有关门的时候。 此时黄金赌坊里就很热闹,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厅,前后左右摆着好几张大桌子,聚着一堆一堆的人。 上面也传来了说话的声音,是小的包厢。 六扇门的人进去之后,二话不说,先将半掩着窗子给打开,窗帘给拽开。 正近正午,阳光耀眼,房间里顿时就明亮起来。 赌的正在兴头的众人被打扰了,纷纷回头,一见涌进来十几个人,虽然领头的几人是便装,但后面显然都是官府的人,立刻懵了。 一个正在桌子后面发牌的人走了过去里:“官爷官爷,小的是这里的管事关东云……” 夏樾做了个让他暂停的动作。 然后他吩咐:“王统带几个人在外面看好窗户和后门,不要让任何一个人擅自离开。” 王统立刻去了。 夏樾这才道:“关管事是吧。” 关冬云:“是是是。” 夏樾道:“刚才我在外面说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你是也要去六扇门牢房里休息几天,还是配合调查?” 关东云心里隐约有点不安,他不认识夏樾,但是当然知道这个官职的存在。 和自家老板也一样,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关东云态度更好,忙道:“夏大人您听小的说……” 但是夏樾显然不听不听我不听,转头便要让差役拿人。 关东云一见情况不对,立刻道:“配合,配合,官爷查案,我们当然要配合。” 他才不傻,这会儿跟夏樾硬碰硬,那真的会被抓走的。 “配合就好。”夏樾道:“让所有客人在大厅集合,刘沙,带人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搜。” 关东云一脸的苦,然后还不时眼角余光往里看,他心里更苦,老板你进去好一会儿了,在墨迹什么呢,能不能赶紧出来。 再不出来,店要被人砸了。 夏樾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差役闹哄哄的检查,多少有点私人恩怨的感觉,叶彩唐也插不上手,又怕挡路,于是往边上让了让,又让了让,越站越角落。 突然有人拽了拽她。 叶彩唐一看,是谢止。 谢止低声道:“这儿有夏大人带着王统刘沙,我们帮不上忙,走,别处去转转。” 叶彩唐猫着腰走到了一边,也低声道:“去哪转转?” 查案呢,就算帮不上忙,也不好这会儿去逛街吧。 谢止指了指大厅边上的一扇小门。 那种小门,一般都通向内院。 叶彩唐不由道:“会不会不太好。” “都是检查,有什么不好。”谢止理直气壮:“我跟你说,我那个朋友,就是万事通那个,他也说黄金赌坊的老板不一般,我挺好奇的。” 能在京城开赌坊,当然不一般。 但是叶彩唐追问道:“哪儿不一般?” “不知道呀。”谢止道:“所以我想去转转,走吗?” 叶彩唐看一下夏樾正忙,想想:“走。” 为什么偷偷摸摸的,他们也是六扇门来查案的啊,整个黄金赌坊都在搜查范围,这是公事,公事公办。 而且她不是单独行动,有谢止在,谢止会武功的,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也不怕。 于是叶彩唐和谢止便打开小门,跑了出去。 这边的宅子大抵都是如此格局,前面是门面,后面是院子。 有些地方小,只有一个门面带个二楼,店主便住二楼。有些店面大,后面带着院子,院子就可大可小了,比如黄金赌场有钱,把后面这一片都买了,有些出租有些自住。 叶彩唐和谢止进了后院,冷冷清清,夏樾还没来得及搜查。 叶彩唐不由的道:“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宅子,咱们要去哪儿找神秘。” “我也不知道,转转呗。”谢止往前走,道:“不对。” “哪儿不对。”叶彩唐跟着谢止的目光四下转,突然也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是不对。 这院子也未免太素净了吧。 现在刚过盛夏,京城里的气温微微有些热,总的来说还是很舒服的。也正是花木茂盛的时候。 就连六扇门那样的地方,也是花团锦簇,红的紫的黄的白的开的到处都是。 京城也是如此,到处都是花香,到处都是鲜花绿树。 但这院子里放眼望去,什么都没有。 偶尔的角落里两颗瘦巴巴的竹子,其他就再没有了,一朵花,一棵树都没有,精致中有种叫人心慌的荒凉。 谢止身体转了一圈,缓缓道:“小叶,你有什么想法。” 叶彩唐缓缓道:“这个黄金赌坊的老板,一定花粉过敏。” “……” 叶彩唐补充道:“可能对所有的植物都过敏,所以他深居简出,躲在一个不见植物的地方,真的可怜。” “……” 谢止总觉得叶彩唐的想法和正常人都不一样。 两人一边疑惑,一边继续往里走,刚走到一个拱门门口要转弯,对面人影一闪,一个男人从里面脚步匆匆的走了出来,和叶彩唐差一点 第229章 暴力抗法 男人的嘴角有一点红色。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在两人视线中,慌忙抹向自己的嘴角。 那动作可真不温柔,像是要秃噜下一层皮来,好像那不是自己的嘴一样。 擦了一下之后,谢止反应过来了,立刻道:“那红色是什么?” 他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个可怕的画面。 刚出生的婴儿软绵绵白嫩嫩,只要吃饱了对谁都露出呆萌的微笑,然后黑衣人冷森一笑,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了下去。 血花四溅,一条小生命命丧当场。 谢止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可怕,被自己的脑补吓着了。 好在叶彩唐立刻肯定的道:“口红……就是口脂。这个颜色是现在最流行的,红色中带一点桃色,胭脂店给这种口脂起名叫,招桃花。” 果然姑娘家对胭脂水粉是了解的,谢止佩服。 虽然叶彩唐不太涂脂抹粉,就算是装扮也很素淡,但是世面上有什么流行的胭脂水粉,竟然了然于胸。 但黑衣人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啧啧啧。”谢止道:“看来,阁下就是黄老板了,外面闹哄哄的,你还在里面会佳人,真是气定神闲啊。” 黑衣人脸色一黑。 开口想骂会你个死人头的佳人,我这里哪有什么佳人。 又想骂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气定神闲,我分明是脚步匆匆。 但犹豫了一下,这两句话都咽了下去,抹掉了嘴角的口红,冷笑一声:“你们是什么人,这是赌坊内院,不接待客人,请离开。” 果然横的很啊。 但谢止本来就是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傲慢,现在进了六扇门,有公家撑腰,更傲慢了。 岂是谁一句话就能赶走的。 谢止立刻挺直腰身道:“我是六扇门的人,现在有苦主报案,看见一个女子偷窃了刚出生的婴孩,进了黄金赌坊,因此我们要彻查此处,看你是否有藏匿罪犯。” 黄老板立刻道:“胡说八道,你是夏樾派来找事儿的吗?” 果然是有旧仇的。 谢止虽然不是夏樾派来找事儿的,但是谢止也绝对不怕事。一看这人还挺横,立刻转头喊道:“这里有情况,过来几个人。” 黄老板的脸色又变了。 夏樾也寻声而来,带着四五个人。 “大人,这儿。”谢止指了指:“这儿有人拒不配合,不让我们进去检查。而且刚才他出来的时候,嘴边还有口脂印,屋子里可能藏着女人。” 黄老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夏樾大步走了过来。 一直走到黄老板面前,两人相隔不过两步路,他才停了下来。 夏樾和黄老板身高相仿,气场相当,两人对面而立,四目相对,火花直冒。 叶彩唐悄悄往后站了站。 总感觉他们要先解决个人恩怨,然后再处理案件的样子。 夏樾先礼后兵道:“黄老板,好久不见。” 黄老板道:“夏大人,好久不见。” 叶彩唐在心里道,打起来。 夏樾道:“今日有公务在身,就不和你叙旧情了。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你是要在这里拦着,跟我回六扇门牢里慢慢说。还是让开路,让我的人进去搜查?” 夏大人就是这么酷,无论是伙计还是管事还是老板,都是秉公办理。 但这句话说出来后,黄老板却冷笑一声。 “夏大人,我这里没有什么女子,也没有什么婴孩。” 夏樾淡淡道:“那你怎么解释嘴巴上有口脂印?你说屋子里没有女子,这口脂印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黄老板显然解释不了,索性耍无赖道:“那是我自己抹的。” 这话一出,众人都笑了。 “你自己抹的?”夏樾也笑了:“黄老板一个大男人,还有这种癖好?” “对,怎么了?”黄老板沉着脸,索性破罐子破摔:“大梁是否有哪条律法规定,男人不可以在家里涂脂抹粉?要被抓起来。” 黄老板撕破了脸皮,夏樾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这一点叶彩唐是很佩服的,这话不是谁都能说的出来的,比如夏樾,他可能就拉不下这个脸。 为了不让相好的被发现,黄老板也是拼了。看来黄老板这相好的身份非常不一般,也许是有夫之妇,也许是有什么身份,总之绝对不能见人。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让黄老板为她对抗六扇门。 夏樾感觉自己处于下风,面色微沉。 “大梁律法,确实没有规定男人不能涂脂抹粉,黄老板就算是愿意穿红戴绿裙千娇百媚,那也是你的自由。”夏樾沉着脸道:“但牵扯案情,空口无凭,你必须提供证据。” 黄老板也面色一沉:“什么证据?” 夏樾道:“你既然涂脂抹粉,房中就该有许多胭脂水粉,衣柜里,就该有女子衣裙。我必须查证此事,方能相信你所言属实。” 叶彩唐心里给夏樾赞了一个。 厉害了我的大人。 就算黄老板真有女装癖,为了身份和面子,肯定也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不然以后可怎么在京城混啊。 旁的赌场老板,黑道大哥见了他,是要喊大兄弟,还是喊大妹子啊。 眼见着黄老板脸色更难看了,夏樾脸上有一抹得意之色。 叫你跟我横。 今天我代表六扇门站在这里,除非皇帝下旨,不然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必须要搜你这个院子。 于是夏樾一摆手:“给我搜。” 黄老板挡在那扇拱门前:“我看谁敢。” 外面他的那些伙计打手,本来是不敢反抗六扇门的。但是一见老板如此硬气,当然也不甘示弱,纷纷站在了他身边。 叶彩唐以前其实看过不少暴力抗法的,但是在这个年代,进六扇门也算跟了几个案子,却从没见过谁不把六扇门放在眼里。 这黄老板,果然是不一样,名不虚传。 王统刘沙自然不能落了夏樾的面子,两方人马气势汹汹,当下就要动手。 夏樾回头看了一眼谢止,谢止明白,把叶彩唐往后拽了拽,免得误伤。 第230章 黄泉 硝烟四起,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叶彩唐当然知道他们是不会吃亏的,除非你是江湖中独当一面的高手,不然的话,谁也斗不过官府。 黄老板今天要真敢动手,结果必然是被抓去六扇门。 就在这一刻,突然外面闹哄哄的,好像有人走了过来。 众人不由的都往外看去。 只见一个一身锦袍的男人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身后簇拥着十来个侍卫手下。 叶彩唐低声问谢止:“这又是什么人?你认识吗?” 谢止摇摇头。 虽然不认识,但从衣着气势上看,肯定身份不菲。今日怎么这么热闹,黄金赌场果然是个不一般的所在。 谢止拽着叶彩唐,又往后退了一点。 他们都是路人甲,一个也惹不起。 那人大步走了过来,僵持的场面顿时松弛了一点。 大家举着的刀枪棍棒,都放下了。 夏樾理了理衣服,走了过来,给那人躬身行礼。 “景王殿下。” 呦,这还是个王爷。 叶彩唐和谢止躲在角落里,伸着脖子看。 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人都没见过活的王爷,很是好奇。 被唤做景王的王爷三十来岁,器宇轩昂,看面相倒是十分和善,开口也十分和善。 “夏大人辛苦了。”景王道:“本王得到消息,说六扇门正在搜查黄金赌坊,怕是有什么误会,因此过来看看。” 难怪说黄金赌坊背景大,原来他的背景是王爷啊,而且还是个很紧张他的王爷,要不然赶来的如此之快。 黄老板也理了理衣服走了过来,他可比夏樾冷淡多了,只是微微颔首:“王爷。” 一个景王殿下,一个王爷,从两个称呼上,谁亲谁疏,一目了然。 景王只是对黄老板点了点头,并不多言。 夏樾对景王虽然礼数周到,但显然也并不畏惧献媚,一身正气道:“六扇门和黄金赌坊没有什么误会,今日后巷有刚出生的婴孩被一女子所抢,苦主亲眼所见,那女子进了这里。因此我们才进来搜查。” 景王听的很认真。 夏樾又道:“我的手下进来后,看见黄老板神色匆忙,唇边还有女子口脂红印。因此认为他屋中藏匿了女子,需要搜查。” 夏樾说完,看着景王。 那意思显然是,殿下您看呢,六扇门这事情做的是不是合情合理。 你是王爷,当然可以压我一头不让搜,但是你今日若说不出个站得住的理由来,即使你是王爷,我也少不得要参你一本了。 王爷这身份,说尊贵也尊贵,说危险也危险,一旦胡作非为影响社稷了,皇帝第一个不答应。 景王听夏樾说完,便看向黄老板。 黄老板面色平静,冷淡无波。 他一点都没有要解释的样子。 景王想了想,道:“夏大人,不知道本王可否和你讨一个商量。” 一个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然如此好声好气的说话,叶彩唐心里默默的想,这个景王,要么真是个好脾气,要么就是老奸巨猾。 两极分化,没有中间值。 景王的面子,夏樾还是要给的。 “王爷请说。” 景王道:“夏大人的案子要紧,被拐走的婴孩也需解救,但是既然黄老板不愿意让六扇门进屋搜查,可否由本王代劳。本王亲自进屋搜查。” 景王说完,看看黄老板,看看夏樾。 “本王保证秉公执法,绝不偏袒。若是房间里当真有和案件相关人员,一定将她带出。” 这也是个办法。 黄老板没意见,应着:“行。” 夏樾略考虑了一下,也道:“好,辛苦王爷了。” 景王显然也松了口气,然后当仁不让的进了院子。 看那熟门熟路的样子,绝对不是第一次来。 王爷都来了,叶彩唐知道自己是肯定插不上话的,和谢止躲在一边,偷偷摸摸的观察黄老板。 这个黄老板,确实有点奇怪。 一个赌场老板,能让王爷来保驾护航,到底有什么特殊的本领。 但今天看样子是打不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景王从院子里出来了。 “确实没有女子,也没有婴孩。”景王道:“本王已经仔细搜查过了,外厅内室,屏风后,衣柜里,床上……哦,床底下本王都看了,确实无人。” 景王还挺接地气,找人还知道找床下。 夏樾的面色略缓和一点,看来是相信了。 景王又道:“夏大人可以放心,本王为黄老板做担保,此案件绝对与他无关。” 夏樾虽然不太高兴,但也点了头。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去别处查了。”夏樾道:“王爷,我先告辞。” 说着夏樾一摆手,他带来的六扇门的那些人,哗啦一样潮水一般退了。 黄老板当然不会送他一句,欢迎下次光临。 苦主还等在赌场门口,还有好几个街坊邻居。见夏樾青着脸出来,心里一沉。 夏樾道:“人确实不在黄金赌坊,此案六扇门会跟进,李来福随我去六扇门做一下记录。让你娘先回去休息照顾孩子母亲。” 本来到不了六扇门的一个案子,但夏樾既然已经接了手,就打算管到底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将人找出来。 李来福娘俩虽然心里还嘀咕,但是夏樾已经搜了一遍,没搜到,他们也没办法再要求什么。 夏樾道:“王统派人去城门口守着,无论如何不能让人将孩子带出城。” 这么点大的孩子被拐,有一点很麻烦。 若是大的,能认识爹娘了,长相定下来了,人贩子带着孩子的时候,就容易被拆穿。 这刚生下来的婴孩,换一身衣服换一个襁褓,说句难听的,爹妈都未必能确定。 只能是看见一个婴儿扣一个了,好在婴儿刚出生,正常人是不会带着这么小的孩子赶路的,所以若是见了,就有嫌疑。 李来福连忙先将母亲送回家去,夏樾他们先走。 叶彩唐终于忍不住问道:“大人,咱们就这么走了?” 夏樾皱着眉:“找不到人,不走怎么办?” 叶彩唐奇道:“你相信那位王爷的话啊?” 显然那两人是勾结的啊。 夏樾却 第231章 针锋相对 黄是个挺普通的姓,也是个挺好听的姓,起个什么名字不行要叫黄泉?再不济,叫黄金也行啊,虽然俗气了点,但是光芒闪闪,叫人看着都喜庆。 他那赌场,不是就叫黄金赌场吗,怎么不叫黄泉赌场呢? 看还有人敢去吗? 要赌钱的人路上碰上碰到朋友,招呼。 “去哪儿啊,走,让我们共赴黄泉。” 能不能赢钱不知道,反正挺费命的感觉。 夏樾解释道:“我和他没有深交,之前有一些过节,虽然后来证明确实是误会,但我也不喜欢他。这个人吧,太装。” 一个开赌场的,也不是什么千金贵子,总一副出淤泥而不染,全世界都配不上我的冷傲。 即便是真的千金贵子,比如景王,人家也不是这态度啊。 叶彩唐道:“俗话不是说的好吗,整瓶水不响,半瓶水晃荡。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叶彩唐这个形容夏樾非常满意。 “小叶总结的非常好。”大人心甚悦:“就是这么回事。” 夏樾道:“不过黄泉的身世,我也听说过一些,说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这么传奇,众人都围过去听。 夏樾道:“他出生的地方靠山,之前下了十几日大雨,村后的山石顺着暴雨冲下,半夜将他们整个村子都埋了。等外面救援的人到了之后,就看见满山都是死人,他在一处被围着的水洼里的一个木盆上,全村三百多口,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难怪要叫黄泉。”叶彩唐喃喃:“他这出生是挺沉重的。” 虽然说父老乡亲的死和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但是大家都死了,只有你活了,难免要被议论。 又是这个年代,黄泉的成长一定背负着巨大的压力,如此看来,他性格怪癖倒是也无可非议。没被逼成神经病已经是不错了。 众人正说着,突然王统咳了两声。 是那种特别刻意的,做作的咳嗽声。 众人于是一起他看,只见他做了个手势,大家突然回头,只见黄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抱着胳膊,沉着脸站在他们身后。 背后说人闲话,竟然被听见了,这就很尴尬了。 众人面上的表情都有点不太自在,还好夏樾撑得住。 夏樾给了大家一个安抚的眼神,别着急,听我狡辩。 夏樾正色道:“看黄老板的样子,莫非是特意来找本官的,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吗?” 黄泉冷着脸:“确实是有,不过没想到夏大人还挺平易近人。你们六扇门就这么在街上说人闲话,不觉得不妥吗?” 夏樾也觉得有点不妥,但是气势不可丢。 夏樾淡淡道:“虽然景王给你担保,证明你屋中并无女子。但是我的手下也看的明明白白,你匆忙出来的时候,嘴边有口脂痕迹。所以在案件未破,真凶未拿之前,你还是有嫌疑的。” 说得好。 大家在心里给夏樾鼓掌。 夏樾道:“既然你还是嫌疑人之一,你的身份,性格,来历,那就是我们必须讨论的情况之一。不过现在案情紧急,所以没有等到回六扇门罢了。” 把背后说人八卦解释的如此正义凛然,夏樾也是有才的。 大家继续在心里鼓掌。 显然黄泉快要被夏樾气死了,但是夏樾站在公理的那一边,他一时也没有办法。 黄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夏大人辛苦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我一定,责!无!旁!贷!” 四目相对,火花四溅。 叶彩唐看一眼王统,咱们要不要把他们拖到路边没人的地方去?万一当街打起来了,是不是不太好? 王统朝叶彩唐眨眨眼,现在这个情况,不太好拖啊。 他们正在想办法,所幸正在对峙的两人也觉得这不是个好地方。 夏樾首先往前走去。 一边走,一边道:“黄老板若是有什么案件方面的事情,可以直接说。” 大家都很忙,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黄泉跟在后面,无奈道:“这不是还有两个瞎了眼的冲撞了大人的伙计在六扇门牢房里么,我去赎人,请夏大人大人有大量,我们认罚,只求放人。” 原来黄泉追了上来,是为了这个。 夏樾微微一笑:“黄老板还是懂事的。” 所以老话说的好,贫不与富斗,民不和官争。即便夏樾给景王的面子,不和黄泉计较,但黄泉的手下呢,夏樾可以天天找黄金赌场的麻烦,景王还能天天为伙计上门救场吗? 懂事的黄泉只能忍气吞声。 罢了,罢了,大度一点吧。不然又能怎么样呢,明面上就不和夏樾斗了,等哪一天有机会看看能不能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套个麻袋把他揍一顿。 黄泉想着恶毒的心思,带着淡漠的表情,进了六扇门。 然后就被安排在一个地方等。 然后夏樾让大家书房集合,讨论一下案情。 众人在书房坐下,叶彩唐往外看一眼,好心道:“大人,要不你先把黄泉打发了,回来我们再讨论。” “着什么急?”夏樾不慌不忙翻开刚才李来福和街坊邻居的口供,淡淡道:“我们不是忙着吗,事情都有轻重缓急,让他等等吧。” 果然夏樾虽然在六扇门里平易近人,对外还是个官威十足的大人啊。 看来夏樾就是故意要晾黄泉一会儿,我不能打你不能骂你,我还不能恶心你吗? 也不知两人的梁子是什么时候结的。 当下众人不再管黄泉,讨论案情。 这案子说难很难,说简单特别简单,简单到要不是因为案发地在黄金赌场,根本到不了六扇门手上。 夏樾道:“胡玉刚刚生产,知道有婴孩出生的人应该不多。一个是街坊邻居,一个是亲戚朋友,还有一个,孩子啼哭路过的人。” “王统去查他们家的亲戚朋友。看是否有家中没有孩子想要孩子,或者缺钱但是这两日行踪不明。” “刘沙去查周边邻居,他们家住的那条巷子不是通往外界的路,从那里路过的人,必定是住在附近的。” 两人纷纷应着。 第232章 差点被憋死 夏樾道:“谢师爷见多识广,交友广泛,想必在京城朋友甚多,去问问可有做这方面的生意的,或者谁想要孩子,看看有什么线索。” 这么大的京城,这简直是大海捞针。 谢止奇道:“我要是记得不错,我是个师爷啊。” 为什么我也要出去走访查案? “不错。”夏樾坦然道:“不过六扇门人员紧张,大家能者多劳,多劳多得,等案子破了,自然不会亏待大家。” 夏大人发赏金也确实是大方的。 可是谢止郁闷的是,他也不缺钱啊。 然后叶彩唐举手。 “我呢,大人我去干什么?” 人人都有活儿,叶彩唐必须不能闲着,要不然的话,等案件破了发赏金的时候,她怎么好意思拿那一份呢。 再说了,拐卖婴儿的案件,是叶彩唐最看不惯的。一个本来可以在父母怀抱中幸福长大的孩子,也许就这样被改变了一生,她实在不能坐视不理。 夏樾道:“你跟我去查黄金赌场。” “啊?” 夏樾这坎是过不去了。 “我可不是公报私仇。”夏樾解释道:“你说黄泉从屋子里出来,嘴上有口脂印子?” “对。” “我相信你绝对不会看错。” “绝对不会,我还知道那个口脂叫招桃花,是现在最流行的一种颜色。”叶彩唐保证:“然后他自己拼命擦掉了,擦的嘴角都有点破皮。” 夏樾点头:“所以我相信,但是景王的人品是可以的,我也相信他。但是我不相信黄泉……” 叶彩唐明白了。 夏樾的意思是,觉得黄泉屋子里有什么问题,连带着景王一起糊弄了。 “那当时咱们就不该走啊。”叶彩唐不明白:“大人你现在出来了再说这话来不及了啊,当时堵住就堵住了,现在再回去,早跑不知道哪去了。” 夏樾也不是新人,怎么会犯那样的错误。 夏樾摆了摆手:“别着急。” 好吧,我不着急。 夏樾道:“我之所以没有坚持进屋搜查,一来,因为多少要给景王的面子。二来,黄泉的地方,肯定有暗门暗道,那几个人围不住,当时在外面耽误了那么长时间,人一定已经转移了。” 果然是打过交道的,就是不一样。 “第三。”夏樾道:“黄泉赌坊是个赌场,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子为什么会被放进去?要么认识,要么,根本就是和赌场狼狈为奸。若黄泉还牵扯在了人口买卖的案子里,那这次不是第一回,也不会是最后一回,打草惊蛇可不好。” 叶彩唐很佩服,夏樾能做六扇门的老大,果然是有原因的。 夏樾说完,微微一笑:“我们如今可以假装就盯着李家婴儿失踪的案子,不要把事情扩大,这样,他们也可以放松一些警惕。” 叶彩唐连连点头。 你是老大你说了算,但是无论你说的再有道理,她还是觉得夏樾对黄泉是有公报私仇的想法的。 夏樾将一切安排了,一点儿也不着急,慢慢吞吞的,又喝了杯茶,这才打算去会黄泉。 黄泉还等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连杯茶都没有,期间,一个人都没有进来过。 他其实不在意这些,过去的那些日子,他遭遇过的太多了,这算是什么? 不过不吃不喝可以,无人问津也无所谓,但是人有三急,就算是淡然如黄泉,也没有办法避免。 于是黄泉只好起身出去。 也不知道夏樾把他塞进了哪个犄角旮旯里,一眼望去,半个人影都没有。 黄泉只好往前走去,好歹要找个人问一下哪里有茅房吧。总不能在六扇门里被憋死了。 夏樾终于喝够了茶,带着叶彩唐去会黄泉。 到了地方,黄泉不在。 “跑了?”夏樾奇道:“不可能吧,这点耐心都没有?” 叶彩唐也奇怪,但是猜测道:“要不然的话,等的时间太长,出去散心去了?” “你不了解黄泉。”夏樾道:“他可以在这里坐到天亮,也不会踏出房门一步。” 叶彩唐突然就很好奇,夏樾和黄泉之间到底结下的梁子是什么,怎么就这么了解呢? 两人正说着,突然一个差役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大人,总算找到您了,出事了,您快过去看看。” 夏樾道:“怎么了?” 六扇门里,能出什么事? 差役道:“刚才带回来的那个人,就是黄金赌坊的老板,刚才也不知怎么跑到了伙房那儿,还,还光天化日的,偷窥姑娘如厕。” 两人一听,脸色都变了。 夏樾大步往伙房走去,叶彩唐连忙跟在后面。 看不出来啊,黄泉长得人模人样的,竟然干出这种事情来。而且在六扇门里干这种事,这是有多饥不择食啊,黄金赌场离青楼也不远,不至于啊。 匆匆来到了伙房前,就看见围了一群人。 几个差役将黄泉团团围在中间,推推搡搡,黄泉虽然没有还手,但是沉脸皱眉十分不耐的样子。 一旁,林婶扶着个小丫头,小丫头低头呜呜的哭着。 边上还站着两个伙房里的人,都是一起干活儿的,一个帮工一个厨子,厨子手里还拿着切菜刀。 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欺负人欺负到六扇门来了,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有人喊了一声:“大人来了。” 众人一听,一起看过来。 夏樾大步走过去:“都住手,怎么回事?” 差役们都放下了手里的家伙,让开一条路。 小丫鬟被林婶扶着,哭哭啼啼道:“刚才我去茅房,正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这个男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突然就往里闯。” 众人对黄泉怒目而视。 夏樾看向黄泉:“黄老板,你怎么说?” 黄泉深深的叹一口气:“夏大人,能不能行行好,让我先去方便一下,出来我再解释?” 我真的,真的,憋不住了。 这一刻应该很严肃很气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叶彩唐突然有点想笑。 好在夏樾虽然看黄泉不顺眼,但也没那么小家子气,点了点头。 黄泉逃命一般的进了茅房。 第233章 相爱相杀 过了一会儿,黄泉终于从茅房里出来了。 明显轻松了很多。 小小年纪就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早已经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永远淡定的不能再淡定的黄老板,面上也终于有了一点尴尬。 能不尴尬吗? 谁在出茅房的时候,看见门外围了十几个人盯着你不尴尬,何况这些人还是不认识的,还有男有女。 而且刚才黄泉在里面的时候,这些人也在外面围着,坦白说,茅房修的很好,看是肯定看不到的,但是……人有脑子,可以想象。 叶彩唐也不是故意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就看了一眼黄泉的衣摆前面。 刚才没有憋不住,尿裤子了吧? 黄泉竟然察觉到了这个目光,然后领悟了,然后瞪了回去。 这目光太凶了,叶彩唐往夏樾身后躲了躲。 不是故意的,真是的是意外。 夏樾毕竟思想单纯一些,没有想那么多,他只察觉到黄泉不善的目光和叶彩唐躲闪的动作,十分不悦。 怎么,在六扇门里,你还想吓唬我的人不成? 我的人只有我才能吓唬。 黄泉哼一声,朝夏樾一拱手:“夏大人,久等了。” 夏樾懒得就到底是谁久等了这件事情深聊,而是道:“刚才的这件事情,黄老板有什么想说的。” “我很抱歉。”黄泉道:“但确实是个意外。” 围观众人都对他怒目而视。 “当时我比较着急,因此没有仔细看,当然,我承认我的眼神也不太好,而且走的急。”黄泉对那丫头道:“实在是吓着姑娘了,非常抱歉。” 好在只是吓着了,因此黄泉没来得及进去,他到的时候,那姑娘已经出来了。两人其实是在门外撞了个正着的。 但是对姑娘来说,一出门看见一个男人正要往里冲,当然也是很可怕的。 黄泉说完,众人都将信将疑。 黄泉叹口气:“夏大人,虽然我们俩是有过节。但是……还是希望你能相信我,毕竟我就算是真疯了,也不会在六扇门里造次的。” 叶彩唐看夏樾的表情。 很意外,她开始觉得夏樾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好好的教训一下黄泉。但是看了之后,她觉得夏樾是相信他的。 果然,夏樾哼一声:“你倒是也有自知之明。” 黄泉一笑:“我也相信夏大人的人品,虽然心里很想揍我一顿,但也一定不会让我蒙冤的。” 所以这两人虽然结过梁子是对头,但是一对有原则的对头。 “黄老板在这方面的人品,我确实是相信的,我也认为他不是这样的人。” 夏樾道:“这件事情,我可以相信你。但你吓着了人家姑娘,也得有个态度,看人家姑娘是否原谅你。” 夏樾这么一说,等于有他担保了黄泉的人品,众人倒是怒气也消了一些。 自家大人的为人,众人还是很清楚的,对谁都不软,如果六扇门里的人受了欺负,还是这种女孩子被欺负了,如果黄泉真是浪荡公子,今日不脱一层皮是出不了这大门的,有什么背景都没用。 黄泉也是懂事的,知道在这种事情上可千万不要惹众怒。 不然不管说到哪里,你都占不了理。 当下,黄泉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被惊吓的丫鬟身边。 丫鬟也早就不哭了,瞪着眼睛看他。 她还是很生气,但是仔细的看看,这人好像也确实不像坏人。毕竟,黄泉长得还是很不错的,虽然个子高,但五官非常精致,是叫人喜欢的长相。 长得好的人,总是会受到优待的。 黄泉深深弯腰下去,做了个揖。 “刚才是在下唐突,冲撞了姑娘,让姑娘受到了惊吓。”黄泉道:“实在并非有意,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与我。” 黄泉这礼数实在是到位了,何况对方只是一个打杂的小丫头,她这辈子,都没见人如此客气有礼的说过话,脸慢慢的涨红了,一时局促的说不出话来。 林婶掐了她一下。 原谅不原谅的,你倒是说句话啊。 人还弯着腰在那站着呢。 这一点,林婶特别满意叶彩唐。 你看同样是小村庄里走出来的女孩子,咱们彩唐多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就算是在夏大人面前,那也是站得直坐得正,一点儿都不露怯。 小丫头被林婶一掐,这才回过神来。 “既然,既然你不是故意的,那就算了吧,我不怪你了。”小丫头红着脸道:“你起来吧。” 黄泉在心里松了口气。 虽然今天有一点倒霉,但还不算是太倒霉。没有碰着个死活不松口的丫鬟。 见小丫头原谅了黄泉,夏樾又顺口教育了几句,便让大家散了。 “对了,你是来赎人的对吧。” “是。”黄泉特别明白什么是强龙不压地头蛇,现在比在黄金赌坊的时候,要乖顺多了。 当然夏樾明白,一切都是假象。 这个人装的时候,可比大部分人真的时候还要真。 “老张。”夏樾道:“带他去办手续。” 难道这种小事,还要夏大人亲自去办吗?你黄泉的脸可没那么大。 眼见着众人散了,黄泉也跟着差役走了,夏樾脸上端着的表情才放下。 叶彩唐看着黄泉的背影,实在是好奇。 “大人,你们俩到底有过什么梁子啊?”叶彩唐忍不住道:“感觉吧,虽然挺讨厌对方的,但是呢,又挺欣赏对方的,不说欣赏吧,至少肯定对方的一部分品德。” 比如夏樾觉得黄泉绝对不是个偷窥姑娘的流氓,黄泉也相信夏樾绝对不是个没有底线公报私仇的小人。 怎么说呢。 叶彩唐用四个字来形容:“相爱相杀。” 夏樾的眼睛顿时瞪得像是铜铃一样。 “我和他相爱相杀……”夏樾不可思议道:“就算是大白天,也不能说这么恐怖的事情。” “好吧。”叶彩唐挠挠头:“大人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大人傲娇也不是这一两天了。 夏樾这才满意:“走吧,跟我出去一趟。” 至于黄泉赎人,让他在六扇门里慢慢和差役周旋,走流程,交罚银吧, 叶彩唐连忙跟在 第234章 金屋藏娇 叶彩唐走着问着:“大人我们要去哪儿?” 肯定是去查婴儿失踪的事情,但是每一个方向都已经有人查了,夏樾要去哪儿? 夏樾道:“去黄金赌场周围查查,我想来想去,你特别擅长和人聊家常套消息,不让你发挥一下光和热,有些浪费了。” 叶彩唐哦一声。 前期的排查确实是最麻烦的,需要非常多的人手,光是六扇门这些是有点少了。 “好。”叶彩唐道:“只要能干活儿,干什么都行。” 革命工作不分高低贵贱,夏樾差一点就被感动了,但是随后想到,叶彩唐应该只是为了多拿点钱罢了。 夏樾选了一个好地方,离黄金赌场最近的一家酒楼。 已经是中午了,吃饭的时间刚过去了一点,但是他们都还没吃。 夏樾随意往桌边一坐,道:“点菜。” 叶彩唐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我点吗?” “不然呢?”夏樾道:“你来六扇门也那么久了,还不知道顶头上司的口味爱好吗?这种小事,还要大人亲自办吗?” 不敢当不敢当,叶彩唐连忙看向菜单。 两个人的话,夏樾比较能吃,她吃的少,点了两个荤菜,两个素菜。 然后她突然撑住了脸,忍无可忍的笑了一下。 夏樾奇道:“笑什么?” 点菜点的如此开心,至于吗?这段日子在六扇门里,叶彩唐应该把这几年在吃上面的亏欠都补回来了吧。 叶彩唐不说话,拼命摇头。 夏樾就不行了,非要知道不可。 夏樾道:“大人命令你说。” 叶彩唐往后靠了一点,又靠了一点,然后才道:“我刚才突然想,要是我点一份红烧猪蹄,一份碳烤猪蹄,一份香辣猪蹄,一份黄豆炖猪蹄……一会儿菜上桌了,大人你要怎么吃呢?” 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吃,还是矜持的饿一顿,表示自己胃口不好,中午就不吃了。 …… 夏樾被她这个想法惊呆了,以至于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半晌,夏樾叹口气,我二两银子,到底找来个什么玩意儿啊。 好在叶彩唐虽然有时候不是玩意儿,但有时候还是靠谱的。 他们进酒店的时候已经不是正饭点了,客人也没那么多,吃了一会儿,叶彩唐便指了一个菜,说特别好吃。让伙计叫掌柜来,要打赏。 掌柜的开开心心就来了,叶彩唐真的打赏了他一块银子。 掌柜的眉开眼笑,连连道谢。 叶彩唐于是请掌柜坐下说说话,两人便聊了起来。 在聊天这件事情上,叶彩唐上有天分的,夏樾怕打乱她的节奏,几乎不说话。 从让掌柜放松警惕,到聊的忘乎所以,叶彩唐没用太多时间,然后慢慢的把话题转移到了黄金赌场上。 掌柜的丝毫也没有注意有什么不对,说的口沫横飞。 叶彩唐偷偷给夏樾比了个大拇指,怎么样,我厉害吗? 确实是厉害的,没白吃我那么多猪蹄。 掌柜的说到了最关键的地方:“他们赌场常在我这里定酒菜,定点心,黄老板在吃得方面可挑剔了,定的东西每次都要弄的很清楚。” 叶彩唐八卦道:“黄老板我知道啊,挺高大英俊的一个男人,不怕掌柜的笑话,我跟我姐妹一起女扮男装去赌场里玩的,我妹妹一眼就看中他了……” 叶彩唐笑:“掌柜的,既然黄老板跟你说,那你知道他娶妻了吗?可有心上人,要是有的话,我叫我妹妹趁早死了心思。” 掌柜的一听,如此八卦竟然就在眼前,更是来了兴趣。 当下,掌柜的道:“姑娘,我劝你还是劝你妹妹,赶紧换个人想。” “为什么呀?”叶彩唐奇道:“莫非黄老板真的成亲了?” “那倒是不知道。”掌柜的道:“没人见过他娘子,也没听说他成亲了。黄老板啊,这人低调的很,不过呢,他常在我们这里定些精致的小点心,那点心啊,又是小花又是荷叶的,甜的腻的带桃花瓣的,一看就是姑娘喜欢的。” 这个是重要线索。 “还有啊。”掌柜的又道:“还会定特别滋补的汤料,什么枸杞花胶,冰糖燕窝……哎,我们家的冰糖燕窝盏是特别有名的,姑娘家吃最滋补,美容养颜,您要来一盏尝尝吗?” 叶彩唐差一点脱口而出,开什么玩笑,我像是吃得起燕窝的人吗? 但是她还没说,夏樾便道:“来一盏吧。” 掌柜的连忙吩咐伙计去。 没一会儿,燕窝送了上来,自然放在叶彩唐面前。 叶彩唐看着发呆,她不是没吃过燕窝没见过世面,而是觉得不太合适。虽然夏樾大方,也不能这么大方,这么一口下去,得几个月的工钱啊。 夏樾下巴略抬:“吃吧。” 人家掌柜都说了,姑娘家吃了特别滋补,难道我一个大男人抢你的吃吗? 掌柜的不明白叶彩唐的顾虑,殷勤道:“姑娘快尝尝,看看咱们店里的燕窝味道如何。我一看姑娘就是懂行有品味的。” 掌柜的真会说话。 叶彩唐吃到了这个年代的第一口燕窝。 出了客栈之后,叶彩唐揉着肚子,撑着了。 “看来黄泉真的是金屋藏娇啊。”叶彩唐沉吟道:“而且这个人还没藏在赌场里面。” 因为她从未在赌场露过面,而且,据酒楼掌柜说,点心和滋补的糖水,并非每次都送进赌场里的。 有几次,是送进了赌场边的巷子里,然后有人出来拿的。 可惜那个伙计上个月辞工回老家成亲了,这段时间黄泉又没点餐,也不知道具体是送进巷子的哪个院子。 夏樾道:“知道大概的方向就好,刘沙就在周边查巷子里的租户,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发现。” 黄泉若是金屋藏娇养了个女子,不知道什么原因没让她在赌坊里住着,那也必定在赌坊后面。 那一片的宅子都是他的。 若有那种漂亮柔弱的,自己又不工作,还不缺钱,吃的好穿的好的,女眷带着丫鬟的,又对自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十有八九是有钱人的外室。 叶彩唐突然觉得有点兴奋,好像是要去抓奸 第235章 大人的心灵鸡汤 刘沙查租户的办法非常简单粗暴,就是拿着户部的花名册,一家一家的进去搜。 不管你是自己的房子,还是租了别人的房子,只要在京城里居住一定的时间,都要在官府备案。 刘沙拿着名册,一家,一家的将门敲开。 “户主是谁,姓名年龄,做什么营生的。家里有几口人,都叫出来看看……” 这是刘沙常干的事情,熟门熟路,带着一帮差役一起,咋咋呼呼,轰轰烈烈,砰砰砰把门拍的直响,然后吼上几嗓子:“开门!开门!” 夏樾带着叶彩唐到的时候,刘沙正在吼,叶彩唐忍不住道:“大大人,一会儿我们回去的时候,买点润喉糖给刘哥吧,他太难了。” 这一路吼下去,嗓子不痛吗? 这就是你们为什么出去得不到好脸色,也得不到好吃的原因。 夏樾脸上有点过意不去,咳了一声,走了过去。 众人回头一看,老大来了。 刘沙感觉自己有了背景和靠山,吼得更大声了。 夏樾莫名有点尴尬,快步走过去,轻声道:“你小声点。” 刘沙很意外,愕然回头看了夏樾一眼,然后莫名其妙哦一声。 声音顿时低了八度:“有人在家吗?”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现在是白天,很多人家都无人在家,毕竟都是要生活的,要出去赚钱,不然的话吃什么喝什么。 没敲开门,刘沙在册子上做了个记号。 夏樾拿过册子看,刘沙的动作挺快的,已经问了十几户了,黄金赌场后面这片宅子,总共只有三十七户人家。很快就能问完。 夏樾道:“前面这些,有没有什么可疑的?” 刘沙道:“暂时没有。” “有没有单身,或者只带着丫头小厮的年轻女子?” 刘沙再一次摇头:“也没有。” 夏樾点头:“接着搜。” 还有几十间屋子没有搜到,人不一定就在哪一间里。 于是刘沙接着带人搜,夏樾也带了几个人,分头行动。 很快,黄金赌坊后面一片挨家挨户都搜过了,有些敲不开门的,也翻墙进去看了,确实是没有人。而且也晾晒着男人或者孩子的衣服,一看就是比较破旧朴素的,绝对不会有一个有钱的相好。 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等所有的宅子都检查了一遍之后,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夏樾看了看天,吩咐:“大家今天辛苦了,休息吧。” 什么案子也不能没日没夜的查啊,六扇门总有查不完的案子,没日没夜的,要累死人的。 刘沙便招呼着,大家陆续回了。 叶彩唐似乎还有点事情的样子。 夏樾道:“怎么了?” 叶彩唐道:“大人,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去逛逛。” 夏樾奇道:“你去逛什么?” “我想去胭脂水粉店逛逛。” 夏樾看了叶彩唐一眼:“用完了?” 不至于吧,叶彩唐平时也不是浓妆艳抹的,她那儿应该有不少胭脂水粉,这就用完了? “没有。”叶彩唐道:“我想去看看招桃花。” 招桃花,就是今日去黄金赌场的时候,叶彩唐看见黄泉嘴角的上的那一种。 这一听是跟案子有关的,夏樾便追问了一句:“你有什么发现?” “没有,还没有什么发现。”叶彩唐道:“只是招桃花是新流行的口脂,颜色好味道也好,挺贵的。京城现在卖这个的店不多,我想去问问,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 胭脂水粉店的老板,一般对买贵货的客人都能记得很清楚。京城里,大多是常客老客,官员的家眷或者做生意人家的太太小姐,若是有单身的女子,两边都不沾的,说不定有印象。 世上的人大部分都是八卦的,开店的自然也一样,说不定还会议论呢,这个客人,年轻漂亮有钱,也不是哪家小姐夫人,一定会被猜测的。 夏樾一听叶彩唐此时此刻,还在为了案子操心,顿时被感动了。 “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不安全,我陪你吧。”夏樾道:“天要黑了,抓紧时间。” 胭脂铺子可不比青楼赌场,就算在热闹繁华的京城,天黑了大多也就关门了。 叶彩唐一听抓紧时间,立刻就走。 虽然她在京城住的时间不长,但是托之前夏樾送的姹紫嫣红的胭脂粉饼的福,对这里的胭脂铺子还真了解不少。 毕竟想要找物美价廉的,可不就得多比较几家,才能省钱。 一路找过去,夏樾果然在几家店中看见了所谓的招桃花。他虽然没有亲眼看见黄泉嘴角的颜色,但绝对相信叶彩唐。 可遗憾的是,没有哪一家的老板能想起,有类似的人来买招桃花。小姐没有,男人也没有。 天已经很黑了,夏樾和叶彩唐从最后一家胭脂水粉店出来。 这个线索暂时是断了。 叶彩唐有点失望,夏樾一看,觉得自己身为领导,在必要的时候,也要给与下属安慰和鼓励。 “别垂头丧气了。”夏樾道:“查案哪有一查就准的,几条几十条线索,一个个去找,一无所获的情况很正常。甚至六扇门里,还有那么多悬案档案呢,凶手一抓一个准的,那是神仙,不是大人。” 叶彩唐一听,夏樾这是给她打气灌鸡汤呢。 这还用他说,她以前还是法医的时候,经常跟着刑警队的案子,经常绝望着绝望着,就习惯了。 不过领导还是有爱心的。 “我没事儿。”叶彩唐道:“我明白,就是有点累了。” “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夏樾四下一看:“今天辛苦了,再请你吃顿饭吧,吃了回去,也不必让林婶辛苦再起来忙活。” 中午刚吃了一顿大餐,又吃? 叶彩唐有点吃不起。 不过夏樾只是淡淡一笑。 “知道你晚上怕胖不敢吃多,放心吧,这家的菜口味很清淡。” 说着,夏樾带头走了进去。 叶彩唐在后面愣了一下,我怕的是这个吗,我怕吃太多,后面要是得罪了你,算一下账还不起啊。 但是夏樾已经走进了酒楼,叶彩唐也只好跟上。 第236章 死亡与新生 这家的菜色果然清淡,每一个菜都是用料讲究但是量少,微咸微甜微酸,叶彩唐没吃饭,吃了一碗八珍面,汤都喝的干干净净,又撑着了。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叶彩唐决定一会儿回去跑上半个时辰,这么下去,过两个月又要买衣服了。 夏樾也吃饱了,坐在一旁喝茶消食,正在问叶彩唐吃饱了就回去休息的时候,突然外面闹了起来。 是对面巷子里传来的动静,有好几个人都在往那边跑,一边跑,一边有乱七八糟的喊声。 “抢孩子啦……抢孩子……” 夏樾立刻站了起来,叮嘱一句:“你就在这等我。” 说完,夏樾直接从二楼的窗子跃了出去。 叶彩唐跳不下去,连忙往门外跑。 今日丢失的就是个婴儿,这会儿又有人抢孩子,怎么有这么巧的事情,莫非是同一帮人干的。 京城一向太平,天子脚下管理森严,怎么能一天有两起抢夺孩子的事情,这是怎么了? 叶彩唐往外跑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 她听见隔壁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放开我,我去看看。” 这是黄泉的声音,十分焦躁。 他被人抓住了? 紧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有些沧桑,但不是特别苍老,应该是个中年妇女,四五十岁的那种。 “你别看,你还怕人家不够倒霉吗?”那女声道:“没事儿,你看了也要出事。你那个命,碰着谁谁倒霉……” 黄泉的声音有些烦躁,但是压制着:“行了,我知道,不必一次又一次的提醒我。” “呵呵。”那女声冷笑了一下:“你真的知道?你若是知道,就应该放过姐姐。” 黄泉无力道:“我只是想照顾她。” “是,我知道你想照顾她,但是你是天煞孤星,你看你的手,你从生下来就是断掌,你生下来就克死了全村,全村人的戾气怨气,都在你身上。谁受得了?你想照顾谁,那就是害了谁。” 虽然叶彩唐不喜欢黄泉,也不认识这个说话的女人,但是这话她听着就不太舒服了。 叶彩唐皱了皱眉,也不知道夏樾那边怎么样了,正犹豫着应该去找夏樾,还是多偷听一下黄泉的秘密,突然屋子里黄泉喝了一声。 “什么人?” 什么人?叶彩唐还以为来了什么人呢,连忙四下的看,还没来得及转头,房门一下子打开了,黄泉站在了面前。 叶彩唐后知后觉,原来黄泉说的什么人,是指自己啊。 “是你?”黄泉也认出来了:“你是夏樾的手下。” 能不认出来么,在黄泉赌场的后院,就是叶彩唐和黄泉狭路相逢的,并且认出了他嘴边的口脂叫做招桃花。 偷听别人说话总是不太好的事情,叶彩唐被抓个正好,也只好道:“哈哈哈,黄老板,好巧啊。” “有这么巧吗?”黄泉四下一看,可能是在找其他人,但是没找到,于是疑惑道:“夏大人……让你来跟踪我?” “黄老板想什么呢。”叶彩唐理直气壮道:“我是和朋友来吃饭的,正好吃完了要走,路过。” 说完,叶彩唐一指房间里,房间里果然是一桌残羹冷炙,刚吃完的样子。 黄泉点了点头:“我想也不是,夏大人让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来跟踪我,这也太扯了。” 此时,黄泉身后的门也是开的,叶彩唐看见了里面的情形。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里面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穿的很普通,头发有点花白,微微佝偻着身体,脸上充满了沧桑。 这是一个生活的很艰辛,被岁月摧残了的贫苦老妪。 但是很奇怪,这老妪和黄泉说话的态度,显然是十分熟悉的。此时桌上也点了不少好菜,黄泉身价不菲,哪怕是指缝里漏一点,她也不至于要过的如此辛苦。 那个老妪的表情很生气,她从墙角拿起一个脏兮兮的袋子,然后就走了出来。 老妪走到门口,却不着急走,而是对叶彩唐道:“小姑娘,你小心一点。” 叶彩唐一愣:“啊,你说我?” 叶彩唐心里一紧,莫非这是什么其貌不扬的隐士高人,着急最近有血光之灾? 正要请教,老妪又指向了黄泉。 “这个人,天煞孤星,天生断掌,克父克母,跟他走的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老妪道:“你图他长的好有钱,可别让他克死了。” 一番话说的两人都黑了脸。 叶彩唐明白了,原来老妪将她当成了黄泉的相好,这误会可真大了。 黄泉的脸色更难看,叶彩唐觉得若是有人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自己是个克星,她肯定会翻脸的,但是黄泉竟然没有翻脸。 虽然也很阴沉,但是他忍住了。 “齐二娘。”黄泉低声道:“你不愿意和我来往不要紧,我可以不去,但是这钱是我孝敬……” 黄泉从怀里摸出银子来,要给老妪。 “你别说了。”老妪猛地将银子往地上一扔:“我怕有命拿没命花。” 噼里啪啦,银子撒了一地。 黄泉猛地按住了自己的鼻梁,感觉要爆炸了一般。 但他只是深深的吸了口气。 叶彩唐突然就觉得有些心酸。 一个人,该是遇见过多少不公平,多少排挤,多少冷眼,才能将情绪压制的如此绝对。 “大婶你过分了。”叶彩唐终于忍不住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天煞孤星,什么断掌命硬,什么克父克母克全家的鬼话。” 一句话,黄泉愣住了。 老妪也愣住了。 老妪道:“你是什么人?” “路人。”叶彩唐道:“看不过去,我要说几句。” 老妪皱了眉:“你知道什么?” 叶彩唐道:“我不知道什么,但是在我的家乡,如果在死了很多人的大灾难中,正好有新生儿的出生,那是希望,是新生,所有人都会高兴感动。” 死亡是绝望,新生是希望。 无论是洪水还是地震,在死亡废墟中那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都会叫人热泪盈眶。 从来没有人会说,因为孩子命硬克死了大人,这是什么鬼话。只有孩子朝气蓬勃,生命生生不息, 第237章 朋友一生一杯酒 黄泉有些意外的看向叶彩唐,万万没想到,叶彩唐在帮他说话。 叶彩唐竟然帮他说话,在知道了他那些不堪的过往之后。 黄泉突然有些恍惚,一时间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件事情。 半晌,他缓缓道:“你……真的这么认为?” “是啊。”叶彩唐皱眉道:“不然呢,正常人难道不是都这么认为吗?” 但显然黄泉不这么认为。 黄泉道:“不,正常人都觉得我命太硬,不吉利,只要和我走的近,就会有不祥的事情发生。” 叶彩唐一挥手:“胡说八道。” 封建迷信要不得。 “你以为你是阎王转世,黑白无常投胎呢?”叶彩唐好笑道:“能有这么大的能量?那你开了这些年赌场,不是都好好地吗?赌场里的人,也没一天死一群啊。” 黄泉无话可说。 顿了顿,他挣扎道:“可是之前……我出生的时候,确实全村都遭遇了不幸。” “我知道。暴雨造成的泥石流,山体滑坡。”叶彩唐道:“你又不是山神,你又不是雨神,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姑娘,你真是太天真了。”一旁被唤作齐二娘的老妇终于忍不住道:“何止是那些人,你怕是不知道,他长大后,养父母也死于非命,几回搬家,只要和他走的近的,陆续都出了意外。” 确实有点邪门。 但叶彩唐还是道:“养父母怎么死的?” 齐二娘道:“在河边洗衣服,不小心滑下去淹死的。” “邻居呢?” “那是什么样的都有。”说起这个,齐二娘激动不已:“有被马车撞得,有得了疾病的,有……” 叶彩唐打断道:“有被他打死的吗?” 齐二娘被堵得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就说有没有?” “那自然没有。”齐二娘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要是有,黄泉早就被抓起来了。 “那不就行了。”叶彩唐道:“既然没有,凭什么把十里八乡的人命都算在他身上。这世上人那么多,哪天哪个时辰不死人?死人有什么奇怪的,坏事儿都算他头上,那好事儿你们怎么不算,赚钱了添丁了长寿了,怎么知道没他的事儿呢?” 黄泉不说话,冷静的像是一块木头。 齐二娘虽然是个能当街撒泼的人物,但哪里是口齿伶俐的叶彩唐的对手。被她一顿说的拉不下脸,愣了下怒道:“你是她的人,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晦气。” 说着,她把袋子在肩膀上挪了挪,转身要走。 走了两步又转回头,指着黄泉道:“别让我看见你,你不要来,她还能多活几年。” 说完,齐二娘便走了。 黄泉对齐二娘的辱骂,竟然完全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叶彩唐对黄泉的反应叹为观止。 她以为黄泉是个挺冷酷的人,开着赌场,什么找麻烦的没见过,肯定心狠手辣。当然也能屈能伸,但能屈能伸到这种地步,确实很意外。 而且黄泉对齐二娘,不是那种压抑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隐忍,而是带着深深地悲哀,痛苦的隐忍。 何必呢,叶彩唐摇摇头,想到夏樾去追人还没回来,自己要赶紧去看看才行。 叶彩唐这么一想,无心再和黄泉多说,便道:“黄老板我有事先走了。” 叶彩唐和黄泉不熟,不是朋友,看不下去说几句,再多安慰也是没有了。 但黄泉突然笑了起来,先是轻轻的像是低语,然后笑出了声。 那笑声渐渐止不住了,他捂住脸转过身,笑的肩膀都在抖。 叶彩唐反而不敢走了,心道这人怎么了,不是有什么大病,突然发病了吧。这里只有我一个,那个齐二娘也不知道会不会给我作证,我什么也没干啊,他不会碰瓷讹我吧。 叶彩唐慢慢的往后退了一步,正考虑要不要悄悄的溜走。 突然背后有人道:“小叶,怎么了?” 夏樾回来了。 叶彩唐这下算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转身:“大人你回来了,怎么样了?” “是一场误会。”夏樾简单道:“夫妻吵架,没事儿了。” “没事儿就好。”叶彩唐揪着夏樾的肩膀,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刚才有人骂他天煞孤星,我看不惯,说他不是。然后他就这样了,不是气傻了吧。” 这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感觉有点怪怪的。 夏樾有一瞬间分神,不自然的揉了揉耳朵,然后把叶彩唐往后拽了拽,走过去查看。 “黄老板?”夏樾试探道:“你没事儿吧。” 黄泉背对着他们,两手撑着墙边扶手,不回头道:“我没事。” 这句话还算镇定,看起来真的没事。 然后黄泉转过了身。 他笑了一下。 叶彩唐突然觉得,这笑和之前的笑不一样了。 然后他大步走向前一步,抱住了夏樾。 夏樾惊呆了,石化了,一时之间,都忘了躲闪和反抗。 叶彩唐也惊呆了,完蛋,下面该不会要给黄泉收尸了吧。他们夏大人,是有一点矜持在身上的,吃个猪蹄都不愿意叫人看见。 夏樾动了下一下,但是黄泉抱得紧,竟然没挣开。 然后黄泉道:“其实,我想抱的是你手下的这位叶姑娘,但是不方便,就抱你凑合一下。” …… 叶彩唐想过去劝的脚步停了下来。 劝不住,这下黄泉肯定要被大人打死了。 黄泉道:“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世上第一个告诉我,我不是天煞孤星的,竟然是一个毫不相干,没有得过我一点好处的人。” 这一刻,见证夏樾和黄泉曾经的梁子,并不完全是梁子的事情来了。 夏樾没有揍黄泉,竟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叶彩唐简直没眼看。 夏樾道:“虽然我看你不顺眼,但是你父母族人的死,跟你确实没关系。谁也不应该把那么多条人命,压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黄泉顿时放开了手,冷道:“你怎么早没跟我说过这话?” 夏樾嫌弃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上被抱出来的褶皱。 “因为我看你不顺眼。” 叶彩唐对夏樾是佩服的,人是个好人, 第238章 我是刀下亡魂 黄泉走向叶彩唐,夏樾拦在中间。 “你干什么?” “我想敬叶姑娘一杯酒。”黄泉的视线穿透夏樾,落在叶彩唐脸上,微微一笑。 叶彩唐愣了一下。 黄泉笑起来,可真好看啊。 从第一次见面,黄泉就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一身黑衣阴霾低沉,再配上他的名字和邪乎的出生,更加的觉得阴冷。 即便是笑,也是冰冷的。 但这次的笑不一样,好像是阴冷的黄泉路上,也有灿烂盛放的彼岸花,一片一片,一簇一簇,背后依然是黑暗,但这里却花团锦簇。 “叶姑娘。”黄泉握着酒杯的手,从夏樾身旁递过:“今日,多谢你维护我。” 叶彩唐突然就不好意思了,浑浑噩噩接过酒杯。 “没什么。我也不是维护你。”叶彩唐觉得做人要谦虚一点:“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果不是你,是旁人,我也会这么说的。” 除了人品和恶行,其他都不是被如此责骂的理由。 “我知道。”黄泉道:“对你,是路见不平。对我,我是被你救下的刀下亡魂。我挣扎艰难过上半生,时至今日,什么也不缺,只缺一个人告诉我,你从没有做错过什么,你可以放下几十年背负的内疚和骂名。” 黄泉说的很认真,叶彩唐心里也被弄的有些酸楚。 你什么也不缺,而我,什么也没有。 一时不知道谁更苦,是你矫情,还是我矫情。 黄泉突然道:“你想看看我的手吗?” 叶彩唐一愣,然后脱口而出:“断掌吗?” 刚才那个齐二娘是这么说的。 不过叶彩唐说出这话就觉得不妥,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断掌其实很正常的,就是一种正常的手纹,哪里就有左右生死,还左右旁人生死的。” 黄泉一笑,突然,他伸出了左手。 左手打开,叶彩唐吓了一跳。 是不是断掌看不出来,黄泉的右手手掌上,横着一道纵贯整个手掌的狰狞疤痕。 “烧伤。”叶彩唐一眼就能看出:“这是陈年旧疤了,至少有十年以上。” “对。”黄泉道:“那时候我还小,我天真的以为,断掌没有了,我就不再是天煞孤星。” 黄泉看起来和夏樾年纪差不多,不会太大。十几年前,有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一个少年,用什么样的心态,才能伸手握住一块烧红的烙铁,将自己伤的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夏樾微微皱眉,看了黄泉一眼。 他认识黄泉,也有些日子了,梁子是结了一些,但就像叶彩唐说的,不是仇人。相爱相杀,啊呸……是他觉得黄泉也怪可怜的,不是恶人。 但黄泉一贯独来独往,孑然一身,从不知他阴沉的外表下,有这么多细腻心思。 叶彩唐看着眼前狰狞的伤痕,喝了酒,然后在黄泉酒杯上一碰。 “六扇门也有个人,胳膊上有一道非常狰狞可怕的伤口。”叶彩唐说的是喝多了半夜非要烤红薯,拦都拦不住然后烤睡着了的那个。 “他就不把伤口藏起来,见着凶的犯人,就撸起袖子吓唬人。”叶彩唐道:“只要心里的伤好了,手上的伤,就不算什么。” 何况黄泉的脸如此好看,手上那一道,充其量算是多了一点男人气概吧。 黄泉将手掌放在自己面前,端详来,端详去,莫名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怕人了。 夏樾觉得,谢也道了,酒也喝了,黄泉的感激应该已经表达的差不多了。 于是夏樾道:“小叶,回吧。黄老板,我看你今日情绪不好,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今晚黄泉估计睡不着,不过他睡着睡不着,就不关他的事了。 叶彩唐真的是很奇怪。 他们两个人,这若有若无的情义,莫名其妙的梁子,到底是为何? 不过夏樾说回去,也是要回去了。 “好。”叶彩唐应了一声。 黄泉却突然道:“还早呢,不着急。” 夏樾不悦看他,你想干嘛? 我还调查你呢,别得寸进尺。 黄泉在叶彩唐身后道:“我知道你们在找什么,想知道我在赌坊后面,跟什么人来往密切是吗?” 黄泉真是善解人意。 夏樾停下脚步:“什么人?” 黄泉爽快道:“跟我来。” “去哪?” “带你们去看看那个人。”黄泉道:“免得你们还要辛苦去找。” 夏樾更疑惑了。 他跟黄泉的关系,到不了这一步。 黄泉当然明白夏樾的疑惑,解释道:“从现在开始,我是小叶姑娘的朋友了,夏大人你也可以沾一点光,六扇门若是日后有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 夏樾淡淡看了他一眼,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我可以偷偷调查你,也可以把你抓去严刑拷打,你今晚是不是有点嘚瑟过头了。 你是小叶朋友,单方面的吗,小叶同意了吗? 叶彩唐无所谓的,朋友不朋友的,如果黄泉有罪,夏樾一样会抓他。 黄泉带着夏樾和叶彩唐走进黄金赌场后面的巷子,走到了一个院子门口。 这院子白天叶彩唐和夏樾来过,里面没有年轻女子,只有一个老妇,身体不好,耳朵眼睛都不好。下午他们来的时候,便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因此也没有叫醒问话,只轻手轻脚进去看了一下就走了。 “这里?”两人都有些意外。 “对。”黄泉没有敲门,而是抬头示意了一下,上墙。 “……”夏樾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堂堂六扇门总部,黑灯瞎火的,在一个赌场老板的带领下,爬老百姓家的墙。 然后他们很快上了墙,进了院子。 屋子里亮着灯。 黄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走近。 屋子里,蜡烛光映照出一个人来,看高度,那人是坐着的。 黄泉突然指了指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个袋子。 叶彩唐一眼,这不是就是刚才在酒楼里,把黄泉骂的狗血淋头的齐二娘背着的袋子么? 难道黄泉金屋藏娇,藏得是齐二娘?难怪他们把这一片搜查遍了也没找到可以对象呢? 不对啊,这屋子里不是还有一个老太太吗?那又是 第239章 奇怪嗜好 叶彩唐正疑惑着,只听着屋里的齐二娘说话了。 “姐。”齐二娘道:“你别给他说好话了,要我说啊,你这样就是他害的。要不是被她克的,你能受伤,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屋子里,没有人说话。 齐二娘又絮絮叨叨:“我知道他总偷偷摸摸来看你,还给你买这个,买那个。他那些东西晦气啊,不能要,我也能养你……” 然后齐二娘就开始数落黄泉的各种不是,各种晦气,各种倒霉,叶彩唐听着都皱眉。 但是黄泉十分平静,显然这一切对他来说再正常不过。齐二娘说的这些话,他已经听过无数遍了,心如止水。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责备辱骂的话,听再多遍也是会痛的。只是听多了就麻木了,把这种痛都深藏了起来。 要不然的话,黄泉冷漠了这么多年,也不会为了叶彩唐的几句话失态。 离开院子。 黄泉道:“要是不着急,去我那里坐坐。” 白天还拦着一副誓死不让多看一眼的模样,这会儿竟然请他们去坐坐。 叶彩唐感觉还好,夏樾十分感慨。 他认识黄泉的时间也不短了,但是从没进过他的房子。当然,平时也没什么联系就是了。 从赌场大门进去,赌场里还是热热闹闹的一群人在喊着大小,开! 见叶彩唐视线往赌桌上看,黄泉笑道:“叶姑娘要玩一把吗?” 叶彩唐摆摆手。 感觉黄泉看起来也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黄泉也不过分殷勤,只是道:“我这赌场还是很正规的,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叶姑娘若哪天无聊了想散散心,就来玩玩。” 主人都这么说了,叶彩唐也不能驳面子,于是点了点头。 客气嘛,大家都是场面话。 夏樾既然没喊停,可见是可以客套一下的。 黄泉进了门,管事的便跑了过来。 关东云看清楚黄泉后面跟着的人,便觉得眉心直跳,我的天啊,这不是今天白天来砸场子的六扇门的人吗,怎么又来了?王爷也打发不走吗? 但是很奇怪,自家掌柜的心情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老关。”黄泉道:“有个事情你去办一下。” 关东云忙道:“是。” 黄泉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去买点花草苗木来,在院子里种一种,多买点花,最好一年四季都有开的,红的了粉的紫的都要……” 关东云惊呆了。 但是黄泉根本不理会他,直接就带着夏樾和叶彩唐进了院子。 小伙计戳了戳一动不动的关东云。 “关哥,关哥。” 关东云面上神情恍惚道:“你,你打我一巴掌。” “……”伙计心里蠢蠢欲动,但犹豫一下还是道:“我不敢。” 我才不傻,真要是打了,你肯定要打击报复的。 “掌柜的竟然要把院子里种上花……种上花……种上……花……”关东云脸上一脸空白,同手同脚的走了。 黄泉带着两人穿过院子,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这是我的房间。”黄泉很坦然,然后又打开另一个房间的门:“这也是,不过我不太来。” 黄泉的房间没什么可看的,和他的院子一样,每一件东西在很贵的同时,也很朴素。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清汤寡水。 黄泉打开衣柜的门,衣柜里一色的黑衣,黑的像是一桶墨水洒进去了一样。 但是另一个房间,就是两回事了。 这房间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床上连个被子枕头都没有,可是有一张梳妆台,梳妆台上,放着全套的化妆品,比叶彩唐屋子里的全多了。 胭脂,水粉,香粉,发簪,花钿…… 而且都是极好的东西,世面上什么贵就有什么。 黄泉走过去,顺手从桌上拿起一盒口脂。 叶彩唐一看,正是招桃花。 所以金屋藏的那个娇,没在旁的地方,就在黄泉的屋子里? 黄泉又拉开了衣柜,里面都是女式的衣裙,大略一看有七八件吧,红粉蓝紫各有千秋。 黄泉道:“夏大人,你们要看的,就是这个吧。” 夏樾的脸色有点奇怪。 不过叶彩唐也不好现在问为什么,只是脑中突然一个念头一闪:“那天被看见的女子,不是你的金屋藏娇,就是黄老板你自己?” 这屋子显然没人住,住人的痕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抹的掉的。 黄泉淡淡道:“对,没有金屋藏娇,只有我自己。” 叶彩唐:“哦~” 原来黄泉是个女装大佬,有穿裙子涂脂抹粉的爱好,不过这也没什么,他这样环境长大的人,不杀人放火性格扭曲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偷偷摸摸的穿穿裙子,纯属个人爱好,不影响别人都没什么。 夏樾就想的严肃一点了:“这么说,那孩子真的是你偷走的?孩子在哪儿,你偷人孩子做什么?自己生不了?” 黄泉脸色一变,看样子想去打夏樾,但是忍住了。 “被看见的确实是我,但是我没有偷人孩子,我偷孩子做什么用。只是我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那老妇,我不想让人看见,就匆匆走了。” 叶彩唐在一旁听着,感觉对,又感觉哪里不对。 对于黄泉竟然有男扮女装爱好的这件事情,夏樾的反应是不是稍微小了一点。他的适应能力真的那么强吗,一点不怀疑的就相信了。 “还有。”黄泉正色道:“我是个正常男人,没有男扮女装的癖好,我之所以男扮女装,是为了安抚齐大娘。” 黄泉叹了口气:“齐大娘小时候照顾了我几年,对我很好,后来家中变故她得了大病,如今眼睛耳朵都不好,人也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她一直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己早年被人拐卖的女儿。她女儿五官与我有几分相似,因此我才不时的扮做女子的样子去见她,让她相信女儿还活着,让她有一线活下去的期盼。” “刚才在酒楼里骂我的齐二娘,是她妹妹。” “她一直觉得姐姐是被我连累,可他们两个孤寡老人,一旦离开根本无法生活。所以才不得已留在这里,我也不敢常去,怕被她碰见,每次送 第240章 给点阳光就灿烂 叶彩唐本来对黄泉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因为长得好看,也不讨厌。 但是现在,她对这个男人有了一种深深的同情,而且,觉得他不但没有被艰难的生活扭曲,竟然还保留着深情厚谊。 在他的前半生里,遇到的多的是歧视,责难,辱骂,斥责。只有非常少非常少的温暖和肯定。 而他没有去报复那些责难和辱骂的,却紧紧的抓住了温暖和肯定的善意,回报以更多的,十倍百倍的温暖和友善。 这样的人,不是黑暗里走出来的人,是心有大爱的人。 不过黄泉和夏樾的梁子,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看夏樾由着黄泉抱着也没生气的样子,可见也不是那么糟糕。 叶彩唐忍不住总是看夏樾。 夏樾实在受不了道:“你总看我干什么?” 夏樾被叶彩唐看的心里毛毛的,他觉得像叶彩唐这样一肚子坏水的人,肯定什么事情都往害人的地方想。 这会儿可能在想,黄泉这一屋子女装和胭脂水粉,要是给他抹上,效果肯定也不错。 叶彩唐可太冤枉了。 叶彩唐看了看夏樾,突然问黄泉:“黄老板,我们现在是不是好朋友了?” “当然。”黄泉爽快道:“你日后若遇到了什么难处,尽管找我。我没有不给你办的。” “没那么难。”叶彩唐摆摆手:“其实我就想知道,你和我们家大人,到底是结了什么梁子?” 一句话,夏樾和黄泉的脸色都变了。 叶彩唐左看看,右看看。 真是有故事的两个人啊。 “没事儿没事儿。”叶彩唐忙道:“为难就算了,我可以自己想象。” 一句自己想象,让两个人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更难看了。 特别是夏樾。 他对叶彩唐的想象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但夏樾纠结了一会儿之后,断然道:“你随便想吧,反正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然后夏樾转身对黄泉道:“如果你敢说出来,我就带人封了你的赌坊。” 这赤裸裸的威胁让叶彩唐惊呆了。夏大人这是公权私用,知法犯法啊。 黄泉也很为难,他显然比夏樾潇洒多了,对这事情不是那么计较,可是赌场是他的身家性命,衣食父母,被封了就不好了。 接收到黄泉哀怨的眼神,叶彩唐终于叹了口气:“算了,我不问了。” 黄泉今天晚上已经很可怜了,欺负他是不道德的。 这还差不多,夏樾松了口气。 看了看窗外天色,夏樾正色道:“行了,不早了,既然你这里没有什么嫌疑,小叶,回了。” 叶彩唐连忙应着。 黄泉一路将两人送到门口,站在黄泉客栈门边,笑盈盈道:“小叶慢走,小叶常来玩。” 夏樾真的想转身回去,把黄泉打一顿。 叶彩唐非常认可黄泉的人品和长相,连连朝他招手。 看着夏樾和叶彩唐的身影消失在街头,黄泉这才不紧不慢的回了赌场。 “老关。” “哎,老板。”关东云忙道:“您有什么吩咐?” 老板今晚不正常,要仔细点伺候才行。 黄泉道:“看到刚才那个叶姑娘了吗?” 关东云连连点头:“看到了。” 黄泉道:“跟兄弟们都招呼一声,以后这位叶姑娘要是来赌场玩, 只许赢,不许输,知道吗?想赢多少,就让她赢多少。” 关东云仿佛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啊?” “啊什么?”黄泉不满道:“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清楚,清楚的。”关东云忙道:“但是,这是为什么呀?” 黄泉微微笑道:“因为这位叶姑娘,是我的至交好友。告诉兄弟们,若日后遇见叶姑娘有什么为难,都要尽心相助,怎么对我,就要怎么对她,明白了吧。” “是是是。”关东云这回真明白了。 为什么后院要买各色花草,为什么要让一个姑娘家在赌场逢赌必赢,掌柜的今夜心情特别好,大约是因为,春天要来了吧。 黄泉心满意足去休息了。 他从来要的都不多,根本没想过世人都会接纳,不过希望有几个将他当做正常人的朋友罢了。 夏樾带着叶彩唐回六扇门。 今日虽然忙了一天,但黄泉坦诚相告,解除了他的疑点,这一条线索,也就断了。 夏樾道:“这事情若是和黄泉无关,那江氏看见的人影,就根本不是抱走她孙子的人。她眼神不好,又是在听见孩子母亲的喊叫后才追了出去,凶手可能从其他方向离开了。” 黄泉赌场后面那一片,巷子四通八达。就算是不通的地方,中间隔着的也就是个一人高的矮墙。都不用会武功,只要稍微灵活点都能爬过去。 再者那边可能还有同伙接应,这边只要将婴儿送过去,摇身一变就能装作若无其事。就算是被人看见了,也不会想太多。 孩子还没有找到,案件似乎进入了死胡同。 叶彩唐没有说话,一时间,她也想不到什么办法。 只愿那孩子能坚强一点,好好的活着,再等一等,让他们找到,回到爹娘身边。 回了六扇门,各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叶彩唐起床洗漱惯例去伙房吃早饭。 虽然案子没破,但饭还是要吃的。吃饱有力气,才能好好干活儿啊。 谁料伙房里有客人。 正是黄泉。 叶彩唐走到门口,就愣住了,她看见了黄泉,但又好像没看见。 黄泉还是昨天那张脸,但是换了一身衣服。 他之前一直是黑衣,纯黑的没有一丝杂色的黑衣。就连他房间的衣柜里,也是一色的黑色,没有一件别的颜色。 仿佛是心里有什么大病,或者真的是因为心里有什么大病。 但是现在,他穿了一身淡蓝色的长衫,很随意休闲的款式,质地很好。 叶彩唐买不起,但是她日常看夏樾和谢止的衣服,都是差不多类似的布料,都死贵死贵的。 黄泉这个显然也是。 “小叶来了?”黄泉感觉到身后来了人,一回头,便看见叶彩唐。 叶彩唐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之前好像出现过。 第241章 人口拐卖团伙 叶彩唐心里涌上一个不好的名字,黄泉不会像是楚时轩一样吧,那太可怕了。 桃花债太多也忙不过来啊,她之前还找谢止要了防烂桃花的符呢,不会不管用吧。 而且,他们怎么都喜欢从厨房下手呢,莫非是都打探清楚了,我和林婶的关系不一般。 他们走的都是丈母娘路线? 显然是这样,因为黄泉贵公子一般的坐在六扇门的厨房里,没和任何人多说太多,而是跟林婶在唠嗑。 一边唠嗑,一边在帮林婶削南瓜的皮。 你能相信? 一个虽然没有官职,但是开着一个赌场,还有一片宅子,听夏樾说十分有钱,还和当今王爷有非一般友谊的男人,正在给一个厨房大娘打下手。 黄泉用一把小匕首削南瓜皮,动作那叫一个流畅,每一块皮厚薄一致,好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一样。 林婶还夸呢:“小黄这刀功是真不错。” “那可不是。”黄泉卷着袖子,丝毫也不在意自己衣服上沾了菜叶:“我这刀功,不但切菜好,杀鱼更好。特别是片鱼片,一片一片晶莹剔透,上面一根刺都不带。” 林婶笑的合不拢嘴:“小黄可真厉害。长得好看,还能切菜,真厉害。” 林婶看人,标准很简单。 第一长得好看吗,她知道叶彩唐是颜狗,喜欢好看的。虽然肤浅了点,但谁都喜欢好看的,正常。 第二有钱吗,不用太有钱,但男人至少要能养家吧。 第三,要是能家里的活儿搭把手,那就完美了。 虽然叶彩唐跟林婶说过几遍,不着急找人成亲,自己心里有数,可林婶还是觉得婚姻乃女人第一大事,所以常想把她嫁出去。 黄泉可得意,还朝叶彩唐招手:“小叶,来吃早饭。” 叶彩唐浑浑噩噩的走了过去。 黄老板,你从一个煤球变成一只蝴蝶,竟然只用了一个晚上,你真是太厉害了。 林婶摆上早饭,叶彩唐坐下吃,黄泉也坐下了,他很自然道:“林婶给我也盛一碗南瓜粥,我也没吃呢。” “好。”林婶笑眯眯给黄泉也盛了一碗粥。 两人对面坐下,开始喝粥。 早饭自然不能只喝粥,林婶还做了肉沫花卷和香煎包子。 黄泉拿起一个花卷,刚要给叶彩唐递过去,一只手正从他后面伸过来,将花卷劫走 。 “这花卷不错。”夏樾很自然的咬了一口,然后在两人中间坐下。 叶彩唐看见夏樾,突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夏大人来了?”黄泉也没有什么意外,而是十分顺畅到:“我一直在等你。” 夏樾很佩服黄泉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你是在等我吗,你分明是另有所图。你要是找我可以直接来找,为什么要在伙房又是切瓜又是切菜的折腾半天。 但心里虽然吐槽,夏樾表面还是淡然。 “这么早,找我做什么?” 黄泉擦了擦手,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 “你们不是正在查李家孩子被拐卖的案子吗?” 黄泉将那张纸推过去给夏樾。 夏樾打开一看,只见里面写着地点,几个人名,大约的行踪路线。 “这是什么?” 黄泉接着吃,吃了两口才道:“这个叫赵树的,表面上的身份是一个货郎,走街串巷叫卖货品。实际上,一直做的是人口的生意。” 叶彩唐吃了一惊,连忙咬着花卷看了过去,仔细听着。 黄泉道:“赵树手下有二十几个人,分工明确。有人负责专门物色合适的对象,以年轻女子和孩子为主,有人专门联系买主,有人负责运输,有人负责抓人。卖来的钱,再根据每个人出力多少,由赵树分配。” 夏樾还真不知道有这个人存在,不由的道:“你怎么知道?” 黄泉一笑:“你忘了我是开赌坊的,赌坊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什么消息没有?京城里,上等人我认识的没你多,可是底层的人,你了解的可没我多。” 夏樾不得不承认,黄泉说的是有一定道理的。 黄泉道:“这份名单,是我整理出来的。你只要照着地方去抓人就行。我不确定李来福的孩子是不是被他们拐走了,但做一行的人通常都有互通的消息,若不是,他们也可能知道一些线索。” 黄泉提供的这个消息真是特别的有用,夏樾对他的不满减轻了一些。 他一早来,果然不是来找不自在的。是来办正事的,那就可以原谅。 但是夏樾再一想,又不高兴了。 他责问黄泉:“你这消息来的那么及时,想必不是昨夜才知道的。” 黄泉坦诚道:“自然不是。” “那你为何现在才说出来?” 黄泉夹了一筷子咸菜,淡淡道:“因为你是六扇门的人,我又不是。我开赌场,每日各种消息无数,若是我每听见个有问题的就来告诉你一次,我这赌场还开的下去吗?” 如果黄泉早一点将这事情告诉夏樾,夏樾早一点将这些人抓了,确实可以救回许多人。 但是黄泉说的也对。 京城风光繁华,也藏污纳垢。黄泉是赌场老板,不是六扇门眼线,自己明哲保身不违法犯纪就已经很不容易,确实没有时时报案的道理。 “再说了。”黄泉一笑:“夏大人,你认识的人,就当真一切遵循法纪?你就当真,违法必究?” 这问题太犀利。 朝廷官员,利用自己的权力,做的不合规的事太多。水至清则无鱼,很多事情连皇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何况是他。 夏樾点点头,决定不和黄泉计较这个。 他扬了扬手里的单子:“若是属实,我记你一个人情。” “不必了。”黄泉潇洒一笑,然后拿起一个花卷起身:“案子破了论功行赏的时候,多给小叶发一份赏钱就行。” 说完,黄泉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来放在叶彩唐面前。 “送你的,我先走了。” 黄泉便这么走了。 叶彩唐拿起面前的东西一看,是一盒胭脂,当然是新的,招桃花。 第242章 叶大人有办法 招桃花是现在贵妇间最流行的一种胭脂,取了桃花的颜色却不俗艳,取了桃花的香味清新淡雅,叶彩唐十分喜欢。 打开闻一闻,不由的道:“这味道真不错。” 但是夏樾道:“不好。” 叶彩唐奇道:“怎么不好?” 夏樾道:“这个颜色不衬你。” “真的吗?”叶彩唐很奇怪,然后用手指沾了一点,抹在手背上。 挺好的呀,挺美的呀。 就说么,怎么可能不衬。她现在皮肤可好了,白皙红润,就连夏樾之前送的大红大紫的奇葩颜色都能撑的住,怎么可能会不衬这百搭的颜色? 叶彩唐举着自己的手背看来看去,看的夏樾十分郁闷。 “行了赶紧吃。”夏樾道:“吃完去这个地方。” 不管李来福的儿子是不是赵树他们偷的,既然知道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好吧好吧,大人就是大人,永远是工作为重。 叶彩唐将胭脂放在桌子上,大口吃包子。 林婶忙活完了,也走了过来。 一看桌上。 “呦,这是刚才那位黄公子送的啊。” “是啊。” 林婶拿起来看一看,闻一闻:“这味道可好,老贵了吧。” 林婶虽然买不起这么好的胭脂水粉,但是好坏还是能认出一些的。叶彩唐现在屋子里,之前夏樾送的那些,就是挺贵挺贵的,只是颜色很叫人费解罢了。 于是林婶有感而发:“这个颜色好。” 有了对比,就有了伤害。 夏樾跟着道:“林婶也喜欢这个颜色吗?” 林婶没想那么多,顺口应着:“是呀,真的不错。” 林婶这年纪,一般是素面朝天的。但是不装扮不代表不爱美,林婶也是有爱美的权利的。 这话正中下怀。 夏樾漫不经心的开玩笑道:“既然林婶喜欢,让小叶送给你就是了。” 林婶一听,连忙摆手。 “不要不要,我一把年纪,要这个做什么?这涂脂抹粉是你们小姑娘的事情。” 夏樾笑道:“林婶也不老。” 叶彩唐本来没想那么多,但夏樾这么一说,林婶又喜欢,她自然不会舍不得。当下道:“大人说的对,林婶你一点都不老,怎么就不能涂点抹点了。” 但有一说一,我屋子里的那些的颜色,真的不适合你。 说着,叶彩唐就将招桃花往林婶手里塞。 林婶一再拒绝。 但是夏樾一锤定音。 “林婶,你就别跟小叶客气了,又不是外人,她又不缺一盒胭脂。这个一盒送你,若是她喜欢,一会儿出去我再给她买一盒。” 叶彩唐这会儿的注意力集中在,怎么让林婶收下这盒胭脂,因此听见夏樾这么说,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妥,连声附和。 夏樾坚定的胭脂塞进了林婶手里。 于是林婶只好收下了。 但是心里隐约觉得怪怪的。 这不是叶彩唐的东西么,怎么夏大人送的比她还起劲儿? 夏大人不是说这颜色不适合叶彩唐吗,怎么一会儿出去还要给她补买一盒?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送出了胭脂,夏樾心里总算是舒服了,神清气爽吃了早饭,浩浩荡荡带人去抓捕赵树。 对赵树来说,今天是见了鬼的一天。 早上在家吃了早饭,依然挑着担子出门。 刚走到门口就摔了一跤,不知道踩着了什么东西,摔了个狗吃屎。 赵树被摔的七荤八素,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洒落的东西捡起来,正捡着,看见一群人走了过来。 他心里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刚直起腰,就看见那群人已经走近了。 六扇门的人? 赵树立刻就认出了夏樾。 虽然夏樾不认识他,但是他认识夏樾,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要把必须避着的人都认清楚,若是在外面碰见了,也好及时躲开。 赵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虽然风轻云淡,但心里有点紧张了。 夏樾怎么会带着六扇门的人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路过,还是来找他的? 对,一定是路过。 赵树脑子里刚升起这么个念头,夏樾他们在面前停了下来。 夏樾道:“你是赵树?” 赵树慢慢直起身子,点点头。 夏樾道:“抓起来。” 差役冲上来,一左一右将赵树按住。 赵树慌忙挣扎了一下,但哪里是差役的对手,他慌张喊道:“大人,大人我犯了什么事儿,为什么要抓我?” 王统见他挣扎,当下就踹了一脚。 “为什么抓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赵树叫了一声痛:“大人,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我就是个货郎,我什么坏事儿也没干过啊……” 夏樾冷哼一声:“既然抓了你,就知道你做了什么?赵树,古月坡,袁家奇……” 夏樾报出一个个名字,赵树的脸色就难看一点。 “现在明白为什么抓你了吧。”夏樾挥手:“带走,现在什么都不说也不打紧,六扇门自然有让他开口的办法。” 赵树被压走了,他心里慌乱的很,脑子拼命的转动起来。 他做人口拐卖这事情七八年了,一向非常谨慎,自认为没有露过一点破绽。此时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有心想要给旁人警报,但是夏樾他们来的太突然,而且一点余地都没有的就将人控制了起来,一点消息也没法传出去。 赵树被带走后。 夏樾带人直奔他家。 他一个人住,没有妻儿,院子里和寻常人家的院子没有什么区别。 一声令下,众人开搜。 虽然没有搜出什么人来,但是却搜出来不少东西。 “好家伙。”刘沙从衣柜的隔层里,找到一个箱子。 别看箱子不大,但是沉甸甸的。 将箱子打开,里面一层金条,还放了好几张银票。 叶彩唐感慨道:“果然所有暴富的办法,都记在律法里啊。” “是。”夏樾合起箱子:“有命赚没命花,那有什么用。” 叶彩唐对银子有一种特殊的爱和向往,夏樾有时候会有点担心,总觉得她会做什么铤而走险的事情。 不过他也明白这种向往有一部分原因是欠了自己的五 第243章 搜查 赵树抓走,金子带走,夏樾分配人手 ,去抓其他人。 狡兔三窟,赵树可不止这一个窝。 黄泉的消息真的是太精准了,赵树几个主要的手下的信息都明明白白,住址也清清楚楚。 夏樾带着刘沙和叶彩唐去双喜楼。 双喜楼是个青楼。 赵树他们拐卖的人口,以年轻女子和五岁以下的孩子为主。 青楼里姑娘云集,又人来人往,夜晚还开通宵,无论是来看货的买家,还是被拐来的姑娘,都十分容易隐藏。 双喜楼的老板娘叫做秋娘,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她站在大堂里,满脸带笑招呼客人。 看见夏樾带着人进来的时候,秋娘愣了一下,连忙迎上去。 迎上去的同时,低声道:“老张。” 身边一个伙计连忙应着。 秋娘给了他一个眼色,伙计心里明白,转身便往墙角侧门去。 现在是下午,青楼还不是人最多的时候,夏樾一眼便看着了。 “站住。”夏樾喝了一声。 同时,他身后两个差役冲了出去,快跑几步,二话不说就将伙计给按住了。 夏樾慢慢走过去,不理会迎上来的秋娘。 “跑什么?”夏樾道:“打算去给谁通风报信?” 那伙计脸色一白:“大人,大人您说什么,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夏大人,夏大人。”秋娘忙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大驾光临,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秋娘一边说,一边给一旁漂亮的姑娘们使眼色。 虽然夏大人一身正气,可来的是一帮大老爷们,双喜楼美女如云,秋娘难免想要试一试美人计。 不过夏樾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 他敲了敲桌子:“六扇门办案,所有人都坐在原处,不许走动,不许交头接耳,若是发现有违令的,一律抓起来。” 叶彩唐恍惚觉得这场景好熟悉。 有一种……跟着扫黄组去夜总会的感觉,真是古往今来,都一样。 正欢声笑语,觥筹交错的客人和姑娘们都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但京城里的人,没有不知道六扇门的,没有不害怕六扇门的。 要是被六扇门抓起来,那可就没罪也要脱掉一层皮了。 于是夏樾话音落下之后,整个大堂就好像是被按下了消音键一样。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动作放缓,喝酒的放下了酒杯,摇扇子的放下了扇子,坐在男人腿上的姑娘,也慢慢的挪到了最近的椅子上。 夏樾很满意,六扇门在京城里的威信还是有的。 虽然名声不太好,但威信也很重要。六扇门毕竟不是靠和风细雨的温柔打动大家的,夏樾办案,很多时候,靠的还是雷霆之势。 秋娘站在一旁,也不敢拦,也不敢有什么意见。但是不动声色的本事还是有的,心里虽然焦急如火,但面上依然堆着笑。 “夏大人,这是出了什么案子了么?”秋娘一副惶恐样子:“可是有什么犯人跑了,到我们双喜楼来了?” 夏樾看了她一眼,冷笑说出那三个字。 “抓起来。” 差役如狼似虎,将秋娘按住。 虽然双喜楼是有打手的,但是再能打的打手也不敢对六扇门的捕快动手,今日是很严肃的,捕快个个都带着刀,若是你敢反抗拘捕,就是一刀把你弄死,也没处说理去,说不定人家回去还能领赏钱。 夏樾道:“秋娘你听着,赵树已经什么都招了。” 赵树两个字,让秋娘腿一软,差一点跪倒在地上。 没有人知道赵树是他们的首领,他在京城里表面上的身份,只是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 这名字一出,夏樾又气势汹汹的找上了门,秋娘心里一片冰凉。 怕是真的暴露了。 夏樾不是在诈一诈自己,是真的什么都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了,谁出卖了大家。 夏樾道:“你最好从实招来,双喜楼有没有关押骗来抢来的姑娘孩子,昨日,有没有偷来一个刚出生的婴孩?” 秋娘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大人我发誓,我绝对没干过这些事情啊。” 可惜有些人的誓言,狗都不信。 夏樾道:“大梁律法,拐卖人口是什么罪你心里应该有数,如今谁死谁活,谁轻谁重,就看你们谁配合,谁坦白了。” 根据黄泉说,赵树一伙有二十来人,都是该死,他们把无数好人家的姑娘骗来,高价卖出京城。还或买或牵偷,将身体健康的婴儿幼儿弄来,卖给那些生不出孩子的富贵人家。 这利润相当可观,但是他们赚钱的背后,是无数家庭的妻离子散,一辈子的伤痛。 大梁对人口贩卖管的很严,抓到不死也要千里流放,那基本上也是死在路上。 秋娘心里七上八下,一时难以应对。 夏樾吩咐身边:“你们看着大堂里的人,不许乱动。其他人上楼每个房间搜。” 众人应着。 夏樾带着叶彩唐和王统,到了后院。 青楼后面一般会有几个院子,非常赚钱的花魁有些喜欢清净,不愿意和大家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挨着住在一起,便一个人带丫鬟住在后院。 只要你能给老板赚钱,别说独门独院,就是想一个人住两个院子也可以。 双喜楼后面也有好几个院子。 院子里不时有丫鬟婆子路过。 夏樾一声令下,全部集中起来。 然后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搜查过去。 在一个不起眼的屋子里,叶彩唐停了下来。 “这里不对劲。”叶彩唐打开房门:“这几个房间是干什么的?” 被押在一旁的秋娘强做镇定道:“杂物间。” “杂物间?”叶彩唐道:“放的什么东西?” 秋娘不自在道:“杂物间,自然是放杂物。就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叶彩唐哼一声:“刚才过来,前面在修新的院子,说是不够住。这都不够住要新盖了,还用那么多房间做杂物间,你们双喜楼,哪儿来那么多杂物要放?” 王统率先走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有声音。 第244章 表妹娇滴滴 眼见众人走进杂物房里去,秋娘脸都黑了,但是脸黑了也没用。 叶彩唐也跟了进去,里面灰扑扑的,乱七八糟放着床板,木头,破旧的衣柜。 但确实有声音。 “呜呜呜……” 进去以后,那声音更明显了,从角落里发出来,是女子的声音。 王统走过去,只见那是一面墙,没有人,但是人的声音,是从墙里面传来的。 王统敲了敲,转头道:“里面是空的,这里有暗室。” 叶彩唐也走了过去:“原来有暗室,难怪这屋子不对劲呢。” 夏樾看她一眼:“你能看出不对劲?” “能啊。”叶彩唐道:“他这个屋子,外面那么长,里面才这么长,肯定是有问题啊。” 一半是敞亮的,给外面的人打掩护。一半隔开了,做成了暗室。 这是一种很不讲究的暗室,稍微有经验的人在外面转一圈,在里面再转一圈,就能感觉出不对劲。 但双喜楼不在乎,秋娘一直以为,谁会来她这里搜查呢? 王统在墙上找了半天,找到了藏在暗处的机关,缓缓扳动。 墙面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空间。 一阵闷着发霉的味道从里面散出来,叶彩唐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呜呜呜……” 终于大家看清楚了,昏暗的房间里,有两个姑娘被绑着,嘴里塞着布捂住嘴,坐在地上。 刚才的呜呜声,就是他们俩发出来的。 显然这是他们抓来的,还没有来得及出手的姑娘。 叶彩唐松了口气,不管李家的婴儿是不是他们抓来的,至少他们解救了两个无辜的可怜姑娘。 王统进去,将两个姑娘口中塞着的布给拽掉,然后惊了一下:“沈小姐?” 竟然是熟人,叶彩唐还没来得及过去看一看,夏樾已经大步走了进去。 然后里面便传来了哇哇的哭声。 “表哥……”那哭声十分委屈:“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 表哥?叶彩唐飞快的在心里拉出一张人物关系图,这姑娘叫谁表哥?叫王统还是夏樾? 看夏樾刚才走进去那么急的样子,十有八九是叫夏樾的。这被抓的,竟然是夏樾的表妹。 很快,夏樾扶着一个姑娘出来了,姑娘年纪也不大,估摸着和叶彩唐差不多。身后跟着的那个,穿着要差一些,以叶彩唐博览群书的判断,这是个丫头。 虽然不知夏家到底是什么人家,但显然是个权贵,他的表妹也是个大小姐吧,出门带个丫鬟很正常。 两位姑娘被救了出来,秋娘本来还在想怎么狡辩,一听那姑娘叫夏樾表哥,顿时就瘫软在地。 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沈小姐虽然被夏樾扶着,全身无力似乎好几顿没吃了无精打采的模样,但看见秋娘后,立刻来了精神。 沈星瑶竖起了眉:“表哥,我被人一个男人骗来的,骗来以后就到了这个地方,然后就是这个女人,她把我关进暗室里的,说要把我们卖了。” 夏樾沉着脸:“你没事吧。” “没事。”沈星谣摆摆手:“就是一天没吃了,饿的心慌。” 夏樾道:“王统,带她们去吃饭,然后去找大夫检查。先送回六扇门去。” 王统连忙应着。 “表哥,你是知道我在这里吗?”沈星谣本来已经想好了自己悲惨的下半生,此时看见亲亲表哥,顿时满血复活了。 “我不知道。”夏樾道:“不过我正在查这起拐卖案件,你命大,若是你早到几日,可能已经被卖了。” 沈星瑶抱着夏樾的胳膊:“表哥,吓死我了。” 但是叶彩唐察言观色,觉得沈星瑶不像是被吓着了的样子。更像是撒娇。 当然一个姑娘被拐卖被关押,然后被自己表哥救了,死里逃生,撒娇也是正常的。 真是叫人羡慕。 夏樾突然严肃道:“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带着墨粉来京城了,家中可知道。” 沈星瑶连连点头:“知道的,我说我来找你,爹娘就都答应啦。” 也是够心大的。 夏樾没说什么,让王统先去安置她们。 “我还有公务在身。”夏樾道:“你们先去休息。” 沈星瑶本来是想跟着的,但是看看自己几天没换衣服一身狼狈的样子,肚子又咕噜咕噜的,就应了。 洗澡换衣服,吃饱喝足,再凑热闹不迟。 沈星瑶带着丫头跟着王统走了。 夏樾吩咐把秋娘一干人等都带走,然后莫名其妙对叶彩唐道:“那是我表妹,沈星瑶,小丫头叫墨粉。我们一起长大的,关系不错,她一直喊着要闯荡江湖,知道我来了京城,因此也要来玩一段时间。” 叶彩唐麻溜儿道:“好的大人,我知道了。” 夏樾感觉不对:“你知道什么?” 叶彩唐理所当然道:“沈小姐是大小姐,肯定比较娇纵,有脾气很正常。都在六扇门里住,我会让着她的。” 谁叫大人你是发钱的呢,虽然我伺候不来大小姐,但是也不会和她计较的。 夏樾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 夏樾道:“星瑶不是娇纵的脾气,你和她见几面就知道了,她是很好相处的。” 叶彩唐连连点头。但是心里难免嘀咕,一个人人品如何,家人说的往往不算。表妹娇纵,看在表哥眼里没准是天真可爱呢? 谁知道夏樾又接着道:“要是她犯浑,你直接怼她就好了。她直肠子,吵不过你的。” 叶彩唐一时间陷入了沉吟。 夏樾这句话表面上的意思,是让自己别在意沈星瑶,看不顺眼尽管说。但深层次的意思,是说自己会吵架? 这也不是什么让人得意的技能啊。就像王统的马屁王第一人一样,这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 就在叶彩唐打算好好的和夏樾说到说到的时候,有人匆忙跑了过来。 递了张小纸条。 “大人。”来人道:“黄金赌坊黄老板的人送来的。” 夏樾打开一看,果然是黄泉的字迹,上面写着:你和小叶,悄悄过来。 第245章 差一点团灭 夏樾有点奇怪,将纸条拿给叶彩唐看了一下。 有什么事情是要他们两个过去的,有点奇怪。 不过黄泉不是个乱来的人,赵树这条线就是他提供的,非常准确。 而且这条线还阴差阳错的救了沈星瑶,自己的表妹,就冲这,夏樾欠了黄泉天大一个人情。 夏樾道:“去看看?” 叶彩唐点头:“好。” 这边的事情都交给刘沙,夏樾带着叶彩唐去找黄泉。 黄泉就在自己院子里。 “有点奇怪。”夏樾道:“黄泉这家伙,一贯古古怪怪的,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叶彩唐知道夏樾对黄泉是有偏见的,不由的打抱不平道:“大人你别这么说,我觉得黄老板真的不容易,要是换个人像他这么长大,不一定扭曲成什么样子呢。” 这样的人,社会应该给他更多的关怀和关爱才对。 夏樾哼一声,一直走到黄泉房间门口。 敲了敲门。 人呢,神神秘秘喊他们来,来了又不出现,是想干什么? 敲完门,里面传来黄泉的声音。 “来了。” 然后门打开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 夏樾先走了进去:“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黄泉眨了眨眼。 夏樾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哎,小叶姑娘。”黄泉道:“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说着,黄泉手往前伸。 “什么东西?”叶彩唐自然伸手去接。 黄泉开赌场的,肯定有许多奇奇怪怪好玩儿的东西,说不定是见到了什么有趣的,拿来给她开开眼界。 叶彩唐这么想着,便自然又往前走了一步,现在夏樾到了叶彩唐黄泉身后,黄泉和夏樾自然的相邻着了。 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叶彩唐伸手的那一瞬间,黄泉突然伸长手臂,扣住了叶彩唐手腕上的脉搏。 叶彩唐一声惊叫:“啊……” 叶彩唐只觉得手腕一痛,黄泉已经转到了自己身后,一只手握着她一只胳膊拧在身后,一只手拿着一把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叶彩唐惊呆了,一时都忘了挣扎。 夏樾也惊呆了,他在叶彩唐惊叫出声的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黄泉的刀已经架在了叶彩唐的脖子上,投鼠忌器,他不敢动。 “黄泉,你干什么?”夏樾又惊又怒。 “对不住了。”黄泉道:“夏大人,我也是逼不得已。” 夏樾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敢绑架我的人?”夏樾道:“你绑架了她,你想要我做什么?” 黄泉冷道:“要你的命。” 叶彩唐心里咯噔一下,玩儿的挺大啊? “要我的命?”夏樾皱眉道:“我们无冤无仇,你要我的命做什么?” 黄泉叹口气:“我们确实无冤无仇,但我因为你,与人结了仇。” 这话就更莫名其妙了。 “我也不能多说什么。”黄泉道:“我知道你一向讲义气,这丫头是你的人,你若是想救她,就束手就擒。要不然,就看着他死。” 夏樾一时难以抉择。 “大人你别管我。”叶彩唐怎么能让夏樾为了自己死,立刻大义凛然道:“我死了不要紧,你记得给我报……仇……咳咳咳……” 黄泉手臂收紧,叶彩唐顿时说不出话来,一顿咳嗽。 “你别伤害她。”夏樾忙道:“不管有什么事情,冲我来,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小丫头,不值得你动手。” 黄泉冷冷一笑,然后叹了口气:“说实在话,要不是逼不得已,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是夏大人,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对不住你了,你先把剑丢了。” 夏樾今日出门办案,拿着兵器,他爽快的把手里的剑丢了。 “很好。”黄泉道:“转过身,慢慢往后退,往我这里退……” 叶彩唐紧张的气都喘不过来,挣扎了一下,但是她的力气怎么可能是黄泉的对手,何况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匕首。 显然黄泉对不会武功的叶彩唐没有什么警觉心,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夏樾身上。 夏樾背对着他们,一步步的往后退,他不敢回头,也看不见身后事什么情况。 一步,两步,三步,夏樾在心里算着,应该已经到了,他背后就是叶彩唐,再往后是黄泉。 就在夏樾还没来得及考虑用什么办法让黄泉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背后黄泉将叶彩唐往一旁推开,匕首已经狠狠的刺了出来。 黄泉的匕首非常锋利,这一下下手也极狠。 锋利的劈手噗嗤一声刺进了夏樾的颈侧,直没刀柄。 血一下涌了出来,瞬间染红了黄泉的手掌和夏樾的衣领。 夏樾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的动作都僵硬了。 “大人。”叶彩唐发出一声惊叫,扑了过去。 黄泉一使劲儿,便将匕首拔了出来。 夏樾身体一晃,慢慢的倒了下去。 “大人,大人你不要死。”叶彩唐扑在夏樾身上,但这一下是致命伤,哪怕是夏樾一时还没咽气,也动弹不得,说不出话来了。 黄泉的表情也有些痛苦,看起来这不是他想做的事情。 叶彩唐想伸手捂住伤口,但很快发现这是徒劳的,夏樾看着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大人……”叶彩唐呜咽着:“你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黄泉垂下眼眸,走了过来,匕首上的血还没干。 叶彩唐听见脚步声,愤怒抬头:“黄泉,我家大人把你当朋友,才那么相信你,你怎么能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黄泉哀哀一笑:“这事情,我做的确实丧尽天良,不过我也是没办法,小叶姑娘,你……夏大人黄泉路上寂寞,你也去陪他吧。” 叶彩唐瞪大了眼睛,眼中露出惊恐的表情。 “我很利落的,保证不会太痛苦。”黄泉蹲下身去,看着趴在夏樾身边的叶彩唐,冷酷无情的一伸手。 他牢牢的按住了叶彩唐的肩膀,然后将匕首送了出去。 叶彩唐发出一声痛呼,捂住了胸口,然后匕首又拔了出去。 “你,你好狠……”叶彩唐喘不上气,发出嘶哑的声音,然后被黄泉推到,趴在了夏樾身上。 哎,叶彩 第246章 诈尸 黄泉慢慢的直起身,面色肃穆悲壮。 “好了,我已经杀了他们了。”他不知在和谁说话:“你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黄泉说完,一旁立着的屏风突然被推到了地上。 屏风的一角,甚至砸到了夏樾身上。 夏樾心里骂了一句人。 屏风后面,竟然有两个人。 一个小个子男人,最最普通的长相,最最普通的穿着,丢进人群中都找不到的那种,但是眼中凶光闪烁。 他手里握着一把三棱刺,抵在一个人的脖子里。 那人是昏迷不醒的状态,被绑在椅子上,不是别人,正是黄泉一直照顾的老人齐大娘。 黄泉拧着眉,沉声道:“都按你的要求做了,你可以放开她了吧。” 小个子看着地上躺着的夏樾和叶彩唐,两人伤口处都是一片的血,动也不动。 他冷笑了一声:“你可真是狠,六扇门总捕头,说杀就杀了,半点也不带犹豫的啊。就不怕朝廷找你算账。” “找到再说吧。”黄泉淡淡道:“我既然敢杀,自然有办法处理。别废话,快点放人。” “放人?”小个子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黄老板,我们跟你黄金赌场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你一句话,现在我们兄弟死的死被抓的被抓,生意也做不下去了,只是杀了他们,你以为我就会放人?” 黄泉黑着脸道:“那你要如何?” 小个子匕首一点:“我要你死。你这一条命,我们几十条命,你不亏。” 黄泉皱起了眉。 “我虽然开赌场,但赚的是你情我愿的钱,跟你们可不一样。”黄泉道:“你们偷抢婴儿,坑拐女子,手上命案无数,才是伤天害理。” 但一个做这样事情,并以此牟利的人,又怎么可能因为别人的责骂而觉得自己错了。 他们开始做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错的,但是为了利益,什么都不顾。 “少说那没用的。”小个子目露凶光:“都说你是天煞孤星,碰着你的人都得死。现在就看你选了,要么,你自杀,要么她先死,我知道这人是你恩人,你照顾了她很多年,天天装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来。” 齐大娘一直昏迷,只是偶尔动一下,黄泉心里担心,但不敢做出太担心的表情来。 杀人和自杀是两回事,黄泉犹豫了一下。 “若是我死了,你会放过她?” 小个子心里冷哼一声,想的美,你死了,我就送她上路,和你一起死。 但是他却道:“放心吧,一个老太婆,跟这事儿一点关联都没有,我要她的命做什么。” “好。”黄泉下了决定:“我这条命,本在出生的时候就该被带走,能活到今日,已经算赚了,有什么舍不得。不过你若不遵守诺言,我就是死了,也要化作厉鬼找你。” 黄泉看了一眼地上的夏樾,又看了一眼齐大娘,淡然一笑。 “千古艰难惟一死。”黄泉手中的匕首还滴着血,他整个手掌上都是血,这一刀稳准狠,直刺进自己的心口。 血瞬间染红的衣服。 是,今天我们一向穿黑的黄老板,穿了一件白衣,一副青春不染俗世的样子。 小个子是赵树手下专门负责断后处理人,杀过人见过血,他一看黄泉这下刀的位置和深浅,就知道是致命伤,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必死无疑。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整个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黄泉还是强悍,虽然濒死,但竟然没有立刻倒下,而是脚步蹒跚的往前走了两步,口中道:“大娘……” 叶彩唐差一点笑场,幸亏对面是一个大娘,要不然的话,这是一段多么缠绵悱恻,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啊。 小个子此时放松下来,见黄泉身体一晃显然是不能支持要摔倒,第一个反应是补一刀,手中匕首离开齐大娘的脖子,直刺出去。 可黄泉像是看准了方向倒下的一样,小个子的匕首竟然刺了个空,堪堪的擦着他的衣服刺向腰侧。 他正要缩手,手腕上一紧。 黄泉的不知何时伸了出来,死死的抓住了小个子的手腕,毫不犹豫一拧,一声脆响。 小个子一声哀嚎,手腕竟然就这么被拧断了。 而黄泉动作流畅,手上力气很大,半点也没有快断气的样子。 拧断了小个子的手腕之后,黄泉还不松手,见人往后一扯,一脚踹在胸口,将他踹的飞了出去,后背一直撞到墙壁才停下,慢慢滑倒坐在地上。 这一变故让小个子惊魂未定,他猛地咳了两声吐出一口血,惊愕抬头看黄泉。 黄泉现在哪里还有重伤快死的模样,虽然手上肩上还是鲜血淋漓,但是呼吸平缓,动作流畅。 小个子心里咯噔一声,猛地想到了什么。 再转头看倒在地上的夏樾和叶彩唐,只见他们也动了。 却不是诈尸,叶彩唐手忙脚乱从夏樾身上爬起来。 黄老板你真是够了,我们配合你演戏没问题,但你不考虑一下细节吗,把我的尸体扔在大人身上,这合适吗?男女授受不亲啊。 夏樾没想那么多,反正他是下面被压得那个,一直也没动,便宜都是叶彩唐占得。 夏樾将叶彩唐扶起来,看着小个子惊恐的睁大眼睛,从怀里摸出个帕子,擦了擦脖子上的血迹,啧啧啧,擦不掉,还是要回去洗洗才行。 “你们,你们没死……” 小个子的不可思议道:“为什么,为什么没死。” “因为我不傻。”黄泉将按在衣服里的匕首拔出来,又按了按匕首尖尖。 那竟然是一把可以伸缩的匕首,一按,尖尖就缩了回去。 黄泉的衣服上一个破口都没有,他张开手掌,三个人身上的鲜血淋漓,都是他割破了自己手掌上流的血。 也是流了不少血,黄泉有点头晕,坐了下来,召唤小弟。 赶紧把齐大娘送回去休息,请大夫。也赶紧给他上药包扎伤口。 小个子被黄泉的手下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押去六扇门。 叶彩唐对夏樾和黄泉举起大拇指。 “大人,黄老板,你们可真有默契。” 一个敢 第247章 黄老板有点害怕 我知道你们以前有一段过往,之前,我以为你们是有矛盾的。 但是现在叶彩唐不这么认为了。 你们俩以前交织的爱恨情仇里,爱和情的比例一定高于恨和仇。以后你们再打起来,我就全当打情骂俏了。 叶彩唐话音刚落,夏樾和黄泉同时道:“谁跟他有默契。” 呵呵。 叶彩唐用拇指和食指捏了一个爱心,朝他们俩比划了一下。 我看好你们呦。 不过两个人都看不懂叶彩唐这是什么意思,一头雾水。 怪吓唬人的,开始的时候,她差点都被骗了,还好她不会武功,只能无能狂怒。 一直等到死了的夏樾偷偷朝她眨眼的时候,才察觉是一场戏。 兵不厌诈叶彩唐是懂得,只是没想到夏樾入戏如此丝滑,毫无痕迹。 大夫把黄泉的手掌包成了一个大锤子。 虽然不是致命伤,但为了足够的血让伤口更逼真,他在自己掌心上割的这一刀十分的深,看着都痛。 叶彩唐唏嘘道:“黄老板你也太狠了,怎么下的去手,那是自己的手啊。” “哎,没办法,我也是大意了。没想到赵树手下还有如此厉害角色。” 黄泉道:“还有,你别叫我黄老板,你每次叫我黄老板,我都想问你要不要来赌两把。看着我也比你大,你喊我一声哥吧。” “行。” 这有啥,叶彩唐在六扇门里,认识一圈人都是喊哥的。刘哥王哥谢哥,总不能喊名字,太生分了。 黄泉很高兴,虽然手掌上了药还是痛,但这点痛不算什么。 夏樾不太高兴,但是不好表现出来。 夏樾道:“黄老板,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 黄泉不在意摆摆手:“不算什么。” 再说,这人情也不是给你的,别脸那么大自己认下。 夏樾也很郁闷,但还是道:“刚才我们搜查了双喜楼,找到两个还未被送出去的姑娘,其中一个是我的表妹。” 黄泉震惊了,竟然这么巧。 夏樾点头:“这个人情我记下了,日后定当回报。” 黄泉这下想不让夏樾还人情都不行了,突然他眼珠一转。 “夏大人,如果你想还我的情,好办。” 夏樾疑惑:“什么?” 黄泉正色道:“我这次都是因为给六扇门提供线索,这才被人打击报复。也不知赵树手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夏樾一时不知黄泉想说什么。 黄泉正色道:“我有点害怕。” 夏樾:“?” 夏樾觉得自己可能幻听了。 “我只是个生意人,虽然赌坊里有几个伙计,但都是饭桶,指望不上。”黄泉毫不心软的诋毁自己的伙计。 饭桶管家关东云正捧着给几人换的新衣服走到门口,听见了这一句话,心情十分复杂。 终究是错付了啊,老板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毫不犹豫的就把他们给抛弃了。 而且无耻的连害怕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老板真的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么? 黄泉接着道:“夏大人若是真想报答,也不用别的,让我搬进六扇门去住一阵子如何,有六扇门保护,我也安心,不必害怕被人报复,夜里连觉都睡不着。” 黄泉哀怨叹了口气,一副如果不让我住进六扇门被保护起来的话,我明天就会被吓死的样子。 夏樾深深的吸了口气,虽然人情一定要还,但是让黄泉住进六扇门,这是不行的。 “十分抱歉。”夏樾道:“确实不妥,我虽然是六扇门总捕,但六扇门也并非我一言堂。黄老板是开赌坊,的若是住进六扇门,叫人知道,难免议论。” 到时候说出六扇门和赌场勾结这样的话来,就不好了。 夏樾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黄泉想想,不好反驳。 夏樾道:“不过黄老板的安全我也是要负责的,你放心,一会儿我就派人过来,让他们在赌坊住下,十二个时辰保护你的安全。” 六扇门的差役不能公器私用,但是夏樾可以自己出钱,给黄泉请几个保镖罢了,不是多大事儿。 “哦。”黄泉顿时失了兴趣:“那好吧。” 不能住进六扇门,还要六扇门的人保护什么。 夏樾觉得此地不可久留,而且丢失的婴孩还没找到,因此便道:“黄老板多休息,我还要回去审问赵树等人,先告辞了。” 黄泉知道他们有事儿,倒是也不留。 关东云送了衣服过来,一件男装一件女装,尺寸竟然都很准确。 总不好一身血淋淋的走到大街上去,两人换了衣服以后,这才离开。 夏樾和叶彩唐回到六扇门的时候,赵树一干人等都抓了回来,王统刘沙已经问过第一轮了。 大家看着夏樾和叶彩唐回来,有点奇怪。 正在抓人呢,这两人跑哪儿去了,听说也是去抓人了,抓人就抓人吧,为什么要换衣服呢?青天白日的,换衣服做什么? 夏樾盯着大家的目光,正色道:“问的怎么样了?” 王统忙拿了谢止记录的卷宗过来:“都招了,这群人真的是该死,他们在京城这些年,坑蒙拐骗的事情干了不少。” 夏樾打断:“这个一会儿再说,李家丢的孩子,他们可招了。” “那倒是没有。”王统道:“都说没干过,说他们不会对那么小的孩子下手。” 叶彩唐一边扯自己的衣服,一边哼一声:“有这么好心?” “倒不是好心。”王统道:“因为刚出生的婴儿太难照顾,还要喝奶,又喜欢哭闹,吓唬他也不懂,所以他们不太愿意沾。” 这么说,倒是和之前他们想的一样。 哪怕有个两岁,能吃饭了,吓唬他会害怕了可以配合了。也比刚出生的好。 王统说着奇道:“小叶这是怎么了,衣服上有刺?” 没有刺,但是刚才的血弄在衣服上,不仅仅是外衣,还渗透了一些进去,带着血腥味的黏糊,叫人很不舒服。 “没刺,刚才追捕凶犯的时候弄脏了。”夏樾道:“小叶先去换个衣服,我也去换身衣服,星谣怎么样,大夫看过了么?” “看过了,没有大碍,只是饿着了。”王统忙道:“给表小 第248章 要不要坐我腿上? 叶彩唐回去换衣服,换了出来,便看见夏樾也来了。 表妹千里迢迢来投靠,又受了这样的委屈,肯定是要来关心一下的。而且看刚才沈星瑶对他说话的语气,这表兄妹俩的关系应该是很好的。 沈星瑶正在吃饭,这姑娘看起来瘦瘦的,也还挺能吃。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两日真的饿坏了。 门虚掩着,夏樾敲了一下就开了,只见沈星瑶她左手拿着鸡腿,右手举着筷子。 “表哥。”沈星瑶咽下嘴里的鸡腿。 “身体没事儿吧。”夏樾坐在桌边,叶彩唐也坐了下来。 然后,本来沈星瑶那个叫做墨粉的小丫头是坐在她旁边,也一起在吃饭的。但是见夏樾来了,就连忙放下饭碗站了起来。 大户人家规矩多,下人是不能跟主人同桌吃饭的。不过在外面,所以才没太讲究。 这是小丫头这么一站,叶彩唐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该站起来。 王统都喊沈星瑶表小姐呢,少爷小姐话家常,她来干啥? 于是叶彩唐就站了起来。 还没想好自己是应该在夏樾身后站着,还是先出去,夏樾转头看了她一眼。 夏樾奇道:“怎么了?” 叶彩唐犹豫道:“我坐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 “那你想坐哪?”夏樾更不明白了:“坐桌子上?” “……”叶彩唐真想对夏樾翻一个白眼,跟你说话怎么这么费劲的呢? 夏樾还委屈呢,莫名其妙的,那你到底想坐哪?想坐哪你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大家不是都坐在椅子上吗? 要不你坐我腿上? 夏樾也想给叶彩唐翻一个白眼。 你可以不讲道理,但是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啊。真难伺候。 沈星瑶也不吃了,她眼睛咕噜咕噜转着,看看夏樾,又看看叶彩唐,唔~暗流涌动啊。 叶彩唐终于受不了道:“大人,抓来那么多犯人,我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你陪沈小姐吃饭吧。” 然后叶彩唐冲沈星瑶点点头,就走了。 关上门,夏樾这才忍不住吐糟道:“真难伺候……” “……”沈星瑶终于吃不下饭了,她拽着椅子挪啊挪,挪到夏樾身边,还吩咐:“墨粉,你出去看着点门。” 墨粉应着就出去了。 夏樾嫌弃看着自家两手都还是油乎乎,嘴上也油乎乎的表妹:“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现在你是个大姑娘了,扑我不合适了啊。” 沈星瑶直摆手:“表哥你想太多了,我扑你干什么?我是有问题想问你。” “说吧。” 沈星瑶道:“你知道我来京城,是干什么的吗?” 夏樾皱眉道:“你还能干什么?闲得慌乱逛呗。” “不不不。”沈星瑶道:“我是领了任务来的。” 夏樾心里有点不安。 “你肚子里有什么坏水?” 沈星瑶嘿嘿一笑:“有人传消息回去,说表哥你在京城,和一个姑娘家来往甚密,我特奉姨妈之命,前来调查。” 夏樾惊呆了。 谁? 难道是王统?不可能,王统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么八卦。 “不告诉你,我可不能出卖通风报信的。”沈星瑶道:“不是王哥啦,是别人。这么看,没报错信。” 夏樾立刻板起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星瑶也不着急戳穿夏樾,也不着急擦手,接着拿起鸡腿啃,一边啃一边摇头晃脑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我要在你这住一阵子,我有眼睛。” 沈星瑶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一切自然见分晓。” 夏樾见自己表妹没有半点被拐卖的伤心难过,而是生龙活虎的,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外面还忙着呢,没空给你瞎扯。 沈星瑶火速吃完饭,两手一擦,然后道:“走。” 墨粉忙道:“小姐,去哪儿?” “当然是去帮忙,大家都在忙活,我总不能吃白饭吧。” 说的也有道理,墨粉跟着沈星瑶就出去了。 沈星瑶第一个就去见了赵树。 作为首领,夏樾正在审他。 赵树竟然不会武功,手下却管着好几十人,这几十人分工明确,都有一个掩饰的身份,隐藏在人群中。 夏樾道:“不管你是好人是坏人,能管这么多人,你是个聪明人。现在这情况呢,你肯定是没法活着离开六扇门了,区别就是怎么死。” 赵树一双小眼睛,盯着夏樾。 夏樾往宽大的椅子上一靠,不怒自威。 “你老老实实的说,我给你个痛快。你若是不想那么痛快,六扇门里也多的是叫人说话的法子。” 赵树此时在的这个房间,就是一个刑讯室,一个铁制的十字架,上面有垂下的铁链和手铐脚镣。 一旁有两张长桌,上面摆着各种器具。有些器具上,还带着血迹。 一旁,还有一个火炉,上面放着火盆,和烧的红彤彤的炭。 六扇门的名声那么差,可不仅仅是因为王统他们在外办案时笑容不够灿烂,而是因为很多人进了六扇门,是真的要扒一层皮的。 比如赵树这种,虽然他罪有应得,可是外面的老百姓有时候会以讹传讹,一传十十传百,就离谱了。 见赵树不开口,王统从炉子上用铁钳夹起了一块烧红的木炭。 不靠近都能感觉到一阵灼热。 赵树全身瞬间就绷紧了。 突然门被推开了,叶彩唐从外面探进头道:“大人,我想和……” 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夏樾愣了一下,王统也愣了一下,差一点把手里的钳子带着烧红的木炭一起扔出去。 “额……”叶彩唐看清楚了房间里的情形,心咚咚咚跳了两下,表情有点复杂。 她当然知道这个年代审案子,是有上刑这么一说的。 从心里,她是有点接受不了这件事情的,但是入乡随俗,既然都是律法规定的,只要不是草菅人命,那就没什么毛病。 但是突然见着,还是有一点震撼。 夏樾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挡住了叶彩唐的视线。 “赵树不肯招。”夏樾道:“早一点让他开口,就可能将之前拐卖出去的受害者,多解救一些。” 叶彩唐点点头:“我懂,我明白的 第249章 鞋拔子脸 夏樾有点担心的看着叶彩唐,虽然答应的爽快,但她真的明白么。 这些日子相处,夏樾也大概了解了这姑娘。 虽然是个仵作,看起来心狠手辣,但其实心软的很。就算是路边看见个受伤的小麻雀,都要捧回来给养养伤的。 但是叶彩唐道:“我最痛恨拐卖人口的,就为那点黑心钱,害的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人贩子真的该死。” 一个孩子,那不仅仅是一条命,往往还是一个家庭的支撑,是父母长辈的天。 孩子丢了,父母的世界就崩塌了,多少失去孩子的父母几十年如一日的走在寻亲的路上,或者因为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疯癫死亡。 虽然不是杀人,却胜似杀人。 夏樾点了点头:“便是如此。” “大人你赶紧审,能多救回来一个是一个。”叶彩唐道:“刚才审另一个犯人的时候,有一点可疑,我和谢哥一起去看看。” 有谢止在,又是在京城里,夏樾也放心,但还是叮嘱道:“万事小心,若是有什么情况不要贸然前往,安全第一。” 叶彩唐应着,赶紧去了。 提供线索的是赵树的一个手下,他是在菜市卖鱼的。 当然卖鱼只是隐藏身份的一个假身份,菜市这种地方,人来人往,人多口杂,消息灵通。 李来福常去卖菜,他也认识。 李来福的老婆要生孩子,他也知道。 胡玉年纪有点大,之前又没孩子,有这一胎不容易,到了孕晚期的时候身上浮肿的厉害,因此大部分时间都躺着,不太出门。 李母眼睛又不好,出门也不方便,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李来福出来卖菜,说起在家孩子眉飞色舞,他常光顾的几个摊位,都知道他老婆要生了。 赵树的手下想着自己不是主犯,平时钱分的也不多,现在搭上条命实在是不划算,因此绞尽脑汁的想有什么可以招供的。 万一有什么说到点子上的,也许能将功赎罪呢。 不过下面的人都知道的差不多,七嘴八舌都招无可招了,这人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李来福孩子丢的那天,有个卖鱼的没来。 卖鱼的就在这人隔壁摊位,叫做包士杰,平时就有点小偷小摸的毛病,手脚不干净。 就在李来福孩子被偷的前一天,李来福也来买菜,还和包士杰攀谈了一会儿。包士杰一把年纪没成亲,说起孩子很是激动的样子。 “肯定是他。”那人最后斩钉截铁道:“不然为什么他一年三百六十天都在,就那天没来?不是作贼心虚是什么?” 说的也有道理。 虽然不确定,但谢止和叶彩唐一商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要用最快的速度去查一查这个叫做包士杰的人。 万一呢,万一真的是,这不仅仅是挽救一个孩子,还是挽救一个家庭啊。 谢止和叶彩唐风风火火出了门,根据赵树手下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包士杰的家。 家里没人,也没有任何婴儿存在的痕迹。 一问邻居,邻居说:“你们找包士杰啊? 叶彩唐忙道:“大婶,包士杰昨天回来了吗?” “没有。” 叶彩唐本来还想接着问,是否在他家听见了婴儿哭声,但一听没回来,心里咯噔一下。 该不会直接把孩子抢了就跑了吧 ? 应该不会吧,这几日城门口都有人盘查,他一个大男人带个刚出生的孩子,很难走的掉。 谢止道:“那包士杰不在家的时候,通常在哪里?” “就是在菜市卖鱼啊。”邻居大婶道:“如果不卖鱼,那就在赌钱。” 赌钱真是无处不在的事情。 谢止道:“他在哪里赌钱。” “好像是叫……黄什么赌坊……”邻居大婶道:“我听他提过两次,说那地方风水好,他总赢钱。” 行吧,转了一圈,又转回去了。 这下真是熟门熟路了,叶彩唐和谢止又来到了黄金赌坊。 黄金赌坊在经历了这两天的种种之后,今日照常开张,依然热热闹闹,人声鼎沸。 叶彩唐和谢止都没见过包士杰,但是据赵树手下形容,这个人长得非常有特色,只要一眼,就能从人群里把他认出来。 他的脸很长,是那种……赵树手下形容了一下,突然抬了抬腿,就像是这样的一张脸。 俗称,鞋拔子脸。 要不是当时的环境不允许,叶彩唐差一点笑出来。 “而且这里还有一个痣。”赵树手下指着鼻子一旁:“很大的痣,特别好认。官爷只要一看见,自然就认出来了。” 听他如此说,叶彩唐和谢止就信心满满的出发了。 从菜市一直找到他家,又找到了黄金赌坊。 黄金赌坊一如以前,不过门外站着迎客的伙计一看叶彩唐,顿时腰身就挺直了。 “叶小姐。”伙计热情应了上来,然后道:“您是来找我们老板的吗,可不巧了,他这会儿不在。您在里面稍候,小的这就去叫。” 虽然都是不在,但这回伙计的态度就像是热情的沙漠,叫人有点不适应。 “不用不用。”叶彩唐忙道:“我不找他,我就是……我想进去转转。” 黄泉这伙计,会察言观色啊。之前眼睛长在脑袋顶上,这会儿知道叶彩唐是老板的好朋友了,这殷勤的啊,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那您请进。”伙计连忙掀开门帘,然后招呼:“关管事,关管事。” 关东云正在赌场四处晃,听见召唤赶忙过来。 一看是叶彩唐,顿时笑出了花。 叶彩唐一看头大,还不等他说话,先道:“我不找你们老板,我随便转转,玩玩。” 关东云虽然心里奇怪,但是连声音是:“叶小姐想玩点什么……咱们这什么都有,要小的给您介绍一下吗?” 谢止烦死了,摆摆手:“不用了,我们自己转转。” 这些人怎么回事?盯着他们干什么,生怕不被别人注意到么? 关东云只好退下,但是心里对谢止十分不满。 本来他可以表现一下的,硬生生的被谢止打断了。 关东云走后,谢止道:“不要打草惊蛇,我们一张桌子, 第250章 暴富 叶彩唐和谢止走过去,正好有一个空缺,就站到了桌子边上。 这桌子边上围着好几十人,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卷着袖子,大声吼着,好像声音大一点,牌就会好一点一样。 桌上堆了许多钱,有银子,也有铜板。 叶彩唐看着那一堆钱啊,就算不是自己的,心情也很愉悦。 难怪黄泉那么有钱呢,都是这群傻子送的啊。 两人装作看牌,一边观察四周。 然后突然坐庄的伙计道:“姑娘,该你下注了。” 叶彩唐一愣,左右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走的太靠里面了,就站在桌子边,一个恰好的位置上。这位置上,都是下注的人。 一旁众人都催,快点快点。 这会儿要是转身就走,可能会引起别人注意,谢止低声道:“赌一把 。” 边赌边看。 叶彩唐回头看谢止,说的真简单,你看我像是有钱的样子吗? 桌上玩家面前都是银子,我掏出几个铜板合适吗? 然后谢止默默的掏出了一块银子,五两。 谢止道:“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谢公子不缺钱。 叶彩唐当然不会要谢止的钱,但是这个时候也不好说我不干,但她很诚实的道:“但是推牌九,我真的不会。” 我会打麻将,斗地主,跑得快,小猫钓鱼。 谢止不在意道:“就是比大小,不用技术,我会就行。” 那行吧,都这样了,叶彩唐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买定离手,庄家开始发牌。 推牌九的牌是细长条,上面有点数。 谢止低声道:“赌场上的玩意儿,明面上的规则都很简单。一共三十二张牌,一人两张,然后比大小。” 叶彩唐点头,果然简单。 庄家已经开始发牌了,所以连选都不用选。 不用选,不用算牌,不用看输赢,也不用自己出钱,叶彩唐明白了,自己就是个人形站牌。 她点头,一边应付着,一边不动声色的四下看。 鞋拔子脸,鞋拔子脸……这形容的虽然很形象,但是也不好找啊。 这大厅里,至少得有五六十个人,光线还不明亮,人挨人挤在一起。 正看着,突然谢止在后面戳了戳她:“开牌。” 哦哦哦,开牌。 叶彩唐直接就把两张牌给翻了过来。 牌就是那两张牌,怎么翻都是那两张,难道吹一口气,或者念点咒语,就会变成其他的牌吗? 叶彩唐翻过牌后,周围一片抽气声。 “怎么了?”叶彩唐奇怪,转头看谢止:“我这个牌怎么样?” “好牌啊。”一向淡定的谢止也有点激动:“这是最大的组合,至尊。桌面通吃。” 叶彩唐也惊了,我这么厉害。 众人听着叶彩唐和谢止说话,知道这姑娘第一次来,什么也不会,纷纷感慨。 都说新人运气好,没想到果然是真的。 庄家很爽快:“姑娘好运气啊,至尊牌不多见呢。” 他示意手下给钱。 庄家一赔三,叶彩唐这一把,就赢回了好几个月的薪水。 不过赌场里运气特别好的,运气特别差的,大家都是常见的。起起落落,落落落落,上一刻钟赢的盆满钵满的,下一刻钟可能就输得倾家荡产,众人习以为常。 当下,叶彩唐和谢止两人,每张桌子都去了一下,顺手赌两把,重点是找人。 很快,赌场里就转了一圈。 包士杰没有找到,但是叶彩唐发现了自己的新技能。 自己在这个年代,莫非是赌神转世。 赌大小赌什么开什么,推牌九不是至尊就是天牌,等叶彩唐和谢止出门的时候,小小的一块五两的银子,已经变成了一个包裹。 里面沉甸甸的,装着一百八十五两银子。 叶彩唐人都有点恍惚,不怕笑话,在这个年代,她第一次拥有,不是,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 黄泉一直没回来,赌场的人倒是很大气,一直输也没脾气,还是态度很好。甚至还欢迎她下次光临。 一百多两银子,在赌场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黄泉穿的用的叶彩唐观察过,都是价值不菲。 “难怪那么多人沉迷赌博。”叶彩唐感慨道:“虽然倾家荡产快,但来钱也真的太快了啊。” “那可不是。”谢止掂了一下沉甸甸的包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叶彩唐一时没明白过来:“啊?” 谢止道:“你不是因为欠了夏大人的钱,才留在六扇门里做事的吗?一个姑娘家做仵作,又是血又是尸体的。” 叶彩唐沉默了。 谢止道:“如今有了这笔钱,把夏大人的钱还了,还能剩下不少。你脑子那么好使,有了本钱,还怕没法生活吗?” 谢止看着叶彩唐有点神情复杂,笑道:“这些钱都是你的,不用给我。” 叶彩唐缓缓摇头:“那不行,说好的一人一半。” 当然这都不重要,一百八十五两,还了谢止五两本金,再一人一半之后,她还有九十两。 九十两还了夏樾的债,还能剩下五十两。 五十两真的是一笔巨款了,所以当时她听夏樾说,叶明借了他五十两银子的时候,真是惊呆了。 这是下辈子也还不清的意思啊。 没想到啊没想到,轻轻松松,五十两就有了。 穷人乍富,叶彩唐道:“我现在也不知道,我要想想怎么办。” 谢止点头,这是个大事情,牵扯下半辈子,确实要慎重。 菜市找不到人,家里找不到人,赌场也没找到人,那么这个包士杰到底去哪儿了。 两人拿着一百八五十两银子的巨款,又找了好几个地方,得出了一个结论。 包士杰最后一次露面,就是在李家孩子失踪的那天早上。在那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包士杰失踪了。 两人的心情都有点沉重,如果包士杰真的是凶手,那么他只要动作快一点,就完全可以在城门封锁之前离开。 那时候李家刚发现孩子被偷,才开始和黄金赌坊发生矛盾,然后衙门接到报案,六扇门得到消息。 这就过去了挺长时间,这段时间足够包士杰带着孩子离开京城了。 第251章 无债一身轻 两人匆忙赶回六扇门,这新的疑点要和夏樾说清楚。 包士杰虽然可能已经离开京城,但是他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定会引人注意。而且还不好往山沟沟里跑。 赵树一行人已经审问的差不多了。 他那一帮手下没那么硬骨头,大部分都不用上刑,吓唬几下就都说了。 少部分嘴硬的,六扇门也有的是手段。 叶彩唐再没见过赵树,当然她也没问过。 她只是个仵作而已,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再帮一点力所能及的忙就可以,不必案件从头到尾问明白。 她又不是夏樾的上司。 而且赵树这样的人,千刀万剐也是罪有应得。 夏樾见叶彩唐的时候,又换了一身衣服。 “包士杰失踪了?”夏樾也有些意外,他们今天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赵树身上,倒是没想到还有另外的人。 好在这个人相貌特征明显。 很快,谢止就根据描述画出了包士杰的长相,并且画了好几份,分出去让大家搜寻。 此时天也已经黑了,今日是实打实的忙了一天,大家都有些累了。 夏樾看看天:“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吃饭去吧,早点休息。” 众人哗啦啦往伙房去,叶彩唐道:“对了,大人吃完饭你在书房吗,我有事儿要找你一下。” “在。”夏樾没在意。 他一下午没见着沈星瑶,刚才出来也没见着,有点不安心,这丫头哪儿去了,不会要干什么坏事吧。 沈星瑶竟然在伙房,正在给林婶帮忙。 林婶都有点奇怪了,她最近的人缘真的那么好吗,外面来的,穿的一个比一个好,一个比一个贵气的公子小姐,都爱给她打下手。 大家到的时候,沈星瑶正在一边和林婶聊天,一边剥大蒜瓣上的皮。 也不嫌呛人。 “表哥,你们终于忙完了,来吃饭了呀。”沈星瑶看见夏樾一行进来,高高兴兴的招呼:“王哥,刘哥,谢哥。唐唐……” 叶彩唐嘴角抽了抽,她是不是幻听了。 她和沈星瑶,她们今天一共见过两面,说话不超过三句,唐唐是什么鬼,夏大人你的表妹就算是个超级社牛自来熟,也不能熟到这种地步吧? 她应该怎么回复?星星吗? 叶彩唐脸色有一瞬间的空白,但是沈星瑶已经走了过来。 她亲亲热热的挽起了叶彩唐的胳膊:“唐唐,我们坐在一起吃。” 不得不说,沈星瑶做了很多人想做不敢做的事情,比如楚时轩和黄泉,仗着自己的性别优势,叶彩唐就算觉得很奇怪,但是也不好把她甩开。 都是姑娘家,挽一下胳膊怎么了? “沈小姐……”叶彩唐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我叫沈星瑶。”沈星瑶道:“你可以叫我星瑶,星星也可以,瑶瑶也可以……” 沈星瑶眼睛一转。 “表哥叫我瑶瑶,你也叫我瑶瑶吧。”沈星瑶道:“看起来,你比我大一点点的样子。” 叶彩唐深深的吸一口气,然后看向夏樾。 你要不要把你过于热情的表妹给拽走,我有点吃不消。 夏樾又无奈,又想笑,他大概明白沈星瑶在打什么主意,但是过了就不好了。 过犹不及,过分的热情也是会吓着人的。 于是夏樾就把沈星瑶拽走了,按在椅子上坐下。 “吃饭,吃完回去睡觉。”夏樾冷酷道:“再看你上蹿下跳,明天就把你打包送走。” 夏樾在表妹面前还是有一定威信的,沈星瑶乖乖坐下,对叶彩唐眨了眨眼,不敢再闹。 要是把表嫂闹走了,那可怎么办呦。 吃完饭,众人回去休息,叶彩唐也回房间洗漱换下风尘仆仆的衣服。然后去找夏樾。 这一次谢止都懒得再八卦了,肯定是还钱不用说。 夏樾猜不出叶彩唐找他做什么,在书房里漫不经心的翻着书,半天没看见几个字。 叶彩唐终于来了,还拎着个小包裹,包裹有点往下坠,看起来沉甸甸的。 夏樾放下书,很好奇。 这是什么东西? “大人。”叶彩唐挺高兴的,咚的一声,将包裹放在桌子上。 这声音一出,就好猜了。 夏樾狐疑的看叶彩唐解开包裹,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 他顿时觉得不妙。 “我是来还钱的。”叶彩唐道:“这里有五十两银子,你点一下,我们的帐就清了,之前多还的算利息,毕竟借了好几年呢,不能一点利息都不给。” 瞧她这事情做的多敞亮,连利息都给了。赌博赢来的钱花起来就是不心痛。 夏樾呆了一下,是真的呆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叶彩唐竟然是来还钱的。 他用手扒拉了一下:“你哪来的银子?” “赢的。”叶彩唐知道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罪,解释道:“今天去黄金赌坊找包士杰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就顺便赌了几把。大人你都不知道我运气多好,真是财运来了挡都挡不住,玩儿什么赢什么,问题我都不会啊,不会也不妨碍我赢,赢了一百八十两,我和谢哥一人一半。” “……”夏樾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彩唐意犹未尽:“我总算知道黄金赌坊生意为什么好了,做人还挺大气。我赢了那么多,伙计一点儿脸色都没有,还特别客气。不过估计也是看在大人您的面子上,心疼也不好意思说吧。” 夏樾扯了扯嘴角:“呵呵。” 我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黄泉,你这个老六! “大人?”叶彩唐见夏樾一副呆了的样子,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然后突然担心道:“这钱不用上缴吧。” 虽然是自己的本钱,但是在工作时间。 “不用。”夏樾回过神来。 叶彩唐赢的如此开心,他要说上缴,姑娘肯定心疼的一晚上睡不着。 “那就好。”叶彩唐松了一口气:“大人你点点,看数额对吗?” “对。”夏樾真的收下了钱,然后拿出了欠条。 叶彩唐接过去看了看,撕了。 无债一身轻,真好。 第252章 我有一个条件 “啊……”叶彩唐撕了欠条之后,往椅子后面一靠,发出灵魂的感慨:“真好,不欠钱,不用卖身了。” 这说的都是啥,夏樾忍不住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卖身了?” “第二次见面那天早上。”叶彩唐明确指出:“你说别毁容了,要是还不上账,就把我卖了。毁容了,就卖不上价钱了。” “……” 夏樾无语。 不过是逗你的一句话罢了,至于记恨到现在吗? “那谁知道。”叶彩唐道:“万一呢?” 夏樾深深的吸了口气,很想说,我这几个月,给你吃给你喝,给你买衣服给你买胭脂水粉,还给您解决林婶的问题,对你嘘寒问暖,关怀备注,在你心里,就是个逼良为娼的形象? 吃了我那么多的肉,真是不如喂了狗。 但是夏樾忍住了:“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你自由了,想离开吗? 如果离开,又去哪里?要不然,在街上做个小生意? 就在六扇门门口吧,要是碰着小混混,还能喊一声。 就在夏樾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叶彩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一出来。 夏樾心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大人。”叶彩唐突然站起来,身体往前探了一点,胳膊撑在宽大的书桌上。 夏樾眉心直跳,不由自主的往椅背靠了靠。 叶彩唐道:“你是不是特别想我留下来?” 那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夏樾一时间竟然不敢直视。 我要是说想,她还是走了,那日后见面,该如何面对? “想就说嘛,不说我怎么知道?”叶彩唐道:“虽然我现在自由了,但是也不能坐吃山空,总是要找活儿干的。” 她本来就是法医,旁的也不会,在六扇门当仵作是专业对口的,她做的得心应手。 而且这里的工作氛围真的好,同事们都很有爱。包吃包住不说,连林婶都安排了。 不管她去哪里,都不会再找到这么好的工作了。也不会这样天天和大家吃喝侃大山,那么快乐了。 而且上司很帅,还能逗一逗。 夏樾心里一动:“你的意思是,你还想留在这里?” “也不是不行。”叶彩唐又往前逼近一点:“但是我有条件。” 夏樾心里咚咚直跳。 “你说。” 这姑娘想干什么,不欠债了要起飞了是吗,得意忘形了,要露出真面目了是吗? 叶彩唐看着夏樾的眼睛,逼近到他不能再后退的位置,然后用霸道总裁的语气轻声道。 “大人,想留下我……我有一个条件……” 夏樾感觉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说什么,说有条件,什么条件…条件……什么条件都可以谈啊…… “你,你说。”夏樾有点气短。 他不知道叶彩唐会提出什么条件,她莫非知道了什么? 叶彩唐半个身体都支在桌子上,然后盯着夏樾的眼睛,坚定的道:“得加钱。” 夏樾整个人都僵硬了。 叶彩唐重复一遍:“加工钱。” 大眼瞪小眼,夏樾说不出话来。 他的心从几千丈的高空倏地一下落下来,快到地面的时候,突然被抓住了,然后飘飘荡荡的落了地。 松了口气,但是又莫名其妙的有点失望。 只是细细的想,也不知道在失望什么,叶彩唐也不能说出让他以身相许的话来啊。 叶彩唐见夏樾发呆,半天都没有回话,伸手在他面前晃一晃。 “大人,大人你醒醒。”叶彩唐道:“能不能加工钱,你看我,虽然是个仵作,但天天跟着你们跑前跑后,出生入死,干的也不全是仵作的活儿,是不是该加点工钱?” 叶彩唐觉得自己工作很认真,加点工钱不过分吧,夏樾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夏樾回过神来,伸出一只手推着推叶彩唐的肩膀。 “坐好了。” 差一点以为你要扑过来,吓死我了,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姿势接住。 叶彩唐乖乖的坐了回去。 但是依然充满期盼的看着夏樾。 “加加加。”夏樾被看的受不了:“一个月加一两,行不行?” “行。”叶彩唐立刻道。 见好就收,万一夏樾反悔了,去哪儿找这么好的工作? 现在是一个月三两银子了,升职加薪都比想象中的快啊。 夏樾松了口气。 他现在十分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和叶彩唐定下以金钱为基调的关系呢?现在好了,扭都扭不过来。 加了工钱的叶彩唐十分懂事。 “那我先走啦。”叶彩唐道:“不早了,大人早点休息。” 夏樾无奈应了一声,但是总觉得今天晚上落了下风,他看着叶彩唐走到门口,突然道:“等一下。” “嗯?”叶彩唐茫然回头。 夏樾走了过来。 “我想问你一句话。” 叶彩唐很大方:“说吧。” 夏樾找回了自信,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如果不加钱,你还会留下吗?” 大人心里不平衡,难道我的魅力,还抵不过一两银子? 叶彩唐皱紧眉头,仔细认真的想了半天,然后一点头。 “会。” 坚定的很。 夏樾松了一口气,还好,今晚睡得着觉了。 但是是人就难免有矫情的时候,今晚夏大人就矫情了,他追问道:“为什么留下呢?” 叶彩唐莫名转头看了看。 嗯,背后就是门,门没关。 “看着我说。”夏樾严肃道。 叶彩唐对夏樾曾经的评价是准确的,真是个傲娇的大人。 “那我就说啦。”叶彩唐道:“大人你别生气。” “嗯。” 叶彩唐看着夏樾的脸,灿然一笑:“因为大人真好看。” 然后嗖的一声,叶彩唐转身就跑。她刚才已经看好了出门的路线,跑的十分顺畅。 夏樾条件反射的伸手捞了一把,竟然没抓住人。 然后眼看着叶彩唐就跑出了院门,然后外面传来了口哨的声音。 竟然还传出了口哨声。 夏樾都被气笑了。 我三两银子一个月招来的仵作,竟然调戏我? 不行,下次我一定要调戏回来。 叶彩唐出了院子门,吹着口哨哼着歌儿。 从现在开始,她和夏樾就是平起平坐的啦。 第253章 土包 这一夜叶彩唐睡的特别好,梦里都是升职加薪的味道。 案子还没破,第二天她也起了个大早,随便吃了早饭之后,去了包士杰的家。 包士杰知道李来福要添丁不是一两天,如果对这个孩子动了心思,也应该早做盘算才对,不可能什么都不带临时决定。 至少,要带上家里的细软,要带几件换洗衣服吧。 众人来到包士杰家,只见房门紧锁,但是挡不住六扇门的人。 进去之后,叶彩唐就觉得不对劲了。 房间里很有生活气息,虽然有些乱,但是对一个单身汉来说,这种乱在正常范围内。 要是每一样东西都整整齐齐,有板有眼,反而太刻意了。 众人立刻开始搜查房间。 结果很意外。 四季衣服都有,看不出翻动过被拿走的痕迹。钱也在,当然不是很多,但也是包士杰这样的工作,正常能攒下的钱了。 房间里给人的感觉就是什么都不少。 “那就奇怪了。”刘沙道:“莫非包士杰没走?” 包士杰没带走孩子,或者包士杰带走孩子之后,没来得及出城,现在已经出不去了,所以躲在京城的某一处。 京城那么大,这也不是能惊动全城搜索的大案子,若是一个人真的想躲,也是好躲的。 夏樾也皱眉沉思了一下。 “回黄金赌坊后面的巷子再问一下。”夏樾道:“如果是包士杰带走了孩子,他能够精准的找到李来福的家,一定踩过点。很有可能被周围的邻居看见。” 如果没有人看见包士杰,那么很有可能包士杰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 可能就是那么凑巧,他在这几天去朋友家里了,或者去做了什么别的事情,根本就不知道有婴儿丢失,也不知道自己成了嫌疑对象。 感谢包士杰长得非常有特色,都不用谢止绞尽脑汁的画像,只要简单描述就行了。 众人分散进了巷子。 期间,黄金赌坊的伙计还热心的问了一下 。 “各位官爷是有什么事情吗,要不要我们帮忙?” 夏樾冷哼一声,以前也没见你们那么热情。 众人进了巷子,这是在这里的第二次搜查了,熟门熟路了,这里大概有多少人家,住着什么人,都知道一些了。 叶彩唐还是跟着夏樾,夏樾是这么解释的。 作为他们这里唯一不会武功的人,跟着武功最好的他,自然是最妥当的。 虽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但万一呢,安全第一总没错。 叶彩唐当然没意见,自从她的工钱涨到一个月三两银子之后,她觉得夏樾又俊俏不少,十分愿意跟着。 他们走着走着,又走到了巷子里的那个死胡同边上。 对面是一堵墙,墙边上,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 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风大,乱七八糟的东西,上面的枯树枝,木板,废纸什么的被吹掉一些,露出下面更乱七八糟的土包。 夏樾突然皱起了眉:“不对劲。” 他走了过去。 叶彩唐连忙跟了过去:“怎么了?” 夏樾道:“这里的土好像被新动过。” 在办失踪案的时候,他们最怕的就是看见新挖的土。因为地下可藏万物。 叶彩唐心里也咯噔 一声。 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叶彩唐道:“那个一直找不到的孩子,该不会被凶手带走以后,因为无法处理,所以埋掉了吧。” “不可能。”叶彩唐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不可能。” 凶手从李家偷了孩子之后,是立刻就被发现的。然后孩子的奶奶就追了出来,因为眼神不好,可能在七弯把转的巷子里追丢了,然后追错了人。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丢了之后立刻就发现了,然后大家就开始找。在六扇门介入黄金赌场之前,已经有听见动静的邻居出来帮忙一起找了。 孩子丢了是大事,除非是有深仇大恨,不然的话,大家都愿意搭一把手的。 所以那个时候在巷子里有不少人在找孩子,这里不算很偏僻,凶手即便是知道自己带着孩子走不了,直接把孩子丢下来放在地上就是了,也没有必要埋了。 埋了才是冒风险的事情。 挖一个坑,埋,然后填土,然后在上面再盖上其他的各种杂物,这不是一两句话的时间可以做到的,他就不怕挖土的时候,被人看见吗?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但这里有新挖的土,也确实奇怪。”夏樾道。 这很简单,挖开看一看就知道了。 当夏大人是不会亲自动手的,立刻就喊了人过来。 两个差役闻声而来,立刻就跳了上去,卷着袖子开始挖。 一个差役刚举起铲子,叶彩唐忙道:“等一下。” 两人不解,看着她:“怎么了?” “慢点。”叶彩唐也不好解释道:“小心底下有东西。” 两人愣了下,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一下就有点紧张了,他们甚至退了两步,从土堆上下来,站到了一旁。 举起来的铲子也有点铲不下去了,心里都有点嘀咕,这一铲子下去,不会产出一个胳膊一条腿吧,或者一个脑袋? 婴儿就那么大,又软又嫩,万一是一铲子分成了两半呢? 越想越可怕,两人干脆秉着呼吸,用铲子轻轻的将面上的土往一边扒拉。 扒拉了几下,突然,有人哎了一声。 另一个连忙停下了动作。 那人表情十分复杂的道:“我好像,碰到了什么的。” 他的脸色有一点难看,夏樾和叶彩唐都围了过去,索性将铲子丢下,用手扒拉起来。 虽然不愿意看见这一幕,但是随着泥土挖开,一截衣服露了出来。 众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他们找了好几天的孩子,还是没有找出奇迹。 气氛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夏樾道:“轻一点。” 底下是一个刚刚来到这个人间,刚刚睁开眼睛,也许都还没看清楚这个世界的小婴儿。大家心里都有点不是滋味。 叶彩唐心里也不是滋味,她最害怕的,就是给婴儿做尸检,沉甸甸的。 突然,叶彩唐道:“不对啊。” 第254章 挖出失踪者 从土里露出来的衣服,不像是包裹婴儿的襁褓,倒像是粗麻布。 叶彩唐从腰包里摸出手套戴上,蹲下身,拨开上面的一层土。 众人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这土里埋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刚出生的婴儿,而是一个成年男人。 “不是孩子。”叶彩唐也不好说是松了一口气,还是一样的沉甸甸:“先挖出来吧。” 众人连忙动手,很快一个男人就从被挖了出来。 一阵腐败的臭味从尸体身上散了出来。 夏樾刘沙等人都想到了同一件事情,脸色微微的有一点变化。 但好在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应该没有那么长,看起来脸部和其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还正常,没有肿胀。 男人穿着粗布衣服,中等年纪,长着一张非常有辨识度的脸。 就是他们一直在找,但是没有找到的包士杰。赵树的手下形容的非常准确,根本不需要画像,只要看见这张脸,自然就能认出这个人。 “没想到包士杰不是带着孩子跑了,是被害了。” 众人都有点意外,之前以为包士杰带着孩子跑了,只要全力搜捕他就行。 现在包士杰死了,凶手是谁?和偷走孩子的凶手是同一个人吗?包士杰又不住在这个地方,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死,和孩子的失踪是否有关联。 一个疑团没有解开,又多了一个新的疑团,案件更加的扑朔迷离起来。 夏樾道:“能看出包士杰的死亡时间吗?” 三两银子一个月的仵作,该你发光发热了。 叶彩唐检查了一下。 “手指压迫尸斑不变色,也不消失,这是进入了尸斑的第三阶段,在二十个时辰左右。” “尸体柔软,因为尸斑的原因,不可能是新鲜刚死尚未出现尸僵。尸僵通常在死后两刻钟内出现,六到八个时辰内达到高峰,持续十五到十八个时辰后开始缓解。” “现在这个气候,人死亡后两到三天,尸僵会完全消失。” 幸亏发现的早,要是再过一阵子发现,可能就要巨人观,让他们重温旧日回忆了。 叶彩唐抬头看夏樾:“我估计尸体的死亡时间在两到三天。” 夏樾道:“也就是说,包士杰死亡时间,和李家孩子失踪的时间非常接近。” “对。”叶彩唐道:“有一点很奇怪,如果包士杰已经死亡两到三天,按照尸体的腐烂程度来说,温度那么高,上面应该已经爬满了蛆虫才对。” 蝇类对尸体的毁坏最为严重,人死后苍蝇就即可在尸体眼角、口、鼻孔、肛门、伤口等周围产卵。 暖和天气经过一到三天卵孵成蛆,软组织被食成蜂窝状。蛆又可以长成蛹,过两周又成蝇,然后再开始新繁殖周期。在条件适宜时,成人尸体在一个月左右就能被蝇类吃尽软组织。 味道可以短暂的被土隔绝,但是蛆虫苍蝇不仅仅附着在尸体上,也会在土里钻来钻去。 这样只要经过的人,就能看见。 但是这里没有蛆虫蚊蝇,尸体身上也没有。 夏樾道:“死者死亡时间在孩子失踪之后。之前我们也在这里搜寻过,我确定当时这一片地没有被挖开的痕迹。” 如果有的话,当时就会被发现,夏樾确定自己不会漏掉如此重要的线索。 叶彩唐将包士杰的身体四肢都大致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伤。又让人将包士杰翻了过来,然后道:“大人。” 包士杰的脑后,有一个血窟窿。 都不用仵作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的死因。 叶彩唐顺着伤口摸了一下。 “这是非常坚硬的钝器拍碎的。”叶彩唐道:“创面比较大,凶手的力气也大,差一点拍碎了他的半个脑袋。” 她四下一看,视线落在一旁的铁锹上。 “别说,这个就行。” 坚硬,面积大,如果有足够大的力气和使用的熟练,就可以拍碎一个人的脑袋。 夏樾从尸体上捏起一点泥土,道:“这土里有东西。” 虽然不大看得出来,但是确实有一些白色的东西。 “可能是某种驱虫药。”夏樾道:“凶手为了掩饰,在土里洒了大量的驱虫药。” 不得不说,这个操作是十分谨慎的。 但是将人埋在这里,却又很随便。 夏樾拿起一把铁锹看了看:“这不是从六扇门带出来的吧?” 他们外出查案,一般只带刀,除非早就有准备的,否则不可能带着铁锹锄头。 有损六扇门的脸面,他们又不是去种地的。 “不是的。”捕快道:“是从老乡家里借的。” 幸亏对方不知道他们拿来是挖尸体的,不然的话,一定不愿意借给他们。 “谁家?” “就李来福家。”王统道:“丢孩子他们家,他们家就在前面,离这里最近的一户人家。” 叶彩唐一想,还真是。 “先还回去。”夏樾道:“再看看这周围哪些人家有疑似凶器,有壮年男丁,在孩子丢失的那天夜里,人在家中的。” 包士杰的死亡时间在两到三天之间,在李来福孩子丢失之后,那只有在当天夜里了。 凶手就是再胆大包天,也不可能大白天在这里埋尸,那也未免太明目张胆了。 而且这里虽然是死胡同,可是当天因为黄金巷丢了孩子,大家心里都绷着一根弦,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一定会过来查看。 王统奉命去了,众人收拾,尸体要运回六扇门去。 从这里出去,正好要路过李来福家。 还没走到李来福家门口,刘沙突然嘘了一声。 众人安静下来,听着前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李来福他们家在吵架。 隔着院子的门,就能听见里面很大的声音传来。 是李来福的母亲江氏的声音。 “我就说这个女人没有子孙命,你不相信。现在好了,孩子是生了,可是丢了,还不如不生……我的孙子……你怎么摊上这么个娘,我命苦的孙啊……” 连哭带喊,十分凄凉。 这是李来福的母亲在骂她的儿媳妇胡玉。 第255章 真假孩子 “娘,你别说了。”李来福的声音劝道:“这又不是小玉的错,为生着孩子她受了多少罪。孩子丢了,她是最伤心的,如今她还在月子里,大夫说了,千万不能太伤心。” “儿子你真是傻。”江氏显然正拉着儿子絮絮叨叨:“伤心有什么用,她这是命不好,命里无子。” 众人都十分无语。 谢止不由的道:“老太太虽然伤心,但这也有些不讲理了,孩子丢了怎么能怪母亲。又不是没有生。” 叶彩唐更听不下去。 “不能生也不能怪妻子啊,难道生孩子是一个人的事情吗?” 叶彩唐这个观点,大家都觉得有点奇怪。 “看我干什么?”叶彩唐不由道:“我说错了吗?” 这怎么说呢,刘沙道:“但是,如果生不了孩子的话,那确实是女人的问题吧?” 叶彩唐简单道:“胡说八道。” “?” 看着刘沙不服气的表情,叶彩唐道:“男人一个人不能生孩子,女人一个人也不能生孩子,非得成了亲,两人在一起了,才能生孩子,对不对?” 刘沙迟疑点头:“对。” 虽然他也不知道叶彩唐一个姑娘家,到底知道不知道成亲的概念是什么,但这句话从理论上来说是没毛病的。 叶彩唐道:“既然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那么只要其中一个人有问题,就生不出来,凭什么认定只有妻子才会出问题呢?” 无法反驳。 “还有生男生女。”叶彩唐正色道:“其实跟妻子也没关系知道么,是男人决定的。” 仵作虽然不是大夫,但懂很多大夫才懂的,叶彩唐说的笃定,众人都忍不住好奇想要探讨一番。 只有夏樾觉得十分无语。 为什么他们要在这个地方,讨论这个话题? 而且是一帮未婚的,既没有嫁,也没有娶,这里一帮光棍男男…女,在凶杀案附近,一边听受害者家庭吵架,一边讨论谁能生孩子的问题。 “行了。”夏樾道:“别吵了,把铁锹放门口吧。” 至于李家孩子丢了,到底是谁的责任,这种争论他们就不适合参与了。他们能做的,就是尽量早日找到丢失的孩子,抓住凶手。 众人将铁锹放下,正要走,突然看见隔着一个巷子的对面,有个妇人正探头探脑。 应该也是被李家的争吵给吸引了的。 巷子里住了不少人家,虽然不是院子挨着院子,但离的都不远。说话声音可能听不见,但这么大的吵闹声,隔着几个院子估计都能听见。 妇人出来看了看,摇了摇头,就打算缩回去。 叶彩唐突然心里一动,跑了过去。 “大姐。”叶彩唐嘴可真甜。 大婶一看是个斯斯文文的姑娘,便道:“姑娘喊我嘛?” “嗯嗯嗯。”叶彩唐连连道:“大姐,我有些事情想请教你一下。” 众人见叶彩唐和大婶在说话,一个都不过去,免得坏事。 叶彩唐和大婶聊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回来之后,便对夏樾道:“大人,我觉得有点奇怪。” “哪儿奇怪?” 叶彩唐道:“刚才那大姐说,李来福他们家里,婆媳关系非常紧张。当时胡玉和李来福成亲的时候,江氏就一万个不同意,但是李来福非娶不可,以死相逼,江氏没办法,这才让两人成的亲。” 刘沙不由的道:“那也没什么奇怪的啊,奇怪在哪里?” 婆婆看儿媳妇不顺眼的实在是太多了,大部分倒不是因为儿媳妇有什么问题,而是因为做母亲的都觉得自己儿子太过优秀。 不管是真优秀还是假优秀,反正在母亲眼里都优秀,哪家的姑娘都配不上。 叶彩唐道:“奇怪的点就在,江氏认定胡玉不能生,两年,是江氏忍受的极限。” 其实大家对于江氏为什么认定胡玉不能生,大家都挺奇怪的。 这能生不能生,又不是写在脸上的,江氏怎么看出来的? “她说看胡玉瘦瘦小小的,肯定不能生。”叶彩唐道:“然后从他们成亲一个月开始,就开始不停地念叨这件事情,一直到两年之后,胡玉终于有了身孕,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这个年代少有避孕这种事情,胡玉和李来福都年轻,两年才怀上第一个孩子,确实挺慢的。 所以这两年胡玉的日子非常难过。 一直到她怀了身孕,这才从无休止的责骂中离开,江氏在胡玉怀孕的这段时间里,终于消停了。 一直到现在。 孩子丢了,这虽然和胡玉没关系,但是江氏自然的又将这口锅盖在了儿媳妇头上。 如果孩子找不回来,胡玉的日子,怕是又难过了。 叶彩唐说完,众人都有些唏嘘,但还是不明白,奇怪在哪里。 江氏认定胡玉不能生,显然是一种偏见,但说起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偏见这种东西,本就是无需任何确凿的理由的。 叶彩唐道:“胡玉不是两年才怀上么,她怀上的那个月,就是江氏给李来福下最后通牒的那个月。李来福早先被闹的受不了,就和她娘有过约定,如果两年胡玉不能怀孕,就休了她。” 就是那么巧,也不知道胡玉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就在她即将被休的那个月,有了身孕。本来江氏都已经开始找媒婆,给儿子物色新的媳妇人选了,一见胡玉有了身孕,这才一切作罢。 众人听完,心里都涌上点奇怪的感觉。 “这孩子,来的太巧啊。” “是。”叶彩唐道:“出现的巧,失踪的也巧。” 夏樾道:“你怀疑这孩子有问题?” 自始至终,其实没人见过这孩子。 夏樾道:“刘沙,去找给胡玉接生的稳婆,还有孕中问诊的大夫。” 江氏的眼睛不好,虽然不是全瞎,但是迷迷糊糊的看不清楚。可别是这小夫妻为了糊弄婆婆,不想被迫分离,弄出了这一场戏来,把所有人都骗了吧。 虽然孩子丢了,江氏也可以怪罪到胡玉身上,但至少证明他们能生孩子,又能糊弄过几年。 第256章 一枝红杏出墙来 稳婆和大夫很快就找来了。 稳婆道:“大人,李娘子是我接生的,是个男孩儿,没错。” 大夫说:“李娘子身体弱,不易有身孕,因此有了身孕之后,十分小心。中途反应剧烈,小人来过两次。开了一些安胎药。” 听起来都没有什么毛病,似乎没有疑点。 又问了几句,便让人走了。 谢止不由的道:“这人啊,不能一直在六扇门里待着,时间待久了以后,看什么事儿都不对劲,听谁说话都有疑点。” 这话说的其实是不错的,但是不好听。 不过叶彩唐还是觉得怪怪的。 “总觉得有点奇怪,也不知道是哪里奇怪。” 夏樾想了想:“去李家看看。” 就算叶彩唐没有怀疑,也是要去的。包士杰被挖出来的地方,离李家是最近的,如果他不能提供不在场的证据,也是有嫌疑的。 并不能因为他家丢了孩子,是受害者,就能自然的从嫌疑人这个圈子里被划掉。 刘沙又拿起了放在墙边的铁锹,咚咚咚开始敲门。 敲门声一响,里面的争吵声就结束了。 李来福问了一声:“谁?” 刘沙道:“我。” 不是刘沙有名,是刚才借铁锹也是他来的,因此一声我,李来福就听出来了。 “是六扇门的官爷。”李来福低声道:“都别吵了,别吵了。” 胡玉抹了抹眼泪,强忍着哭,转身进了房间。 她刚生完孩子,身体亏空的厉害,刚才一股气血上涌,这会儿静下来,起身晃了晃,差一点摔倒。 稳了一下,她才进了房间。 江氏张口就想骂,但是李来福已经打开了门,于是她只好忍住,也一甩手,恨恨的进了房间。 当年她就该坚决反对,不该心软,不该让自己儿子娶这个女人,这下,他们家的香火要断了。 李来福开门将众人迎进来。 照例,要询问一下李来福在包士杰死时,他在何处。 李来福一听,想了想:“大人说前日晚上,那天我从早到晚,都在外面找孩子,一直到半夜才回来。” 李来福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十分苦涩。 “我娘眼神不好,媳妇刚生完孩子,只有我能到处找着。”李来福叹口气。 “虽然白天大家都帮我里外找过了,但我心里难免还有些侥幸,想着万一呢,万一歹人走的时候心急,放在了什么角落里,刚出生的孩子啊,野猫野狗都能要了他的命。” 众人听着心里都不好受。 虽然没有任何人能证明李来福那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但这种情况下,让他找一个人证明自己,这就是强人所难。 正在问着,叶彩唐拽过夏樾,低声跟他说了几句话。 夏樾点点头,从怀里摸出点碎银子,给了叶彩唐。 叶彩唐拿着碎银子,走到了房间门口,敲了敲门,走进去。 这是江氏的房间。 江氏正坐在床边生闷气,听见有人开门进来,问了声:“谁?” 叶彩唐道:“我是六扇门的,大人看你们出了事情,让我拿点钱来……” 江氏本来一肚子气,对六扇门的人,虽然不敢得罪也不想多说话,但是听见叶彩唐说拿了点钱,就不一样了。 叶彩唐将银子给了江氏。 摸着了银子,江氏的心情好多了。有了钱,她给自己儿子再娶个媳妇,就变得更容易了。 江氏心里盘算着,面上也露出不好意思表情来,假装推拒:“我们和夏大人非亲非故,这怎么好意思让大人破费。” “别客气。”叶彩唐坚决的合上了江氏的手:“大娘你收好,这是我们大人一点心意。有了这钱,以后干点什么都容易些。” 这话正中江氏的下怀。 夏樾在外面和李来福攀谈,叶彩唐就在里面对江氏忽悠,过了一会儿,才走了出去。 叶彩唐给夏樾使了个眼色。 一行人这才告辞。 出了门,夏樾便道:“怎么样,问出什么没有?” “有。”叶彩唐道:“我知道为什么江氏的认定胡玉不能生了。” “为什么?” ”因为这里曾经来过一个走江湖的,算卦看相据说很准。江氏和他产生了矛盾,两人吵了起来,然后拿算命的说李家到李来福这一代就得断子绝孙,生不出孩子,要绝后。”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半晌刘沙道:“他说的是谁?” “没有具体说谁。”叶彩唐道:“但那是七八年前的事情,李来福还小,也根本不认识胡玉,所以不管说的是谁,肯定不是胡玉。” “那他为何讨厌胡玉?” “因为胡玉不是她中意的儿媳妇。”叶彩唐道:“东门口有个姓赵的姑娘,大家都说看着好生养,江氏当时中意的是那个姑娘,谁知道李来福和胡玉好上了,所以婆媳两人才从婚前就有矛盾。” 矛盾一直到胡玉怀了身孕为止,到孩子丢了,重新爆发。 孩子,还是这件事情的关键,只是不知道包士杰是否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还有。”叶彩唐低声道:“还有一件事情,江氏,怀疑胡玉曾经红杏出墙。” “嗯?” 这倒是个新线索。 夏樾道:“跟谁?” “不知道,江氏不肯说。”叶彩唐道:“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丢人的事情她怎么会轻易告诉我,但是听她的语气,说儿媳妇不检点,有这方面的意思。” 李来福家,只有三个人,妻子丈夫老母亲,是非常简单的一种家庭关系,可是如今看来,似乎还暗流涌动呢。 夏樾道:“查一查胡玉是否和其他男子有暧昧不清的关系,李来福是否因此和谁有矛盾。” 有些事情,只怕不知道,只要知道了,就不难查。 又不是住在深山老林, 人所罕至。在街坊邻里的,八卦绯闻传播的速度,比风速还快。 王统很快就查了出来。 “确实有。”王统眉飞色舞:“但这个人跟李来福不但没有矛盾,反而关系很好,是从小好的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他和胡玉成亲后,两人也走的很近,一直到胡玉怀了身孕之后,这才来往的少了。” 第257章 谁的孩子 更奇怪了,若是要避嫌,早就该避嫌,为什么在胡玉怀了身孕之后才避嫌? 若真是好到亲兄弟的关系,兄弟的妻子有了身孕,难道不是更要照顾吗? 夏樾道:“把人找出来。” 那人竟然已经搬了家,现在已经不住在黄金赌坊后面了。 也不是富贵人家,搬得地方虽然远,但也是一个偏僻便宜的地方,夏樾他们找去的时候,刚给人做工回来。 王统敲开门,打量了一下只穿着短褂的壮实汉子:“你是吴子儒?” “是。”吴子儒直觉王统不好惹,心里就有点警惕:“你是什么人?” “我是六扇门的官差,有个案子要问问你。”王统盛气凌人,全不由对方拒绝。 六扇门是官府,官府在普通老百姓的眼里,那是神秘的,威严的,高高在上的。 吴子儒只好将王统迎了进去。 王统开门见山:“认识李来福吧。” 吴子儒茫然点头:“认识。” “你们是什么关系?” 吴子儒道:“朋友关系,他……他怎么了?” “你先不用管他怎么了。”王统道:“我问你,你当初在黄金巷住的好好的,那边房子也便宜,位置还好。又有熟悉的邻居,为什么突然搬家?” 吴子儒搬家,就在胡玉怀了身孕的第二个月。 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巧的事情。 不是大家喜欢胡思乱想,喜欢往不道德的方向想,实在是人之常情,由不得不你不想。 吴子儒表情僵了一下,这才道:“我,我跟那边的人处的不好,住的不舒服,就搬了。这里虽然偏了点,但是好找活儿。” “处的不好?”王统道:“具体呢,是跟谁有矛盾,李来福吗?” “是……也不是。”吴子儒有些为难:“其实也没有太大的矛盾,就是觉得不太舒服,可能是大家都长大了,所以就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吧。” 这话说的有些深奥,王统消化了一下。 “官爷。”吴子儒趁机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统回过神来:“李来福的妻子胡玉,你应该也认识吧,前日生下一个男婴。但是被人偷偷抱走了。” 吴子儒吃惊的张大了嘴,显然全不知情。 但王统只当看不见吴子儒的表情,而是道:“这下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了吧。” 吴子儒的脸色有点不对,结结巴巴道:“不,不是,为什么来找我。孩子丢了,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以为是我偷的?” 王统用一副,你说呢,不然呢,你觉得呢,的眼神看着吴子儒。 吴子儒被看的心里发毛。 “李来福说了一些事情。”王统故意把吴子儒的想法往沟里带:“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事情,所以,孩子是不是你偷的?虽然你关注那孩子我们也能理解,但是……” 王统没有说下去,而是用一副遗憾的表情,摇了摇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吴子儒像是被雷劈中一般,脸色青青白白变化着,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王统也说的明明白白。 李来福说了一些事情,那还能有什么事情,可是这事情他怎么能说出去,说出去后,他,胡玉,李来福自己,还怎么活? 但是王统用一种笃定的眼神看着吴子儒。 不是询问,是确定。 吴子儒毕竟只是个平民百姓,一辈子也没和官府打过交道,自然不是老奸巨猾的王统的对手,稍微诈一诈,心里防线就全面崩塌。 吴子儒突然就蹲了下来去,双手捂住了脸。 “我没有。”吴子儒的声音从指缝里传出来:“我没有偷走孩子,我知道那不是我的孩子。他怎么能不相信我,当时我们说好的,一辈子也不能将这事情说出来,不能说啊,他为什么要说出来……” 王统此时心中大惊。 这一口惊天大瓜,竟然是包脆包甜的。 就像是他们猜测的最离谱的情况那样,李来福和胡玉的孩子,不是李来福的。 因为成婚两年,胡玉都没怀上孩子。结合之前的预言,李来福便怀疑自己不行。 自己不行,可是这事情没法跟母亲说,说了她也不会相信自己儿子不行的。 可这孩子不生又不行,若是再坏不上孩子,母亲绝对容不下胡玉。 吴子儒叹气道:“来福为这事情烦的不行,有一天晚上我陪他喝酒,喝多了,他突然说,其实娘只是要一个孩子,胡玉也不是不能生。” “然后,他就问我愿不愿意帮忙,当时我都吓傻了,我以为他喝多了,就骂了他几句。” “可没想到第二天酒醒了,他又来找我说起这事情。还求我,差一点就跪下了,说他实在没办法了,要是我不答应,只能跟胡玉殉情了。” 王统面无表情,心中惊涛骇浪。 万万没有想到,李来福还是个情种,跟妻子的感情那么深。 吴子儒长叹一声:“我实在没办法,就答应了。后来……胡玉就有了身孕,我实在不知怎么面对他们,就搬了家。想着这事情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只要烂在肚子里,孩子日后出生,他们夫妻定会好好养大,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谁能想到,孩子丢了。 吴子儒也挺着急,但是他的身份,实在是不便出现。 一旦出现,李家就要更乱了。 王统从吴子儒处回来,众人难免聚在一起,唏嘘一番。 叶彩唐道:“万万没想到啊。” 谁能想到呢。 夏樾没有跟着大家八卦,虽然他也很想八卦,但是身为领导,总是要克制这种念头,让六扇门留下一个严肃正经的人。 夏樾道:“既然李来福不是孩子的父亲,那么他就是最有嫌疑的人。说到底,哪个男人能接受养着别人的孩子,当时一时冲动,现在看见孩子,未必就不后悔。” 只能说男人还是理解男人的。 叶彩唐虽然不是男人,但她看了太多类似的惨案,十分认同夏樾的推断。 夏樾道:“去把李来福找来吧,之前我们一直把他当成受害者,如今看来,要抖一抖他的秘密了。” 第258章 热心民众 李来福这几天没少跑六扇门,听着传唤就来了,也没多想。 以他这几天跑出来的经验,大概又是有了什么新的疑点,让他来提供情况的。 但是进了六扇门,李来福觉得有点不对劲。 “夏大人。”李来福道:“可是孩子有什么线索了?” 夏樾打量了李来福一下,其实之前已经打量过好几下了,不过这次又不一样。 李来福被看的全身汗毛直竖,心里凉飕飕的。 “大人……是,是有什么发现吗?”他胆战心惊:“是不是孩子……” 他不敢往下问,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问。 夏樾这才道:“孩子还没有消息。” 李来福也不知道是失望了一下,还是松了一口气。 夏樾道:“今日,我们去找了一个人,你以前关系很好的兄弟……” 李来福一瞬间又紧张了起来。 夏樾道:“他叫吴子儒。他在你妻子胡玉怀有身孕之后,就搬离了黄金巷。” 李来福一下子站了起来。 然后在大家的视线中,李来福又慢慢的坐了下去。 夏樾道:“六扇门不是闲话门,若是与案件无关的事情,我们是不会管的。” 夏樾先给李来福吃了一颗定心丸。 你孩子是谁的,有什么邪门操作,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们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到处去说,更不会告诉别人。 但是李来福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放松的样子。 “但是。”夏樾加重语气:“如果这件事情,牵扯到了案情,无论藏得多隐秘,也会被找出来。到时候,就不好说了。” 夏大人从来都懂得恩威并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李来福听明白了,夏樾这是敲打他呢。 他皱紧了眉,沉默许久开口道:“大人,这事情……跟案子也没有关系啊。” 夏樾看着李来福明显的紧张,缓缓道:“有关系没关系,大人自会判断。” 夏樾提审李来福,叶彩唐却不在,谢止也不在。 包士杰的尸体运回了六扇门,就在停尸房中。 在巷子里,叶彩唐只是初步的检查了一下,还要进一步的进行尸检。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对死者伤口的检查。 包士杰一个成年男人,叶彩唐搬也搬不动,翻身什么的都非常吃力,因此肯定是要配一个助手的。 夏樾想了想:“谢师爷去搭把手吧,之前你给小叶帮过忙,有经验。” 谢止一听脸都白了。 他立刻就想起了上次,自己年少无知不懂事,轻率的去给叶彩唐帮忙,结果好几天都没怎么吃下饭。 当然经历了一次巨人观之后,他现在对尸体的适应性已经强了很多了。但是那次是砰的一下,是突然发生的,给叶彩唐打下手,是慢慢的,仔仔细细的,更折磨人。 夏樾只当不知。 “谢师爷,行么?” 众目睽睽,谢止怎么能说不行? 男人是不能轻易说不行的。 谢止咬牙道:“行。” 叶彩唐想想上次谢止的脸色,本来想说不要勉强的,但是他都说了行,也不好驳他的面子。 当下,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停尸房。 叶彩唐好心道:“谢哥,你别担心,这次不可怕。主要是看一下伤口,应该不用解剖其他器官。” 谢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微笑道:“小叶你说什么呢,你是仵作你说了算,我不碍事的。” 叶彩唐往谢止手里塞了一盒辛辣的薄荷糖,进了停尸房。 包士杰的伤在后脑,因此呈现一个趴着的姿势。 叶彩唐道:“谢哥,帮我把他后脑勺上的头发剃了。” 头发太长,影响对伤口的观察。 “好。” 谢止挽了袖子,先用匕首将包士杰的长发割断,然后清理周边。 一片的血肉模糊,伤口已经开始腐烂,只是没有生蛆虫。 谢止嘎嘣嘎嘣的咬着嘴里的糖,心中一阵翻涌。 叶彩唐在一旁道:“谢哥,我来吧。” 谢止逞强道:“不用。” 行吧。 叶彩唐叫人拿来的水,伤口周围的头发剃了之后,将血迹擦一擦。 包士杰的脑后,是一个有弧度的击打伤。叶彩唐仿佛看梦中情人那样,细细的看。 谢止站在一旁,忍不住道:“能看出什么吗?” 叶彩唐道:“很多的,比如伤口是一次伤口还是多次伤口,力度大小,死者是否有反抗,凶器的形状和特征……” 但是这些之前在挖出尸体的时候,叶彩唐已经大致看了,现在要做的,是更细致的检查。 正看着,突然外面有人敲门。 停尸房的门是半开着的,谁进来还敲门,两人一回头,只见黄泉就站在门外。 “黄老板。”叶彩唐有点意外:“来找夏大人的吗?” “对,有一点情况。”黄泉道:“不过我没找到夏大人,走着走着,就看见你了。” 黄泉今日穿了一身深蓝,简洁又修身,富贵还随和,一看就是随随便便,简简单单挑选了半个时辰的。 谢止突然觉得大事不妙。 夏樾正在审问李来福,虽然不是站在六扇门大门口的,但是那个地方无论如何也比停尸房好找。 再说了,黄泉进来找人,还能没有差役领路,由着他乱走?还不知道他是怎么甩开别人,特意找到这里来的呢。 这么一想,谢止立刻站了起来。 这个赌场老板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他是不是对小叶怀着什么不好的心思? “黄老板找夏大人啊,我带你过去。”谢止道:“跟我来吧。” 万万没想到,黄泉就跟没听见谢止说话一样,而是走进了停尸房。 “叶姑娘在验尸呢?” 黄泉非常自然的说,好像说的是,叶姑娘吃了吗,叶姑娘出来散步呢,那么的自然。 “是。”叶彩唐应着,她听说黄泉是来找夏樾的,就没多想,注意力又回到了包士杰身上。 黄泉完全看不见站在门口的谢止,而是又往前走了两步,顺口道:“这人,是从菜地里挖出来的吗?” 叶彩唐愣了下:“为何这么说?” 黄泉知道什么? 黄泉伸手在包士杰的衣服上捏了一下:“这衣服上,不是撒的驱虫药吗?” 第259章 鱼腥味儿 叶彩唐意外道:“黄老板知道这个 ?” 他们也猜测这是一种驱虫药,夏天天热,尸体腐烂很快会生虫。凶手为了不被人很快发现,所以洒了大量的药。 但是在黄金巷里问了几家,竟然家家都有。 这说种最便宜,最常见的药,家里种菜的都有。而黄金巷里的老百姓,或者说,这个年代的老百姓,只要有一点地方,也是要种点菜的,能省下不少钱呢。 家家都有,就和家家都没有说一样的了,不能成为一个指向性的线索。 “知道啊。”黄泉自然道:“齐大娘家院子里也种了一片菜,我还去浇过水锄过草,用的就是这种驱虫药。” 叶彩唐就纳闷了:“市面上有这么多种驱虫药,为什么黄金巷里的人,都用的这一种呢?” “因为便宜。”黄泉道:“他们都是一起买的,买的多好还价,然后每家分点。” 叶彩唐彻底被打败了,非常好,黄金巷里的人,脑子都特别好使,会过日子。 黄泉看叶彩唐那郁闷的样子,又看了看包士杰:“你们也够忙的,李来福家的事情还没处理完,这是又来新案子了?” 李来福的案子,黄泉是基本上知道的。因为那一片都是他的宅子,每个人都是他的租户,他对那一片非常了解。 但是包士杰的情况他就不知道了。 叶彩唐也不知道要不要保密,反正夏樾不说,她肯定也不能把案情往外说。 于是叶彩唐打岔道:“现在重点还是查李来福的事情,黄老板,你刚才说有情况,有什么情况?” 虽然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用在这里有点奇怪,但黄泉对黄金巷的了解,肯定比他们都多。 黄泉道:“哦,是这样的,李家的孩子一直没找到,这几日我也叫人留意了,看看是否能帮上忙。于是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谢止站在门口,听着两人说话。 心道最奇怪的事情,难道不是明明大人在六扇门,你却跑来找小叶聊案子吗? 你这心思,未免也太明显了一点。 叶彩唐道:“什么事情?” 黄泉道:“这几日我那院子里正在种花,买了不少苗木,请了不少人干活儿,都是周边的住户。” “昨天晚上,都忙的挺晚的,今天一早又来了。” “今天,管家说有人偷偷摸摸的,在我院子里埋了包东西,就埋在花苗底下。” 叶彩唐心里咯噔一下,她今天对埋东西这个词特别敏感。刚挖出埋的包士杰,这又是个啥? 难道是婴儿的尸体? 但是把尸体埋在黄泉的院子里,是什么操作? 黄泉道:“埋东西的人,是我请来的一个花匠,你说他如果埋的是什么邪祟符咒也就罢了,可他偏偏埋了一包钱。” 叶彩唐很意外。 门口听着的谢止也很意外。 “多少钱?” “有碎银子,有铜板,加起来也就七八两吧,倒是不多。”黄泉道:“可这事情很奇怪,我肯定要问清楚,但是不管怎么问,他也不说。” 黄泉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布包来,递给叶彩唐。 这说一个大布包。 黄泉显然是嫌从土里挖出来的东西脏兮兮的,不可能直接揣在身上,于是用一块大一点的布裹了起来,里面还有一个小布包。 叶彩唐接过来打开,果然里面是零碎的银子和铜板,像是七拼八凑出来的。 黄泉道:“我只是个平民百姓,花匠什么都不说,我也不好怎么样,思来想去,这怪事都连在一起,说不起和李家的案子有关,就连人带东西一起给送来了。 ” 多好的理由。 叶彩唐道:“那个花匠呢?” “在外面呢。” “走,去找大人。”叶彩唐也觉得这事情古怪,不是他们俩在这能聊出来的,便往外走去,走了两步低下头,闻了闻。 一股淡淡的腥味,从手里的银子和铜钱中散发出来。 “这什么味儿?”叶彩唐又凑近一点。 从地里挖出来的,当然有浓浓的土腥气,但是除了土腥气之外,还有一种腥味。 谢止也凑了过来,闻了闻。 甚至本来皱着眉头嫌弃的很的黄泉,也好奇的凑上来闻。 只见停尸房门口,俊男美女凑在一起,一个个皱着眉吸着鼻子,像是在开警犬技能大会。 突然,叶彩唐眼角余光看见了停尸房里躺着的包士杰,啊呀一声:“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这个味道。” 她一边说,一边往房间里指。 这一指,谢止顿时也想起来了。 “这是鱼腥味。” 虽然非常淡,但是这一包碎银子和铜板中的一部分上,散着淡淡的鱼腥味。 黄泉不知道里面躺着的死者包士杰的身份,所以联系不上,但是被他们这一说,也觉得是。 “黄老板,你可帮了大忙了。”叶彩唐高兴道:“你知道里面那个人吗,他是今天被发现死在黄金巷里的,他是个卖鱼的贩子。” 而有人将带着鱼腥味的钱埋在黄泉的花园里。 这要说没关系,那真是老天爷都不相信。 几人兴冲冲的去找夏樾。 夏樾看来也收货颇丰,但是他看见叶彩唐,黄泉和谢止三人一起过来的时候,还是很奇怪。 “你们……”夏樾重点指了一下黄泉:“为什么会在这里?” 黄泉依然用那一套话来敷衍夏樾,但是夏樾一句话都不信。 不过叶彩唐手中的银子,却让他很重视。 “大人,那个花匠很可能就是凶手。”叶彩唐道:“他在打死包士杰后,拿走了他的钱,和其他的钱混在一起,埋在黄金赌坊的后院。” 夏樾的疑问和黄泉一样:“他为什么要把钱埋起来?” 钱这个东西,不管是谁的,不都能一样的用?上面又没有特殊的记号。花匠,听起来也不是多富裕的人家。 可惜这个问题谁也回答不了。 黄泉好心道:“夏大人,人我已经带来了,就在外面。不过我问不出来,还请您审一审。” 夏樾非常不满,好像六扇门特别喜欢严刑拷打一样,我们也是以德服人的。 第260章 你只有一次机会 但夏樾还是将人带了进来,花匠叫苏海,也住在黄金赌场后面的巷子里,在李来福孩子丢了之后,表现的很热心,很积极。 他被带了进来。 啪的一声,夏樾将银子丢在他面前。 苏海有点慌,看起来确实是做了什么的。 “说吧。”夏樾道:“这包银子是哪里来的?” 苏海眼神乱飘:“是,是小的自己攒下来的。” “是吗?”夏樾道:“那为什么要把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银子,埋在黄金客栈的院子里?” 苏海道:“是,是一个大师说的。” “大师怎么说?” 苏海道:“大师说,我今日有血光之灾,想要活命,就要破财消灾,把身上的黄白之物都舍出去。” 谢止心道这是哪个大师,肯定是个骗子啊。就算是有破财消灾的,也是拿去做善事,没听过要往土里埋的。 夏樾道:“哪个大师?” 苏海摇头:“我也不知道,是在外面碰到的,然后大师就走了。” 夏樾道:“大师让你把钱财埋到黄金赌场的院子里?” “那倒没有。”苏海垂下脑袋:“但是大师说,要放在一个人气旺盛的地方,我想来想去,那一片就赌场人气最旺。” 说完,苏海道:“大人,是真的,我没有什么坏心思的。我怎么会害黄老板,我们那一片都要仰仗黄老板呢,再说,我也不敢啊。” 虽然黄金赌场后巷那一片宅子里的人,都在黄泉得了许多的好处。房租很便宜,家里有困难的,不但可以免几个月,还会帮衬一点,真的是特别好说话了。 但是,黄泉依然是人人畏惧的。常年一身黑衣的黄泉,还是大家口中那个用来吓唬孩子的人。 苏海说着,忍不住看了黄泉几眼。 哎,倒是没注意,黄老板这两天没穿黑色了,这衣服还怪好看的。 夏樾一直等他说完,然后一伸手,一旁的师爷连忙递上。 “这是你刚才说的,你看一看,如果没问题就签字画押。” 苏海愣住了:“小的不识字。” 这个年代普通的老百姓,大部分都不识字。 夏樾不在意:“读给他听。” 师爷应了一声。 夏樾道:“不过你签字画押之后,这就是你的供词了。我可告诉你,这包银子现在牵扯到一桩命案,若是日后发现你所言不实,你就等着血光之灾吧。” 苏海愣了一下,一下子站了起来。 “命,命案?” 他显然惊呆了,大概以为自己被黄泉揪来六扇门实在是太夸张了,不就是在你院子里埋点钱吗,也不是什么诅咒的东西,埋钱你还不乐意了,多少是有点矫情的。 但是夏樾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六扇门里的大人,不会开这种玩笑。 夏樾淡淡道:“读给他听,让他签字画押。” 师爷没有感情的开始朗读。 苏海连忙道:“等下,等下,大人,我不明白,怎么就牵扯到命案了,谁死了?” 没有感情的夏大人道:“你只要保证自己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其他无需过问。不过我劝你若是有什么瞒着的,还是说出来好,免得替人背了黑锅,砍了脑袋。” 夏樾吓唬叶彩唐吓唬不住,吓唬一个花匠还是可以的。 苏海整个人都吓傻了,仿佛下一刻就看见自己上了刑场,一把鬼头刀架在了脖子上。 “大大大……人……”苏海颤抖着,手忙脚乱的去抢师爷手里的供词。 “干什么?”夏樾呵斥道:“公堂之上,你以为跟你开玩笑呢?” “大人我错了。”苏海道:“我刚才一时糊涂,说的那些都不算。” 众人无语,围成半圈看着他。 夏樾道:“好,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些钱,哪里来的?” 苏海叹口气:“是李来福给我的。” 此时,李来福就在隔着一个屏风的另一边,嘴里塞着东西,被绑在椅子上,刘沙看着他。 他努力的发出声音:“呜呜呜……” 苏海疑惑的往里面看了一眼,但是什么都没看见。 夏樾敲了敲椅子,让苏海少东张西望:“李来福为什么要给你钱?” 苏海道:“因为孩子。” 还是牵扯到了孩子,夏樾示意师爷。 接着写。 谢止不由的摔了甩手,还好六扇门不只是他一个师爷。 苏海道:“李来福,不想要那个孩子,因为那个孩子不是他的。” 只听屏风里传来咚的一声巨响,把苏海吓了一跳。 “没事儿。”夏樾淡定道:“你接着说。” 是李来福太激动的挣扎,连人带椅子一起跌倒了。但是刘沙死死的拽着他,他出不了屏风。 苏海不明所以,接着道:“我有两个女儿,一直想要个儿子,这个大家都知道,李来福也知道。前些日子,他突然找我,问我要不要孩子。” “我当时就很奇怪,这孩子他们家盼了两年了,干什么要送人呢,难道缺胳膊少腿,可还没生啊,怎么能知道的。” “后来,我偷偷跟大夫打听了,大夫也说没问题,我就更奇怪了。” “虽然我确实想要个男孩子,但这算怎么回事?所以我就找李来福摊牌问了,然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不是他的孩子。” 夏樾不可思议道:“所以你就要了?” 这是个孩子,不是个棍子,那么轻松就要了?就不怕养着养着,李来福要回去了?而且都住在一起,他家丢个孩子,你家多个孩子,怎么说?当人家是傻的吗? 苏海承认道:“我确实准备搬家的,但要过一阵子搬,现在风口浪尖,我要是搬家了,肯定会被怀疑的。” “等一下。”叶彩唐突然道:“孩子呢,说了那么久,那个孩子呢?” “在我婶婶家。”苏海道:“我婶婶刚生了孩子,奶水多。我给了她一些钱,说是朋友家的孩子,娘没奶喂,让她帮着带一带。”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孩子还活着,而且有一个有经验的人带着,那就好。 这大概是这几天最好的消息了,叶彩唐心里酸酸软软的。 气氛顿时都轻松了一些的感觉,就连黄泉也嘴角带了 第261章 终究不是自己的 “我也不知道啊,但是他突然就给了我一包钱,让我尽快离开。”苏海道:“说越早越好,一副很焦急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不拿钱离开,反而将银子埋在黄金赌场的院子里呢?” 自始至终,这才是最让人想不明白的操作。 苏海一副非常后悔的样子。 “还是因为我不敢拿钱离开,你们还盯着孩子,黄老板也盯着呢,现在走,就像是畏罪潜逃一样。” 苏海的脑子,还是挺清醒的。 “这些钱我也不敢放在身上,怕万一官府查起来,多了那么多钱说不清楚。正巧这时候黄老板找我去种花,我一琢磨,我可以把银子埋在花丛里啊,这也就不会被被人挖去了,等这事情过去了,我再回来挖走。” 黄泉气死了,忍不住笑道:“所以我那院子,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是吗?” “不是不是。”苏海疯狂摇头:“因为关总管说了,以后让我负责黄金赌坊里的花,所以我是要每隔几个月就去一趟的。到时候不用那么多人,就我自己去,从土里挖点东西肯定不会被发现的。” 黄泉的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点。 苏海长长的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看夏樾一眼:“大人,我这……也不是什么大罪吧。孩子不偷不抢,是他爹送我的。” 而且也没虐待孩子,好吃好喝喂得白白胖胖。 这事情里,缺德的人是李来福。 而且看胡玉和江氏的态度,李来福将孩子送人一事是自己决定的,他们俩并不知情。 这么说来,苏海倒确实没有太大的问题。 夏樾不去管他,走到屏风边,拉开屏风。 李来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苏海惊呆了,看着李来福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樾拿着银子走到李来福面前,啪的一声丢在地上:“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来福抬头瞪着夏樾。 刘沙一把将他口中堵着的布扯掉。 夏樾道:“你给苏海的银子里,为什么会有包士杰的钱?” “啊?”苏海一头雾水,包士杰是谁? 一句话让李来福脸上血色尽褪:“你,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包士杰的钱?” 夏樾第二句话,让李来福掉入无尽深渊。 “我还知道是你杀了包士杰,就埋在断墙旁边。”夏樾道:“不过幸亏你贪他随身那一点钱,要不然的话,一时还真找不到破绽。” 包士杰家中的家当还在,但随身肯多少要带点银子铜板。李来福的破绽就在这里。 他打死包士杰后,顺手检查了一下,将他身上那一点点碎银子和铜板都拿了出来,和自己攒的放在一起,全部给了苏海。 要不然的话,哪怕苏海埋钱的事情被黄泉发现了,也不能牵扯上李来福。 李来福全身瘫软瘫在地上。 包士杰的事情被发现了,他这次死罪难逃了。 刘沙将李来福拽起来按在椅子上,师爷又提起了笔。 李来福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也是一时冲动。” “之前,我确实想要这个孩子,我知道自己不能生,想着只要是小玉的孩子,是谁的都行,我都会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 “可是当她的肚子越来越大,我看着她温柔的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还会在肚子里踢她,我是真的受不了了,我一想到……我只觉得那都是别的男人的样子。” 叶彩唐很想踹李来福一脚。 “那不都是你自己的主意?” 这年代也没有人工授精什么的,胡玉能同意李来福的办法,生一个别的男人的孩子,该经历过多少心里煎熬啊。 李来福不敢躲:“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小玉都是被我逼的。但我真的受不了了,如果我不把孩子送走,我怕自己会忍不住伤害他。” “可小玉和娘肯定不会愿意的,我也不能说,若是说了,一家人都毁了。所以我想来想去,只能把孩子偷走。” 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偷孩子的人,那个人就是李来福,只是江氏眼神不好,所以冲出去后看见了男扮女装正好路过的黄泉。 而苏海这边,有了孩子亲爹的遮掩,谁也不会怀疑。 “白天,我跟着大家找了一天,晚上小玉和娘在家里哭,我有些受不了,借口接着找孩子就出来了。碰到了包士杰。” “我常在包士杰那儿卖鱼,我们俩认识,没想到他是来找我的,跟我说,知道孩子在哪儿,找我要十两银子,就带我去找孩子。” “那时候苏海已经将孩子让他婶婶带走了,所以我当时都惊呆了,一问,真是不知什么运气,他就住在苏海婶婶家的隔壁。他知道我孩子丢了,又知道苏海的婶婶抱回了一个孩子,两下一对,便猜出了那是我的孩子。当然,他没想到是我把孩子给了苏海,只以为是苏海偷的。” “我一见这就急了,要是他去找了苏海,那我们的事情就拆穿了,所以我一时情急……想把他打昏,结果下手没能控制,他就死了。” 所以包士杰一个擦不着边的人的死,是因为无意知道了真相,想要弄点钱。 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李来福拿了包士杰的钱,给了苏海,想让他带着孩子赶紧离开,这钱,却阴差阳错的进了六扇门,成了最有力的证据。 事已至此,包士杰惨死,李来福杀人偿命,那孩子肯定要归还胡玉,只是仅靠胡玉一人,这孩子养着必然辛苦。 “好在孩子没事儿。”叶彩唐安慰大家:“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其他人,只能说罪有应得,一步之差,也是无可奈何。 黄泉本是来报案的,如今见案子结了,便道:“这事情发生在黄金赌场,也算我的失误。不如今晚请大家吃饭,当做赔罪吧。” 吃饭是重点,至于是赔罪还是什么,都不重要。 大家本以为夏樾会一口拒绝的,却不料,他道:“我请你。” 黄泉不太明白。 夏樾道:“这次是你救了我表妹,这个人情是一定要记得。若非因为这两日一直在忙李来福的事情,早就应该请的。也要让我表妹当面致谢,这次若非 第262章 遇见对的人 本来这一顿饭是黄泉找了个理由请大家的,现在变成了夏樾请黄泉,让大家作陪。 大家都很高兴,什么理由都行,有人请客吃饭就行。 他们在心里已经选好了最贵的酒店,现在也不用改,吃夏樾的更开心,没有心理负担了。 定好时间地点,黄泉便先走了。 夏樾让刘沙去通知沈星瑶,一边道:“这两日也没见着星瑶,这丫头在干什么呢?” 刘沙随口应着:“哦,表小姐窝在房间里写信呢,也不知道在写什么,大概给家里报平安吧。” 夏樾先是应了一声,然后脸色一变,突然道:“刘沙你去忙吧,我亲自去跟她说。” 然后夏樾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叶彩唐奇道:“大人这是突然想起什么事儿了,跑那么快,跟被点了尾巴似的。” “可能是怕表小姐在信里写他的坏话吧。”刘沙道:“不过表小姐的信一大早就送走啦,这会儿去有什么用。” 叶彩唐和刘沙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夏樾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这注定是一个失望而伤心的旅程。 晚上,众人准时到了酒楼。 黄泉也到了,他竟然又换了一身衣服。 叶彩唐由衷的道:“黄老板的衣服可真多。” 黄泉看了看自己的袖子,解释道:“穿了几十年的黑色,突然想尝试一下各种颜色。” 叶彩唐一听顿时心酸,立刻道:“对,就是该试一试各种颜色。年纪轻轻的总穿黑色多单调,你长得又俊俏,什么颜色都合适。穿的明艳一点,心情都好一点。” 黄泉笑了笑。 我知道,我在家里,是照过镜子的。 夏樾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一把将自己表妹拽过来。 “星瑶,过来。”夏樾道:“这就是黄老板,这次多亏了他通风报信救了你,要不然的话,你现在可能已经被卖到山里去了。” 沈星瑶一听,立刻严肃了。 这是真的救命恩人,一点都不掺假的。 她被关在暗室里,虽然跑不了,可是外面说话的声音是听的见的,她听见抓她的人商议着,免得夜长梦多,要赶紧把她运走。 而那时候,夏樾甚至都不知道她来了京城,家里人也不知她没找到人,等两下消息对上,发现她失踪了,说不定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那时候她都不知道离开京城多远,被卖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会遭遇什么,想着都可怕。 黄泉倒是没当回事,本来他的初衷也不是为了救夏樾的什么表妹。 就在黄泉打算说没什么的时候,沈星瑶突然膝盖一弯。 黄泉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一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 “姑娘太客气了。”黄泉忙道:“不必如此。” 沈星瑶认认真真道:“我表哥都跟我说了,这次多亏了黄老板,要不然的话,我这辈子就完了。” 一旁的小丫头墨粉也跟着跪了下去。 黄泉本来没把她们放在心上,这一闹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又将丫鬟扶起来。 正要说几句客气话,丫鬟突然哎了一声。 黄泉受伤的手掌碰到了丫鬟的手背,掌心里伤疤的触觉,和一般的皮肤不同,丫鬟吓了一跳。 黄泉莫名有些尴尬,连忙收回手,却被沈星瑶一把拽住了。 “黄老板,你的手怎么了?”沈星瑶拽着黄泉的手掌惊道:“怎么有一道疤。” “没什么,以前不小心弄的。”黄泉想收回手去,他还不习惯在众目睽睽下展示伤痕。 夏樾略皱了下眉,也觉得这样不太好。 他正要上前去打个圆场,只听沈星瑶又道:“这伤有些年头了吧,我有特别好的秘制祛斑药,一会儿给你抹一抹啊。” “……”黄泉看看自己的手掌,有点不可思议道:“不可怕吗?” “可怕什么?”沈星瑶认真道:“不过有一说一,你别生气,确实不大好看。不过人哪儿有不受伤的,我腿上还有一块疤呢……” 可惜沈星瑶不能撩起裙子来显示一下自己说的是真话。 但是,沈星瑶一把抓过了刘沙。 “看,刘哥胳膊上也有,还挺酷的。” 刘沙被迫卷起了袖子。 他胳膊上那狰狞的一道,其实比黄泉手掌上的还可怕,还要长,只是因为常年被袖子盖着罢了。 黄泉突然有点想喝酒,他突然觉得,以前自己心里有一根针,那针一直扎着,不去想的时候,也会隐隐作痛。 叶彩唐拔出了那根针,现在伤口,也开始愈合了。 夏樾道:“大家别站着说,都坐吧,坐下说。” 众人闹哄哄的坐下,沈星瑶就在黄泉身边,一个劲儿的给他敬酒,听说他是开赌坊的之后,特别兴奋。 黄泉本想说带你去玩玩的,但是看见人家表哥坐在一旁,不敢说。 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 有沈星瑶咋咋呼呼,一顿饭吃的很热闹。只是黄泉本想和叶彩唐多说说话的,实在是没捞到机会。 并且,在夏樾出去方便的时候,沈星瑶和黄泉约定,我一定要去找你玩呦。 朋友来找自己玩。 这在黄泉的上半生里,是一个很新鲜陌生的体验。又有点向往,不由的点了点头。 想了想,他对沈星瑶道:“小叶姑娘财运很好,你可以和她一起,来了我带你们玩。” 沈星瑶连连点头。 点完头,沈星瑶一看叶彩唐看过来了,突然道:“彩唐。” 好歹不叫唐唐了,彩唐就彩唐吧。 “表小姐。” “真见外,不要叫我表小姐。”沈星瑶道:“叫我星瑶吧。” 上司的妹妹如此亲切,叶彩唐当然不能不识抬举。而且她在这个年代,自从林玲不在了,也就没有一个女性朋友了。 刘沙王统谢止他们虽然都不错,可总是男女有别,有些不方便。 沈星瑶在叶彩唐耳边悄悄道:“彩唐,你要去方便一下么?” 叶彩唐愕然看着沈星瑶。 原来这个年代,也有相邀一起去茅房的友谊啊。 “去。”叶彩唐站了起来。 于是沈星瑶开开心心的站了起来,和叶彩唐手牵手出去了。 黄泉十分羡慕的看着她们出门。 谢止看他有点 第263章 救人的英雄 叶彩唐正和沈星谣刚下二楼要去后院,刚走下楼梯,便看见一个妇人抱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从后院往大堂冲,一边冲一边喊:“有大夫吗,有没有大夫。” 众人纷纷问怎么了? 妇人哭着道:“孩子卡住了,不知道怎么吃了个花生……” 只见妇人怀里的孩子张着小嘴,脸色有点发青,像是憋着喘不过气来。 虽然不认识,但众人一看都慌了,可这里显然没有大夫,有人赶紧跑出去找,妇人已经方寸大乱,只会抱着孩子哭,喊他的名字。 众人七嘴八舌的,想帮忙但是也不知如何帮,只好安慰妇人。 但这些安慰都是徒劳而苍白的,孩子眼见着憋的脸色发青,危在旦夕。 叶彩唐和沈星谣站在三层楼梯上看的真切,沈星谣也急着往外看:“哎,大夫什么时候来啊?” 其实这种情况根本就等不到大夫来,叶彩唐冲了过去。 “让一下,让一下。”叶彩唐道:“把孩子给我。” 众人都愣了一下,然后纷纷道,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虽然叶彩唐不像是个大夫的样子,但这时候冲出来救命的人,大家都默认就是大夫。 倒是妇人慌乱中还是镇定的,没有立刻将孩子给叶彩唐,而是怀疑道:“你是大夫?看着不像啊。” 确实不像,而且这个年代的女大夫屈指可数。 “我不是,大夫来就来不及了。”叶彩唐伸手抱孩,严肃道:“快,她嗓子卡着东西了,吐出来就行……” 可能叶彩唐的样子确实不靠谱,妇人不太想给,但眼见着孩子直翻白眼,脸色青紫已经不行了。 “快给她,万一能治呢?” 围观的不知道谁说了一声,大家纷纷附和,妇人看了看孩子,一咬牙,将孩子递了过去。 大夫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眼下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此时,夏樾也回来了。 黄泉和谢止和从屋子里出来了,默默站在一边。 沈星谣就站在叶彩唐身边,他们都不知道叶彩唐如何救人,能不能救成,万一不成孩子的母亲伤心之下可能会找麻烦,要把叶彩唐捞出来才好。 叶彩唐接过孩子就将孩子反转过来放在自己腿上,左手卡住孩子的颧骨两侧,用右手的手掌掌根部用力地拍击孩子的后背。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这一刻别说没人说话,连喘气儿大家都不想喘了。 叶彩唐用力的拍着孩子后背,一下,两下,三下,第四下的时候,孩子猛地往前冲了一下,一个小玩意儿从口中喷了出来。 落在地上,果然是一粒花生米。 “咳咳咳……哇……” 孩子猛地哭了出来。 随着这一声哭出来,孩子的脸色瞬间好了一些,也能喘得过气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纷纷道,好了好了,救回来了,没事了。 妇人无比欢喜的抱住孩子,眼泪汪汪的,一边拍着哄着,一边连连给叶彩唐鞠躬。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姑娘你的大恩大德,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 众人也纷纷夸奖,这姑娘真厉害,真有本事,救了一条命啊…… “没事儿没事儿,应该的应该的,下次注意点,这么小的孩子别给吃小东西。” 叶彩唐一边扶着妇人,一边在众人的夸奖声中飘飘然,逐渐迷失自我。 万万没想到以前学的海姆立克急救法,在这个时候发挥了用处。 不过不管救什么时候的人,只要能救人就行。 妇人抱着孩子千恩万谢的走了,众人也都散了。 叶彩唐神清气爽一回头,看见六扇门的几个人都笑着看着她。 夏樾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可还没来得开口,黄泉便啪啪啪拍手道:“叶姑娘实在是太厉害了,又有善心,又有能力,两者匹配,实在是女中豪杰,叫人佩服。” 夏樾僵住了。 叶彩唐知道这会儿不该太得意,要谦虚一点,但是心里的得意确实掩饰不住。 被黄泉一夸,那点憋着的笑从嘴角溢出来。 “没什么,救人是应该的。”叶彩唐忍着笑道。 她也很高兴,当然被人夸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救回一个小孩子,多高兴啊。活生生的一条命,甚至是一个家庭的圆满。 叶彩唐觉得应该为自己喝一杯。 沈星谣也被叶彩唐折服了,她最夸张抱着叶彩唐胳膊道:“彩唐,你真的太厉害了,不愧是我表哥看中的……” 沈星谣顿了顿:“看中的仵作啊。” 叶彩唐没想那么多,也没注意到这话的奇怪,但是夏樾警告的看了沈星谣一眼。 但是沈星谣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 我的傻哥,你有没有看见自己四面楚歌,不要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要是再不下手,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 表兄妹之间眉来眼去很正常,大家就当看不见。 众人归席,沈星谣又坐在了黄泉身边,拉着黄泉问京城的热闹,问赌场有什么好玩的,问这里有什么好吃的,问黄泉的身世。 黄泉必须保持温文尔雅的客气,于是很郁闷,一顿饭他竟然没找到机会和叶彩唐说几句话。 叶彩唐在和大家喝酒。 因为今天的事情过于英勇,刘沙王统谢止都很佩服,于是纷纷敬酒。 夏樾在一旁看着叶彩唐喝了一杯,又喝了一杯,突然捂住脸,用手撑在桌子上。 叶彩唐转头一撇,夏樾竟然在笑。 “大人,你笑什么?” 夏樾啊一声,茫然道:“什么,什么?” 沈星谣也觉得不对劲,追问道:“表哥,你笑什么?” 夏樾连连摇头,然后一抹脸,恢复了正常表情。 夏樾从容道:“没什么,你们看错了。” “大人想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叶彩唐断言。 夏樾只装不知道。 叶彩唐的酒量也就是一般,喝了几杯之后感觉有点上头,脸上热热的,用手扇了扇风,跟最靠近窗户的王统说:“有点闷,王哥把窗子打开透透气吧。” 王统应着,起来开窗户。 窗户打开,一阵清凉的风吹了出来,王统先舒服叹口气,然后咦了一声。 “怎么了?” 第264章 被诅咒的人家 叶彩唐跑过去一看,果然是刚才的孩子。 那孩子一个人站在街边上,啃着手指,茫然的左看看,右看看。 叶彩唐皱眉道:“怎么这么小一个孩子站在路边,他家大人呢?” 刚才那个妇人的年纪在四十左右了,这个年代的人生孩子早,孩子这么小,应该不是她的儿子,估计是孙子一类的。 虽然这年代不是车来车往,这么大孩子也不能一个人在外面跑啊,不怕被人拐走么,就是碰着野狗都很危险。 众人都奇怪。 要是看不见,这世上每日都有许多这样的事情,那也没办法。但既然看见了,自然要搭把手,何况这孩子还是叶彩唐救回来的。 夏樾道:“刘沙去把孩子领回来……” 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个妇人从一旁走了出来,一把将孩子抓住。 众人都松了口气。 妇人像是也被吓着了,揪着孩子往前走,离得的远听不见声音,但是她一边走,一边打了那孩子几下,可见是在责骂的。 叶彩唐不乐意道:“自己不注意,打孩子干嘛。那孩子才多点大,也不知道有没有两岁。” 这么点大的孩子,精神极其旺盛,是需要大人一眼都不差的盯着的,稍微一个不注意都不行。这短短一天弄出两个意外来,这也太马虎了。 不过这是别人家的孩子,大家也只是议论了一番,就放下了。 夏樾时常觉得奇怪。 他们这一群人,未婚男男女女,为什么不是在讨论生孩子的问题,就是在讨论怎么带孩子,真是风格清奇。就算你们讨论出了一个结果,有孩子带吗? 一顿饭宾主尽欢。 只有黄泉不是太满意,但是不要紧,黄泉道:“今日夏大人破费了,改日,我回请大人,还请大家赏光光临。” 你请我,我请你。 有来有往这才是人之常情。 夏樾心道谁要总跟你聚餐,有什么可聚的。但是话还没说,黄泉就道:“不过大人是朝廷命官,我不过是一介平民,希望大家看的上才是。” 夏樾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是自己表妹的救命恩人,你能怎么办,难道能说我真的不想和你吃饭吗? 夏樾只能非常客套的应着。 黄泉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对沈星谣道:“沈小姐有空来赌坊玩玩,叶姑娘对我那熟悉,让她你一起玩儿。” 名正言顺。 到时候再让沈星谣赢点钱,开个玩笑让她请大家吃饭。 沈星谣是个爽朗的姑娘,不会不答应的。 名正言顺。 要不黄金赌坊赚那么多钱呢,黄泉打的一手好算盘,算盘珠子都要蹦到夏樾脸上去了。 众人晚上都喝了几杯,回去洗漱就睡了。叶彩唐虽然喝了酒,但是没喝多,也没醉,没有变成一只学舌的八哥。 第二天本来是无事的,可惜叶彩唐也没睡成懒觉。 她清晨便被喊起来了,一睁眼是沈星谣。 “彩唐,彩唐。”沈星谣在外面拍门:“快醒醒,死人了。” 叶彩唐在心里叹了口气,哎,这太平盛世的,为什么总要死人? 沈星谣继续喊:“是那个孩子啊,是昨天那个孩子。” 叶彩唐一下子清醒了,从床上爬下来。 “你说谁死了?” 叶彩唐哗啦一下打开门。 “昨天那个孩子,你救的那个孩子。” 沈星谣看起来早就已经起床了,穿着打扮很整齐,也很精神。 不过叶彩唐没心思管沈星谣穿的怎么样,急切道:“昨天那孩子怎么死了?” “失足掉进水缸中淹死了。”沈星谣道:“但是我觉得很奇怪。” 叶彩唐一边赶紧洗漱,一边道:“你怎么知道的?” 既然是失足落水,那就是意外,意外为什么会报官。而且,就算不是意外,也不至于报到六扇门来啊,有什么隐情不成? “我听到的。”沈星谣道:“就昨天咱们吃饭的那家酒楼,我听说早餐的南瓜饼特别好吃,要排队买现炸的,所以我一大早就去了。” 叶彩唐很遗憾,看样子沈星谣没有买到现炸的南瓜饼。 “我正排队呢,听酒楼里的人聊天,说田婶今天怎么没来,另一个说,他孙子出了意外。我就竖着耳朵听,然后听他们感慨,说这孩子真可怜,昨天死里逃生还以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怎么这就没了。” “我当时一听就觉得不对劲,于是问了一声,果然就是昨天吃花生米卡着了,被你救回来的那个孩子。那孩子叫边吉祥,才一岁半。” 虽然无亲无故,但毕竟是自己从鬼门关救回来的,昨天叶彩唐还为此非常开心。 现在突然听见这个消息,确实是心里沉甸甸的。 叶彩唐叹了口气:“这大概就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那孩子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有时候就是那么邪门,救也救不回来。 就算名字叫吉祥,也不能真的吉祥。 沈星谣也很郁闷,但是她不仅仅是郁闷那么简单,她接着道:“你知道吗,他们家特别邪门,这个孩子,是五年内死的第三个。这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叶彩唐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 “是,就是这样。”沈星谣道:“那个田婶有两个儿子,大儿媳的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但没活过三岁。小儿媳刚成亲没两年,边吉祥是第一个孩子……” 叶彩唐忍不住道:“这也太邪门了。” “是吧,太邪门了吧。”沈星谣道:“表哥说,凡是过于邪门的事情,都是有内情的。” 两人正说着,刘沙匆匆过来了。 “小叶起来了,快,大人喊你。” 然后叶彩唐就被拖走了。 夏樾道:“跟我去一趟边家。” “孩子死了的那个边吉祥家?” “对。” 夏樾也知道了,叶彩唐奇道:“这事情有什么问题吗?” 夏樾道:“边吉祥的娘亲,是张捕头的妹妹,刚才张捕头来找,说觉得他外甥死的蹊跷,求我们去看一眼。” 一行人匆忙出了门。 第265章 崩溃的母亲 众人匆忙去了边家。 边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不过条件也还可以。有个两进的院子,尚未分家,老父亲早年病逝,留下老母亲和两个儿子儿媳住在一起。 边吉祥的父亲边杰是小儿子,还有一个哥哥边延,两人是双生子,长得十分相像。 边延之前的两个儿子也是双生子,这对一个经济不错的人家是多么幸福的事情,田婶更是恨不得天天抱着到处炫耀,可惜幸福短暂,两个孩子相继遭遇不幸之后,大儿媳到现在也没有再生孩子。 张捕快一边带路,一边介绍边家的情况。 刘沙忍不住道:“奇怪啊,他们家不是姓边吗,为什么别人喊她田婶?” 一般来说,大梁女子成婚后,身份也就变了。 比如从田姑娘变成了边夫人,边大嫂,或者边大婶,边大娘…… “具体我也不知道。”张捕快道:“我妹妹嫁到边家的时候,我就听旁人这么叫了,也不知其中有什么内情。而且她公公死的早,她嫁过去的时候,只有婆婆在。” 边家此时的天都要塌了。 门也没关,半掩着,到了门口,夏樾道:“老张,我们这么进去,你妹妹可就跟边家闹的有点难看了。你可考虑考虑。” 外甥没了,大家都认为是意外,看起来也是意外。 此时做舅舅的带着官府上门,这显然不认同这是一场意外,如果要查的话,边家的每一个人都要查,这可就撕破脸皮了。 怕以后他妹妹在夫家会不好做人。 不料张捕快哼了一声:“我当初就不赞成妹妹嫁到边家,是她自己死活要嫁。现在好了吧,那么辛苦生了个孩子,孩子还没保住。他们家之前接连两个孩子都没了,这么邪门不能不信啊。” 看来这两亲家的关系不太好。 张捕快下定决心道:“不管这次外甥是被害的,还是意外,我都要让他们和离!今天一个孩子明天一个孩子,谁吃的消。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我妹妹,犯不着为成亲把命丢了。” 这是他们的家事,外人不好说什么,既不好劝和也不好劝分。 但是叶彩唐道:“张哥,你妹妹有你这样的哥哥,真幸福。” 多少人家都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管在夫家是死是活,过的快乐不快乐,都不乐意她们回娘家。 像张捕快这样,愿意接纳妹妹,在意她自身的幸福胜过名声的,真的不多。 张捕快憨厚笑笑,挠挠头:“那是亲妹妹呢,那还能不管吗。” 六扇门虽然在外面名声不太好,但是里面的人真的不错,叶彩唐愿意一辈子住在员工宿舍。 未成年的孩子夭折,按大周的规矩是不用摆灵堂的,因此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办白事的喧闹,也没有挂的满院子白花。 他们刚走进没多久,便看见一个男人匆忙走了出来,看见他们的时候明显一愣。 男人认出了走在最前面的张捕快。 “大舅哥。”男人喊得很亲切:“这是……” 男人疑惑的看了一眼夏樾他们,显然不是带着孩子来吊唁的,夏樾他们虽然没穿官服,但看起来也不是寻常人。 张捕快道:“这就是边延。” “大哥。”张捕快道:“这是六扇门的夏大人,这些都是我同僚,听说家里出了事,过来看看。” 你要是个普通的工作,同僚来看看就看看吧。可能只是表达一下同情送个红包什么的。但张捕快是六扇门的,带着一群捕头捕快上门,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明显是来兴师问罪的。 偏偏还不敢得罪。 边延只好硬着头皮道:“啊啊啊,这……那请进吧,诸位请进。” 边延将众人迎了进去。 他们来的快,孩子的尸体还在,就放在屋子里,孩子的母亲,也就是张捕快的妹妹,张如梦。 张如梦抱着早已经没了呼吸的孩子,神情呆滞,已经哭不出眼泪来。 众人看着都心酸。 叶彩唐虽然没有结过婚生过孩子,但是生孩子无论什么年代都是鬼门关,这个年代更是。 从无到有,从黏糊糊软绵绵的婴儿长到可以蹦跳满院子跑,这其中要付出多少心血,又有多少欣喜。 现在会用嗲嗲的声音喊娘亲的孩子,变成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这谁受得了。 张捕快看着妹妹这样子格外难受,但是也不知能安慰什么,只能重重的叹一口气。 叶彩唐注意到了。 孩子的衣服在往下滴水。 张捕快说,孩子是在水缸里淹死的,那也就是说,孩子从淹死后就没有被动过,穿的还是之前的那一声衣服。 那就好,若是他的死因真的有蹊跷,换了衣服之后,很多线索就随着衣服一起被破坏。 房里除了张如梦,还有另一个年纪略大一些的女人,也在一旁陪着哭,那模样,哭的比她还伤心一些。 张捕快低声道:“这就是边家的大儿媳,叫杜雁。” 她一定是触景伤情,想到了自己的那一对双生子。 边家的儿媳,真是同命相连。 “阿梦。”张捕快蹲下去,轻声道:“吉祥已经不在了,你要保重身体,不然的话,他在天上看见,也会难受的。” 这话说的大家都难受,可是没办法。叶彩唐轻轻扯了扯张捕快的衣服,给他一个眼神。 张捕快明白,叶彩唐要检查尸体。 大家都知道,叶彩唐是夏樾招来的捕快,据说师出名门,虽然年纪轻轻,但技术可以。 仵作验尸,越新鲜越好,离死亡时间越近越好。 张捕快狠狠心,想将妹妹的手拿开:“阿梦,你先松开吉祥。让我看看……” 张如梦不想松开儿子,她知道这一松开就是永远的诀别。但是她对这个哥哥还是很信任的,张捕快拿开她的手,也没有反抗。 张捕快慢慢的将妹妹扶起来,给叶彩唐一个眼色。 叶彩唐明白,蹲了下来。 张捕快刚要转移一下妹妹的注意力,突然,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 “如山怎么来了?”正是昨天晚上在酒楼里带孩子,差点让孩子卡死的田婶的声音 第266章 祖坟埋错了位置 如山就是张捕快,妹妹张如梦,哥哥张如山,人如其名。 夏樾走了出去。 既然张如山打算撕破脸了,那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他在六扇门也是老人了,虽然只是个普通的捕快,但低头不见抬头见,兢兢业业,夏樾多少有点护短。 张如山赶紧跟了出去。 张如梦突然觉得不对劲,也连忙跟了出去。 大哥脾气不太好,又带了这么一帮人过来,看起来就凶神恶煞,该不是要为自己出头,揍边家的人吧。 叶彩唐将孩子的尸体放平,这孩子听张捕快说,也就是一岁半。 一岁半,刚学会走路没多久,勉强到膝盖高,爬上爬下还有点勉强,怎么能不小心跌进水缸里? 这个年代没有自来水,很多地方都会放有大缸储水,六扇门里也有,叶彩唐见过,那种水缸大的有一人高,小的也有大半个人高。 六扇门厨房里那个,高度到叶彩唐的肩膀,别说不小心掉进去,就是特意去爬,她觉得自己都未必爬的进去。 边吉祥面色青紫,略有肿胀,眼球凸出、四肢厥冷。 叶彩唐戴上手套,拿了块白色帕子,轻轻的在他鼻子里转了转。 有一些微微的红色。 溺死的人,口腔和鼻腔都会有血性泡沫,脸上表面的可能已经被清理掉了。倒未必是故意的,可能是孩子母亲抱着的时候,不小心蹭掉的。 叶彩唐解开边吉祥的衣服,小孩瘦瘦的,皮肤冰冷而苍白。 小腹略有一点肿胀,其他倒是没有别的伤痕。 叶彩唐拿起孩子的手,小小的手掌只有她手心大。 沈星谣本来一直站在叶彩唐身边的,这会儿实在忍不住眼睛发酸,走了出去。 叶彩唐面无表情,她仔细检查了小孩儿的双手,指甲很干净,没有泥土或者其他的脏污,不能说死前没有挣扎,因为他毕竟太小了,如果一个成年人想对一个幼儿动手,是很容易让对方毫无反抗的。 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边吉祥确实是死于溺水。 叶彩唐给孩子裹好被子,将他的脑袋托在手里,手指轻柔的梳理他的头发。 除非深度昏迷中,不然呛水一定会挣扎。 挣扎就容易有伤,被人掐着,可能会有淤青指痕。自己掉进去,也可能有其他的伤痕。 叶彩唐轻轻将孩子的头发理顺,看他的额头,后颈,突然,她咦了一声。 她伸手拿起边吉祥的一点头发,那头发上,好像沾了什么东西。 叶彩唐又拿出一块白色的帕子,用帕子在上面沾了沾,帕子上有一点绿色。 等叶彩唐检查完,走出房间的时候,只看见外面的气氛非常紧张,剑拔弩张,刘沙死死的搂住比他粗了一圈的张如山的腰,张如山怒气冲冲的瞪着边延,似乎要冲上去。 张如梦靠在椅子上闭着眼,沈星谣扶着她,好像是昏了过去。 一个和边延长得很像的男人站在中间,一脸的焦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看样子是两边都劝不住。也不太敢劝。 张如山虽然被刘沙抱住了,但还是不服气,指着边家破口大骂,先骂哥哥边介,你是不是个男人,自己孩子被害死了,还跟没事儿人一样,我当时怎么会瞎了把妹妹嫁给你。 然后骂边延,你们兄弟俩没一个好东西,不用自己生没了不心疼是吧,两个孩子没了,我就不相信都是意外, 最后骂田婶。 “你们家要是祖坟埋错了地方,命里该断子绝孙,就不要娶媳妇生孩子,缺德害别人家的姑娘……” 万万没料到平时看起来憨厚的张捕快输出能量如此大,嘴皮子如此麻溜,想来也是气昏了的原因。 田婶被张捕快气的,一口一口喘着粗气,半点都说不出话来。 人家死了孙子,还死了三个孙子,在外人看来,已经是再惨不过了,这时候还在人伤口上撒盐,实在是不厚道。 但叶彩唐却觉得张如山说的不无道理。 要不是祖坟埋错了位置,能五年死三个,还都是孩子,叫人不怀疑都不行。 而且,其实边吉祥昨天已经是逃过一劫了,要不是他们昨天正好在那吃饭碰上了,边吉祥昨天就已经死了。 孩子卡异物窒息,就是短短几分钟的事情,等大夫来再处理根本就来不及。 就在闹哄哄的时候,突然,一直缩在角落里的杜雁,也就是田婶的大儿媳突然冲了过来,她扑通一声跪在夏樾的面前。 杜雁咚咚咚的给夏樾磕了几个头:“您是六扇门的大人吧,我听大舅哥提起过您,您是六扇门的大官。” 边延惊呆了,立刻冲上去要拽起自己的媳妇,但是杜雁甩开了他。 夏樾使了个眼色,王统立刻冲过去隔开了边延。 “我就是六扇门总捕,你有什么情况冤屈,都可以跟我说。” 边家五年三个孩子死亡,最大的受害人其实不是张如梦,而是这个杜雁。 边介挣不开王统,只能喊道:“雁子你别乱说话……” 夏樾立刻就严厉道:“大梁子民,遇到不平事的时候,每一个都有叫冤喊屈报官的权利,至于她说的是否属实,本官自会判断。边延,即使你是杜雁的丈夫,也不可阻止,否则的话,一律当做扰乱法纪严惩。” 夏樾板着脸,再加上凶神恶煞的手下,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边介不敢说话了, 夏樾和气一些:“杜雁,你有什么要对本官说的。” “我的两个孩子。”杜雁急促道:“我一直觉得,他们死的奇怪。” 夏樾道:“那为何当时不说。” 杜雁的两个孩子,一个死的时候还不到一岁,是冬天的时候不小心被子盖住了,大人睡实了,小婴儿自己挣不开,活生生的闷死了。 第二个孩子,平安长到了两岁,带出去的时候,不知道吃了什么,呛死了。 叶彩唐心里咯噔一下,这不就跟昨天边吉祥遇到的事情一模一样。 边介语气缓了下来:“雁子你别说了,我都说过,这些都是意外,不怪你……” 夏樾皱眉道:“所以这两个孩子遇到意外的时候,都是你带着的? 第267章 第一案发现场 叶彩唐也皱起了眉,这还真不好说。 带孩子是很辛苦的事情,特别是小婴儿,他们说睡就睡,说醒就醒,又不会说话沟通,冷了哭热了哭,饿了哭不高兴也哭,不分白天晚上,往往能把大人折磨的精疲力尽,然后他还像小天使一样无辜的看着你,让你气不出来。 杜雁又道:“老二就更奇怪了,孩子小,会呛着卡住的东西我都会注意收起来,可是那日出门,也不知怎么的,他手上就拿了几粒豆子,等我发现的时候,便已经来不及了。” 边延叹了口气。 难怪杜雁之前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并未将事情闹出去。 两个孩子都是在自己眼前出了问题,不但怪不了别人,而且当时田婶没有怪他,边延也没有怪她,她简直感激涕零。 她至今也不能接受自己为什么会害死两个孩子,午夜梦回被噩梦惊醒,甚至想一死了之。 一直到今日,边吉祥出事,往日回忆涌上心头,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对劲。 田婶突然哭了起来:“老大媳妇,你没有良心啊。我那么大两个孙子,都给你害死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你,没想到你现在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 田婶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幸亏夏樾带的人都是能打的,魁梧有力能控制住局面,要不然的话,这会儿怕是更乱的。 “行了都别哭了。”夏樾沉声道:“既然有人对死者的死因有怀疑,那就仔仔细细的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定会还死者一个公道。” 夏樾当场就让边家兄弟将田婶扶起来,先进屋休息,稳定一下情绪,再行问话。 让谢师爷,去问杜雁,当年的事情,仔仔细细的回忆出具体的细节。 沈星谣扶着张如梦,低声问她什么。 夏樾问一直站在一旁的叶彩唐:“边吉祥的尸体,可有什么异常?” 叶彩唐低声道:“确实是溺死的,身上没有其他伤口。头发上发现一点绿色的植物,类似青苔。但我始终想不明白,一个一岁半的孩子,才那么点高,是怎么会掉进水缸里去的。” “不是一个大水缸。”一旁的张如山忙道:“我问过了,是一个小水缸,不是存水的,是养鱼的,只有这么大。” 张如山比划了一下,看向妹妹,张如梦点了点头。 “带我们去看看。” 张如梦将几人带到了隔壁院子,院子里,果然有一个小水缸。 水缸里清清的水,水缸底下是几个鹅卵石,只有半缸水,还有两条小鱼。 一旁的地方,有两条已经死了的鱼,大约是救孩子的时候,带出来的。 看见水缸,张如梦又忍不住了,张如山连忙扶住她。 “就是这个……”张如梦捂着脸,强忍着难受道:“今天孩子爹出门的早,我一觉睡醒天也刚亮,一看小床上吉祥不见了。我忙起来看看,便看见他头朝下栽在鱼缸里,人已经不动了。” 夏樾他们进屋子看了,边吉祥和父母睡一个屋子,但是不睡一张床,他自己一张小床,放在大床的旁边。 张如梦叹口气:“之所以这么睡,也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我们都害怕了。” 杜雁的第一个孩子,就是被被子捂住闷死的。 叶彩唐道:“这样挺好的,其实孩子和大人睡在一起,被大人无意捂死的事情,不是偶然。” 是真有,要是聚拢统计一下,估计还有不少。 张如梦道:“自从吉祥会走路后,就喜欢自己跑来跑去的,以前也有过他在睡觉,睡醒了身边没大人就自己跑在院子里玩儿的事情。但我始终不明白,这水缸才那么大,怎他就算真走不稳一头栽了过去,也不可能爬不起来,怎么可能会在水缸里呛死?” 叶彩唐比划了一下水缸的尺寸,笃定道:“确实不太可能。” 且不说小孩子摔了一跤,正好脑袋栽进水缸里的可能性不大,这个水缸不是固定在地上的,就算小孩正好脑袋套了进去,他力气不够站不起来,也一定会手脚扒拉着摔倒。 一岁半的孩子的冲力,绝对可以将水缸推到。 水缸的边缘不可能严丝合缝,只要推倒,水就会立刻从脖颈和水缸边缘的缝隙流走。 以这个水缸的弧度,很难留下足以呛死人的水分。 退一步说,就算是孩子小,真倒霉,留下的那一部分水正好淹住了口鼻,他也会本能的挣扎,手在地上乱抓乱滚,怎么可能一点伤痕都没有。 更不可能被发现的时候,水缸都没倒,而人脑袋埋在水缸里。 张捕快道:“我认为孩子根本不是在这里死的。” 叶彩唐将水缸里的水全都倒了,然后仔细的看了里面,除了鹅卵石,什么都没有。 夏樾道:“这水缸,多久换一次水,怎么都没有一点水草青苔?” “几乎天天换。”张如梦道:“因为吉祥喜欢在这里捞鱼玩,我怕不干净,所以天天给他换水。水里的石头都是特意选的,特别大,小的都不敢放进去。” 水缸里,都是手掌般大的石头,可以啃几口,绝对吞不下去。 “知道了。”叶彩唐直起身子,拿起刚才的那块手帕:“你们家什么地方还有大水缸,边上有青苔的?” 白色的帕子上,特别明显的有一点绿色。 张如梦还没反应过来,张如山立刻就道:“吉祥的尸体上发现的?” 叶彩唐点了点头。 张如山道:“吉祥其实不是在这个小水缸里淹死的,他是在一个有青苔的地方被害死的?” 虽然现在不能肯定,但他肯定去过一个有青苔的地方。 张如梦立刻道:“昨天晚上睡觉前,我给他洗了澡洗了头发,头发上肯定是干净的,不可能有什么青苔。如果有,一定是今天早上沾到的。” 张如梦立刻领着他们,去了厨房。 厨房的角落里,有一口大水缸。 那水缸就是叶彩唐常见的,足足有大半人高的水缸,里面是满满的一缸水。 第268章 谁都有嫌疑 这种水缸,确实是可以淹死人的。 边家是有水井的,打水很方便,因此不用水缸存水。这水缸是备着旱年以防万一的,这几年大梁风调雨顺,因此许久没人管过。 水缸里面的水,是这段时间落的雨水,因为常年潮湿,边缘生了一圈青苔。 “家里就这一个大水缸。”张如梦道:“这个高度孩子是不可能爬上去的,就是垫个凳子垫着也爬不上去,所以从来没有管过,一直在这里放着。” 说着,张如梦又崩溃道:“他才一岁半啊,那么可爱,谁那么狠心,要是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冲我来啊。” 无论是什么血海深仇,对一个毫无防备的孩子下手,都叫人无法接受。做爹娘的,有时候真的恨不得替孩子生病难受,替孩子去死。 张如山只好又安慰了妹妹一番,并且跟她商量,让她收拾收拾,回娘家去。 张如山的意思,不是回娘家休息休息,而是这日子没法过了。 张如山道:“哥在六扇门,夏大人照顾,拿的也不少。你回去,以后若碰上合适的再说,碰不上,哥也能养你一辈子。” 大梁对女性婚嫁还是相当宽松的,二婚也没什么,想嫁一样能找的到人家。何况张如梦是小家碧玉的模样,一看便是很多人中意的类型。又温婉纤柔的,公婆一般也喜欢。 张如梦和丈夫边介的感情倒是尚可,但是这事情的打击确实太大了,她现在不想看见边家的任何人。而且在孩子这件事情上,她也觉得丈夫的反应让她有点心寒。 叶彩唐说的冷血又实在。 “因为孩子是你生的,你十月怀胎,你九死一生,用命换来的。”叶彩唐道。 “大多数男人再喜欢孩子,也不可能和母亲一样共情。就像你攒了一年的钱,差点丢了命买来一样东西。你相公只是在一边看着,那能有你重视么?” “如果想再要一个孩子,你又要十月怀胎,九死一生,他呢,他什么也不用付出?而且你若是伤了身体不能生了,他再找一个,一样还能有孩子。” 没有付出,哪有珍惜,若孩子是他丈夫用命换来的,那保准反应不一样。 张如梦傻愣愣的听着,半晌蹲下身子哭了起来。 夏樾拍拍张如山的肩膀,让他将妹妹扶到一边安慰一下。 叶彩唐的话虽然有点直接,但说出来也好,免得妹妹还不舍得不忍心,到时候伤的更深。边家连死三个孩子,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这都太可怕了。 先看水缸的地面,这是厨房的角落,平时无人来,这几日没有雨还有些干燥,但是水缸的周边,却有些湿。 叶彩唐扒着水缸的边缘往里面看,这缸确实不用担心谁不小心掉下去,因为太高了,想爬进去也难。 “大人你看。”叶彩唐指着边缘的某处:“这里的苔藓被破坏过。” 水缸靠左侧的地方,有一片苔藓上有被蹭掉的痕迹。 “一岁半也是会挣扎的。”夏樾道:“凶手将边吉祥按进水缸后,他也会挣扎扭动,这些苔藓,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被蹭掉的。然后又随着水波被清洗,只留下了一点残余还黏在头发上。” 叶彩唐用手沾了一点水缸边的绿色,抹在白色的帕子上,和边吉祥头发上的一模一样。 夏樾蹲下身,在水缸边潮湿的地面上,发现了半个浅浅鞋印。 只有半个,因为干燥的地面没有留下任何印记,只有在水缸底部的边缘,有一些湿润。 叶彩唐也蹲了下来 ,几人围着那个脚印。 这是个女子的鞋印,虽然只有前半个,但也能看出娇小。 叶彩唐见张如山扶着妹妹在一旁,离得有点远,低声道:“有没有可能,凶手就在边家内部。” 如果凶手是外人,大清早潜进边家,把孩子带到厨房,淹死后再送回去,这太容易被发现了。 而且没有必要这么麻烦,既然能将人带走,一岁多的孩子,想要制造一个意外现场,那太简单了。 只有家里人,才会游刃有余的这么折腾。因为自己的孩子,所以自己不会被怀疑。要不是因为张如山在六扇门里做事,这很大概率就会认定为意外。 之前的两个孩子,就是如此。 边家有三个女人,田婶,大儿媳杜雁,小儿媳张如梦。 刘沙道:“会不会是杜雁,因为自己的孩子死了,所以看张如梦的孩子,越看越不顺眼,越看越难受,所以把边吉祥也弄死了。要痛大家一起痛。” 有这个可能。 王统道:“我觉得是边延,之前不是说他们夫妻现在一直没孩子么,他们家还挺殷实,后面分家常,田婶肯定要偏向有孙子的。边延夫妻肯定拿得少,弟弟的孩子死了,那两下就一样了,这事情发生,他们夫妻收益最大。” 王统说的也有道理。 夏樾道:“小叶,你觉得呢?” 叶彩唐道:“我觉得凶手是田婶。” 大家一起看她。 叶彩唐解释道:“主要是边延和杜雁你们都说过了,我总不能和你们说一样的。” 大人是端水大师,做下属的当然也不能落后,也要一碗水端平。 夏樾无奈道:“你认为田婶是凶手,理由是什么?” 叶彩唐道:“因为昨天我们遇见了田婶带孩子,两次,一次是孩子被花生米卡住,一次是天黑被一个人放在路边。所以如果较真说,这个孩子短短两天,遇到了三次危险,只不过前两次侥幸逃脱,最后一次才无力回天。” 既然前两次都和田婶有关,为什么第三次不可能和她有关呢,为什么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没有得逞后,终于下了狠手呢? 说也说的通,但王统忍不住道:“可那是她的孙子啊,还是唯一的孙子,她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孙子?” “那谁知道呢。”叶彩唐道:“我只是说一种可能。” 在没有确凿证据前,每一种可能都有可能。 夏樾道:“想查这个脚印也不难,把她们鞋都拿来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第269章 一只绣花鞋 说干就干,刘沙立刻去拿所有人的鞋子。 六扇门既然接手了这个案子,现在就不是边家自己的事情了,现在边家想配合也要查,不想配合也要查。 疑似命案从来都是公诉,一旦官方认为不是自杀或者意外,那么就不是死者家属决定是否要查明真相,甚至在很多案件中,家属是最有嫌疑的人。 很快,刘沙就将每个人的鞋子都拿了一只相同的左脚来。 虽然脚印看起来是女子的,但是,边延边介的两只鞋,也一起拿来了。 五只鞋子一字排开,有大有小。 边延和边介的鞋子首先被排除在外,确实差的太多了。 剩下的是田婶和她的两个儿媳,田婶的鞋子略大一些,然后是杜雁和张如梦。 众人一只鞋子,一只鞋子的对过去,都很疑惑。 地上的鞋印,竟然和张如梦的鞋印是严丝合缝的,刚好对上。 众人都偷偷扭头,看了一眼角落里啜泣的张如梦。 边家五个人,他们一溜排怀疑了四个,甚至孩子亲爹,他们都讨论了是否有可能在外面有外室,想要逼张如梦和离,给外室让路。 但他们偏偏没有怀疑过张如梦。 孩子亲娘,安分守己,她除非分裂出第二人格梦游,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对孩子下毒手。 而且张梦如此时哭的如此伤心,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装的。 刘沙低声道:“要不,去问问?” 众人都没答话。 不是不想问,但是这确实不好问。 张如梦孩子没了,现在正是最脆弱伤心的时候,这会儿问她怀疑她,怕是雪上加霜,成了压垮她的一根稻草。 说不定张如山也要以下犯上,和大人拼命。 “不着急。”夏樾摇头:“虽然是鞋印是合得上的,但是这鞋底,并没有泥,也不是刚洗过的样子。” 都是布鞋,踩在湿润的泥土上一定会沾上泥,不是用干布或者纸擦一下就能完全擦干净的。一定要用水,甚至用刷子去刷。 就算是放在风口太阳下,用水洗过的鞋子也不会干的那么快,现在一定还有些湿。 众人明白,分头去查边家几个人的鞋。 凶手就在边家的人,如果足够警惕,想要找一个别人的鞋穿,太简单不过了。 叶彩唐去问张如梦:“你有几双鞋,都拿出来给我们看一下。” “鞋?”张如梦不知几人刚才围在水缸边商议了什么,她此时脑子里浑浑噩噩,听叶彩唐这么一说,便带她走回屋去。 “这个季节的……一起有三双吧。”张如梦脚上穿着一双,还有刚才被拿走一只的,另一只单着,还有…… “咦,我记得我还有一双绣着紫花的,就放在架子上晒来着。”张如梦拧着眉四处的找,再院子里墙根下找了一番,又进屋去找。 屋子里孩子的痕迹太多,她没找到自己的鞋,却看见了边吉祥的小鞋,抱住了小鞋子,泣不成声。 众人都不知要怎么安慰这个刚失去孩子的母亲。 但现在的情况就是,所有人的鞋子都在,只有张如梦丢了一双鞋。 那双鞋,很有可能被凶手拿走了。 “大家分头找找看。”夏樾道:“这是一双鞋子,没有那么容易被毁尸灭迹,要么藏在宅子里,要么丢在外面。” 一双鞋,就算是丢进火堆里烧,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烧成灰烬的。 王统刘沙出了门,沿着院子边缘找可能丢弃的地点。 叶彩唐和夏樾在院子里找。 想要毁尸灭迹,无外乎丢出去,和在家里藏起来。 可以挖个坑埋了,也可以填进灶里烧了,还可以藏在衣柜里,床下面,暗格里。 东西越小越难找,还是个死物。 叶彩唐转身直奔厨房:“大人我觉得毁尸灭迹四个字,重点是毁灭,藏起来不算毁灭,那是一个定时炸弹,只有烧了,才能一了百了。” 而且边家的早饭是田婶做的。 叶彩唐说怀疑田婶,那不是随便说说,在她心里,如果凶手真的在边家的五个人之中,田婶的嫌疑就是最大的。 厨房里的早饭一早烧好了,但是今天没有人有心思吃,铁锅里的是已经凝结成块的稀饭和和尚有余温的馒头。 两人不去找锅里,而是趴在了灶台下面的灶膛往里看。 里面的火还没有完全熄灭,尚有一丝余温,还能看见红色,但已经没有火苗。 灰烬中,还有不少没烧完的树枝,粗的细的都有,黑乎乎的,看不真切。 叶彩唐顺手就拿起一旁的长棍子往里面戳,打算把里面没烧完的树枝都扒拉出来。 凶手若是真的在这里毁尸灭迹,一定会把鞋子放进火苗最大的地方,至少看着它烧起来才能放心。 虽然灶膛里有些脏,又是灰,又热,但叶彩唐毫无怨言,这算什么,还能比十年没清理的地下涵洞捞泡了三个月的尸块更难吗? 恕我直言,你们都是弟弟。 弟弟却握住了叶彩唐的手臂。 夏樾道:“我来。” “嗯?” 众所周知,夏大人是有一些贵公子的毛病的,比如要面子不在大家面前用手吃猪蹄,穿的讲究,回府就换便装,有时候弄脏了,早一套晚一套。 叶彩唐相信夏樾绝对是那种,如果有人穿着外出的衣服坐在他的床上,他一定会把人打死,然后把床丢掉的人。 “我来,你让开点。”夏樾挽了袖子。 “不不不,我来,我来,这太脏了。”叶彩唐道:“你是大人,你休息就好。” 这个月三两银子想不想要了。 但夏樾不由分说的将人拽到了一边。 他也不想亲自动手,谁叫王统和刘沙都被指使出去了呢,哎~ “脏活累活,不用你一个小姑娘干。”夏樾道:“你只要平时少在心里编排我就行。” 瞧着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吗?叶彩唐心虚不敢搭话。 夏樾虽然爱干净,但干起活儿来也是不怕脏不怕累的,不顾自己一身衣服,很快就将灶膛里的东西都扒拉了出来。 叶彩唐坐在小马扎上,用根棍子一点点的在未烧完的树枝和灰烬里翻检。 没一会儿沈星谣也带着 第270章 好黑一个大人 终于把灶膛里所有的东西都扒拉出来了,夏樾松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直起腰。 活儿不是什么重活儿,但确实不容易。 因为灶膛里火未全灭,灰烬也有热度,还所以出了一身的汗,额头上也有了一层细汗。 虽然用了工具,但手上衣服上难免还是蹭了不少灰,黑乎乎的,夏樾尝试拍了拍,完全没有用。 “怎么样,有发现什么吗?” 夏樾回过头。 正在认真扒拉着的三个姑娘一起抬头。 三脸呆滞。 然后噗的一声,墨粉忍不住笑了,小丫头还是道行浅。 但是小丫头胆子小,只敢噗嗤一声,立刻知道自己失态,捂住了嘴,低下了头。 怎么可以嘲笑大人。 但是随后,沈星谣就发出了丧心病狂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可笑死我了!! 沈星谣一边笑,一边伸手指着夏樾:“表哥你的脸……哈哈哈,你的脸怎么了……” 夏樾黑着脸,条件反射想伸手擦一下,但是手抬起来就放下了。手也是黑的,越擦越脏。 叶彩唐不愧是仵作,最镇定冷静的那一个,她绷着脸,抿着唇,面无表情从怀里拿出一块白色手帕,递给夏樾。 夏樾忍不住道:“你不想笑吗?” 以夏樾对叶彩唐的了解,沈星谣都快笑的抽过去了,她应该在捶地打滚才对啊。对上司的敬畏和尊重,这些精神她身上是不多的。 但是叶彩唐依然面无表情摇头,一脸严肃。 她死死的咬着牙,憋着气,这一口气一定不能松,忍过去就过去了,要是这一口气松了,她肯定要笑死的。 夏樾很意外的接了帕子,狐疑道:“我去外面找水擦一下脸。” 叶彩唐点点头。 没料到夏樾两步走到了门口,门外一个人正要进来,两人差一点撞上。 是问完了话的谢师爷,拿着刚才记录的几张纸,一边低头看一边往里走,差点撞上后一抬头,顿时惊了一下。 “哪来的熊。”谢止惊魂未定。 夏樾脸更黑了。 谢止定睛一看,松了口气:“是大人啊。” “噗……” 本来叶彩唐已经忍住了,快恢复正常了,但是谢止这句一出,她彻底破防了,脸压在膝盖上,哼哼哧哧笑了起来,一笑,就刹不住。 叶彩唐觉得自己一定会被笑死的。 我要是笑死了,请把我埋在护国寺的山顶上,那是风水宝地,下辈子我还要投胎到六扇门来。 叶彩唐的刚才的淡定果然是装的。 夏樾看着笑的直抖的叶彩唐,伸手点了点她,快步去找水洗脸了。 谢止走了进来:“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夏大人怎么化了那么黑的妆?要扮演什么人吗?” 叶彩唐真想说,神他妈这么黑的妆。谢哥你一会儿被打死我是救不了你的。 但叶彩唐是斯文人,不说粗话,她笑完后还活着,于是把现在的情况解释了一下。 “哦,是这样啊。”谢止明白了:“找到了吗?” “有几块疑似的。”叶彩唐用棍子扒拉一下,几个焦黑的小块。 谢止观察了一下,然后说等着。 然后谢止出去提了一桶水进来,就地取材拿了一双筷子,将那些黑块在水里晃。 此时,院子里,夏樾也将脸放在水里晃。 大家看看院子里,又看看桶里,真的不能再笑了,护国寺的山头埋不下那么多人。 那几块黑色的没烧完的残留物很快就清洗出来了。 “真的是鞋子。”叶彩唐道:“凶手想的真周到,看来那双鞋子,确实是被丢进灶膛里烧掉了。” 这个凶手,对边家真的是熟悉之极,所以才能将一切处理的游刃有余。 但是这也并不能证明谁是凶手,毕竟一双鞋,是谁都可以穿的。 夏樾正好洗干净脸进来了,叶彩唐提出建议。 “大人,要不然我们把边家的五个人都抓回去,严刑拷打吧。” 夏樾刚洗干净脸就心梗了,六扇门在你心里,还是这么简单粗暴吗? “行啊。”夏樾微微一笑:“你去抓张如梦吧,看看她哥揍你不?” “……” 叶彩唐顿时就怂了。 那还是算了,张如山的名字可不是白起的,那沙包一样大的拳头啊。 夏樾道:“谢师爷,问的如何?” 谢止将记录递过来。 “根据杜雁所说,当年她生下双生子后,全家都非常高兴,田婶也非常高兴,跑前跑后的伺候,又是炖鱼又是炖鸡,表现的非常好。让她心里十分妥帖。” “婆婆带孩子也很尽心,挑不出一点错来。” “而且婆婆很宠孩子,孩子要有点不舒服,她能一包一宿不撒手。” 听起来,田婶真的很喜欢孩子。 叶彩唐不由道:“所以杜雁怀疑谁?” 谢止道:“她怀疑她丈夫边延。” “有什么理由?” “因为是双生子,杜雁孕期反应就比较大。生下孩子后,身体也不太好,夫妻二人有近一年没有同房。边延忍耐不住,在外面和一个寡妇有染。那段时间不太着家,对孩子也不闻不问。” 叶彩唐不由道:“渣男。” 谢止道:“渣男是什么?” 叶彩唐解释:“就是像垃圾一样的男人。” 沈星谣点头:“彩唐形容的真好。” 谢止忍不住给男人说一句话:“虽然此时确实不对,但杜雁怀了身孕,这一年多也是难熬。” “是吗?杜雁怀胎十月,九死一生给他生一个跟他姓的孩子,杜雁没说难熬,他倒是难熬了。”叶彩唐鄙视道:“要是这样的话,我建议在妻子怀孕以后,丈夫就找根绳子吊死算了,不但不难熬,还不用养家。” 谢止给怼的无话可说。 沈星谣啪啪啪鼓掌,一边鼓掌,一边看夏樾。 夏樾被看的莫名其妙,直接把沈星谣的脸扭回去。 看我干什么,你表哥多么专一一个人,我又不会做出这么混账的事情来。 谢止想想不对,给自己正名道:“我也觉得你说的对,这种行为太无情无义了,叫人唾弃。” 夏樾道:“后来呢,这事情怎么过去的?还是因此产生 第271章 出轨只有一次和一百次 谢止道:“自然是闹了一场的,但是让杜雁最终原谅了边延的原因,还是婆婆的支持。” “一般的人家,觉得儿子就算是犯了错,那也是可以原谅的,做娘的会给儿子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千错万错,那都是迫不得已。但是田婶不一样,她真的是帮理不帮亲啊,差点没把边延打死。” 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谢止道:“杜雁说,当时她真的是心寒了,身体不舒服加上两个孩子闹,真想死了算了。” “可是婆婆的反应让她很意外,田婶半句话没替边延说,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让边延在房门口那是一跪一宿一跪一宿啊,棍子都打断两根。” “这么说吧,田婶先发制人,大义灭亲,不但把边延镇住了,而且把杜雁镇住了,甚至气势汹汹找上门要给自己女儿出头的杜家人都镇住了。要不是杜雁的爹妈哥哥拉着拦着,估计边延已经被打死了。” 众人也被镇住了。 一般这种儿子明显理亏的情况,做婆婆明理想和事,当然要站在儿媳妇这一边,一边教训儿子一边劝儿媳妇,但是教训到这种地步的,确实不多。 这年代的姑娘嫁人,婆婆好不好,百分之九十九的影响了婚后的幸福。所以杜雁最终原谅了边延,第一是看在两个孩子,第二,就是因为有一个为自己撑腰的婆婆。 谢止点头:“对,那个寡妇本来就住在他们家不远的地方,田婶去了几趟,也不知说了什么,反正寡妇后来就搬走了。想来没什么好话吧。再然后,张如梦有了身孕,边介特别老实,出门干活儿,下工回家。” 这真是杀鸡儆猴,一次到位了。 众人就觉得更奇怪了。 如今看来,田婶是个明白人,和两个媳妇相处的也很融洽,没有什么矛盾才是,更不可能对亲孙子下毒手。 刘沙突然道:“那三个孩子,长得像爹娘吗?” 这是什么发展,旁人还没说话,叶彩唐道:“前面两个我不知道,但是边吉祥和边介两人长得很像,一看就是父子俩。” 边家做了什么孽,才可能三个孩子都不是自己的。刘沙的心思实在是太复杂了。 谢止说完情况,众人这觉得更奇怪了。 似乎谁都有嫌疑,但是谁都没嫌弃。谁都有动机,又不像是有动机。 沉默片刻,夏樾正要说话,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像是来了一群人。 众人都奇怪,出去看看。 只见大门打开,进来了十来个人。 领头的是一个两个中年妇人,一前一后。张如山已经迎了过去。 “娘。”张如山对后面那个妇人道:“您怎么来了?” 大家都挺奇怪,从边吉祥出事到现在,已经是一个上午过去了。张如山不但早就知道了这事情,甚至都来过看过情况安抚过妹妹,又回到六扇门去报案,然后再过来。 挺长时间了,张如梦的爹妈娘家人,怎么都应该来看一眼吧。 没听说张如山父母都不在,兄妹俩相依为命啊。 “我不来,我不来是要看着你妹妹被姓边的他们家害死吗?”张如山的娘脾气也挺暴躁,也护女儿:“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通知我们,你翅膀硬了要飞了是不是。” “娘娘娘,误会。”张如山被训得不敢抬头,连声解释:“因为您这几天身体不好,我才和阿梦商量,想晚几天告诉您。” 一个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从后面走过来,一巴掌拍在张如山脑袋上。 “瞒着你娘就罢了,爹也瞒着,阿梦呢,我外孙呢。” 叶彩唐突然往后缩了缩,躲在了夏樾后面。 张如山就人如其名了,张家人更是彪悍,如果她跑去问张如梦怀疑她有嫌疑的话,一定会被气头上的张家打死的。 张如梦哭着走了过去,扑在母亲怀里,张母一把将人搂住,娘俩放声大哭。 田婶带着两个儿子,终于从里面匆忙迎了出来。 母子三人脸色都很难看,这事情亲家肯定是要来找麻烦的,何况张家特别护女儿,他们突然庆幸还好六扇门的人在,万一真打起来,还有人拉一下。 “张哥张姐。”田婶硬着头皮走过来,只觉得张家人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一刀刀的刮在脸上。 而且田婶还很奇怪,她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女人:“杜姐怎么也来了?” 杜姐?众人一听,立刻想到了,这该不会是杜雁的母亲吧。 这就很奇怪了,张如梦的孩子出了意外,为什么杜雁的母亲气势汹汹的赶了过来,莫非也联想到了什么么? “你让开,今天不是来找你的。”杜婶却一把推开了田婶,大步走到了边延面前。 边延莫名心虚的让后退了一步。 杜婶冷笑了一声:“把人带来。” 颇有大师风范。 门外有人拽着一个女人进来。 田婶一看,脸色巨变。边延看见,更是面如死灰。 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打扮也不多艳丽,但长得不错,略施粉黛。只是粉黛也遮不住脸上的两块青紫。 叶彩唐低声道:“新鲜的痕迹,看来是刚被打的。” 众人都点头,相信她。 叶彩唐虽然是个仵作,但并不仅仅是看死人的,她给活人验伤眼光也非常的准,只是他们一般遇到的案子,大部分人都死了,受伤的不多罢了。 然后大家心里就想到了一个人。 不会那么狗血吧,这不会是杜雁怀孕生孩子的时候,边延在外面找的那个寡妇吧?难道当年田婶差点打死他,他也没有真的断了干净。 这会儿又被杜雁的娘家人逮着了? 众人正想着,杜婶便一把拽过女人,骂道:“边延你小子还是不是人,当年在我们面前赌咒发誓,说跟着贱人断的干净。没想到啊,是你出钱让她搬的家,隔三差五你还去看她,想不到吧,被人看见了。” 果然是。 看热闹的众人只觉得天雷滚滚,今天这事情,怕得不了善终了。 第272章 男人要安分守己 杜雁也从里面走了出来,正往这边走,一听见母亲说的话,顿时停住了脚步。 田婶的表情也是很一言难尽,甚至都忘了来找她要外孙的张家夫妻,慢慢的转头,看向边延。 边延脸色一瞬间从煞白,到涨红,然后又惨白。 田婶晃了晃,边介连忙扶住。 但是田婶一抬胳膊甩开了他,慢慢走向了边延,她伸出一只手,指着边延,那手指都是颤抖的。 “你……真的和她还有来往?”田婶慢慢的问:“和这个女人?” 边延扑通一下子跪了下去。 杜家这么兴师动众的来找麻烦,想必是证据确凿的。 “娘。”边延喊道:“我是真喜欢小凤。” 啪一声,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不要喊我娘。”田婶厉声道:“我没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儿子。你是有妻子的人,凭什么喜欢别人?你要是真喜欢,为什么要娶雁子?” 田婶年轻时候也是干活儿一把好手,手上的力气很大,一巴掌下去,边延的半边脸顿时红肿了起来。 叶彩唐条件反射的伸手摸脸,看着都痛。 沈星瑶低声道:“这个婆婆真的行啊,能处,有事她真上。” 之前只是听说,没有亲眼所见,如今亲眼所见,确实是不护短。 “婆婆行也不行,不能处。”叶彩唐也低声道:“男人红杏出墙,只有零次和一百次的区别,这种不安分守己的男人不能要,会闹的家宅不宁。” 沈星瑶连连点头。 对对对,是这么回事。 王统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夏樾,夏樾面不改色非常镇定。 田婶指着边延骂道:“我怎么养出你这个狼心狗肺,薄情寡义的东西。雁子那么好一个姑娘,嫁给你真是活生生的糟蹋了,你跟你爹一样,满眼的只有外面的野女人……” 田婶骂的很难听,而且不但骂自己的儿子,骂着骂着侧重点就不一样了。 田婶重点骂起了边延的爹,自己已经死去的丈夫。 听着听着,叶彩唐听出点名堂了。 难怪田婶对自己儿子出轨这件事情深恶痛绝,那是因为边延的爹,就曾经有一段相同的经历。 那段经历深深的伤害了田婶,因此哪怕是自己儿子,她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如果这是在第一次,杜家人可能会被田婶的态度给镇住,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一回生二回熟,杜家只觉得你们张家是不是觉得我们家好欺负,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还上瘾了不是。 当田婶说:“早知道你也是负心汉,我就不该把你养大,我早该把你掐死……” 田婶说完,边延还没来得及反应,身边的杜婶突然道:“你等下。” 众人一愣,说完杜婶突然快步走到一边,拿起靠在墙边的锄头,回来递给田婶。 “你不是要大义灭亲吗,你不是要打死他么?”杜婶道:“我就后悔,上次你要打死这个白眼狼的时候,我为什么要拦着。” 虽然锄头不是刀,但一样是可以要人命的,田婶要是打几巴掌,或者踹几脚,那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痛一下子罢了,很有可能是故意演戏给旁人看的,但是这锄头一上,那是真要命啊。 杜婶这显然是故意的,一方面是气头上,另一方面,也根本不相信田婶真敢动手。 眼见着田婶接过了锄头,边延脸色一变,边介冲过去抱住了母亲。 “娘,娘你冷静点。”边介道:“什么事都好商量。” “好商量?”田婶冷笑一声:“你哥哥勾三搭四,确实该死。” 说完,田婶一把推开边介,抬起锄头,便往边延头上砸去。 众人都惊呆了。 刚才还怒气冲冲的杜家人也惊呆了。 他们都知道田婶管教儿子的时候狠,但哪怕之前已经领教过一回,也依然被她的狠惊呆了。 这一锄头下去,那是真要命啊。 边介也吓呆了,傻愣愣的一动不动。 被揪在一旁的寡妇,嘶哑着嗓子喊出了一个字:“别……” 锄头抡起来,带着呼啸风声砸向了边介的头顶,有人甚至转过了头去,不想看下一秒血流成河,脑浆四溅的可怕场面。 叶彩唐也瞪大了眼睛。 她确实也没想到田婶对儿子严厉到这种地步,但是紧接着,她就觉得眼前一花。 夏樾消失了。 田婶只觉得锄头往下沉的力量突然停住了,夏樾不知何时站在了边介身边,千钧一发之际,握住了木柄。 锄头的锋刃,离边介的脑袋只有不到一只手指的距离了。 这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啊。 边介哆嗦着回过神来,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这辈子,他都没有和死亡那么接近过。 寡妇也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众人刚才都屏息静气的,这会儿终于又重新呼吸了。 杜婶更是大口的呼吸着,一颗高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她刚才都快吓死了,那锄头可是她塞到田婶手里的,万一真打死了人,她岂不是也要负责任。 夏樾将锄头从惊呆了的田婶手里拿下来。 “家事,六扇门不管。”夏樾道:“但若出了人命,那就必须管了。” 爹娘打杀儿女,也是不妥的。 杜家闹这一场,就连刚才情绪饱满的张家人都不知道怎么继续了,有点被打断的感觉。 沈星瑶十分激动,一个劲儿的摇着叶彩唐的胳膊。 叶彩唐被摇的无奈,还以为她被吓着了,只好安抚她:“没事儿,没事儿啊,别怕。” “我不是怕。”沈星瑶激动道:“我表哥刚才威风吗?” “……”叶彩唐心道,果然每一个表妹的心里,表哥都是英雄。 “威风么,威风么?” 叶彩唐只好道:“威风,威风。” 沈星瑶满意道:“特别威风,彩唐我告诉你,表哥的武功可好了,可厉害了。” 这是个崇拜哥哥的小迷妹啊。 叶彩唐只好跟着夸:“是是是,你表哥最厉害,最威风,最好看,最霸气。” 沈星瑶这才满意了。 突然,夏樾转头看了叶彩唐一眼,非常浅的笑了一下。 我也听见了,我也很满意。 第273章 大妈大爷四人组 夏樾笑完,转过头去,严肃道:“都别吵了,一个个说。” 众人被夏樾那一手镇住, 刘沙和王统连忙走过去,狗腿子一样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 张如山也忙走了过去。 “不得造次。”张如山严肃道:“这是六扇门的夏大人。” 一听六扇门,顿时大家都害怕了,刚才还往田婶手里塞锄头的杜母,也吓着了,往后退了一步。 夏樾道:“你们是杜雁的父母?” 杜雁爹娘连忙点头。 夏樾道:“留两个人问话,其他的先离开。” 杜雁的娘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是她爹脑子还是比较清醒,一下子找出了问题的关键。 “夏大人。”杜雁父亲道:“六扇门在此处,可是有什么案件发生?” 夏樾并不回答,反而问道:“你们今日过来,是所为何事。” 杜父这才意识到,夏樾不是平时没事儿唠嗑的街坊,是高高在上的大人。 “我们今日是来找边延算账的。”杜父道:“之前雁子生孩子那会儿,边延和这个寡妇牵牵扯扯,不干不净的。被发现后,赌咒发誓要再不敢了,雁子这才原谅他。结果就在今天,有人来告诉我们,他们竟然还有来往,有邻居去走亲戚回来,看见他们俩了。” 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虽然这个年代的交通工具不发达,但是父老乡亲关系都好,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定是要互相传达的。 杜父一指坐在地上的寡妇小凤:“就是这个人,大人,这对狗男女该不该抓起来。” 问的好。 不过夏樾不管这个。 夏樾道:“这事情暂缓一下,既然你们来了,有些事情要问你们。” 杜父心里有数,大约是张家死了的孙子的事情。 夏樾道:“谢师爷。” 谢止:“嗯嗯。” 夏樾觉得声音怪怪的转头一看,叶彩唐,谢止,还有沈星瑶带着丫头墨粉,四个人一溜排头靠头的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背后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八卦。 像极了村口边拢着袖子晒太阳,东家长西家短的大爷大妈。 这一刻,夏樾仿佛看见了三十年后的六扇门。 再仔细的看,叶彩唐嘴巴动了动,沈星瑶偷偷捏了一下谢止的衣摆,擦了点什么东西上去。 谢止没有发现,他连忙站了起来,不着痕迹的用手擦了一下嘴:“来了,来了。” 难为他了,谢大爷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衣服,站起来后,又是玉树临风的一个公子哥。 只有叶彩唐看见了衣衫后摆上的两个油乎乎的手指印,看了一眼沈星瑶。 沈星瑶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若无其事的挪开视线。 夏樾道:“带杜雁的父母去问一下当年的情况。” 这么多人,要是他一个个的问,得问到猴年马月去,谢止这个师爷一个月二两呢,不用白不用。 苦命的谢止去了。 杜雁过来扶着母亲,走过的时候,看了一眼边延,低声道:“今天我就搬走了,你别来找我。边延,我恨死你了。” 边延一听杜雁这话,立刻要站起来的,但是大约跪久了腿有点麻,这一下子没能站起来,反而往下栽去。 他连忙用手撑住,杜婶一把将杜雁拽到了身后,跟着谢止往前走,走在后面的杜父气不过,一脚踹在边延肩膀上。 边延被踹倒在地,大家只当没看见。 沈星瑶此时低声道:“边延真不是个东西,他这时候要是站起来,宣布小凤是他的真爱,那我还敬佩他是条汉子。” “汉子什么汉子。”叶彩唐道:“一个小贼,偷完东西被发现了,然后站起来喊,对我就是个小贼。我就喜欢我偷到的东西。这是个汉子吗?” 沈星瑶被问住了。 叶彩唐道:“他现在要是一头撞死,这才说的过去,至少个家里省下了今晚的粮食。” 星瑶:“……” 好像说的也有道理。 杜雁父母和谢止走后,夏樾让张如月的父母留下,其他人跟刘沙王统走,十几个人在门口堵着,像是什么样子。 叶彩唐想想自己也不能干看着,和沈星瑶过去,一左一右,把寡妇小凤给扶了起来。 “看你这一身灰。”叶彩唐道:“走,咱们聊聊。” 小凤今天被打怕了,缩了一下有点害怕。 “别怕,你看着脸都青了,我给你上点药。”叶彩唐和沈星瑶强行把人扶走了。 两人当真把寡妇带进了一个房间,墨粉去打了点水来,让她洗洗脸。 叶彩唐已经跟人聊了起来。 寡妇叫余小凤,确实可怜,命运坎坷。 年纪轻轻父母就不在了,被舅舅许给了一个年纪大脾气暴躁的男人,成婚三年没生孩子。男人每每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心里不痛快,回来便对她非打即骂。 余小凤日子过的苦,觉得人活着为什么那么苦呢,还不如死了算了。 于是余小凤不想活了,半夜到了河边,便往河里走,可人就算是再想死,在水里也难免挣扎求救,正好,给在河里捞鱼的边延给救了。 本来也没啥,余小凤被救了,也就不再执着自杀,可回去没两天,她丈夫喝多了走半道被牛撞死了,她就成了寡妇。 余小凤家就住在河边,边延依然常来捞鱼,见她一个人就常帮忙挑水劈柴,一来二去的,正好家中杜雁怀孕生产身体不好一年多未亲热,就干柴烈火到了一起,直到被发现为止。 这种事情无论在哪里都是被瞧不起的,无论你多可怜,也不是破坏别人婚姻的理由,当然边延也是垃圾,只有杜雁可怜。 听了余小凤的经历,沈星瑶和墨粉都万分唏嘘,无限感慨,但是叶彩唐心如止水。 这种事情她听的实在是太多了,很多人悲惨的结局,都是因为一个可怜的原因,但是没有办法,人生就是如此。 还是说正事。 叶彩唐道:“既然你和边延一直私下保持联系,那一定对他家的事情有一些了解。” 男人嘛,呵呵,叶彩唐根本都不用过脑子,就知道边延是怎么和余小凤说的。 第274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和我妻子一点感情都没有了,要不是因为娘不同意,我早就休了她娶你了。你是不知道,我在家里每一刻钟都是煎熬,我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她的脸。 我一直都在想办法,我一定会娶你的,我会对你负责的。 余小凤目瞪口呆。 好像叶彩唐当时在他们床底下一样。 叶彩唐挥挥手:“不说这个,我现在问你问题,你如实回答。” 余小凤眼神中有一点疑惑。 叶彩唐撸了撸袖子:“你知道杜雁的两个孩子吗?” 余小凤点了点头。 “那这两个孩子,相继遭遇不测,你也知道?” 自然知道,边延在家里过的不舒心,金屋藏娇找了个外室,当然就是为了宣泄自己的不愉快,所以在家里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都会跟余小凤诉苦。 余小凤道:“我知道,边延都跟我说了。” 叶彩唐道:“怎么说的,你说说看。” 余小凤皱眉想道:“就是说他在家里过的很难,跟妻子关系也不好,儿子闹腾之类的,想要找个清净的地方躲一躲,说我体贴,让他觉得很放松。” “你觉得他和他母亲关系怎么样?” 看起来母慈子孝的。 “他母亲太厉害了,他害怕他母亲。”余小凤道:“而且我觉得,他们母子关系不好,边延一直想分家,但是不敢。说以前提过一次,他母亲说,要是谁敢提分家,就一把火把房子点了,谁也别想活。” 三人都挺意外,又不意外。 田婶看起来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从打儿子的架势看,又确实是个狠人。 叶彩唐突然道:“对了,你知道为什么边延姓边,他母亲叫田婶吗?” 这疑问一直在她心里,总觉得很奇怪。 就像是边家三个孩子的是,笼罩着层层迷雾。 当一座山云雾缭绕的时候。只吹开一个角落的迷雾是没有用的,必须要将整座山的迷雾都吹散,才能一窥真相。 不过余小凤摇了摇头:“挺奇怪的,我问过边延,但是他说他也不知道,只知道从他记事起,别人就管他娘叫田婶,一度让他觉得自己应该姓田。” “等下……”叶彩唐突然道:“你可知边延的父亲什么时候过世的?” 余小凤道:“边延说,他从未见过自己父亲。问起母亲,母亲也绝口不提,问就很生气。倒是长大后问过邻居,邻居的态度很奇怪,支支吾吾的……” 叶彩唐道:“你知道多少,都说出来。” 余小凤皱眉道:“我也不知道太多,但知道边延的父亲的死好像是有内情的,官府都介入了。” 听起来也是十分奇怪,叶彩唐让沈星瑶接着问,自己跑去找夏樾。 既然当年是报了案的,那一定有记载,就算是未破悬案也有记载。说不定衙门的衙役,还能记得一些。 夏樾一听,立刻让人去顺天府调卷宗。 而田婶一听夏樾要去找当年的卷宗,脸色就变了。 田婶道:“大人要知道当年的事情,问我就是了,何必找那些东西。” “自然也是要问你的。”夏樾道:“正好,你夫家姓边,儿子也姓边。根据你自己说,你们夫妻并未和离,那你为何要人称呼田婶?” 田婶冷着脸道:“我和边建明之所以还是夫妻,因为他出了意外,没来得及和离罢了,所以在我心里,他早就不是我丈夫了,自然不要冠夫姓。” 惊天大瓜,叶彩唐道:“果然。” 田婶对出轨的儿子那么严厉,一看就是曾经受过感情的伤。 于是田婶说了一个普普通通,寻寻常常的红杏出墙的故事。 那故事和边延的大差不差,区别只是,她丈夫边建明在外面找的女人,是个良家女子,并不知道他已有家室,那姑娘是被骗的。在知道自己被骗之后,就悲愤失踪了。 田婶道:“那天夜里风大雨大,女子失踪疑似遭遇不测,一个心仪她的男人怀恨在心,找上了门,杀死边建明后逃走。我至今都记得他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后来,官府来了,可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凶手,我也觉得他该死,没什么好说的。” 田婶果然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没多久我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虽然爹是混蛋,可孩子是自己的孩子。于是生了下来,拉扯他们长大。” 田婶恨道:“这两个孩子我从小教导,可惜啊,男人天性就是凉薄,还是随了他爹,做出了背叛妻子的事情来。” 叶彩唐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等下。” 夏樾不解:“怎么了?” 叶彩唐皱眉道:“边介也背叛妻子了?” 田婶这不对劲啊,明明犯错误的是边延,为什么一起骂?做娘的,两个孩子,一个不听话,难道不能更承托出另一个听话吗? 田婶虽然没说话,但显然是默认了。 我去,这难道真的是遗传问题? 众人都惊呆了,夏樾吩咐:“去把边介找来。” 人命当前,这可是不能瞒着了。如果边介对张如梦的感情出现问题的话,那么他就会成为边吉祥死亡的第一嫌疑人。 边介很快就来了,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路小跑,一脸的紧张。 夏樾想了想:“去把张如山叫来。” 这种事情,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夏樾觉得张家人是应该表示一番的。 张如山很快就来了,边介更紧张了。 “大人。”张如山道:“有什么吩咐。” 夏樾抬了下下巴,示意边介:“对边延背叛家庭,在外面和其他女人有染的事情,你怎么看?” 边介连忙道:“我哥只是一时糊涂。” 夏樾道:“那你呢?” 边介脸色一变:“大人,你是什么意思?” 张如山也一瞬间有了感觉,蹭的转头看着边介。 夏樾道:“你在外面,可与其他女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如果眼神能杀人,张如山现在已经把边介扎死了。 “我没有,我没有。”边介连连摇头,正在张如山的脸色微微好转的时候,田婶冷声道:“你衣服里的那块帕子,是谁的?” 边介顿时面如死灰。 第275章 加班丧心病狂 旁人都还没动,张如山二话不说就上去了。 “拿出来。”张如山伸出了蒲扇大的巴掌,那巴掌感觉只要一下子,就能把边介的头打掉。 边介就没有哥哥那么硬气了,他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 白色一块手帕,上面没有名字,但是绣着一对鸳鸯。 张如山一把将手帕抢过来,上上下下的看了看,不过看那表情,没看明白。 田婶将手帕拿过去看了看,笃定道:“这不是如梦绣的。” 每个人的笔迹都不一样,每个人的绣法也不一样,老手一眼就能看出来。 而这个年代的女子,大多是会刺绣的,这是一项基本技能,家境越好的女子,刺绣越好。 当然叶彩唐不包括在内,她只是个粗枝大叶,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懂的村妇罢了。 虽然不知道是哪家的,但田婶说不是张如梦绣的,那一定不是张如梦绣的。她总不至于冤枉自己的儿子。 张如山简直要气疯,他指了指边介,拳头捏的嘎嘎响。 张如山道:“大人,我要是打死他,算是为民除害吗?可以不偿命吗?” “冷静点。”夏樾道:“先把事情弄清楚再打不迟。” 打死是不能打死的,一会儿让王统刘沙拦着点,打个半死就可以了。 张如山点点头,对边介道:“说。”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要是不说清楚,就多打一顿。 边介想到了刚才差一点把哥哥打死的一锄头,颤抖的如风中落叶。 他很快断断续续说了情况。 千篇一律的故事,叶彩唐听着开头,就想到了结尾。 无论妻子贤惠与不贤惠,美貌或不美貌,有孩子没孩子,家庭美满不美满,出轨的男人,总有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边介和哥哥的区别就是,哥哥英雄救美认识了余小凤,自始至终就是她,没有换过。 但是边介,他之所以一直没有被发现被怀疑,因为他并不执着的喜欢。从婚前到婚后,手帕的主人,已经不知是第几个。 他和那些女人,也未必就有肌肤之亲,可能有些只是调笑几句,但和在家中的老实听话截然不同。 张如山已经连打都没了力气,颓然坐下,叹道:“作孽啊,当年我为什么瞎了眼,没看出来这混蛋的真面目。” 现在就算把妹妹接回家,张如梦怕是也要很久都不能走出来。 田婶也揉了揉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们俩……都是我带大的。”田婶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 田婶起了身,晃晃悠悠的走到了房间一角,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家都莫名其妙。 边介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她。 田婶却不让他扶。 田婶垂着头,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说话,但其实没有发出声音,不知道在说什么。 跪了一会儿,田婶起身走到夏樾身边:“夏大人,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夏樾一时还真不知道要问什么。 他感觉田家的事情处处透着诡异,但是具体又说不上来。 沉吟中,去顺天府拿卷宗的人回来了。 当年边建明被杀,果然是一宗悬案。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之夜,边家邻居报官,说听见了边建明惨叫的声音,官府上门之后,便看见田婶昏倒在大雨中,边建名身中数刀,已经死亡。 剩下的,都是田婶的供词,就是开始说过的那些。 看起来没有什么疑点,就算是有疑点,时隔多年,只要田婶咬死不认,谁也没有办法。 边建明死无对证,而疑似凶手的何白石与另一个女子宫丽,都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众人看了卷宗,问了每一个人。 今日大家都被边延和边介的事情震惊了,无论怎么问,三句不离此。谁也没能提出有用的线索来。 张如梦和杜雁的爹娘家人,觉得边家每一个人都可疑,但是空洞无物,只有立场没有证据。 就这么忙了一天,众人精疲力尽的回了六扇门。 脑子里嗡嗡的响,耳朵里也嗡嗡的响,混乱而嘈杂。 “我的娘呀,边家也太复杂了。”王统揉着太阳穴:“这一天吵的,感觉边家不是有五个人,是有五十个人。” 每个人都有丰富多彩的故事。 坐下吃饭,大家连称赞林婶的菜做的好这个例行公事环节,都没力气了。 叶彩唐一边啃着筷子,一边道:“边家是很奇怪啊,要不,咱们换个方向。” “比如说呢?” 叶彩唐道:“当年的疑似凶手何白石,还有被骗的姑娘宫丽,他们虽然失踪了,可他们的家人还在啊。要不去问问他们看?” 走访当年的当事人家属,虽然未必能问出什么,但总也是个方向。 万一呢?找线索这事情,不就是大海捞针么? “可以。”夏樾道:“今天辛苦大家,吃完饭后,再跑一趟。” 众人突然觉得自己碗里的菜都不香了。 大人你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但是夏樾仿佛不知,坦然继续道:“谢师爷整理一下今天的问询记录。王统和刘沙去何白石家。小叶和我去宫丽家,问一下情况。” 夏樾话说完,只见五脸崩溃。 最终叶彩唐鼓起勇气道:“大人,我只是个仵作。” 为什么连夜走访当事人家属这种事情,也要我一个仵作去做? 身兼数职不利于攻克精尖专啊。 但夏樾只是道:“三两……银子。” 好吧,叶彩唐服了,刚涨完工资的人,确实没资格挑三拣四。 还好宫丽住的不远。 叶彩唐晚上吃的多,顺便溜溜弯,晃一晃,也就晃到了地方。 “这就是宫丽家吧。”叶彩唐对照着当年的记录:“也不知道搬家没有。” 一般是没有。 一栋房子,正常都是一住几代人的,除非是租的房子,不然的话十几年二十几年,还是不变的那户人家。 夏樾敲开了门,出来的果然是宫丽的父亲。 虽然当时悲痛欲绝,但是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如今再简禹提起,宫丽的父母已经很平静了。 第276章 藏着一个人 “小丽真是个傻孩子。”宫父道:“她和白石从小认识,我们和白石爹娘也认识,一直都以为他们俩是天生一对。可是怎么能想到呢,小丽不知何时认识了边建明,他比小丽大那么多,还有妻房……” 相比而言,边建明这事情做的那是真缺德了。 边延边介虽然也缺德,但怎么都是你情我愿的,但是边建明这种,属于欺骗良家少女,是真要抓起来的。 “后来的事情,大人们应该都知道了。”宫父道:“边建明死了,他妻子也是苦命人,什么都不知道,那我们就是再生气,又能有什么办法?” 最可怕的就是,罪魁祸首死了。 有冤无处申,有气无处出。 宫父道:“不瞒大人说,我根本不相信白石这孩子会杀人,他和小丽都失踪了,我真心的希望他们远远地离开了,离开这个地方,安稳的过日子。” 当年的真相,到底边建明是谁杀的,其实早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无人可惜边建明的死。 要不是因为身份不允许,叶彩唐也很想说,我也这么希望。 这一趟散步,什么也没问到。 两人告辞离开之后,叶彩唐突然道:“大人,你说边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夏樾道:“什么,什么情况?” 叶彩唐道:“今天白天闹哄哄的一天,田婶和两个儿子,算是把脸皮都撕破了。但是人多,有些话不好说,现在该走的都走了,说不定母子三人有什么体己话要说呢?” 夏樾不确定道:“你的意思,我们去偷听?” 虽然是这么回事,但你也不要说出来啊,堂堂六扇门官员查案,竟然用偷听的,成何体统? 就在叶彩唐想找个好听点的名头的时候,夏樾点头道:“是个好主意。” 然后夏樾就拎着叶彩唐,扒在了边家的围墙上。 叶彩唐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他是大人他都不怕丢人,我有什么好怕的。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脸丢光了,那也是丢六扇门的脸。 于是叶彩唐就理直气壮了。 “大人,我们下去吧。” 院子里静悄悄的,房间里亮着灯,也能看见几个人影,只能是田婶和边延边介了。 夏樾点了点头,拎着叶彩唐落了地。 悄悄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沈星谣说夏樾的武功是很厉害的,虽然叶彩唐没有对比,不过就这么看,也确实是挺厉害的。 夏樾站直了,叶彩唐也站直了,指了指亮着灯的房间,走,过去听听。 两人轻手轻脚的,连呼吸都轻轻的。 没几步路就走到了房间门口,夏樾正要叮嘱叶彩唐小声点,突然哐当一声。 房门打开了! 边延就站在门口,看见他们后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 夏樾和叶彩唐心里也很崩溃,谁能想到啊,虽然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但竟然如此毫无预料之下,来了个脸对脸。 边延跟见鬼一样,指着夏樾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是……” 叶彩唐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太丢人了。 关键时刻,还是夏樾撑得住。 夏樾冷静道:“别喊。” 其实边延根本就没有喊,他整个人吓呆了。 好在他是认识夏樾的。 “夏,夏大人?”边延茫然道:“您怎么会在这里?” 夏樾道:“正好路过,想起一些事情,过来叮嘱你们几句。” 不要问我为什么没有敲门,不要问我为什么门没开也能进院子,问就是六扇门做事,无需多言。 就在叶彩唐以为边延多少会质疑一下,他们也要胡扯遮掩一下的时候,万万没料到,边延连多一句都没有问,而是道:“夏大人,我有情况正要去六扇门报告。” 两人都是心里一紧。 “什么情况。” 边延深深吸一口气。 “我怀疑凶手,就是我母亲。” 边延竟然说出这话来,夏樾和叶彩唐都很意外。 此时,边介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刚才显然是兄弟二人正在房间里商议,且已经商议出结果来了,因此边延见到夏樾,才会虽然吃惊但紧接着就说,正要找他。 夏樾道:“为何怀疑你娘,具体说说。” 做儿子的,怀疑自己的母亲杀了自己的儿子,这可不一般。 边延道:“其实这些年,我们都怀疑娘与人有染。” 叶彩唐和夏樾都惊呆了。 边家这是什么情况,一个两个还不够,还有第三个。这是个出轨圣地啊。 夏樾定了定神:“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边延道:“也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但我和老二小时候还不觉得,长大之后,总觉得母亲怪怪的。” “我们俩其实商议过,但是后来,决定装作不知道。” 夏樾奇怪道:“这是为何?” 边延叹了口气:“因为母亲守寡多年十分不易,辛苦将我们拉扯大。若是她能碰见情投意合之人,就算是想要再嫁,我们也不会反对。” 在这一点上,京城的风气倒是相对开明。寡妇再嫁很正常,带着孩子再嫁也有,不流行贞节牌坊。 边延和边介,在这一点上,倒是明事理,不算混账。 “其实我们旁敲侧击过,暗示母亲, 我们不介意,她大可以将人带回来,但是母亲没有回应,我们也就只好不提。” 边延道:“可这次的事情太诡异,再加上之前我的两个孩子无辜死亡,越想越觉得确实有人从中作梗,我们就怀疑,是否和那个男人有关。” 夏樾道:“你们可知那个男人是谁?” 既然早就发现,总不能一点不好奇吧。难道不会偷偷调查一下,免得自己母亲被骗吗? 边延摇头,但是又点头。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住在哪里。” “住在哪里?” 边延往前走去:“大人你跟我来,那个男人就住在我家。” 叶彩唐今天白天已经看了一场精彩纷呈的情感伦理大戏,万万没有想到,晚上又加印了一场。 就连夏樾都不能理解:“住在你家里,是什么意思?” 边延正色道:“我母亲一直偷偷留他在家里住,只是藏着不见人罢了。” 第277章 情人在哪里 夏樾也惊呆了。 他虽然见过许多案子,但平心而论,确实没有见过这么复杂的人家。 三个孙子惨死,两个儿子出轨,老父亲因为勾引良家女子被女子的未婚夫砍死,现在老母亲又疑似长期有情人,而且还藏匿在家里数十年。 叶彩唐理了半天,感慨道:“你母亲现在在哪里?” 你们兄弟俩在这算计了半天,她都不知道吗? 边延道:“她出去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 行吧,先去看看。 边延带着夏樾和叶彩唐,进了母亲的院子,进了母亲的房子。 然后边延在墙壁上敲敲打打,敲敲打打的,敲到了什么,墙壁缓缓的打开了。 众人都惊呆了。 这是一个普通老百姓的家啊,竟然有密室,就连六扇门里都没有这样的密室。 叶彩唐奇道:“你母亲这么多年藏着一个人,吃喝怎么办,竟然从没有碰着过吗?” 就算边延边介两兄弟白天要出门讨生活吧,杜雁和张如梦两个儿媳妇,总是在家的时间多的,一个大活人,能藏得住?又不是大户人家那动辄几十个院子带亭台楼阁的屋子。 “没有。”边延道:“母亲很小心,我猜那个男人也不是一直在,而且我们也有些特意避开,因此并未见过。只是母亲每日都不和我们一起吃饭,而是端着一份回自己屋里吃,每次她回屋吃的时候,胃口都特别的好,饭菜的份量都特别多。” 越听越可以。叶彩唐十分佩服边延边介两兄弟,这种事情,竟然能一直装作不知道。 暗门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房间。 没有人。 边延从桌上拿了油灯,走了进去。 这暗室里竟然没有什么因为常年封闭而产生的霉味,看来是常打开透气的。 暗室里有一张床,整理的很干净,铺在上面的被子很柔软,也很干净,看来田婶对这个情人还挺上心。 床边上,还放着一个柜子,柜子上一盏油灯。柜子旁边,一张椅子。这就是全部的家当。 边延想了想,道:“这个暗室应该是没有的,我印象中,大约七八岁的时候,娘这院子重新翻修了一下,应该是在那时候加上去的。” 一个普通的人家是不需要有暗室的,所以田婶的这个秘密情人,可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住在家里的。 “真是奇怪了。”叶彩唐不由的道:“她守寡多日,再找一个过日子不是很正常吗?还有谁反对不成,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为了怕闲言碎语是不可能的,大梁京城的舆论十分宽容。怕孩子反对也不可能,两兄弟但是都还小,而且也都孝顺,田婶在家是能当家做主说了算的。 夏樾道:“除非这个人,不能见人。” 当年田婶丈夫边建明雨夜被人乱刀砍死,虽说不能肯定凶手就是何白石,但他和宫丽确实消失了。 一个消失的人,一个藏匿的人,自然会被联系在一起。 边建明被害后,官府通缉何白石,也曾经全城搜捕过并无所获,当时只以为他已经远走高飞,但是谁能想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还有可能依然躲在边家。 而且一躲就是十几年。 这么一理顺,当年的悬案好像顿时有了眉目。 不过田婶这个时候不在,暗室里的人也不在,就有点像是畏罪潜逃了。 如果不是畏罪潜逃,田婶还会回来,如果是畏罪潜逃,这会儿也一定躲在京城的某个地方。根据边家兄弟的回忆,母亲离开的那会儿,城门已经关了,出不去了。 夏樾点头:“若是你们母亲回来,速来六扇门汇报。” 两兄弟连连应着。 今天白天闹了一场,有点撕破脸的感觉。或者是,虽然不能和自己母亲撕破脸,但那个藏在暗处的男人,一定要揪出来,母亲对他们如此态度,一定跟那个男人脱不了关系。 夏樾带着叶彩唐便要回去布置人手,谁料刚走到大门口,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田婶就站在门口。 一个人。 夏樾还没说话,边家两兄弟就冲了过来,一左一右将田婶夹在中间,然后左看又看的。 田婶莫名其妙:“你们在找什么,夏大人,这么晚了,你怎么在我家?” 夏樾严肃道:“这么晚了,你从哪里回来?” “就……外面。”田婶镇定道:“今天家里闹哄哄了一天,我有点烦,所以出去走走。” “去了哪里?” “就……街上。”田婶往外随便一指:“哦,还买了点点心。” 田婶手上拎着一包桃酥。 叶彩唐接过来看了一下,美家桃酥。 “这个我知道。”美食地图叶彩唐道:“这家桃酥店不是专门卖桃酥的,是在一家客栈门口的一个窗口。” 叶彩唐看了一眼夏樾,去看看? 既然出不了城,人又不在家中,那很有可能田婶打了个时间差,把人送走了。 夏樾立刻明白,两人带着田婶就出了门。 很快六扇门的人就到了,将客栈团团围住。 夏樾简单道:“搜。” 田婶的脸色不太好看:“大人,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夏樾道:“你丈夫过世多年,儿子又能体谅,为何要将那人藏着掖着?除非那人见不得人,否则的话,为何要隐瞒?” 田婶的脸色一变:“什么那个人,大人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夏樾冷哼一声:“就是你想的意思。” 夏樾一挥手,差役鱼贯进入了客栈。 掌柜的在柜台后面,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战战兢兢地。 夏樾走过去道:“每个入住的人,你们是否都有记录?” “有有有。”掌柜的连忙递上账本。 夏樾一边翻着账本,一边道:“今日傍晚,可见此人带着一个男子来住店?” 掌柜的看了看田婶,摇头,不曾。 不曾,莫非田婶的情人住在旁的地方,或者为了避嫌,两人并未一起出现? 夏樾一行一行看着今日的入住登记,敲了敲桌子:“把所有单身男子都找出来。” 第278章 藏娇 六扇门在京城里活动,通常都是出了什么大案子,大家窃窃私语,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谁也不敢违抗。 很快,所有的单身男客人都从房间里被拽了出来。 边建明被害的时候,何白石已经十七,现在二十年过去了,他是个将近四十的人。 可单身男客一共七人,有四人年纪非常轻,绝对合不上。另外的三人也能证明自己的身份,绝对不可能是何白石。 叶彩唐沉默的看着一行人。 “其实干嘛这么费劲。”叶彩唐道:“又不是没人认识何白石,把认识他的人叫来就行了,万一他藏在别人的房间呢?” 何白石失踪的时候已经是个成年人,就算现在老了一点,五官不会有太大的变化,熟人肯定是能认出来的。 宫丽的父母应该就可以认出来。 叶彩唐只是觉得找人费事,随口一说,但是说完之后,田婶的脸色却有些奇怪,似乎有点疑惑。 夏樾立刻就注意到了。 难道弄错了,田婶藏得这个人,不是何白石? 难道真是她的一个情人,单纯的不想被人看见?所以也并非一直住在密室,只是两人经常私会? 夏樾又拿起名册,吩咐掌柜。 “你这账本上,怎么也不记个时间。”夏樾不满道:“哪些客人是酉时之后来的?” 差不多就是在田婶偷偷摸摸送人出来的时间段前后。 “我记得我记得。”掌柜的忙道:“官爷,虽然没有记,但是小的脑子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每个人什么时间进的店,都有一笔账。” “好。”夏樾道:“把酉时之后的客人全部喊出来,结伴的也要。” 掌柜的忙道:“是是是。” 掌柜的心里苦啊,夏樾一句话,就让客人楼上楼下的折腾,有些已经睡得还要喊起来,肯定是怨声载道的。 但是谁也不敢不听六扇门的话,所以估计要把怨气都撒在客栈里,等六扇门的人一走,还是要他来收拾烂摊子。 可是怎么办呢,客人不敢不听,他也不敢不听啊。 六扇门的人又开始按照记录,挨个房间的查看,叶彩唐突然在下面补充了一句。 “男女都要啊。” 不是吧,夏樾看了一眼叶彩唐,田婶的爱好不能这么神奇吧。 话说回来,要真是那么神奇,那没有必要背着人啊。 一个姑娘家,就大大方方的借住在田婶家,谁还能说什么闲话不成? 夏樾本只是随意看一眼,却不料看见了叶彩唐身后田婶的表情。 她竟然有一瞬间的紧张。 紧张什么? 夏樾心里叮的一声,立刻强调:“所有人,无论男女。” 六扇门的差役如狼似虎的扑上了楼。 所以说六扇门在外面的名声不好是不冤枉的,但是这样一个机构,名声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叶彩唐接收到了夏樾的反应,转身看田婶。 “田婶?”叶彩唐道:“难不成,你藏起来的人,是个女的?” 说起来也不是不可能啊。 当年失踪的人,除了何白石外,可是还有一个宫丽的。 田婶勉强笑了一下:“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只要人找出来,就都知道了。 就在叶彩唐和夏樾等着的时候,突然上面传来一声尖叫,然后跑下来一个差役。 “大人,出了点情况。” “怎么回事?” 差役道:“大人,上面有一个女客……有点激动。” 夏樾皱眉道:“你们干什么了?” “冤枉啊大人。”差役忙道:“我们什么都没干,就是说客栈里可能有歹人,让她下来。但是兄弟们好说歹说,她都跟没听见似的,动也不动。兄弟们一着急就伸手去扶她一把,就……那样了……” 差役是会说话的,把拉人一把,说成扶人一把,听起来斯文礼貌多了。 说话间,那女人的声音又尖叫起来,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一边是凶神恶煞的六扇门差役,一边是个弱女子,大家的心很显然就偏了,表面不敢说,心里都不平。 夏樾觉得不太好,正要亲自上楼去看一看,突然田婶实在忍不住了,抬腿就往楼上跑去。 叶彩唐和夏樾都跟在后面。 田婶反应这么大,如此看来,她藏起来的还真可能不是何白石,而是宫丽。 可是她藏宫丽做什么呢? 等两人跟了上去,衙役纷纷让开路,果然,只见一间房门开着,一个非常瘦弱的女人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田婶抱着她低声安慰,十分心痛的样子。 一旁的差役都有点不知所措,不知该上前把她们分开,还是怎么办。 夏樾正要往前走,突然袖子被人拽住了。 叶彩唐拽住了夏樾,朝他摇了摇头。 你别去,我去。 你看那姑娘情绪非常激动的样子,你一个男人过去不合适,这么多男人围着更不合适,别把人吓出问题来了。 夏樾点点头,让差役都散开。 叶彩唐慢慢走过去。 夏樾不靠近,但是也不走,就站在门口,不让叶彩唐离开自己的视线。 叶彩唐走到田婶身边,从缝隙里,打量那姑娘。 那女子长得十分好看,五官标致,眉眼都很精致。年纪看不大出来,估摸着也就是四十来岁。 但是她白,太白,白的非常不正常。 叶彩唐心里有数,这样的白已经不是皮肤白皙的白了,要么是因为生病,要么,是因为常年没有晒过太阳。 看来这就是田婶藏在密室里的人了。 只可惜她也没见过宫丽,不知道她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但是有人知道宫里长的是什么样子,夏樾吩咐手下:“去把宫丽的父母带来。” 宫丽两个字一出口,两个人一起看向夏樾。 对这个名字这么敏感,看来是没错了。 “没想到你藏起来的人是宫丽。”叶彩唐奇道:“你藏她干什么?” 难道她才是凶手,但坦白说,看她虚弱的样子,不像是个能把人乱刀砍死的,就算真是凶手,估计也是误杀,她又被边建明欺骗,估计也不会重判。 何至于要躲这么多年,不人不鬼,不 第279章 哪有那么多双重人格 田婶很紧张,可能是怕他们吓着宫丽,几次要开口,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一阵沉默之后,叶彩唐柔声道:“没事儿啊,别怕,地上凉,我们慢慢站起来,坐到床上去,好吗?” 田婶松了一口气,并且觉得以后自己就是六扇门的支持者了。谁要敢说六扇门半句不好,她就要跟人急。 谁说六扇门阴森恐怖冷酷冷血的,瞅瞅人家这办事态度,这温柔人性化,真是让人感动的热泪盈眶。 叶彩唐的温和,很好的安抚了宫丽惊恐的心。 两人将宫丽扶着在床上靠着,然后盖好被子。 宫丽有些畏寒的样子,虽然现在一点儿不冷,依然裹得严严实实。 田婶对儿子横眉竖眼,但是对宫丽非常温和,哄了几句,让她休息,这才跟着叶彩唐出了门。 旁边的房间是空的,夏樾便直接让掌柜开了门,带田婶进去。 田婶坐下后,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那姑娘,就是宫丽。”田婶道:“都是边建明做的孽。” 田婶说起当年的事情,无限唏嘘。 “宫丽是个单纯的姑娘,长得漂亮,被家里保护的很好,哪里想到遇到了花言巧语的边建明。边建明说自己尚未成亲,骗她在给爹娘守孝所以暂时不能成亲,两人偷偷来往,一来二去,姑娘就有了身孕。” “那天狂风暴雨,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惊恐下找上了门,然后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也恰在那日,何白石上门来找边建明算账,他们两人就打了起来。边建明整日寻欢酗酒,哪里是何白石的对手,被他砍死了,然后他见杀了人,心里害怕,就跑了。” “等下。”叶彩唐道:“你说当时宫丽有了身孕?” “对。”田婶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其实边延边介,就是宫丽的孩子。” 两人都惊呆了。 田婶道:“宫丽那天晚上受了极大的惊吓,我让她把孩子流掉,她不愿意。我要送她回家,她也不愿意,她求我告诉大家她不在了,无奈,我只好说她和何白石一起失踪了,好在官府当时以为他们畏罪潜逃,谁也没想到,人还在家里。” 田婶当时失了丈夫,就算是有些言语有漏洞,想来大家也可以理解。 “宫丽就在我家偷偷住了下来。可眼见着她肚子越来越大,这一个大人可以躲在房间里瞒得住,孩子怎么可能瞒得住,所以我只好在肚子里塞上东西,对外宣称是我有了身孕,再后来,边延边介就出生了,我给接的生,没敢让稳婆上门。” 宫丽肚子里还是一对双胞胎,两个都没生过孩子的人,想必当时都是手忙脚乱,还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真是差一点一尸三命。 “太不容易了。”叶彩唐也不由的道:“边建明真是造孽了,但是宫丽也是傻,做错事不要紧,及时止损啊,非要留着孩子,害了自己一辈子。” 田婶也不由唉声叹气的,跟着感慨了一声。 只有夏樾面无表情的听着,一直到田婶说完,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边吉祥,还有之前的两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边家有这么多秘密,这三个孩子的死亡,就更不像是意外了。 田婶往屋子里看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三个孩子,都是宫丽杀的?” 怎么叫人觉得不太真切呢,看宫丽刚才那个样子,别说是杀人了,就算是跟人多说一句话,好像都要被吓死一样。 田婶不由自主的声音更小了:“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之前俩孩子我都以为是意外。但是吉祥也出事了,我也开始怀疑,我们家哪里就那么倒霉呢?” “后来,我发现那天早上,宫丽悄悄的出去了,又悄悄的回去了。我心里慌,试探着问了她几句,可她自从那晚被吓了之后,就像是失了魂一样,你无论跟她说什么,她都没有反应的。” 夏樾道:“那你为何怀疑她是凶手?” 田婶道:“我在我房间里,发现了一双沾着泥的鞋,然后她的衣袖上,有点湿。” 所以田婶早就知道边吉祥是被害死的,只是不但没有报官,反而烧掉了可以作为证物的鞋子? 夏樾道:“既然知道边吉祥是被害的,为何不但不报官,还要为凶手遮掩。你可知知情不报,也是触犯律法的?” 这不但是窝藏罪犯,而且还销毁证据,罪加一等啊。 “我知道。”田婶了无生趣的叹了口气:“可宫丽实在是太可怜了,她从当年天真无邪一个女孩子,直到今日行尸走肉,我都看在眼里,这都是边建明害的,要是我当年能看好边建明,也不会如此。我总觉得,我也要付一些责任。” 叶彩唐这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田婶道:“你们查上了门,我知道这事情已经遮掩不住了,一定会被发现的。所以我想把宫丽带出来,想办法带她去见见爹娘,然后若是能带她走,就远远地离开。走不了,我也认了。” 田婶说的这些,一桩桩的整理过去,倒是也说的通。 但唯一的疑点,宫丽这风一吹就倒,畏畏缩缩的样子,真的能杀人。别看只是个孩子,孩子挣扎起来也是厉害的,更别提她还知道穿别人的鞋用来遮掩,这可不是一个失魂的人做的出来的事情。 田婶说完,无论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肯定都要先收押了。 夏樾命人将田婶带走,问叶彩唐:“你觉得她说的是真话吗?” “不像是假的,这事情太诡异了,我感觉田婶编不出这么离奇的情节。”叶彩唐道:“但确实还有疑点,很有可能有一部分是真的,掺杂了一些假的。” 比如她还是不相信宫丽能杀的了边吉祥。 叶彩唐道:“除非在这些年的自我封闭中,宫丽产生出了第二人格。” 夏樾不耻下问:“什么是第二人格?” 人格分裂的人,通常都是在极端痛苦的情况下,为了熬过难关,逃避中催眠自己,主人格会创造出一个或者几个副人格,替自己熬过去。 副人格 第280章 没有这个能力 房间里点了助眠的熏香,宫丽一觉睡醒,又被送回了边家。 她睁开眼,还是那张小床,还是那个屋子。 不一样的是,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 暗室的门开着一条缝,外面有微微的光,宫丽发了一会儿呆,从暗室里走了出来。 按照田婶的说法,宫丽是绝对不会在暗室门不开的情况下,一个人走出来的。但有时候,她也会忘记关门,毕竟这么多年,特别是孩子小的时候,一个人带两个孩子难免忙乱。 如果门开着,宫丽就会漫无目的的走出来,在院子里乱走。 外面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宫丽慢慢的往前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之后,走到了院子门口。 院子门也是关着的,她慢慢走了出去。 边延和边介兄弟也都不在家,边家除了大门紧锁,其他的房间都是开着的。 宫丽也没有什么目的,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但是有一点很奇怪。 她不会转弯,她朝一个方向走去,一定要走到障碍物面前,没路了过不去了,这才会转身,或者沿着障碍物往前走。 叶彩唐跟着夏樾等人一溜排趴在房顶上看。 当然叶彩唐是被拎上来的,边家的房子不高,边上还有一棵大树,开始的时候,她还颇为自信的认为自己一定可以爬上来,于是拎着裙摆挽着袖子就上了。 大家也不好打击她的自信心,只好一边提心吊胆在旁边接着,一边看着她往上爬。 但是很遗憾,很久没有锻炼健身的叶彩唐,虽然两只胳膊抓住了房檐,但实在是没办法撑住自己身体的重量。 要不然夏樾在上面拽了一把,她可能会摔下去砸扁王统。 哼,叶彩唐今天不太开心,决定明天早上起来晨跑,再做二十个俯卧撑。 宫丽把整个院子都转了一圈之后,大概是累了,就在地上坐了下来。 夏樾对王统点了点头。 王统从另一边下了房顶,出去抱了个孩子进来。 这孩子五六岁的样子,虎头虎脑的,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啃得还挺斯文。 他穿着边吉祥的衣服,当然年纪不一样大,边吉祥的衣服他是穿不上的,所以穿的是一身临时赶做出来的同款。 张如山把糖葫芦从孩子手上拿走。 “刚才爹说的都听明白了吗?” 小孩点点头。 这是张如山的儿子,没案子的时候,也会带去六扇门里玩一玩,因此胆子大的很,既不害怕坏人,也不害怕妖魔鬼怪。 王统将孩子放在另一个院子里,揉揉他脑袋:“去吧,叔叔在后面看着你,别怕。” 小孩儿点了点头,推开门就走进了院子。他的头发特意梳乱了一些,遮住了上半张脸,手上抱了一个边吉祥的布老虎的娃娃,遮住了下半张脸。 朦朦胧胧,隐隐约约,他们之前观察过,宫丽的视线不太好,这可能和长期在阴暗的密室生活有关。 世世代代在海底深处,或者地底深处生活的动物,眼睛会慢慢退化。长年在暗室里独自生活的人,视力也会退化,语言也会退化,行动功能也会退化,就是身上的肌肉,特别是腿部的肌肉会萎缩。 虽然精神上的爆发力可以弥补一些身体上的缺陷,但也有个限度,又有爆发力又冷静有心计,这就有点不现实了。 就像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常年待在一个屋子里,就算是分裂出八重人格,也不可能分出一个武林高手。 张小山慢慢走过去,虽然号称张大胆,但毕竟是个孩子,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一小步,一小步。 大家都屏息静气,准备若是宫丽有什么不对劲,立刻出手把孩子抱出来。 他走路的声音终于引起了宫丽的注意,宫丽慢慢抬头,看见了张小山。 张小山心里给自己鼓气,勇敢,冷静,我是张大胆,我不怕…… 张如山趴在院子墙上握了握拳头,儿子加油。 万众瞩目中,张小上终于张开了嘴,准备开始说台词。 可万万没想到,他刚说出一个我字,突然宫丽猛的瞪大眼睛,她手中握着一块刚才身边拿着的石头,朝张小山扑了过去。 张小山吓了一跳,往后连退了几步, 嗷呜一嗓子哭了起来。 “爹……”小孩儿一嗓子喊得半个城都听见了。 众人也都吓了一跳,叶彩唐还没反应过来呢,身边夏樾一晃,人已经从屋顶到了院子里,一把抱起张小山,往后退了好几步。 众人也都冲了出来。 张小山哭的哇哇的。 确定孩子没有受伤,只是有点吓着了,夏樾将孩子塞进张如山的怀里。 王统和刘沙按住了宫丽。 宫丽就像是疯了一样,握着手里的石头,朝着张小山的方向猛砸,闭着眼睛,完全不管自己已经被制住。 谢止道:“看来田婶没说谎啊,人真的是宫丽杀的。但是她为什么要杀孙子而不是儿子呢,奇怪了,是不是边延边介小的时候,她刚生产完,身体还没有养好。”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杀死一个孩子,比杀死一个成年男子,那简单的不是一点半点。如果宫丽恨边建明,又对边延边介兄弟没有办法的话,对小一辈下手是说的过去的。 孙辈死了,那边建明虽然没断子但是绝孙,也一样是绝后了。 但是按着宫丽的王统道:“不对。” “怎么了?” 王统道:“她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啊,你们看。” 王统放开了手,宫丽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丝毫也不顾趴着的姿势,拿着石头敲在地上。 一下一下,却只留下了浅浅的印子。 这力气,别说抱着一个孩子溺死在水缸里,众人甚至怀疑,真要是打起来,她可能不是张小山的对手。 “有杀人动机,有杀人意愿,却没有杀人的能力。”叶彩唐道:“会不会是她指使,田婶下的手?” 第281章 我听话 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众人看宫丽这样子,感觉在精神上,也不像是能指使杀人的。 夏樾道:“你说宫丽指挥田婶下手,倒不如说田婶自己指挥自己下手,然后把责任推给宫丽,反正她也没有办法辩解。” 不但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而且宫丽如果一直是这个样子的话,就连是否会获罪都不好说。 她这模样,你要杀了她,都可能都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可是那样的话,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田婶如果恨丈夫出轨留下的孩子,那直接杀了边延和边介多省事,两个本来就无人知道的孩子,捂死随便往哪儿一埋,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何况把情敌的两个儿子杀死,却容不下孙子呢。 仇恨最激烈的时候,永远是开始的时候。十几年二十年过去了,该淡忘的都淡忘了,哪里还会越想越气,气到杀人。 宫丽发泄完,慢慢的,终于冷静了下来,但还死死的握着那块石头。 “杀了你,杀了你……”宫丽双眼无神,口中依然念念有词。 但这种毫无意义的重复,不能代表什么。 叶彩唐看着她可怜,慢慢将她手上握着的石子松开。 多年不见阳光,宫丽全身都惨白的不似活人,手指也是,细的皮包骨头,白的像是没有血色。 叶彩唐握了握那手:“我真的不信她能杀人。” 脑子和身体都不行。 变化出几重人格都不行。 “先带回去吧。”叶彩唐道:“我想给她仔细检查一下。” 刚才怕刺激她,叶彩唐也没敢给她检查的太详细,现在都这样了,反而不怕了。 叶彩唐道:“等回去,我给她洗澡换一身衣服。” 宫丽这个样子,再逼问怕是也逼问不出什么,逼的狠了,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就更糟糕了。 “好。”夏樾道:“你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伤痕,如果田婶是主谋,逼着她动手的话,可能会有一些打骂的现象。” 边家的一草一木现在都不能动,田婶被收押,边家兄弟俩暂时也不能离开,众人带着宫丽回了六扇门。 宫丽缓过来之后,就表现的很温顺,让干嘛干嘛。 让上车就上车,让下车就下车,让吃饭就吃饭,让喝水就喝水。 因为宫丽是连走路都要被搀扶的身体状态,虽然是个嫌疑人,但大家都和声细语的,生怕声音一大把人吓着了。 吃完饭,夏樾道:“休息一会儿,小叶给宫丽检查一下。” 叶彩唐应着:“我去找一身衣服给她换,也不知道我的衣服她穿的上吗。” 宫丽很瘦很瘦,但她现在的衣服很脏,洗了澡之后,肯定要换一身衣服。之前也没想到从边家给她拿件换洗衣服出来。 夏樾看了叶彩唐一眼,中肯道:“太大,你去找星谣,她那丫头瘦。” 六扇门里的女眷少,最瘦的就是沈星谣的丫头墨粉了。 叶彩唐的就算了,宫丽穿上肯定像是个空荡荡的面粉袋子。而且她那些破衣服都扔了,现在的衣服都是后来添置的,不是太想给宫丽。 哼,不就是说我胖吗? 叶彩唐哼一声去找墨粉了。 墨粉的衣服果然比她要瘦一圈,叶彩唐不得不服气的拿了一件。 叶彩唐拿了一件往回走,还没走到宫丽房门口呢,突然听到王统一声啊。 “啊……”王统的叫声惊慌失措:“你干什么,你别这样……你你你,你再这样我喊了……” 王统的声音是从宫丽房间里传出来的,叶彩唐一边赶紧往里跑,一边就奇怪了。 宫丽怎么能把王统吓成这个样子,莫非真的第二人格出现,变身无敌怪兽了? 夏樾和刘沙谢止也从另一边跑过来,都有点紧张。 门是虚掩着的,夏樾一把推开门,众人冲了进去。 然后就惊呆了。 宫丽躺在床上,面无表情,衣衫不整。 王统脸色通红,手忙脚乱。 宫丽还在脱衣服,正在无力的拉扯自己的领口,王统胡乱的将被子往她身上盖,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虽然宫丽是个骨瘦如柴,皮肤惨白,年纪比王统大不少的女性,可毕竟是个女性,王统小伙子尚未成婚,也没有对象,这辈子都没拉过什么女性的手,哪里镇定的住。 “大人,大人你可来了。”王统一见门打开,众人冲了进来,简直感觉自己像是遇到了救星。 但是众人一看,也纷纷后退一步,转过了头。 王统不方便看,他们也不方便啊。 好在有叶彩唐。 叶彩唐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拽起被子就将宫丽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宫丽虽然还在挣扎,但是她的力气太小,轻易就被叶彩唐按住,动弹不得。 众人总算是都松了一口气。 夏樾问王统:“怎么回事?” 虽然六扇门办案,碰上硬点子有时候确实有严刑逼供的行为,偶尔也有钓鱼执法,但是欺辱女子的事情,那是绝对不干的。 叶彩唐在六扇门这么久,除了王统也没人知道夏樾的心思的,大家都是规规矩矩,情同兄弟的。 王统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郁闷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我路过,听着里面她好像在说话,就进来看看,结果我一进来,她看见我后,就开始脱衣服,拽了拽不住啊……吓死我了。” 王统心道我也是个年轻英俊帅气小伙儿,差一点就被占了便宜,真是太危险了。 叶彩唐按住了宫丽,宫丽开始还挣扎了一下,但慢慢就安静下来。 叶彩唐松了口气,让夏樾把沈星谣喊来,宫丽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一个人待着。 夏樾点头,让沈星谣把墨粉也带来,叶彩唐也不像是个会伺候人的,她能给宫丽洗澡,可算了吧。 沈星谣来了之后,叶彩唐将大家都喊出了房间。 “大人。”叶彩唐道:“我刚才按住宫丽的时候,听见她在说话。” “她说了什么?” 众人都奇怪,他们都在房间里,也没听见宫丽说话啊。 “几乎没发出声音,只是嘴唇在动。”叶彩唐道:“我离得近,勉强分辨出一些,大约是,我听话,我 第282章 谁在折磨她 这话代表什么,代表宫丽曾经被人逼迫过,因为害怕,所以听话。 她听话做的事情是什么,就是脱自己的衣服。 夏樾皱眉道:“虽然宫丽是受害者,但是对田婶来说,也是破坏了她的家庭,抢走丈夫的人。田婶恨宫丽,想折磨她,这很正常,可是为什么要脱她的衣服。” 宫丽是女人,田婶也是女人,什么爱好让她逼着宫丽脱衣服呢?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先给宫丽洗澡换衣服吧。”叶彩唐道:“如果她真的被逼迫过,受到过打骂,身上一定会有许多伤痕,哪怕是旧伤痕,也是会留下痕迹的。” 大家想到宫丽瘦弱的身体,心里有些不好受。 边建明真是做了大孽了,但是他死了,一了百了,唯一叫人欣慰的,大概是他是被乱刀砍死的,总算是死于非命吧。 叶彩唐进了房间,和沈星谣,墨粉一起,把宫丽哄下床沐浴更衣。 神志失常的人,发作的时候有点可怕,大部分时间其实就像是智力退化的小孩子,要顺着毛撸,要哄。 几人将宫丽扶下床,给她脱了衣服。 宫丽的表情很麻木,面无表情,她跨进了浴桶,犹如木雕。 夏樾一行人大约都是第一次在外面守着,等人洗澡吧。 不过很快叶彩唐就出来了。 王统迫不及待道:“怎么样?” “有些奇怪。”叶彩唐道:“首先她身上是没有伤痕的,我仔细看了,没有新伤,也没有什么旧伤。个别几个伤痕很浅,时间已经比较长了。可能是摔倒或者是撞伤,这个正常人都在所难免,不是被虐待殴打所致。” 众人莫名有种失望,又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失望的是,宫丽没有被逼迫过,那么这个线索就断了。松一口气的是,她已经够可怜了,希望不要更可怜。 叶彩唐又道:“但是有一点奇怪的地方。” “什么?” “她对赤身裸体,表现的很麻木。”叶彩唐在说起正事的时候,非常坦然:“一个女孩子,除非习惯了泡温泉,要不然的话,哪怕是在同性面前,不穿衣服也会感觉到不自在的。何况是在陌生的同性面前。” 不光是女性,夏樾他们想想,就算是男人,那也不自在啊。虽然说起来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总归心里别扭。 “但是宫丽完全没有,她似乎很习惯这种行为。结合刚才王哥看见的,我总觉得,她还是有被逼迫着做过什么事情。” 大家是相信叶彩唐的判断的,可是宫丽并没有受过打骂,那还有什么能逼迫? 王统想想道:“莫非是挟持了宫丽的父母,比如说,跟宫丽说,如果你不听话,我就杀了你父母。” 似乎也有可能。 “但是言语的刺激,总感觉轻飘飘的。”夏樾道:“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少了点什么呢,众人一时也想不出来。 谢止道:“要不,去问问田明芳。” 田明芳就是田婶,已经收押。 田明芳现在咬死这件事情是宫丽所为,宫丽苦于完全没有办法给自己辩解,她根本就不说话,所以你无论是问她还是威胁她,都没有任何用处。 而叶彩唐她们,总觉得此时宫丽做不到。 宫丽半辈子生不如死,若死还要背负着不是自己的罪名,真是苍天无眼。 谢止提出了一个好想法,大家用鼓励的眼神看他。 去吧,看好你呦。 谢止只好去了。 不过是个中年大婶罢了,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们也太夸张了。 谢止去了,旁人也不能闲着。 总之边家就那么几个人,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的问,总能问出新的线索。 于是大家安排了一下各自的任务。 叶彩唐继续陪着宫丽,陪她慢慢的聊,其他的人再把边延边介,杜雁张如梦审上一轮。 边延边介两兄弟对于家里找出一个人一点儿都不意外,但意外的是,是个女人。 “这怎么可能。”两人的反应都一样:“娘屋子里,怎么可能藏着一个女人。” “确实是一个女人。”夏樾道:“已经找出来了,就在六扇门里。” 两兄弟面面相觑,然后同时道:“这不可能。” 如此斩钉截铁,倒是叫夏樾奇怪了。 毕竟宫丽是个女人,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叶彩唐都帮她沐浴更衣了,那还能有错,男女还能分不清吗? 于是夏樾奇怪道:“你们也没见过那人,为何如此肯定不是女人。” “虽然没见过,但是听过他说话,看见过一个恍惚的影子。”边延道:“虽然是我挺小的时候,大概也十二三岁的事情吧,但我印象深刻,非常确定那是个男的。男人女人声音我还是分的清楚的。” 边介连连点头:“我没见过,但是我记得听大哥说起过,他当时就来找我商量,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大哥说的就是男人。” 边延边介兄弟连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何况这事情为何要说谎。 田明芳屋子里的女人已经被找到了,就算是他们想要包庇遮掩,那也来不及了。 众人面面相觑。 都想起一个人来。 在当年的案子里,除了一直失踪的宫丽,可是还有一个人的。 那就是乱刀砍死边建明的凶手,宫丽的未婚夫何白石。 何白石哪儿去了? 既然宫丽可以藏在边家,那何白石呢,他有没有可能也藏在边家。 叶彩唐被喊出来的时候,也被这设想惊了一下。 “宫家就那么大,不太可能藏了两个人,都不被发现吧?” 边延边介就算是对常年守寡的母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至于这么疏忽吧。 “这谁知道呢。”夏樾道:“边家这案子到现在,每一件事情的发展都在意料之外,谁知道边家还藏着什么秘密。” 之前,边家就那么几个人明晃晃的都在明处。 所以谁也没想过要搜查边家。 后来,边延直接将他们带去了田明芳屋子里的密室,就更没想过再搜查一遍。 但现在夏樾不这么想了。 他吩咐刘沙:“带人去搜查边家,每一块砖,每一个房间,仔仔细细 第283章 井中白骨 很快,边家的每一个房间,每一寸角落都被搜过了,甚至装水的水缸也被砸开,里面的水都被放干了。 水缸里什么都没有,但是水缸被砸破后,却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这水缸很大,里面接了许多次的雨水,也很多。 水缸一打破,轰的一声四分五裂开,水便一下子都涌了出来。 下面是一个小凸起的土堆,上面是野草,水落在地上,是会被吸收掉的。 叶彩唐站在一边,然后蹲了下来。 “这里……为什么会比旁边高一点呢?”叶彩唐之前也没注意:“你们看,这水缸的地面,是不是比旁边要高一点?” 水从水缸中间,往四面八方流去。 众人都蹲下身看,别说,站着看的时候不察觉,这一蹲下来,还真觉得稍微高了一点点。 叶彩唐道:“我还从没见过谁家院子里有土堆的。” 而且这个土堆并不高,铲平是非常简单的事情,难道在盖房子的时候,不应该挖平么?留着多奇怪,也不方便啊。 叶彩唐这么一说,确实奇怪。 夏樾吩咐:“挖开看看。” 太简单了,奇怪的东西,挖开看看就行。 六扇门的人,挖坑的技术是很熟练的,很快,连着水缸碎片就一起被挖开了。 泥土下面,竟然是一块青石板。 青石板周围清理干净,刘沙道:“大人,这下面是一口井。” 边家是有井的,他们之前就检查过,很正常的一口井。可这院子里,竟然还有一口枯井,而且这井被封了起来。 叫过边延,边延解释道:“这井是没打好,所以不出水。就又在前面的院子又打了一口。” “那这井是什么时候封起来的?” “大概是……”边延想了想:“我六七岁的时候吧。娘说敞着不安全,就把井口的砖给敲了,然后用青石板盖上了,然后上面填了土。” 这就奇怪了,家里有孩子的话,有一口井确实不安全,可只要压上青石板或者压一块大石头就行,小孩子也推不开。很多人家都是这么做的。 或者田明芳真的是很细心的人,又觉得这井反正也不出水,觉得实在不放心要封上,也应该是在孩子小的时候封,三四岁的时候不封,都六七岁了,不觉得有点迟么? 夏樾果断道:“把井打开。” 青石板被挪开,一个黑黝黝的井口出现在面前。 王统探头看了看,然后被熏的差点吐了。 “这什么味儿啊……”王统跳出三丈远,连连做呕,也太难闻了。 “多年密封不透气的空间,是会很难闻的。”叶彩唐同情的给了王统一颗糖去去味:“打开盖子,透会儿气再看。” 夏樾丢了一颗石子进去,发出非常轻的,沉闷的一声噗。 井里果然没有水。 众人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那井里的味道散的差不多了,夏樾这才让人下去。 井果然很浅,两个差役连绳子都没系,就这么跳了下去。 刚跳下去,就听见嘎擦一声,好像踩断了什么东西。 夏樾正要询问,便听见差役已经喊了起来。 “大人,这里有骨头,有死人骨头。” 在六扇门当差的人,是没有害怕死人的,差役被吓了一跳之后,就开始收拾骸骨,虽然井不高,但伸直了胳膊也是递不上来的。如果直接扔上来,又有点对逝者不尊重了。 于是用绳子拴了个篮子放进井里,让他们把骨头放在篮子里,再拽上来。 骨头就倒在地上,叶彩唐拿起一块看了看:“这肯定是一具人的尸体了,这是一个成年人的腿骨。” 年轻漂亮的姑娘家,拿着一根腿骨仔细端详的样子,其实看着还挺渗人的。 边延目瞪口呆的看着井里运上来一篮又一篮的骨头,脸色煞白:“这,这是什么,我……我家怎么会有死人。” 此时一个骷髅头从井里被运上来,滴溜溜的圆,这下不用叶彩唐确定,哪怕是个再外行的,也知道是个死人了。 边延终于在森森头颅的威慑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夏樾示意差役先将他带走,免得尿裤子。 叶彩唐已经戴上了手套,大致的将骸骨上的淤泥擦了一下,开始做拼图了。 差役在井底摸索了小半个时辰,最后将混乱的淤泥都挖了几篮子上来,终于,凑齐了一副骸骨。 还有一块石头。 “大人,这石头也挺奇怪的,地下都是土,然后就这么一块石头,突兀的很。” 石头就是普通的石头,不太圆润有棱角,很脏是从淤泥中挖出来的,王统捏着看。 从骸骨到石头,都散着浓重的腐臭的味道。 先不管石头,夏樾站在骸骨边:“怎么样?” “二百零六块骨头都全了。”叶彩唐拼上最后一块指骨:“从骨盆看,这是一具男性。看腿骨的磨合,年纪应该不大。他的致命伤在这里……” 叶彩唐拿起颅骨。 因为时间过长,软组织已经全部腐烂化作淤泥,只剩下坚硬的骨头。 颅骨后脑上,有一个破碎的洞口。 “乖乖。”王统道:“人的脑袋很硬的吧,这一下子砸出一个洞来,可是用了大力气下死手了。” 叶彩唐点头:“是,而且有,且只有这一处致命伤。可见凶手的决心非常坚定,没有一点手软,一击得手。” 夏樾用一块布垫着手,拿起从井下拿出来的石头。 当然不可能严丝合缝,但是石头尖锐部分的大小形状,和头颅后面破碎的大小形状是可以合得上的。 夏樾道:“这石头应该就是凶器,凶手用石头将男子砸死后,丢进了井里,然后顺手将凶器也丢了进去。” 甚至他们都不用想这个男人是谁,在当年的案子里,失踪了两个人。 何白石和宫丽。 如今宫丽找到了,就在边家一直被囚禁。 那何白石呢,这井里被砸死的男人,十有八九就是何白石了。 夏樾道:“是否能看出,这人死了多久?” 如果有现代仪器,很容易就能测出。但是现在条件不足,叶彩唐只能凭经验。 第284章 都是该死的人 “具体不好说,但是至少三年以上。”叶彩唐道:“人死亡后,十二个时辰以后身体就会出现腐烂的情况,如果尸体是直接露在外面的话,天气炎热,经历五个月的时间化作一堆白骨。” “但是尸体如果放在寒冷的地方,因为气温低很难腐烂,要一年或者一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剩下一堆骨头。” “死者如果一直在水井中不曾移动,井中气温低,白骨化的如此彻底,差不多要三年左右。” 但是再长的话,就差别不大了。 如果暴露在外,还可以看一看风化现象,但被密封在井中,和被密封在棺材里的区别不大。井口上盖着的青石板十分严实,小虫子能进,稍大一些的例如猫狗,都难以进入,对白骨造成的损伤有限。 夏樾道:“边延说,这口井是他六七岁的时候封的,那也就是差不多在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 这男人,是不是何白石,如果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如果不是,边家这小小的院子,还有什么人的存在。 这一切的谜团,当年只有六七岁的边延边介是不会知道的,唯一的知情人,还是田婶。 谢止挑战高难度,自告奋勇去和田明芳谈话,别说,还真问出点东西。 “特大消息。”谢止赶了过来:“在我的不懈努力下,从田明芳口中得出了以下几点消息。” 大家的目光从骸骨上移开,一起看向谢止。 谢止道::“第一,田明芳被两个男人背叛过,除了她丈夫,还有一个,但是我问过她父母和邻居,她的风评很正常,不是勾三搭四的人,除了她相公之外的另一个男人,身份成谜。” “第二,她对不起宫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她对宫丽非常的内疚。我试探了她一下,她甚至愿意替宫丽去死。” “真的?”叶彩唐疑惑道:“谢哥你靠谱吗?” 谢止道:“非常靠谱。” 叶彩唐道:“可是她说宫丽杀了人,如果她内疚,愿意替宫丽去死,为什么不把杀人的罪扛下来呢?” 她反而供出了宫丽,想让宫丽替她去死? 谢止斩钉截铁道:“因为她知道宫丽不会死。我和她聊了很长时间,她装作不在意,但是反复的问我一个问题,宫丽神志不清,当年也是受害者,是不是能网开一面。她做为受害者家属,她愿意不追究。” 谢止一句话,让众人恍然大悟。 田明芳不是想让宫丽顶罪替她死,而是认为宫丽不会死。 衙门也是讲究情理法的,法虽严格,但在情理之后。 如果认定凶手真的是宫丽,以宫丽现在的精神状态,加上受害者不追究,十有八九真的不会被罚。 因为对宫丽来说,判不判都一样,就算是囚禁一辈子,她也浑浑噩噩。她已经够可怜了,官府也会不忍心。 谢止断言:“宫丽这个样子,是需要人细心照顾的,她父母年纪那么大了,都未必照顾的过来。田明芳若是被斩首或者入狱,宫丽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反而宫丽把罪顶下,才是最划算的计划。 田明芳虽然只是一介市井妇人,但这真是算的丝丝入扣,滴水不漏。 当然,前提是没有找到这一口枯井,也没有找到井里的骸骨。 当夏樾将骸骨带回六扇门,放在田明芳眼前的时候,她滴水不漏的计划和算盘,终于土崩瓦解。 “你们……你们找到了那口井?”田明芳看着重新拼成人形的骸骨,知道大势已去。 宫丽这个样子,你说她杀了几个孩子已经非常勉强了。说她杀了一个成年男人,别说现在,就是她健康完好的时候,大家都不太相信。 “对,这就是井里发现的。”叶彩唐道:“这个人是谁?” 还能有谁呢? 田明芳苦笑了一下:“除了何白石,还有谁。” “所以何白石根本就没有畏罪潜逃,离开京城。他早已经被你害死,藏在井中。” 田明芳用非常鄙夷的眼光看着骸骨,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半晌慢慢道:“他是罪有应得,他该死。” “这就奇怪了。”夏樾道:“何白石乱刀砍死了边建明,确实是该死,但是你为什么要将他藏起来。只要你当时把他交出来,或者根本不用交出来,只要你不替他躲藏,他自然就要偿命了。” 何必多此一举,难道当时受了威胁? 田明芳却道:“因为当时,我觉得他不该死。边建明该死,他杀了边建明,该死在哪里?我是没有那个胆子,不然的话,我也想杀了边建明。” “你藏起了他?” “对。”田明芳道:“我不想他因为杀了一个该死的人,丢了性命,所以我将他藏了起来。官府没有搜查我家,他就一直躲在我家,我感激他,我同情他,他长得也不错,后来我就喜欢上他。” 有边建明做对比,在田明芳眼里,估计谁都不错。 “开始的一段时间,都没什么问题,我们三个,我,和两个藏起来的人,相处的很和平。何白石开始很愤怒,可宫丽肚子慢慢大起来,他也就接受了。宫丽连边建明的孩子都生了,他有什么办法。” “可宫丽孩子生下几个月后,我感觉何白石有点不对劲,开始的时候,还是对宫丽冷嘲热讽,宫丽对他有愧,默默都忍了。” “后来,他有些变本加厉,渐渐动起手来。我可怜宫丽,不许他这么做,可是后来我渐渐发现,他不但对宫里言语恶毒,还……还起了其他心思。” 田明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渐渐有点变态,用边介边延两个孩子威胁宫丽。若是宫丽不从,他就折磨两个孩子……宫丽就是在那段时间神志失常的。” 叶彩唐脸色一变,她只给宫丽检查了身上没有旧伤,却疏忽忘了边延边介,若是想起来给他们也检查一下,说不定早就有了新的方向。 因为他们那时候太小,所以哪怕被虐打也不记得了,他们留下了身体的疤痕,却彻底摧毁了宫丽的精神。 第285章 不义之财不可取 所以谢止口中,田明芳爱过的两个男人,一个是自己的丈夫边建明,另一个是何白石。 边建明背叛了她,何白石也背叛了她。 她冷眼看边建明被杀,又狠心打死了何白石,不可谓不残忍。可她却是为了救宫丽,救一个被自己丈夫欺骗的女子。 田明芳又是有大爱的。 叶彩唐忍不住道:“就算如此,那你为何要杀害几个孩子?” 大人无论怎么有错,孩子不可能有错。 田明芳叹了口气:“因为宫丽。” “她要杀孩子?” 田明芳在绕了那么大的一个圈子之后,还是打算把责任推给宫丽吗? “不,不是她要杀孩子,是她看不得孩子。”田婶叹了口气:“她当年被何白石刺激的,一看见孩子就会发作,疯疯癫癫的。之后边延边介都长大了,她的病也慢慢好了。” “可是谁知道,边延边介的孩子出世了,她偶尔会看见,她的病又发作了。” 所以田明芳杀了三个孩子,还真的是为了宫丽。 一时间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田明芳正色道:“我知道孩子是无辜的,但我不后悔,因为他们身上流着边建明的血,就是长大了,也是祸害。如果真的说后悔,我后悔一时心软为什么让边延边介长大,要不然,也不会有后面那些事端。” 田明芳对边建明的恨,是延绵不绝的,是持续不断的,而且边介边延的所作所为,也让她更加的确定自己对边家的偏见。 一切说完,田明芳松了口气似的摊在椅子上。 杀人,藏人,照顾宫丽,隐藏了这么多秘密,真的太累了。 如果这件事情的凶手是宫丽,可能真的会不了了之。可是凶手是田明芳,就一定要追究到底了,四条人命,田明芳死罪难逃。 “我没有旁的请求。”田明芳道:“只是放心不下宫丽,她一生没做过恶,真的太可怜了。” 叶彩唐也跟着叹了口气。 田明芳很快就判了下来,暂时收监,秋后问斩。 根据田明芳的意愿,田家的宅子发卖,所卖钱财分成三份,边延一份,边介一份,剩下的全部给宫丽,由夏樾帮忙找人照顾。 宫丽依然温顺,浑浑噩噩,她从阴暗的密室换到了明亮的房间里,还是只活在自己的世界。 叶彩唐和夏樾从宅子里出来,叶彩唐道:“大人,你真是个好人。” “怎么了?” 叶彩唐道:“我知道田婶留下来的钱根本就不够,大人你还贴了。” 然后找了一家缺钱的,脾气好的寡居妇人,让她照顾宫丽,每半年,只要宫丽好好的,她就可以去六扇门领钱。那钱虽说是田明芳留下来的,其实卖了宅子的钱分成几份后,也不足以养宫丽一辈子。 但是夏樾承诺了田婶,你放心去吧,有这个钱,我会找人照顾宫丽的。 剩下不足的部分,夏樾自然都会补上。 “也没有什么。”夏樾淡淡道:“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帮助别人,快乐自己。 叶彩唐感动的点点头。 “大人。”叶彩唐道:“前面新开了一家酒楼,我昨天路过闻着好香,你可以力所能及的请我吃一顿吗?” “……” 力所能及是这么用的吗? 不过夏樾还是请了,他怎么能拒绝叶彩唐的要求呢。 只是他觉得很奇怪。 “我没有别的意思。”夏樾道:“你之前在黄泉赌坊赢了那么多钱,就算是还了债,也还有不少结余吧。” “是啊。” 还有不少,而且,她还涨工钱了。 夏樾道:“以前你没钱,我也理解。现在你有钱了,为什么还要我请呢?你就没想过请我吃一顿吗?” 提到这个,叶彩唐就比较郁闷。 “不太有了。” “怎么了?”夏樾大吃一惊:“你的钱呢?” 叶彩唐也不是个乱花钱的姑娘啊,那么多钱呢? 叶彩唐叹了口气:“之前那些钱,是从黄金赌坊赢来的,谢哥给我算了一卦,说那是不义之财,不能留。要散财,财去人安乐,不然会倒霉。” 叶彩唐至今记得谢止跟她说这话的时候,她觉得天都要塌了,世界毁灭吧,全人类一起陪葬吧……但她还是在谢止凝重的视线中,老老实实的听了。 夏樾同情的道:“那你怎么办了?” 叶彩唐都快哭了:“捐给白下村修路了,村子里的路一直很差,我以前就想,要是有钱了,一定给修条好路,俗话说的好,要想富,先修路。” 其实叶彩唐只是一时口嗨说说而已,并不是真的想捐钱,可是谢止这么一说,她有点害怕了,不得不捐,当然,一起捐的还有谢止。 白下村的乡亲握着谢止的手感动的不行,还一个劲儿的对林婶夸叶彩唐。 谢止和林婶笑成了一大一小两朵花,叶彩唐当时也被感动的热泪盈眶,那眼泪一点儿也不掺假。 “哎。”叶彩唐喝了一口酒:“我那么多银子啊,我靠这点儿工钱,要攒到哪一年啊。” 可怜的姑娘。 夏樾给叶彩唐把酒倒满,劝慰道:“想开点,钱财乃身外之物,捐出去就捐出去了,财去人安乐。” 那怎么办,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夏樾进一步道:“你好好干,工钱还能涨。劳动所得,用的踏实。” “知道了。”叶彩唐心道,放心吧,我会一如既往地讨好领导的。 夏樾更进一步点名问题中心:“虽然黄泉人还凑合,但赌场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能不去,还是别去了。你上次是赢了,可下一次呢,也未必次次会赢,一次输三年工钱,那就得不偿失了。” 叶彩唐连连点头。 这个她当然知道,她以前虽然不是直接打击黄赌毒的,但是也接触的多看的多,赌博肯定不可取。 叶彩唐慎重解释道:“我不赌的,上一次也是因为找嫌疑人,以后肯定也不会赌。” 夏樾十分欣慰。觉得可以考虑明年把工钱涨到四两。 这一顿饭,吃的宾主齐欢。 出钱的很高兴,吃饭的也很高兴,两人吃完往回走,叶彩唐有点晕乎乎,夏樾小心翼翼扶 第286章 赌场里的玫瑰花 夏樾正要屈尊降贵的伺候大小姐休息,可惜沈星谣突然来了。 “唐唐……”沈星谣还是觉得唐唐顺口,又改回了唐唐,并且见门开着,一头就撞了进来。 一撞进来,就看见他英俊威武的表哥大人,在正在给叶彩唐倒水。 “额……”沈星谣顿时愣住了,恍惚道:“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叶彩唐下巴搭在桌子上,一边喝夏樾倒的水,一边道:“怎么了?” 非常不是时候,夏樾不悦的看她,但是不好表示出来。 “正好。”夏樾道:“小叶喝了点酒,有点晕,你既然过来了,就照顾她一下。” 他在叶彩唐房里太久,又是倒水又是铺床叠被的,确实不太好。 虽然沈星谣是个大小姐,但是没什么大小姐脾气,爽快的就应了。何况还有墨粉在呢。 夏樾道:“行了,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儿你们两个丫头自己说吧。” 现在叶彩唐和沈星谣已经是好姐妹了,姐妹间的事情,夏樾是不掺和的。 其实他也挺高兴的,虽然叶彩唐和六扇门里的王统刘沙谢止,和其他的捕快都是说说笑笑的,但毕竟都是男人,有时候不太方便。 自从林玲被害后,叶彩唐其实很孤独,不再和任何人亲近。 如果她能和沈星谣成为好朋友,那也很好,自己的表妹自己了解,是个好姑娘,叶彩唐和她成为好朋友,她们的相处会很开心的。 夏樾走后,沈星谣又给叶彩唐倒了一杯水,还喂了喝了。 “我没事儿,没有醉,只是稍微有一点点头晕。”叶彩唐见沈星谣要喂她,只好满足她的好心好意,就着她的手把水喝了。 沈星谣这才满意,吩咐墨粉去厨房弄碗醒酒汤来,喝了舒服一些。 “真没事儿。”叶彩唐坐直了:“怎么了,你找我什么事儿。” 沈星谣笑了,坐在叶彩唐旁边:“唐唐,你明天有事儿吗?” “没事儿。” 六扇门里的休息不是那么明确,有案子的时候轮轴转,没有休息也没有白天黑夜,没案子的时候,大家就闲散一些,想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一般没人管。 沈星谣可高兴了:“之前黄大哥不是请我去赌场玩么,我还没去过赌场呢,我想去玩玩。” 叶彩唐顿时想到了自己被迫捐出去的钱。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星谣道:“唐唐,你对那里熟,你陪我一起去吧。我才来京城没几天,什么地方都不认识。” 叶彩唐想想:“行啊。” 闲着也是闲着,这次陪沈星谣去,自己不赌就是了。沈星谣这姑娘她也挺喜欢的,她也想这个年代,有一个可以和自己絮絮叨叨,家长里短的闺蜜。 人是群居动物,叶彩唐终于还是觉得寂寞了。 只有可怜夏樾完全不知道,他今天那些话都白说了,本来都已经决定远离黄金赌坊的叶彩唐,又被自己坑那坑爹的表妹给拽了过去。 偏偏这一次黄泉在。 黄泉今日穿了一身墨绿色的衣服,虽然颜色接近黑色,但那可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一身衣服,又随性又潇洒,还有点贵气。 叶彩唐带着沈星谣和墨粉走到黄金赌坊门口,赌坊伙计一看,哎呦,瞧瞧这是谁,这不我们老板望眼欲穿的叶姑娘吗? “叶小姐。”伙计隔着十里地就开始挥手:“您怎么来了,您好久没来了,还带了两位朋友,三位姑娘里面请。” 叶彩唐受宠若惊,只觉得黄金赌坊的生意难怪好,看看人家这服务态度,宾至如归啊这是。活该赚大钱。 伙计掀开门帘,三人走了进去。 关东云照例在堂上巡视。 赌场这种地方,坐庄的会出老千,客人也有时候也会有手段,还有输多了闹事儿的,什么人都有,所以必须有人盯着。 关东云隐约听着门外伙计说叶姑娘什么的,猛地回头,便看见叶彩唐带着沈星谣和丫头走了进来。 关东云立刻就堆起了笑容。 “叶姑娘来啦,叶姑娘有日子没来了。”关东云道:“上次您手气好的,老张到现在还念叨呢,要跟您再一决高下。” 老张就是之前坐庄的伙计,一连输了七局给叶彩唐,创下了自己职业生涯的历史成绩。 大家都以为他会郁闷,可他脾气超好,哪怕输掉了底还特别和气。 因为谁都不知道,转头黄泉就赏了二十两,抵几个月工钱。老张真心的希望叶彩唐每天都来,这样就可以每次都输给她八百十两了。 “不了不了不了。”叶彩唐连连摆手:“我不赌了,这次主要是带我朋友来玩玩,热闹热闹。” 关东云觉得有点遗憾,但还是道:“那这位姑娘喜欢玩点什么,我给您介绍介绍。” 此时,黄泉从二楼上下来了。 黄泉很满意今天自己穿的一身,十分精神。 邀请沈星谣来赌坊玩,果然是正确的决策。 “小叶,沈姑娘,墨粉姑娘。”黄泉十分周到,个个都招呼道:“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沈星谣有点不好意思,毕竟黄泉是她的恩人,而不是,她是黄泉的恩人。 沈星谣以前也没来过赌场,也是两眼一抹黑。 黄泉自然要尽地主之谊,于是带着沈星谣一个一个的玩过去。沈星谣带了钱在身上,不过她也不是特别有钱,一路玩下来,有赢有输,有多有少。 这都无所谓,沈星谣玩的十分开心,大家也十分开心。 一直到最后一张桌子。 最后一张桌子是最简单的,赌大小。 沈星谣兴致正浓,这个我会,我见人玩儿过,猜大小就行了。 “对。”黄泉给了伙计一个眼神。 伙计秒懂。 然后沈星谣连猜五把大,庄家连开五把小。 沈星谣猜了大大小小大,开了小小大大小。 沈星谣都要哭了,揪着叶彩唐的袖子:“怎么这么邪门呢,我的钱都要输光了。” 黄泉很遗憾道:“有时候就是运气差了一些,要不然的话,你让小叶替你赌两把,小叶上回运气就很好。” 第287章 美食动人心 “真的吗?”沈星谣不太相信。 “一半一半。”叶彩唐虽然特别克制,可嘴角还是咧到了耳朵根下面。 虽然那些钱没能留住,但是赌博的结果很重要,过程也很重要。 上次在黄金赌坊,全程她都很开心。 赌大开大,赌小开小,赌单开单,赌双开双,什么牌大摸什么,这能不开心吗?就算是玩儿一局一个包子的,那也开心啊。 叶彩唐自己没察觉满脸的笑容,看着黄泉也心里高兴。 所以说吧,送礼这件事情,一定要投其所好。 虽然他不知道叶彩唐喜欢什么,但没有人不喜欢赢,哪怕是再不缺钱的人,也喜欢赢的那种感觉。 又让叶彩唐开心了,又送了钱,简直是一石二鸟,一举两得。 沈星谣一听,立刻道:“唐唐,那你帮我来两把吧,我这都输了好多钱了,你帮我赢回来。” 黄泉适时插嘴道:“小叶给你赢回来,你得请小叶吃饭啊。” 我可以介绍一家私房菜好馆子,还可以作陪。 重点是作陪,其实我请客也无妨。 “那当然没问题。”沈星谣是个很大方的姑娘,立刻就道:“我不但请小叶吃饭,还给小叶买一身漂亮的衣服。” 叶彩唐如今已经不是一个人去不起酒楼的可怜孩子了,也不缺衣服,但是沈星谣这么说了,她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行,那我试试。”叶彩唐道:“不一定啊,赌钱真的是看运气,要是有人只赢不输,那黄大哥要哭死啦。” 黄泉云淡风轻一笑:“没有那话,凭本事赢的,大家都是佩服的。” 比如你上次横扫赌场,你看看大家不是都挺乐呵的吗? 天真的叶彩唐哪里知道那么多,被戴上了这么大一顶高帽子,膨胀到了顶点,忍着得意的表情,矜持的接过了沈星谣手里的筹码。 “我押双。” 一两银子。 很快一两就变成了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变成了四两银子。 四两银子变成了八两银子。 八两银子变成了十六两银子。 十六两银子变成了…… “等下,等下。”沈星谣颤巍巍道:“咱们别赌了吧,我的本钱都回来了。” “不玩儿啦。”黄泉有点意外:“这本钱才刚回来吧。” “不止,还赢了五两。”沈星谣竟然这么样就满意了:“五两银子,够我们吃一顿,然后给唐唐买一身衣服了。” 叶彩唐将银子放在沈星谣手里:“请吃饭可以,衣服就不必啦。我又不缺衣服穿,钱你好好收着……” 从沈星谣的穿着打扮来看,虽然简单却不朴素,她被绑架的时候,身上值钱的全部被搜罗光了,还是在抓到人之后,才从赃物里找回了自己的东西。 一些银子,银票,一枚发簪,一只镯子。 银票和银子的数量也不是很大,但是发簪和镯子的质地都非常的好,叶彩唐断定,这表妹和表哥一样,都是有钱人。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也不会武功,带着丫头就自己跑来京城找亲戚,沈家也是心大。 所以沈星谣根本就不缺钱。她缺的是赢钱的快乐。 可惜,叶彩唐的战无不胜光环,没有笼罩在沈星谣身上,沈星谣还是输的家都找不着。 她完全没有感受到赌场里的快乐,所以毫不犹豫的就叫停了。 黄泉也不是很遗憾,虽然他很意外沈星谣没有越挫越勇的心,不过并不在意。 总在赌坊里赢钱有什么乐趣,美好的一天,自然要出去走走。 黄泉笑道:“赌坊里闷得很,我本来今日正要出门,相请不如偶遇,要不然我做东,一起出去转转?” 叶彩唐还没说话,沈星谣便道:“去哪儿啊。” 沈星谣很有兴趣。 她来到京城也有好几日了,除了在街上逛一逛,还没正经的出去玩过。 自己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可是夏樾又在忙边家的案子,没空带她出去玩,黄泉一说,当然心动。 “去游船。”黄泉道:“我在清水河有一艘画舫,常年停在河边,闲的时候,便会去游船钓鱼。这季节正是河鱼鲜美的时候,有各种鱼,虾,贝壳之类的,现钓起来,就在船上现做,比酒楼里做的美味多了,不用放什么佐料也非常鲜美。” 沈星谣听的口水都要下来了。 黄泉又道:“还有螃蟹,虽然螃蟹还没到最肥美的时候,但也已经有不少了。只是比秋天略少些黄,味道也是极好的。” 叶彩唐也跟着咽了一口口水。 我的妈呀,听起来就好好吃,好好吃的样子。 黄泉是什么人,从小察言观色,一颗心玲珑剔透,立刻就掌握了和几位姑娘搞好关系的窍门。 别给钱,给吃的。 只要饭菜足够香,没有姑娘追不上。 这就好办了。 当下,叶彩唐就和沈星谣商量了一下,去,是一定要去的,不过要回去和夏樾说一下。 叶彩唐倒是无所谓,现在是休息时间,休息时间做的事情,交朋友什么的,不用事事都跟领导说,那反倒是奇奇怪怪的。 但是沈星谣一定要告诉表哥一声。 于是黄泉和她们约好了,自己先叫人去画舫准备,然后让马车直接去六扇门接他们。 清水河是京城郊外的一条河,河面在这一段很宽,两岸景色不错,很多有钱人家都喜欢在上面停一艘画舫,闲暇的时候在船上飘飘荡荡的,休闲娱乐。 黄泉孤僻,他的画舫上从未有过客人,一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钓鱼确实是钓的,现钓现吃也是有的,但是坦白说,他的厨艺实在不怎么样,所以味道非常一般。 但他知道那不是鱼的错,于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找一个靠得住的厨子。 黄泉对关东云道:“我记得香满楼里,有个厨子做鱼虾扇贝非常好,有这回事吧?” “有。”关东云道:“但凡水里吃来的,都做的特别好吃。煎炸蒸煮都可以,甜的咸的都可以,老板,您想吃鱼吗?我叫香满楼做一桌送来?” “不。”黄泉道:“让他们把厨子送来。” “啊?” “钱随他开。” “啊?” 第288章 游船 关东云惊呆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黄泉已经美滋滋的进了院子。 他走过已经花红柳绿,竹叶青翠的院子,心情十分的好,打算回去简简单单的,随随便便的换一身衣服。 叶彩唐他们回了六扇门,便去找夏樾。 一找,没找到。 夏樾竟然出去了。 叶彩唐也没找到王统和刘沙,只找到了谢止。 “谢哥,大人去哪儿了?” “不知道呀。”谢止道:“怎么了,你找大人有事儿吗?” 叶彩唐就将事情说了。 谢止想了想,虽然没什么毛病,但总觉得哪里不妥。 “小叶啊……”谢止道:“这个黄泉,咱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你很熟悉吗?” 叶彩唐道:“虽然咱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和夏大人认识很久了,我跟你说啊,他们两人……” 然后叶彩唐压低了声音,凑在谢止耳边嘀嘀咕咕。 谢止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噢噢噢噢,原来是这样。” “嗯。”叶彩唐笃定道:“黄泉这人肯定还是不错的,要不然咱们大人也不会结交,又爱又恨的。” 谢止道:“你说的有道理。” 叶彩唐虽然想划船吃鱼,但也不是随便谁邀请都会上的,当然是觉得黄泉是朋友才行。 然后叶彩唐又向谢止宣传了一下,现在河鱼正美味。 谢止想来想去,他现在也很闲啊。 谢止道:“小叶,你说就你们四个,多无聊啊。要不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吧,我钓鱼可在行了,水性也好,万一你……不是,万一黄泉掉下去了,我还能把他捞上来。” “……”叶彩唐知道谢止的意思是,我也想吃鱼,真的要是黄泉掉水里了,捞不捞还不好说呢。 但是毕竟做东的是黄泉,她不好说行,也不好说不行。 好在很快黄泉来接人的马车就到了。 谢止脸皮一向是厚的,既然我想吃鱼,谁也挡不住我的脚步。当然他也不白吃,拿了两坛子私藏的好酒,算是随礼了。 黄泉打开车门下来,看见谢止和叶彩唐站在一起,只觉得非常碍眼。 但是又松了一口气。 至少夏樾不在不是吗? 黄泉的心情又好了起来,招呼大家上马车。 马车很宽敞,都坐得下,大家上车,浩浩荡荡出发。 黄泉的画舫和他的人一样,之前走的都是极简冷厉风。 简单的说,就是什么都没有,周边旁人家都挂着各色纱幔的地方,都是黑色纱布遮挡的严严实实。 纱布挂起来,能看见里面,就跟刚出炉的新船一样,船舱里只有一张矮桌,一张绒垫,一床毯子。然后就是钓鱼的用具,烧鱼的用具。 但是短短的两个时辰,画舫披红戴绿的打扮了起来。 主人开了花,画舫也必须开花。 “喏,就是那一艘。”远远地,黄泉指给大家看:“那就是我的画舫。” 叶彩唐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惊叹:“可真漂亮。”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见过世面的,但是她只是个普通的工薪族,从没有拥有过游轮,甚至没有去过私人的游轮。 黄泉开玩笑道:“喜欢么,喜欢就送给你。” 叶彩唐完全没当一回事,开玩笑道;“那可不行,我是六扇门的公职人员呢,这不是收受贿赂吗?” 还是这么一大笔,一定会让人怀疑,她和黄泉之间有什么不当来往。 “那就还是我的,但是你想什么时候来玩,就可以什么时候来往。”黄泉进退有度:“一个人不方便告诉我一声就行。” 叶彩唐高兴的应着。 管他以后好意思不好意思麻烦人家呢,先应着再说。 马车到了河边停下,众人上船。 船上的布置和大户人家的家里差不多,一层不染很洁净,摆设很精美,桌椅睡塌,茶水点心,该有的都有。 黄泉道:“船舱里还有三个房间,里面的被褥枕头都是新的,若是谁累了,可以下去休息。” 这就是个豪华私人游轮。 黄泉带着他们在船上先参观一下,来到了厨房,一位大厨正在做准备工作。调他的秘制调料,等一会儿只要有鱼上钩,就能立刻开始做菜。 大厨还带着个帮工小徒弟,正在蹭蹭蹭的磨刀,两人停下手来,给众人打招呼。 “这位是成师父。”黄泉道:“水里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他做不明白的。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口味,尽管告诉成师父。” 大家虽然还没开始钓鱼,但心里已经非常舒服了。 只有谢止,颇有些心思重重的样子。 接着众人便开始钓鱼钓虾,虽然船上也准备了吃的,但既然游河,当然是希望吃特色的鱼虾蟹。 叶彩唐将谢止的反应看在眼里,找了个无人的时候,偷偷的问。 “谢哥,你怎么不高兴,有什么事儿吗?” “有点担心。”谢止道:“刚才我在马车上算了一卦,这一趟,不太和平。” 当下叶彩唐就很想把谢止扔下去。 你说你不会算,又天天的瞎算,不是这儿不太平,就是那儿不能走,十有八不准。 偏偏还爱给人算命,真是又菜又爱玩。 船已经开了出去,顺和河流而下,没有特别的目的地,此时是傍晚,一会儿天就要黑了。一般来说,今日往东走,甲板上看看星星月亮,还可以夜钓。 明日再往回来,一天半的时间,便是一个短途旅行,又不累,又能吃饱,还不耽误事儿。 但谢止还是觉得不安,连晚上特别美味的鱼汤都没喝明白。 半夜,叶彩唐看了一会儿星星,就和沈星谣,墨粉去睡了。 在河面的摇摇晃晃中,睡的还挺香。 只是没睡到自然醒,突然感到猛地一抖,她差一点从床上掉下去。 叶彩唐猛地醒了,睡意朦胧中想,这是撞到什么东西了?河里的石头么?船不会撞坏吧,撞坏了不会进水吧,进水不会沉吧? 没事儿,我会水。 叶彩唐糊里糊涂想完又倒了下去。 谁料谢止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小叶,小叶你醒醒。”谢止将门敲的乓乓响:“有情况,你快出来看一下。” 第289章 两个醉鬼 作为一个法医,叶彩唐经历了太多太多半夜电话响起,有紧急情况要加班的事情。 她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来了,来了。” 叶彩唐连忙起身穿衣,随随便便的头发一扎,就开了门。 “怎么了?” 晚上还有些风,虽然不冷,但是摇摇晃晃,叶彩唐一边晃,一边跟着谢止走到了甲板上。 只见甲板上亮着灯,有酒味,还有香味。 今天晚上吃的确实是好。 新鲜的鱼就不说了,那么大的河,洗涮干净后,用大厨秘制的酱料腌制了一会儿,然后放在炭火上面烤,一个个香味扑鼻。 床侧放了两个篓子,竟然还捞上来一些螃蟹。 现在还不到吃螃蟹的季节,黄不如秋天,但是也有,叶彩唐可怜的,来到这个年代后还没吃过螃蟹,自然吃的很开心。 大厨一边现场炮制,一边道:“这螃蟹啊,现在还不是最好的季节,再过一两个月,就黄满肉肥了。等到时候各位公子和小姐去咱们酒楼,可以来一桌螃蟹宴,那才叫美味。” 众人还没来得及点头,叶彩唐便条件反射的问:“肯定很贵吧。” 这灵魂发问简直不像是一个被邀请在私人画舫上吃螃蟹的客人会说出来的。 大厨习惯了和有钱人打交道,比如黄泉这种,只要味道好,多少钱都不皱眉的,所以被叶彩唐一问,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要说不贵,确实不便宜。要说贵,对黄泉来说,应该也不贵吧。 好在黄泉救场道:“螃蟹宴我吃过,确实不错,价格也合理。等酒楼上了,来知会一声,我定一桌。” “好嘞。”大师傅笑着应道。 这就算是他的业绩了,酒店里会给他分成的,十分开心。 一顿饭宾主尽欢,谢止除了一个劲儿的灌黄泉酒之外,也没有阴阳怪气,两人甚至喝多了之后,还肩并肩一起去船尾方便了一下,然后一起差一点掉下去。 几个姑娘不喝酒,于是吃饱喝足消消食,吹牛瞎聊了一会儿便去睡了,谢止和黄泉留在甲板上,谁也不服气,继续拼酒。 这一拼,就拼出问题来了。 半夜,满天星光,两人都已经摇摇晃晃。 黄泉站起来去船边吹吹风,只觉得月色下夜风猎猎,吹得波浪翻滚,一阵阵的浪头打来,浮浮沉沉。 “咦……”黄泉突然咦了一声:“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好像看见水中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 莫非是一条大鱼。 谢止也过来了,大舌头道:“怎么了,怕了啊,怕了就赶紧认怂,认怂我就去休息了。” 拼酒拼的好累,而且现在虽然豪情万丈,可明天说不定又要抱着脑袋滚。 但是谢止这该死的胜负欲,又让他不能认输,甚至他也觉得不是为了自己而战,是为了六扇门的荣誉而战。 谢止一看,什么玩意儿也没有啊。 “你眼花了吧,哪有什么东西。”谢止哈哈笑:“是不是喝多了,老眼昏花了?” 黄泉这就不服气了,怎么可能,于是他认真的继续看,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就在黄泉要说将见鬼了的时候,水中那东西一浮,又露了出来。 “看。”黄泉高兴了:“我没眼花。” 谢止一见,还真是啊。 于是他也眯起了眼睛:“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夜色昏暗,甲板上的灯光也照不到水里,两个喝多了的醉猫就站在甲板上,你一句我一句,歪着脑袋凑在一起,努力的睁大眼睛看那是什么玩意儿。 终于,谢止一个激灵。 “好像是个人。” 这一下子酒醒了一半。 黄泉这也才反应过来,被谢止这一喊破,真的好像是个人。 但是那人没有挣扎,没有求救,在昏暗中若影若现像是个大鱼一样,所以两个喝多了的人竟然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两人清醒过来,一嗓子将正在打盹的伙计喊了起来,下水的下水,扔绳子的扔绳子,很快就将人给拽了上来。 是一个年轻男人。 难怪不挣扎也不求救,原来已经是个死人。 谢止还有点不安的道:“这人死了多久了?” 如果是因为他们两没有及时施救才被淹死的,那可就内疚了。 船上的伙计是水里讨生活的老手,他一看就知。 “老板,虽然死的时间好像不长,但不是淹死的。”伙计道:“淹死的人咱们见的多了,不是这样子的。这是被人弄死以后,才扔进水里的。” 那就好,那就好,和自己无关,不用内疚了。 谢止和黄泉都松了一口气,然后谢止道:“你们别动尸体,我去叫仵作。” 仵作就是叶彩唐。 随身携带一个仵作,会大大增加破案率呢。 伙计们很郁闷,跑船碰到尸体,不吉利。 黄泉也很郁闷,水里发现尸体,这跟他们本来没有关系,但是现在尸体被捞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船上,自己船上还有一个六扇门的仵作和一个六扇门的师爷,不用说,明天的游山玩水泡汤了。 叶彩唐就在众人的唉声叹气中,被谢止拽了起来。 “你们从河里捞上来一具死尸?”叶彩唐嘀咕道:“你们怎么这么倒霉,不是,我怎么这么倒霉?” 谢止哎一声,这谁知道呢。我来的时候就觉得心里不踏实,果然是要出事。 尸体就躺在甲板上。 谢止道:“拽上来就没动过,你先看看吧。” 以前他没注意,但是自从进了六扇门,就明白了第一案发现场的重要。当然现在这里不可能是第一案发现场,但是尸体最好也不要动,这样就可以留下尽可能多的证据给仵作。 叶仵作拿着油灯,照亮了尸体。 伙计都能看出这不是一具淹死的尸体,仵作自然也可以,大部分情况下,尸体是否溺亡,特征是很明显的。 “确实是死后被抛入水中的。”叶彩唐道:“死者口腔和鼻腔里没有泡沫,初步判断,不是溺亡。手脚虽然有划痕,但有可能是在死前挣扎造成的。这不像是一起意外,像是杀人抛尸。” 叶彩唐解开了尸体的衣服。 尸体的前胸后背,是一道 第290章 浮尸 “乖乖。”谢止惊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伤,他是不是被人打死的?” “不好说。”叶彩唐初检只看表象,也看不出是否有致命伤。 但是死者的身上确实有许多淤青,有些已经呈现出紫黑色。那些伤痕的形状各不相同,有长条形的,有三角形的,还有其他不规则的形状。 “不像是棍子打的,或者说,不是单一的棍子打的。”叶彩唐道:“凶器的形状有多种,下手轻重也不相同,角度也各不相同,但是他们产生的时间类似。” 一般来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进行殴打的时候,不会一个凶器只打一两下,然后就换另一个凶器。这除非是在试验凶器的性能,要不然的话,不是吃饱了撑着吗? “所以。”叶彩唐道:“如果死者是死于被人殴打,应该是被多人殴打,按照他身上的伤痕判断,对方不少于五人。” 五个打一个,难怪能打死。 谢止随口问了一句:“能看出死了多久了吗?” “没多久。”叶彩唐道:“人死后,半个时辰到一个半时辰内,会出现尸僵。尸僵最初出现在颜面部和眼肌,随后扩散到躯干的上下肢。六个时辰后,尸僵达到全身。尸僵持续三个时辰左右开始缓解,尸体恢复变软。” “但是同时,尸斑的出现也有一定的时间规律,死后血液循环停止,最快两刻钟后,血液因自身重力坠积于尸体的底部血管,该处皮肤显出紫红色的斑痕,像瓶底的红酒,这就是尸斑。尸斑最晚在死后二到五个时辰内出现。” 死者身体柔软,没有出现尸僵,或者尸僵已经结束。 但是死者的皮肤上,没有没有出现尸斑。 两者结合起来看,死者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 因为死者泡在水中,水中的温度比较低,又随波逐流没有固定在某处,尸斑尸僵的出现可能要晚一些,死者死亡时间,大约在三个时辰以内吧。 现在是丑时,就是两点左右,往前推三个时辰,就是六个小时,叶彩唐心里默默的算着。 所以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是从八点,也就是从戌时到现在。 黄泉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叹为观止。 果然人不可貌相,难怪叶彩唐看见他手上的疤痕的时候,那么淡定自若,当真是见多识广。 就连一具刚从河里捞出来的尸体都这么坦然面对,他那点伤疤简直入不了眼。也是可笑,自己为了这伤疤,这么多年,都没有将手从袖子里伸出去过。 一个人,刚死,疑似被人殴打致死,那就肯定要报官了。 黄泉万般不情愿的吩咐靠岸。 就地停靠,然后去报官。 “哎……”黄泉看向谢止和叶彩唐:“这事情本该报顺天府,不过既然你们都是六扇门的,可见有缘,那我就找你们报案的。” 什么鬼,和一具尸体,还是和一个冤案有缘? 谢止和叶彩唐两个人,送给黄泉四个白眼。 这么一闹腾,沈星谣也醒了,这世上就没有她凑不上的热闹,听着外面好像有事儿,便裹着衣服跑了上来。 一看是一具白惨惨的尸体,又捂着嘴跑了下去。 一晃一晃的,船终于到了岸边,锚抛下去,黄泉的伙计下了船,快马加鞭去六扇门报案。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岸上也十分荒凉,他还要赶到最近的一个镇子,这才能弄匹马,骑马回去。 好在他们虽然顺水飘了半夜,但是河流平缓速度不快,他们也不赶时间,河道还曲折弯转,因此并没有走出太远。 睡意也散了,酒也醒了,众人也睡不着了,便围着尸体讨论。 谢止道:“这人身上这么多伤,你说不一定是被打死的?” “不是说不一定是被打死的,是说,不能确定致死原因,一定是和这些青紫有关。”叶彩唐道:“如果要确定,要进一步检查。” 黄泉一时多嘴,问了一句。 “这么检查?” 叶彩唐比划了一个切开的姿势。 黄泉想了想:“具体呢?” “我的经验。”叶彩唐道:“皮肤上留下了这么严重的淤青,青紫,一定被巨大的外力殴打过。身上的骨头可能断了不少,折断的骨头很有可能会刺破身体里的器官,从而导致死亡。” 但这是从外面看不出来的。 即便可以摸出来大致断了几根骨头,你不解剖开看,也不能确定骨头是否刺破内脏,是造成死亡的原因。 “哦……”黄泉点头:“小叶说的有道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黄泉也开始喊小叶了。 小叶比起叶姑娘来,那是要距离拉近了许多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下一步打算和沈星谣靠拢,开始喊唐唐。 不过他如果敢喊,一定会被打断腿的。 谢止算了算时间。 “伙计快马加鞭回去,然后大人再赶过来,就算是不耽误,也要天亮之后了。” 大人不来,也不好解剖。 要不然,我们先回去睡觉吧,尸体也不会丢,没有必要守着。 说实话三人坐成一圈,中间围着尸体这事情,实在是有点奇怪。伙计和厨子都觉得压力山大,伙计还好点,厨子那是躲的远远地都不愿意出来看一眼。 叶彩唐托着下巴看着尸体,重点是看他身上的那些青紫伤痕。 “奇怪的很。”叶彩唐道:“我真的想不明白,在什么情况下,凶手才会用这么多凶器,将死者打死呢?” 哪怕是多人,一拥而上。 那长条形的伤是可以辨认的,三角形的是什么,奇奇怪怪形状的,又是什么? 没人回答的出来。 黄泉喊道:“小贾,你过来一下。” 小贾是船上的伙计,黄泉的这艘画舫,一直是交给他打理,常年收拾的妥妥当当的。 黄泉道:“你常在河上来往的,可知道最近有什么不太平的事情?” 京城边的河,总不至于闹水匪吧,不过这死者身上,确实是一个铜板都没有。 “没有啊。”小贾仔细想了想:“不太平的事情没有,但是听说有好事。” 第291章 鲤鱼跳龙门 “好事?”众人都来了兴趣:“什么好事?” 小贾于是盘膝坐了下来,侃侃而谈。 “也就是这两个月的事情。”小贾道:“这清水河上,有人在河里捞到了宝贝。” “什么宝贝?” “是一窝金鲤鱼。” 叶彩唐听见金这个字,就特别感兴趣,甚至不自觉的往河里看了看,那样子,似乎下一刻就想卷着裤腿下去捞一捞。 真是穷怕了的姑娘,关键是又穷还躺,还喜欢享受。 上辈子太卷,这辈子有点废。 小贾道:“那是清水河上跑船的一个人,叫赵左传,老赵。老赵一辈子都在清水河上,一把年纪没娶上媳妇,每次收工回来,喝上两口酒,就喜欢和人侃大山。” “他小时候,四五岁的时候吧,有一次京城遇到百年不遇的大雨,狂风大作,暴雨打的人睁不开眼睛,那天他爹娘吵架,他一个人跑到河边,看见本来空荡荡的河面上,出现了一座天门。” 刚看过死尸,旁人都没有胃口,但是叶彩唐不在意。 叶彩唐一边咔哧咔哧的啃螃蟹腿,一边竖着耳朵听。 黄泉看看她,也拿了个螃蟹,但是他作为一个翩翩公子是不能当众啃腿的,他挑了一只母蟹,掰开了壳,将里面的黄都挑出来,然后放上醋之类的调料,推到叶彩唐面前。 叶彩唐挺不好意思的看他。 “接着说。”黄泉都不看她,全部注意力都在小贾身上,似乎给叶彩唐挑个螃蟹,只是顺手的事情一样。 叶彩唐就没有不吃的理由了。 小贾道:“他又激动又紧张,就躲在一块礁石后面看,只见那天门隐藏在云雾后面,若隐若现的。就在他很好奇想要走近一点看的时候,突然河里的浪翻滚了起来,他定睛一看,是许多鱼,都有那么大……” 小贾比划了一下,乖乖,那是他两条胳膊就那么长,要是胳膊足够长,他能比划出二里地去。 小贾道:“我也是从小在河边跑的,但别说捞,就是见,也没见过那么大的鱼。这又不是没人的野塘,那季节好的时候,钓鱼捞鱼的人比鱼还多,怎么可能有鱼长到那么大呢?” “可是老赵笃定的说有,而且有很多,他说密密麻麻的鱼从四面八方游来,而且都是鲤鱼,然后开始往上跳。” 原来是鲤鱼跳龙门。 小贾道:“那些成了精的鲤鱼一个个顶着狂风暴雨往天门上跳,但是又落了下来。据说鲤鱼跳龙门,跳过去就成了龙,这哪里是那么轻易就能跳上去的。” “然后呢?” “然后,精彩的来了。” 小贾猛地站了起来,吓了大家一跳。 小贾猛地一挥手:“只见一条那么大的鲤鱼,通红通红的,它重重的一跃,尾巴拍在其他的鱼身上,就这么窜上了天门。” 叶彩唐:“哇……” 谢止奇怪的看了叶彩唐一眼,显然是说,这么扯你也信? 叶彩唐回看了他一眼。 你不懂,捧场是对说故事的人最基本的尊重,包括哇,啊,真的吗,太厉害了等等,以及鼓掌。 你都不捧场,下次谁还给你讲? 小贾果然很高兴, 连脸都往叶彩唐的方向侧了侧。 小贾兴高采烈道:“那鲤鱼跳上了天门之后,天空便出现了一片金光,那鲤鱼化作了一片金色,噼里啪啦的掉在了水里。而天空中,一条金黄色的龙冲上云霄。” 叶彩唐噼里啪啦的鼓掌,真精彩。 不去说书屈才了。 小贾得意的朝叶彩唐拱了拱手。 黄泉无奈道:“然后呢?” 小贾是他的手下,以前也挺正常的,怎么今天感觉有点二呢? 小贾道:“然后大雨瞬间就停了,太阳升了起来。后来,老赵就把这事情告诉了大家,有好事的去捞,不过什么也没捞到。” 叶彩唐想了想:“那老赵,什么年纪?” 小贾想了想:“今年有四十来岁了吧。” 这是他四五岁的时候遇到的事情,如今四十来岁了,那至少有三十六七年了。 小贾道:“从此清水河上就流传着鲤鱼跳龙门的传说,但从来也没人再见到过。直到前阵子,有人在老赵看见的那段河里,捞上来一窝锦鲤鱼。据说有四五个,一个个都是足金,活灵活现,手指大小,大家都说,那是化了龙的红鲤鱼的金身。” 总算是听明白了,不过好像跟水面浮尸一时没有关系。众人听的津津有味的同时,难免有点遗憾。 此时,黄泉的手下飞奔在去六扇门的路上,夏樾在六扇门里十分郁闷,他出门一天,仵作师爷表妹还带着丫鬟,全跑了。 还是被黄泉带跑的,简直吐血。 而且刘沙和王统还很郁闷,捶胸顿足为什么没赶上,啊鱼,啊虾,啊螃蟹,啊贝壳,啊海浪,啊星空,呜呜呜呜…… 夏樾恨铁不成钢:“你俩能有点出息吗?” “能。”王统一开口,口水差点掉下来,赶紧擦一擦。 夏樾深深吸了口气:“那什么,王统去联系一下,清水河边是不是有造船的人家,去定一艘。” 多大点事儿一个个眼里直冒绿光,白瞎了我每个月补贴伙房的银子。 财大气粗的大人真是好大人,王统兴高采烈的应了,并且打算明天就去。 可惜没等到明天,当晚,大家就被敲起来了。 “小的是黄泉老板的手下。”来人道:“我们老板正在清水河上,发现了一具尸体。” 当下,那人将事情大概说了。 夏樾本来就睡不着,这一听,更睡不着了。 “带路。”夏樾简单道:“我这就过去。刘沙王统跟我走。” 正好,本来就是要去清水河边找地方定画舫的,事情一路都可以办了。 叶彩唐听完了故事,吃完了宵夜,也不想回去睡了,就靠在甲板上打盹。 梦里有一条金色的鲤鱼,在她面前游来游去,身上闪闪发亮,不停的往下掉金元宝。 叶彩唐乐呵呵的,伸手抓啊抓,一把抓住了……什么玩意儿? 夏樾蹲在叶彩唐面前,看着她两只手抓啊抓,有些好奇,这是梦见了什么呢? 然后他就被拽 第292章 红鲤鱼绿鲤鱼和驴 金元宝,金鲤鱼,红鲤鱼,绿鲤鱼,和驴…… 金元宝是我的,金鲤鱼是我的,驴也是我的,叶彩唐可开心的一边抓,一边往自己怀里扒拉。 一直到抓到一把滑溜溜的东西,然后有个熟悉的声音说,哎哎哎,快放手。 怎么是大人的声音,莫非大人要和我抢驴?那可不行。 叶彩唐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夏樾大脑袋凑在自己面前,低着头,只能看见头顶。 她吓了一跳:“大人你在干嘛?” 夏樾连声道:“放开你的手。” 他正努力和叶彩唐争夺他的头发,这姑娘劲儿可真大啊。 叶彩唐这才清醒过来,连忙放手。 夏樾抽回了自己的头发,一个劲儿的揉头皮,差一点就年纪轻轻秃顶了,以他对叶彩唐这个颜控的了解,要是他秃顶了,那肯定就没戏了。 夏樾无奈道:“你这是梦到了什么,又抓又扒拉的?我正要过来问问你尸体的情况,还没来得及把你喊醒呢,你就一把拽住了我的头发。” 夏樾,委屈。 叶彩唐不好意思说我在抓金元宝,只好说:“我梦见凶手了,我一把就抓住了他,然后你就喊了。” 夏樾:“呵呵。” 没有说叶彩唐抓不住凶手的意思,但是摸着良心说,叶彩唐刚才在抓来抓去的时候,脸上那表情真的不像是抓凶手。 哪有抓凶手抓的眉开眼笑的,好像是在抓什么大宝贝一样。抓完了还往怀里揣。 夏樾不但带来了刘沙和王统,还带来了十来个差役。 死者被抬上了岸,黄泉看着自己的甲板,心里有一点郁闷。 这好好的一艘船,现在虽然不是凶船,但是甲板上停了尸,好像也不太好。 他突然一抬头:“谢师爷,谢师爷留步。” 谢止停了下来。 黄泉道:“我听说,谢师爷还有副业的?” 谢止犹豫着点了点头。 其实是主业,但是现在变成了副业,一言难尽。现在的主业是一个月只有二两银子的苦命师爷。 黄泉道:“请师爷帮我做一场法事,驱驱邪,我这画舫停了尸,总是觉得不太好。” 谢止本来想,我都够忙了,哪有那闲工夫。 但是黄泉说了一个酬谢数字。 “没问题。”谢止立刻就答应了。 虽然不缺钱,但是最近也没赚钱,谢止的日常生活还是挺费钱的,要赚点外快比较好。 众人都下了船,只有谢止和黄泉还在上面叨叨叨叨,叨叨叨叨说了半天。 尸体是从上游飘上来的,但具体的抛尸地点不好确认,夏樾想了想,道:“我觉得,还是要麻烦一下黄老板。” 然后夏樾就上了船。 正碰上黄泉和谢止下船。 “黄老板。”夏樾自然道:“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黄泉和夏樾还处在相看两厌的时候,黄泉看见夏樾就自然的停下脚步,不太想要靠近他。 但毕竟是六扇门老大,也不好冷眼相对。 黄泉道:“夏大人请说。” 夏樾道:“想借你的画舫一用。” “?” 黄泉不明白。 夏樾道:“因为受害者的浮尸从水上来,我想了一下,无论从那一边去查,也难免疏漏,所以我想带人从继续沿河而下,一路查找。现在一时找不到其他的船,想借用你的画舫。” 黄泉瞪大了眼睛。 河面上那么多船,河岸上也那么多船,为什么要借我的画舫。 你看我们俩的感情,我会愿意借给你吗? 夏樾的理由很有力。 “其他的船,看着便没有黄老板的画舫合适。” 黄泉不解:“合适在哪里?” “舒服。” 行了,黄泉认了。 原来夏大爷选择哪一艘船征用,理由就是哪一艘船更舒服,果然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夏樾,哪怕当差办案,也不能亏待自己。 黄泉不想答应,但是他没有办法。 朝廷办案,是可以征用民间的任何资源的。夏樾真要上手抢,他也只能认了。 民不和官斗,穷不与富争啊。 于是刚刚被抬下案的受害者尸体,又被抬了上来。 黄泉虽然名字叫黄泉的,但并非真的黄泉,他看着又被抬上来的尸体,十分的郁闷。 转头看向谢止。 谢止比划了两根手指。 他明白那意思,费用加倍。 黄泉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突然有种感觉,六扇门这薅羊毛,紧着他一个人薅的感觉,而且是一个人薅完了,另一个人接着薅。 唯一叫人心情愉悦的,就是夏樾将他的画舫选定为移动办公房之后,叶彩唐也会留在这里。 “行吧。”黄泉想开了,卷起了袖子:“夏大人,你们尽管用,我来给你们做饭,做后勤。” 这下仁至义尽了吧。 尸体和众人又回到了船上,但是也并非全部上船,夏樾带着的人分成两拨,沿着两边河岸往前搜索,并且询问,是否有失踪的人口,或者这两天可有什么可以的人或者事情。 黄泉的画舫确实舒服,夏樾上船后,也先上下看了一圈,心里默默的记了一下,哪里需要改进,哪里可以借鉴,然后众人聚在厅里。 先是谢止作为发现尸体的人,进行了一番描述。 接着叶彩唐作为仵作,详细介绍了尸体的情况,重点说出自己的疑惑和要求。 很奇怪为什么尸体上有那么多横七竖八的被重物敲击的不同伤痕,然后……叶彩唐道:“大人,想要确定死者的具体死亡原因,我建议解剖尸体看一看。” 然后叶彩唐看了一眼谢止:“谢师爷给我帮忙吧,他习惯了。” 谢止脸色一变,我怎么习惯了,我不是很习惯啊。 之前都是局部的,这一次据说叶彩唐猜测的是,凶手在重击的时候,打断了受害者的某根骨头,刺进内脏导致死亡。 也就是说,要将胸腹划开…… “我……”谢止犹豫道:“其实我也不是那么习惯。” 可怜谢止,本来他是不晕船的,但是一想到那一幕,突然就有点晕船了,头晕,恶心,想吐。 第293章 解剖 叶彩唐是六扇门的仵作,案件是六扇门查的案件,那么给叶彩唐打下手的,当然也应该是六扇门的人。 未必要谢止,谁都行。 正当夏樾打算随手指派一个倒霉蛋给叶彩唐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 有一个合适的人,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 叶彩唐当年就是靠这一招,吓跑了楚时轩,他也可以借用一下招式,要是能吓走黄泉呢,吓一吓也是好的。 黄泉这人,他太了解了,虽然看起来客客气气,斯斯文文,有礼有节,但能成为赌场老板站住脚的人,那一肚子花花心思是不会少的。 他最近像是个花蝴蝶一样,想方设法的和六扇门拉关系,又是请吃饭又让叶彩唐赢钱,说没心思谁信啊。 就叶彩唐这方面有点迟钝,傻乎乎的没察觉。 想到黄泉一会儿可能会夺门而出,趴在船边上吐的不成样子,把他那件一看就很讲究的衣服吐的稀里哗啦,夏樾不由的嘴角微微上扬。 但是他立刻就察觉这不太合适,硬生生的压制下来了。 “黄老板。”夏樾正色道。 黄泉心里叮的一声,立刻拉响警报,准没好事。 黄泉郑重道:“夏大人,有什么事情?” 夏樾道:“这案子十分复杂,我手下的人手也有限。之前都是谢师爷给小叶打下手,不过我看他似乎有点晕船,怕是会误事。” 谢止连连点头,感谢领导瞧不起我。 黄泉心里有点嘀咕,这什么意思? 你六扇门人手不够,莫非想要招我进六扇门,这就痴心妄想了啊,我岂能做你的手下,再说,六扇门一个月能给我多少工钱?怕是一年也攒不下一件衣服吧? 但是……可以和小叶做同僚,很吸引人啊…… 就在黄泉天人交战的时候,夏樾道:“小叶验尸,需要一个帮手。若是黄老板有时间,可否帮个忙。” 黄泉此时还不觉得什么,但是叶彩唐哀怨看了夏樾一眼。 夏大人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样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的工作,我还能交到朋友吗? 但是黄泉一听就松了口气。 不用二选一了真好,他倒不怕别的,就怕公职人员不能兼职开赌场,到时候就那二两银子一个月的工资,没办法养家糊口。 黄泉立刻道:“那有什么问题,虽然我不是朝廷的人,但是维护公道正义,人人有责。” 船继续往前,叶彩唐将死者尸体命人抬到了甲板一个角落里。 船舱里太暗,虽然因此决定就在甲板上解剖,虽然船上有些微微摇晃,但总体还是平稳,不必特意停船靠岸。 众人退开,叶彩唐戴上自己的一身行头,挽起头发将头发塞进头套里,穿上罩衣戴上手套,还给黄泉也拿了一件罩衣。 黄泉那一身衣服要是沾了血,那就太浪费了。 罩衣这种东西,古往今来都不会好看,黄泉看了看,心里是有一点嫌弃的,但是叶彩唐一个姑娘家都穿了,他也没有嫌弃的理由,于是也只好穿了。 叶彩唐穿戴好了,先一刀将死者的衣服划开。 从领子一直到腰上,哗啦一刀,内外衣全开,露出了白生生的胸腹。 黄泉蹲在一旁,但是没有看受害者尸体,却偷偷看着叶彩唐。 叶彩唐很专注,哗啦开衣服之后,按了按皮肤上的青紫。 和昨夜的新鲜不同,随着时间的推移,尸斑和尸僵都已经开始出现了,解剖检查,从来都是越早越好,越早越准确。 叶彩唐握住刀之后,便进入了工作状态,专心致志,身边打下手的是谢止也行,是黄泉也行,哪怕是夏樾也行,都不影响她干活儿。 她一刀便切开了死者的胸腔,死者胸口的部位,有非常深的几道淤青,是她重点怀疑的部位。 随着刀锋划过,血一下子便渗了出来。 黄泉的脸色,微微有了变化。 他知道叶彩唐是仵作,当然也知道仵作是做什么的。但是他和大部分人一样,对于仵作的具体工作,只有一个概念,没有具体的了解。 比如解剖,想象和看见,那是两回事。 叶彩唐拿刀的手,就像是她拿筷子的手一样那么稳定。 胸腔打开,露出血肉模糊的一片。 叶彩唐观察了一下,伸手探进了死者的胸腔。 黄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叶彩唐取出了死者的肺。 昨天初检的时候,她判断死者不是溺水,应该是在溺水之前就已经死亡。今日打开胸腔,从肺部的情况,可以进一步验证死亡的原因。 一般来说,溺死的人,肺部会膨胀。这种胀大的肺部被称为溺死肺。 人在溺死的时候,原本位于肺部的空气会被从口鼻涌入的水推挤进入肺部的深处。 空气进入左右肺,由于空气都被推挤到肺部最深处的终末细支气管,所以从肺部表面上能够看出明显的膨胀。 但受害者尸体的肺部不但没有肿胀,而且还有一些轻微的萎缩。 “黄老板你看。”叶彩唐指着肺部的一个地方:“有一个明显尖锐的刺伤伤口。” 黄泉没有回答。 叶彩唐也不在意,继续检查。 她现在心里已经有数了。 死者肺部有被尖锐物体刺伤的伤口,可是昨夜她检查过,确定死者身上是没有伤口的,能刺进肺部,在肺部留下伤口的尖锐物体,一定会在前胸后背的表皮留下非常明显的伤痕,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外表没有伤,那这伤就不是来自外力,而是来自身体内部。 人的身体里,有许多坚硬和锋利的,可以作为凶器的东西,比如说,断裂的骨头。 叶彩唐发现男子身上,有两根折断的肋骨。 肋骨存在于胸腔周围,对胸腔起保护作用,一般情况下并不会伤及内脏。但死者背部的肋骨出现严重的骨折,使肋骨向胸腔内侧弯曲,结果骨折的部位刺穿了这名男性的肺部。 叶彩唐满意的点头:“黄老板,你记一下,死者是死于……” 叶彩唐说着,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一回头,黄泉呢,黄泉怎么不在了,什么时候走的,她怎么不知道。 第294章 岩石群 叶彩唐愕然,不由略提高了声音:“黄老板,黄老板呢……” 给我打下手的人呢,你倒是来做一下记录啊,我现在两手血淋淋的也不能拿笔拿纸啊。 但是叶彩唐没能喊来黄泉,她安静下来侧耳一听,只听见似乎远远地地方,传来有人在吐的声音。 叶彩唐幽幽叹了一口气。 英雄寂寞,英雄孤独。 此时,夏樾正站在船头和人说着什么,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说了两句,便大步走了过来。 要不怎么说大人还是大人呢,夏樾看着眼前一幕,面不改色,淡淡道:“黄老板可能有点不适应,不用管他,你这边怎么样了?” 夏樾问起解剖的情况,叶彩唐也没有时间关心黄泉了。 “大人你看这里,肺部没有肿大反而有点萎缩,不是溺水身亡。”叶彩唐道:“肺部有伤口,但是尸体外表没有伤口,伤口是因为死者被钝器击打,造成肋骨断裂,断裂的肋骨刺进了肺部造成的。” 夏樾点头。 他现在已经可以非常坦然的,淡定的,近距离的和叶彩唐讨论验尸的细节了。 叶彩唐道:“在骨折的部位能够看到红色的出血点,说明他在骨折的时候还活着。骨折和肺部被刺,造成了大量的出血,他是死于大出血的。” 肋骨多处骨折导致的出血性休克。 死者的胸腔里都是血,要是往常,叶彩唐大约要用容器盛出来,然后估算一下出血量是否达到休克致死的量,但是到了这年代,习惯了一切从简,入乡随俗。 她也相信自己的经验,眼睛虽然不是尺子和量杯,但是不会相差太多。 说话间,叶彩唐感觉船慢慢的停了下来。 “怎么了?”叶彩唐奇道:“我们要上岸了吗?” “对。”夏樾道:“我和附近的船员和渔民讨论,他们说起一件事情。死者身上纵横交错,各有不同的淤青,可能不是被人手持不同物体击打造成的。” “嗯?” “你也说了,那样的情况很奇怪。” 叶彩唐根据死者身上的淤青形状,画出了一些凶器的形状,都是奇奇怪怪,别说想不出什么凶器是这些模样,甚至想不出生活中有什么东西是这个模样。 这个问题困扰了叶彩唐半个晚上半个白天,百思不得其解。 有不少案件进展都会卡在凶器上很久,因为案件发生的地方千奇百怪,凶手顺手拿起做凶器的东西也是千奇百怪,有些很特别的东西,别说想不到,可能根本就没见过,是日常生活中根本见不到的,比如一些机械的某个零件。 但凡事分两边,有不好也有好,形状特别的凶器,一旦被破解,那么凶手的身份就呼之欲出。 所以叶彩唐一听夏樾这么说,立刻激动起来:“找到凶器了?” “还没有,但是有眉目了。”夏樾道:“船夫说,这条河在前面有一个转弯,转弯虽然不是特别急,但是岸边有一处有很多明暗岩石,石头有些露出水面,有些在水下,这几日夜里风大,岩石那一片非常危险,如果有不知道情况开过去的船,非常容易出事故,人也是这样。” 叶彩唐明白了。 夏樾的意思,这人身上的各种青紫伤痕,可能不是被人打得,而是因为什么原因落了水,在水中被石头撞的。 “但是……”叶彩唐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河边的岩石我见过许多,都是有棱角的,如果死者是在水中被岩石撞击,怎么可能身上没有伤痕的。就是脑袋也会头破血流吧。” 除非岩石都特别光滑,但是这不太可能吧。 “这我暂时也想不通。”夏樾承认:“不过既然有嫌疑,看一下也无妨。天马上要黑了,画舫先停在此处,等夜晚起风,我们去礁石旁边看一下。” 领导动动嘴,手下跑断腿。 叶彩唐虽然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仵作为什么要去看疑似案发现场,但夏樾既然说了,那就去呗。 确定了死因,叶彩唐又将死者的尸体缝合了起来。这是对死者基本的尊重。 等她都收拾妥了,脱了手套罩衣,摘下包头,将工具也都收拾好之后,看见黄泉无精打采的从船尾走过来。 黄泉一下子从一只花蝴蝶,变成了一只被雨水打湿了翅膀,蔫了吧唧的蝴蝶。 “黄老板。”叶彩唐心想这还是在人家的船上呢,于是关心道:“你没事吧。” 黄泉摆了摆手。 “没吓着吧。”叶彩唐看黄泉脸色不好,吐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特别是在船上吐,而且昨晚上叶彩唐喝了不少酒,都是被谢止害的。 “没事儿。”黄泉道:“小叶你可真厉害,姑娘家做仵作,我还以为只是看看就行,没想到要真动刀,还血淋淋的。我有点不适应,下一次就好了。” 夏樾听的表情略有些僵硬,万万没想到,赌场老板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做的,竟然没被吓住,还开始考虑下一次了。 夏樾道:“不能总麻烦黄老板,那太不好意思了。” 然后两人便二十分虚伪的客气了一番。 虽然黄泉说的很爽快,但是今天这事情对他的心里冲击还是很大的,具体直观的表现就是,他没怎么吃晚餐,和谢止第一次给叶彩唐打完下手的情况一模一样。 天黑下来之后,风渐渐大了起来。 小贾道:“清水河就是这样,白天没什么风,但是晚上邪风一阵子一阵子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如此。河中间还好,越到河边,风越大。” 夏樾打算从岸上走,到岩石群的时候正是半夜风最大的时候,看一看情况,然后在河边等到天亮,再看一下白天的情况。 好在现在还是夏末,虽然风大,但是也不冷,叶彩唐裹着夏樾给带来的披风,跟着一起沿河往前走。 大约是这条河上有不少京城权贵游船的关系,河边的路竟然还行,走着,看向河中,只见亮光点点都是或停或行的船。 第295章 鬼探头 但是风确实大,好在叶彩唐走在中间。 她也不是特意走在中间的,但是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到了中间,前后左右都有人,还都比她高,于是再大的风都被挡的差不多了。 叶彩唐还感慨了一下。 “没想到京城有这么大的风,真是太危险了。”叶彩唐道:“以后我要多吃点才行,不然的话太瘦了,万一被吹跑了就不好了。” 夏樾看了一眼全身都裹在披风里,明显比刚来六扇门的时候胖了一圈的叶彩唐,没有说话。 他虽然有时候缺心眼,但是缺的不厉害,说姑娘长得胖,那种傻事儿咱们夏大人是不干的。谁不怕晚上被人套麻袋呢? “是啊。”倒是谢止接了话:“你确实太瘦了,瘦的只有墨粉一个半了,再不多吃点……” 啊呀,谢止没说完,突然啊呀了一声。 叶彩唐默不作声。 谢止抱怨道:“小叶你怎么这样呢,我也是实话实说,你还踹我,你这样不正视现实是不行的。” 叶彩唐将手拢在耳朵旁边,拖着声音说:“说什么~风太大~听~不~清~” 所以谢止说了一半就不说了,是因为被叶彩唐偷偷的踹了一脚。 众人都觉得,踹的好。 刘沙作为旁观者,中肯道:“谢师爷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再不改改的话,以后可别找不到夫人。” 谢止十分无语。 虽然黄泉傍晚吐了一回,但是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兴致,就算是半夜出门,也一定要跟着。还美其名曰:“我还没见过那么大的浪,开开眼界也好。” 此时,黄泉就走在叶彩唐身后,并不说话,而是默默的听着他们吵吵闹闹。 他们的顶头上司夏樾,不太插手手下之间的恩怨情仇,尔虞我诈,偶尔用一种慈祥的表情看一看他愚蠢可爱的手下们,在被故意牵连的时候,才会板起脸来,但是没啥用。 黄泉突然有了一种,其实留在六扇门也不错的感觉,至少开心啊。这种开心,别说一个月只剩下二两银子,就是一个月给二两银子,似乎也值得。 不多时走到了船夫口中急转弯的地方。 这个转弯有个可怕的名字,叫做鬼探头。 所谓鬼探头的意思,就是这个急弯是突然出现的,船只在河面上正常行驶,突然,一个急弯出现在面前,熟悉的船夫会提前避开,但是不熟悉的,很容易就会撞上来。 因此官府在急弯的左右两边都竖了一个大牌子,用来提示两边船只,不过没用,该撞的船,一样的撞。 众人站在了鬼探头河滩前。 风吹的浪花汹涌而来,又很快卷走,一下下拍在岸边林立的岩石上,带来巨大的声音。 “这浪确实是急。”夏樾道:“别说不会武功的人,就算是会武功的人,若是不小心落了水,那也十分危险。” 一个浪花给你推到岩石上,撞到头就是头破血流。 哪怕没撞到头,也一定是七荤八素,在这种地方水性再好也没用,还没等你缓过来看清楚现在的情况呢,又是一个浪花过来,给你拍进水中。 众人一起往岸边走,走到了离河边只有四五步才站住。 这个距离不会掉进河里,但是风吹的水花四溅,身上已经能感觉到一阵阵清凉。 叶彩唐还想再往前走一点,看看是否能看见水中的岩石,被夏樾一把拽住了。 “站在我们身后。”夏樾正色道:“这种地方你要是掉下去,可未必能挨到我们救你。” 一个浪花就给你打到了水下,可能立刻就一头撞在岩石上昏迷了,那真是赶着救都无从下手。 这实在太危险了,不是说说而已。 叶彩唐乖乖的躲在众人身后,她那么轻,说不定风大了,浪花大了,就把她卷进去了呢? 众人在水边看了一会儿,但是只能通过声音听见澎湃水声,今夜月色不太明亮,风大火把都点不起来,也没有办法看的太真切。 好在他们掐算好了时间的,没等一会儿,天便亮了。 那风果然是夜行的,太阳出来,风便渐渐散了。 水汽散去,岩石露出端倪。 这一片岩石去并不大,但是密集,奇形怪状,据小贾说,露在水面上的那么多,水下还有那么多呢,因此才防不胜防。 但是水下的完全看不见,真想知道,只好下去摸。 不过现在是白天,就算是下去摸,也没有什么危险,只是可能意义不大。 叶彩唐站在河边研究半天:“这个地方,跟死者可能确实没有关系。他只有前心后背有伤,腿上胳膊上有伤,但是脑袋上一点没有,半点都没有。一个人若是在这里反复撞击死亡,绝对不可能完美避开头部。” 如果是那样,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是多幸运,还是多倒霉。 夏樾也站在岸边,风平浪静的时候,鬼探头就没有这么可怕了,他喊来王统,王统是他们这里水性最好的,让他下去看看。 刘沙带着差役,从鬼探头为中心,往两边搜索。 很多时候,搜索不一定是为了搜什么,只是怕露掉任何一点可疑的线索罢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王统在岸上做了一下热身,就下了水。 口号是叶彩唐给喊得,热身运动也是她让王统必须要做的。 身体是热的,水下是凉的,叶彩唐正色道:“小心抽筋,非常危险。” 水下有许多看不见的岩石,王统不敢一个猛子扎下去,因此只是慢慢地往下探。 果然,他伸手摸了摸,对夏樾道:“大人,这底下果然很多石头。” “有棱角吗?” 大约是河水常年侵蚀打磨,露出来的石头倒是挺圆润,都没有什么棱角,就像是鹅卵石一样。 “有。”王统道:“但是没有看见特别尖锐的……哎,大人,我看到一个东西。” 莫非是死者身上的物体,众人都激动起来。 “是什么东西?” “唔……我也不知道。”王统身体一缩又钻进河里:“不大一个小东西,我拿出来看看。” 第296章 烧了什么 众人都在岸上屏息静气的等着,王统下去的时候,腰上拴了一根绳子,这是怕万一有什么危险的时候,大家好往上面拉人。 王统虽然钻进了水中,但不时的轻轻拽一下绳子,这是安全的记号。众人因此虽然好奇,但并不担心。 过了一会儿,王统闭气到了极限,钻出来换了口气,然后叫人扔了一把匕首给他,又钻了进去。 真是奇怪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连匕首都用上了,莫非是一个超级大的贝壳,就在叶彩唐开始幻想王统会不会顶着一个大贝壳从水中冒出来的时候,他终于冒出来了。 没有什么贝壳,王统将匕首叼在嘴里,表情挺激动,手里还握着个什么东西。 众人忙将王统拽上岸。 夏樾道:“找到什么了?” 王统嘿嘿一笑,竟然还卖了个关子:“你们猜猜我找到了什么?” 可惜,没有人猜。 然后王统就被众人七手八脚的揍了一顿,满头包的上交了不义之财。 王统从鬼探头的岩石群中捡回来的东西,竟然是一只金色的鲤鱼。 小贾的眼睛都亮了。 “这这这,这是金鲤鱼啊。”小贾匪夷所思道:“莫非鲤鱼跳龙门的故事是真的。” 但这也不太现实了。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小贾愣了一下以后,向往的道:“夏大人,我能进水里摸一摸吗?” 这会儿又不冷,风平浪静,没有危险,如果王统能捞出个金鲤鱼来,那说不定他也行。 虽然那鲤鱼确实不大,只有大拇指大小,可若是金子的,也值不少钱。更别提它还有一个传说故事,鲤鱼跳龙门,跳上去了,化身成龙,这可是大吉大利的故事。 若是家中有学子要参加考试,说不定愿意重金求购。 夏樾应允。 去吧。 但是你没看见,王统摸上了金鲤鱼的反应,还不是交公了吗? 众人仔细看了看小巧的金鲤鱼,只觉得做工十分精巧,确实活灵活现。 叶彩唐关心的问题最实在,也最世俗。 “这是真的黄金吗?” 要不是觉得挺脏的,叶彩唐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给我咬一口我试试真假。 “不好说,有些人可以做的以假乱真。”夏樾将黄金鲤鱼收起来:“金鲤鱼暂时由我保管,等回京之后,找银楼辨别清楚之后再做判断。” 夏樾还是很大方的,一般来说,如果这个金鲤鱼是真的金子,和案件也没有什么关系的话,就会还给王统。 王统当然没什么意见,虽然是金子但就那么一点点,也没多少。他是见过世面的人,夏樾从不亏欠自己的手下。 很快,小贾也下了水,他在水里满怀希望的摸了半天,可惜什么也没摸到,垂头丧气的上了岸。 夏樾仿佛没看见,正色道:“这个地方常有人来吗?” 我记得当时的说法是,跳上龙门的鲤鱼的实体,化作了星星点点无数的金色光芒,落入了河里。 这意思就是说,金鲤鱼不止这一个,还有许多个。 “有。”小贾道:“但是都是白天,大家都想发财呀,但是谁都没摸到过锦鲤鱼,王哥是我见到第一个摸到金鲤鱼的人。” 王统可实在是太高兴了,笑得合不拢嘴。 小贾道:“但只限于白天,晚上肯定没有,因为大家都知道,晚上那不是寻宝,晚上是送命。” 小贾要是之前说,大家可能觉得他有点夸张,毕竟有很多人为了钱,是会去冒险的。但是昨晚上见过了鬼探头的风浪之后,大家就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了,眼见得有去无回,那八成没人去了。 金鲤鱼的故事出现的很巧合,可是死者头部身上都没有外伤,也确实和鬼探头的岩石对不上。 商议一下,夏樾便准备打道回府。 这时候,刘沙命人过来,让大人过去看看。 看来是有发现。 众人连忙跟着过去。 刘沙带着人往上游查看,在离鬼探头不到半里地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是一片烧焦的草地。 “大人您看。”刘沙指着面前的草地:“这是新鲜被烧焦的痕迹,我仔细看了,很有可能就是这一两个晚上被烧的。” 这一片都是荒地,有被烧焦的痕迹也不奇怪,也许是有来捞金鲤鱼的人,在这里烧饭或者生火取暖。 可奇怪的地方是,这一片烧焦的痕迹,乍一看,像是一个人形。 刘沙道:“该不会是有人在这里被害了吧。” 众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如果是那样,受害者就变成了两个。一个被害死丢进了河中,另一个呢,另一个被烧死,又去了哪里? 会不会也被丢进了河中。 那么宽,那么长的一条河,一具尸体在河中飘,未必就会立刻被发现。如果尸体上被绑了重物沉入了河底,或者是被风吹在靠岸的地方,隐藏在水草中岩石缝隙里的话,那一时半会儿都未必能找到。 叶彩唐蹲下来,仔细的检查那片草地。 凶手,如果有的话,凶手是一个很仔细的人,因为这一片焦黑的草地烧的非常彻底,到底是什么被烧了,那真是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我总觉得不像是个人。”叶彩唐最终给出了专业的意见:“因为你们看,这片草地烧焦程度是差不多的。” 都是一片黑乎乎。 不够众人不太明白,需要进一步的解释。 叶彩唐道:“人和动物的组成其实一样,身上有皮,有肉,有骨头,有油脂。所以人被烫伤了,也有滋啦啦的声音和烤肉的香味。” 黄泉又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了,想到了昨天,略有不适。 叶彩唐又道:“我们假设人是这么躺在上面的,他身体的某些部分一定会被烧出油脂,油在火中,会重火势,所以不会烧的那么均匀,一定有零星地方会烧的特别厉害。” 众人一听,也是有道理的。 可既然不是烧人,那是烧什么?就算是烧一件衣服祭典吧,也都是叠在一起的,没见过把衣服摆成人的样子烧的。 第297章 人和人的差别 不是烧人,众人松了口气,虽然一个人形的焦坑很奇怪,但不是烧人,至少不是又多了一起命案。 众人便回了画舫去。 画舫里,有差役带了个妇人过来,说是来认尸的。 谋杀案里,非常重要的第一步,就是先确认死者的身份。只有死者身份确认了,才能知道他的生前行踪,去过什么地方,和什么人有矛盾,才好展开调查。 虽然鬼探头的转弯没有任何发现,但听说有人认尸,大家都挺高兴,夏樾让人过来。 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看穿着打扮,应该也是清水河边讨生活的,手上和脸上的皮肤很粗糙,是常被风吹出来的。 叶彩唐带着妇人过去看尸体,尸体已经缝合好了,还给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旁的不说,至少在家属看见的时候,心里不会更难受。 一个人死了,家人避免不了伤心,他们也没有办法。能避免的,是不能让家属觉得,死了,还死的那么惨,那就更伤心了。 但妇人见了受害者的尸体后,却并没有什么伤心的样子。 也不太害怕,而是仔仔细细的看了几眼后,断定道:“对,这就是韩杨志。” “你是他的……” “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做了他邻居。”妇人不但不难受,而且露出一副非常烦躁的表情:“大人,我问问啊,这人欠了我一两银子,现在他死了,我能拿他家的东西抵债吗?” …… 众人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妇人又自顾自道:“对了,他家那些破烂玩意儿可能也不值什么钱,能把他的房子卖了还我钱吗?” 王统忍不住道:“大婶,他好歹是你邻居,都已经死的那么惨了,你怎么就想着那一两银子。” 多多少少有点冷血了。 就算是装,也要装的可怜唏嘘一下吧。 夏樾抬手制止了王统:“这么说,你不是他的家人,那他的家人现在何处?” 聪明的大人,从不和大爷大妈理论,理论不出结果的,没有必要。 “他没有家人,死光了,就他一个。”妇人道:“大人你不知道,这人啊,年纪轻轻身强力壮的,你说守在河边上,干点什么不能赚钱养活自己,可他这个嫌累,那个嫌钱少,天天游手好闲混日子。” 难怪妇人如此嫌弃。 “开始的时候,花爹妈留下的,然后开始卖家里的东西,卖的就剩下个屋顶了。”妇人道:“然后就到处混,反正除了干活儿,什么都能干。” 如此说来,确实叫人不齿。 夏樾道:“那他欠你一两银子,是如何欠下的?” 妇人叹口气:“去年他生病快死了,我看着不管怎么说和他爹娘这么多年的邻居,实在不忍心,就请了大夫,这不连问诊带吃药花了我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啊,当时还说病好了肯定好好干活儿还钱,结果呢,还是那样……” 妇人说着就生气,要不是人已经死了,可能还想踹他几脚。 没人想接妇人的怒火,夏樾听着她说完,这才道:“那你可知道这韩杨志,平日里都和什么人来往?有什么仇人?” “那可多了去了。”妇人道:“清水河沿岸的混混,就没有他不熟悉的。他经常要么鼻青脸肿,要么一瘸一拐的回来,都是在外面和人打架弄的,常事儿了。” 这么说来,死者不是个安分守己的。 夏樾道:“谢师爷。” 正在船头和厨子商量中午吃什么的谢止不情不愿的过来了。 “你带大婶去船舱里说,仔细的说一下死者平日都和什么人来往,还有死者的家庭住址。” 谢止只好去了。 天气还热,尸体不能一直放着,更不能一直放在船上,解剖之后,如果无人认领,或者像是韩杨志这样的孤家寡人,六扇门会买一口简单的薄棺入葬。 当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凑和着吧,总好曝尸荒野。 但是同样,韩杨志的财产也会充公,不过充公之前,是可以先还清生前旧账,比如欠了邻居的银子之类的。 很快,谢止就拿着一张单子出来了。 众人一看,十分无语, 那些常和韩杨志来往的人,妇人一个都不认识,当然这可以理解,街上的小混混常见,但是老实本分过日子的人,是不会,也不敢,也不屑和他们来往的。 但是妇人知道他们的长相和特征,也知道绰号,非常好找。 夏樾吩咐人送妇人回家,顺便去韩杨志的屋子里看一看。 再按照妇人给的信息,去找那几个生前和死者常有来往的混混。 还有,顺便再去查一查金鲤鱼相关。 什么鲤鱼跳龙门,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们又真的在清水河中找到了金鲤鱼,这就奇怪了,莫非是有人为了贴合这个传说,故意做了金鲤鱼丢进了河里? 那是为什么?金子多了没处使,也不是这么用的。 夏樾叫人带着金鲤鱼快马加鞭回城,找银楼验一验这是否真金。 还有,看一看这金鲤鱼的做工,是否出自哪一个银楼的工匠之手。在这一行的老师傅,做出的东西都是有特别标记的,一个金饰品,出自谁的手,一眼就能看出来。 黄泉的画舫现在变成了六扇门移动办公点,大家围成一圈,桌上放着这几日的案件汇总。 只有黄泉,黄泉靠在一边的柱子上,捧着一杯茶,看着他们,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夏樾道:“案情的大家都了解了,说说有什么看法。” 六扇门每次案子都是如此,大家坐在书房里,或者议事厅里,将现在知道的所有情况都摆出来,然后畅所欲言。 然后谢止道:“清水河上的鱼真不错,我也想订艘画舫,下次请大家来玩。” 夏樾转头看他,你在说什么? 畅所欲言,是让你说这个吗? 众人都对谢止投去了羡慕嫉妒很的眼神,一个月二两银子的师爷,宅子说买就买,画舫想订就订,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第298章 低调奢华的浮夸 叶彩唐由衷的道:“谢哥,你真的太有钱了。” “还好还好。”谢止谦虚的道:“一般一般的,其实我没什么钱,都是师父送的。” 大家都在心里叹气,我们也想要这样的师父啊。现在去师父他老人家门口要饭,还来得及入门么? 夏樾看着叶彩唐那没出息的样子,不由的道:“行了,别一个个只知道吃喝玩乐耽误正事。” “哦。” 叶彩唐知道了,心里有一点失望。 然后夏樾轻描淡写道:“画舫我已经找人做了,三个月交货,要是速度快的话,能赶上中秋节赏月吃螃蟹。” 叶彩唐惊呆了。 黄泉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夏樾,这小子动作真够快的啊,看来确实是一大劲敌。 “大人你买了画舫?”叶彩唐有些不可置信。 这是画舫,不是三五两银子的事情。大人你一个区区六扇门老大,到底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才能这么富有,你这么高调显摆,不怕朝廷调查吗? 夏樾装作很寻常的点了点头。 多大点事儿,幸亏我有钱,要不然的话,这风头岂不就被谢止占了? 夏樾暗暗庆幸,做人不容易啊,不但要防着黄泉,还要压着谢止。谢止这小子太有钱了,真是有一点讨厌。 “行了,画舫的事情以后再说。”夏樾道:“说正事。” 都是给谢止带偏了,以前六扇门都是低调奢华的作风,怎么会这么浮夸。 众人,哦哦哦,说正事。 正事就是韩杨志的死。 韩杨志的死因虽然已经确定,是因为钝器打击造成的肋骨折断,肋骨刺进肺部造成了大出血。但是想象不出凶器的样子,也无法从凶器推断死者生前的环境,暂且搁置。 再就是死者的身份,和混混长来往的人,很有可能是因为一点小事打架斗殴致死,然后被抛入水中的。 但还有两点奇怪的,不能确定和韩杨志的死亡有关,但是既然同时发生,就可以当做疑点列出来。 一个是金鲤鱼的故事。 一个是乱石滩边被焚烧的人形草地。 每一件都很奇怪,像是其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又抓不到实处去。 在不知哪一点更靠谱的情况下,只好每一点都查了。 夏樾不但让人去查韩杨志的情况,还让人去找传说中,捞到了金鲤鱼的人。 别说,还真有。 小贾找了赵左传,就是鲤鱼跳龙门这事情的发源人,看起来挺老实的一个人,赌咒发誓真的亲眼所见,不是瞎说,也没有被吓昏。 夏樾道:“据我所知,这个件事情,你第一次说出来,是在两年前,在一次喝酒的时候,告诉了一个朋友。” “对。” “为什么之前不说呢,如此神奇的一件事情,对一个孩子来说,难道不应该立刻就告诉所有人吗?” 这么稀奇的一件事情,孩子的心理,怎么不得好好显摆显摆,让大家都知道? “我没有不说啊。”赵左传道:“我当时就回去告诉了爹娘,但是他们都不相信,说我肯定是不知不觉睡着了,睡迷糊了。是在做梦,但那不可能啊,那么大的雨噼里啪啦的打在身上,我得有多大的心才能睡着?” 虽然说得有道理,但是那么大的雨一个孩子跑出来,这心也不小。 夏樾道:“你爹娘不信,然后你就没有告诉过别人了?” “也有啊。”赵左传道:“我告诉了我在一起玩的小伙伴的,不过大家都笑话我,都不信。” 每一条河上,都有无数个鬼怪灵志的传说,好的坏的,龙的鱼的鬼丞相的,多不胜数。 众人都奇怪:“那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又重提旧事了?” 而且这一次,很多人相信了? 莫非只因为当年的孩子长大了,大家觉得小孩子的话不可信,大人的话,就可信了? 赵左传道:“前几年,我和朋友吃饭,喝多了,然后就一不留神又说了。谁知道我那朋友是个特别信这个的,当下就开船去捞,一连捞了七八天,您猜怎么着,还真给他捞到三条金鲤鱼,这不,后来大家就都信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 夏樾道:“他确定自己捞到的金鲤鱼,真的是黄金吗?有没有去银楼验过成色。” “验过。”赵左传笃定点头:“确实的真金,一点儿不假。不但验了,而且卖了,有个路过的商人,一条金鲤鱼一千两,当场就给了银子,把金鲤鱼收走了。” 刘沙惊道:“那么点大的金鲤鱼,那么贵?” 虽然是黄金,可一个也就手指头那么大点儿,怎么也不值那个钱吧。 “是呀,我在现场看着的。”赵左传道:“就是那么多,还请我吃了一顿呢。” “那你那朋友,现在岂不是很富有?” “嗨。”赵左传无奈道:“只能说富有了一小段时间吧,三千两啊,要是吃喝玩乐那得花半辈子,结果他倒好,喜欢上一个青楼女子,千金博佳人一笑,最后也没能把人娶回来,还把钱花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几百两,没几天都送给赌坊了。” 但是,清水河上出现了一股捞金鲤鱼的热潮,当然不是光明正大的热潮,而是偷偷摸摸的热潮。 金鲤鱼毕竟是有限的,别人多捞一个,自己捞到的可能就少一个,所以得了消息的人,都自觉地守口如瓶,被人知道了,那也是意外。 要不然这里还在京城,这消息早就传的沸沸扬扬,说不定夏樾他们早就知道,叶彩唐都来寻过宝了呢。 夏樾道:“那你呢,你是亲眼见着鲤鱼跳龙门的人,你怎么没捞到过金鲤鱼?” 赵左传挫败道:“大概是没有缘分吧,我其实捞了很多年了,但什么都没捞到过。” 命里就没有这场富贵和福气。 王统突然很高兴,看样子也不是人人都能捞到啊,他还是有福的。 问的差不多了,夏樾道:“有哪些人知道金鲤鱼的事情,有哪些人捞到过金鲤鱼,都找回来问问。” 六扇门从不相信鬼神之说,哪里来的金鲤鱼跳龙门,如果一个人把那么多金鲤鱼放进了河里,他要做 第299章 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落落 因为捞金鲤鱼这事情,毕竟还是小范围传播的,虽然用一种,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的方法在保密,但还是实现了人传人的现象。 除了小贾和赵左传,还有赵左传那个命特别好,捞到了三条金鲤鱼的朋友高盛勇。 天上掉的钱真是来得快去的快,高盛勇虽然说是曾经拥有过三千两的男人,但是现在看起来和小贾和赵左传也没有什么区别了,穿的衣服还破破烂烂的,有一点落魄。 一直穷,和暴富再穷,心态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夏樾道:“你就是捞到过三条金鲤鱼的高盛勇?” 高盛勇垂头丧气点点头。 “把当时的事情详细的说一遍。” 高盛勇不太愿意回忆,但是没办法,还是回忆了一遍。 事情和赵左传说的差不多,捞鱼,卖钱,暴富,潇洒,落魄。 反正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高盛勇说的十分郁闷,差点没哭出来。 短短十来天,高盛勇就过完了跌宕起伏的一生。 众人都听的十分唏嘘,所以说有些人落魄,和是不是能赚到钱一点关系都没有,无论多少钱,都能嚯嚯掉。 小贾不解道:“三千两啊,我以为吃香的喝辣的,也够下半辈子了。你怎么能花的那么快呢,可能是我没富过,真想不到三千两,就算是去找姑娘,赌一赌,也花不了那么多啊。” 要是三千两才能去青楼赌场,那青楼赌场肯定没啥人。毕竟有这么多钱的人,太少了。 高盛勇不愧是富过的,他算给小贾听:“三千两看起来挺多的,其实也不经花,姑娘都还好,赌场里要是背起来,银子真的跟水一样。” 小贾更奇怪:“去赌场不是为了赢钱吗?你都那么有钱了,为什么还去?” “嗨,谁嫌钱多呢?当时我已经在姑娘身上花了一半了,有点慌,所以想去赌场赢回来,谁知道……” 高盛勇两手一摊:“都赔进去了。” 小贾十分唏嘘。 黄泉突然道:“你是在哪个赌场赌的?” 高盛勇被问了一愣,然后道:“黄金赌场。” 黄金赌场,是京城非常有名的赌场。多的是在里面一掷千金,赢的盆满钵满,也输的倾家荡产的人。 “黄金赌场?”黄泉重复了一遍:“在什么时候。” 高盛勇说了一个日子,距离现在时间不长,也就在十天之前。 黄泉定定的看了高盛勇一会儿,又问:“具体输了多少,多长时间输掉的?” 高盛勇心里有点不安,一时没有回答。 但是夏樾道:“问你就说。” 黄泉虽然不是六扇门的人,但在做事的时候是靠谱的,不会无缘无故的问出这句话来。 高盛勇想了一下:“我输糊涂了,也不确定具体多少,总得有一千多两吧,大概两三天,陆陆续续就没了。” 高盛勇说完,黄泉道:“你说谎。” 高盛勇愣住了。 “不可能。”黄泉道:“你如果在黄金赌坊两三天时间输了一千多两,我不可能没见过你。” 高盛勇不认识黄泉,他有些不服气道:“为什么,那黄金赌场那么大,楼上楼下的,光线又不好,就算你常去,那也不能每个人都认识吧。” 黄泉淡淡道:“我不能每一个人都认识,但是如果你输过上千两,那我一定认识。因为我就是黄金赌场的老板。” 高盛勇惊呆了。 黄泉微微一笑:“赌场每日也是有账的,不是你说输了多少,就输了多少。” “你,你是黄金赌场的老板?”高盛勇不相信:“这怎么可能?” 黄泉不高兴了:“为什么不可能。” 高盛勇不知死活的道:“黄金赌场的老板,是黑乎乎的啊。” 这句话一出,黄泉脸都黑了。 大家一起同情的看着高盛勇。 高盛勇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他想来想去没错啊,大家都是这么说的,黄金赌场的老板,常年一身黑,阴沉阴森,而且沉着脸冷酷无比,对谁都爱答不理。 跟现在这个,靠在柱子边,穿着一身米黄色长衫,粉粉嫩嫩的,一副潇洒模样的公子哥,那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碍于夏樾在场,黄泉不好现在就把高盛勇给捆起来扔到河里去,但是心里已经计划好了一系些列打击报复的打算。 黄泉冷静道:“从他这句话,我确定至少这半个月,他没有来过黄金赌坊。” 要不然的话,就不会不知道,黄金赌场的老板已经不黑了。 夏樾并不质疑黄泉的话,只是奇怪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在说谎?” 虽然夏樾也确实打算去查一查高盛勇的钱到底是怎么花的,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多钱,但是黄泉一句话道破,还是很奇怪。 毕竟大家都不认识。 黄泉云淡风轻道:“一个人赌不赌,赌瘾有多大,能赢多少钱输多少钱,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人,不是个赌徒。” 说一个人不是个赌徒,大概是在夸他,但是这时候,高盛勇心道不妙。 黄泉竟然这么厉害,大家都挺奇怪。 叶彩唐忍不住道:“黄大哥,你看我呢。” 黄泉微微一笑:“你不赌,只是偶尔玩几把,要看天时地利人和,赢了可以多玩几局,输了就赶紧收手。” 唔…… 叶彩唐想了想,是这么回事,她在黄金赌坊都是赢了又玩了几把,然后又赢了。 并且她决定,如果以后在别的地方输了,就赶紧收手。 黄老板在这一行果然的目光如炬。 夏樾冷笑了一声,当然大家都以为他这一声冷笑是对高盛勇的,只有黄泉知道,这一声冷笑是对自己的。 不过他不在乎。 夏樾沉下脸,对高盛勇道:“高盛勇,现在是六扇门在问你话,我劝你如实交代,你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会核实,若有隐瞒或者胡编乱造,后果你承担不起。” 感谢六扇门在京城有那么好的名声。 高盛勇吓坏了,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大人,我说,我都说,我确实说谎了。” 第300章 不祥之物 大家都冷冰冰的看着他,特别是黄泉,大有一种,此刻我愿意做夏大人的狗腿,只要夏大人一皱眉,我就愿意代劳把人给丢下去的感觉。 当然他并不是想效忠夏樾,只是想公报私仇罢了。 高盛勇唉声叹气道:“大人,其实我说谎,不是有什么坏心思,是因为实在没脸。” “怎么说?” 高盛勇道:“钱,丢了。” …… 这答案真是谁也想不到,万万没想到。 “那是三千两啊。”王统匪夷所思道:“你是怎么丢的。” 高盛勇哭丧着脸道:“虽然是三千两,但其实只是几张轻飘飘的银票。” “我拿了钱后,着实有些得意过了头,银票时时都揣在身上,那夜喝多了迷迷糊糊去厨房找水喝,谁料银票从怀里落了下来,被风吹进了灶台,灶台里还有点零星没完全灭的火星,银票一落在上面就烧了起来。” “我当时还在喝水,等喝完了水见灶膛里有火光,这才反应过来,可惜那银票薄薄一张纸,一点就着,啥也没抢出来。” 高盛勇说起这事情,后悔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我当时都傻了,看着一把的灰,真想一头撞死在灶台上。” 众人都向高盛勇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如果是真的,那真的太可怜了。 叶彩唐想,这不就是走狗屎运中了三千万大奖,还没来得及领奖开始享受呢,彩票丢了。 这也太叫人感觉窒息了,何止是想一头撞死,简直想把自己撞成十块八块。 比起之前在青楼和赌场用完了三千两,众人都莫名觉得这个理由更真实一点。 因为实在是太离谱了,一般编不出来。 “后来,我又在河里捞了好些天,但是再没捞上来过。我怕大家笑话我,索性说输完了,这样显得我不是特别蠢。” 如果不是怕高盛勇会从船上跳下去把自己淹死,大家都忍不住要笑了。真的是特别蠢的感觉。 就连黄泉,都动了一点恻隐之心。 算了这人已经够惨的了,还是大度的放过他吧。 之前大家都说,金鲤鱼是福气的象征,鲤鱼跳龙门嘛,那肯定是吉祥如意的。但当一一问过捞着了金鲤鱼的人之后,都感觉奇奇怪怪的。 就在这些人里,有三个人都捞到过金鲤鱼,高盛勇的钱没来得及花就没了,另一个更惨,金鲤鱼还没来得换钱就丢了,还有一个,虽然也卖出了六百两银子的好价格,但钱也丢了。 众人都很奇怪,银票虽然不是大东西,但也不至于那么容易丢吧。 “你是怎么丢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丢了。”那人道:“我就放在衣服里的啊,一觉睡醒就没了。” 夏樾都不信:“六百两银子丢了,你不报官?” 怎么牵扯到这金鲤鱼的事情,都那么奇怪呢? 但那人摇了摇头。 他认真的道:“娘从小就跟我说,不是自己辛苦赚来的钱,就不是自己的,到手也会失去。那金鲤鱼我不是特意去找的,是打渔的时候勾着网拉上来的,所以我寻思,那既然丢了,肯定因为它就不该我得啊。” 和高盛勇比起来,这老哥不是一般的淡定,还是娘教育的好。 “也行吧。” 这理由也说的过去。 都奇奇怪怪,但是都说的过去,夏樾让他们留下详细的地址,这段时间不许出远门,便都散了。 几个人都松了口气,纷纷转身要走,突然谢止道:“哎,等会儿。” 几人又站住了。 谢止拿着刚才妇人口述,他记录的资料。 “叫邵文卓的,你等下。” 一个年轻男人站住了。 “你是不是有个外号,叫长腿?” 邵文卓一愣,点头。 谢止将记录递给夏樾,低声道:“大人,你看看,这个邵文卓,跟韩杨志有来往。” 清水河边的混混,不三不四游手好闲的人,和想发财想疯了,天天偷偷摸摸打捞金鲤鱼的人,是有部分重叠的。 这外号非常贴切,邵文卓的腿确实很长,个子虽然其实并不高,但是因为腿长,显得特别高。 “其他人可以走了,你等下。” 邵文卓忐忑不安的等着。 苦命的师爷又拿起了笔。 “邵文卓,你是否认识韩杨志?” “认识啊,从小一起玩儿的,很熟悉。”邵文卓道:“不过有几日没见了,这小子这些日子也和我们一样,天天在捞金鲤鱼,这会儿不知道在哪条河里泡着呢。” 看起来,邵文卓还不知道韩杨志死的消息。 当然这也正常,因为之前他们并不知道死者的身份,只是寻找失踪可疑人口。一般是家里人几日不见,或者正巧想着这事情的,才会怀疑的核对一下。 若只是朋友,本就不天天见面,又心大一些的,确实想不到。 虽然目前来说,找到了金鲤鱼的人没有一个得到了相应的享受,但似乎都是意外,所以没有找到的人还是不信邪,前仆后继。 夏樾道:“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啊。”邵文卓想了想:“前天吧,前天我路过河边,看见他在船上坐着,就聊了几句。” “聊了什么?” “就是一些家常,没有什么特别的。” 邵文卓回想了一下,说了几句,果然是平常打招呼的话。 “然后我就走了,这几天都没见着。” 夏樾道:“前天晚上,你在哪里?” “就在船上。”邵文卓道:“我这段时间,白天晚上都在船上,我那船就在前面,不大,上面我挺多家当的。” “昨晚上在船上,可有人看见了。” “啊这……”邵文卓想了想:“我家就我一个人,晚上河上也没船跑,哪有人看见了。” 半夜叫人找人证明自己,夏樾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行,你先走吧。” 夏樾说着,邵文卓站了起来,转身要走。 他的腿确实长,一站起来,众人难免又看了一眼。 突然夏樾道:“等一下。” 邵文卓还以为夏樾又想起来要问什么,真要转身回来,夏樾又道:“别动,别转身。” 第301章 富贵险中求 邵文卓顿时不敢动了,保持着一个要动不动的姿势,诡异的站立着。 夏樾指了指他身后衣摆。 邵文卓的衣服是灰色的,灰色麻衣,应该也几天没换了,水里来去,干了变湿,湿了再干,因此有点脏兮兮的。 其实叶彩唐看都觉得还好,因为大部分村里人都是这样的,她也是这样的,那些在夏樾眼里破破烂烂可以扔掉的衣服,就是村子里大家正常穿的衣服。 此时,邵文卓的后摆上,有一点点灰色。 王统立刻走过去,抓住了他的衣服。 “怎么了?”邵文卓不明所以有点慌,想要转头看一看王统在干什么,但是被呵斥住了。 “别动。” 夏樾索性道:“脱衣服。” 邵文卓没说话,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是喊他脱衣服。 王统直接就上手了。 “喊你呢,把上身的这件衣服脱了。” 邵文卓整个人懵了,一边抵抗一边又不太敢拼命抵抗,很快就被王统把衣服扒了,两手抱胸蹲在一旁。 天气还热,因此邵文卓只穿了一件单衣,而且为了行动方便,是短褂,被王统脱了以后,就只剩下个裤子了。 其实男人嘛,京城里你是看不见光着膀子的男人的,夏樾谢止黄泉这种人,天气再热也穿的整整齐齐,连袖子也不会卷起来的。 但是在干活儿的地方,比如叶彩唐待着的村子里,天热的时候,你看农田里,那肯定是有不耐热的光着膀子在忙活的。 所以叶彩唐没觉得有什么,沈星谣和墨粉甚至都没觉得有什么,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 但是可能因为有几个姑娘家在的缘故,邵文卓有点别扭了。 众人可不管他别扭不别扭。 王统将他的衣服平铺在地上,众人围了过去。 夏樾指着他刚才看见的地方,那是衣服后摆的一块,呈现出黑灰的颜色,像是被火撩过一样。 众人立刻想起了在鬼探头的那个急转弯边上,那一片被烧焦的草地。 “你过来。”夏樾对邵文卓道。 邵文卓依然抱着胸,慢慢的挪了过来。 夏樾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最好抓住最后的机会。” 邵文卓懵懵懂懂。 夏樾道:“前天晚上,你去了哪里,是否和韩杨志在一起。” 邵文卓正要开口。 夏樾又道:“你想清楚再说,韩杨志已经死亡,现在六扇门正在调查凶手。如果你知道内情,最好原原本本的说出来,若有隐瞒。” 邵文卓愣了一下,然后跳了起来,张大嘴:“韩杨志已经死了?” 众人都要冷笑了。 虽然你表达的惊讶很惊讶,但说实话挺假的。 “看样子,韩杨志是你杀的。”夏樾道:“你早已经知道了他的死吧。” “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啊。”邵文卓脸色惨白,连连摆手。 夏樾捏起他的衣服下摆:“看见这是什么了么?” 邵文卓看向自己的衣服,一时有点呆。 “这是被火撩过的痕迹。”夏樾道:“在韩杨志死的当夜,你就在鬼探头急弯附近,还点了一把火,是不是?”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到底韩杨志是怎么死的,但是这几件事情同时发生,就很可能是有联系的。哪怕邵文卓的死和韩杨志没有关系,诈他一下也好。 果然一听夏樾这么说,邵文卓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他像是被人点破了一个巨大的秘密,嘴唇翕动,眼睛飞快的眨着。 夏樾轻易的摧毁了他最后一道心防。 “你是决定在这里说,还是去六扇门的刑讯室里说。” 六扇门办案,就是这么豪横,以德服人?不存在的。 六扇门的刑讯室,短短七个字充斥着太多血腥的想象,邵文卓一下子就萎了,他啪嗒一下软了下来。 “我说,我说。” 大家都看着他,说吧。 只有苦命的谢止又拿起了笔。 邵文卓道:“韩杨志不是我杀的,但是我们俩那天确实是在一起。” “不是你杀的?”夏樾道:“那你知道凶手是谁?” “没有凶手。”邵文卓道:“是意外。” “意外?你且说说看。” 邵文卓唉声叹气的,说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金鲤鱼的故事在清水河悄悄流传,确实也有人找到了,确实也有人卖了大价钱,财帛动人心,邵文卓和韩杨志也是其中的两个。 他们俩关系不错,一直在商议着怎么能捞出个金鲤鱼来,他们俩还不贪心,只想着捞出一个,然后卖一千两银子,一人一半,就满意了。 不过凭良心说,如果不丢不碰着奇怪的事情,拿这五百两银子好好过日子的话,真的是够了。 看我们堂堂六扇门首席仵作叶大人,一年也不过才三十六两银子而已。 可惜他们运气不好,怎么也捞不到。 金鲤鱼这东西也邪门,没个固定的地方,每个人捞出来的位置上都不一样。 邵文卓道:“前些日子,我们晚上从鬼探头急弯路过的时候,隐约看见水里有金光一闪。当时我们可激动了,但是晚上鬼探头里风大浪急,谁也不敢下去,于是我们就在河边等到了天亮。” “天亮就没那么大的风了,我们俩就一起下去捞,但是很奇怪,我们找了一天,什么都没找到。” “但是我们不死心啊,当天晚上,我们又在河边看,又看见了金光……但是白天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于是我们就想,莫非那金鲤鱼,要晚上无人的时候,才捞的到?” 叶彩唐想起韩杨志的伤,那诡异的伤,莫非真的是在鬼探头的急弯里,被岩石碰的? 可是为什么头部没有伤,身上没有破损? 邵文卓道:“我们看准了位置,第二天白天再找,可还是什么都没有。所以我们决定……富贵险中求!” 既然金鲤鱼只有夜里出现在鬼探头里,那就只有夜里下水。 众人都是唏嘘,那不是找死么? 虽然有钱很好,可有钱也要有命花才行啊。 第302章 鱼钓鱼 邵文卓道:“我们也知道晚上鬼探头危险,所以下水的时候,是做足了准备的。” 邵文卓和韩杨志虽然没什么学问,但是也不傻。他们不但做了准备,准备的还挺充足。 邵文卓道:“我们在清水河边长大的,对鬼探头转弯太明白了,那里最大的危险就是暗礁,风大浪大,人一旦下去肯定会撞石头,到时候水性再好也没用。” 所以邵文卓和韩杨志并没有草率,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所以他们商量又商量,计划再计划,想出来一个办法。 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 他们想着,只要像是士兵那样穿上盔甲,就可以抵抗岩石的撞击,就可以潜入水中。 但是他们没有盔甲,其实有盔甲也没用,盔甲也是坚硬的,被撞击的时候虽然可以挡住对方的攻击,也会给自身带来强硬的攻击。 他们需要一个柔软的,又坚韧的东西。 而且他们没什么钱。 在赚钱面前,他们的智商也是很高的,于是想到了下雨穿戴的蓑衣,就是用一层又一层的树叶,缝合成一件衣服,树叶是软的,只要到了一定的厚度,就可以减缓撞击。 然后他们还花了所有的钱,买来好几块动物皮,将动物皮缝合在一起,变成一件可以从裹到脚的衣服,然后将树叶,棉花等等柔软的东西都填充进去。 一套软盔甲,就这么做好了。 “头盔我们做的最仔细,几乎是全部家当都拿出来了。”邵文卓道:“大家想发财,可不想送命。” “准备好了之后,我们就抓阄,他先下,我再下。我们不是一起下去的,怕浪太大会把人卷跑,所以腰上拴了绳子,一个下去摸金鲤鱼,一个在岸上拽着,万一有什么情况,好及时把人拽上来。” 不得不说,他们还真不是毛毛躁躁,莽莽撞撞就下去了。 就这准备工作,也做了好几天。 可是邵文卓垂下头:“可我们还是低估了鬼探头里礁石的厉害,他下去以后立刻就被卷了进去,我连忙往上拽绳子,但是根本就拽不动,幸亏那绳子另一边是绑在大树上的,要不然他怕是就直接给冲走了。” 叶彩唐心道,还不如直接给冲走呢,那说不定还能活。 就是因为绳子绑在身上,让他反复在风浪里挣扎,重复的,不停的拍在岩石上,这才造成了那么严重的内伤,肋骨断裂。 邵文卓叹口气:“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拽上来,可是他已经没气了。” “我当时特别害怕,生怕被人看见,以为我是凶手,于是就把他身上裹着的东西都扒了下来,然后将他放在水里,想着就算是被人发现了,也只会以为他是失足落水的。” 万万没料到,韩杨志在水里飘啊飘,飘啊飘,竟然被谢止和黄泉发现了。 众人这下算是听明白了。 所以草地上焦黑的那一个人形,是邵文卓烧了那件保护的衣服。所以留下了一个人形。 听起来倒是有条有理,不像是说谎,若真的是这样,确实只是一场意外。 “暂时先将邵文卓收押。”夏樾道:“不过你放心,等核查无误,韩杨志的死确实与你无关,自然会放了你。” 现在在船上,就先关在船舱里好了。 他们好心的,没有告诉邵文卓那只他们心心念念,一直都没有捞到的金鲤鱼,已经被王统捞上来了。要不然的话,估计邵文卓活着不甘心,韩杨志死了不瞑目吧。 韩杨志的死,暂且看起来没有什么可疑。如今夏樾他们更奇怪的,是金鲤鱼。 莫非那金鲤鱼是有灵性的? 所以邵文卓他们虽然看见了,可是怎么都捞不到。而王统晚上没看见,白天随便摸摸就摸到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大家还一起看向王统,王统摸了摸鼻子,问道:“大人,我之前没想过这金鲤鱼这么值钱,能卖一千两一个啊。一千两有点多,我有点扛不住了。” 夏樾淡淡看着王统,你看你这点出息。 王统诚恳的道:“我能把它卖了吗?” 夏樾也诚恳道:“我也想把你卖了,可惜你卖不了一千两。” 王统顿时就怂了。 那是真卖不了一千两,争不了这个气。 后知后觉的王统还没回过神来,我为什么要卖一千两,不是,我为什么要被卖,我又不是东西……夏樾已经继续往下说了。 “清水河上的金鲤鱼传说,十分诡异。来的诡异,去的也诡异,一条一千两被收走,也很诡异。我们要把这个花巨资收购金鲤鱼的人找出来。” 不太好找,因为几个卖了金鲤鱼的人,只知道老板姓王,一个非常普通的姓,一副非常普通的长相,其他什么都提供不了。 甚至连老板是什么地方的人,做什么买卖的都不知道。 京城什么都不多,就是有钱人多,想要靠这个财力来锁定买家是很难的,也不可能带着他们一个个去找。 更何况这个人还未必是京城里的。 众人商讨了一番,目光都落在了王统脸上。 既然那个人是冲着金鲤鱼来的,只要有金鲤鱼出现,就会出现,那王统就是天选之人啊,现成的鱼饵。 “好吧,谁叫我捞到了金鲤鱼呢。”王统唉声叹气:“那我就勉为其难一下吧,等金鲤鱼送回来,我就下船。” 哎…… 为什么王统这么难过呢。 因为留在船上的人,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但是他接到了命令要引蛇出洞,就得装作清水河边讨生活的人,然后将他捞到金鲤鱼的消息放出去,其中心酸可想而知。 美味的鱼虾和螃蟹,都要暂别了。 叶彩唐真心道:“王哥你放心去吧,我会帮你把那份吃回来的。” 于是王统更心酸了。 很快,送金鲤鱼去鉴定的人就从京城回来了,这确实是货真价实的黄金。 但是不是出自名家,据银楼老板估价,就这么点大,也就是十两八两的银子吧,一千两,那是疯了么? 大家都觉得疯了,肯定有问题。 然后王统就抱着他的福气金鲤鱼,被赶下了船。 “听说清水 第303章 菜鸟对决 黄泉不情不愿的款待了夏樾。 当晚,鱼足饭饱,酒过三巡。 夜风清凉,黄泉看着略有醉意的夏樾提议:“长夜漫漫,睡觉还早,枯坐无趣,不然小赌怡情?” 谢止一听,立刻道:“黄老板,你这是欺负我们大人啊。” 你是开赌场的,多少年在赌场里摸爬滚打,各种技术炉火纯青,我们大人虽然英明神武,但是隔行如隔山啊。 那怎么能是你的对手。 虽然谢止在六扇门各种吐糟,但对外还是很护短的。 然后谢止卷袖子:“要不咱们俩赌一把。” 谢止虽然不是开赌场的,平时甚至都不去赌场,但是天赋异禀是个中高手。这一点之前在朱砂园的时候,叶彩唐和夏樾都是见识过的。 根本不知道他怎么出了老千,就出了老千。 所以说赌啊,夏樾可能是靠运气,谢止靠手段,黄泉靠经验,至于叶彩唐,那就是靠人脉关系了。 反正八仙过海,各有神通。 夏樾本来没想跟黄泉一个开赌场的赌,但是对方都已经发出挑战了,他也不能怂。 夏樾拍了拍谢止的肩膀。 “黄老板既然想跟我赌一场,那就赌一场。” 本来叶彩唐和沈星谣,墨粉正在一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闺蜜之间的悄悄话,一听夏樾和黄泉要开赌,立刻都围了过来。 有热闹不看,王八蛋。 沈星谣道:“你们赌什么。” 这世上就没有她凑不上的热闹。 赌什么呢,普通的赌显然没意思,黄泉也觉得有欺负人的嫌疑,输了丢人,胜之不武。 叶彩唐道:“要不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在河上,就赌钓鱼?” “?” 叶彩唐道:“左边一个人,右边一个人,半个时辰,看谁钓的多,要是一样,就看谁的大。” 小赌怡情,不要涉及钱财嘛,不然多伤感情。 夏樾一想,也不是不可以。 他虽然不精通垂钓,但是也钓过鱼。黄泉虽然有个船,但是以他的了解,一年也来不了一两次,技术就那么回事吧。 彼此彼此。 “好。”黄泉道:“就按彩唐说的。” 夏樾听着不顺耳,皱眉道:“输的人怎么办?” 赌钱的话,少了没劲儿多了不太好,赌别的,那赌什么呢? 叶彩唐差一点说出来,输的人给大家跳个草裙舞吧……哈哈哈,还好她忍住了,不然可能会被扔到河里去。 看着叶彩唐的表情有一点扭曲,大家都觉得这个姑娘没想好事儿,好在这个年代的人总体还是单纯的,没人能猜出叶彩唐的内心。 沈星谣道:“输的人,明天中午给大家挑鱼刺剥螃蟹去虾壳吧。” 很多河鲜,虽然美味但是有点麻烦,非常影响进餐的心情。 众人一听非常可以。 除了刘沙。 刘沙心道万一大人输了可怎么办,大人剥的虾,送到嘴边我也不敢吃啊。 不过大家都觉得好办法,夏樾和黄泉也就不好说什么了。黄泉当下叫人拿了一模一样的鱼竿饵料,甚至为了公平,连谁在哪一边都是抓阄决定的。 万事俱备,两人坐下,简直是生死是之战。 整条船都安静下来,大家大气儿都不敢使劲儿喘,生怕声音大了哪位爷的鱼跑了被迁怒。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两个菜鸟比技术,更可怕的事情呢。偏偏两个还都是老大。 万籁俱静,只有河面上夜风呼啸,灯火摇曳,大家看看这边,看看那边。 稍微有一点尴尬,已经过去一刻钟了,然后半个时辰过了一半了,两人稳坐如钟,鱼线垂在水中,比两人坐的还稳,一动也不动。 别说大小,别挑品种,啥都没有。 叶彩唐和谢止对视一眼。 不对劲啊,大人和黄泉,这一场比赛很可能零比零平手啊。 他们两不会恼羞成怒吧? 谢止眨眨眼,摇摇头,不好说,你说谁不会打起来。 刘沙挤眉弄眼,别怕,黄泉打不过我们大人。 小贾不干了,开始比划,我们老板也是很厉害的好吗,打赌不过就打人,你们六扇门还能不能行了? 就在观战的人差一点打起来的时候,突然,夏樾咦了一声。 众人立刻停止了无声的吵闹,一起望了过去。 就连一直装作非常淡定的黄泉,也忍不住看了过来。 不可能吧,不会吧,他钓不到,夏樾能钓到? 他是不在乎明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给叶彩唐挑刺剥虾的,但是其他人休想。何况夏樾能钓上鱼,他钓不上,没道理啊。 夏樾此时压力山大,他能感觉到鱼钩勾住了什么东西,那东西还挺沉,如果是鱼应该不小。 但是又感觉不到那东西挣扎扭动的力道,莫名觉得不是条,如果是那么大的鱼,应该在水中带着鱼线跑才对。 夏樾心里嘀咕着,但在万众瞩目下也没时间多想,小心翼翼的将鱼竿往上一拎。 “上来了。”刘沙喝彩道。 鱼线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带着水珠划过夜空,啪的一声落在了甲板上,发出沉甸甸咚的一声。 什么玩意儿? 众人都奇怪了,反正肯定不是鱼。 走过去一看,是个……盒子? 叶彩唐蹲下身,用小棍而戳了下,硬邦邦的,真的是个盒子,木头的,还上了漆。在水里的时间应该已经挺长的了,上面覆盖了一层水苔,绿绿的。 盒子上有一个小环,鱼钩就穿在了那环里,鱼饵已经被吃掉了。 大概是鱼拖动者吃鱼饵的时候,把鱼钩碰巧弄进了拉环里吧。 黄泉一见,松了口气,虽然没有笑出声来,但是很高兴。 他可以不赢,但是不能输啊。 夏樾就有点郁闷了,鱼没钓到,钓上来一个木头盒子,浪费时间。 不过这对钓鱼的人来说,是很寻常的事情,这个年代还好,没什么污染。在叶彩唐那时候,除非你在鱼塘,野钓的人钓上来什么都正常。 什么塑料袋,轮胎,水草,鞋子,死人尸体都有,形形色色,琳琅满目。 “还有时间,大人你接着钓。”叶彩唐说着,好奇的用两根手指头一掰,木盒子没锁,就这么被她打 第304章 三辈子也赚不到 众人都惊呆了,小贾甚至将挂在船上的油灯拎了一个过来。 只见手掌大小的盒子里,是半盒子黄灿灿,金闪闪的金鲤鱼。 “天啊。”沈星谣不由的道:“这么多啊,这是端了鲤鱼窝啊。” 大家都围了上来,就连黄泉和夏樾也没心思比了。 叶彩唐将盒子里的金鲤鱼都倒了出来,扒拉一下数一数,足足十一个。 “十一个啊。”叶彩唐惊喜道:“大人你发财了。” 叶彩唐开始算。 “一个鲤鱼一千两,十一个是一万一千两,我一个月三两银子,一年三十六两银子,十年三百六十两银子,一百年三千六百两……” 呜呜呜呜,我三辈子也赚不到这个钱啊。 叶彩唐算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羡慕妒忌恨,这是一夜暴富啊,老天爷你不公平,为什么一夜暴富这种运气,要给一个不缺钱的人呢? 我们劳苦大众芸芸众生,就不配有一个发财梦吗? 船上的众人,除了黄泉,谢止,沈星谣没觉得什么,其他人这心里都不是滋味。 甚至小贾想现在就跳进河里再找一找,还有没有其他的金鲤鱼了。 老天爷你真的不公平。 夏樾很想说,你想要就都拿去,但是考虑到现在人太多不方便,于是公事公办道:“这事情处处透着诡异,这些金鲤鱼暂且充公,等后续查明若无异样,见者有份,少不了你们的。” 见着有份的意思是,人人都可以分一点。 夏樾这话一出,大家都开心起来。 虽然咱们不指望平分,但是那么多那么多啊,喝口汤也心满意足了。 叶彩唐充满慈爱的眼神看着金鲤鱼,评价道:“这小标志,长的可真东西。” “……” 叶彩唐改口:“这小东西,长得可真标志。” 王统虽然之前捞到一个,但一个说实话没什么感觉,就算是知道能卖一千两吧,感觉也还心平气和。 可是一窝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哪怕不卖钱,也很可爱。 谢止抓了几个在手里,实在不解:“这到底是什么人干的,这是打了几百条金鲤鱼在河里洒吗?” 叶彩唐接着道:“还要有人往上收,一千两银子,价格感觉有点飘。” 两个有钱的神经病。 其实一百两一个,不,五十两一个也足够了,只要比金鲤鱼本身价格高上两倍,就足够让大家捞上来出手了。 刘沙道:“这个价格,他就不怕有人造假吗?” 要是被人盯上了,自己弄点黄金去打几条鲤鱼,再往外卖就好了,这差价何止十倍八倍? 但是小贾道:“不行,好像这金鲤鱼有什么特点,反正据说收的人能分出来。” 一定要把手鱼的人找出来,看看他是在故弄玄虚,还是真的知道什么内情。 夏樾吩咐刘沙先把鱼收了,谢止突然哎了一声。 “大人和黄老板是不是还在比赛呢?” 两人都是一愣。 还真是。 这么一闹腾,半个时辰早过去了。 两人都有点尴尬,万万没想到,竟然零比零。 沈星瑶心地善良,打圆场道:“这条河里可能没有鱼,既然表哥和黄老板都没钓到,那就……” 叶彩唐不等沈星瑶说完,用胳膊捣了她一下。 你为了包庇你表哥,竟然连这条河里可能没有鱼这种话都说的出来,这睁着眼睛说瞎话也是没有下限了。 黄泉倒是输得起,他哈哈一笑:“我确实不善垂钓,这河里鱼也确实很多,虽然夏大人没钓着活的,但是钓着了金的,也算钓着了。我愿赌服输。” 多大点事儿,不就是给大家剥个壳儿吗,做人要爽快敞亮点。 输了不要紧,输不起才是大忌。 “黄老板是个爽快人。”夏樾也道:“我们当初说好钓鱼,大家默认钓的便是河中活鱼,我不占这个便宜,这一局就算平手吧。” 不输不赢。 谁想去挑刺儿拔虾壳啊。 这一刻,夏樾和黄泉意外的达成了一致。 众人又围了金鲤鱼研究了一番,眼见着天色太晚,这才各自进舱休息。 因为之前已经放出了王统,这几条金鲤鱼夏樾决定先按兵不动,叮嘱大家不要说出去。 小贾半夜下了船,回了家。 王统也住了进去,对外宣称是小贾的表哥。 第二天,小贾的表哥来清水河玩,捞到了一个金鲤鱼的事情,就小范围传开了。 鱼饵已经放下,现在就看那收购的商人会不会来了。 没想到商人没来,先来了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小贾也很意外:“这不是虎哥吗,这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虎哥姓马,人称大头虎,是清水河上的贩子,平时靠往京城贩卖水产为生,因为生的人高马大,在这条河边,也有十来个自己的小弟,一般人都不敢惹。 但是做正经生意的,不在坑蒙拐骗范围内,所以昨天没被请上船。 “贾兄弟。”马虎进门,山一样坐下:“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商量。” 小贾道:“虎哥你说。” 虽然不是多好的关系,但是清水河上讨生活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都认识叫的出名字。 小贾是黄泉的人,不靠捕鱼捞虾过日子,但是在画舫上的时候,也会弄点鱼获赚点外快。马虎收货给钱公道,是大家愿意交易的人。 马虎看了一眼王统:“听说你表哥来了?” “是。”小贾道:“这是我表哥,王统。” 小贾介绍:“表哥,这是虎哥,在咱们河上做水产生意的。” 王统换了一身衣服,放下了刀,看上去憨厚老实的模样。 “虎哥。”王统笑道:“小贾跟我说过你,他有时候在河里捞点鱼虾,都是虎哥帮忙给处理的。” “应该的应该的,一起赚钱。”马虎也笑道。 寒暄一番,谈正事。 小贾道:“虎哥,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有事儿您直说。” “那我就直说了。”马虎道:“我听说,表哥运气好,一来清水河,就在河里捞到个金鲤鱼。” “可不是。”小贾一拍大腿:“从小人家就说我表哥有福,果然是,我这前前后后摸了两个月 第305章 兄弟情深似海 马虎附和道:“是,表哥真是有福气的。” 王统啥也不说,就是傻笑。 哈哈哈哈,这可不是有福气吗,来表弟这串门走亲戚,抬手就捡一千两。 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昨天晚上,夏樾从河里捞了十一条金鲤鱼的事情,要不然的话,肯定会默默的口水流一地。 马虎又道:“表哥打算在这里住到什么时候?” 王统想了想:“住不了多久,住上个三五天吧。” “啊。”马虎道:“只住三五天啊,不多住些日子?” 王统道:“住不久呢,家里还有事儿呢。” 他有点不耐烦,心道这人怎么这么墨叽,打的什么算盘,不能一口气说完? 马虎终于说出了目的。 “表哥,你捞这金鲤鱼,是打算卖了吗?” 王统点头,那肯定啊。 这玩意儿留着有啥用,当然是卖了啊。 “那你不在这等着,买家来了,也找不着你啊。” 王统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小贾连忙道:“没事儿的,我都跟表哥说了,等人来了我就去喊他。” “那得多久,万一赶不上呢?”马虎道:“那人来过几次,都是匆匆忙忙的来了就走,哪有时间等你去了又来,这最快也要好几天吧。” 王统现在大概明白马虎上门是要干什么了。 中间商,赚差价。 他装傻。 “那确实有点麻烦。”王统犯愁道:“那怎么办呢?” 马虎道:“要不然这样,我替你卖。” 王统:“啊?” 马虎道:“你二百两卖给我。” 这差价也赚的也太狠了。 王统愣了下,还没说话,小贾先道:“虎哥你跟我表哥开玩笑呢,人家富商收可是一千两,你收二百两,那岂不是亏了一大半。” “话不是这样说的。”马虎道:“虽然有人卖了一千一只,但那是之前啊,你能保证现在,还是一千一只吗?” 小贾被问住了。 马虎又道:“你能保证,人家还要吗?” 小贾又被问住了。 马虎接着道:“你能保证,人家愿意等吗?” 小贾什么都不能。 “我说的对吧。”马虎道:“你卖给我,立刻就有二百两,二百两啊,那得多久才能赚来。足够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了。” 一千两虽然很好,但是二百两,确实也挺多了。 真金白银最动人,马虎立刻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来放在桌上。 两百两的银票。 王统眼睛都直了。 小贾忍不住道:“虎哥,你可真有钱啊。” 小贾真的想问这钱哪儿来的。 “咱们不玩虚的。”马虎道:“真金白银,只要表哥点头,一手交鱼,一手交钱。” 王统忍不住从怀里摸出他捞上来的金鲤鱼,翻来覆去的看。 然后他又看了看桌上的银票,再看看金鲤鱼。 不得不说,王统是有表演天赋的,将既要也要的纠结,矛盾,犹豫,渴望,表现的淋漓尽致。 最终,王统将金鲤鱼收了起来。 任凭马虎说尽了好话,王统还是坚决的抵抗住了诱惑,最终,小贾一口一个对不起中,把人送走了。 人送走,关上门,两人的表情就变了。 小贾道:“王哥,你看这人有问题吗?” “暂时倒是看不出来。”王统道:“买进卖出赚个差价,也是人之常情。” 小贾点点头。 王哥说的对,王哥是六扇门的人,说的肯定对。 王统摸了摸下巴:“不过我觉得他给的价格也太便宜了,这个价格,我估计没有人愿意卖吧。” 王统的身份是外地来走亲戚的,住不了几天就要走,尚且不愿意卖,嫌价格太低。本地的那就更不愿意了,除非是特别着急用钱,不然怎么不得等一等。 王统这么一说,小贾就懂了。 “王哥,你的意思,怕这个马虎不会善罢甘休。” 谁知道呢,毕竟前面捞到金鲤鱼的人,各种各样的原因下,可是一个都没拿到钱啊,旁的都是假的,只有这没拿到钱,是真的。 “不要紧,反正我也不着急走。”王统道:“我既然运气那么好,怎么不得在河里多捞捞,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去忙,不用管我。” 王统在小贾可怜的小屋子里睡硬板床的时候,夏樾叶彩唐正在黄泉的船上大吃大喝。 “真好吃。”叶彩唐拿了几串虾,剥好壳的,只有虾肉,用细细的竹签串了,烤了,洒了调料,一口一个,吃的停不下来。 今天的中饭主打烧烤。 烤肉烤鱼烤虾烤螃蟹靠贝壳,还有一些自己骗自己的素菜。 大厨也在甲板上,一边现烤,一边现吃。 叶彩唐舒服的叹口气,人生啊,就该这样才对……上什么班,加什么班,就该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刘沙一边吃,一边还在念念叨叨。 叶彩唐奇怪的很,悄悄凑过去。 只听刘沙塞了一块烤鱼吃掉,然后说,这是我的。 这是什么意思? 然后刘沙又塞了一块烤鱼吃掉,说,这是帮老王吃的。 叶彩唐十分无语。 看的出来刘沙和王统是好兄弟了,感情还挺深厚的。 然后叶彩唐觉得,不能让刘沙一个人付出。 于是她也吃了一个虾,念叨道,这一口是帮王哥吃的。下一口再吃自己的。 王统躺在小木板床上,在梦里感动的磨了磨牙。 叶彩唐吃到最后两串的时候,觉得有点腻,拿起来的又不好放回去,左右一看,哎,夏樾正在一旁。 于是叶彩唐凑过去:“大人,你要吃虾吗?” 夏樾看一看她,匪夷所思,吃不了剩的给我,虽然我确实不介意,但你这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叶彩唐忙解释:“这是王哥的。” 夏樾更不懂了:“王统回来了?” “没有。”叶彩唐继续强行解释:“王哥不在太可惜了,所以我们每人帮他吃两串,我们是一家人嘛。” 这理由真是太好了。 正吃着聊着,远远地,只见一条小木船划了过来,小木船停在了昨天夏樾钓起一窝金鲤鱼的地方,然后他们开始钓鱼。 夏樾眯起了眼,顺手从桌上拿起个酒杯,走到了甲板边缘。 第306章 杯子 小船上的人钓鱼,并非像他们一样,一人拿一个鱼竿,而是将鱼竿固定在船的边缘。 然后船上的两个人脱了外衣只穿个裤子,跳下了船,往河里放网。 夏樾此时还没多想,只是随便看看,风景是风景,捕鱼的人也是风景,然后喝了一口酒。 然后夏樾愣住了,这酒味道不对啊。 他猛地低头,却见手里的杯子里,酒的颜色明显不对。 不是自己喝的酒,这是一杯果酒。 这是大厨自己酿的梅子酒,因为黄泉给的太多了,所以倾情奉献出来,给几个姑娘喝的。 叶彩唐怕喝多误事,今天喝的就是这个梅子酒。 然后夏樾就听见叶彩唐的声音:“咦,我的杯子呢?” 难道他拿错了叶彩唐的杯子。 夏樾突然有点僵硬了,他低头看这杯子,白瓷杯子的边缘上,有非常浅,非常浅的一点红色。 是今天叶彩唐抹的淡淡的口脂的颜色。 夏樾觉得自己全身都要烧起来了,河上一阵清凉的风吹过,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点烫。 突然,夏樾慌乱抬手,在自己唇边蹭了蹭。 刚才他喝了一口,好像差不多,也就在那个地方,那口脂的颜色,该不会蹭在他嘴唇上吧…… 夏樾赶忙擦了擦以后,忐忑看了看自己的手背,还好什么都没有。 他松了口气,突然又有点失望,然后垂眸看向杯子。 杯子上还是淡淡的一点红。 好在风是清凉的,一阵阵的吹散夏樾身上的热气,夏樾做贼心虚的竖起了耳朵,见没有人注意他,才悄悄把杯子放进了袖子收好,这才重新抬起头。 小木船上,两个那男人已经在河里捞了起来。 他们的水性都是极好的,一个猛子扎进河里,然后好半天才露出脑袋换一口气。 然后又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又上来透一口气,再一个猛子扎进去。 两人还说了几句话,但是离得远,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但是说了之后,其中一个推了另一个一下。 另一个一晃,被推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他不甘示弱,也给了对方一拳。 夏樾有点懵,刚才不是还挺好的吗,怎么就打了起来。 “刘沙。”夏樾喊了一声。 刘沙正在帮王统吃今天的第五只螃蟹,听着夏樾召唤,连忙放下螃蟹走了过来。 夏樾一指远方:“去看看杯子。” 刘沙看过去,茫然道:“啊?” 什么杯子? 夏樾真想拍自己一下,什么乱七八糟的。 “去看看那两个人。”夏樾道:“打架的那两个……” 刘沙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这不是昨天捞出金鲤鱼的地方吗?” “对。” 那么长的河,哪儿不停,停在这儿。 似乎也有些凑巧了。 “明白了。”刘沙在有正事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当下就抛下了一桌子鱼鱼肉肉和朋友,下了船上了岸。 当然不能就这么跑去拉架,一个人都不认识,莫名跑去拉架,会引起怀疑的。 刘沙装作是赶路的,一边走,一边看。 走到了那小船边的时候,站在岸边喊:“小兄弟……小兄弟……我问个路。” 刘沙去干活儿了,叶彩唐他们也纷纷都站到了夏樾身边。 夏樾不会无缘无故把刘沙派出去的,定是发现了什么事情。 只见刘沙很快和那两人搭上了话,他们也不打了,没说几句之后,便把刘沙打发了,然后两人上船,船划向了前方。 刘沙很快回来了。 “如何?” “是有点奇怪。”刘沙道:“不像是捞鱼的,像是心里有鬼一般。” 众人都来了兴趣,怎么说? 刘沙想想:“本来两人在打架,我去了之后说问路,他们立刻就不打了,然后给我指路,特别急切的想把我打发走的样子。然后我还没走呢,他们就走了,但是看两人那样子,我觉得还要打。” 确实古怪,叶彩唐一语说出众人疑惑:“怎么这么巧在那个位置,会不会是冲着金鲤鱼来的?” 重点不是是否冲着金鲤鱼来,重点是,为什么他们会在那个地方打捞,难道他们知道那个地方有金鲤鱼? 夏樾道:“跟去看看。” 小船在河里的速度说快也没多快,何况刘沙和他们说了话,认了脸,想找到非常容易。 当下,刘沙便带着人一路往前追。 清水河里有很多船,大船小船,常在河边的人,一眼就能认出,哪一艘船,是哪一个人的。 等刘沙追到的时候,只看见一只空荡荡的小船系在岸边。 刘沙当时特意仔细船的,他上了船确定了一下,没错,就是这一艘。 船在,两个人也不会走多远。 刘沙便一边让人人在附近找人问一下,看是否能认出是谁家的船。一边也四下找找,这么短的时间,两人又不是逃命,走不远的。 此时夏樾的画舫上,出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大家吃完喝完了,便顺带着帮着小厮一起收拾。 叶彩唐一边收拾,一边顺口道:“有个事情好奇怪啊,我喝着喝着,杯子没了。” 夏樾手一抖,差一点把手里的炉子给扔出去。 “杯子没了?”沈星谣奇怪道:“怎么会呢,刚才我还见你喝的梅子酒的呀。” “是呀,我没喝完了,然后就找不到了。” 两人奇怪的将杯子都收拢起来,然后数,果然少一个。 杯子不值钱,但少一个就很奇怪了,唯一离开这里的是刘沙,刘沙也不可能揣着杯子跑出去,于是大家好一通找。 夏樾只好硬着头皮一起找,无比心虚。 正找着呢,刘沙快马加鞭回来了。 “大人,大人。”刘沙纵身下马,几步就上了船。 看刘沙那样子,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 夏樾正现在找杯子的自我担心中,立刻转移话题:“怎么回事?” 刘沙道:“那两个人都死了。” “死了?”众人都惊了。 夏樾道:“在什么地方?” “在其中一人的家中。”刘沙道:“看起来是在屋子里又产生了争执,互殴身亡。” 第307章 互殴身亡 叶彩唐放下手里正在点数的杯子,不是吧,一个打死一个就罢了,互殴致死,这是怎么做到的? 刘沙道:“属下已经叫人守在现场,回来喊小叶过去看看。现场情况,十分奇怪。” 叶彩唐不用看现场,光凭脑补就能想象出情况十分诡异了。 叶彩唐连忙回船舱拿了工具,跟着夏樾下船。 黄泉和沈星谣站在船上看着一行人走远,一起摇头。 沈星谣道:“黄大哥。” “嗯?” “你有没有觉得,唐唐做仵作,不是太合适。” 黄泉当然这么觉得,但是他不能说。 在你刚认识一个姑娘,还没有和她关系熟悉到可以指手画脚的程度的时候,就应该对她的一切表示接受和适应。 虽然仵作是一个正义的活儿,但是过程却是有点可怕,一个姑娘家做这个,确实不大好。 黄泉道:“她喜欢就行。” 再说了,开赌场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谁也别瞧不起谁。 黄泉心道,我们还是挺般配的。 “不是这么说。”沈星谣道:“她爹是仵作,那她耳濡目染,就学会了这些本事。也是没办法,为了生活,不然的话,谁愿意当个仵作啊。” 黄泉有点奇怪,在沈星谣面前没什么好遮掩的,他就直说了。 “你看不起仵作吗,我见你平时和彩唐关系挺好的啊。” 出双入对,去方便都一起,一串烤串一人一半,经常头挨着头嘀嘀咕咕说说笑笑的,问就是女孩子家的悄悄话,叫黄泉经常想回去把女装换上,也参与进去。 多大点事儿,又不是没穿过裙子。 “我没有瞧不起仵作啊,为什么要瞧不起仵作。”沈星谣道:“我就是觉得有点辛苦,表哥也真是的,还真使唤她干那些血淋淋的活儿。” 虽然她确实是一个好仵作,夏家也不在意门当户对,但是,但是啊……沈星谣犯起了愁,这事儿真不好办。 刘沙带着两人去了死者的房子。 和小贾家的房子差不多,一个两间的木屋,离清水河不远。 清水河边的人,因为靠着得天独厚的河水资源,只要不是特别懒,条件都不会特别差。 这屋子看,便不是很差。 但是还没有走进屋,便闻到了浓浓的鱼腥味。 叶彩唐不由伸手捂住了鼻子。 虽然说河边上的人大部分是打鱼的,可也不至于有这么重的味道吧,就算是黄泉的画舫上,也没有什么鱼腥味啊。 叶彩唐奇怪道:“他家里很多鱼吗?” “是。”刘沙低声道:“看了就知道了,有点诡异。” 青天白日的,能有多诡异。 继续往里走,便看见开着的房门。 隐隐约约的,还能听见有什么扑腾的声音,那不用说,是鱼……要不然的话,也不会有这么重的腥味,难道房间里全是鱼? 当几人站在门口的时候,都惊呆了。 还真是。 房间不大,这是个堂屋,也就是靠墙一个柜子,中间一张桌子,然后边上是两张长条凳。 桌子上,放着茶壶茶杯。 这是京城里家常最简单的摆设,叶彩唐以前的屋子,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的。 现在这简单的屋子里,地上全是鱼,大大小小,各个品种,大部分还是活的,吐着泡泡扑腾着尾巴。 两个人就躺在无数的鱼中间。 正是刚才在河边小船上发生了矛盾的那两个。 夏樾道:“知道这两个人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么?” “已经问过了。”刘沙道:“这个脸圆的叫高忠,另一个叫姬昌平。这是姬昌平家,高忠住的也不远,两人也都是清水河边捕鱼的。” 叶彩唐拎起一点衣摆,踩着水,从鱼和鱼的之间的间隙走了过去。 高忠仰躺在地上,一把刀插在胸口,插的非常的深,直没刀柄,将胸口的衣服染红了一片。 刘沙解释道:“我们来的时候,高忠是趴在地上的,就在那里。” 他身旁一点的地方,地上有一片血迹。 “当时看不见刀,也不知他死活,所以将人翻了过来。翻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断气了。” 一旁刚才也跟来的一个差役道:“不知道是不是屋子里有水,所以太滑了,他跟姬昌平争执的时候摔了一跤,所以不小心正好摔在了刀尖上。” 不是不可能,因为屋子里现在真的很滑。 刚才进来的时候,夏樾都扶着叶彩唐的一只胳膊,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扑在了鱼群里。 姬昌平死的也很爽快,直接明了,脑袋上有一大块血淋淋的凹陷,一个圆凳就滚落在一边,凳子上有血迹,还断了一条腿,断了的那一条腿,也就在一旁。 两人的衣服都被抓的乱七八糟,头发也是乱的。 所以刘沙才会说两人是死于互殴,像是刚才在河边的矛盾被他打断了,换了一个地方又吵了起来,然后又打了起来。 但是打架打成这样的,也确实少见。 而且这鱼是哪里来的,高忠就算是打鱼为生的,也不会将鱼带回家,都是直接在河边就卖了的。 叶彩唐捡起了地上的圆凳子,对照了一下姬昌平脑袋上的血迹,道:“对的上,确实是这个凳子砸的。而且是一击致命,没有重复伤,就是说,高忠就砸了姬昌平一下,这一下用上了全部的力气,一下就把人给砸死了。” “那高忠呢?”夏樾道:“能不能看出他胸口的刀,是别人刺进去的,还是像刘沙他们看见的,是跌倒不小心所致?” 高忠的血从胸口流出来,满身满手都是。 叶彩唐看了一下地面,又仔细看了一下他的手。 “我不好说当时是什么情况,但是高忠死的时候,刀确实拿在他自己手上。”叶彩唐道:“血从伤口涌出来就直接落在了他的手上,没有被移动过。” 所以真的那么邪门,莫非真是高忠砸死了姬昌平,然后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滑了一跤摔倒在地,手中的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不对。”夏樾道:“高忠左手拿着刀,他若真给姬昌平仇恨到了这种地步,为什么要另外再拿一个凳子去砸姬昌平?不是 第308章 王统被抢 刘沙点头:“大人说的有道理。” “嗯……”叶彩唐道:“有没有可能是他虽然拿着刀,但只是虚张声势,所以不敢用刀去刺姬昌平,而是选择了用木头凳子。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力气那么大,竟然一凳子就把姬昌平给拍死了。然后他慌慌张张的要跑,然后摔了一跤?” 刘沙点头:“小叶说的也有道理。” 夏樾和叶彩唐一起看着刘沙。 刘沙两手一摊:“那说的确实都有道理啊,我这人最公平了。” 不偏不倚,不畏强权,谁有道理我就支持谁。 在没有证据前,一切都是疑似,再有道理也不能定论。 夏樾道:“检查一下整间屋子,看有没有旁人来过,或者有什么其他线索。” 可惜外面的地全是碎石子和杂草,就算是有人来了就离开,也留不下足迹。而屋子里地上有水,因此也没有留下足迹,就连高忠和姬昌平两人自己的足迹也没有留下。 一时还真不好说是互殴导致的死亡,还是有第三者出现。 夏樾略一沉吟:“人可以来去自由,鱼不行。带着这么多水,就算装在盆里,也不是一个人可以搬得动的。去查查附近有没有谁经常运鱼进出的。” 而且很奇怪,你说杀人就杀人吧,弄一地的鱼,这是什么意思? 刘沙领命去了,叶彩唐又踩着鱼和鱼的缝隙,小心走了出来。 这清水河边的人命都出的有些诡异啊。 “可惜了这些鱼。”叶彩唐道:“肯定是没人敢吃了。” 浪费了,这么多鱼也不少钱呢。 夏樾被叶彩唐传染了勤俭节约的美德,也有些可惜的看了一眼,看完之后,又看了一眼。 夏樾站在房门口不动了,问叶彩唐:“这几日在清水河上,你见着他们捕鱼收网时候的情形了吗?” 叶彩唐点头。 见着了呀。 捕鱼是个辛苦活儿,风吹日晒的,天天做肯定很累。 但也是个有趣的活儿,偶尔一次,还是很好玩的。今天早上小贾就收了一网鱼,反正天热不怕冻,他们几个都卷着裤腿下去了。 沈星谣拎着个小桶,和墨粉专门捡里面的虾子,捡了小半桶呢。 叶彩唐猛然想起来。 “这里只有鱼。” “对。”夏樾道:“这里只有鱼,没有虾蟹,也没有其他东西。” 所以这不是刚捞上来的一网鱼,这是被挑拣过的。 清水河上很多打渔的,他们一网捞上来,卖给贩子的时候不会分的那细,因为总的量少,分的细就很麻烦。 比如这一网可能只有十只虾一只蟹,其他是鱼。全部单算不好算,所以都是笼统算钱,大家都是常做的,掂量一下就差不多有价格,不会有太大偏差。 可是鱼贩子收去之后,是要分开的。 到了他那里,每一个品种都多了,不但虾蟹分开,鱼的品种也要分开。 清水河上的鱼,一般都是送去了京城的菜市和酒楼,或者是富贵人家。很多都是有要求的,你不能笼统给人算,鱼虾蟹一起多少重。 “这地上的鱼,看起来都是差不多的品种,虾蟹全无,应该是已经被贩子收走,分过类的渔获。” 夏樾道:“刘沙。” 刘沙还没走出几步,赶紧回来。 “这里渔获是分过类的,你重点看一看着附近收鱼的贩子。” 刘沙赶忙应着去了。 虽然小心再小心,叶彩唐和夏樾的鞋子还是湿了,衣摆不是何时沾到了地,也湿了。 要单单是水,也就罢了,这天一会儿就干了。可这水是养鱼超标的水,特别腥,还混着血,夏樾道:“回去换衣服吧。” 夏樾有时候可比叶彩唐讲究多了。 高忠和姬昌平的尸体都运了出来,天热不能耽搁太长时间,若是没有新的疑点,就要让家人认领下葬。 叶彩唐一手拎着自己的工具箱,一手拎着衣摆往回走。 刚走了一半,听着个熟悉的声音。 “是王哥。”叶彩唐猛地回头,果然看见王统从远处过来。 王统还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但是那个人被绑了双手,他用一根绳子牵着,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偶尔还啪叽摔上一跤。 然后王统就停下来,很不耐烦的拽了拽绳子。那人慌忙的爬起来,接着跌跌撞撞的跟着走。 叶彩唐奇道:“王哥这是抓了个什么玩意儿?” 像是耍猴呢。 王统和那人走的近了一些,虽然还看不清楚脸,但是能看清楚王统绑着的那人身高马大,又胖又壮。 王统虽然不是太高大强壮,但看起来也是很彪悍的,毕竟是六扇门里的人,不是文文弱弱的。但是和身后的人比起来,就顿时小了一圈的感觉。 夏樾道:“好像是一座山。” 但王统已经站在山巅。 他一直将那人拽到了众人面前。 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我的乖乖,虽然这人四肢健全还能走路,但是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脑门上还有一个打包,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像是被狠狠地揍过一顿。 “怎么了这是?”叶彩唐忍不住道:“这什么人,怎么弄那么惨。” “他叫马虎。”王统道:“清水河上的鱼贩子。他脸上那是……不小心是摔跤摔的。” 王统说着,看看那人,拽了拽绳子:“是吧。” “是是是,我不小心摔跤摔的。”马虎忙道,他哭丧着个脸,一说话牵扯到了伤口,痛的龇牙咧嘴。 谁能想到啊,小贾那个看起来那么老实的表哥,明明憨憨厚厚的,怎么竟然力气那么大,那么能打啊。小贾平时看起来也挺老实的,不厚道啊不厚道。 夏樾和叶彩唐现在都对鱼贩子三个字有点敏感,一听忙问:“这人怎么了?” 王统言简意赅:“这人先是要二百两银子收我的金鲤鱼,我不同意,然后他就带了小弟想抢我的金鲤鱼。” 抢我的金鲤鱼,就是抢我的一千两银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别以为比我粗一圈,手下还有几个废物,就能张狂。 第309章 一吓唬就说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啊,看的出马虎这事儿做的不厚道了,所以王统下手挺不客气。 “我没有抢。”马虎哭着道:“我没有抢,我就是想跟表哥再好好谈谈。” 王统二话不说踹了马虎一脚,差点把人踹趴下。 “谁是你表哥。”王统道:“叫大人。” “是是,大人,大人。”马虎可听话了,让叫啥叫啥。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叶彩唐遮住了半边眼睛,她最看不得这个,美人可以战损,美人可以落泪,但马虎就不必了。 夏樾将人带上了黄泉的画舫。 画舫现在俨然成了六扇门清水河分部,黄泉从开始的不情不愿到现在已经麻木了。甚至他的船舱已经开始关疑犯了,临时牢房都有了。 要不是天气热,夏樾他们自己也要住,估计临时停尸房都能有一个。 毁灭吧,黄泉无所谓了,反正就那几个船舱,只要能挤得下,你们随便挤吧。 小贾曾经颇有些担心的问黄泉。 “老板,咱这画舫,等夏大人走了以后,是不是得把里面有些东西换了,重新修葺一下。” 比如牢房里那些物件。 别看黄泉常年一身黑,他就算一身黑的时候,那些衣服料子也是价格不菲,是个很讲究的人。 “你看着办吧。”黄泉当时就漫不经心道:“不行就再定一艘,这艘不要了。” 小贾给跪了。 老板就是老板,这是有多豪。 幸亏这话没被叶彩唐听见,要不然的话,可能会心里不平衡的连晚饭都吃不下去。 她不仇富,只是愁富的不是自己。 于是黄泉捧着一杯茶,非常闲暇的站在甲板上看风景,顺便看夏樾又押了一个上来,后面还有一串。 “说吧,怎么回事?” 王统就简单的说了。 收购不成拦路抢劫,未果。 夏樾点头:“如此娴熟,这事情不是第一回干了吧。” 马虎连忙伸冤:“没有,没有,大人,我是有正当营生的,就是这一次突然动了歪心思,我保证,就这一回儿……” 马虎的表情十分诚恳,但是因为脸上花花绿绿的,所以指天顿地的时候有点可笑,又可怜又可笑。 但是夏樾没有笑,夏樾沉着脸道:“不,你不是第一回,你手下的兄弟已经都招了。” 马虎的表情顿时僵硬住了。 王统可不止抓来了马虎一个人,还有他的一群手下,七八个人呢,都是跟着他在清水河边做贩鱼营生的。全是十七八,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这些人现在都在甲板上,人太多,里面装不下。而且都是一身又是泥又是水的,当然还有标配,被王统打的鼻青脸肿。 王统虽然不是什么绝世高手,但六扇门老大的心腹,对这种不会武功只有蛮力的普通人,一个搞定几十个一点压力都没有。 其实夏樾还没来得及审马虎的这些小弟,不过马虎不知道,他毕竟不是老奸巨猾,也从没和正经衙门打过交道。更不知道六扇门里,有多少阴险狡诈。 王统冷笑一声,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手里玩弄着手里的一把小小匕首。 “小子,你大概还弄不清楚情况。”王统慢条斯理的卷着袖子:“知道六扇门吗,知道六扇门平时都做什么吗,你那点花花肠子,在我们大人面前简直太可笑了。” 感谢六扇门平时的名声不太好,马虎虽然看起来人高马大,但是胆子和他的个子不成正比,还没等王统卷完第二只袖子,他就打着抖都说了。 “我,我这确实不是第一回。” “前面还抢过谁的?” “没有,没有抢过,真的没有抢过。”马虎连忙道,眼见着夏樾表情不好,又补充道:“偷过两回。” 夏樾突然就想起之前的问过的那几个人。 马虎举起两根手指。 夏樾再详细一问,得这都对上了,之前就觉得这金鲤鱼是不是邪门了,怎么就捞一个丢一个,捞一个丢一个。没丢的,换了钱也一样丢呢? 果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不过这些人也确实大意了,所以才被马虎得了手。 王统就不一样了,想从王统身上偷钱,那可比登天还要难。想要抢钱,那就更难了。 夏樾道:“高盛勇的三千两银票呢,可是你从中做了手脚?” “没有没有,那个真没有。”马虎道:“那个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马虎说着,颤巍巍的掏出一只金鲤鱼,就是之前偷来的。 贩鱼能赚钱,但是赚不了什么大钱,也就是温饱的生活罢了。马虎想要一下子拿出好几百两来做转手的生意,靠的就是之前偷的那六百两银子。 也因为只有这么多钱,所以只能给王统两百两,给多了,他就只能收这一只鱼,利润就太低了,他还有一群手下呢,都是要分钱的,不然谁给你干。 马虎说完,可怜兮兮看着夏樾:“大人,我真的就干过这三回,一只金鲤鱼,六百两银子都在这里,您行行好饶了我一回吧。我愿意再给他们一人十两银子赔偿。” 十两银子,和一千两,两百两比起来好像都不多,但这才是清水河畔的正常画风。 这都属于有钱的人家,咬牙尽力,快倾家荡产的赔偿了,开口就上千,简直跟做梦一样。 夏樾对十两银子不感兴趣,对马虎这样凑热闹想发个横财的也不感兴趣,但是他对收购金鲤鱼的人,越来越感兴趣。 夏樾道:“你认识那个收购的人么?” 谁料马虎道:“不认识,但是他说,他不时会来,我也不出门,打算就在这等着。” 夏樾点头。 马虎又加了一句:“不止是我,其实清水河边,我知道有好几个人都对收购对了收购动了心思。因为那商人指不定多久来一定,有些人心里不踏实,想着拿到钱才算数,所以也是愿意三五百就卖了的。” 哪里都有这样的人,倒是人之常情。 马虎见夏樾表情似有松动,好像不打算咬死自己的样子,心里有开始活络起来,绞尽脑汁的转着,想着还有什么相关的消息,可以多说一些给夏樾。 就当将功 第310章 豪的没人性 “对了。”马虎说:“咱们村里,有个人家有个传家宝,一直舍不得出手的,他甚至都想把传家宝卖了,来收购金鲤鱼呢。或者换也行。” 王统对宝这个字特别感兴趣,连忙道:“什么传家宝。” 马虎道:“是他爷爷从河里摸来的,一个黄金做的女人镯子,上面还镶嵌着各种宝石,说是值两三千两银子呢,之前有人想要都没卖。我也是听人说的,说有意在找买家,想换笔钱出来。” 叶彩唐立刻就来了兴趣,听起来很好看的样子。 不过她没说话,其实她的眼皮也没那么浅,不过是有些日子没见过好东西了罢了。 又问了问,马虎知道的也确实不多。 夏樾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甲板上那么多人,天色已晚,总不能把他们都留在画舫里过夜。 虽然主人黄泉什么都不说,夏樾那点难得的良心,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先放回去。”夏樾道:“让他们最近别出门,随时有事传来。要是出门,一律当做逃犯。” 至于马虎,他偷抢诈骗都是犯法的事儿,但对六扇门来说都是小事儿,没兴趣管,等事情结了,交给顺天府就行了。 今夜风有点大,众人将上层船舱的门窗都关了,在里面吃喝说话。 说起河里捞起的手镯,王统不由道:“小贾,你家也是世代在清水河边的吧?” “是呀,好几代人了。”小贾道:“怎么啦王哥。” 王统感兴趣的道:“那你家有传家宝吗?有在河里捞到什么东西吗?” “那可没有。”小贾在用一个红烧狮子头捣碎了拌饭,一边道:“王哥,河里虽然有不少宝贝,可那也不是人人都能捞到的啊,要不然的话,这河里人比鱼都多了。” 说的也是。 小贾道:“不过听说过呢,很多很多年前,有个官员告老还乡,装了满满当当几箱子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金银珠宝,到了上游的时候,风大雨大,过夜的时候船翻了,箱子落在了河里,那些金银珠宝都落在了河里……” 小贾是有说故事天分的,不管是听得还是编的,都说的头头是道。 于是众人又听了一个类似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故事,用来解释为什么有人可以从河里捞出宝贝。 听完,叶彩唐发出了一个芸芸众生的感慨。 “我也好想捞一个宝贝,镶满宝石的手镯,听起来就很好看。” 叶彩唐自然的伸了伸手,手腕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谁不想呢。 沈星谣道:“唐唐你喜欢镯子啊,我送你啊,我有……” 于是沈星谣就挽了袖子,她白生生的手腕上果然有两个镯子,一个翡翠的,一个黄金的,翡翠的晶莹剔透水头很好,黄金的上面刻着精致花纹,还嵌了一颗红色宝石。 叶彩唐深深地羡慕了,不妒忌恨,但确实是羡慕。 她这些日子旁敲侧击,也知道夏家是大户人家,有钱。他表妹沈家,也是大户人家,有钱。虽然不知道有钱到哪一步,但是跟自己比较,显然都是非常有钱。 真好啊! “你喜欢哪一个?”沈星谣说着就要把镯子往下薅:“你都试试,看哪个好看。” “不用不用。”叶彩唐连忙制止她。 沈星谣再爽快,这也太贵重了,她怎么可能要她的镯子。这镯子看着就不是小玩意儿,价值不菲,一个少说也是千八百两银子。 “这有什么关系。”沈星谣随口道:“你又不是外人,早晚……” 叶彩唐还没明白,夏樾突然探身过来,然后毫不犹豫的抄起一个大厨晚上现蒸的蟹黄包,塞进了沈星谣嘴里。 “星谣来,你吃个包子。” 沈星谣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茫然看着自己的表哥:“唔……” 表哥的关爱,为何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凉了就不好吃了,你们别光顾着说。”夏樾神情自若的也给叶彩唐碗里放了一个:“一张桌子热闹吃饭,就见你们两个叽叽喳喳的,真是闹腾。” 沈星谣咬了一口包子,有吗? 但是她看见夏樾给她使了个眼色,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夏樾继续转移话题:“小叶也尝尝,这里的蟹黄可是下午现捞的螃蟹。好几只才能凑一个包子呢。” 只可惜夏樾这边还没说完,黄泉便道:“彩唐也喜欢这些首饰吗?” 黄泉心道自己大意了。 他从开始便只见到叶彩唐戴着一对非常简单的耳坠,发髻上也是一个简单的发簪,镯子链子一概全无,还以为她是喜欢简单简约的,不喜欢这些繁复世俗的东西。 万万没想到,叶彩唐不是因为不喜欢,是因为穷。 之前关东云还提过这事情,问他要不要给叶彩唐送点金银首饰什么的。他还自信的说,要投其所好,不要表现的像是个世俗的暴发户。 “喜欢呀。”叶彩唐将蟹黄包塞进嘴里,一边顺口道:“越复杂我越喜欢。” 最喜欢哪种丁零当啷挂一长串的,流苏带宝石,闪瞎了眼的美。 黄泉立刻道:“这好办,我那里多的是。” 这土豪,豪的有点过分了。 黄泉解释道:“等回去了,你和沈小姐一起,带着墨粉姑娘,去我那一人挑几件。” 赌场里的首饰是怎么来的呢,都是客人输急了,没钱了,自然会拿各种值钱的东西来,黄泉也懒得卖,就都随手放在那里,年长日久的,确实攒了不少。 黄泉是会做人的,他只送叶彩唐一个显然不合适,也会叫人多心。一起送,立刻就从心怀不轨,变成了大家都是朋友。 果然,大家都没有多心。 除了夏樾。 夏樾心里冷哼一声:“近水楼台,我岂能让你抢先。” 等酒足饭饱,众人三三两两准备回去休息,夏樾低声吩咐王统:“问问小贾,卖镯子那家在什么地方。” 什么都懂的王统连连点头。 王统果然没白养。 眼见着已经挺晚,外面风声呼啸,众人便打算回去休息,墨粉走在前面,刚走近下面船舱的入口,突然一个黑影一闪。 墨粉吓了一跳,啊的叫了一声。 第311章 谁的人反了 噗通一声,河里溅起了好大的水花。 等王统刘沙冲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消失在了茫茫夜色的河流中。 没有看见人从水里浮上来,也没有看见有人划水的痕迹,现在温度高,水性好的人可以在河里轻松潜伏下来,游出去老远也不被别人发现。 众人刚吃饱喝足,还有点微微醉意,这一下子都醒了。 这是上了贼了? 那人显然是从下层船舱里上来的,他们休息都在底下船舱,但刚才在上面吃饭,底下是没人的。 也确实没有人留守,没有人警戒。 黄泉虽然有钱,但画舫又不是家里,他再有钱也不会放许多的钱在画舫上,船舱里顶多一些零用的碎银子。 何况这是在船上,还缓缓往前行驶,谁能想到竟然会上了贼。 何况这几日画舫上,还有六扇门三大高手。 小贾先反应过来,惊呼一声:“有小贼,快报官。” 夏樾,王统和刘沙麻木的看了小贾一眼,小贾反应过来,蔫蔫的缩了,哦,有官府的人在啊。 那不用报官了。 六扇门的三个人都略有点尴尬,虽然这里不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但怎么说呢,就像是几个警察在一家饭店吃饭,然后正巧这时候饭店被偷了。 虽然也不是上班时间,总有种他们竟然被无视了的感觉。 王统咚咚咚的下了船舱查看,刘沙举了灯,绕着甲板边缘检查一周。 黄泉也觉得有点没面子,因为这是他的画舫,画舫上大部分是他的人。 于是黄泉把画舫上的几个人都喊来了。 画舫毕竟不是他的大本营赌坊,所以人不多,也就他请来的厨子和帮工,小贾,再加上三个船夫。 在大家吃吃喝喝的时候,他们几个都在其中。 归根到底,没想过有人会偷上船,没有那警惕。 “白天一点儿异样都没有。”黄泉的手下保证:“就几艘路过的船打了招呼,停都没停的那种。岸上也没有人靠近,我们一天都在船上呢,没有一点可疑。” 所以这个人,是晚上才上来的? 刘沙便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滩水渍,看来对方就是在这里上的船。 贼人在茫茫河水中已经无处可寻,众人下了船舱。 叶彩唐问沈星谣:“船舱里没放什么值钱的东西吧?” “没有,就一点碎银子。”沈星谣摇头,然后看众人。 众人也都说没有。 他们下去的时候,王统已经检查过了。 真的是贼,就是为了偷东西来的。 但是旁人的屋子都没事儿,门都没被开,只有夏樾的房间,被翻得一塌糊涂。 对方是有目的而来的。 众人看见夏樾房间里,柜子箱子被打开,被子枕头被撕开,连褥子都被扔在地上的惨样,感觉十分不安。 “大人。”叶彩唐道:“快看看丢了什么没有?” 但是夏樾懒得看。 “什么也没有,能丢什么?” 众人都松了口气。 是啊,夏樾也只是借黄泉的画舫住两日,方便查清水河边上的案子罢了,又不能带什么贵重的东西在身上,何来丢失? 但是这口气刚松完,刘沙突然道:“大人,金鲤鱼呢?” 可千万别说夏樾身上没什么值钱的,有十一条金鲤鱼呢,加上马虎今天上交的,现在是十二条了,如果按一条一千两算,那就是一万二千两银子,这是一笔巨款了。 “在这呢。”夏樾从怀里摸出个小袋子。 叶彩唐接过来看看,唔,十二条鱼都在,那就好。 好在这金鲤鱼实在是小,一条就指头那么大,即使十几条也不占地方,还不到一把的事情,夏樾就顺手放在身上了,用一个小香囊装着。 之前装金鲤鱼的那个小盒子,本来就放在进门的桌子上,现在被打开了,里面空荡荡的,丢在了地上。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这一包小金鱼上。 叶彩唐道:“看来,小偷是冲着金鲤鱼来的。” 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要不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还那么准的找到了夏樾的屋子。 叶彩唐突然走出房间,看着房间门口,然后喊:“你们过来看。” 众人出去一看,只见夏樾的房间门上,有一个非常浅的三角形。 这是小偷踩点留下的记号,也就是说,这绝对不可能是某个江洋大盗路过画舫,见里面正在吃香的喝辣的歌舞升平,于是心里不平衡起了劫富济贫的心,然后就随机挑选了一个房间洗劫一空。 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夏樾抬头,看着黄泉。 黄泉开始有点不明白,但随后就明白了,再接着就有点生气,眼见着就要发作,但是没气出来,慢慢就蔫了。 这一轮,显然夏樾占了上风。 没人敢参与两个老大之间的斗争,也没弄懂。 众人都不理解这两人在干嘛,只有叶彩唐心里嘿嘿嘿,她早就看出来了,自家大人和黄泉两人的关系,用爱恨情仇四个字来概括的话,爱和情,肯定是大过恨和仇的。 然后黄泉转身就出去了。 王统要跟上,夏樾制止了,小贾忙跟了上去。 然后夏樾就去了隔壁谢止的房间,留下王统和刘沙颠颠的收拾房间。 墨粉心善,也留下来跟着收拾了,其他人就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沈星谣是个大小姐,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谢止虽然号称要饭出生,但也习惯了小少爷的生活,没有给人收拾的道理。还有叶彩唐,虽然哪哪都写着穷字,硬是个连油瓶倒了都不爱扶的主。 于是几位大爷在谢止房里坐下,喝茶消食。 没一会儿,王统和刘沙就收拾好了,黄泉也收拾好了,拎着一个人从甲板上下来。 黄泉在夏樾面前丢了面子,心情十分糟糕,于是动作也比较粗鲁,小贾在后面心惊胆战的跟着,那人每被踹一脚,他就觉得也跟着痛一下。 一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人被扔在了地上,是刚才和他们一起吃饭,黄泉的一个手下船夫。 船夫叫姜尚,是个和小贾差不多的年轻人。 这画舫黄泉一年来不了一两回,对这几个船夫也没什么要求,大部分 第312章 双赢的打算 黄泉很生气,不但是生气自己手下养了白眼狼,而且还在夏樾面前跌了面子。 当然显然是后者肯定更严重一点。 姜尚抱着脑袋,看见黄泉一抬手,连忙往旁边一躲。 “老板别打了。”姜尚一脸的鼻涕眼泪血:“是我鬼迷心窍,我不该贪那点银子,我不该伙同外面的人……” 黄泉冷哼一声。 端起桌上的杯子,然后想到这不是自己房间,不是自己的杯子,又放下了。 心梗,郁闷,不高兴。 姜尚很快就交代了。 夏樾钓上十一条金鲤鱼的事情,船上的人都知道,他看着那金灿灿的一捧,立刻便动了心。 可是动心他也不敢直接下手,毕竟他知道自己老板是赌场的老大,可不是个善茬。以前每次来都一身黑色阴沉沉的,不怒不笑十分怕人。 这次虽然黄泉突然变了性格,但是余威犹在,而且夏樾又带了六扇门的人上了船,简直是可怕加倍。 于是姜尚陷入了纠结。 最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当姜尚看见夏樾随随便便将装着金鲤鱼的盒子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了。 于是找了兄弟,他在夏樾门上做了记号,趁着夜黑风大,所有人都在屋子里吃饭喝酒其乐融融,让他兄弟上了船。 而他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屋子,想来怀疑也怀疑不到他身上。 但是很遗憾,夏樾放在桌上的只是一个空盒子,里面什么也没有。 而他兄弟找空之后,不甘心的翻了整个房间,耽误了时间,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被吃完饭的众人撞个正着。 “就算是没被撞着,你以为就逮不住你了吗?”夏樾冷笑一声:“这事情不用说一定是内鬼,而这船上可以怀疑的人,一共也就几个罢了。” 就黄泉手下这几个。 他自己的人,刘沙王统都不是那么眼皮子浅的人,叶彩唐沈星谣就不提了,谢止根本都看不上。 姜尚唉声叹气,悔不当初。 “来,给我说说,金鲤鱼偷到了,你打算怎么办?”夏樾道:“跑吗?往哪儿跑?” 说到底,金鲤鱼其实不值钱,这十一个全换成银子,也换不出多少钱来,必须找特定收购的人才行。他们从夏樾这里偷了东西走,总不能以为夏樾会吃这个闷亏,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吧。 姜尚道:“我们想卖给村里收购的人,换一笔钱就走。” 众人恍然,比如卖给马虎这样的中间商,先拿一笔钱,虽然和卖给收购的人比起来要少很多,但来的快还稳当。 等钱一分两人远走高飞,到时候夏樾再怎么查,也查不到他们了。 “想的挺周到的。”夏樾奇道:“不过这可是十一二条,你就算是一个卖两三百,那也是几千两银子,谁能吃的下?” 京城里富商云集,但是清水河畔,难有这么豪气的人家。 姜尚道:“是老殷他们家。” 无人认识,小贾连忙解释:“大人,老殷就是殷卫建家,就是我之前说,有个传家宝的镯子他们家。” 众人恍然,哦,是他。 姜尚道:“他们家也没那么多钱,但是有个值钱的镯子。之前有人看过,怎么都能卖个三五千两,当时老殷没舍得卖。” “可是这一次老殷也动了心,所以我们想着,把这十一个金鲤鱼给他,跟他换镯子。然后我们带着镯子走,再找个当铺把这个镯子当了。就算是价格不如之前,两三千两那肯定不成问题。” 三千两,两个人分,一人分个一千五百两,只要不天天的吃喝嫖赌,这辈子够了。 再不用在清水河边风吹日晒,捕鱼捞虾,一身的鱼腥味换那么几个钱。终于可以过上舒舒服服的日子,娶妻生子,活另一种人生了。 但是这美梦不过短短的半天,就破碎了。 夏樾把玩着手里的一小袋金鲤鱼,道:“小贾,你知道这个殷卫建家,住在哪里吗?” “知道。” “走,去看看。” 十一条金鲤鱼,换一个镯子。 金鲤鱼高价可以买到一万一千两,镯子三五千两,看起来这是个两边都划算的买卖。 镯子说是三五千,但做生意人是不会亏的,也不会多出钱的,一定会想着办法压你的价,自己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到最后可能只有三千两。 这十一个金鲤鱼,确实实实在在的一万一千两,便宜个零头还有一万整呢,去掉镯子的三千两,还有七千两。 简直是双赢。 但是夏樾心里,开始有了一个想法。 虽然天色已晚,外面还起了风,但众人也不计较,一个个回房间裹了披风出门。 本来是不用去那么多人的,但是叶彩唐想看看那个值好几千两的镯子,沈星谣也不困,于是一个跟一个,队伍就浩浩荡荡起来。 毕竟是夏天,风再大也不冷。刚才都吃了不少,权当消食了。 那个殷卫建家离的也不远,都是附近的人家,没走多远便到了。 村子里的人睡的早起的早,此时村子里一片安静,几乎都已经睡了。 小贾去敲门,砰砰砰的。 他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老殷,老殷你在家吗?”小贾喊着:“老赢你开门。” 一会儿,有人在里面应着。 “来了来了来了。” 一个稍微有些苍老的声音,听着五十来岁吧。 又等了一会儿,脚步声从屋子里传出来,有人拉开门栓,拉开了门。 一个五十上下的男人,一手拽开门栓,一手拿着个油灯。 殷卫建已经睡下了,被从梦中叫醒,睡眼惺忪,朦朦胧胧,突然打开门看见外面黑压压站了十几个人,被吓的一跳,手里的油灯一晃,油滴在手上,又痛的一蹦。 油灯都被甩了出去,还好王统离的近,一伸手接住了。 “啊呀娘呀。”殷卫建喊道:“这是干嘛,怎么这么多人。” “别怕别怕。”小贾连忙道:“是我啊,老殷,是我。” 看见认识的人,殷卫建定了定神,不解道:“小贾,你这是干嘛,半夜来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殷卫建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来。 他 第313章 定金不退 小贾笑道:“老殷,好事儿,我给你送钱来啦。” 殷卫建看着自觉的走进来的一群人,脸上有些疑惑的神色。 这么一群人,还有点杀气腾腾的样子,说抢钱更可信一点,送钱?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给他送钱? 殷卫建低声道:“送什么钱啊?” 好害怕好害怕。 小贾道:“你家里不是有一个传家的镯子吗?” 殷卫建一听立刻紧张起来。 “你别紧张啊。”小贾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黄老板,我平时看着的那艘画舫,就是黄老板的。” 殷卫建一听,放松了一点。 因为大家都知道小贾是给人干活儿的,一个非常轻松的活儿,简直跟捡钱一样,就是偶尔打理一艘画舫,接待一下一年才来一两回的老板。 而且老板很大方。 这个老板,在大家的口中,是一个冤大头的存在。 小贾没敢介绍夏樾,怕夏樾的身份把殷卫建给吓着了,因此想来想去,介绍了黄泉。 于是黄泉就立刻感受到了殷卫建炽烈的目光,传说中的冤大头,黄泉总觉得这眼光奇奇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奇怪。 “黄老板。”殷卫建立刻客气起来:“请坐,大家请坐。” 可怜殷卫建的房间确实不大,椅子也不多,所有能坐人的都拿了出来,也不能让所有人都有一个位子。 于是大家坐的坐,站的站,简直像是游园会。 小贾只感觉眼前这一幕十分辣眼睛,赶紧说正事。 “老殷。”小贾道:“我们老板对你那个镯子很感兴趣,听说你要出手,就过来看看。” 殷卫建对冤大头黄老板十分信任,一点戒备心都没有,听小贾这么说,就进里屋去把镯子给拿了出来。 看起来真是从河里捞的,几千两的东西,连个锦盒都没有,装在一个木头盒子里,不过也怕损伤,好歹还垫了一块布。 黄泉拿起镯子看了看,递给了夏樾。 他对这种镯子不感兴趣,他那里好几个呢。 夏樾也看了看,然后递给叶彩唐。 叶彩唐跟击鼓传花似的顺手接了过来,然后茫然道:“给我干嘛?” 这是个非常古朴的金手镯,镯面比较宽,上面雕刻着各种复杂繁复的牡丹花,花枝缠绕,花叶簇拥,最豪华的地方,是花心花叶上镶嵌着大小各色的宝石。 真是好看。 这镯子,我是喜欢的,但我像是买的起的样子吗? 叶彩唐欣赏了一番,把镯子递了回去。 就我现在这个工资,这辈子是买不起的。 不过没什么,这才是正常人的人生,以前她也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衣食住行无忧,但你说要买这样的奢侈品,那也是不现实的。 可是夏樾不接,夏樾淡淡道:“你先拿着。” 黄泉看了一眼夏樾,觉得不行,得做点什么才行。 叶彩唐没想那么多,只以为他们要谈事情,便先拿着,接着欣赏。 殷卫建见这架势,试探道:“黄老板,您想要这镯子?” 黄泉正要说话,夏樾拦了话头:“对,我想要这个镯子,我是黄老板的朋友。” 可千万不能让黄泉开口,这家伙有钱,说不定开口就直接加钱开口买镯子了。他总不能在这跟黄泉竞价吧,这实在是太傻了。 殷卫建没有多心,只觉得有钱人的朋友,十有八九也是有钱人。看夏樾这打扮,那也是有头有脸的。 夏樾道:“我听小贾说,你放话出来,想用这金镯子,换金鲤鱼?” 小贾什么都知道,小贾带的人来,说出这话也不奇怪。 殷卫建点头:“是啊,我是这么想的。” 夏樾道:“那你这镯子,打算换几条金鲤鱼。” 这个问题,殷卫建显然也是早就想好了,因此很快就道:“少说也要十条吧。我这镯子可是值好几千两呢。” 想到了夏樾怀里的十二条金鲤鱼,众人心里都觉得有点奇怪。 然后夏樾就拿出了十条金鲤鱼。 “点一点。” 殷卫建惊呆了。 十条金鲤鱼从布袋子里拿出来,金灿灿的,其实里面还有两条,但是夏樾没拿完。他又不是冤大头,人家要十条,他非要给十二条? “乖乖,哪儿来的这么多金鲤鱼啊。”殷卫建小心翼翼的拿起一条仔细的端详。 然后他也从怀里摸出一个袋子,打开倒出来,里面也是一条金鲤鱼。 他将他自己的这一条,和夏樾给的这十条放在一起细细比较,别说还真是一模一样。 “河里捞的。”夏樾淡淡道:“顺手的事情。” 这谱摆的,真的不能更装了。 但夏樾偏偏说的是真话,他真的是随随便便,顺手从河里就捞出了这些金鲤鱼,随随便便,顺手就捞出了一万两啊。 当时大家眼睛都妒忌的红了。 殷卫建也不由的感慨了一番,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好的命,怪不得夏樾有钱呢,这是命里就有钱啊,挡都挡不住。 “怎么样。”夏樾道:“能不能换你这个镯子,要是能,金鲤鱼你拿走,镯子我拿走。” 金鲤鱼有什么用,我要用镯子去讨好心上人啦。 殷卫建的眼神久久的黏在金鲤鱼上不愿意离开,显然非常的心动,但是他犹豫了许久,缓缓摇了摇头,遗憾的道:“不行啊。” 隔着三里路都能听见殷卫建这一声不行里的不舍。 “为什么?”夏樾奇怪道:“我这东西有问题?” “没有问题,但真的不行。” 小贾都着急了:“老殷,不是你说要换的吗?怎么就不行了,我可是在夏大……大老板面前打了包票的。你说不行,那我多没面子啊。” 殷卫建唉声叹气的:“不是我不想换,实在是因为之前已经答应了旁人。夏老板你来迟了一步啊。” 这话让众人都来了兴趣。 “谁?”夏樾道:“难道也有人像我这么好运气,捞上来十条金鲤鱼?” 这清水河里,到底有多鱼?难道真的是一窝一窝的?那个放鱼的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殷卫建道:“是渡口的井老板,不过他这么长时间,只攒了五条,他给了定金,说好了一个月内 第314章 君子成人之美 夏樾确实对金镯子感兴趣,但是此时,他们对这个井老板也同样感兴趣。 夏樾道:“老殷,这个井老板是个什么人,你给我说说,要不然我去和他商量商量,我喜欢这个镯子,看能不能让给我。”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殷卫建也没怀疑。 所谓千金难买心头好,夏樾看上这个镯子,自然是哪怕加钱也要收的。 不过殷卫建还没说话,小贾先道:“井老板我知道,是前面十里滩渡口的老板,生意做的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老殷,他不会上当了吧?” 殷卫建不解:“怎么上当了?” 小贾道:“我前些日子去过渡口几次,感觉没有之前热闹了,货物也不多,井老板的生意不如以前了吧,还能掏出那么多钱来收你的镯子吗?” 准确的说,是有钱收那么多金鲤鱼吗? 想要靠自己捞,这不现实,只能从别人手里零散的收,可能还要带上坑蒙拐骗,就像是马虎那样。 但是就这,也是要花钱的,一条至少要个几百两。 虽然对方依然不情不愿,但你给钱了,有些人就算了,想着反正也是天上掉下来的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罢了。 可如果你真的一分都不给,可就是两个性质了。这是逼的对方鱼死网破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殷卫建道:“反正他给了定金,要是后来凑不上十个,我也不亏啊。” 不但祖传的金镯子保住了,而且还白得了一个金鲤鱼。千八百两呢,殷卫建甚至希望井老板不要凑上十条金鲤鱼才好。 这件事情他也是左思右想过的,觉得自己怎么样都不会亏。 夏樾道:“他说自己凑到了五条金鲤鱼,那五条你都见了吗?” “见了呀。” “之后呢?” “之后他就给我留下了一条,其他的带走啦。”殷卫建道。 殷卫建看见了那么多金鲤鱼,又拿到了定金,所以非常的放心。 他想不出这其中有什么陷阱,除非有人上门抢。但是如果真有人上门抢,那就不是什么陷阱了,那属于明晃晃的了,怎么提防都没有用了。 井老板有五条金鲤鱼,又留下一条做定金,听起来没有什么毛病。 但这件事情,里里外外都透着毛病。 如果中间商没有毛病,那只剩下源头的毛病了。 叶彩唐正在端详手里的金镯子,越看越喜欢,果然是复杂繁琐又富贵滔天的首饰,都是长在自己审美上的。 夏樾看了一眼叶彩唐,心道我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个镯子留下来啊。 什么定金不定金的,有约定,就有违约。 夏樾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 “老殷。”夏樾道:“你当初和井老板约定,有没有说,若是违约如何?” 殷卫建没反应过来:“啊?” 夏樾解释道:“总有意外情况,比如万一……镯子丢了呢?” 殷卫建瞬间紧张起来,站起来想要抢回自己的桌子,这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别紧张。”夏樾安抚道:“我就是这么一说,毕竟他给了定金,你们总有个赔付的约定。” 殷卫建点点头:“有的。” “若是违约,如何赔付?” 殷卫建道:“他给我一条金鲤鱼做定金,如果我反悔了,也要赔他一条金鲤鱼。” 还是比较厚道的,没有一赔三一赔十,但这对殷卫建的约束已经够大了,他自己也赔不起这一千两银子一个的金鲤鱼。 不过夏樾听了之后就放心了。 他先是将十条金鲤鱼推过去。 “这是换金镯子的,十条金鲤鱼。” “哎,夏老板,真不行……”殷卫建连忙推辞。 但是还不等他推完,夏樾又拿出一条金鲤鱼。 “这是给你赔给井老板的违约金。” 殷卫建惊呆了。 更惊呆的是,夏樾朝王统勾了勾手。 王统虽然心在滴血,但还是立刻从怀里拿出了他那条。 我的小鱼鱼,再见了。 “我再多给你一条,作为你违约的补偿。” 夏樾说完,桌上一字排开了十二条金鲤鱼,整整齐齐,十分可爱。 殷卫建的目光在金鲤鱼和夏樾脸上来回的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仿佛在做梦。 可他竟然是个挺有原则的人,做了一会儿梦后,挣扎道:“还是不太好啊。” 夏樾笑了一下,道:“你们先出去一下。” 这话众人都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但是王统立刻明白了,起身道:“好,夏老板,你们聊。” 然后王统开始往外赶人,不管是黄泉,还是谢止,不管是叶彩唐还是沈星谣,统统赶出去。 殷卫建是不能参与夏樾是不是赶自己人的,但他的镯子还拿在叶彩唐手里呢,他不能让自己的传家宝就这么被拿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啊,于是连忙伸手想要阻止。 可是殷卫建刚伸出手,就被夏樾按住了,甚至稍微有点用力,让他有一种肯定无法挣脱的感觉。 殷卫建被吓着了。 这一群人,气势汹汹,真要抢,自己也没有办法啊。 黄泉非常不满意,但是这个时候,他也不好跟夏樾内讧。 叶彩唐还以为是有什么案情要谈,但是人多,怕殷卫建不好说话,不敢说话呢,因此很爽快的就出去了。 出门的时候,她也想起自己手上还拿着别人的镯子,正要放下,夏樾淡淡摆了摆手。 这是什么意思?让自己先出去吗? 叶彩唐想了想,于是听话的先出去了。 大人这么干,肯定是有深意的。 关上了门,房间里只剩下夏樾和殷卫建两个人。 殷卫建都要哭了。 你要干什么,我的传家宝啊,就这么没了么? 不过一关上门,夏樾的表情瞬间就温和了。 “你误会了。”夏樾道:“我不是要抢你的镯子,只是有些话,人太多不好说。” 殷卫建愣了一下:“什么话?” 夏樾微微一笑:“看见刚才拿着镯子的那个姑娘了吗?” 殷卫建点点头,看见了。 夏樾道:“那姑娘特别喜欢你的镯子,爱不释手,我不忍心拿回来,不想见她失望。” “啊?”殷卫建楞楞的, 第315章 我表哥怎么样 刚才殷卫建还非常担心害怕的,夏樾如今这么一说,他顿时就放松了。 原来一掷千金为了博佳人芳心啊,那就可以理解了。 都是男人,明白明白。 看夏樾的穿着打扮,带着这么多手下,又是冤大头的朋友,自然是不缺钱的。 不缺钱的人想要追姑娘,当然是愿意花钱的。 夏樾见殷卫建表情松动,知道他动了心。 财帛动人心,加上一个合适的,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什么约定,什么定金,那都无所谓了。 不用夏樾再多说什么,殷卫建顿时就把自己给说服了。 夏樾又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 “这是额外给你的。”夏樾道:“若是你愿意割爱,感激不尽。” 五百两的银票。 幸亏夏樾这行为没让叶彩唐看见,不然的话,肯定又要在心里嘀咕一番,你一个六扇门老大,虽然不是普通的捕头,是直属皇帝管辖,也算是个几品来着,但你能那么有钱吗? 你一年俸禄有五百两吗,怕是灰色收入不少吧? 殷卫建看了看十二条黄灿灿的金鲤鱼,又看了看五百两的银票,他觉得自己但凡是多犹豫一下,都是脑子不好的表现。 于是殷卫建一拍桌子。 “没想到夏老板是如此性情中人……” “嘘……”夏樾连忙做了个手势,让殷卫建小声点。 “哦哦,明白,明白。”殷卫建连忙压低声音,这是还没有追到手,所以不想让姑娘知道。看刚才那姑娘爱不释手还要把镯子还回来的样子,确实还不知内情。 不知夏老板一片心意。 夏樾笑道:“既然如此,咱们过个程序,这生意就算成了?” 大金额的东西,又不是寻常交易,是要有个见证的。不然等他们拿了镯子走了之后,殷卫建到时候被井老板一逼,改口说东西是被抢的,那就全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当下,一式两份写下合同,夏樾用十二条金鲤鱼,并五百两银子。换取殷卫建黄金古董镶宝石手镯一只,两人皆是自愿,各自欢喜,钱货两清。 交易完成,不得反悔,不得索要。 时间地点。 签名盖手印。 再找黄泉当了见证人,齐活。 黄泉虽然名声不太好,但怎么也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有钱人,他出来作证,也是说的过去的。 只是黄泉听了夏樾的要求之后,眼睛瞪得老大,一副你开什么玩笑,你竟然干这种事,夏大人你这事情做的不厚道啊,夏大人我想走你……等等复杂又深邃的表情。 但是夏樾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黄泉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心里已经有火星在冒,但是又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他翻脸,只好应了。 叶彩唐没能感觉到黄泉和夏樾之间的暗流汹涌,她还以为夏樾将镯子买下来,是为了案情。 不过她挺开心的,因为这个镯子她确实是喜欢,夏樾买了下来,那在充公之前,就可以多欣赏欣赏了。 夏樾淡淡道:“镯子先放在小叶那里吧。” “啊?”叶彩唐愣了一下,然后就怂了:“不不不,不太好。” 夏樾不解:“怎么了?” “太贵了。”叶彩唐道:“万一丢了,把我卖了都赔不起。” 开玩笑,好几千两呢。 当时欠五十两的时候,虽然也觉得暗无天日,但好歹还可以挣扎一下。要是这镯子丢了,欠下个三五千两,那真的是挣扎都没得挣扎了,这年代连卖彩票的地方都没有,总不能真的去黄泉赌场里,薅他的羊毛吗? 夏樾笑了笑,接过叶彩唐递来的镯子,然后在她糊里糊涂的情况下,拽过她的手,二话不说就给套了进去。 嗯,好看。 手也好看,镯子也好看。 叶彩唐喜欢复杂繁琐的款式,果然是有道理的,这比一个简单细圈戴在手上,好看多了。 叶彩唐惊呆了。 这是强买强卖吗? “不不不。”叶彩唐反应过来,立刻要往下摘。 这种玩笑开不起。 “戴着吧。”谢止也觉得不错,随口就道:“要是丢了,我替你赔。” 谢小公子就是如此财大气粗,不得不服。 夏樾:“……” “是不错。”黄泉心里冷哼一声,自然道:“这样的款式,我那也有好几个,回去给你拿去,可以替换着戴。” 夏樾:“……” 此时此刻,夏樾为叶彩唐有这样一群有钱的朋友感到欣慰,同时也觉得太糟心了。 但无论谢止的钱,还是黄泉的钱,叶彩唐都不可能安心的接受。 十两八两请顿饭还行,这就太贵重了。 就在她坚决要把镯子摘下来的时候,沈星谣一把抓住她的手。 “真好看,不许摘。”然后沈星谣强势一把挽住叶彩唐的胳膊,拽着就往前走了。 “哎哎……”叶彩唐挣扎两下,这才发现沈星谣的力气可真大啊,竟然挣脱不开。 她只好苦笑。 对沈星谣来说,镯子可能就只是个镯子,所以好看就留下,这个理论是没毛病的。就像是她随手把手腕上的镯子送给自己一样,首饰就是首饰。 但叶彩唐不能这样。 眼见着三个姑娘走了出去,夏樾道:“刘沙,去查一下那个井老板。” 他有一种,这神秘的,奇怪的金鲤鱼的传说,渐渐露出端倪的感觉。 一切奇怪的事情背后,一定是有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的。 刘沙应着去了。 倒是王统,看着叶彩唐和沈星谣的背影,欲言又止。 “大人啊……” 夏樾看他一眼。 “大人啊……”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你也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夏樾点头:“回。” 我当然知道,本来我也打算细水长流,水到渠成的。但你没见黄泉已经气势汹汹的杀过来了吗?计划要改变一下了,正好现在有了沈星谣这个打入敌人内部的探子,非常的好。 沈星谣果然不负众望。 沈星谣握着叶彩唐的手,端详来,端详去。 “真好看。”沈星谣笑眯眯:“唐唐,这镯子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你看这尺寸,你看这做工,你看着成色,跟你特别般配。” 叶彩唐苦笑:“你别 第316章 不是我不配,只是不合适 叶彩唐觉得自己是个坦荡荡的爽快人,于是点头。 “好。” 沈星谣又道:“人品呢?” 人品也是好的,正人君子,风度翩翩,又随和,关键时刻又能撑得住。在危难时刻,是可以性命相托的。 于是叶彩唐道:“好。” 沈星谣凑近叶彩唐的耳朵,低声道:“我表哥长得好,又有钱,被皇帝器重前途无量,性格也好,还可以欺负。” 叶彩唐一边听,一边点头,嗯嗯嗯,没错。 然后沈星谣道:“你说做相公合适不?” …… 叶彩唐只听着耳边风声呼啸,就连手上的金镯子都有点烫人了。 搞半天,沈星谣在这儿等着她呢? 这是开的什么玩笑,今晚的玩笑,一个比一个大。 沈星谣见叶彩唐整个人都呆住了,也不催她,安静的等着。 表哥哪儿都好,有些时候略怂,表白这种事情为什么不自己上,抓紧点上,还要她这个表妹实在看不下去了,当先锋。 “不是,星谣。”叶彩唐艰难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一点儿误会都没有。”沈星谣坚定道:“我来京城第一眼看见你和表哥站在一起,就觉得你们是郎才女貌一双璧人,天作之合,再合适不过了。” 叶彩唐从心底里感谢沈星谣如此看的起她。 “但是……” “没有但是。”沈星谣道:“你就说,你喜欢不喜欢我表哥嘛……” 这是喜欢不喜欢的事吗?叶彩唐心道,你表哥是我喜欢的起的吗? 她是这半辈子都在白下村,没怎么出门见过世面,但她不是不懂人情世故。 她和夏樾,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不是妄自菲薄,也不是新时代的女性应该敢爱敢恨,这是实实在在,残酷真实的现实。 仵作捕快都是贱籍,虽然她并不是真正的仵作,但是叶明是,她跟着也必然是,她是个女子,要是男子,连科考的资格都没有。必须改变职业成为良民,三代之后,方可考试。 夏樾虽然在六扇门,好像是个捕头,但六扇门是不是寻常衙门,夏樾也不是寻常的捕头,连带着他手下的王统刘沙几人,都和普通衙役捕快不同,都是有一些身份地位的。 叶彩唐就听过无人的时候,王统和刘沙并不称呼大人,而是称呼少爷。他们和沈星谣也熟悉,显然是从小就跟在身边的。 “你表哥很好。”叶彩唐认真的对沈星谣道:“但是,不合适。” 不是我不配,只是不合适。 叶彩唐不是没有对晨练舞剑中的夏樾动过心,甚至想动动手,但是动动就行了,再进一步,就不合适了。 她虽然是青葱年纪看起来少女情怀,但其实看多了世态炎凉,夏樾若是不介意,真的很适合谈一场美美哒的恋爱,其他就算了。 一旦从感情中走出来,牵扯到婚嫁,父母,身份,后代,那必然一地鸡毛。 而受伤的,一定是孤苦伶仃的自己。哪怕夏樾坚定,愿意抛弃一切和她双宿双飞,那也不好。 但是夏樾是个正人君子,肯定是不愿意和她谈一场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的,说不定还会觉得她在耍流氓。 到时候,可能连工作都要丢,那就得不偿失了。 叶彩唐将镯子拿下来,严肃放进沈星谣手里。 “星谣,这镯子太贵重了。”叶彩唐道:“我真的戴不起,也守不住,还怕丢,一旦丢了,我后半生可能都会不开心。” 如果夏樾他娘真的用银子砸她,给你一千两,离开我儿子。那怎么办?你说这钱要不要,要不要都后悔啊。 她相信沈星谣一定会原话转告夏樾,夏樾会明白的。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够继续保持眼下的身份和关系,在六扇门里和大家开心的相处。 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结果。 然后叶彩唐就往前走了。 沈星谣拿着镯子,欲哭无泪,唐唐,你怎么能这么冷静。 夏樾他们跟上来的时候,就看见沈星谣哭丧着脸,拿着镯子站在风中。 夏樾知道情况不妙。 大家都不傻,虽然没有王统知道的多,但心里也有点猜测了。只有黄泉虽然面无表情,心里十分高兴。 呵呵呵,走,我请大家喝酒去。 沈星谣将镯子塞给夏樾,撇着嘴道:“喏,唐唐让我还给你。” 夏樾接过来看了一眼沈星谣,追了上去。 众人十分了解的放慢了脚步,王统甚至提议:“这条路风景不太好,要不然我们换条路吧。那边的月亮比较好看。” 众人都觉得确实如此。 黄泉虽然不想如此体贴,但这里毕竟夏樾的人多,他要是不识相可能会被打。 叶彩唐不过先走了一会儿,也没走多远。 夏樾追了没几步,便看见前面一个熟悉的背影。 可是叶彩唐有点不对劲。 叶彩唐虽然拒绝的潇洒,但心里也是乱的,一时间她想起了很多,不仅仅是这些日子和夏樾的相处,还有自己上半辈子的种种。 混乱思绪中,她竟然在清醒的时候,做起了那个梦。 从来到白下村后,就不停的做的那个梦。 一座云雾飘渺的山,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一块巨大的石头在头顶摇摇欲坠。 空气中,是刺鼻的气味。 一个小男孩站在前方,拼命的朝她挥手。 “快过来,快过来。”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小男孩的手,终于只差一点点了,叶彩唐一下子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就在这一瞬间,巨石轰然落下。 叶彩唐猛地醒来,一下子睁大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夏樾的脸,眉头紧皱,十分担心。 她紧紧握着夏樾的手。 叶彩唐有点懵,略转动脖子,却见她正坐在地上,身边没有旁人,只有夏樾,夏樾扶着她的肩膀,将她半搂在怀里。 “大人……”叶彩唐喃喃,刚才跟沈星谣说了那些话,现在一时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夏樾。 她希望夏樾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会少尴尬一点。 但夏樾非常严肃:“你怎么回事?” 叶彩唐非常心虚转开视线,不和夏樾对视:“什么,什么怎么回事?” 夏 第317章 同生共死的情谊 夏樾有时候是有些矛盾的,体贴细心都有,也很风度翩翩,就是你每每觉得他要浪漫起来的时候,会不着边际的给你来一句。 让你尴尬也尴尬不去起来,感动也就感动到一半。 叶彩唐本来是觉得被他抱着有点尴尬的,但是想了想两个王统,顿时就破功了。 王统膀大腰圆……她忍不住想了一下两个王统摞在夏樾胳膊上是什么样子……然后夏樾还含情脉脉的看他。 然后王统戴上了手镯。 叶彩唐忍不住将脑袋埋了下去,画面太美不敢想。 夏樾低头看了看,不解道:“怎么了?” 叶彩唐艰难道:“我没事儿。就是被大人你和王统之间的兄弟情给感动了。” 可怜王统,真的为你付出了太多。我再也不妒忌他的薪水比我高了。 夏樾抱着叶彩唐果然一点都不吃力,夜风徐徐温度适宜,走的一点也不着急。 叶彩唐恍惚有种错觉,其实她不是个需要休息的病人,而是正在河边漫步。 于是她抬头看了看夏樾。 夏樾是有资本的,他长得确实好看,这角度看过去,月色朦胧,如梦似幻。 突然夏樾低下了头。 叶彩唐偷看被抓个正着,心虚的猛然转过脸,差一点扭到自己的脖子。 “噗。”夏樾实在忍不住笑了一声。 然后他停下来。 “我有个事情跟你说。”夏樾道:“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叶彩唐第一个反应是大事不妙,沈星瑶她还能直接拒绝,要是夏樾直接开口,她就这么拒绝,他会不会恼羞成怒? 不过夏大人是君子,恼羞成怒也没啥,大不了不干了,反正债都还清了。 叶彩唐做好了再回白下村窝五年的打算,勇敢道:“好。” 然后两人就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 对面就是滚滚河水,不时有鱼跃起溅起一个大大小小的水花。 叶彩唐做好心理建设,鼓起勇气:“说吧。” 夏樾总不至于把她丢到河里去。 夏樾道:“我们以前就认识。” 叶彩唐没反应过来。 “啊?” 夏樾道:“我还给你立了一座衣冠冢。” 这已经不是啊的事儿了,叶彩唐觉得今晚的故事过于玄幻。 她听过这么一句话,心里有座坟,住着未亡人,感情她一直住在夏樾心里,是这么存在的? 夏樾在叶彩唐的茫然中,缓缓说出了当年的故事。 当年夏樾也不过十四五的年纪,出外游历,路过一处叫神仙山的地方,得知其中瘴气重重,山高峰险,有几个孩子瞒着大人上山游玩,困在山中,便义气上来,进山帮助寻人。 谁知道他也困在了其中,被瘴气侵扰,然后,就遇到了一个被困的小女孩。 叶彩唐指着自己:“就是我?” 很奇怪,因为她占据了叶彩唐的身体之后,是拥有她过去的回忆的。什么都记得,从自己记事起的一切,但是她的印象中,却绝对没有这一段。 因为总做那个奇怪的梦,叶彩唐曾经花了很长时间去回忆,复盘,然后写下来。从记事起,一年一年,一月一月,然后发现,她的记忆确实有缺失。 大约半年的时间,是一片空白。 变故就在那半年。 那半年之后,她开始做梦,叶明的身体开始不好,她和外界的来往也变少了。然后很快的,叶明就因病去世了。 但是不知道那半年发生了什么,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对。”夏樾道:“我去救你,然后我也被困在了那里,我们俩在那个山洞里,被困了九天。” 听起来不太愉快。 叶彩唐道:“我们身上有吃的吗?” 夏樾摇头。 “有带水吗?” 夏樾还是摇头。 叶彩唐道:“九天,我们怎么活下来的?” 夏樾老实道:“有点可怕,你要听吗?” 叶彩唐无所畏惧。 炸蚂蚱来一串!蚕蛹来一盘。 夏樾道:“虽然没有水和食物,但是山洞岩石上每到夜晚都会有湿漉漉的水汽,洞里有草有虫子。” “……”叶彩唐大约明白了:“真不容易。” 这虽然不是荒野求生,但胜似荒野求生 ,荒野好歹地方大还能生个火抓个鱼什么的。 夏樾道:“我知道外面一定有人在找,因此虽然出不去,可是也要撑着。但是你那时候太小了,开始的时候,我连哄带骗的让你吃点喝点,虽然恶心可活下去最重要。到了第九天的时候,你的情绪已经很不对了,陷入了半昏迷中,开始说胡话……” 叶彩唐进入这个身体的时候,是十二岁,他们被困可能也就是当年或者上一年的事情。 真的是太小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和一个十四五的孩子,没吃没喝的被困九天,能活下来太难了。 夏樾道:“那天身上滚烫发起了热,一直哭闹,我害怕再等下去你可能会撑不住,于是决定冒险出去。山洞外,是一片摇摇欲坠的大石头,但我必须带你出去。” “于是我就把你绑在背上,往外冲。但是很遗憾,还是差一点被落实砸中,千钧一发之际,你父亲找到了我们,他替我挡住了最大的一块石头,我们逃了出来。” 叶彩唐只觉得真的不容易。 不管叶明是不是救了夏樾,但夏樾救了自己,这是不用说的。 别说虫子老鼠恶心,在关键时刻都是救命的,而且那肯定也是来之不易的。一个人当然比两个人更容易活下去。 还有更残忍的,在没吃没喝的地方,人肉也是肉。 夏樾道:“我们出来后,你父亲受了重伤,你也一直昏昏沉沉精神不济。我请了大夫,但是你父亲不愿意和我过多来往,他带着你回到了家乡,后来还跟我说,你病死了。” …… 叶彩唐问:“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夏樾道:“反正我挺难受的,就给你立了一衣冠冢。后来,我放心不下,派人去了白下村,才知道你竟然还或者,可是你父亲已经过世了。” 叶彩唐奇道:“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生死的交情,故人之友,别的不说,为什么 第318章 捡到一个大宝贝 夏樾就知道叶彩唐对这张欠条耿耿于怀,很长一段时间,那都是她的心病。 但是夏樾笑道:“欠条,真的就是欠条?” “真的?” “千真万确。” “我爹真的借了你五十两银子?” “是。”夏樾道:“不过是在离开的时候借的,我要给,他不要,非要写借条。” 夏樾做了一个很遗憾的动作。 这真是你爹的问题,不然你看看我,你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可能借五十两银子还要借条吗,别说五十两,五百两,五千两也可以送啊。 夏樾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就是这样,后来我又遇见了你,我想你爹不许我找你,可没说不许你找我啊。”夏樾的逻辑也是感人:“所以我将你留在身边,大富大贵不敢说,至少可以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无病无灾。” 有病也有钱给你请大夫。 叶彩唐这么久的谜团终于解开了,细细的想一想,整理了一下。 点出重点。 “你当年……是不是对我做什么了?” 不然这是干什么,一副旧情复燃的样子,当年我可只有十二岁啊,不过这个年代人都早熟,十四五的小男生,朝夕相处的,谁知道是什么心思。 啪的一声。 夏樾在叶彩唐脑袋上拍了一下。 叶彩唐抱住脑袋,瞪他:“干什么打我?” 恼羞成怒要翻脸吗?我喊救命啦,黄泉谢止应该就在附近呢。他们可不怕你。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夏樾道:“我们虽然在山洞里待了那么多天,我只当你是妹妹一般。” 叶彩唐没有反驳,怕再被他拍,但是也不说话。 夏樾一笑:“不过这次重逢,我觉得你不是妹妹了。” 叶彩唐心里咯噔一声。 终究还是要来了。 “唐唐。”夏樾连小叶都不喊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大人。”叶彩唐突然道:“你可千万想好了说。” 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可千万不要轻易把我招惹了,到时候会惹出事端来的。你海誓山盟我当了真,到时候你移情别恋我杀人灭口,你说可怎么办? “想好了,想的很清楚。”夏樾道。 但是叶彩唐捂住了夏樾的嘴。 “大人。”叶彩唐道:“你知道我的要求吗?” 夏樾点头,知道啊。 叶彩唐狐疑道:“你说说。” 我的要求, 我自己听着都怕,你知道,你也能接受? 夏樾自然道:“你之前不是说过吗。” “嗯?” 我什么时候说过,莫非是林婶说的?刚来六扇门的时候,林婶热衷于给自己介绍对象,而且她觉得六扇门里的小伙子们都不错,都可以托付终身。 “你忘了?”夏樾道:“之前,楚时景来替弟弟讨你,你说你要嫁人,一定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 夏樾还道:“你还说,进门就要当家主做,让相公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撵狗不敢抓鸡。” “哦。”夏樾又道:“你还说,要清清白白,洁身自好。” 叶彩唐惊呆了。 夏樾坦然道:“我应该没记错吧,你还有什么其他要求。” 叶彩唐张了张嘴,我没有其他要求了,但是这些,你确定。 叶彩唐小心翼翼道:“夏大人家,有钱有势吧。” 夏樾谦虚道:“还行。” 叶彩唐真的不理解:“大人你看我,我像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儿媳妇吗?你不怕令尊看见我,当场就怕出一千两,让我离开你吗?” 到时候我真的拿钱走了,你不得骂我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不可能。”夏樾道:“我娘管钱,我爹拿不出一千两。” “……” 夏樾又道:“不过我劝你不要着急想管家,管家太费事了,我娘天天想着把管家的事儿交给谁,你若是见了我娘,但凡是表露出一点这方面的意思来,保证第二天你房间就会堆满账本,你桌子上就会放着库房钥匙。” “……” 夏樾有些不按套路出牌,叶彩唐一时有些招架不住。 夏樾微微一笑,他是有耐心的,本来打算细水长流以德服人。但现在既然说了,就得说透了。 说了不说透,说不定叶彩唐什么时候就跑了。 大人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 “叶彩唐。”夏樾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顾虑,有很多问题,但那些都是我的问题,我会解决,绝不让它们成为你的困扰。” 夏樾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哪里不知世间种种。 “你只要真心真意的,告诉我喜欢,还是不喜欢。”夏樾凑过去,看着叶彩唐的脸,近在咫尺。 夜风吹得长发飞舞,也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混在一起,难解难分。 叶彩唐听着自己的心咚咚直跳,这样一张俊脸凑的那么近,实在有些吃不消。 她欲盖弥彰的抿了抿嘴唇。 没有扑过去,是叶彩唐最后的矜持和淡定。 不能喜欢啊,理智的叶彩唐说。 但是丢去那一点点理智,其他所有的声音都在叫嚣,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这么好的男人你要是推开了,你就是个大傻子。 夏樾笑了一下,声音轻缓的像是在叶彩唐耳边吹气。 “你若是不推开我,我就当你答应了。” 叶彩唐眨了眨眼,感觉自己的睫毛可能没有夏樾长,于是她伸手碰了碰夏樾的睫毛,夏樾一动不动,轻声道:“你在对我耍流氓吗?” “没有。”叶彩唐猛地收回手来,然后两手捂住了脸。 夏樾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 但叶彩唐忍了一下后,开始吭哧吭哧的笑。 这一笑,夏樾绷不住了,不解道:“你笑什么?” 叶彩唐虽然努力含蓄矜持,但心里那点欢欣雀跃实在是忍不住了,她一边笑,一边问:“大人,你捡到过宝贝吗?” 夏樾茫然摇头,别说宝贝,一文钱都没捡到过。 叶彩唐抬起头,眼神晶晶亮。 “可是我捡到了啊。” 你就是那个大宝贝。 夏樾无语,只好由着她笑,然后从怀里将刚才沈星瑶还给他的手镯拿出来,重新套在叶彩唐的手腕上。 “戴着吧,这也是你的大宝贝。” 第319章 落水 叶彩唐安心的戴上了金镯子,然后欣赏了一下,很好看。 夏樾也觉得很好看,两人一起端详了一下。 然后夏樾道:“画舫三个月差不多可以交货,到时候我们再来看,布置成你喜欢的样子,以后你想游船了,想吃河鲜了,我们就过来。” 再也不用住黄泉这艘破船了。 叶彩唐不止是这辈子,上辈子也没想过,她可以拥有一艘游轮,呵呵呵,要不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剧情,能风靡万千少女呢。 古往今来都一样。 这感觉真好。 王统他们绕了一条远路,一路看星星看月亮回了画舫。 夏樾和叶彩唐还没有回来。 众人收拾了一下,又聚在一起讨论了一下案情,他们还是没回来。 然后众人终于撑不住了,案情有什么好讨论的,眼下那么大的八卦难道不够有吸引力吗? 黄泉第一个撑不住,他说:“夏大人和唐唐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有什么危险,小贾你带人去迎一下。” 小贾不明其中暗流涌动,关系错综复杂,单纯听话又好心的应着。 但是人刚站起来,就被王统一把拽住了。 “坐下吧你,瞎操的什么心。”王统死死按住小贾:“这又不是深山老林,有我们大人在,能有什么危险。” 小贾觉得有道理。 外面那么黑,风那么大,其实他也不想出去。 黄泉却哼了一声,并且打算自己去。 虽然这里不是深山老林,但是有你们大人在,比深山老林还危险呢。 旁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你们大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黄泉和夏樾对彼此的评价是惊人一致的,夏樾也曾经对王统他们说过。 “黄泉虽然不是坏人,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呵!” 王统虽然不好直接把黄泉按住,但是想想也不能让他去破坏氛围。 他立刻给谢止使了个眼色。 奈何谢止没懂。 王统真是想吐血,大人每个月二两银子给你,真是白给了。 好在夏大人有他的亲亲表妹,沈星谣立刻就懂了。 沈星谣不负众望站了起来:“黄大哥。” 黄泉不能不理她。 “沈小姐有什么事?” 找个什么理由才好将人留住呢,沈星谣脑子拼命转啊转,转啊转。 黄泉对沈星谣是十分温和的,一方面,沈星谣和叶彩唐一样,对他的出生来历,他的伤疤,都表现出一副再正常不过的样子,他前半生太过独孤,万万没料到这辈子还能认识一群,将他当做正常人的人。 寻常人从小便习以为常的温暖,对他来说太过珍贵,所以格外珍惜。 另一方面,沈星谣是叶彩唐的闺中好友,自然要爱屋及乌。 何况一个漂亮活泼又善良的姑娘,谁不喜欢呢? 沈星谣想半天想不出有什么事情,只好胡说道:“我……今天在船上的时候,好像掉了个玉佩在船头,你能陪我一起找找吗?” 黄泉觉得十分不解。 这里这么多人,你还有丫头,还有手下,为什么要拽着我去找。 沈星谣也觉得自己的要求很奇怪,但是说都说了,面对黄泉诧异的目光,硬着头皮找补。 “我想这是你的画舫,你肯定比较熟悉一点。” 黄泉在心里叹了口气。 行吧,他明白,这不是找玉佩,这是找事。 不过眼下看来,他这会儿是走不了了,如果非要走,王统可能会拽着他切磋一下武功也说不定。 叶彩唐和夏樾河边聊了一会儿,说开了之后,王八看绿豆,越看越对眼。 可惜河边毕竟夜深风大,而且还有一帮爱八卦的在等着呢,也不好待的太久,只好不依不舍的回去。 一路走,叶彩唐一路看手上的镯子,越看越满意,真是个大宝贝。 终于到了河边,远远地,就看见了黄泉的画舫上亮着灯。 船头好像有两个人,也不知弯着腰走来走去在干什么。 叶彩唐奇怪道:“这是谁呢?” 黑乎乎的不太看的清。 夏樾皱着眉仔细分辨了一下:“好像是黄泉,另一个是……” 离的远光线又暗,只能模糊看出身形,夏樾也不确定:“星谣还是墨粉?” 不管是谁都奇怪,半夜三更,两人在船头干什么呢?其他人呢? 莫非出什么事了?两人都加快了脚步。 还没等走回船上,只见沈星谣走到了船头边缘,突然伸手去够什么东西,今夜风大,突然一个浪打了过来,船猛地一晃。 沈星谣站立不稳,跟着一晃,人往船下摔去。 叶彩唐看着都惊险,叫出声来:“小心……” 夏樾纵身而起,身形如电掠了过去。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沈星谣已经摔了下去,黄泉是离得最近的,他第一时间伸出手去抓人,可勉强只抓到了沈星谣的袖子。 然后噗通……噗通两声响,沈星谣和黄泉一前一后,一起掉了下去。 船上其他人被这一声惊了,连忙冲了过来。 只见水波晃荡,河里两个人影。 “小姐,小姐。”墨粉慌了,忙喊道:“你没事吧。” 沈星谣说不出话来,一张口就是一口水。 好在黄泉是紧跟着下去的,第一时间就抓住了她。 “没事儿。”黄泉提声应了一句,然后对沈星谣道:“别怕,抓住我。” 沈星谣被呛得咳嗽不止,但是有个人在身边确实就没那么慌了,这时候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连忙手脚并用攀住黄泉。 “别怕别怕啊。”黄泉只好当自己是根木头,由着沈星谣紧紧抓住。 其实水中救人,最害怕的就是这个。 不会水的人一旦落水,心里的害怕和恐慌就会无限放大,他们会抓住一切可以抓的东西,哪怕一根稻草,而且求生的本能会让他们力气变得奇大无比。 所以有经验的人,会从背后揽住溺水者,免得别对方抓住不好施展,容易一起遇险。 好在他们认识,认识的人说话,会比较有安全感。 这时候夏樾也到了。 夏樾将沈星谣接了过来。 小贾和伙计从上面扔下绳子,两人一起将沈星谣送了上去。 然后两人就不 第320章 抱得美人归 叶彩唐不解道:“大半夜黑灯瞎火的,你们俩在船板上找什么啊?” 沈星谣幽怨的看了一眼叶彩唐。 还找什么,找你的幸福啊表嫂。 要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掉进河里。 我为你牺牲了这么多,表哥要是不给我一个大红包,我就要闹了。 黄泉和夏樾也都上来了。 两人都成了落汤鸡。 黄泉解释:“是这样的,沈小姐有块玉佩落在甲板上了,我陪她一起来找一下。” 官方解释,但还是很奇怪。 首先叶彩唐就没看见沈星谣身上有过玉佩,其次什么东西不能白天找,船上又不是人来人往的地方,白天找也来得及,不会被人捡走的。 再说,船上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王统刘沙墨粉小贾一群人呢,怎么可能让你们两个少爷小姐自己找。 但是叶彩唐所有的猜测,都被沈星谣否认了。 “对。”沈星谣道:“就是这样。” 叶彩唐莫名其妙,然后一转头:“哎,我看到你的玉佩了,是不是那个?” 果然,甲板的一个角落里,一个玉佩孤零零的躺着。 “就是它。” 墨粉赶忙跑过去,把玉佩捡起来。 竟然真的有玉佩,除了不明所以的夏樾和叶彩唐,其他人都很佩服。 沈星谣也很佩服自己,毕竟为了效果更真实,自己一上甲板,就立刻偷偷丢了一块玉佩出来。 真真假假,真真假假,丝滑切换。 “行了,找到就好,赶紧去沐浴更衣。”夏樾道:“虽然是夏天,河上风大,别着凉了。” 吹风不冷,裹着湿漉漉的衣服吹风,那还是有点冷了。 众人一听对对对,连忙让众人进船舱。 小贾连忙去让伙计烧热水。 叶彩唐跟着沈星谣进了船舱,关上门,帮着她一起脱湿透了贴在身上的衣服。 “大晚上的你跟黄泉闹什么呢?”叶彩唐还是不相信找玉佩这种鬼话。 沈星谣叹一口气,然后突然,她的动作一顿,眼见道:“嘿,唐唐你戴着什么?” 叶彩唐无辜举起手来。 纤细手腕上,是刚才自己塞也没塞出去的黄金镶宝石的手镯。 沈星谣眼睛一亮,连自己一身湿衣服也顾不上了,一把抓住了叶彩唐的手腕。 叶彩唐无辜道:“干什么?” “这怎么回事?”沈星谣兴师问罪:“怎么回事,啊?这谁的手啊,这啥手镯啊,怎么就戴上了呢?” 墨粉在一边笑。 小姐没白落水啊。 “放手放手,这是我的手。”叶彩唐一边笑,一边掰开沈星谣的手。 就在沈星谣打算进一步兴师问罪的时候,叶彩唐突然道:“哎,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沈星谣被打断了一下,自然道:“什么事儿?” 叶彩唐道:“你表哥跟我说,也不知道是谁,把六扇门里的事情,给他家里打了小报告,一桩桩一件件,说的可详细了……” 沈星谣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大事不妙。 “你知道是谁吗?”叶彩唐道:“星谣,你说这是不是太不像话了……这不是探子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沈星谣也顾不上调侃叶彩唐了,立刻道:“啊,那什么,我要换衣服了。唐唐你先去休息吧。” 叶彩唐装作不明白道:“我不困,我帮你换衣服。” “不用不用,那么晚了,早睡皮肤好。”沈星谣强势把叶彩唐往门外推:“再说我换衣服也不好意思别人在,你赶紧去睡,睡啊……” 啪! 沈星谣把叶彩唐推出了船舱,随后关上了门,这才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叶彩唐站在门口,偷偷笑一下。 跟我斗,其乐无穷啊。 叶彩唐哼着小曲回了房休息,镯子从手腕上拿下来放在床头的桌子上,过一会儿,拿过来放在枕头边上,又翻了两个身,重新带回手腕上。 安稳,睡觉。 一夜好梦。 第二天叶彩唐醒来,神清气爽。 王统和刘沙就没有这么好命了,昨晚上回来换了衣服之后,他们又下了船。 此时尚未回来。 叶彩唐一边吃早饭,一边问:“王哥和刘哥哪儿去了啊?” 夏樾这回光明正大了,名正言顺了,理所当然了,一点儿也不遮掩坐在叶彩唐身边,自己一边吃,还一边给她剔鱼刺。 夏樾一边将鱼肚子上最嫩那一块夹进叶彩唐碗里,一边顺便道:“去查十里滩渡口那个井铁生了。” 这个动作其实也没什么,但是,夏樾给叶彩唐夹菜,竟然用的是自己的筷子,叶彩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神情自若。 其他人都不是傻子。 这要是还看不出来,那眼睛就别要了。 一时间,桌上人心情各异。 黄泉非常郁闷,心情不佳,一大早喝了几杯酒,不说话。 小贾心里虽然八卦,但是不敢调侃。 沈星谣有点心虚,怕说错了表哥表嫂会跟她翻旧账,也有点心不在焉小心翼翼。 只有谢止。 谢止看了看两人,开口道:“来让我看看,大人你和小叶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夏樾笑:“看不明白吗,就是这个情况。” 谢止摸了摸下巴,唔一声,然后哈哈笑道:“看出来了,夏大人恭喜恭喜,终于抱得美人归。小叶也恭喜啊,你也……抱得美人归。” 不得不说,谢止是个会说话的。 如果可能的话,叶彩唐觉得六扇门可以出钱请个先生,教谢止说说话。 夏樾今日心情好,啥都不计较。 吃完饭没过一会儿,王统刘沙回来了。 叶彩唐这才知道,夏樾让王统去了十里滩码头散布消息,于是一大早,井铁生就知道了他预定的金手镯被人换走了的消息。 王统道:“当时他就炸了,气势汹汹的去找殷卫建。” 夏樾道:“过于激动了是么?” “对。”王统道:“而且我也查了,十里湾码头这一年经营确实出了问题,井铁生早已经变卖了一部分家产,若是近期再不能有大笔银两投入,估计要维持不下去了。” “呀。”叶彩唐道:“那他气势汹汹去找殷卫建,不会对他不利吧。” “ 第321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殷卫建其实不太明白井铁生的怒火来自哪里。 井铁生在听见不知道哪里来的风言风语,说是殷卫健手里的黄金手镯被人用金鲤鱼换走了之后,他一听,当时就跳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 井铁生当时就将手里的茶杯给砸了,带着人,风风火火的去找他。 殷卫健经历了昨天晚上,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梦里五光十色,梦醒还有点不分真假。 于是他将十二条金鲤鱼一字排开放在桌上,又将五百两的银票放在桌上,挨个的摸了过去,这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一点。 不是做梦,是真的,是真的。 发财啦发财啦! 正欣赏着呢,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咚咚咚,有人敲门。 “谁啊。” “老殷,是我。” 殷卫健立刻听出来是井铁生的声音,立刻脸色就变了。 后悔倒是不后悔,但是确实有点心虚。 他连忙应着:“来了,来了,等一下。” 殷卫健手忙脚乱的把银票藏起来,然后把多余的金鲤鱼藏起来,只留下两个。 这两个,是要给井铁生用来赔定金的。 他可没想过私吞这两个,倒不是不想,是吞不下,本来,他也打算过一会儿去一趟十里滩渡口,把定金还给井铁生,将这事情和他说清楚。 总是理亏。 井铁生很没有耐心,在殷卫健藏银票的这一会儿功夫里,拼命的敲门,要不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差一点就要破门而入了。 殷卫健总算把银票和其他的十条金鲤鱼给藏好了,跑去开门。 “井老板。”殷卫健陪笑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井铁生没有寒暄,直入主题:“老殷,我听人说,你的镯子卖了?” 还真是个爽快的人,一点含蓄都没有。 殷卫健脸色一僵,很尴尬。 这一尴尬,井铁生立刻就看出了不对劲。 “真的卖了?”井铁生这一句几乎吼了出来:“你,真的卖了?” “是。”殷卫健很不好意思。 井铁生不可置信道:“你那镯子我已经下了定金,你怎么能卖给别人。” 殷卫健立刻道:“别生气,别生气,是有原因的。” 井铁生咬牙道:“什么原因,你……你卖了多少钱?” “十条金鲤鱼啊。” 井铁生愣住了。 “十条金鲤鱼,一条也不少,哦,对方还给了赔偿。”殷卫健没察觉到井铁生的表情奇怪,他沉浸在自己的愧疚中,立刻就拿出了三条金鲤鱼。 一条是之前井铁生给的定金,两条是夏樾的赔偿。 井铁生直勾勾的盯着那三条金鲤鱼。 殷卫健解释:“这是定金还给你,这是赔偿的定金。” 井铁生拿起两条鱼,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看,然后皱紧眉头。 “老殷。”井铁生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被骗了。金鲤鱼哪有那么好找,那人一下子拿出十二条。怎么来的,该不会自己去银楼找工匠打造的吧。” “不能够不能够,我也是仔仔细细的看了。”殷卫健见井铁生不相信,索性将十条金鲤鱼都拿了出来。 井铁生拿在手里细细的看,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真的,是真的。 竟然是真的,怎么可能是真的。 井铁生握着金鲤鱼,半晌道:“买家,是什么人?” 人家钱也给了,定金也赔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也不认识,是小贾带来的。”殷卫健老实道:“京城里来的老板,只知道姓夏。” 姓夏?井铁生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人来。 京城里有钱的老板太多了,但他认识的不多,何况也未必就是做生意的,还有当官的,那他不认识的就更多了。 井铁生犹如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然后在殷卫健面前站定,指着他。 “老殷,我这个人爽快,但我不是好欺负的。” 殷卫健心里有点不安。 井铁生冷笑一声:“这事情你别以为是两条破鱼就能打发的了得,告诉你,你那镯子我已经高价定给别人了,要是你交不出东西来,就得陪我三千两银子。” 殷卫健一听,目瞪口呆。 他哪有三千两银子,把他连这个房子卖了,也赔不出啊。 井铁生说完,转身就走了,好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一样。 井铁生走后,殷卫健欲哭无泪,他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决定去找小贾。 他一个人,井铁生手下几十号人呢,若是真要找他的麻烦,那以后可没日子过了。 虽然现在手上有五百两银子,还有十条金鲤鱼,可是收鱼的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见不着人,十条鱼也不能换成一千两银子,想远走他乡也不行。 可是殷卫健一出门,就看见有人从他的房子旁边走了出来,仔细一看,正是昨天的夏老板的一个手下。 刘沙拍了拍殷卫健的肩膀:“不用怕,这事情我们老板会解决的。” 殷卫健糊里糊涂,莫名其妙的看着刘沙追了上去。 井铁生离开后,直奔清水河边。 很快,就到了之前夏樾钓出十一条金鲤鱼的地方。 他也不用手下,自己袖子一卷,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跳了下去。 一模一样的位置,像是做好了记号一般。 井铁生的水性也很好,一个猛子扎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井铁生浮上来,脸色煞白。 “掌柜的。”岸上的伙计喊:“你在找什么?” 但是井铁生不回话,又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就在井铁生几进几出,显然还是空手的时候,刘沙到了。 刘沙好似闲暇的走到了河边,看耍猴儿似的看了一会儿,然后对着河里的井铁生喊。 “别找了,你要找的金鲤鱼,已经被我家少爷钓上来了。” 井铁生一愣,使劲儿的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然后游上了岸。 “你刚才说什么?”井铁生有些杀气的看着刘沙。 “我说啊,你要找的金鲤鱼,十一条,已经被我家少爷钓上来了。”刘沙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是还真不在乎他们,还补了一句:“那些金鲤鱼现在就在殷卫建手里,对了,殷卫建的金手镯,也在我 第322章 人造金鲤鱼 一听刘沙这话,井铁生恨不得将他吃了。 而且他非常不明白:“你们少爷,是怎么捞到金鲤鱼的?” “就这么捞啊。”刘沙云淡风轻一摊手:“随随便便,简简单单,就捞上来了。” 当时的情景确实是这样的。 但是井铁生咬了牙:“就算是他捞上来了那些金鲤鱼,为什么要去找殷卫建换镯子。” 刘沙更好笑了,他往前走了两步。 “那你为什么要找殷卫建换镯子?” 井铁生早想好理由:“我有朋友,看上了眼,想出高价买。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想赚个差价。” 刘沙咄咄逼人:“高价买,是多高?” 一个三五千两的镯子,你六七两就是高价,你要说卖一两万两,那就不合适了,肯定有猫腻。 但是十条金鲤鱼,却可以笃定的卖出一万两。 你用价值一万两的东西,来换一个价值五千两的镯子,然后还要将镯子卖出去,赚取差价。 这个差价要在一万两以上,这笔交易才是有意义的。 那这镯子就至少要卖到一万五千两以上。 可这镯子却绝对不值一万两。 刘沙这么一问,井铁生却不说话了。 刘沙笑道:“你哪个朋友,为了这么个镯子,愿意掏出一两万两,是什么人啊,这么有钱?” 井铁生感觉自己被套路了,立刻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好说。”刘沙道:“要不然,你去见见我家少爷,当面问?” 井铁生心里顿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觉得这个少爷不能见。 但是这时候,已经没有他说话的余地了。 刘沙一把就拎起了井铁生。 井铁生那十几个手下,在刘沙面前,就像是一粒沙。 众人在船上见到了井铁生。 井铁生比较识时务,反抗的不激烈,因此没有被打的满头包,只是一身衣服半身都是湿漉漉的。 “大人,查清楚了,金鲤鱼这事儿捣鬼的就是这个人。”刘沙将井铁生扔在甲板上。 从少爷变成大人,井铁生觉得大事不妙。 “就是你啊。”夏樾走过来,打量了一下井铁生:“十里湾码头的老板,脑子挺好使啊,难怪能管着那么大一个码头。” 夏樾虽然穿着一身便装,但看着就不像是一个寻常的富家子弟。刘沙王统站在一旁,有种杀气腾腾的感觉,和小贾是完全不同的。 井铁生哆嗦道:“你,你是什么人?” 夏樾丢了一块令牌出去。 井铁生提心吊胆拿起来一看。 六扇门这个机构,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是个竖着进横着出,活人进死人出,一个人进,两个半人出的地方。 井铁生所有的侥幸和准备好的狡辩,全都没了用武之地。 他生怕自己说的慢了一点,就会被夏樾吊起来打。 于是他麻溜儿的交代了金鲤鱼的由来。 “这两年生意不好,渡口维持的艰难,我就是想弄一笔钱。”井铁生道:“我无意中知道了殷卫建手里有个镯子,能卖四五千两,我就想,怎么才能花很少的钱,把这镯子给弄到手呢。” “想来想去,我想到一个法子。” “我要制造一件东西出来,那个东西,让人人都觉得很值钱,但其实不用花多少钱。所以我放出一个消息,在银楼里打了十几条金鲤鱼。” 这么一说,一切都说的通了。 “我放出有人在河里捞出金鲤鱼的消息,然后再叫人假装去高价收购,这样,金鲤鱼的身价水涨船高,十条金鲤鱼价值一万两,殷卫建当然会动心,可我做那些金鲤鱼,总共也没花到一百两。” 果然天上是不会掉钱的。 “等我和殷卫建换了金镯子,就把镯子卖了,那几千两就到手了。至于他后面等不到人来收购,那跟我可没关系,钱货两清,你情我愿的事情,可怪不到谁头上。”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计,但井铁生倒霉的是正巧碰到了黄泉带着一群人来玩,更倒霉的,好巧不巧,夏樾正好在他藏着金鲤鱼的地方,把金鲤鱼给钓了上来。 井铁生长吁短叹。 总觉得几千两都已经拿到了手里,到嘴的鸭子又飞了。 不过叶彩唐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金镯子,感觉不太好。 那他们昨天晚上,岂不是骗了殷卫建的镯子,他还拿着那十条金鲤鱼,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人来高价收购呢。 夏樾一眼看出叶彩唐的心思,低声道:“我会把钱给他补上的。” 堂堂夏大人,不缺那点钱。 叶彩唐放心了。 井铁生自觉得说完了,沉默下来。 夏樾看着他。 井铁生被看的毛骨悚然,犹豫道:“大人,我,我说完了。” “说完了?” 井铁生点头。 “还有个重要的没说吧。” 井铁生面上浮现出一丝疑惑,好像拼命在想,但是想了许久,还是摇头。 “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夏樾道:“你若是不说,被六扇门查出来,就是罪加一等。” 井铁生吓着了,想了一会儿之后,开始说他以前做生意的时候,做过的那些坑蒙拐骗的缺德事。 众人听的叹为观止。 小小一个十里滩渡口,也有那么多精彩的故事。 但这都不是夏樾要听的。 当井铁生说到三年前的时候,夏樾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 “别说那没用的,说最近。” 夏樾道:“你是装傻,还是真傻。” 但井铁生好像是真傻。 “大人,我真的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您给我个明示吧。” 井铁生看起来,一副老实真诚的样子。 “好。”夏樾道:“那我就给你一个明示,高忠和姬昌平,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谁料到井铁生一脸茫然的问。 “高忠是谁?姬昌平又是谁?” 这一问,众人都觉得奇怪。 难道这两个人井铁生不认识,不是他杀的? 王统道:“你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井铁生诅咒发誓:“我要是有半句假话,天打雷轰。” 第323章 水落石出 莫非真的不是井铁生做的?众人也怀疑起来。 “真不是啊,我干嘛要杀他们?”井铁生道:“我从头到尾就想弄点钱,所以才想了这一出。大人您想,我要是敢杀人,别说杀人,我就是敢去抢,我就直接雇几个人把殷卫建的镯子抢了,哪里需要这么周折。” 井铁生这个计划是有点复杂,而且还是长线计划,在叶彩唐看来,真的不如抢来的方便。 小村庄里没有什么警戒,只要找两个人黑灯瞎火上门,很容易就能把镯子抢来,然后每人给点银子让他们跑路,然后再等上一阵子,把镯子找个偏僻地方当了。 只丢东西没死人,这种属于小案子,官府其实不会太重视的。 每年破不了的小案子多了去了,很有可能就这么混过去了。 何至于现在劳心劳力。 又问了一起,井铁生把心肝脾肺肾都掏的干干净净,再没什么能说的了。 金鲤鱼的诡异传说水落石出,众人都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点郁闷。 高忠和姬昌平的死竟然和他没有关系,那是谁干的? 夏樾沉吟了一下:“去把马虎叫来。” 马虎脸上的伤还没好,又胆战心惊的过来了。 “你是清水河边收鱼的?” “是。” “清水河边,和你做类似生意的人,多么?” “不多,但是也有好几个。”马虎道:“我认识的,就有三个。” “那在屏兰村出入的呢?” 屏兰村,就是高忠和姬昌平死的地方。 他们回来也商量过两人的死因,为什么会死成那样很奇怪,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鱼就是鱼,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不可能从口袋里摸出来,也不可能从清水河里飞过来。那么多鱼,只能是用工具搬运过去的。 无论其他的情节怎么弯弯绕绕,花里胡哨,这一点是肯定的。 只要从肯定的这一点切入,就不会错。 王统打听过了,在清水河边能够一次性运送那么多水和鱼的,只有收鱼的贩子,他们会推着木板车,上面放着几个大木桶或者木盆,来往穿梭于清水河边。 首先不是人人家中都有木板车,这年代无论是什么车,板车也好牛车也好马车也好,都是相当值钱的家当,不是人人都置办的起的。 其实,清水河边的鱼贩子就那么多,常来常往,大家都是认识的。他们推着装鱼的板车在村里来来往往,大家都习以为常。但如果一个不是鱼贩子的人,突然推着车走过,被人看见肯定会很奇怪的。 一旦奇怪,就有破绽。 如今既然井铁生不是凶手,那就将经常在这附近出没的鱼贩子都查一遍就好了。 别说,还真查出一个身份独特的来。 这人叫做翁成天。也是和马虎一样的鱼贩子,和高忠,姬昌平也认识,关系还不错,而且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曾经想去十里滩渡口做工。 就在六天前,他们一起去了十里滩渡口,但是渡口不招人,他们没有见到井铁生,就被劝返了。 而此时,翁成天已经跟邻居说要去投奔亲戚,离开清水河两天了。 刘沙道:“当时高忠和姬昌平在大人钓起金鲤鱼的地方打架,我们还觉得莫名其妙,如今想来,估计他们是在十里滩渡口得到了消息,知道了井铁生藏金鲤鱼的地方,所以就提早去摸。” 哪怕不知道金鲤鱼可以换镯子,就单单是十一条金鲤鱼本身,那也是真金白银。 可是万万没想到,天降正义,那十一条金鲤鱼被夏樾给捞走了。 于是高忠和姬昌平大打出手,可能是认为对方不讲义气捷足先登,贪了金鲤鱼。 那么翁成天的出现,并且和他们大打出手,也就有了相同的理由。 未必是蓄意杀人,但是为了利益,打红了眼的人手上是没有才分寸的。翁成天一看死人了事儿大了,于是推着自己的车就跑了。 他们这几日也在查鱼车相关,但是少了金鲤鱼这个环节,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夏樾吩咐:“带谢师爷去给翁成天画一副画像,通缉他。” 谢止唉声叹气的去了。 二两银子一个月,一个人当成三个用。 王统去找了殷卫建,告诉了他真相,殷卫建惊呆了,拿着手里的金鲤鱼,郁闷成了一个桶。 好在夏樾不是占人便宜的人,王统当下将殷卫建手里的金鲤鱼收缴充公,但是补给他三千五百两的银票。 这镯子的估价在三千到五千两,夏樾给了四千,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镯子是无辜的,要花钱买。但是这些金鲤鱼,就是要充公的了。 井铁生也是下了本钱的,一共打了十五条金鲤鱼,个个都一般大小,活灵活现。请的不是京城的师傅,是他的一个熟人,手艺非常好,但年时已经早就不干这行了,因此他在京城调查的时候,也没查出来历。 临走的时候,夏樾拍着黄泉的肩膀。 “黄老板,这次多谢你的款待。”夏樾道:“你太热情了,太客气了,我们吃的喝的都非常满意。” 黄泉的脸,就像是冬天的清水河那么冷。 夏樾就像是看不见一样,神情自若的道:“那我们就先走了,等回到京城,我请大家吃饭。” 黄泉特别想把夏樾推到河里去。 没有骂人,是他最后的温柔。 回去的路上不着急,几人坐了马车。 沈星谣的眼睛在夏樾和叶彩唐脸上转来转去,转来转去。 夏樾给她看烦了,从怀里摸出个串串来,丢给沈星谣。 “送你的。” 沈星谣一看,面露喜色。 竟然是金鲤鱼串成的手链。 之前大家就觉得这一条条金鲤鱼十分可爱,不过碍于是案件赃物,也不好说话,如今夏樾既然串了起来,沈星谣自然就不客气了。 谈不上什么贪赃枉法。 总共百来两的事情,对夏樾来说只是个小玩意儿,看不上它的金钱价值,留下来单纯是因为可爱罢了。 确实很可爱,沈星谣将一串金鲤鱼带在手腕上,翻来覆去的看,越看越喜欢。 “不对啊。”沈星谣看着看着:“你只做了 第324章 昭告天下名正言顺 叶彩唐真心的觉得,沈星谣这个表妹能处,有事情她真上,有好处真想着你。 “我也有。”叶彩唐从腰包里摸出几个金鲤鱼给沈星谣看:“但是我觉得串在一起有点单调,所以先放着,等回去看看,能不能加点什么东西,再穿起来。” 比如每一条金鲤鱼中间,加上一颗金珠,显得活泼精巧一点。 沈星谣一想觉得对,立刻道:“等回去我也要重新编一下,我也觉得这样太单调了。” 于是几个姑娘开始讨论起各种首饰,别说,叶彩唐虽然一如既往的那么穷,这辈子就没有过一件像样的首饰,但是说起来竟然头头是道。 夏樾偷偷的听着,挺意外的。 沈家非常有钱,沈星谣的珠宝首饰自然非常多,她虽然不太在意,但从小见多了戴多了,耳濡目染便是内行。 可叶彩唐在沈星谣面前,一点儿也不露怯,她没有,但是她说起这样那样的款式和宝石,工艺和材质,都能侃侃而谈,谈吐自如,甚至有许多是沈星谣都闻所未闻的。 夏樾听着听着,很是得意。 谁敢说叶彩唐是乡村里出来的姑娘,虽然确实是,但绝对是个见多识广,见闻广博,有见识有胆识的非凡女子。 这一趟清水河之行,本以为是趁着放假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没想到顺便破了个案子。 回到六扇门,大家也都累了,纷纷回去休息。 可是没一会儿,林婶来了。 林婶一脸愁容。 叶彩唐开门她便进来了,进来后先关上了门,然后坐在桌子边上叹气。 “这是怎么了?”叶彩唐不解:“谁欺负你了?” 不应该啊,虽然林婶在六扇门只是打杂的,可是打杂那也是六扇门的,谁敢欺负?就算他们答应,吃饭的捕快们也不答应啊。 六扇门里一朵花,那是说说而已吗? 林婶握着叶彩唐的手:“彩唐啊,刚才夏大人来找我了。” 叶彩唐心里咯噔一声,大事不妙,忘了叮嘱夏樾让他暂时保密。 “啊?”叶彩唐干巴巴道:“大人找你干什么,晚上没吃饱,饿了吗?” “饿了啥,你还瞒着我吗?”林婶板着脸道:“大人说,让我放心在六扇门待着,你爹娘过世的早,你当我是亲人一般,他也当我是亲人,还说会给我养老送终……” 叶彩唐真的无语。 “这什么意思?”林婶道:“来,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意思?” 叶彩唐和林玲情同姐妹,林玲被害死,只剩下一个老母亲。叶彩唐愿意给林婶养老送终,一来是为了报答林婶的情义,二来,也是让林玲走的安心。 但夏樾就过了,他们两这才说开,不至于就打算拿着喇叭去街上喊吧。 但林婶都这么问了,叶彩唐只好硬着头皮道:“就是你想的意思。” 林婶惊呆了。 叶彩唐镇定道:“林婶,你不是天天愁我嫁不出去吗,你看,我现在有心上人了,你不该放心吗?” 省得你天天从王统到刘沙,从张大哥到李大哥,看着个鼻子眼睛全乎的,就想给我介绍对象。 林婶颤抖了:“真的是大人啊,你你你……” 叶彩唐点头。 林婶不可置信道:“你,你你你,你把大人怎么了?” 这话问的,好像是叶彩唐霸王硬上弓一样,奇奇怪怪的。 于是叶彩唐掰着手指头算:“我又漂亮,我又能干,我又风趣幽默,我又善解人意……我又体贴,我又……总之我全身都是优点,大人被我迷倒了,很正常啊。” 林婶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如此自信的叶彩唐。 半晌,林婶道:“可他是大人啊。” “我也不是小人啊。” 林婶被打败了。 叶彩唐宽慰了林婶半天,终于将人送走了。 回来的时候,便看见夏樾站在门边笑。 还笑,叶彩唐白了他一眼,进房。 夏樾这次自然的就跟了进去,然后自然的就关上了门,好像关自己的房门一样。 可以了啊,有名分了啊,胆儿肥了啊,之前叶彩唐去书房找夏樾谈事情的事情,每次还都装模作样的开着门,一副我是正人君子,男女授受不亲的样子。 关了门,夏樾坐下,不用人招呼。 叶彩唐忍不住道:“你笑什么?” 夏樾将人拽过来,可惜还是有点怂,不敢拽在自己腿上坐着,让叶彩唐坐在身边的椅子上。 “我笑你刚才在林婶面前,说的都对。” 就是哪儿哪儿都好。 “那是让林婶宽心的。”叶彩唐开始兴师问罪:“你也太藏不住事儿了,怎么这么着急和林婶说这有的没的,她今晚肯定睡不着觉。” “不说我才睡不着觉。”夏樾道:“林婶天天寻思着给你找婆家,我能不告诉她么,我难道能看着她到处推销吗?” 叶彩唐被夏樾说服了。 林婶确实是这样的人。 “行吧。”叶彩唐无奈道:“你说的也对。” 易地而处,要是夏樾的家人天天寻思着给他介绍姑娘,那自己肯定也是不高兴的。 做人要讲道理。 夏樾笑了笑:“我知道林婶担心什么,这也不是一两句话说了她就能信的。天长地久,她看见了我的心意,自然就相信了。” 也只能这样了,别说林婶,就是叶彩唐,也在等时间的见证。 说完林婶,夏樾道:“我来找你不是因为林婶,有个事情想和你说。” “说吧。” 这就开始早请示晚汇报了?很好,请你保持。 夏樾道:“我想回一趟家,带你回家。” 叶彩唐惊呆了。 “去你家?现在?” “对,当然不是现在,要准备几天。”夏樾道:“给我爹娘,还有家里的其他长辈,姐妹们,都要带一些礼物。” “不不不。”叶彩唐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为什么现在就要去。” 夏樾理所当然道:“我们在一起了,当然要向父母禀明,不然的话,怎么能名正言顺。” 聘则为妻奔为妾,夏樾是讲究的。 可是叶彩唐有点怂,心里哆哆嗦嗦的想,可是我们才刚刚确定关系,这也太快了,而且,我 第325章 不闹耗子闹大人 于是叶彩唐说:“可是这也太快了?” “一点都不快。”夏樾拽着椅子坐近一点,胆大包天握住叶彩唐的手:“其实人家的夫妻,都是洞房花烛才见面,之后才相处了解。咱们都已经认识,相处这么久了,我带你回家,这还快吗?” 叶彩唐再一次惊呆了。 等一下等一下,这已经不是快不快的问题了,这是坐着火箭窜上天了啊。 昨天晚上你才表白,这十二个时辰都没到,今天说要见父母。 还……人家的夫妻,该不会下一步就要逼婚了吧?明天就儿孙满堂了? 我只知道古代人含蓄内向守礼,万万没想到,这么有效率。 夏樾细细端详叶彩唐的表情,一时心里也拿不准,这是高兴呢,是高兴呢,还是高兴呢? 莫非是高兴傻了,可是怎么不太像呢? 叶彩唐定了定神:“大人。” 夏樾不满意了:“还叫我大人。” 叶彩唐神秘一笑:“叫大人好,我喜欢叫大人。” 夏樾不理解:“为什么?” 叶彩唐正色道:“虽然我叫你大人,可是你得听我的,这样我特别有成就感。” 反差萌明白吗?制服诱惑明白吗?下克上明白吗?办公室PLAY明白么? 都不明白也不要紧,听我的就行,我心里敞亮。 夏樾不明白,但是大人就大人吧,你说了算。 “大人。”叶彩唐道:“既然我们把话说开了,我这一天一夜的,也冷静一点了。你也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 激情已经过去,剩下的全是生活。 “你爹娘,真的想见我吗?”叶彩唐道:“我说的是,真的想见的那种想见,不是你觉得挺好的那种想见。你知道我这人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要是到了你家,你爹娘真的拍出钱来,我真的会拿钱走的?” 叶彩唐脸上写着,我不是吓唬你哦。 夏樾再好,也不可能让她去拼搏奋斗,一个人对抗一个大家庭,那不是为爱,那是脑子不好。 最后伤痕累累,心力憔悴,哪怕被认可接纳,也没有意义。 她这辈子是老天手里捡漏来的,就想轻轻松松,舒舒服服,不战天斗地,不宫斗宅斗。 没想到夏樾道:“我之所以着急带你回家,就是为了打消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免得哪天想不开,一个没看住就跑了。” “嗯?” “因为我空口白话,你肯定不相信,总觉得我是在宽慰你。”夏樾道:“只有你跟我回了家,见了我父母,你才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别的不说,你看星谣,她对你什么态度,我家里对你就是什么态度。” 沈星谣,确实不像是叶彩唐看过小说里的那些表妹。 于是叶彩唐提出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你家表妹不喜欢表哥,表哥不喜欢表妹呢?” 夏樾一脸黑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跟亲兄妹一样,她为什么要喜欢我?我为什么要喜欢她?”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谁会喜欢一个,四岁非要在自己床上睡,尿床了还非要栽赃给七岁的表哥的表妹啊。 关键是一个四岁小屁孩哪里来那么多心眼,还懂得先下手为强,把这事情宣扬的全家都知道,要多糟心有多糟心。 也就是后来长大了,懂事了男女有别了,于是不打架了,看起来相亲相爱一家人似的。 叶彩唐从夏樾脸上看见了有故事,于是刨根究底的问了起来。 这天晚上,叶彩唐的房间里,不时传来她憋得不行的笑声。 这表兄妹真是太逗了,她真是更喜欢沈星谣了。 这一夜没睡的果然只有林婶,林婶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过一会儿披着衣服起来,想去和叶彩唐再好好谈一下,结果到了叶彩唐房间门口一看。 灯亮着还没睡,她悄悄走过去再一看,房间门关着,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夏樾竟然在里面。 林婶抬头看看月亮,这都几点了,夏大人怎么还不回去休息,孤男寡女的,合适吗? 可惜林婶不是叶彩唐亲娘,也不好干预过多,只好郁闷的回去了。 还是睡不着,过一会儿,林婶又跑去看看,更郁闷了。 第二天,大家在伙房看见林婶都吓了一跳。 “林婶。”王统关切道:“这是怎么了?昨晚屋子里闹耗子么?” 这黑眼圈脸色憔悴,是一夜没睡吗? 林婶叹口气,摆摆手。 她不傻,怎么会在王统面前吐糟夏樾呢? 不是我房里闹耗子,是叶彩唐房里闹大人啊? 林婶冷静了一下:“小叶怎么没来,我去看看。” “哦。”王统一边吃一边说:“大人和小叶出去吃啦。” 林婶更糟心了:“怎么突然出去吃,我做的饭不好吃吗?” “林婶你多心啦。”王统贴心道:“大人和小叶现在吃的不是饭,是气氛,嫌我们碍眼呢。” 呵呵呵,这小情侣就是这样的。 刘沙稀里哗啦喝一口汤,感慨道:“没想到大人和小叶在一起了,我本来以为他们要偷偷摸摸一阵子,有朝一日被我们发现了,这才会不情不愿的说出来呢。” 万万没想到,大人那么高调。 虽然没有拿着喇叭去街上喊,但是一点儿也不藏着掖着,今天早上两人出门,虽然没有手牵手,但一个挨着一个,你看我我看你,简直恨不得把甜蜜两个字写在脸上。 伙房里此时还有其他捕快在吃饭。 如果夏樾藏着掖着,那手下肯定不敢乱嚼上司的舌根。可夏樾昭告天下,大家也就放心的聊起了八卦。 这个说,我看啊,大人早就对小叶有意思,你看看咱们六扇门啥时候有过女仵作? 对,另一个说,大人对小叶也特别照顾,指不定瞒着我们偷偷追了好久了,好不容易才抱得美人归,要不然的话,能那么高兴? 林婶提心吊胆的在一边听着,生怕听着什么不好的。 但是听来听去,从啥时候开始发展听到啥时候完婚,婚宴上该怎么难为大人,眼看着大家八卦的流程已经到了以后孩子长得像谁性格像谁的问题上,林婶觉得自己可能是多虑了。 也 第326章 凡尔赛的夏家 叶彩唐和夏樾吃了早饭之后,并没有着急回。反正现在也没案子,虽然带薪全是放假。 夏樾豪情万丈。 “走,带你去买东西。” “买什么?” “买什么都行。”夏樾道:“以前给你买东西还要偷偷摸摸的,找这个理由找那个理由,太憋屈了。” 叶彩唐顿时想到了自己那些花花绿绿的化妆品,脸黑了一下。 “买东西可以。”叶彩唐道:“我做主,你可以提意见,不能拥有最终决定权。” 不管是多大的大人,直男审美这个东西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的。 “当然你做主。”夏樾道:“我出钱,你做主,咱们一人负责一部分。” 分工明确这样非常好,叶彩唐很满意。 于是两人去逛街,胭脂水粉店,成衣布料店,首饰店,一个店一个店的看过去,不单单是叶彩唐自己买,还要准备带回去的礼物。 “我们家其实人员很简单。”夏樾道:“你想来也知道一些,我们家之前世代在京中为官,但是我父亲牵扯到了一桩案子里,被贬去了江州。后来,案件查明,先皇让我父亲官复原职,他却有些心灰意冷,以身体不适为由,留在了江州,不愿意再回京。” 叶彩唐之前听说过这一茬,江州是个好地方,虽然不及京城繁华,但是鱼米之乡风景秀丽,也是个宜居之地。 “再后来,太子即位,就是现在的皇帝。太子和我从小一起起学文习武,关系甚笃。他几次三番要求,我这才进京接手了六扇门,比起其他朝臣来说,要自由一些吧。” 所以夏樾进京,就是现在皇帝需要自己人,主打的就是一个信任。有些事情,可能交给别人做不可靠,就交给他。 叶彩唐点头,看的出来,你每次进宫,都是直接去找皇帝的,很有那么一点直系亲信的意思。 虽然我没进过皇宫,没当过官,可是看过无数宫斗小说啊,你们那些见的人的见不得人的,我都懂。 夏樾道:“我父亲被贬至江州后,便任巡抚一职,在江州也算兢兢业业,尽心尽力,只是不愿再回京罢了。” 巡抚,叶彩唐是听过的,但是没仔细了解过。 于是叶彩唐不耻下问:“巡抚是几品?” 听夏樾的意思,祖上也辉煌过,可惜被冤案牵连,现在家族没落了。他爹凑合凑合在外地挂个职位,带着一家老小混日子罢了。 好在儿子现在有出息了,和现任最高领导有同门之谊,所以夏樾来京城,可能多少有光复家族的意思。不然这一代还好,下一代呢,远离京城权力中心,就算是家底再厚,慢慢也销蚀没了。 然后夏樾道:“二品。” “……”叶彩唐拿着个手串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没砸了。 二品还是贬,二品还心灰意冷?凡尔赛你家是祖传的,行吧,难怪你家在京城又是温泉别院又是管家的,合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哎……”叶彩唐突然想起个事情来:“大人,我看你天天也跟大家一起住在六扇门,那你们家在京城里,有宅子吗?” 虽然是被贬离开,可没被抄家啊,而且贬还贬了个二品,应该什么都没少吧。 京城这样的权力中心,是最会看风气的地方,墙倒众人推,但是夏家这样的,怕是大家不会轻易推。 夏爹没有一撸到底,随时可能官复原职。 夏樾当年虽然还小,但太子伴读,是从小的情义,当年太子就算不是太子也是皇子,皇子伴读,将来也可能前途不可限量。 除非早就有私仇的,不然谁吃饱了撑的去踩这一脚。 果然,夏樾道:“在啊,请了人看守。不过我一个人回京,住那么大的宅子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住在六扇门方便。” 叶彩唐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夏樾不解道:“怎么了?” “没事儿。”叶彩唐道:“非常好,我很满意。等什么时候有空,你带我去你家宅子里看看,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呢。” 这有什么问题,夏樾自然就道:“等我让他们收拾收拾,就带你过去。” 这一天,叶彩唐和夏樾逛逛逛,买买买。 好在买的东西不必拎在手里,付钱后直接让人送去六扇门。 没有人敢对六扇门的东西动什么手脚。 吃完中午,沈星谣带着墨粉也加入了购物队伍。 叶彩唐看着她挑来挑去,奇怪道:“你要买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沈星谣道:“镇纸,文房四宝,扇子,画儿……都行啊。” 叶彩唐听着听着不对劲:“你给谁挑礼物呢?” 听起来,像是送个男人。 沈星谣道:“黄老板啊。” 夏樾瞬间也竖起了耳朵,警觉道:“你为什么要给他买东西?” 姑娘家给男人买东西,合适吗?你这是什么意思? “礼尚往来啊。”沈星谣道:“咱们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住人家的,还收了那么贵重的礼物,总不好装傻吧。” 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住人家的,夏樾是理解的,至于收那么贵重的礼物,这是从何说起?收了什么礼物? 沈星谣这才想起来:“对啦,忘了说了,黄老板早上过来了一趟,送了几个镯子过来,都可漂亮可漂亮了,一看就价值不菲。” 夏樾顿时心里不痛快了:“给谁的?” 沈星谣道:“我一个,唐唐一个,墨粉一个,哦,还有林婶一个。” 真是面面俱到,客气礼貌。 叶彩唐不由感慨道:“黄老板能赚大钱,那真是有原因的。” 瞧瞧人家这爽快,这大气,这手笔。 夏樾可不想瞧,他不满道:“都收下了?” “收下啦,之前都说好的,要是不收的话,好像不把他当朋友一样。”沈星谣说着,看夏樾面色不善,补充道:“表哥我懂,我又不是喜欢占人便宜的人,礼尚往来,这不是在给他挑礼物吗?挑价格差不多的,我就替大家把礼还了。” 说着沈星谣挑了一块古砚台。 “掌柜的,这个多少钱?” 沈星谣的眼光一向是毒的。 掌柜的一看,眉飞色 第327章 物美价廉谢师爷 夏樾今天做好了准备要陪叶彩唐买买买,而且也要买回去给家人的礼物,是带了很多钱在身上的。 但是,总觉得在黄泉身上花这么多钱,心里有点不平衡。 可是没办法,他又不能拒绝沈星谣,那样显得小家子气,只好不情不愿的掏了钱。 并且顺便问一声叶彩唐:“你要一块砚台吗?我觉得一套笔也不错。” “我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叶彩唐打着哈欠出去了:“我又不识字。” 上辈子早自习晚自习还没学够么,这辈子还要读书吗?还是保持我的文盲人设好。 买东西是一件快乐的事情,特别是当你有足够的钱的时候。当叶彩唐累死累活回到六扇门,看着放了半屋子各色货品的时候,深深感受到了什么是痛并快乐着。 “我们今天竟然买了这么多东西?”叶彩唐有些不可置信:“没感觉啊。” 沈星谣笑:“因为不用拎手里啊,要是拎手里就有感觉了。” 叶彩唐想想,觉得她说的非常有道理,不但不用拎手里,而且不用她掏钱,自然就没有准确的概念了。而且夏樾颇有土豪本色,碰着有些难以抉择的款式和颜色的时候,往往手一挥,两个都包起来,一三五二四六换着用。 叶彩唐在一堆堆的东西里转来转去,然后问沈星谣:“星谣?” “嗯?” “你说我买这么多东西,是不是不合适?” 沈星谣不太明白:“怎么不合适了?” “花了那么多钱。” 虽然有一部分是带回江州给夏樾家人的礼物,但是也有不少是她自己的。 这要是换成人民币,花了多少?几十万?上百万? 她和夏樾刚开始谈恋爱,就这么花他的钱,是不是多了点。 “多么,还好吧。”沈星谣不太能和叶彩唐共情:“表哥又不是掏不起,唐唐你放心吧,表哥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人,要是没钱了,他会把东西一丢拽着你跑的。” …… 叶彩唐决定不和沈星谣讨论这个问题了,没有共同语言。 夏樾在外面交代事情,没一会儿交代完了进来了,见叶彩唐和沈星谣正在聊天,便说:“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了,我让谢止看了,初八是出门的日子,我们就后天出发吧。这两天你们歇歇,我把公事交代一下。” 既然是肯定要回,那也无所谓早几天还是晚几天了。 叶彩唐在这个年代还没有出远门旅游过,想想也挺新奇向往,不由道:“去江州,要几天啊?” 这个年代车马太慢,他们又不是八百里加急,肯定不用快马加鞭,估计是要多带几辆马车,一边走,一边玩。 可别去半年,回半年。 夏樾想了想:“路上大概要半个月时间,就算住上五七天吧,来回也要一月有余。” 他好歹现在是在六扇门挂职的,请假回家探亲,也不好去太久。 一个多月,那也不算太长,路上有夏樾,还有沈星谣陪着,叶彩唐觉得可以。 这两天抓紧时间,做个扑克牌麻将什么的,路上可以教大家玩,打发时间。 很快,东西都收拾妥当,三辆马车。 一辆马车满满当当装着各色礼品,一辆马车叶彩唐和沈星谣休息,一辆马车夏樾休息。 王统刘沙和谢止骑马,当然谁累了也可以进马车休息,夏樾平时也不在马车里,他们更习惯骑马出门。 是的没错,谢止也跟来了。 夏樾很不明白。 “谢师爷……也要去江州。” “对啊。”谢止正色道:“正好顺路,同行路上有个伴,不无聊。” 夏樾不解道:“谢师爷去江州,是所为何事?” 谁知道呢? 谢止本来是打算这个半个月好好放飞一下自我的,先睡上三天,再去找朋友喝三天酒……结果到了海天别院,师父问他,听说夏大人要回江州? “是呀?” “一个人回?” “不是呀,他们都去。小叶,王统刘沙都去。” 于是海望天温柔的看着他:“既然大家都去,你一个人不去,不觉得不合适么?” 谢止呆住了。 他还想最后挣扎一下。 “可是夏大人是带小叶回去探亲,也不是公干去查案,我跟去干什么呢?” 海望天说:“你可以路上给大家说说笑话啊,活跃一下气氛啊。” 谢止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月二两银子,竟然还负责给大家唱戏唱曲说故事,这也太物美价廉了吧。 “去吧。”海望天最后一锤定音:“秋高气爽的,小孩子不要老闷在家里。江南风景如画,见识见识去。” 谢止只好对夏樾道:“听说江州风景如画,美女如云,美食丰盛,我也去转转。” 不请自来,略有丢人。 好在谢止脸皮厚,不在意这些。 但是大家都很高兴,这一路肯定有不少狗粮,多一个人吃,大家也少撑点不是? 于是三辆马车五匹马,浩浩荡荡就出发了。 叶彩唐开始也没坐马车,骑在自己的饼干上,天气确实好,夏季已过,现在是初秋,不冷不热,秋风宜人。 正是出游的好日子。 夏樾看她兴致很高,便道:“喜欢出来玩吗?” “喜欢呀。” 我以前不出门,不是因为不喜欢,是因为穷。就像是以前穿补丁的衣服,不是因为我喜欢带补丁的款式,是因为穷啊。 贫穷限制了我的活动范围,不然我纵马长歌天高海阔,肯定跑的比脱缰的野马还快。 “喜欢我们就常出来玩。”夏樾道:“大海,沙漠,戈壁,喜欢去哪里就去哪里。” 就是这么豪横。 马车慢悠悠走在后面,夏樾和叶彩唐并肩走在前面,没人敢超过他们,打扰别人谈情说爱,是要被雷劈的。 当晚宿在一个小镇上,这条路夏樾他们不是第一次走,哪里有什么城镇,哪里有驿站,都计算好了,不赶路,尽量不住荒郊野外。 马车虽然可以睡,安全也不成问题,但洗漱什么的多有不便。这么多人又男男女女的,能住客栈还是住客栈的好,反正也不赶时间。 到了客栈住下,吃了饭,谢止回到房里,照例拿出 第328章 蹭一蹭运气 谢止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虽然每晚一卦,但是从未碰见过大凶。 就算是被师父打包丢到六扇门,和被师父上门骂了一顿的前一天,都不是大凶。 “这怎么可能。”谢止不信邪,又算了一卦,还是大凶。 于是谢止又拿出签筒。 下下签。 于是谢止又拿出八卦图和三枚铜钱。 大凶。 谢止把自己会的算吉凶的方法全部算了一遍,然后拎着他的签筒和乌龟壳,铜钱,敲开大家的门。 这会儿虽然大家都还没休息,但是也都准备休息了,一个个莫名其妙聚在夏樾的屋子里。 怎么了这是? 谢止让每个人从签筒抽一支签。 没有一个下下签,夏樾竟然还抽到了一支上上签。 夏樾拿着上签,心情不错。 我最近春风得意,自然是运势爆棚了,上上签该我的。 但是夏樾拿着上上签很奇怪:“为何突然让我们抽签?” 算命看风水的人,大半神神叨叨的,但谢止一般不对大家来虚的,因为知道说出花来大家也不会付钱,就不浪费自己的精神了。 谢止皱眉道:“我刚才例行给自己算了一卦,大凶。” 旁人会拿这事情来开玩笑,但谢止肯定不会,众人都跟着严肃起来。 谢止虽然有时候不靠谱,但进了六扇门都是兄弟,何况人家一个月就拿二两银子,任劳任怨,兢兢业业,大家都挺喜欢。 叶彩唐格外紧张:“怎么回事,大凶是什么意思,是有什么危险吗?” 六扇门里这么多人,可只有谢止给她打过下手啊。 “不好说,但大凶非常少有,我这辈子都没有碰到过。”谢止道:“通常来说,是血光之灾,性命之忧。” 谢止这么一说,众人更担心了。 可是也很奇怪。 他们这一行,谈不上战斗力爆棚吧,除了三个姑娘以外,其他人都会武功,功夫还都不错。又不去剿匪,又不往深山老林里钻,走的都是大路官道,还不赶夜路,能遇到什么危险? 而且若临时遇到什么不能对付的,还能求助官府,有夏樾的身份在,一路官衙也都会尽力相助,能有什么危险。 沈星谣担心道:“那……谢大哥你能算的准确一点吗?这大凶,凶在哪里呢?” 谢止摇头,要是知道那就好了。 要是谢止有个具体的事情,或者对头什么的,众人还好帮忙。现在没头没脑的来个大凶,想搭把手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夏樾中肯道:“若是此行危险,你不去先回京,避一避风头。” 去你师父那儿躲一躲去,有什么大凶也能给你化解了。 “不行。”谢止道:“我就是被师父赶过来的,师父肯定算出我有一劫,他让我跟着你们,这肯定就是转机。” 谢止越想越对。 “通常来说,一个人的气运是会影响身边的人的,好运和厄运都一样,我今日算出大凶,但你们不但没有下下签,夏大人反而还抽到了一个上签。” 众人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运势是可以蹭的。”谢止道:“也就是说,你们的运势可能影响我的运势。” 所以? “从现在开始,我要和夏大人寸步不离。直到这一个劫过去。这样才可以说死局里觅得一线生机。” 夏樾脸都白了。 谢止还很体贴的问叶彩唐:“小叶,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叶彩唐能有什么问题,难道看着谢止有难见死不救吗?她不是那么冷血的人。 “太好了。”谢止松了口气,转头一看:“这床挺大的,夏大人我们俩都不胖,够睡了,就不用让伙计加床了。” 夏樾一时之间,非常不能接受。 谢止倒是无所谓。 “反正我们俩也不是没睡过,我睡相好,不打呼的。” 沈星谣眼睛顿时亮了。 “谢大哥你还和表哥睡过呢?”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谢止今晚心思混乱,没听出什么,顺口道:“是呀,之前去护国寺办案的时候,为了安全,我们都是三三两两一间,我和夏大人,小叶我们一起睡的。” 沈星谣目瞪口呆。 你们可真会。 但是她不着边际道:“那床可真大。” 别说了,越描越黑了。 叶彩唐一把拽过了沈星谣:“床很小只有我一个,他们俩睡地下。走了,回去休息,今天坐马车也挺累的,大家都快休息吧。” 谢止要和夏樾睡一起,就让他们睡吧,还能省一间房钱呢。 夏樾不是不想救谢止,但是确实不想和谢止睡一起,甚至想晚上大家都睡着以后,神不知鬼不觉去叶彩唐房间打个地铺。 但万一他走的时候谢止活蹦乱跳,回来谢止横尸当场,那就真的一辈子都不安心了。 不过这天晚上,夏樾还是一个人睡了一张床,因为谢止没睡,倒不是那么怂害怕的睡不着,他坐在桌边,给自己画了一张平安符。 用尽了毕生所学。 清晨外面渐渐有了声音,早市的店铺开门了,昨天他们来的晚,也不知道临街便是集市,吵吵嚷嚷。 谢止也是习武之人,一夜不睡没多大事儿,何况白天无事也可以在马车上补觉。 清晨的阳光照进来,他对自己这张倾尽心血的护身符非常满意,金光灿灿,看着都安全。 于是他伸了个懒腰,和床上刚睁眼的夏樾对视片刻,走到窗边开窗透气。 外面传来烟火人间的气息。 “豆花,豆浆,豆腐脑……” “烧饼油条……” “林婶做的饭太好吃,我都好久没出去吃过了。”谢止说着,推开了门,各种香味夹杂,一起涌了进来。 谢止也没啥形象可言,神清气爽舒展一下身体。 夏樾面无表情起身,打算去看看叶彩唐起了没,然后一起去吃个早餐。 他刚打开大门,一阵风从走廊吹来,谢止刚写完放在桌上的护身符打了个转儿,便飞了出去。 那桌子就在窗边,平安符轻飘飘,谢止的视线此时正遥望远方,当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飞出去的时候,平安符已经飞下了二楼,落入了人来人往的集市中。 夏樾 第329章 月光光,心慌慌 谢止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但是这也需要时间,而风无时无刻不在。 谢止跳下去后,便离那平安符很近了,他一伸手。 但是就在这时候,一阵风吹来,平安符便又往前蹿了一截子,然后落在了地上。谢止刚要弯下腰去捡。 一只脚踩在了上面。 昨天下了一会儿小雨,地面上有些泥泞湿润,何况集市人来人往,这一脚,直接踩碎了谢止的心。 偏偏他还发不出火来骂人家一句瞎了么,因为这是个小女孩。 那脚看着也就七八岁吧。 穿的还挺讲究,是一双精致的绣花鞋。 旁边还有一个成年人人的粗糙鞋子,也是女款,像是母亲带着女儿来逛集市。 谢止动作僵了僵,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心情。 虽然他现在很想原地爆炸,但是不能爆炸,谢止是个风度翩翩的君子,遇强则强是,是不可能对着一个小孩子发火的。 这时候,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 “抱歉,抱歉。”这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踩着公子的东西了。” 说着把鞋子挪开。 一个人弯下腰来,捡起了已经被弄湿,踩破,而且沾满了泥的平安符。 是女孩子的母亲。 谢止这是个念头是自然而然的,他不可能难为带着孩子的母亲,正要说不碍事的时候,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不对啊,他面前总共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穿着精致绣花鞋的小女孩,一个是女孩的母亲,穿着粗布衣服的一个妇人。 刚才捡起平安符的,就是一双粗糙的手,像是六扇门里厨房打杂的婆子的手,这一双手,谢止火眼金睛觉得这么也有四五十了。 可这说话的声音,却娇滴滴的,很年轻。 但再年轻,也不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谢止有些奇怪的抬头。 到底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抬头,他愣住了。 平安符果然拿在一个婆子手里,就是刚才伸手捡起来的婆子,脸和手一样,是常年劳作,经历风霜的。 但是另一个就有些奇怪了。 谢止不由的又低了下头。 确实是一双七八岁女孩子的脚,但是这却不是个七八岁的女孩子。而是一个十六七的姑娘,打扮的十分精致,戴着面纱,只露出眉眼。 不过这面纱没啥用,在这样的距离下,谢止能清楚的透过面纱,看见对方的脸。 是个长得十分美丽的姑娘,当然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更美,巧目盼兮,烟波荡漾。 “抱歉。”女子的声音也好听:“刚才没注意脚下,踩着了公子的东西,多少钱,我赔给公子。” 婆子递过来那张已经千疮百孔的护身符。 谢止的心都在滴血。 这就不是钱的事儿啊。 “不碍事,不必了。”谢止还是接了过来,然后转身回了客栈。 虽然不用对付赔偿什么,但是他也没有心情和姑娘搭话,只好憋屈的一走了之。 谢止一转身,就听见了有人在轻声哼着歌谣。 “月光光,心慌慌,有新娘,等新郎……” 那歌谣淡淡的冷冷的,还有点飘忽,谢止感觉心里怪怪的,突然回头。但是姑娘和婆子已经走远了。 谢止心里的阴沉,更阴沉了。 平安符刚画好就被毁,这和烧香拜佛的时候菩萨庙塌了有什么区别,也太不吉利了。 夏樾本已经走到了门口,并没有发现平安符飞了,但是谢止从二楼跳下去他还是知道的, 也立刻转身到了窗口。 然后往下看去,便看见谢止刚才做的事情,从地上捡起了被踩烂的平符,走进了客栈。 夏樾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谢止这也太倒霉了吧。 虽然说只是一件小事罢了,但是人倒霉的时候,就是诸事不顺,干什么什么倒霉。 喝水呛着,走绊着,吃饭噎着,睡觉做噩梦。 每一个非常小概率的倒霉聚在一起,成为大凶。 谢止回来了,将沾了水被踩烂全是泥的平安符放在了桌子上,两手抱在胸前,脸色有点难看。 夏樾一时也不知该安慰他什么。 想了想道:“我去吃早饭,一起吧。” 既然是自己的师爷,那也是要护着的,谢止昨天说了要十二个时辰不离的跟着他蹭一蹭气运,那就蹭吧。 夏樾甚至决定一会儿亲自给谢止盛饭夹菜,好多给他沾一沾上上签的好运。 喂饭就算了,他就算是愿意喂,谢止应该也不太吃的下去吧。 谢止这会儿哪有心情吃饭,但是想着必须跟着夏樾,也就跟着去了。 他们人多,包厢里直接上了一大桌。 各色早点,有些是客栈厨房里自己做的,有些是客栈去外面集市上买的,反正夏樾给了钱,给钱的是大爷,你说了算,客栈也愿意跑腿。 众人坐下。 叶彩唐等着夏樾给她剥茶叶蛋的壳儿,顺便看看谢止,有点担心。 “谢哥脸色有点差啊,昨晚睡得不好吗?” 虽然下下签是有点奇怪,可谢止就是干着一行的,而且是这一行中的翘楚,高人门徒,应该有应对之法,不应该这么低沉吧。 好在谢止也没有藏着掖着困难自己扛的勇气,叶彩唐一问,就立刻把刚才的事情都说了。 还说了两个奇怪的地方。 “那女人的脚,看着就像是七八岁的孩子。” 大梁是没有女子裹小脚的风俗的,叶彩唐来这么久了,无论是办案看见的富贵人家的夫人太太,还是白下村里的农妇,都是正常天足,该多大就多大。 “那么小,不是先天的病,就是后天控制生长。”叶彩唐唏嘘道:“你说的那么大,是要把正常的骨头给折断了的,那她能走路吗?” 谢止摇摇头:“我没注意,我一个大男人,这么好盯着姑娘的脚看。不过她身边有婆子扶着,婆子很粗壮,扶也扶得住。” 夏樾皱眉道:“大约是什么人家从小养的女子吧,不是有说三寸金莲吗,肯定也是有人喜欢的。” 夏樾经历无数案子,变态的爱好见了无数,这实在不算是什么。 谢止点点头:“我还听见有人唱了几句歌词。” 月光光,心慌慌。 有新 第330章 恐怖歌谣 店里的伙计一听,便道:“有,这是我们五海镇的一首民歌啊,客官们,你们也听过吗?京城里也有人唱么?” 伙计这么一说,众人就放心一点了。 不是谢止的幻觉,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是一个本地的歌曲,人人都听过的。 谢止的脸色也好了一点。 “刚才听人唱的,觉得还挺有意思的。”谢止道:“小哥你会唱吗,唱几句给我听听。” 当然不白叫人唱,谢止拿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在桌上。 小费。 唱歌嘛,又不是什么侮辱人的歌曲,谢止出手大方,富贵小少爷做派,随随便便打赏的一块碎银子可能都有伙计一个月工钱那么多,按理说,伙计应该欢欢喜喜的唱一段才行。 有良心的,还要边唱边跳才对的起那钱。 但是伙计一听谢止让他唱一段,脸色却变了。 他看也不敢看桌上的银子,退了一步连连摆手。 “唱不得,唱不得。” 众人都很奇怪。 “为什么唱不得?” 伙计解释道:“这个歌是,是鬼新娘找新郎的情歌,只有女子能唱,男子不能唱。” 这又不是茅房澡堂换衣间,唱个歌罢了,竟然还分男女? 刘沙不由道:“为何男子不能唱,唱了会如何?” 伙计神秘兮兮道:“女子唱了不碍事,但是男子唱了啊,就会被鬼新娘带走,和她成亲,成为鬼新郎。” “……” 众人一起看向谢止。 大家脸上写了各种问题。 难道你昨天抽的下下签,应对的是这件事情,你被女鬼看上了? 女鬼好看吗?给女鬼做新郎官,要入赘吗?要是有了娃,入人籍还是入鬼籍呢?跟你姓还是跟他姓呢? 光天化日,窗外明媚阳光照进来,但谢止还是被看的毛骨悚然。 然后恼羞成怒。 “你们都看我干什么,我又没唱。”谢止道:“我是听见别人唱而已,也只听见了前面这几句。” 你们也都听见了啊。 要是听见这几句就会被鬼选中做新郎,那大家一起一起吧。 呵呵,小叶,你的心上人也没有了哦。 不知道有没有男鬼,要给我介绍一个不? 谢止决定破罐子破摔,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众人只好屈服了。 夏樾息事宁人道:“谢师爷不要激动。你既然是六扇门的人,你的事就是大家的事,我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众人连连点头。 谢止哼一声:“我没有激动。” 那就好,那就好。 伙计感觉包厢里的气氛有点奇怪,心生寒意,正要贴着墙边往外溜走,被谢止喊住了。 “哎,你跑什么。”谢止不满道:“回来,我还没问完呢。” 伙计只好又回来了。 谢止道:“仔细说说。” 伙计结结巴巴:“说说说,说什么?” 谢止道:“你说唱了这首歌谣的男人,就会变成鬼新郎?” “对。” “那……你见过?” “对?” 伙计竟然毫不犹豫的回答出了一声对。 这下大家都惊讶了,连左一个右一个正在吃煎饺的王统都顾不上吃了,一起看向了伙计。 夏樾抬手就给拽了张椅子:“来,坐下仔细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伙计倒是想走来着,可是这一屋子里看着都不好惹,好有好几个带着刀带着剑的,想走也走不了啊。 于是他只好坐了下来,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这个歌谣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反正我小时候就听过。说是一个姑娘,和自己的心上人成亲的前一天,被害死了。” 众人一听伙计开始说故事,又轻松一点开始吃,只有谢止吃不下。 伙计道:“听说那姑娘被害死的特别惨,身上有很多细碎伤口,死之前是被折磨了的,凌晨在巷子里被发现,爹娘都哭傻了,她死的时候,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剥干净了,只有手里,死死的抓着一个帕子,是她心上人送的。” “叫人万万想不到的,姑娘的头七还没过,她的未婚夫就娶了另一个姑娘。” 叶彩唐道:“渣男。” 伙计叹口气:“后来,就有人在半夜听见了这首歌谣,然后觉得还挺朗朗上口的,回去唱给旁人听,可唱过这歌的人,少则三五日,多则十来日,就会穿着一身红衣,诡异的死去,大家都说,是这被害死的姑娘死不瞑目,来找新郎了。” 以夏樾的经验,这种传来传去的故事,多半是有虚构的成分的。 但是有两点很重要。 “杀害姑娘的凶手,后来找到了么?” “他的未婚夫,后来可有什么报应?” 虽然死者已矣,谁也不能要求另一方守一辈子,但头七没过,尸骨未寒,就另娶他人,这也未免太薄情寡义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伙计道:“我也是听说的,不知道这是大家编出来的故事,还是真实的事情。” 众人无语。 眼见着伙计也想不出更多的内容,谢止道:“不是男人不能唱,女人能唱吗?你去找个丫头来给我们唱个听听。” 真是郁闷,旁人都是喝花酒听小曲,他们呢,吃包子听鬼歌谣。 差别实在是太大。 伙计拿了赏钱还是很积极的,很快就找来了一个小丫头。 小丫头就开口唱。 “月光光,心慌慌。” “鬼新娘,找新郎。” “新郎是我的情郎,新房是我的坟场。” “嫁衣是一件红衣裳,用我的血绣了一只鸳鸯。” “唢呐喇叭一路响,情郎啊,我们入洞房,你看啊,满地是你的心肝你的心肠。” 小丫头的声音还怪好听的,就是唱的有点瘆得慌。 叶彩唐听着听着,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民间小调,这是恐怖歌谣啊。 就在众人回味中,外面有人敲门。 “进来。” 只见刚才那个小伙计,一脸的惨败,手里捧着个锦盒子。 伙计嗓子发干的道:“请问……哪位是谢止,谢公子?” 看伙计那样子不是什么好事,众人表情都有点沉重,谢止沉声道:“我是,有什么事。” 伙计道:“刚才我出去,看见柜台上放了个锦盒,上面写着,是 第331章 小红帽和狼外婆 伙计说:“请问,哪一位姓谢?” 谢止抬了抬手。 伙计忙走过来,将盒子放在谢止面前。 锦盒是个非常精美的锦盒,上面绣的图案是一对戏水鸳鸯,看起来恩恩爱爱的模样。 但众人看在眼里,可一点都不觉得恩恩爱爱。 只觉得有一点阴森诡异。 夏樾道:“打开吧,要我给你开吗?” 虽然谢止也觉得有一点恐怖,但是也没那么怂,摆了摆手,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只绣花鞋。 叶彩唐瞬间觉得更恐怖了。 这只绣花鞋做工非常精巧,但是很小,只有手掌那么大。就像是谢止之前说的,六七岁孩子穿的大小。 众人一起看向谢止。 谢止点头:“是,我今天早上看见的那姑娘,穿的就是这样的一双鞋子。” 王统脱口而出:“那姑娘看上你了?” 鞋是非常私密的东西,更别说是三寸金莲,一个姑娘送给一个男人一只绣花鞋,这妥妥是定情信物了。 再没有第二个意思。 但是谢止道:“我不觉得她是看上我了。” 好吧,其实大家也都不觉得,王统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叶彩唐安慰谢止:“别慌,往好的地方想想,毕竟这只是一只鞋。” 要是真那么邪门,里面说不定就是鞋子里穿着的那个了。 谢止并没有觉得自己得到了安慰。 夏樾道:“谢师爷,你之前见了那女子和她身边的婆子,还记得长什么样子吗?能画出来吗?” 镇子不大,那两人只要是人不是鬼,有一个大概的长相,说不定能找到。 而且那女子三寸金莲,也是非常明显的一个特色标志。 谢止凝神思考了一下,试试看吧。 他没有过目不忘,见一面就能画下来的本事,但才见的,还是印象深刻的。 夏樾立刻让店里拿来了笔墨纸砚,大家铺纸的铺纸,磨墨的磨墨,谢止提起笔来。 不得不说,谢止的丹青人物画的还是很好的。 伙计和刚才唱歌的小丫头都没走,站在一旁看着他画。 很快,一个年轻一个年长两个女子就跃然纸上。 年轻的还戴着面纱,面纱下虽然朦朦胧胧,但一双眼睛却是美丽的很。 谢止先画了年轻女子,然后画那婆子。 当婆子画的七七八八的时候,伙计突然激动起来,他指着画像道:“这个人,这个人……” 众人一起看他。 伙计顶着巨大的压力道:“这个婆子我见过。” 竟然认识,谢止立刻道:“这是什么人?” “是……”伙计突然就想不起来了,但是他顿了顿道:“这个人我记得在伙房看见,好像来给我们送过菜,我去叫厨子过来。” 很快伙计就叫来了一个厨子。 厨子一看。 “哦,这是云婶啊。”厨子看:“经常给客栈里送菜的。” 叶彩唐道:“她是种菜的吗?” “不是。”厨子道:“她住在林子里,经常会送一些山货,笋,蘑菇木耳啥的。” “那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厨子想了想:“具体不能确定,但是知道大概在那一片。” 行,大概就行。 只要到了附近,再用画像来问,肯是能找到的。 当下,众人问了厨子大概的位置,便去找人。 不管这事情是绣花鞋也好,是鬼新娘也好,是好事也好,是坏事也好,必须要弄个水落石出,要不然的话,谢止今晚肯定睡不着觉。 谢止睡不着觉,也不会让他们睡好觉。谢止可没有牺牲我一个,幸福所有人的精神,若是被鬼抓走了,一定会拖他们下水的。 大厨指的方向非常明白,一路也没有岔,到了开始有人的地方,便拿出画像来问。 一路问过去,终于看见林间一个独门独户的院子。 叶彩唐评价:“这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地方。” 非常像是黑暗童话故事里,关着公主的城堡,或者藏着狼外婆的小木屋。 叶彩唐看了一眼谢止,问他:“谢哥,你喜欢红色的帽子吗?” 如果叶彩唐说的是绿色的帽子,谢止可能就翻脸了,但是红色的帽子,他不知道什么意思。 谢止莫名其妙道:“我不喜欢帽子。” “哦。” 叶彩唐把小红帽的形象甩出了脑袋。 一行人很快走到了院子前。 这是一个三间的木屋,一圈篱笆围成了院子,篱笆上爬着绿色的藤蔓,星星点点开着野花。 谢止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有人在家吗?” 谢小公子的礼貌,是刻在骨子里的。 喊了两声,从里面传来回应。 很快,一个婆子从里面走了过来。 不用看谢止的表情,大家一眼都能认出来,这就是画上的婆子,谢止的画十分传神,不但五官像,神态也像。 婆子走到门口,很奇怪的看着众人。 隔着栅栏的缝隙,问大家:“你们找谁?有什么事儿吗?” 谢止道:“大婶,你还记得我吗?” 他们也没有证据确定刚才那只绣花鞋是这婆子送的,因此也不好提出来,只好先迂回一下。 婆子看了谢止半晌,摇头:“不记得了,我不认识你。” 谢止道:“早上在集市上,我们见过一面。你扶着一位小姐,小姐戴着面纱,穿着一双绣花鞋。” 婆子还是摇了摇头,两眼呆滞。 “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没有什么小姐,也没见过你。” 谢止回头看了大家一眼。 他确定自己不会错,但是婆子不认,谢止怎么办。 还是夏樾有办法。 夏樾道:“大婶,我们是来这玩儿的,走的累了,能不能去你家喝口水,休息一下。” 乡亲们都是朴实无华的,一般来说都是可以的。 但是婆子不太愿意,她皱着眉头看一群人,看了半天。 王统从缝隙里塞了一块碎银子进去。 如果婆子还是不同意,那他们就准备硬闯了,见钱不眼开,肯定有问题。 婆子接了钱,看了看,这才点了头。 打开木栅栏的门,婆子道:“请进吧,不过屋子乱,你们随便坐,不要嫌弃。” 众人进门,只见迎面一间堂屋敞着,确实有点 第332章 两具白骨 婆子为了银子还是比较客气的,进一旁的小厨房里给大家倒水,但是叶彩唐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道:“大婶,不用麻烦给我们倒水。我们不渴,就是累了,想坐一会儿。” 这很尴尬。 第一屋子这么乱,院子收拾的也不利落,厨房里的情形可想而知,不说朴素不朴素了,不卫生是肯定的。 第二,婆子的身份叫人生疑,谁知道是什么人呢,是好人还是坏人,要是在水里下点药怎么办? 与其等人端出来了,送到你手上了,你再说不喝,多尴尬,不如开始就不喝。 听着叶彩唐这么说,婆子也没勉强,就没给大家倒水,走到一旁,继续折腾她的事情。 她在整理一堆柴火,将大的乱七八糟的树枝撇成小的,适合塞进灶膛里去的尺寸。 夏樾凝神看了一会儿,问婆子:“大婶,你这院子真别致,我们能看看嘛。” “看吧看吧。”婆子不在意的摆摆手,然后唠唠叨叨的:“你们啊,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大小姐,好屋子住多了,看见咱这破破烂烂的,也觉得新鲜。” 倒是看的很透彻。 叶彩唐笑笑。 婆子这点说的真对。 这里除了她,真的都是大少爷大小姐。即便是王统和刘沙,虽是下人,但从小跟着夏樾,住的吃的肯定也不差,夏樾不是苛待下人的人,这一点看两人平时说话做事就能看出来,嬉皮笑脸,没大没小的。 不过她在白下村那屋子里,可能还不如这个。 于是大家就兴致勃勃的在院子里参观起来。 说是参观,其实是搜查,只是客气一点,不踹门进屋子罢了。 不过他们也在门口看了一下,里面确实没有人。 这是六扇门夏大人最后的温柔了。 叶彩唐走到屋子后面,左看右看,喊过夏樾。 “你看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地窖。” 很多人家都有地窖,储存东西用的。特别是村子里,叶彩唐家的院子里就有。 夏樾点头,毫不客气道:“王统。” 王统明白,立刻走了过来。 简易的地窖就是挖一个洞,然后在门口盖个木板,然后再用土给盖上,就是那么简单。 王统三两下就把上面的土给拨开了,然后拽开木板。 土是新盖的土,木板应该也是常掀开盖上的,所以不费什么劲儿。 很快,地窖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口子,里面有一些霉烂的味道出来,但是不重。 常开口通风的地洞,味道就不重。 夏捡点了点头。 王统一手握刀,一手拿出火折子吹亮,就跳了下去。 众人在外面屏息静气的等着,很快,里面传来王统的声音。 王统骂了一句人。 众人都是一惊。 刘沙立刻按住了刀:“怎么了?” “里面有具白骨,是……”王统有点犹豫:“是,是今天谢师爷遇到的那个姑娘。” 谢止第一个反应就是骂人。 你这是什么话,我今天上午才看见的人,你要说是一个死人就罢了,你说是一具白骨,难道半天时间,活人就变成白骨了? 倒是夏樾的第一反应就不一样了。 夏樾的第一反应道:“刘沙,抓住那婆子。” 刘沙嗖的一声就蹿了出去。 然后刘沙在前面的院子里,发出了一声长长的,不可置信的,一言难尽的。 “靠!” 夏樾手下两员大将,王统刘沙也都是见过世面的,竟然都如此失态。众人都觉得奇怪。 王统在地窖里看见一副白骨,刘沙又看见了什么? 众人先跑到了前面的院子里,然后都愣住了,站在刘沙身边,发出了差不多的声音。 沈星谣和墨粉是姑娘家,含蓄一点,虽然惊讶但是没有说出来,不过有些害怕,往后站了站,躲在了夏樾的身后。 叶彩唐就不一样了,在她心里语气助粗不算脏话,所以也不利于表达自己的惊讶。 刚才他们转悠的时候,那婆子坐着个小凳子,在整理一堆乱七八糟的树枝,整理成差不多长度,然后一捆一捆的捆起来,这样用的时候一捆一捆的拿,很方便。 但是现在,刚才坐着人的地方,不再有人,而是一具骸骨,散落在地上,更可怕的是,骸骨上,还放着一件衣服。 正是刚才那婆子穿的一身衣服。 众人一时回不过神来,王统在底下怎么等着等着,听着上面没声音了,连忙上来看看,当他赶过来看见这情形的时候,也惊呆了。 然后王统发出了今天的第二声惊叹。 还是夏樾第一个反应过来,转身道:“去看一下地窖里的情况。” 留下刘沙和沈星谣,墨粉,众人回到地窖门口。 地窖里面积有限,一下子都下不去,大家于是轮流下去。 谢止老实不客气的先下去了,叶彩唐在上面喊了一声:“你别动白骨啊,让我先看。” 请注意我的身份,我是仵作,不要毁坏现场。 谢止想起来了叶彩唐是仵作,然后又把叶彩唐也带下去了。 夏樾虽然也想下去,但是挤不下也没办法。 地窖里黑乎乎的,火折子也只能照亮面前的一小块。 里面是空的,其他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具白骨躺在正中间。 这里除了沈星谣和墨粉,其他没有怕白骨的人,让大家觉得诡异的是,这白骨的脚上,穿着一只绣花鞋。 谢止摸了摸,刚才那一只留在客栈了,没带在身上。 不过他仔细看了看,低声道:“好像是一样的。” 叶彩唐点了点头,她也觉得是一样的。 叶彩唐走到骸骨面前,拿起那只绣花鞋,里面是两截骨头。 “是脚骨。”叶彩唐道:“而且是被折断的。” 另一边,是同样的脚骨,没有穿鞋,但也是被折断的。 叶彩唐仔细看了一下:“这是生前被折断的,也就是说,这个姑娘有一双三寸金莲。” 让正常人的尺寸的一双脚,变成握在掌心那么大,唯一的办法就是折断,从小折断。 谢止只觉得遍体生寒。 他脑子里涌上一个荒谬的念头,这姑娘,不会是白天我遇见的那个吧?莫非我遇见鬼了?她被困在这 第333章 谁的预谋 谢止也觉得自己这话有一点胡扯,但他还是说了出来。 好在叶彩唐没有笑话他,而是非常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认真说:“我觉得不太可能。” “理由呢?” 叶彩唐道:“第一,今天早上你和那姑娘见面的时候,已经出太阳了,而且太阳挺大的,如果那姑娘和婆子不是人,是鬼,不应该出现在太阳下。” 用玄学来解释玄学,竟然很有道理。 “第二,前几天下雨,集市的地上有些泥泞,你那张护身符只是落在地上被踩了一脚,都沾了那么多泥,这双鞋子如果走过集市,也应该沾了很多泥,不能这么干净。” “第三,这里只有一双鞋,外面那具白骨上面,只有一件外袍。咱们退一步说,你今天遇到的两个人就是这两具白骨,现在幻觉消失,以我的经验,应该是肉体消失剩下白骨,以及,身上所有的,带不走的东西。” 谢止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除了一只绣花鞋和一件衣服,还有应该有,裤子,内衣,袜子,首饰,等等……” 谢止想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啊。 谢止道:“那为什么没有呢?” “因为不方便啊。”叶彩唐道:“你想想,刚才外面那个婆子,她从房间里偷偷摸摸的搬出一具白骨,然后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放在白骨身上,然后跑了,方便吗?” 谢止点头。 方便啊。 “好,那你再想想。”叶彩唐道:“刚才外面那个婆子,她从房间里偷偷摸摸的搬出一具白骨,然后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放在白骨上,然后然后把自己的内衣脱下来放在白骨上,然后把自己的裤子脱下来……” 谢止再也忍不住道:“噗……” 那场面不能想,明明那么诡异的一个场面,这么一想真是说不出的尴尬。 夏樾几人站在地窖口,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么严肃诡异的时候,为什么谢止笑了出来,莫非是吓疯了? 然后叶彩唐在地窖里喊:“扔个口袋或者篮子下来。” 很快一个布口袋就扔了进来,谢止和叶彩唐一起,把地上散落的白骨都收拢收拢装进了口袋,然后由谢止拎了出去。 叶彩唐也被夏樾拽了出去。 夏樾道:“你们在里面……笑什么?”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啊。”谢止道:“没有笑啊。” 众人都有些狐疑,真的没笑,那刚才那一声……总不能是大家一起听岔了吧。 “我有点害怕,差点哭了。”谢止一本正经道:“不过小叶安慰了我两句,现在好多了,没那么害怕了。” 说完,谢止把一口袋白骨往肩膀上一扛。 “走。” 口袋扛到了外面的院子,打开,叶彩唐带上手套,一块块的从里面摸出骨头来,然后一块块的放在地上。 很快,他将白骨拼成了一个人形。 “一块不少。”叶彩唐道:“盆骨完整,外形宽而短,骨盆上口较大,近似圆形。骨盆腔的形态呈圆筒状,这是一具女性的骸骨。髋骨骨面有伤疤和凹糟,这应该是一具生育过的女性骸骨。” 谢止抱着胳膊站在众人中间,看似很认真,很淡定的在听叶彩唐说话,但其实是他觉得站在大家中间比较有安全感。 沈星谣道:“唐唐可真厉害啊,看着骨头就知道这人是男是女,有没有生过孩子。” 叶彩唐叹口气,可惜这年代没有什么仪器,不然还可以知道她死的时候是什么年纪,甚至可以还原出生前的长相。 推测年龄最好的方法是骨龄鉴定,误差可以缩小到一岁至两岁。 但是在没有仪器的情况下,叶彩唐也不敢保证准确性,若是大概的推测出来,万一碰上也就罢了,万一错了,反倒是可能给让他们目标错误。 叶彩唐又检查了另一具尸体。 果然,那具尸体的情况和失踪的婆子很像。 女性,生过孩子,年纪较大。 “真是邪门。”王统道:“这么凑巧的吗,正好谢师爷碰到两个女人,这儿就有两具尸体。” “只怕不是凑巧,是有人蓄意为之。”夏樾道:“谢止,其实你本来没打算跟我们走这一趟吧。” “是啊。” 谢止不明白夏樾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你师父非要你来的?” 谢止点头,然后动作顿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点奇怪。”夏樾道:“你不想来六扇门,你师父让你来。你不想跟我们出门,你师父叫你来,你就没怀疑过一点什么?” 一个月二两银子什么的,去六扇门做师爷什么的,历练这个理由总觉得有点牵强。 海望天是大梁一代风水大师,他徒弟历练什么不好,去衙门当差历练,多奇怪。 “很奇怪。”谢止也不否认,但是他随即肯定道:“但我相信师父是不会害我的。他要是害我,哪里需要那么麻烦。” “那倒是。”叶彩唐随口道:“要不是海前辈收养,谢哥现在还在要饭呢。” 谢止要饭的这个事儿,是过不去了。 谢止只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点头。 “对,就是这么回事。” 既然谢止对海望天如此信任,众人也不好说什么。 夏樾道:“先将这两具白骨带回去吧,谢师爷看见的不管是人是鬼,她们既然出现在你面前,自然有所图谋。如今我们只能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而且暂且看来,也不像是要谢止命的样子。 不然的话,完全可以神秘一些,再谨慎一些。 这么一上来就神神鬼鬼,大开大合的,反倒是让他们提高了警惕,后续也更难下手了不是。 于是便又找了一个口袋,将另一具骸骨也装了起来。 一行人回到客栈后,面对热情的掌柜和伙计,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他们是无所谓的,但是客栈怕是不敢接纳,万一被发现了,掌柜的要疯,其他客人估计都不敢住了。 夏樾还是体恤民情的,他想了想:“王统去结账,问一下本地官衙在哪里,我们换个地方住。” 第334章 旧案 客栈掌柜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但是客人要退房,也没有什么办法。 当然夏樾给了不少赏银,让掌柜的欢欢喜喜的送了他们出来。 只是对王统和刘沙一人一袋子往马车上搬的东西感觉很奇怪。 好像客人们是出去了一趟,然后带着两个口袋回来的,口袋里都是东西,然后就要退房。 掌柜的心里非常好奇,莫非是在外面挖到什么宝贝了? 不过只是好奇而已,夏樾他们并没有介绍一下宝贝的意思,掌柜也不好多问。 本来就在路上,换个地方住是很方便的,夏樾之所以带着大家住客栈,不是因为找不到地方住,只是这一趟出门是私事,不想地方官员还要劳师动众的接待罢了。 可如今既然牵扯了命案,那就没办法了。 一行人来到当地县衙。 王统拿着夏樾的令牌让衙役进去通传,很快,县令就迎了出来。 夏樾就是怕这个,在京城就少不了和各处官员来往,好容易出门一趟,只想轻轻松松的,行程自由一些,少一些推杯换盏,阿谀奉承之事。 但是没办法,来都来了。 五海镇县令管良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夏樾,而且六扇门三个字,在朝廷本身就是一个神秘可怕的存在,其他相同品阶的官员和六扇门比起来,总要厉害上一点。 “夏大人,下官不知夏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管良策热情的迎了出来,将一行人迎进衙门。 马车进不了大门,便吩咐下人从后门牵进去。 王统让等一下,然后和刘沙一人一袋,从马车里扛出两个袋子来。 管良策心里一喜。 莫非夏大人还给我带了京城特产,这怎么好意思,这可万万不敢要。不过是路过招待一下,这是应该的啊,这是下官的荣幸啊,怎么好收夏大人的礼? 不得不说,管县令是敢想的。 衙役上来要接收,王统摆了摆手:“不用,这个我们自己拿。” 管良策的心里更好奇了,什么礼物这么贵重,下人都不能接手,还是不好给旁人看见。 就在管良策思绪万千的时候,夏樾道:“今日我们在郊外,发现两具白骨。” ……管良策差点摔了一跤。 “啊?”他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夏大人,您,您说什么?” 夏樾道:“我们昨日到达五海镇,住在客栈。今日,有人将我们引去郊外一处农家院子,在院子里面,发现了两具白骨。” 夏樾说着,点了点王统和刘沙背着的口袋。 管良策心都要碎了。 原来不是给我的礼物,好吧,是我不配,是我是自作多情了。 当下,夏樾将今天遇见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没有说那神神鬼鬼的,重点是在五海镇有一个鬼故事,还有两具白骨。这是病死,还是自杀,或者他杀?有什么隐情?作为五海镇的父母官,需要管良策给一个交代。 管良策只觉得脑门上的汗都出来了。 就说今天一早起来眼睛直跳,果然没好事儿发生。 “五海镇是怎么回事?”夏樾不悦道:“鬼新娘的歌谣,是传说还是确有其事?这些年,是否有未破的悬案,其中有两名女性受害者的?” 六扇门的大人找上了门,管良策也不敢敷衍,认真道:“鬼新娘的歌谣,本地确实是有的,确实是一个年轻女子被害,然后未婚夫火速再娶,但是没有那么邪门。凶手没几日就抓捕归案,早已经处死。至于她的未婚夫,说实话那人家也没犯法,虽然私德有亏,但官府也没有办法。” “既然凶手已经抓捕归案,鬼新娘的歌谣是怎么流传出来的?” 管良策苦着脸道:“这下官确实不知,其实有很多流言蜚语,都是以讹传讹,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谱,越传越奇怪。要是追究来源,说不定只是市井妇人无心之言。” 管良策虽然只是一个县令,但是有大智慧的。 夏樾一时也不能否认,便道:“那死者呢,鬼新娘的歌谣可以是随口一唱,这两具白骨,总不是随手一捏。” 王统和刘沙将口袋放下,口袋敞开,里面是两堆骨头。 管良策探头一看,眼睛都直了。 六扇门就是六扇门啊,真是猛啊,背着两口袋白骨到处跑,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真是绝了。 还男男女女的一起,几个男人不怕也就罢了,几个姑娘家也不怕。 管良策道:“五海镇靠近京城,治安一贯良好,下官并不记得有什么悬案是有两条人命的,但……下官在此任职也只五年,也许是之前的案子……” 管良策说着抹着汗。 这事儿怎么说呢,哪里都有破不了的案子,无论京城还是小地方的衙门,这很正常。但是新官上任,除非特别有上进心的,想要表现的,否则才不会去翻那些悬案旧案,费劲难查,可能还出力不讨好。 如果你的上司高升了,位置空出来你接了班。上来就把那些他在任时候没有破的疑难杂症给破了,那岂不是衬托出他的无能,那他心里能好过吗?看你能顺眼吗? 下一次他再高升,还能拉扯一把你这没眼力劲儿的吗? 管良策显然都明白。 夏樾也明白,并不打算追究什么的,只是道:“那你去把五海镇这些年的悬案都拿来。” 管良策连忙去了,喊着师爷和衙役一起,很快,书房里就堆了许多卷宗。 别说,管良策还是条理清晰的。 这些卷宗都是分门别类放的。 “这边,都是重大案件,比如命案,失踪,盗窃数量巨大之类。这边一摞,是情节轻一些的。还有这里……这里老百姓告状的一些小事儿,但没有结果的,都给拿来了。” 管良策还是挺听话的。 然后大家开始第一轮筛查。 根据叶彩唐估计的白骨到现在的时间,五海镇近二十年,都没有两名女子失踪的未破悬案。 再看,只有一名女子失踪的案子也没有,死亡的虽然有,但是尸体都在,那就不可能是那两具白骨。 第335章 美人劫 半个晚上,所有的重大案件都过了一遍。 沈星谣和墨粉已经头靠着头眯起了眼睛,叶彩唐也开始打哈欠。 夏樾看了看表妹,又看了看叶彩唐,然后摸了摸叶彩唐的头发:“累了吧,白天还走了那么远的路,你先去睡吧,剩下的我们看就行。” 夏樾非常自然,叶彩唐也非常自然。 沈星谣抱着墨粉哭晕, 表哥再也不是我的表哥了,他竟然不关心我,只关心唐唐。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夏樾毫无感情,干巴巴的道:“星谣也去休息吧。” 呵呵,男人,虚伪! “不用。”叶彩唐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肩膀:“就剩下那么多了,大家一起看,很快就看完了。” 临阵脱逃不是她的风格。再说加这点班算的了什么,以前来了大案子的时候,一个星期住在法医室都有过,多大点事儿。 夏樾很心疼,谢止很感动。 于是众人活动了一下,继续看。 剩下没看的便是一摞子微不足道的事情,都不能算是案子,只是老百姓来报案,然后官府做了记录,后来没有下文了。 因为事情太小,有很多是不会投入人力物力刻意去查的,最多派个衙役跟着去看一趟,看不出什么名堂就算了。 众人看起来,一边看,一边觉得这怕是没有希望了。 这都是什么,刘二婶家的鸡丢了,怀疑是隔壁的老王炖了…… 赵大叔家的狗死了,怀疑是同村老李打死的…… 老张在面摊吃饭打碎了一个盘子,掌柜要赔十文钱,老张觉得他在讹人大吵一架,给钱之后,面摊上神秘丢了两个盘子,老板怀疑是老张偷的,并且用两碗面买通了两个混混做伪证…… “这都是啥啊。”王统不由的道:“顺天府每天不会都是在处理这些事情吧,也挺不容易的。” 叶彩唐不知道顺天府是不是每天都在处理这些事情,但她知道基层确实非常多的这种事情,哪能天天有命案大案,派出所出警十有八九都是鸡零狗碎的小事情。 就像是消防员也一样,不是天天都有重大火情,还有很多是找猫救狗,熊孩子卡脑袋。 她看过最搞笑的是oppo商标,两个o卡俩孩子的,一个钻进去,另一个看着好玩也钻进去,谁都出不来。 当时门店的人一边安慰一边救,一边都要笑死了。 众人一边吐槽,一边看,看着看着,叶彩唐道:“虽然我没有看见有女性失踪的案件,但是这里有一桩案件,我觉得是沾边的。较真的说,也能算的上是女性失踪,而且是两名。” 众人一听连忙凑过去。 叶彩唐手里的是名副其实的一个老案子。 十九年前,就在五海镇,一户人家来报案,说是租他们家房子的人突然不告而别,还欠了两个月的租钱未付。 而据他描述,租户便是两个女子。 但是他那房子十分便宜,又不是京城繁华,寸土寸金的地方。镇子上的民房,两个月的租金也不过几十个铜板,因此谁也没当回事。虽然屋主有点郁闷,但也不至于为了这几十个铜板告到天涯海角。 因此官府只是依照规矩记录案情,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还真是。”刘沙道:“虽然这不是报的人口失踪,但也确实是有两个女子失踪了。” 因为苦主报案,没给房租跑了的,就是两个女子,一个年纪较大,一个非常年轻。年纪比较大的像是个老妈子,年纪小的像是小姐之类,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出门,一直带着面纱,看不清长得什么样子。 后来这个案子再也没有下文,几十个铜板,苦主自己都没来问过。 谢止突然摸了摸下巴:“唔……” “怎么了。”王统立刻道:“谢师爷想到了什么?” 谢止道:“我在想这个时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这案子发生在十九年前,正和我的年纪相仿。” 谢止今年十九。 叶彩唐看了一眼谢止,没说话,其实她心里还有一点点不适应。 她来到这个年代,最大的不适应之一,就是在年龄这方面。 毕竟她死的时候已经三十五了,虽然心态永远十八,但总不是真的十八。所以每次看见夏樾刘沙王统谢止,哪怕黄泉沈星谣,都觉得这还是一群孩子啊。 大一的,大二的,大三的,大四的…… 自己还正在和一个大四的谈恋爱,作孽啊,老牛吃嫩草,吃的那么好。 不过没人能明白她心中的纠结。 夏樾道:“确实有些巧,但是无论如何,今日我们见到的两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十九年前的那两个。” 谢止皱眉道:“那……那两具白骨呢?” 活人不会十九年容颜不变,不衰不老,但是那两具白骨,也是能合的上的。 夏樾很快做了决定。 “带上画像,去找当年报案的人。”夏樾道:“这上面写着,报案人也只有二十五,那么现在也才四十四,若无意外,尚清醒健在。” 不过现在时间已经太晚了。 这会儿去找别人是不合适的。 众人将相关卷宗收好,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再去找人。 谢止回了屋子,只觉得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门窗都关着,也不知怎么就飘进了一缕香。 谢止做了个深呼吸,突然觉得不对,一个激灵就爬了起来。 他不点熏香,睡下的时候屋子里也没有熏香,哪里来的香味,这个季节,外面院子里也没有花。 但是他刚坐起来,眼中的清明就慢慢散去了。 谢止的动作顿了一下,慢慢的起了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然后谢止走了出去,屋顶上有人影一闪,谢止想也不想的跟了上去。 门口,有两个衙役倒在地上。 谢止一觉睡醒的,感觉不太对劲,这不是昨天晚上睡下的地方啊,不是衙门里,这是什么地方。 他猛地想要坐起来,但是却觉得一阵无力,又躺了下去。 身下铺着一床被子,光线昏暗,空气混浊,这是在一个暗室里。 更可怕的是,身边有人。 轻柔的呼吸声 第336章 温香软玉在怀,不敢动 那姑娘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中,谢止一动,她也慢慢的,慢慢的醒了。 姑娘动了动,发出一声轻轻呻吟,睁开了眼睛。 虽然光线昏暗,谢止也认出来了。 这正是昨天在集市上看见的那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当时只觉得她的眼睛非常好看,面纱下朦胧也美。 这一次,姑娘没有蒙面纱,一张俏脸五官标致,肤色白皙红润,吹弹可破。 鼻梁高挺,樱桃红唇,美目微张,含羞带怯,泪花带雨。 谢止听到自己的心,咚,咚,咚,咚…… 不瞒大家说,谢止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姑娘离的那么近,几乎是身体贴着身体,虽然都穿着衣服,但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炙热。 其实他之前和叶彩唐也头靠头说过话,不过好像没啥多余的感觉,纯粹是兄弟抱一下。 当然也有可能,这种炙热纯粹是一种感觉,因为现在已经过了最热的季节,暗室里还有点冷,身体是绝对热不起来的,能热起来的,只有灵魂。 男女授受不亲,谢止骨子里是有君子之风的。 他明白自己被人下了迷药之类的,所以没什么力气,一时坐是坐不起来,但立刻身体挪动了一下,让自己尽量和对方拉开一些距离。 “姑娘。”谢止清了清嗓子:“你是什么人?” 那姑娘只是看着谢止,然后两手抱在胸前,低声道:“我冷。” 这里确实是挺冷的。 谢止四下一看,边上还真有床薄薄的被子。 他立刻将被子拽过来,盖在女子身上。 女子盖上了被子,稍微好了一点,但还是有些微微发抖。 一个冷的发抖的姑娘,靠着自身的热度,和这样一床薄薄的被子,是没办法让自己温暖起来的。 “冷。”女子发着抖,真是娇弱无比,我见犹怜。 谢止这下有点为难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这个季节虽然不热,但也不太冷,他也只穿了一件单的,这要是脱给姑娘了,难道要光膀子不成,那也不太合适啊。 但是谢止这人吧,又不能拒绝一个姑娘家的请求。 于是谢止想了想,连着被子一起将人抱住。 谢止问:“好一点没有。” 姑娘像是蚊子一样的声音,在谢止耳边呵气如兰:“好一点了,谢谢公子。” 谢止松了口气:“不必客气。” 然后姑娘说:“你……也冷吧,要不你也进来。” 谢止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像是弱不禁风的书生。但是没想到如此正直刚烈。 谢止说:“不,我不冷。” 男人是不会怕冷的。 谢止如此坚定,姑娘一时倒不好说什么。 谢止虽然一觉醒来就出现在这里,还温香软玉怀,并且显然一副在勾引他的样子,但都不能叫他忽略最重要的问题。 将姑娘搂紧了,谢止道:“为什么要抓我来?那两具白骨,是什么人?” 这问题简直直击心灵。 姑娘在怀里抬头看他,缓缓道:“婆婆喜欢你。” “什么意思?” 姑娘解释道:“就是昨天,和我一起的那个婆婆,她是我的婆婆。” 谢止一时不好分辨这个婆婆到底是什么关系,但这不重要,他也没有追问,让姑娘继续说下去。 姑娘道:“我叫黎翠,我是婆婆养大的,她一直想给我找一个好人家。” 谢止心里无力吐糟。 你们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找好人家的吗?这种方式能找到好人家? 姑娘道:“你说的两具白骨,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婆婆那日看见了你,说你风度翩翩,文质彬彬,长得斯文俊秀,她很喜欢。她想把我托付给你。” 谢止听过许多狐狸精的故事,蛇精的故事,鱼美人的故事,花妖的故事,他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情形,就是一个被抓去狐狸洞里的书生,随时要被吸干净阳气,然后第二天皮包骨头,第三天变成一具白骨。 谢止忍不住道:“你婆婆看上谁,都是用这法子的吗?为什么不换一种方法呢,比如,她可以来找我提亲啊。” 姑娘大概想不到美人在怀,谢止还可以如此镇定的和她讨论,不由的委屈道:“婆婆脾气倔的很,说一不二,她要如此,我也没有办法。何况……” 姑娘低声道:“我也喜欢你。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谢止不是不喜欢姑娘,但眼下这场景,他实在不知喜欢二字从哪里来。 但是他脑子一转。 “你长得如此好看,我也是喜欢你的。”谢止道:“可我对喜欢的女人,岂能如此随便,一定是要明媒正娶的。要不然,你喊婆婆出来,咱们换一下生辰八字,我回去备上聘礼,来向你提亲,可好。” 姑娘眨了眨眼,羞怯道:“我当然愿意,可是婆婆,婆婆不愿意。” 你婆婆可真是个奇葩。 但是下一秒,谢止就吐糟不出来了,吱呀一声响,暗室的门开了一条缝,一点亮光透进来。 谢止忙道:“婆婆,是不是你?” 现在他只想将人抓起来揍一顿,揍完再揍一顿,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要嘴甜一点才行。 外面无人说话。 但是一个小小的香炉被塞了进来。 香炉里有一块香,正袅袅娜娜冒着青烟。 “婆婆。”谢止喊道:“婆婆你别走,你听我说,你是不是喜欢我,要我娶黎姑娘?” 婆婆终于出了声回应:“你愿意吗?” “我愿意啊。”谢止道:“但是咱们要明媒正娶啊,你放了我,我叫爹娘来提亲。” 婆婆冷冷道:“你没有爹娘。” 谢止愣住了。 这人竟然知道他没有爹娘? 是的,他确实没有爹娘,从懂事起便跟着师父,也曾经问过海望天,海望天说,他爹娘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出了意外过世了。 因为从未见过,所以也谈不上感情,加上海望天对他很好,因此也不多难受。 可是这从未见过的婆子怎么知道。 这一场局,果然是蓄谋已久,针对他来的。 谢止的声音冷下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跟我有仇,还是跟我师父有仇,你想干什么? 第337章 清清白白谢公子 “算是……”那婆子想了想:“你的一个长辈吧,婆婆心疼你,给你找个如花美眷,你放心吧,翠儿是我亲手养大的,亲手调教的,什么都会,也是清白身子,不脏了你。”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谢止自认如此好的修养,都忍不住想骂人了。 但是婆子已经不给他多说话的机会了,吱呀一声厚重的声音,门又重新关上了。 谢止看着门口的香炉,感觉这香肯定是有问题的。他想起来将香灭了,但是站不起来。 黎翠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搂住了谢止的脖子。 有些冰冷的手,触摸到谢止脖子上的皮肤,让他打了个激灵。 “等一下,等一下。”谢止手忙脚乱的将她的手往下拿:“黎姑娘请你自重。” 开什么玩笑,你清清白白的,我还清清白白的呢。 这是清清白白的的事情吗,一个男人半夜莫名其妙被抓到一个姑娘床上,这和一个姑娘半夜莫名其妙被抓到一个男人床上,两者的恐怖是一样一样的。 “你还看不出来吗?”黎翠道:“婆婆是不会轻易放你走的,她想让我们在一起,多的是办法?” “可是为什么呢?” 谢止实在不明白,你要是个男人实在找不到老婆,还能说当娘的急红了眼,不择手段,为了抱孙子。 你一个千娇百媚大姑娘,看起来也没什么毛病,想找个如意郎君,那还不是闭着眼睛的事儿。就凭黎翠这长相,绝对可以挑,不至于要靠绑架啊。 就算是故人前辈吧,什么奇怪的前辈,要给自己朋友的儿子,硬塞女人? 谢止想着,慢慢的的坐了起来,还有点热。 他心里一惊。 刚才他身上是虚软无力的,连手抬起来这个姿势都非常勉强,但是现在力气慢慢的回来了。 谢止顿时就懂了。 婆婆还是体贴的,刚才他自己翻身都困难,能干啥,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谢止随意扯了扯衣领,突然觉得一阵燥热涌上来。 “糟了。”谢止猛地反应过来,翻身起来连滚带爬走到门边。 打开香炉,香烟袅袅异常甜腻。 谢止二话不说将香炉倒过来,未烧完的一小块香饼落在地上,被他三两下踩熄了。 但是房间里已经全是香味。 谢止起身拽了拽门,门是从外面拴上的,拽不开。 “喂,喂,婆婆。”谢止拍着门喊:“有什么事情咱们商量商量,你真看上我也不是不能谈婚论嫁,但咱们不能这样不清不楚的啊……” 但是外面全无声音。 黎翠也慢慢起身,谢止转头看她,只看昏暗的光线中,能看见她面色潮红,呼吸急促。 这叫什么事儿啊。 谢止深深的吸了口气,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下,然后大步走了过去。 黎翠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但是却不能大步走,她一双三寸金莲,穿着一双精致的绣花鞋。 这在有些人眼里,可能是特别美,但看在谢止眼里,却说不出的刺眼。 想着叶彩唐说的,人的脚大小虽然有差异,但总要有个正常的尺寸,和正常尺寸差别太大那就是有病。 三寸金莲,不是身体有病,而是心里有病。 好好的一双脚,能走能跑能跳不好吗,非要折断成怪异畸形的样子,美在哪里。 前几日在黄泉画舫上的时候,叶彩唐沈星瑶墨粉,几个姑娘都是脱了鞋袜挽了裤腿下河里去捞鱼摸虾玩儿的,正常天然的一双脚,不是都挺美的吗? “谢公子。”黎翠困难的伸出手:“扶我一下。” 无人搀扶,她连走路都困难。 谢止也不能拒绝姑娘的请求,于是他大步走过去,扶住了黎翠,但是随后微微用力,将人放倒在被褥上。 然后谢止抽出了黎翠头上的发簪,黎翠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散落在被子上,更衬得她皮肤洁白如玉。 姑娘有点茫然看着他。 然后谢止伸手抽出了自己的衣带。 黎翠非常平静的看着他,看不出惊慌,也看不出期待。 然后谢止便将她的双手绑住了,再连着脚腕,绑在了一起。 黎翠这才慌了,挣扎了一下:“谢公子,你干什么?” 黎翠心里有些害怕,谢止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不会有什么不良嗜好吧,不会是因为被设计了心里有有恨,要折磨她吧。 但谢止确实不是这样的人。 他给黎翠绑好之后,便径自走到了暗室的另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背对着黎翠。 “别想了,我不会碰你的。”谢止道:“我不知道你婆婆是怎么教你的,但是我师父从小就告诉我,男女之情是天下至美的感情。但要光明正大,两情相悦,决不可行苟且之事,否则的话,不但是作践别人,也是作践自己。” 不是不说,我们谢小公子,虽然有时候不太会说话,但人品是没有问题的。 暗室里,香味弥漫不散,谢止拿着发簪,划在自己胳膊上。 虽然他表面上很淡定,但心里已经骂了脏话。 夏樾你到底有没有发现我失踪了,打算什么时候来救我,我可是六扇门的师爷,我要是死了,你就等着我天天晚上来给你托梦吧。 万幸,夏樾他们已经发现谢止不见了。 甚至都没等到早上。 半夜就有人发现了院子里躺着的两个衙役,立刻就将大家都喊了起来,众人一看,不得了,谢止不见了。 两个衙役没死,只是昏了过去,将他们两人弄醒一问。 一问三不知,连自己是怎么昏过去的都不知道。 众人这一下瞌睡全无,最紧张的是管良策,六扇门的人在自己的地盘失踪了,这还得了,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自己肯定要负责的啊。 但是对方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这可怎么找? 夏樾在原地转了两圈,很快道:“管大人,把你手下的人全部派出去。” 管良策连连点头,那是肯定没问题的,问题是,往哪里派?找人,怎么找?不能在街上乱找吧。 衙门里虽然有百来号人,但是没有目标,百来人往镇子上一分,那也是杯水车薪啊。 第338章 硬汉 夏樾道:“找两个女人,一个年轻一个年长,年长的画像在这里,年轻的不怎么出去见人,不怎么走动。” 管良策点头,明白的,明白的。 但是去哪里找呢? 夏樾拿过五海镇的地图。 以衙门为中心,分割开十个区域。 “将你的人分为十组。”夏樾道:“每一组负责一个区域。重点查那些将房子租给别人,或者借给别人的。不是户籍上土生土长的,或者是家中没有男人的……一家一户的去,必须把门敲开,家里没人的就把门撞开,不许遗漏一家。” “是是是。” 夏樾阴森道:“如果谢师爷出了什么意外,让我知道是哪一组人在查问的时候偷懒谎报,我一定饶不了他。如果哪一组找到了人,每人赏银五两。” 管良策应着飞快的去了。 他对赏银不在乎,但他不敢怠慢,亲自将每一组人分了出去,并且自己去了人口最多的一个区域。 他心里隐约觉得,如果这些谢师爷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可能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求求你了,大吉大利,你一定要全须全尾的回来啊。 房间里本来全是香的味道,渐渐的,有了淡淡血腥味道。 谢止也是个硬汉,硬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黎翠开始软言哄着,但是见谢止根本就不理她,渐渐的慌了,但是无论她说什么,谢止就是不搭腔。 他不敢搭腔,这婆子别的不行,药真厉害。 幸亏他跟着师父练功的时候没有偷懒,就这,也差点没扛住。 他的神智有点恍惚,但是只要一恍惚,就用发簪在自己胳膊上划一道。 这一道血肉模糊,一阵钻心的痛,叫人清醒。 他不敢恍惚,这香太厉害,一旦不能保持清醒,便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不愿意被逼着做不愿意的事情,也不愿意任人摆布。 谢止的胳膊上鲜血纵横交错的落下,滴滴答答,湿了衣袖,落在地上。 他渐渐觉得有些晕,这不是因为香,是因为失血。 “夏大人你能不能行了……”谢止无力靠在墙边,喃喃道:“你倒是快点啊……” 再不来,你就要失去我这个优秀的下属了,师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话没说完,只听哐当一声巨响。 谢止整个人被震得一抖。 密室的墙壁,被外面巨大的力气砸出了一丝裂缝,又是一下,裂缝更大了,有光线照进来了。 似乎有人在外面,用锤子,用巨大的力气在将墙壁砸开。 谢止脑袋抵着墙,无力的转头过去。 他看见阳光从外面照进来,他是睡梦中来到这里的,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黎翠刚才也有些昏昏沉沉,被巨大的响声惊醒了,猛地看了过来。 她还被谢止绑着不能动呢,一脸的惊恐,尝试着喊道:“婆婆,婆婆。” 但是没有婆婆的声音传来。 最后一锤子砸下,墙壁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耀眼的阳光射进来,谢止和黎翠都不由的闭上了眼睛。 “我的天啊。”谢止喃喃道:“我要瞎了。” “瞎不了。”夏樾已经钻了进来,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谢止。 墙壁上的洞更大了,叶彩唐也钻了进来,叶彩唐一吸鼻子,放声喊道:“大夫呢,大夫呢,快让大夫进来,有人受伤了。” 夏樾找人,是没有带个大夫的习惯的。 这是叶彩唐要求的,把镇上所有的大夫都喊起来了,一个组一个是没有那么多的,相邻的两个组一个,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可以用最快的时间处理。 以前他们找失踪的受害者,经常是要求有医疗人员随行的,至少要准备好急救措施,因为谁也不知道受害者现在是什么状态,有时候可能已经奄奄一息,死与活,全在一念之间。 这房间里不但有说不清的香味,还有血腥味。 血腥味是从谢止身上传来的,虽然乍一看他身上没有血,袖子上有血迹,地上也有星星点点的血迹,这么重的味道,一定流了不少的血。 众人虽然暂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猜到谢止吃亏了,受伤了。 大夫正要往里钻,但是谢止突然道:“别进来。” 这一声简直是呢喃,好在夏樾正搂着他,还是听清楚了,他一边让大夫站住,一边低头问:“怎么了?” 谢止低声道:“快离开,屋子里有催情香。” 夏樾和叶彩唐脸色都是一变。 叶彩唐二话不说低头钻了出去。 夏樾将谢止的胳膊架在肩膀上,也将他架了出去,谢止挣扎着指了指里面。 不用他指,大家也看见黎翠了,不过暂时顾不上罢了。 夏樾将谢止架出去,守在外面的大夫立刻冲了过来。 王统钻进去,将黎翠也抱了出来,当看见她手脚都被捆着的时候,十分无语。 谢止的伤看起来严重,但他自己下的手有轻重,只是看着怕人,除了失血倒是没有别的问题。也不太深,最早的的几道伤口都已经止住了血。 大夫给伤口上药止血,然后替谢止包扎起来。 “太可怕了,谢哥你这是干嘛?”叶彩唐看着一道道伤口,整齐划一,长短深浅竟然都一样。 谢止竟然是有强迫症的,在这个要命的时候,竟然还有心思注意这个。 谢止无力摆摆手,没劲儿讨论伤口的问题,但是他问:“那个婆子呢?” “她提前跑了。”夏樾道:“我们并没有见到人,你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吗?” 谢止咬牙切齿道:“是一个疯子。” “哦。”叶彩唐道:“那里面的姑娘呢?” “哎。”谢止叹了口气:“疯子养大的可怜的……另一个疯子。” 简直不能更糟心。 谢止道:“我有点困,我先睡一会儿,等我醒了再说。” 然后谢止头一歪,也不知道是睡了过去,还是昏了过去。 “哎,谢止,谢止。”夏樾拍了拍他的脸,问大夫:“这是怎么了,你不说没有生命危险吗?” 不然回去怎么跟海望天交代。 大夫连忙给谢止把了个脉,然后道:“没事儿没事儿,脉搏虽然弱但是 第339章 乘人之危 别说叶彩唐这么一摸,还真觉得自己脸上的皮肤有点烫。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突然觉得脸有点烫,身上也有点热,好像出了一层汗的感觉。明明现在应不是热的时候啦,已经是初秋了,这会儿风吹的还有些凉呢。 叶彩唐伸手在脸上扇了扇,然后道:“好像是有点热。” 然后叶彩唐自然的想要扯一扯衣领。 突然夏樾闪电一般的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了?”叶彩唐奇怪道。 夏樾沉声道:“王统。” 王统连忙过来。 “我带小叶出去一下。”夏樾道:“你和刘沙处理一下这里。” 王统立刻应着。 其实也没什么好处理的,就是把谢止扛回去休息,把跟谢止一起抓来的黎翠姑娘先带回去关起来,然后再派人追捕跑了的婆子。 大家更关心的是,这个节骨眼上,夏樾带着叶彩唐要干嘛去? 但是夏樾根本就不给谁问的机会,直接把叶彩唐拽走了。 叶彩唐莫名其妙,懵懵懂懂,从地上被拽起来然后就出了门。 “我们干什么去……”风中传来叶彩唐支离破碎的声音:“去……去……” 叶彩唐被夏樾脚下不停的一路往前拽,然后进了最近的一家客栈,然后直接丢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揪着伙计的领子让指了最近的房间。 夏樾这一刻霸总附身,头也不回的对伙计道:“端一盆冷水进来,快。” 伙计被他的银子和气势吓到了,跟被踩了尾巴一样的蹿了过去。 然后夏樾把叶彩唐推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叶彩唐瞪着夏樾:“你要干什么?” 这场景怎么那么眼熟,看起来就像是……某些要被和谐的场景的前奏? 叶彩唐脑子里突然想到了刚才谢止说的话,他说房间里那香味是催情香,是她理解的那种催情香吗? 我靠啊,竟然有这种事情? 叶彩唐瞬间就清醒了,然后蹭的一下跑到了角落里,随便在柜子里找了个瓶子举起挡在面前。 “你不要过来啊。”叶彩唐一手拿着瓶子,一手无知觉的扯了扯自己的衣领,热,烦躁,恍惚,心里有一种躁动不安的感觉。 夏樾刚要说话,咚咚咚,伙计送水来了。 他转身打开门,接过水,然后毫不犹豫啪的一声关上了门,差一点把伙计的脸拍平。 伙计没有打算进门,只是想探一探脑袋,问一下还有什么需要的罢了。 可惜夏樾没空搭理他,只要蔫蔫的走了,还想了一下是不是需要报官,毕竟刚才的姑娘像是被强行拽来的。 “我不过去。”夏樾将装着冷水的盆放在桌上,招招手:“你过来。” “我不过去。”叶彩唐皱眉道:“你想干什么?你……是不是中催情香了?” 她顿悟为什么谢止会把自己的胳膊划成百叶窗,心里非常的佩服,平时谢小公子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关键时刻真是男人。 那夏樾怎么办,总不能也把胳膊划成百叶窗吧,这牺牲太大了,而且这玩意儿没有解药的吗? 叶彩唐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夏樾很肯定的告诉她:“是的,没有解药,不是毒药,也不致命,一会儿药性散了就好了。” 谢止是因为吸入的太多了,所以才比较严重。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的味道已经不重了,而且吸了两口就出来了,因此感觉并不明显。 叶彩唐有些奇怪,指了指夏樾:“那你……” 看起来还挺正常的。 叶彩唐一边说,一边做了个深呼吸。 她这会儿已经意识到了,夏樾是比较正常的,呼吸平稳,脸不红心不跳,说话镇定,不正常的是自己。 “我没事,你放心吧。”夏樾道:“我会武功,吸入的量少可以控制自己。但是你……” 夏樾看着面色潮红,呼吸急促,眼神逐渐迷离的叶彩唐,心里有话不敢说。 幸亏我反应快,立刻把你拽到了房间里,不然你这个样子在大家面前,可如何是好。 其实夏樾心里也是咚咚直跳,他没有受催情香的影响,但是就叶彩唐这样子,已经够影响了。 大约就是,霸道总裁看着无意中睡眼朦胧走到自己面前的女朋友,保持冷酷想说不敢说的话,女人,你不知道你现在有多迷人。 夏樾做了个深呼吸:“我不过去,你过来。” 夏樾是清醒的,叶彩唐就放心了。 她拎着花瓶然后慢慢走过去。 脚步有点晃。 夏樾连忙接住她手里的花瓶,慢慢放在地上。 叶彩唐伸手摸了摸盆里的水,冰凉冰凉的,真是特别的舒服。 然后叶彩唐立刻将手都放了进去,然后卷起袖子,把胳膊也放了进去……冰冷的感觉一下子让头脑清醒起来,叶彩唐非常有经验的道:“其实这个催情香也没有那么麻烦吧,只要找盆冷水,我进去泡一泡就行。” 夏樾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一眼叶彩唐,然后把她拽了出来。 “你是想把自己冻死吗?”夏樾不让叶彩唐泡在水里,但是拧了湿漉漉的帕子,贴在她脸上。 “舒服。”叶彩唐发出一声灵魂的感慨。 那种在火热热的夏天,突然喝了一口冰汽水的感觉。 晶晶亮,透心凉。 夏樾微笑一下,然后用湿毛巾给她擦脸,擦擦脖子,然后突然转开了视线。 嗯……我们夏大人有时候虽然是个霸道总裁,但有时候,还是挺清纯的。 叶彩唐呼出一点热腾腾的气息,突然觉得自己的男朋友有点可爱。 就……古代的人吧,当然有好人有坏人,坏人会伪装成好人的样子,但是君子,那是真君子。 夏樾就是真君子。 就算是两人情投意合,情意绵绵,在没成亲拜堂进洞房之前,也绝对是不会越雷池一步的,亲亲抱抱举高高,估计都要觉得是自己唐突佳人了。 叶彩唐放心的同时,有时候也觉得有点遗憾。 男朋友长得那么好看,身材那么好,竟然不方便上手摸一摸,有一点浪费了。 但是叶彩唐这会儿中了催情香,这多好的理由啊。 叶彩唐突然上手, 第340章 借药行凶 夏樾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抱住。 他担心的看着叶彩唐:“很难受吗?” 叶彩唐闭着眼睛:“嗯……” 虽然叶彩唐很难受,但是比起其他中了催情香的人,她特别的理智,她理智的地方就是,电视里中了催情香的人,是脱自己的衣服,但是她呢,伸手去拽夏樾的衣服。 叶彩唐闭着眼睛乱摸,呵呵呵…… 之前看过两回夏樾晨起练功,夏天热的时候,都是光膀子练的,身材非常的好。 要胸肌有胸肌,要腹肌有腹肌,而且肌肉结实却不张扬,线条优美流畅,属于恰到好处,不多不少的那种。 就一个字,养眼! 可怜夏樾一个纯情美少男,哪里有叶彩唐那么多心眼,他见叶彩唐如此难受,连忙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 夏樾将叶彩唐放下,正要起身,被一把勾住了脖子。 “不许动。”叶彩唐道:“抱抱……” 夏樾有点僵硬,但是能感觉到叶彩唐用了挺大的力气,也不敢和她硬扛,只好顺着她的力道,保持这个有一点费腰的姿势。 然后叶彩唐毫不犹豫的一手搂住了夏樾的脖子,一手在他胸前摸摸索索的。 夏樾硬的像是客栈墙角的那块石头。 也像是那块石头那样动也不敢动。 他完全没有考虑到叶彩唐有什么阴谋诡计,因为叶彩唐中了催情香是真的,现在这个失态的举动也是真的,只是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可能没有他想的那么紧密。 叶彩唐摸了摸夏樾的脸,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保养的就是好,皮肤光滑细腻有弹性,比大姑娘一点不差,真舒服。 然后叶彩唐揪着夏樾的衣领,将他拽下来一些。 “大人,你真好看,我尝尝味儿……”叶彩唐笑眯眯的,吧唧一口。 夏樾的嘴唇也十分柔软。 催情香散去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叶彩唐窝在夏樾怀里,又满意,又得意,又羞愧,又心虚。 还要小心翼翼藏着这份得意。 她默默整理好夏樾的衣服,然后伸手捂住了脸。 “怎么了?”夏樾低头看她,伸手拨开她乱七八糟的头发。 “没脸见人了。”叶彩唐先下手为强:“我刚才,是不是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你怎么不推开我?” 夏樾笑了笑,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叶彩唐的脸颊。 “也还好。”夏樾道:“虽然是有点强人所难,但看在是你的份上,我也不怪你,只要你对我负责,不要始乱终弃就好。” 什么始乱终弃,什么负责啊,你还真敢说。 叶彩唐忍不住在心里吐糟。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不过是……亲亲抱抱嘛,其实也不是很过分。 但是叶彩唐可不敢直白的说出来,万一夏樾觉得自己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就不好了。 叶彩唐还是捂着脸,不说话,将头往一边侧过去。 “唐唐。”夏樾开两句玩笑,见叶彩唐还是不是说话,只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情不好意思。 这当然很正常,叶彩唐毕竟是个没有成过亲的女孩子,在药物的刺激下,对一个男人投怀送抱,虽然这个男人是自己的恋人,那也太惊世骇俗了。 夏樾顺了顺她的头发。 “你不要多心。”夏樾道:“那婆子给谢止下的催情香十分厉害,你看谢止为了保持清醒,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你吸了几口,受影响是必然的,只要药效过了,后面就不难受了。” “嗯……” “我们俩虽然没有拜堂,可是我认定了你,是一定要娶你的。所以……刚才那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别人,是我,有什么关系?” 叶彩唐小声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轻浮。” “瞎说什么呢。”夏樾拿开叶彩唐的手:“你是什么样的姑娘,我难道不知道么?你从白下村来六扇门,在六扇门里和大家相处,我都是看在眼里的。而且我知道,即便刚才你药物发作难受,也只会对我这样。” 叶彩唐有些意外看着夏樾。 夏樾竟然这么通透。 夏樾笑道:“因为你也认定了我,所以才会对我这样,若是旁人在,你想想,若是王统刘沙在,你难受,会去扒他们的衣服吗?” 叶彩唐想都不用想的,连连摇头。 王统和刘沙已经将事情都处理完了,突然王统道:“老刘,我突然觉得有点冷,你呢?” “嗯,我也觉得有点。”刘沙也拽了拽衣服:“天凉了,明天添件衣服吧。” 叶彩唐和夏樾回到衙门,已经是中午了,不但两人都换了一身衣服,甚至连中饭都吃过了。 沈星谣看两人并肩进来,立刻起身,然后绕着两人转了一圈,眼神不善。 表哥啊,你不对劲啊,红光满面春风得意。 唐唐啊,你也不对劲啊,红光满面春风得意。 但是沈星谣还没来得及问出心里的疑惑,就被夏樾按着肩膀推到了一边。 夏樾往椅子上一坐,严肃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么正经,正经的你要是多问一句私事儿,都是你不专业了。 王统道:“大人,谢师爷已经安置好了,回来后醒了一次,喝了药又睡了。大夫说没什么大碍,休养几日就行。” 夏樾和叶彩唐都放了心。 王统道:“那婆子还没有找到,但是和谢师爷一起的那个姑娘,叫做黎翠,说了一些事情。” “她怎么说?” 王统道:“她说,婆婆离开了,就是原谅了谢家。但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也不太明白。” 原谅了谢家,这意思莫非是,谢家以前曾经作过对不起她的事情,所以她回来报复,要父债子偿吗? 可是把仇人的儿子抓起来,然后塞给他一个美女,这算什么报复?这难道不是报恩吗?只是谢止不吃这一套罢了。 王统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王统道:“黎翠说,那婆子姓方,她是孤儿,是被她养大的,不过从来不让她做任何活儿,吃穿都供着,唯一的是,给她缠了一双三寸金莲,让她痛不欲生。” “方婆现在走了,她也不知道怎么 第341章 谢止身世 “交给他了?在哪?”夏樾忙道。 “不知道啊。”王统一脸茫然。 大家许多脸茫然。 叶彩唐突然道:“如果方婆说已经交给了谢止,那她总共就交给了谢止一样东西啊。” 就是那双特别诡异的绣花鞋。 众人恍然,立刻去了谢止房间。 谢止还在呼呼大睡。 大夫给开的药里,有一些安眠的成分,说是想要早日康复,就得多睡觉,睡眠中的休息,是最好的休息。 叶彩唐觉得大夫说的对。 然后让厨房晚上多做点补血的东西,什猪肝猪血鸭血,阿胶枸杞红枣。 谢止胆子还是大的,那双绣花鞋就放在进门的柜子里,也不怕不吉利,半夜从里面冒出个阴森森的美女来。 夏樾取出盒子,将鞋拿出来。 一双绣花鞋,放在一起只有夏樾的手掌大小,轻飘飘的。 叶彩唐拿过一只左看右看,然后从身上抽出把小刀。 “你们说,这么会不会不太好。”叶彩唐还象征性的问了下:“要不要把谢止摇醒,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毕竟这是送给他的东西。 “我是大人,我难道还不能给他做主吗?”夏樾道:“六扇门里的人和事,我说了算。” 夏大人就是这么霸气。 夏樾对谢止被抓受伤的事情,觉得自己是有责任的,虽然他也不可能保证手下的每一个人,但他总觉得手下的每一个人,即便是被师父逼来的谢止,也是他的责任。 好在谢止没事儿,不然的话,他肯定会耿耿于怀。 夏樾拿过叶彩唐手里的刀,二话不说就将一只绣花鞋给划开了。 一双鞋一共就那么点地方。 下面的鞋底上面的布。 要么是在鞋底,要么是在布料上。 很快,众人撕开了鞋子。 沈星谣和墨粉是会女红的,不像是夏樾那么暴力,而是顺着针脚的地方,将两只鞋子给拆开了。 一点儿都没破。 鞋子上的布料,是双层的,中间果然夹着一封信。 每一只里面,夹着一封信。 夏樾将信打开,众人一起看。 看完了,一起看向躺在床上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谢止。 这很是一段,跟谢止息息相关,但其实又没有关系的爱恨情仇。 不好说谁对谁错,但是无论如何,谢止一定是受害者。 “等他醒来,自己看吧。”夏樾将信纸叠好:“王统你去买两副棺材,先把那两具骸骨给收敛一下。” 那两具骸骨的其中一副,竟然是谢止的娘,也不知他醒来之后,是什么感想。 王统连忙去了。 之前是无名骸骨,放停尸房就行。现在是谢止的母亲和长辈,那肯定要好好的收敛,不然说不过去的。 谢止身体素质毕竟是好的,又会武功,吃了一堆大补的药,当晚就慢慢的醒了。 然后谢止吓了一大跳,只见刘沙坐在旁边,在打盹。 窗子外面一点光都没有,想来是半夜,刘沙都快开始打呼了,可见在这守了好一会儿了。 谢止有点感动,懒洋洋,暖洋洋的。 虽然他真的是被师父莫名其妙扔在了六扇门,但是在六扇门的这些日子,和大家相处的十分愉快,除了影响赚钱导致他最近穷了点,真的没有旁的毛病。 甚至愿意在六扇门继续干下去。 谢止有点口渴,桌子上有水,他抬手去拿,不过现在还没什么力气,一下子没拿起茶杯,反倒是往前推了一点。 这点动静立刻惊醒了刘沙。 刘沙猛地睁开眼睛坐直,一看:“谢师爷醒了呀?” 然后刘沙赶忙过来,将谢止扶着做好,然后给他倒水。 就是这么体贴,床头柜上的水凉了,刘沙不让他喝,又去加了一些热水才送到谢止嘴边。 谢止受宠受惊,幸亏这是刘沙,要是叶彩唐,他都要瞎想了。 他左胳膊整个被包扎了起来,像是一个大棒槌,一点儿都不能动。 但是右手还是正常的,其实可以自己喝水。 喝完水,刘沙问:“谢师爷饿了么?要不要吃点什么?” 谢止摇了摇头,声音有点嘶哑道:“那个婆子抓到了么?” 谢止虽然斯斯文文,可不是个能吃亏的人,流血牺牲不要紧,但是不能白白流血牺牲。命可以豁出去,但不能豁出去还没弄死敌人。 但是刘沙的表情僵硬了一下:“有些事情,还是让大人跟你说吧。” 大家在谢止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商量了一下。 方婆留下来的那封信,描述了一段不可思议的爱恨情仇。 当年,谢止父亲谢明煦也是风流倜傥的一个公子哥,和海望天是至交好友,用海望天的话来说,谢兄除了在男女之事上不太好之外,就没有哪里不好。 这一点海望天劝了好几回,但这事情劝不了。 谢明煦花花世界,游戏人间,终于,遇到了自己的劫,就是谢止的母亲,郑珠雨。 郑珠雨是个可怜人,她是一个江湖人的养女,之所以锦衣玉食养她千娇百媚,是为了讨好一个有权有势的人。 而那个人,有一个变态的爱好,就是喜欢女子的三寸金莲。 郑珠雨从小为了一双脚吃尽了苦头。 十五岁的的时候,那个人五十大寿,养父将郑珠雨当贺礼送去,没想到半路被谢明煦截了胡。 谢明煦劫富济贫,是去抢贺礼的,万万没想到抢来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 孤男寡女,年轻男女,郑珠雨长得美艳动人,楚楚可怜。谢明煦风流倜傥,侠肝义胆,很快两人就互相爱慕,走到了一起。 然后便有了谢止。 可惜,谢明煦是个浪子,注定不会在一个人身边停留太久,而且郑珠雨太娇弱,别说陪他纵马长歌江湖游走,就是自己走路都困难。 她对谢明煦来说是一时新鲜,新鲜劲儿过去,便起了厌倦。 谢明煦很快便和别的女子好上,郑珠雨带着刚出生的孩子,悲痛欲绝,此时,她的亲生母亲找了过来,便是方婆。 方婆也是江湖儿女,被男人欺骗后生下郑珠雨,那时候年幼,产子后不知如何应付,便将她丢弃在一户有钱人家门口,希望孩子会被善待, 第342章 浴血重生 方婆和女儿相认,悔不当初,此时正巧谢明煦的仇家来袭,谢明煦和仇家两败俱伤,奄奄一息,郑珠雨也为了保护谢明煦生命垂危。 方婆当时被刺激的有些神志失常,她杀了郑珠雨的养父和始乱终弃的已经快死的谢明煦,要杀襁褓中的谢止的时候,被赶来的海望天拦住了。 算起来,方婆是谢止的外婆,她是可以带走谢止,但海望天不能看着兄弟唯一的血脉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当然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方婆挺厉害,海望天根本打不过,别说给兄弟报仇,就是自己都有点危险。 好在海望天能言善辩,最会揣测人心。 他和方婆保证,谢止一定不会像父亲那样,他一定会把谢止培养成一个专一,正直,特别负责的男人。 谢止看完了信,只觉得世界都要崩塌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夏樾也不说话,谢止从小知道自己是孤儿,也接受了自己是孤儿,现在猛然得知这一段爱恨情仇,自己的父亲,竟然是自己的外婆杀的。自己的母亲,在生下自己后就被父亲抛弃。 信息量一下子太大,他有点消化不了。 而方婆已经远远地离开了,她这次来就是为了验证一下海望天的话,看看谢止到底是什么人。要是和父亲一样就大义灭亲,要是真如此正直,她就放下此事,再不出现。 半晌,谢止道:“那……那我们发现的那具骸骨,是我娘?” 夏樾点头:“可能是这样,你放心,我已经命王统买了上好的棺木收敛起来了。” “那……另一具是谁?” 这不好说,没人知道。也许只是为了情景重现,给谢止一点感触,找来的骸骨。 方婆已经走了,如果她是江湖人,从此躲在一隅,那是找也找不到了。 谢止也不可能用尽下半辈子天涯海角的去找她。 夏樾斟酌一下道:“这事情,我觉得你还是回去再问问你师父,显然他知道不少前尘往事,之前没告诉你是有顾忌的,但现在应该都能说了。” 谢止点点头。 确实如此。 “再者,若是这事情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必耿耿于怀。”夏樾道:“人这辈子,总会碰见一些解决不了的遗憾,不要让他们影响当下。” 你是师父疼爱,朋友喜欢的谢小公子,谢师爷,潇潇洒洒,自由自在,以前的那些,不是你造成的恩怨情仇,管得了就管,管不了,就随他去吧。 谢止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夏樾这是在开解自己。 他笑了一下。 “夏大人,你放心吧。”谢止道:“不过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我打算就在客栈养几天伤,然后回京城找师父问个清楚。不管怎么样,等你们回来,我肯定在六扇门。” 夏樾终于放心了。 一个月二两银子,去哪里请这么好使的师爷。 可不能浪费了。 谢止心态平和,大家都放了心,还有一个要解决的,是黎翠。 黎翠是方婆从小养大的孤女,方婆的神志多少是有些不正常的。她这些年一直逗留在女儿被害死的地方,夜深人静的时候,唱着阴森的歌谣,至于杀没杀过负心汉,大家都很怀疑。 但是黎翠也不知道。 方婆也许把她当成女儿的替身,但却没有给与多少爱,就像是谢止的母亲一样,生下来看了一眼,临死前看了一眼,虽然为她杀人,却从不曾真的爱过付出过。 叶彩唐找到了黎翠,问她,你有什么打算? 黎翠茫然摇头。 她从小被方婆关在房子里,一年也未必出的了一趟门,何况连路都自己都不了,还能做什么? 叶彩唐问:“你想做一个正常的人么?” 黎翠喃喃道:“什么样是……正常的人。” “像我这样,像其他人那样,可以走,可以跑,可以跳。但是没有人养你,你要自己工作养活自己。当然你以后也会碰到一个心意的小伙子,他也许愿意养你,但你也要在家庭里做其他的事情。” 这个年代都是男主外女主内。 女主内的意思不是女人什么都不做的被人养,大户人家要管家,老百姓的家里,主妇更是辛苦,要带孩子,有许多家务,可能还要做一些活儿补贴家用。 黎翠想了想:“我知道,我有时候,会在院子里,偷偷看一眼隔壁。隔壁大娘要带孩子,还会在院子里做女红,洗衣服。” 叶彩唐想想:“差不多吧。” 黎翠的神色好像有一点向往,但是随后就暗淡下来。 “可是我怎么可能像你们一样呢,我连路,都走不了。” 一双盈盈一握的脚,根本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只要挨着就钻心的痛。 黎翠莫名的将被子往上拽了拽,她不想叫人看见,感觉和旁人一比,自己就像是个怪物。 叶彩唐却道:“你昏睡的时候,我们找了个很好的大夫,看过了你的情况。” 黎翠愣了一下。 叶彩唐道:“大夫说,你的脚可以恢复一些。” 黎翠呆住了。 “真的……”黎翠不相信,喃喃道:“真的?” “是,但是会很受罪。”叶彩唐道:“你这个脚,其实就是将骨折折断了,从伸展变成曲折这样一个状态,强行将它缩短。” 叶彩唐虽然表情很冷酷,但心里无限心疼。 不过现在不是心疼的时候。 “大夫说,你的年纪还小,骨头还可以生长。想要恢复正常人的脚,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掰断的骨头给掰回去。” 黎翠呆住了。 叶彩唐狠心接着道:“把折在一起的骨头掰开掰断,然后展开固定住,让它们重新长,等到长好了,你的脚就恢复正常了。也许不能跑跑跳跳,但是正常的走路肯定没有问题。” 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有时候胳膊腿骨折了,没长好长斜了,就会有这样的操作。 再断一次,重新再长,就长正了。 但是肯定痛,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想要新生,只浴血。 “你好好想想。”叶彩唐道:“要是你愿意,就告诉我一声。要是不愿意,你想去哪里,也可以告诉我一声。” 第343章 撞树 黎翠进入了人生最难的抉择时刻。 因为在这之前,她的人生是没有选择的,方婆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什么都不说,她就一个人在房间里坐着发呆。 叶彩唐都觉得,这姑娘别说什么三观正不正的事情了,没把自己憋出毛病来,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谢止的娘被养父带大,虽然物质方面是肯定不缺的,但精神方面肯定受到了极大地打压。就这样,心理比方婆还要正常一点呢。 叶彩唐不能给黎翠画大饼,也不能吓唬她,因此将两方面的情况都说的非常明白。 让大夫治,肯定比现在好,最不济,可以慢慢走路。 但是,肯定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虽然有麻沸散什么的,但不能一直麻,麻药过去,痛是必然的。等骨头长得差不多,复健学习走路,那都要受大罪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何况是打断骨头重新来。 黎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烛火一夜未熄。 谢止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烛火一夜未熄灭。 大家自然是对谢止更关心的,毕竟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谢止是伙伴,是兄弟,是同僚,是好朋友。 至于黎翠嘛,非亲非故的,替她找大夫,愿意负责她所有治疗费用,愿意出钱请人照顾她,这已经仁至义尽了。 众人轻手轻脚的,一会儿去谢止房门口看看,一会儿去看看。 烛火依然还亮着。 叶彩唐轻声道:“突发事件后的第一夜,是人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钻牛角尖。谢哥不会在我们面前说的故作轻松,其实有什么想不开吧。” 大家也有点担心。 王统道:“一个人更容易胡思乱想吧,要不然我们去陪谢师爷喝两盅。” 王统的意见被大家立刻驳回了。 谢止现在是病患,伤成那样,大夫再三嘱咐要好好休息,多进补,不许喝酒,不许熬夜,不要剧烈运动,你竟然大半夜打算去找他喝酒?怎么想的? 王统被大家的眼神叨的满身窟窿,连忙缩着脑袋跑出去:“我再去看看。” 过了一会儿,王统奇奇怪怪的回来了。 “怎么了?” “不用担心了。”王统道:“我刚才在门口,听见房间里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众人都紧张起来:“什么声音?” 难道谢止偷偷摸摸,在房间里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胳膊上划成那样也没有流一滴眼泪的硬汉谢公子,竟然哭了吗? “不是。”王统道:“是打呼噜的声音,挺平稳,挺有规律的。” 众人都愣了。 半晌叶彩唐道:“谢哥这个骗子,还说自己睡觉不打呼噜。” 然后众人便都散了,打着哈欠回房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黎翠就有了决定。 她要变成一个正常人。 她说,痛几个月,也好过痛一辈子。 虽然素不相识,但叶彩唐挺欣慰的,这种扭曲的变态的所谓的美,就是在残害女性,从身体到心灵,多方位的残害和禁锢,当一个人连自由行走都做不到,还能有什么自由。 黎翠这半年可能很难,但是她在至少迈出了第一步。 大夫说了,宜早不宜迟,早一天是一天。 于是当天下午,夏樾就请了镇上两个最好的大夫,配合着一起。 长痛不如短痛,两只脚一起来,这样以后练习走路的时候还比较均衡。 众人都不敢进入,还是叶彩唐进去给大夫打了下手。 开始的时候,麻沸散起了作用,黎翠昏昏沉沉,痛还可以忍受。 后来,即便有麻药的作用,她的惨叫声也穿透了整个衙门。 沈星谣和墨粉甚至都开始念佛了,以前也没见她们信佛。 管良策有一点郁闷,觉得这声音要是给外面的人听见了,说不定以为衙门里在动什么抽筋扒皮的酷刑呢,明天出门老百姓看见他肯定绕着路走。 何其冤枉。 虽然痛,但每一次的痛,都是有价值的。 手术进展的很顺利,黎翠痛昏又痛醒,来来回回折腾了几回后,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过最后残存的意识,是叶彩唐一身血的告诉她,好了,好了,非常顺利。 黎翠放心的最后一次昏过去。 夏樾他们在衙门里住了三天,谢止的情况和精神都很稳定,按大夫说的,再休息几日就行了,他准备可以动了,就坐马车回京。 黎翠一时动不了,也不能一直住在衙门,夏樾给找了个客栈,管良策承诺,会帮忙照看照看。 “行了。”谢止挥了挥棒槌:“走吧,一路顺风,我先回六扇门等你们,多给我带点土特产,吃的喝的用的都行,我不挑。” 马车越走越远,渐渐地,只看见一个棒槌。 叶彩唐将头缩回马车,感慨道。 “真没想到,谢哥捧着个棒槌,也还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夏樾本来是不喜欢叶彩唐夸别的男人的,但是这个夸法,就觉得很一言难尽,酸也酸不起来,最终的他道:“谢师爷,他只是手上缠着白纱布,不是捧着个棒槌。” 可怜谢师爷了。 马车一路前行,他们虽然不耽误时间,但是也不刻意赶路。 计算着时间和距离,晚上都会住在城镇中,既不风餐,也不露宿。 夏樾道:“我是回家探亲,又不是被流放,为什么要住荒郊野外。” 说的也有道理。 江州果然是个好地方,风景宜人,虽然已经渐渐入秋,不是百花齐放,可秋有秋的美景。 叶彩唐也不是总坐马车,无聊的时候也出来骑一骑她的小饼干。 踢踏踢踏的,走在路上。 眼见着路两边都是高大的树木,风一吹哗啦啦的,这不知是什么品种,叶子已经开始黄了,一会儿掉一片,一会儿掉一片,落了满地的叶子。 叶彩唐仰头看了一会儿:“大人,大人。” “嗯?” 夏樾心里一个激灵,叶彩唐又有啥想法,她这一路上想法可多了。一出接一出的,把一个没出过远门,没见过世面,但是脑子特别好使,思想特别活跃,点子特别多的姑娘家的心思,表 第344章 我和太阳肩并肩 王统刘沙心如死灰。 但沈星谣和墨粉都很开心。 三个人站在路上,两边树木一个劲儿的晃动,无数金黄落叶在空中飞舞落下,场面一时非常壮观。 几个姑娘伸出双臂拥抱大自然,这一刻只觉得身心都融入了一片潇洒之中。 更潇洒的来了。 夏樾突然微微一笑,走过去两步,一把搂住了叶彩唐的腰。 自从两人敞开心扉,确定关系之后,夏樾就再也不揪着领子拎叶彩唐了,她的地位在一夜之间得到了质的飞升。 从一个拎来拎去的麻袋,成为了一个抱来抱去的心肝宝贝。 叶彩唐被夏樾搂腰,然后下一刻,就两脚离地,飞了起来。 “啊啊啊啊……”叶彩唐紧紧搂着夏樾,然后:“哈哈哈哈,飞啊,冲啊……” 人类对飞的向往,古往今来都是刻在骨子里的,所以想象出了神仙,创造出了飞机,所以叶彩唐虽然不会飞,但却也非常羡慕能飞来飞去的会武功的人。 无数金黄落叶迎面扑来,夏樾带着叶彩唐在空中转圈。 叶彩唐指挥夏樾:“飞高点,飞高点……” 夏樾虽然会轻功,但确实不会飞,他不由的问叶彩唐:“你要飞多高。” 叶彩唐豪气万千往上一指:“我要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纵然夏樾有一身武艺,还是被打败了。 他的功夫虽然尚可,但也确实飞不上天。 落叶一路飘,就这么飘进了江州城。 还有一日路程的时候,刘沙先行一步回去通传,大部队再住一夜,第二日也傍晚也就能到。 快到的这一路上,沈星谣都在给叶彩唐做心理辅导。 “唐唐,你可千万别紧张。”沈星谣道:“表哥一家人都很好的,你就当成自己家一般,不要见外,也不要客气。” “好,我知道。”叶彩唐才不紧张:“我不紧张。” “姨夫姨妈人都很好。”沈星谣道:“但是他们家人多,你也知道的,这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人一多,就什么样的都有。” 叶彩唐连连点头,明白的。 她虽然没有在这么多人的大户人家生活过,但是她有理论经验啊,而理论经验非常丰富。 在各种小说里,她见识过各种极品,另类,人渣,白莲花,黑心棉,地沟油…… “没事儿的,放心吧,我应付的来。”叶彩唐让沈星谣安心:“谁敢找我麻烦,晚上就去套她麻袋。” “……”沈星谣愣了一下,想想:“行,那要帮忙你告诉我。我有人手。” 夏樾骑马走在外面,王统悄悄咪咪凑过来。 “干什么?”夏樾嫌弃的看他。 “大人,家里人多啊。”王统低声道:“您可得把小叶看紧点,免得……到时候无论是谁打了谁,都不太好啊。” 夏樾郑重点头。 “我知道,放心吧。” 王统不是很放心,但是也没有办法。 第二天下午,车队终于进了江州地界。 “我以为江州是一个小城。”叶彩唐趴在车窗往外看:“还挺大的呀。” “是挺大的。”夏樾骑马都在一旁:“其实就面积来说,江州城不比京城小,不过没有京城那么繁华罢了。” 那是肯定的,京城是皇宫所在地,政治中心,当然是最繁华的。所有的资源都会向京城倾斜。 “但是方位而言,江州在京城南方,气候温和一些。四季分明,没京城那么干燥。”夏樾突然让马车停一下,然后朝叶彩唐招了招手。 “干嘛?”叶彩唐莫名其妙。 但还是凑过去,伸手给他握着。 然后夏樾一用力,就将叶彩唐从马车里拽了出来,抱上了自己的马,坐在自己身前。 叶彩唐晃了晃,坐稳了。 她和夏樾的这匹黑马现在也很熟悉了,据说和饼干是一个品种的,但是比饼干大,更威武。 叶彩唐摸了摸大黑,奇怪道:“干嘛呀?” “骑在马上,难道不是看的更清楚吗?”夏樾笑道,两手环过叶彩唐的腰身,握住缰绳。 好吧,不但看外面更清楚,外面的人看她也更清楚。 夏樾有一颗,想要昭告天下的心。 得亏这年代没有什么电子技术,不然的话,夏樾说不定会在市中心租个电子屏,二十四小时滚动播出。 夏樾刚进城,便有伙计迎了过来。 出门大半年的大少爷,可终于回来了。 这一路上,夏樾也对叶彩唐大约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沈星谣也对叶彩唐大约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 家大业大,但也不算太复杂。 夏家的当家人,就是夏樾的父亲夏开济。他有一房正室夫人,就是夏樾的母亲翁淑然。 之后,还有两房侧室,于氏,孟氏。 夏樾母亲只有他一个儿子,两房侧室倒是一起有四个孩子,两男两女,都比夏樾小,最小的妹妹,今年只有四岁。 叶彩唐听着,掰着手指头记着。 沈星谣道:“表哥他们家吧,我觉得还算挺安稳的,两个侧室和几个庶出的弟妹,没有特别精明搅闹的,当然可能是他们也不敢闹,因为表哥比较有威严,他和当今皇上的关系又好,许多亲戚家都有所仰仗,所以即便官职不高,谁也不敢轻视。” 夏家宅子前后院的,还有夏樾的叔叔夏开同一家子,夏开同没有什么能耐,靠着哥哥吃饭生活,日后可能要靠夏樾,更不敢造次。 可以这么说,在江州,夏家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夏樾作为夏家长子长孙,自然是江州和周边无数人家心中最好的女婿人选。 现在他带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回来,有的热闹了。 “唐唐,我是站在你那边的。”沈星谣拍着胸口道:“江州也是我的地盘,有什么事儿你都告诉我,我都能给你办妥了。有人跟你过不去,我打得他爹娘都不认识。” 有地头蛇的保护,叶彩唐十分安心。 既然答应了夏樾,这是不可避免的一道坎,迟早的问题,总是要面对的。 本来这一趟,夏樾想把林婶也带着,就当是两边家长见个面,但是叶彩唐不同意。 这一趟江州之行变化莫测,谁知道会如何 第345章 互相吹捧 眼见着就要到夏府,叶彩唐看着前方有点神情恍惚,夏樾以为她紧张,心道紧张一点也是正常,宽慰的话都说了,也不知还要再说什么。 但是他不知道,叶彩唐想的,和他想的,完全不是一个层面。 沈星谣离家多日,回来了要先回一趟家,在路口就先走了。 叶彩唐和夏樾,也很快到了夏府。 提前得了招呼,他们都到的时候,夏家的大门已经大开,管家和几个女眷站在门口。 夏樾低声道:“那个穿淡蓝色衣服的,是我娘。后面是两个侧室,黄衣服的是于氏族,紫色衣服是孟氏。然后几个弟妹。” 其实夏樾这一趟离家的时间也不算太长,去年还是回江州过的年,但是对做父母的来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见着了,便喜不自胜。 翁淑然看见夏樾,便迎了出来,夏樾连忙停马,倒是不忘先将叶彩唐扶下来,然后大步走向母亲。 叶彩唐现在已经会自己上马下马了,但是仅限于饼干这样的,夏樾这马有点高,她上下有点费事。 真爬,也不是爬不上去,但是姿势肯定不太雅观。 夏樾先和翁淑然来了一个母子情深,然后牵过叶彩唐。 “娘,这是唐唐。”夏樾道:“我之前写信,给您和父亲说过。” 叶彩唐虽然没见过大世面,但这一刻不卑不亢。 “伯母您好。” “好,好。”翁淑然是个非常温和的母亲,握着叶彩唐的手,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张口就来:“小樾之前送了信回来,说要带心上人回家。他爹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的几个晚上睡不着,我就说不用担心,我们儿子的眼光,那还用说吗,看中的定是个秀外慧中,聪颖善良的好姑娘。” 所以说翁淑然不愧是巡抚夫人呢,据夏樾说,还是有诰命在身的,这话说的多妥帖,叫人多舒服。 一下子夸了俩,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伯母从一开始啊,就喜欢你。你看我喜欢你果然是对的,你就是和我想的一样招人喜欢。 叶彩唐道:“大人也跟我说了伯父伯母的一些事情,我这一路心里都有些忐忑。刚才远远地看着,大人说伯母在门口,我看了半天都没认出伯母,还以为是大人的姐姐呢。” 夏樾忍着笑。 翁淑然都没忍住笑,她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唐唐真会说话,我哪有那么年轻……老啦,老啦……” 儿子都这么大了,翁淑然绝对不年轻了,何况她生孩子不算早,今年也快四十了。 不过从小锦衣玉食保养的好,比白下村里同龄人,确实要年轻许多,但说是夏樾的姐姐,也有些过了。 但还是很开心啊,于是开心的翁淑然就牵着叶彩唐进去了。 夏樾跟在后面,感慨啊感慨。 这是他这么多年回家,第一次回家的时候,母亲没牵着他的手进去。 进了院子,翁淑然又给叶彩唐介绍了一下家里人。 也就是之前夏樾跟她说过一轮的,两个侧室,夏樾的弟弟妹妹,还有特意来接的,夏樾的婶婶邱珠玉。 作为家庭的女主人,翁淑然的态度直接影响了所有人的态度。翁淑然对叶彩唐喜笑颜开,旁人自然也懂的说好话。 寒暄一番后,夏樾道:“娘,我打算让唐唐就住在宜兰园,您看如何?” 宜兰园挨着夏樾的院子,是沈星谣住的,沈星谣家中人少,也没有年龄相仿的玩伴,因此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个月都赖在夏家,就住在宜兰园,表兄妹才会特别特别的熟悉,熟悉的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其实两边父母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亲上加亲,但夏樾至今还能记得沈星谣襁褓中的时候,拉了他一身的情景,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好。”翁淑然道:“宜兰园我一早就叫人收拾了,里面一应用具都是新的,被褥这几日,日日都晒得蓬松,丫鬟也是我亲自挑的,唐唐啊,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他们就行。” 于是夏樾就带着叶彩唐走了。 叶彩唐走在夏家的雕廊画栋中,十分不明白。 于是叶彩唐开始掰手指头。 “我在京城,大部分时间都在白下村,你看我房子破吧,其实在村子里不错的啦,别人的更破。” 夏樾点头。 “然后呢,我也没去过什么大地方,六扇门是一个,再一个,就是黄泉的黄金赌坊了。” 想想还真是,甚至这两地方还都不是什么大地方。 六扇门是国家机构,有钱也不在装修上,叶彩唐住的员工宿舍,虽然设备齐全但没有什么奢华的装饰,只是实用而已。 黄金赌坊就别说了,黄泉的钱都放那生锈,那院子里开始跟个雪窟窿似的光秃秃的,现在算是有些春色了,也不是美轮美奂的。 和夏家一比,都寒酸的伤心。 夏樾特意带她在家里逛一逛。 走过一片湖光山色,夏樾道:“这一片荷花池是我最喜欢的,夏天可以划水,可以摸鱼,可以捞虾,可以划船。” 可惜现在已经过了季节,下水已经有些冷了,荷叶也有惨了。 不过叶彩唐问:“真的吗,夏天可以下去划水吗?” “可以啊。”夏樾道:“你会吗?” “会啊。” 但是这个年代,除非就生长在河边,不然会水的女子太少了。大户人家的女子,更是哪里有去游泳的。 但是夏樾说:“不会也没关系,我可以教你。你喜欢划水?” 叶彩唐连连点头。 夏樾奇道:“我记得白下村也没靠近什么河,你是怎么会水性的?” 叶彩唐现在已经拥有了说瞎话不但不眨眼,且不用经过大脑的超级技能。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叶彩唐道:“我出生之前,我娘就做了一个梦,梦见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水里飘啊飘,飘啊飘,她很害怕拼命挣扎,然后一只小金鱼把顶上了岸,然后她猛地惊醒,我就出生了。” 夏樾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所以我生下来就会水。”叶彩唐道:“水性杠杠的。” 第346章 催婚 夏樾只能道:“那简单,等夏天暖和了,我给你把荷花池圈起来,你想划水就让丫头在外面看着,不许别人靠近就是了。” 叶彩唐很满意。 夏樾又道:“京城里的宅子里也有个小池子,虽然没这个大,但是你用是够了。回去我叫人收拾好,你想划水了就过去。” 叶彩唐更满意了。 钱果然是好东西,愿意为你花钱,就更好了。 宜兰园不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卧房就是以前沈星谣住过的,叶彩唐当然不介意。甚至沈星瑶今晚怕她人生地不熟不习惯,还打算今天晚上来陪她睡。 叶彩唐是很喜欢沈星谣的,这姑娘能文能武,能骂能打,有事儿真能上。如果在夏府,有人对她冷嘲热讽,挑剔叽歪,沈星谣肯定能跟她一起套麻袋。 今天天色已晚,又坐了一天车,便没有安排什么活动。晚饭的时候,翁淑然摆了两桌家宴,给叶彩唐接风洗尘。夏樾的父亲夏开济也在场,他是大家长,自然不能站在门口迎接未来的儿媳妇,但是也在宴会上对叶彩唐表示了欢迎。 叶彩唐觉得十分奇怪。 “你父母对我的接纳度太高了。”吃完饭,叶彩唐实话实说:“如果我是当朝二品,有一个那么优秀的儿子,肯定也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儿媳妇。” 夏樾黑了脸。 “说话就好好说,别动手动脚,你这是占谁便宜呢?” 虽然我能给你一个儿子,但不能给你当儿子啊。 夏樾把叶彩唐的手从自己脑袋上拿下来,他那么高了,爹妈都很久没摸他脑袋了。 叶彩唐哈哈一笑:“给我摸一下嘛,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关系?” 夏樾瞪叶彩唐半天,终于还是屈服了,低下了高贵的脑袋。 好在下人都懂事,离得远远地,没人敢盯着他们看。 少爷和未来的少夫人,打情骂俏,你哪只眼睛不要了,敢偷看。 叶彩唐这才满意的摸了摸。 夏樾十分无语:“今天累了,就早些休息。明天一早我带你出去吃早餐,江州的小吃点心十分丰富,咱们既然回来了,也不着急,喜欢就多待几天。” 当然好,虽然叶彩唐没钱,但不妨碍她喜欢吃啊。 沈星谣晚一些果然来了,只是情绪有些低沉。 她在自己当年的院子里,好好地感慨了一番,临睡前问,唐唐,等以后,这院子还是我的啊,我特别喜欢。 叶彩唐莫名其妙:“本来就是你的,谁还跟你抢不成。你说的以后,是什么时候?” “就是你和表哥成亲以后啊。”沈星谣理所当然道:“等你们俩成亲了,当然就住在一起了,这宅子就空啦,那还是我的。” 叶彩唐对于一个宅子不太在意,只是很奇怪。 她突然起了八卦之心,然后毫不犹豫的抓着沈星谣一顿摇,把快要睡着的沈星谣活生生的给摇醒了。 “怎么了怎么了?”沈星谣一个激灵睁大眼睛:“出什么事了?” “我有话问你,老实交代。”叶彩唐抄起了床上的瓷枕。 沈星谣立刻乖乖的。 这个瓷枕可是实打实的家伙,要是砸在脑袋上,肯定是一个大包。 叶彩唐道:“以我的经验,你表哥在江州肯定是千金小姐欢迎第一名,不可能没有人家来找伯母提过结亲的事情。” “当然有啊。” “肯定有不止一个吧。” “那是啊。” “为什么一个没成?” 夏樾这年纪,在这个年代可算是老大不小了,隔着很多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沈星谣两手一摊:“那他不喜欢,不同意,有什么办法。表哥自小有主意,姨母姨夫都拿他没办法,说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按不下头的。” 真是有性格。 这年代在婚姻这件事情上,能抗住父母威压的人,可不多。 难道真是前世的缘分,他在等自己? 叶彩唐正胡思乱想了,沈星谣突然往前凑了凑。 叶彩唐没在意。 沈星谣又往前凑了凑。 叶彩唐终于觉得不对劲:“你要干嘛?” 沈星谣很犹豫,纠结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唐唐,我问你个事情。” “你说。” 奇奇怪怪的,有什么事情。 “你觉得,父母安排的婚事,应该顺从吗?若是不顺从,那……是不是就是不孝,要被世人唾骂,对不起列祖列宗。” 叶彩唐觉得沈星谣此时有些奇怪。 “你不对劲。”叶彩唐也坐正了:“星谣,你想说什么,你直接说。” 沈星谣这一路都活泼开朗的很,但是今天回家后再来,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沈星谣好看的眉毛拧了起来。 叶彩唐一见,便知道真的有事,再结合她刚才那几句话,很有可能是因为婚事。 沈星谣的年纪虽然不比夏樾,但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星谣,你是不是碰着什么事情了。”叶彩唐道:“你尽管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想办法。要是咱们没办法,就去找你表哥。” 沈星谣能替她出头给人套麻袋,她就愿意力所能及的帮忙。 好朋友不是对方一味付出,自己只索取和享受的。 沈星谣唉声叹气道:“我今天回去,无意听我爹娘商量,说以后再也不能让我出去乱转了,要赶紧把婚事定下来了。” 这意思……叶彩唐道:“有人选了吗?” 沈星谣颓然点了点头。 叶彩唐忙道:“是什么人?你见过么?满意吗?” 不过这话问的好像有点傻,沈星谣肯定是不满意的,不然也不会如此犯愁。 “见过的,不满意。”沈星谣道:“是江州的一个商人家的长子,年纪倒是和我相仿,长得也可以,但是为人特别精与计算,特别吝啬,就是那种麻雀飞过都要卸它一条腿的。” 叶彩唐有些不解:“你家要把你嫁给一个商人?不是说商人地位低吗?” “也不是纯粹的商人,是个皇商,江南一带的贡品,部分出自他们家,所以在江州倒是也有些地位。而且,唐唐你不知道,虽然姨夫和表哥都是有官职的,但那是夏家,我们沈家 第347章 半夜私会 沈星谣叹一口气:“儿女的婚事,从来都是父母说了算,哪有我说话的余地。我说不想嫁,他们一定会生气的。” “生气是没办法的事情,那生完气呢?”叶彩唐问:“要是生完气,就不给你安排了,那就生气呗。反正爹娘生孩子的气,那也气不了多久。” 沈星谣叹口气,摇摇头。 “唐唐,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沈星谣道:“我了解他们,旁的事情都好商量,这事情,若是他们觉得,这人是最好的人选,那就是认定了。何况……” 沈星谣苦笑一下:“就算是没有这个,也有下一个。不是我眼光高,我姐姐妹妹,表姐妹堂姐妹嫁的人,我就没有一个合心意的。” 沈星谣眨巴了眨巴眼睛,有点心虚道:“唐唐,我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你不要生气啊。” 叶彩唐大度道:“你说。” 沈星谣道:“如果说在我认识的这些公子里,有谁是我觉得合心意的,只有表哥。” 叶彩唐:“……” “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沈星谣见叶彩唐呆滞,连忙摆手:“我的意思是,表哥真的很好,我就想找个表哥这样的……” 说完,沈星谣大概觉得自己这话有歧义,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表哥不行,我每次看见他,就想到他小时候在伙房看见一只大白鹅,鹅要咬他,他不服输咬回去,一人一鹅咬在一起拉都拉不开的样子,他那一嘴毛……” 叶彩唐:“……” 沈星谣道:“当然最后还是表哥赢了,那鹅当天就炖了,他含泪吃了三大碗。” 虽然沈星谣的事情很沉重,但叶彩唐还是忍不住想笑。 这兄妹俩真的是太熟悉了,叶彩唐没好告诉沈星谣,你表哥看见你,就想到你换尿布尿床的样子,天下就算只剩下你们两个人,怕是也没办法在一起。 童年的阴影要用一辈子治愈,你们给对方留下的阴影实在太重了。 叶彩唐使劲儿的掐了掐自己的鼻梁,这才将笑意给憋了回去。 沈星谣完全没发现自己又抖了表哥一点底,继续忧愁道:“唐唐,你说我怎么办,我怎么才能不嫁人呢?” “不是,不是不嫁人。”叶彩唐想想道:“你是不想嫁人,还是不想嫁爹娘安排的人。” 沈星谣想想:“是不想嫁爹娘安排的人,他们选的,都是能给家里赚钱的,不是我喜欢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呢?”问题又绕了回来:“除了你表哥,还有其他人吗?” 表哥既然不在选项内,那就照着表哥选一个。 沈星谣犯了愁:“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总要长得好看,生活过得去,而且要和我好好说话。至于是做官的,还是做生意的,这个我无所谓的。” 做官还是做生意,虽然社会地位绝对不同,但有夏樾这么个表哥罩着,也无所谓了。 只是好好说话,这四个字看起来简单,其实很难。 叶彩唐想了半天道:“你家和那家的婚事,定了么?” “还没呢,但是我回来了,应该就快了。” “那还来得及。”叶彩唐道:“不过你的事儿我也没办法插手,还是得找你表哥啊。” 这非亲非故,自己也不是什么人,怎么管沈星谣的婚事。冲上去跟沈星谣父母说大道理么,会叫人给打出来的。 沈星谣唉声叹气,好像有点不敢。 叶彩唐摸摸沈星谣脑袋。 “这样,你先睡,我去给你探探口风,如何?” 也要问问夏樾的意思,夏樾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如果他说这事不能插手,那一定也有自己的理由。 沈星谣心里忐忑,点点头。 叶彩唐起了身,觉得立刻就去。 如果等到明天早上的话,沈星谣估计今天一晚上都睡不着。 但是这么晚了,叶彩唐去找夏樾也不太合适。 想想喊过墨粉,让墨粉去找王统。 王统一听叶彩唐要找夏樾有事儿,不想叫人知道怕影响不好,眼睛一转立刻道这好办。 然后王统就送来一套男式的衣服。 墨粉偷偷摸摸抱着男式衣服进来,转达道:“叶小姐,王哥说,他在门外等您,您换上这个衣服,他带您过去找夏少爷。” 叶彩唐十分无语,王统的脑子转的可真快。 以前也不知道干没干过这事情。 但叶彩唐还是把衣服换上了,又安慰了沈星谣几句,就出去了。 夜已经很深了,院子里的下人都休息了,叶彩唐在夜色中偷偷摸摸出了院子,果然看见王统站在门口角落里,贼头贼脑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小叶。”王统看见叶彩唐练练招手:“快来。” 叶彩唐也被感染了,拎着衣摆,鬼鬼祟祟的小碎步走了过去。 幸亏这会儿没人,要是有人看见的话,一定会以为王统和叶彩唐要密谋什么颠覆天下的大事儿。 然后更毁人三观的事情发生了。 王统带着叶彩唐兜兜转转,到了一个矮墙边。 然后王统一卷袖子:“小叶能爬墙吗?” 叶彩唐抬头看了看,这墙确实不高,但是,但是我只是想去找夏樾,都已经女扮男装了,我低着头冒充小厮,你带我进去就是了,何至于还要翻墙。 而且看你如此熟门熟路的样子,这条路不是第一回爬了吧。 王统和刘沙果然是夏樾身边的人,回了江州城,便改口喊起了少爷,和府里的每个人也都熟悉无比。瞧瞧,小路也走的特别顺畅。 “没办法啊。”王统道:“小叶你有所不知,少爷院子里有个人嘴有点碎,要是被看见了,肯定叨叨叨叨,没完没了的念叨。” 叶彩唐很奇怪,她一边爬墙,一边问:“这种人,你家少爷为什么非要留在院子里呢?” 一般的霸总,难道能忍受身边有如此手下。 “一言难尽。”王统道:“是少爷的奶嬷嬷,从小带大少爷的。年纪大了脑子有点不清醒,非要住在平墨楼,说要伺候少爷。少爷和夫人几次想要给她另寻个舒服地方颐养天年,一说就年纪大了没用了,要寻死觅活。后来想着,反正少爷现 第348章 包子理论 “睡醒了睡醒了。”叶彩唐连忙应着,朝王统摆摆手,然后把夏樾往房里推。 进去把你。 夏樾就这么被推进了房间。 王统连忙关上门,然后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总得有个看门的,这样才有该有的气氛。 “怎么了,半夜睡不着想我了?”夏樾很好奇:“星瑶不是去陪你睡了么?你偷偷出来,她知道吗?” 还穿了这样一身,夏樾打量半天,有点不满意。 “王统这衣服哪儿来的,不太适合你。我这有小一些的衣服,明天给你拿两套过去,以后再扮男装,穿我的衣服。” 所以夏樾的重点不是不适合,而是这不是我的衣服。 叶彩唐不在意这些细节,她拽着夏樾进房间坐下,正要严肃和他说说沈星瑶的事情,突然想到了那只大白鹅。 她一下子绷不住了,盯着夏樾许久,脑子里怎么也没办法将小小夏樾和一只凶神恶煞的大白鹅咬在一起的画面给甩开,院子里还有几个人,像是拔河一样,一边拽着鹅,一边拽着人。 人喊:“啊啊啊啊 !” 鹅喊:“嘎嘎嘎嘎嘎!” 那画面简直太美不敢想。 叶彩唐完全明白为什么夏樾和沈星瑶这对天造地设的表哥表妹,只有亲情没有爱情。大概是因为从亲情到爱情的转化道路上,有无数块尿布和大白鹅的原因。 夏樾看着叶彩唐的表情,奇怪道:“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那是什么奇怪的表情? “没事儿。”叶彩唐语重心长的叮嘱道:“就是突然想到,你以后可要对星瑶好点。给她出的那一万两银子,就别要她还了吧。” 沈星瑶手里有太多你的把柄,万一都暴出来,不是特别好。 夏樾莫名其妙:“我对她还不够好吗,怎么她在你面前编排我了?” “没,没。”叶彩唐连声道:“没,我来是跟你说另一件事情的。” 当下,叶彩唐就将沈星瑶的事情说给夏樾听。 夏樾听完沉吟了一下:“你说的这个茅德曜我知道。茅家确实是江州的大商户,生意做的和沈家差不多,两者联姻,是双赢的举动。” “这不叫双赢的举动。”叶彩唐不容易:“我问你,婚姻关系中,双方是指哪两方?” 夏樾自然道:“男方和女方啊。” “没错,那男方是谁?女方又是谁?” “自然是茅家和沈家。” “不。”叶彩唐道:“婚姻中的男女双方,是丈夫和妻子,就是茅德曜和沈星瑶。现在沈星瑶不愿意,这就不叫双赢,这叫牺牲了一个人,去换取两个家庭的利益。” 夏樾被说住了。 “直白点说吧。”叶彩唐道:“就是卖女儿。” 这一针见血,刺的可真痛。 夏樾觉得他应该辩解一下。 “也不是光牺牲女儿的利益吧,那婚事不是双方的吗?男方不是也被父母安排吗?” 叶彩唐道:“那怎么一样呢?” “那怎么不一样呢,你不能歧视男人啊。” 夏樾还挺会狡辩。 叶彩唐道:“那我问你,如果你不喜欢吃肉包子,但爹娘非要你吃一个,你会吃么?” 夏樾点点头。 这也没多大的事情啊。 一个包子罢了,虽然不喜欢,吃完再吃别的就是了。也不是毒包子,难道为这事闹的家宅不宁吗? 叶彩唐又道:“那如果你不喜欢肉包子,你爹娘非要你吃,并且告诉你,只要你吃了这个肉包子,这辈子,你都只能吃一模一样的肉包子,再不能吃别的东西,那你还淡定的吃吗?” 夏樾愣住了。 “你看。”叶彩唐两手一摊:“男女在婚姻中的位置和这是一样的,对茅德曜来说,娶了这个不喜欢还可以名正言顺找别的女人,可星瑶呢,那就是一辈子啊。” 所以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因为这个年代,嫁了,就是一辈子啊。 叶彩唐的比喻通俗易通。 夏樾陷入了沉默,他沉吟许久,慢慢点头。 “你说的对,你这话,确实是为星瑶想的很周到。” 叶彩唐虽然人微言轻,但她是真的把沈星瑶当做朋友的。 真心换真心,叶彩唐知道谁是真朋友,谁真的能来往。 “星瑶和我一起长大,我一直当她是亲妹妹一般。”夏樾道:“虽然婚事还是父母做主,但她若真的不愿意,我也不能看着她被逼迫。” 叶彩唐放了心。 “你放心吧。”夏樾道:“这事情我考虑考虑,你回去休息,也让星瑶放心。看在她从小坑我的份上,我也不会不管她的。” 生怕夏樾又要说出给沈星瑶换尿布的事情来,叶彩唐连忙起身回去。 你们兄妹俩差不多行了,再说下去,我都要有心里阴影了。 于是叶彩唐又偷偷摸摸原路返回,回去好好安抚了沈星瑶一下,这才休息。 第二天,沈星瑶的母亲果然过来了。 当然不是来逼婚的,是来看叶彩唐的。 夏樾带了心上人回家,这消息肯定七大姑八大姨早就传遍了,好奇也罢,礼貌礼貌,一个个都是要来看一看的。送点见面礼什么的,也是个意思,表示自己的重视。 沈星瑶的母亲是夏樾母亲的妹妹,叫做翁淑怡,两姐妹长得有些像,都在江州,来往密切。 因为夏家的缘故,翁淑怡在沈家的地位也非常稳固,即便她膝下无子,只有沈星瑶一个女儿,也没人敢对她指手画脚。 夏家虽然不插手沈家的生意,但这种事情根本无需多言,江州城里谁不知道沈家和夏家是亲戚关系,自然就会敬你三分。 叶彩唐理顺了这关系之后,觉得这个沈夫人,大约不是来看自己那么简单。 这人啊,靠的是什么,就会在意什么。 翁淑怡在夫家的地位,靠的是亲戚关系。所以对自己女儿的婚事要找一个可以稳固地位的联姻十分在意。 同样的,她也会觉得,夏樾的婚姻,也应该是一个筹码,不能随随便便。 不过这对现在来说不是坏事,这是明面下的暗流,必定存在的暗流,有人提出来才好,才能看清夏家的态度,包括夏樾 第349章 狐狸精太能吃 翁淑仪是来看看叶彩唐,顺便好好的劝一劝姐姐,夏樾的婚事,可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她不光是为了夏樾,主要是为了自己。 夏家是沈家的仰仗,而夏家这一代最优秀的前途无量的,自然就是夏樾。夏樾得皇帝青睐,若是能在京城和高门大户联姻,夏家就能重回京城站住,日后自然飞黄腾达,风光无限。 而娶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那能有什么用? 翁淑仪掏心掏肺的劝姐姐:“我知道阿樾从小是个有主意的,但你和姐夫也不能什么都纵着他,婚姻大事岂能如此草率。阿樾这个年纪,有喜欢的姑娘很正常,留在身边也不碍事,哪怕过个纳妾文书给个名分也不碍事,可怎么能娶了当正妻呢?这一娶,日后还有哪家千金小姐敢嫁?” 翁淑仪说的那些,翁淑然哪里会不知道。 但是翁淑然没办法。 “你也说了他从小有主意,他喜欢,我和你姐夫根本劝不动啊。”翁淑然无奈道:“他这么大了,这其中利害关系难道自己心里不知道吗?他什么都知道,就是架不住喜欢,那有什么办法。” 翁淑仪不以为意。 “父母想安排儿女的婚事,那是天经地义,哪里还能没有办法。”翁淑仪道:“对了,那女孩子,姐姐已经见了,觉得如何。听说是六扇门里的下人,原是给阿樾干活儿的,不知怎么一来二去,就勾了他的魂?” 这妥妥的狐狸精啊。 “是,但……”翁淑然中肯道:“虽然是个小户人家的孤女,看起来倒是落落大方,并不怯场。说话也得体,她和阿樾眉目之间,看着倒像是真有感情,不是狐媚娇宠那种女子。” 翁淑然没敢说叶彩唐是个仵作,仵作是贱籍,说了翁淑仪要炸。 不过这改一下倒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事情放在民间难办,放在夏家好办,根本不用夏家,夏樾自己就能操作了。 “我不信。”翁淑仪撇着嘴道:“那肯定都是演出来讨好你的,姐姐你就是一贯的心软,等我一会儿见了她,替你好好敲打敲打,叫她知难而退。” 翁淑然一听连忙道:“小妹你可千万不要多事,就昨日我瞅着,阿樾多少有些讨好姑娘的意思,你若是言语不妥冷嘲热讽的,到时候姑娘恼了迁怒阿樾,我可劝不了架。” 翁淑然是明白道理的,这无坚不摧的阵营,只能从内部自己分裂瓦解,外面越是强攻,阵营就越坚固。 年轻男女正是浓情蜜意的事情,你越是反对,他们就越情比金坚。 这一趟夏樾带回叶彩唐,虽然是昭告父母,但也没说要立刻成亲,先不着急,静观其变。 翁淑仪被姐姐一顿劝,虽然心里依然不是滋味,但还是点头。 行吧,我尽量忍着吧。 此时,叶彩唐也起身了,在做赴宴前最后的准备。 今日要见夏家的亲戚,不能像平常那样素面朝天,随随便便,多少要打扮一下,穿的正式一点。 夏樾一早就过来了,残忍丢下睡的七荤八素的表妹,带叶彩唐出去吃早饭了。 叶彩唐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新鲜又好奇,于是两人一路吃吃喝喝,玩玩逛逛,要不是因为昨天翁淑然就打了招呼,今日中午姨母要来吃饭,他们都没打算回去。 不过叶彩唐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本已经觉得自己吃饱了,又特意多吃了一盘小包子。 三色小包子。 用几种颜色的蔬菜榨出红的绿的黄的菜汁拿来揉面,面粉揉出来,便是各种天然的颜色。 一碟包子一两银子,总共就三个,每种颜色一个。 馅就是小笼汤包的馅,上面褶子捏成了花。 主打的就是一个费工夫。 小包子一口一个,叶彩唐总觉得自己是在吃银子。 夏樾有点担心:“我不是心疼你吃的多,但你是不是吃的太多了,不撑吗?” “不撑。”叶彩唐打了个嗝:“额……” 夏樾哭笑不得:“这一路也没饿着你啊,怎么像是八百年没吃过一样。这包子真的这么好吃?要不我把厨子叫去家里,这几天天天给你做包子?” 保证可以吃到这一年你看着包子绕道走。 叶彩唐连连摆手。 不是这个原因,你懂什么? 夏樾就不服气了:“吃个饭你又吃出什么高深理论了,我怎么就不懂了?” 叶彩唐最近人生感触特别多,也不知道小小年纪,哪里来的那么多感慨。 “这不是中午,你姨母要来吃饭么?”叶彩唐道:“你们大户人家的饭局,我虽然没吃过但是我听过啊,规矩多,又繁琐,难道我好意思在上面大吃大喝吗?现在不吃饱,一会儿要饿的。” 夏樾这才恍然。 你还真是未雨绸缪,打得一手好算盘。 “别操这个心了,姨母又不是外人。”夏樾拿一块帕子给她擦擦嘴边油渍:“虽然你可以装作斯文一点,但是我会给你夹菜的,还能饿着你不成?” 简直没眼看。 夏樾一回江州就给王统刘沙放了假,别在面前碍眼,爱怎么晃怎么晃去,你们有时候太亮了。 见两人吃完了,酒楼掌柜的快步走过来。 夏樾啊,本地最大官员家里的大少爷,江州城里但凡是个有眼力劲的,就不能不认识夏大少爷。 “夏少爷。”掌柜的笑容满面:“今日的点心,可还合您和小姐的胃口。” “挺好的,你家东西越做味道越好了。”夏樾觉得叶彩唐是很满意的,要不也不至于吃撑。 “好吃,也很有心思,色香味俱全。”叶彩唐从不吝啬对好厨子和美食的夸奖。 掌柜很高兴,表示这一顿饭务必让小人请了,就当给夏大少爷和小姐接风洗尘了。 但是夏樾从不占这种便宜。 便宜太少,看不上。 一番拉扯,夏樾还是丢了一锭银子,带叶彩唐走了。 叶彩唐目测了一下那锭银子,觉得什么都好,就是真贵啊。 两人回到夏府,刚进院子,便看见房门敞开,一团巨大黑色的怨念之气笼罩在门口,沈星谣站在黑气中。 “表哥,唐唐,你们俩去吃早饭 第350章 别惹我我超凶 沈星瑶是好哄的,虽然只有一串糖葫芦,但她还是原谅了这两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早上吃了一身的味道,叶彩唐进里屋换衣服去了,夏樾对沈星瑶道:“你的婚事,我昨天晚上想了想。” 沈星瑶咬着一口糖葫芦,立刻睁大了眼睛,满脸期待的看着夏樾。 她心里敞亮着。 自己的婚事如果还有一线转机,那么这一线转机就来自表哥。 表哥心疼她,理解她的不愿意,也在意她以后过的幸福不幸福。 表哥有这个能力,可以和父母抗衡,表哥说的话,父母也要不得不斟酌考虑。 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救她。 “姨母看中的那个人,我叫人查了一下,确实不是良配。”夏樾道:“这事情不成。” 沈星瑶连连点头。 夏樾道:“不过你别说出来,你闹出来,姨父姨母说不定为了面子,更要把你嫁了。” 沈星瑶继续点头。 夏樾道:“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和姨母说。江州虽然繁华但毕竟是小城,也没什么特别好的人家。我这些日子在京城,倒是也认识了不少少年才俊,都是德学兼备的公子,让你跟着我一起去京城,把老宅收拾出来住上,慢慢物色。” 也就是说,夏樾在沈星瑶父母面前拍胸脯,表妹的终身大事就交给我了。 那他们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夏樾肩上,就责任重大了。不但要负责说媒,而且要负责沈星谣一辈子安稳,若是婚后过的不好,是要出头担责的。 夏樾计划的如此周详,沈星谣特别感动。大方的把自己已经啃了两口的糖葫芦塞给夏樾吃,被夏樾断然拒绝了。 “表哥。”沈星瑶感动的道:“你对我太好了,我以后再也不在唐唐面前,说你小时候的糗事。” 夏樾一听脸色一变:“你说了什么?” 沈星瑶捂住嘴连连摇头,无论夏樾怎么威逼利诱,都绝不肯说一个字。 叶彩唐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相亲相爱的兄妹俩已经打完了,又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和睦样子。 三人一起去吃饭。 昨天翁淑然已经和叶彩唐聊过了,今日只要介绍温淑仪就行。 沈星瑶乖乖在温淑仪身边坐下。 装的像是个斯斯文文的大小姐。 两边介绍之后,众人入座。 翁淑仪一直在打量叶彩唐, 她心里有一点嘀咕,这姑娘怎么说,还真像姐姐说的,没有小家子气的感觉,虽然长得也就那样,穿戴也就那样,但还挺坦然的。 大户人家,食不言寝不语,叶彩唐安心吃饭。 真好。 夏樾现在对叶彩唐的口味爱好了如指掌,有她喜欢的菜上桌,都热情洋溢的一边介绍,一边夹菜。 自家儿子如此主动,翁淑然只能顺着道,小叶多吃点,来尝尝这个,这个是我们家厨房拿手的,来尝尝那个。 叶彩唐又吃撑了。 她觉得夏樾是故意的。 夏樾每天早上雷打不动起来锻炼,并且雷打不动的怂恿她一起锻炼。不过叶彩唐坚持要睡懒觉,就算是运动,也只能接受晚饭后。 夏樾该不会是想把她再养胖一点,就必须要早上也起来锻炼了吧。 到时候他就可以喊加油,然后扔铜板了。 哼,居心叵测。 吃完,饭菜都撤了,洗手上茶,这才是说话的时候。 翁淑仪用一种比较和平的方式开了场。 “阿樾上一次回家,还是过年的时候吧?”翁淑仪笑道:“这眼见着又大半年没见,人更精神,也更威严了。” 翁淑然也笑道:“小孩子家,有什么威严。他这年纪,才到哪儿呢。” 都是客套话。 都是尬聊。 翁淑仪道:“以前是小孩子,现在可不是了,阿樾带心上人回来了,姐姐,这可是长大了啊。” “是。”翁淑然看向叶彩唐:“阿樾还是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我们接到信的时候都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要怎么招待才好。” 叶彩唐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要搭一句话才好,但能言善辩的她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说什么呢,好像说什么都尴尬。 她总觉得翁淑仪下一刻会拍五百两银子在她面前。 倒是夏樾接了话道:“母亲太焦虑了,唐唐又不是外人,哪里需要刻意做什么。我一路上都跟她说,来江州就像是回家一样。在家里想要什么,吃什么用什么,跟我说也行,跟母亲说也行,自己吩咐下人也行,不必拘谨,别把自己当客人。” 翁淑仪脸色微微有些僵硬。 夏樾这话说的太实在了。 不当客人,当什么,未来的女主人吗? 偏偏叶彩唐也不娇羞,也不羞愧,也不客气,也不惶恐,就不开口。 叶彩唐在等翁淑仪的五百两银子。 翁淑仪只好道:“那可不是,叶姑娘哪里是客人,你们年纪都不小了,既然情投意合,婚事也要提上日程了吧。” 叶彩唐不说话。 这话就没法接。 好在夏樾不会让叶彩唐尴尬,夏樾看一眼叶彩唐笑道:“我知道姨母关心我,但是婚事现在确实还没定日子。这不是……婚嫁是终身大事,女儿家总要慎重一点,我们家又不在京城,她也未见过我家人,不知是否好相处,所以一直还没有松口给我个准话。” 沈星瑶睁大了眼睛。 表哥,你到现在连个准话都还没要着?你也太没有用了吧? 表哥很遗憾,但确实如此。 夏樾这话一说,翁淑仪剩下的话就有点不好开口了。 人家姑娘还没点头呢,你先别挑刺了。 挑刺把人挑走了,看你怎么办?你能做的了这个恶人吗? 人家父母都不愿意做这个恶人,你做恶人,是不是傻? 当下翁淑仪就打了个哈哈:“叶姑娘有这顾虑也是在所难免,不过来了见了就知道了,我们家啊,都是好相处的。” 翁淑然连连点头。 她看了一眼翁淑仪,偷偷挑眉。 我就知道,你也怂了吧? 呵呵! 一顿饭吃的竟然意外的和谐。 吃完饭,夏樾提了一下沈星瑶的事情,翁淑仪一听夏樾要在京城给沈星瑶找个青年才 第351章 行踪诡异 夏樾道:“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 叶彩唐道:“台下何人,竟然还敢喊冤?” 夏樾笑道:“唐唐,你这青天大老爷也未免当的太霸道了吧,喊冤都不让人喊的,哪有这个道理?” 怎么没有,难道不是,台下何人,竟敢状告本官? 叶彩唐矜持哼一声:“本老爷地界没有冤情,喊冤的都拖出去打死。” 夏樾叹为观止,幸亏叶彩唐不是真的青天大老爷,要不然的话,这不得冤魂遍野,尸骸满地啊。 两人说说笑笑 ,打打闹闹,叶彩唐很快就消了食,觉得不撑了。 难的来江州一趟,也不会待太久,下一次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当然不能在屋子里待着。那和出去旅游下车就躺在酒店睡觉有什么区别。 钱不钱的现在不在意,那也是浪费这一路舟车劳顿啊。 夏樾早有安排。 “之前在清水河上,见你玩的十分开心,今晚带你去画舫玩吧。”夏樾道:“江州有一条桃花流水,穿城而过,过城西的时候,水面宽广,两岸有亭台楼阁,无数花木,每逢初一十五,便有人在岸边放花灯。” 叶彩唐掐指一算,今天正是初一啊。 “那今晚可以放花灯,那种飘在水面上,然后顺着水飘啊飘的吗?” “对。”夏樾道:“桃花河两岸都热闹,河中有画舫游船,有跳舞唱曲的,有杂耍说书的,有卖零嘴玩意的……” 叶彩唐总结。 “吃喝玩乐一条龙。” “对。”夏樾点头,叶彩唐是会总结的。 那还说什么,赶紧去啊,不去吃喝玩乐,难道在家里虚度光阴吗? 叶彩唐点头,夏樾立刻毫不犹豫的撇下了可怜的表妹,一个下人也没带,只带了足够的钱,带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出了门。 沈星瑶把自己母亲送走后,回来找叶彩唐,没想到已经人去楼空。 “哎哎哎。”沈星瑶不由的叹气道:“真是表哥大了,不中留啊。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天色尚未黄昏,桃花潭就热闹了起来。 江州繁华热闹果然不比京城逊色,无数的灯火照亮两岸,湖中有锦绣画舫,画舫里灯红酒绿。 夏樾牵着叶彩唐的手走在岸边,人多,两人不得不靠的很近,要是远了容易被冲散。 夏樾觉得人多也不错。 这样多热闹。 “前面有一个平台,很多人的那里,就在那里放花灯。” 一路上都有卖花灯的,夏樾买了两个,两盏荷花灯,工艺精巧,上面是夏樾亲自写的字。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叶彩唐十分无语,夏大人你这也太赤裸裸了,虽然我都明白,可你看咱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是那么长,难道不应该含蓄一点吗? 可是很遗憾,夏樾最近有些得意忘形,不知道含蓄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两人放完花灯,叶彩唐突然听见一阵悠扬的曲子。 一艘美轮美奂的画舫画舫从不远处慢慢行来,画舫两边,两排站着六个彩裙少女,一人挽着一个篮子,正在往船上和河里洒花瓣。 没见过世面的叶彩唐看呆了。 这是干嘛,以她的经验,这种情况的下一刻,一定是有一个圣女,公主,教主,九天玄女等等之类的要从天上飞下来了。 应该是从黑暗里嗖的一声,飞过来一道彩绸,然后一个窈窕女子从绸带上咻的一下就滑了过来。 衣袂翻飞,裙摆飘扬,女子慢慢放下遮着脸的袖子,露出百媚千娇的一副面孔。 夏樾戳了戳叶彩唐。 “唐唐,发什么呆。” 叶彩唐回过神来:“啊,等大美人呢。” “什么大美人。”夏樾笑道:“那是青楼花魁挑客人呢。” “啊?” 花魁排场果然很大。 不过夏樾一点兴趣都没有:“走吧,我们往前面去,从那边可以上画舫。” 叶彩唐奇怪道:“你不想看花魁吗?” 夏樾自然道:“花魁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而且……都是强颜欢笑,你也不会喜欢的。” 在这个青楼合法的年代,叶彩唐确实没想到,夏樾对花魁的评价不是排场,不是美丑,不是贪财好色,而是强颜欢笑。 确实是如此,能挑客人也罢,不能挑客人也罢,都是待价而沽的商品,没有什么区别。 两人穿过挤在岸边的人群,将世俗喧嚣抛在身后。 夏樾带着叶彩唐上了一艘很大的画舫,所谓的吃喝玩乐一条龙,还碰到了熟人。 毕竟是生长的地方,夏樾在江州碰到熟人,那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很奇怪,这个熟人是一个孕妇。 他们是在画舫一层的甲板遇到的,夏樾正牵着叶彩唐往上面走,一个女子从后面走来,匆匆忙忙的,差一点撞到叶彩唐。 叶彩唐吓了一跳,连忙让了一下。 那女子也吓了一跳,脚步略顿了一下,稳住自己。 叶彩唐这才看见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而且看那肚子的大小,应该是离生产不远了。 孕妇带着面纱,显然不愿意叫人看见样子。 虽然刚才好像没撞着,但是毕竟人多,叶彩唐也不敢肯定,寻常人就算了,孕妇不一样,磕不得碰不得,万一有什么不舒服的,也好帮一把赶紧送医。 这个年代的医学差一些,女人生孩子是鬼门关,稍微不注意就是一尸两命,可千万不能疏忽。 叶彩唐正要问,可那孕妇好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般,匆匆忙忙的就往前走了。 “干什么这么着急?”叶彩唐不由的道:“这么大月份了还来这么挤的地方,太危险了,这人啊,也不能太爱凑热闹。” 叶彩唐这只是一句单纯的感慨而已,没想到夏樾盯着孕妇远去的地方,好像在想什么。 “怎么了?”叶彩唐奇道:“认识吗?” “是有一点眼熟。”夏樾道:“像是我一个朋友的妾室,今年过年回来的时候,带出来见过。” “哦。”叶彩唐道:“怎么,羡慕啦?” 别人的妾室,你这盯着是干什么呢?莫非是有什么想法不成? “是……是什么啊?”夏樾回过神来:“羡慕什么, 第352章 八字不合的画舫 确实是有一点奇怪的,叶彩唐再抬头看时,那孕妇已经消失在了船舱深处。 于是叶彩唐兴致勃勃的道:“你和那个朋友关系如何?” 夏樾道:“很好。” “那你要去看看吗?”叶彩唐道:“会不会她遇到了什么为难事情,又不好在家里寻求帮忙,所以才偷偷摸摸和谁见面?” 叶彩唐本来想说,要不要去看看你朋友是不是戴了绿帽子,但是想想不太好,就改换了一种关心的语气。 同样的事情,换一个理由,这样做起来,也显得一片好心,心里舒服多了。 夏樾没想那么多,真的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帮忙,但是想了想道:“还是不太好,他纳妾这事情,比较复杂。” “怎么复杂?” “家里不同意。” “……”叶彩唐道:“感情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着不如偷不着?” 夏樾有些尴尬,虽然这事情不是他做的,但是他的朋友,也觉得面上无光。 “倒不是这样。”夏樾给自己朋友解释道:“这事情是个意外,我朋友和家中夫人,感情虽不多深却也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这个妾室姓丁,是城中一户贫苦人家的女儿,一日在水边洗衣时不慎落水,被我朋友救了。” 叶彩唐恍然。 “我明白了。” 如果姑娘被男人救了,男人长得丑,就说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愿意下辈子给恩人当牛做马。 如果恩人长得好看,就说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 人以群居,夏樾这朋友,一定长得不错。 夏樾不明白叶彩唐明白了什么,但是他觉得叶彩唐的明白一般都有偏差,还是自己接着解释的好。 夏樾道:“男女授受不亲,一个男人在水里救上姑娘,难免搂搂抱抱,肌肤之亲。我朋友将姑娘送回家后,姑娘的父亲却不愿意了,觉得女儿失了清白,要么,让我朋友娶她,要么,就要让女儿出家去做尼姑。” 叶彩唐十分无语。 夏樾无奈道:“十六岁的女孩子花朵一般,哪里愿意去做尼姑,于是寻死觅活的。那叫一个折腾,折腾到最后,丁姑娘就成了我朋友的妾室。但一时家里却不接纳,她夫人也不愿意,商议之后,大家各退一步,先在外面养着,什么时候生下孩子,什么时候过纳妾文书,接进府里去。” 故事还是那个老套的故事,但是糟多无口,叶彩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谁对谁错呢,真的不好说谁对谁错。真要说,那是这个万恶的旧社会。 沉默半晌,叶彩唐摇摇头:“所以,她马上要生了,就能进府了吧。” 虽然给人做妾对叶彩唐来说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但这个年代和她那个年代不一样,对有些人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归宿。 可是夏樾说:“哪有那么容易,不是光生下孩子就行,还必须是男孩子才行。” “啊。”叶彩唐愣了:“竟然这样,那怎么能保证自己生下来的是男孩子?如果不是还要继续生,什么时候生下男孩,什么时候进府吗?” 夏樾耸了耸肩,表示这个自己就不知道了。 他也不是孕妇,他也不是大夫,何况生男生女这事情,本是天注定,谁也左右不了。 也是怪可怜的,叶彩唐感叹一下,然后拼命的回想刚才她走过去的时候,她的肚子是什么形状。 据老一辈的经验,怀了男孩的肚子是尖的,怀了女孩的肚子是圆的,虽然没有科学论证,但在没有科学的时候,也可以略做参考。 不过想了一下叶彩唐就放弃了,刚才没注意,想不出来。 朋友的见不得光的小妾,这一层关系确实上不上下不下,管也不好不管也不好。 管了吧,万一有什么家丑别人想遮掩的,被知道了大家都尴尬。不管,万一有什么事情,小妾不论,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也要叫自己一声叔叔。 夏樾有点犹豫,叶彩唐想一想道:“要不还是去看看吧。” 毕竟是这么多人的地方,本就不适合孕妇出入。不管别的,安全总是第一位的。 夏樾点头。 但是这么一耽搁,丁氏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她是往下去的,这甲板下面是什么?”叶彩唐奇怪道:“还有什么节目么?” “没有,下面是储藏室,丫鬟房之类。”夏樾道:“我也没去过,不过可以找人问问。” 整艘画舫相当于一个移动的平台,船肚子里很大,夏樾抓住了一个从下面上来的伙计。 “小兄弟。”夏樾道:“有没有看见一个身怀六甲的夫人在下面?” 伙计摇头:“不曾见过。” 夏樾就放伙计走了,然后,又随机抓住一个上来的人问。 一连问问了几个,都无人见过。 后来夏樾干脆和叶彩唐下去了一趟,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看过去,也都一无所获。根本无人看见有孕妇下去。 “奇怪了,莫非下去了一半又上来了?”叶彩唐疑惑道:“不过我们也没有一直盯着,出来了也正常。” 也是。 两人也就不纠结了,本是来玩的,不至于被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耽搁一晚上。反正也仁至义尽了,其他的就自求多福吧。 两人将这小插曲抛在脑后,又开开心心去溜达。 从一层溜达到二层,正在开开心心听说书的时候,突然,楼下传来一声凄厉尖锐的惨叫。 “啊~”船上的人都被吓得一个哆嗦,说书先生刚说的口干舌燥举端起茶杯想要喝一口,被吓得哐当一声,茶杯没拿稳洒了一身水。 那水还是烫的,说书先生一个激灵蹦了起来,十分狼狈。 但是随后,就没人有心事管说书先生了。 因为第二声喊随机响彻云霄。 “死人了!!!” 叶彩唐使劲儿捏了捏鼻梁,怎么又死人了,还能不能行了,她是不是跟画舫八字不合? 但人是不能复生,夏樾也不能不管。 第353章 画舫主人 虽然叶彩唐很郁闷,但这是在夏家的地盘上,死人了,夏樾是不能不管的。 一听说死人了,游玩的人都慌了,赶紧往外跑,夏樾一看这情形微微皱眉,叶彩唐也觉得不对,低声道:“要把他们都拦下来吧。” 虽然不知道死人是个什么情况,但是万一凶手混在里面呢,不是就趁乱跑了么? 但是这画舫上现在少说也有上百人,又是晚上,又在岸边,想要把人都拦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夏樾虽然手下有人,但今天只有他们两个出来,连王统刘沙都嫌弃打发了,不好办吧? 叶彩唐为难看一眼夏樾,夏樾却不着急的样子。 只是现在人已经乱了,不但下面的人往外跑,楼上的人也往下跑,乱哄哄的,两人在人群中,叶彩唐突然被挤了一下,然后夏樾终于找到了好机会,伸手搂住她的腰,将人带在怀中。 “小心。”夏樾往旁边让了,叶彩唐便撞了上去,不得不和他贴着。 夏樾显然挺满意的,之前有人给他提建议,带姑娘来人多的地方玩儿,果然是个好建议。 叶彩唐看见夏樾带点笑意,十分无语。 大人,你这样真的好吗?虽然这不在京城,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州又是你爹的地方,该管的事情,还是要管得吧。 画舫靠岸的地方,是一个木板搭建起来的平台,相当于一个码头。船上的人只要上了平台,就能四面八方的离开,追都追不回来。 但是夏樾一点儿不着急,不紧不慢的道:“你别慌……” 我有什么好慌的,叶彩唐心道我只是个月薪三两的小仵作罢了,而且,我在休假啊。 叶彩唐心里腹诽着,一边往外看,但是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 跑到了平台上,准备离开平台的人,又退了回来。 十几个小厮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在平台的边缘拽起个什么,叶彩唐眯着眼睛一看,竟然是一节一节的木质栅栏。 栅栏拽起来的时候是一段一段的,但是严丝合缝,拼成了半人高的围栏,将要跑出去的人拦住了。 “大家都不要慌。”一个男人的声音穿透嘈杂和混乱,在人群中响起:“不要乱跑,不要离开,画舫现在出了命案,凶手可能就在船上,一旦离开就会变成疑犯。” 这话一说,慌乱的人群顿时更慌乱了。 男人又道:“我们已经报官,请大家保持安静,待在原地不要动,你不是凶手,很快就能洗清嫌疑离开。为了表示歉意,今晚所有的消费都免费,另外,每人再赔偿五两银子,给大家压惊。” 这话一出,叶彩唐就知道这是什么人了,这是画舫的主人。 没毛病。 画舫这么热闹,可见生意做的不小,这么大的生意,出了命案,肯定得有人出来管事儿。 慌乱的众人慢慢安静下来,平台上的人不往外冲了,没冲出去的,也在小厮的安抚下 ,原地坐下来了。 有钱有势的不在乎那五两银子,但都认识画舫主人,没必要这个时候出头闹事儿对着干。 没钱没势的,一人能得五两银子呢,天上掉钱了也就不慌了。 画舫上上百人,也不能都抓起来当凶手。 相反,这个时候你要是非要走,那岂不是在告诉别人,我就是凶手? 刚开始大家跑的都挺凶,虽然没都跑上平台,但是二楼的甲板上,也只有夏樾也叶彩唐两个人了,叶彩唐伸头在平台当中找,终于找到了说话的人。 “这个人就是画舫的老板啊,挺年轻的。” 一个年轻男子,看着跟夏樾年纪相仿,带着几个手下,站在一层甲板上。 “对,他叫欧修然。”夏樾道:“如果类比京城的话,你可以认为他是江州的黄泉,不过生意做的比黄泉大,江州一半的青楼赌场都是他的。” “哦。”叶彩唐明白:“地头蛇。” 突然,站在平台上的欧修然突然抬头,看了叶彩唐一眼。 叶彩唐愕然和他来了个四目相对。 不是吧,这个欧修然的听力这么好?离着这么远,这么多人,自己声音也不大,他难道听见了刚才自己说的话? 夏樾微微一笑:“差不多吧,不过我们叫他顺风耳,因为他的耳朵非常好,好的不正常。” 欧修然表情一僵,目光转向了夏樾,十分不满。 叶彩唐一看着表情,就知道这两人认识,而且还挺熟。 不过也是,夏樾在这里长大,江州有头有脸的人,谁不认识。 下一刻欧修然就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走吧。”夏樾道:“去看一下。” 然后夏樾便带着叶彩唐下去了,在一层的甲板上,遇到了迎面走来的欧修然。 两人面对面站住。 欧修然打量了一下叶彩唐,叶彩唐也么什么不好意思的,虽然刚才说了人家坏话,但是说的也是实话啊,你说说,经营者一半青楼赌场的,那不是地头蛇,是什么? 也不算是污蔑他,想要好名声,那你别赚这偏门的钱啊。 欧修然打量完叶彩唐,突然就笑了。 “小樾樾。” “……” 叶彩唐被这一声雷的外焦里嫩。 夏樾毫不犹豫的踹了欧修然一脚。 从这一脚可以看出,两人是有感情的,只是不多。 欧修然麻溜改口:“老夏,这就是你从京城带回来的心上人啊?怎么来画舫玩,也不找我呢?” 夏樾说:“这不是还没赶上吗,一会儿结账的时候,就能想起来找你了。” 叶彩唐心里莫名的舒服了一点。 夏樾这嘴毒的毛病,看来不是针对她的,越熟悉,越毒。 欧修然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但是有叶彩唐在,也不好冲上去跟他打一架。于是他微笑道:“让小姐看笑话了。在下姓欧,欧修然,请问小姐怎么称呼。” 一番寒暄,夏樾互相介绍了一下。 欧修然面色一正,看了一眼一侧刚才发现尸体的地方。 “那边的情况有一点奇怪。”欧修然道:“老夏,我派人先送叶小姐回去,你跟我过去看一下。” 奇怪? 夏樾的面色也有些奇怪,欧修然混 第354章 剖腹取子 夏樾说完,便朝已经围起来的船尾走去,叶彩唐跟在后面。 欧修然却不明白,赶忙几步上前拦住。 “哎,老夏你干什么?”欧修然道:“你别瞎闹,跟姑娘形影不离也不差这一会儿,那儿挺可怕,你别吓着人家了。” 看起来虽然是个地头蛇,但还是挺细心的。 夏樾拍拍他:“我知道,你别担心,唐唐不是一般人,不怕那些。” 欧修然不是很明白。 但是夏樾都说不怕了,叶彩唐听见死人,也没有吓得梨花带雨,娇羞无措的样子,他也不好再说。 只好带着过去。 这是画舫的尾部,上面拴着三艘小船。 欧修然解释:“画舫并非时刻在岸边,大部分时间是在水中的,这小船就是画舫在水中的时候,用来运送东西的。不用的时候,便挂在上面,盖着油布。” 夏樾点头。 三艘小船,其中两艘上的油布是掀开的,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这种小船结构非常简单,没有船舱一目了然。 另外一艘,盖着油布,但是即使有浓浓的鱼腥味,也能闻到其中夹杂着的血腥味。 叶彩唐吸了吸鼻子,心里有点奇怪。 这么重的味道,这得流了多少血啊,该不是一个人在这里被分尸了吧? 这么热闹的地方,人来人往。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难道就真的不怕被人发现吗? 欧修然往船上抬了抬下巴,表示就在这里。 夏樾点头:“打开吧。” 欧修然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叶彩唐,但是见她神色镇定,便吩咐下人:“打开。” 欧修然手下伙计的脸色也很难看,听着吩咐,硬着头皮过去,掀开了油布。 油布下面,全是血。 一个女人躺在血泊中,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又有两伙计转身去吐了。 欧修然叹了口气,但是他很奇怪,叶彩唐竟然没有什么反应。 别说正常姑娘家该有的反应她没有,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她也没有。 绝了,欧修然心道,老夏这是哪儿找了个杀人不眨眼,心冷硬如铁的心上人来?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什么人有什么人爱。 幸亏叶彩唐听不见欧修然的心声,不然可能会一脚把他给踹下去,让他对自己有更直观的认识。 叶彩唐道:“我下去看一下。” 夏樾道好:“有点滑我扶你。” 然后夏樾就扶着叶彩唐下了小船,后面跟着欧修然和一脸生无可恋,努力照亮的伙计。 小船有微微一点晃,但是还好,叶彩唐的重点不在这,在船上躺着的死人。 正是刚才他们看见的那个孕妇。 夏樾将叶彩唐扶到小船上,这才转身对欧修然道:“你赶紧去通知正青。” “啊,怎么了?”欧修然不明白:“通知他干什么?” 夏樾沉声道:“这就是他外面那个妾。” 欧修然惊呆了。 地方就这么大,年纪相仿都是熟人,只是上次束正青带丁秀隽出来的时候,欧修然出门去了,因此没见着。 “怎么会这样。”欧修然有点头大,正要转头吩咐手下去通知,突然脸色一变:“不对啊。” 夏樾沉沉看他。 “不对,你是不是搞错了。”欧修然道:“我记得他那个小妾有身孕了,应该快生了吧。这个……” 这个虽然一身是血,但小腹平摊,这显然不是啊。 虽然死谁都不好,但如果非要选,他希望是一个陌生人。给钱就能解决,自己朋友的妾室,这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夏樾不想说,但还是不得不说:“没错,我们刚才进来就看见她了,有七八个月的身孕。” 欧修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他缓缓的看向尸体:“我不明白。” 叶彩唐蹲在尸体边,平静道:“死者确实已经快要足月生产,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见了。” 欧修然僵硬了。 之所以船舱里都是血,因为伤口非常的大,在非常短的时间里,死者丁秀隽流了非常多的血。 就算是有雨夜屠夫之称的叶彩唐,也觉得有点凶残。 她伸手将死者的眼睛合上。 叶彩唐道:“死者是死于割喉,这里有一道致命伤。” 她指了指丁秀隽的脖子。 “伤口非常深,凶手非常凶残,从后面捂住了死者的口鼻,然后一刀致命。” 割喉和破腹是前后时间进行的,割喉虽然是致命伤,但当时死者没有立刻死亡,凶手立刻剖开了死者的腹部,将孩子取了出来。 “非常凶残。”叶彩唐道:“不过割喉的凶器和剖腹的凶器不一样,凶手不止一个人,至少两个或者以上。” 这是一起非常残忍的凶杀案,但是叶彩唐见过更凶残的凶杀案,所以即便她现在两手是血,一身是血,也十分冷静镇定。 欧修然虽然也是个自以为见过世面的人,但确实要差一些了。 直到夏樾用力拍了他一下:“去通知束正青。” 欧修然一个激灵回过神:“哦哦哦,对对对。” 他赶紧吩咐手下,去把束正青喊来。 叶彩唐感觉火把熏的眼睛有些难受,想要揉一揉,但是手上都是血,想了想叫过夏樾,用他的手蹭了蹭。 “先不说案情,还有一件事情更紧急。”叶彩唐道:“婴儿虽然不是足月,但我看她肚子大小,也有七八个月了,剖腹取出的孩子,能活。” 赶紧找孩子,救一个,是一个。 欧修然的手下是有限的,不过已经去报官了,很快就会有官兵过来,所有今天在船上的人,都要接受盘问然后放行。 “我觉得凶手可能已经离开了。”夏樾看着夜色中的湖面:“船舱里这么多血,凶手不可能完全没有溅到,还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如果从船上穿行,是非常容易被发现的。” 但是走水路就不一样了,湖边这么热闹,有人在水中一点也不奇怪,这点动静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而且湖水还可以稀释血迹。 夏樾道:“如果凶手杀人后,就直接下水往远处游,不会有人注意,这会儿,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上岸了。” 第355章 真相比想象更残忍 夏樾这么一说,叶彩唐的心情却沉了下去。 不对,有哪里都不对。 “怎么了?”夏樾立刻发现了叶彩唐的不对:“你想到了什么?” “孩子……”叶彩唐道:“刚出生的孩子是无法控制的,哭还是不哭,全随自己心意,根本没有道理可言,也不能威逼利诱。如果我是凶手,我想要拐一个孩子,不会选在这种地方。” 或者说,我想要一个活着的婴儿,不会在这种地方。 人来人往,灯火通明,凶手可以将孩子装在篮子或者小盆里一起入水,但只要孩子一声哭嚎,立刻就会被人发现。 这太危险了。 想要安全,他们只能留下一个死人,带走一个死人。 叶彩唐这么一说,夏樾和欧修然的脸色都阴沉了下去。 “太恶毒了。”欧修然咬牙道:“怎么会有如此事情,我在江州,还从未见过如此狠毒的事情。” 而且是在自己的船上,自己的眼皮底下,是自己朋友的孩子。 很快就来了许多差役,将船上的人分成几人一组,一个一个的筛查。 其实很好检查,因为从夏樾最后一次见到死者,到死者尸体被发现,中间也就是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这一个时辰,只要有人可以互相证明就行。 大部分的人都是可以的,比如甲板上听说书的,大家都没有离开,或者摊贩伙计,下面吃饭的顾客,彼此都能证实。 而且现场全是血,船上有明显血液喷溅的痕迹,凶手除非能把自己裹的像是个木乃伊,不然的话,衣服上头发上一定会有血迹,这不是一伸手就能拍掉的。 凶手不会走在人群中,夏樾的推测,从水中离开,是最稳妥的。 当然流程还是要走。 在欧修然掉了一地的眼珠中,叶彩唐指挥了几盏油灯放在相应的位置上,消除了彼此间投下的阴影,然后一层一层的,检查伤口。 整个过程只有血淋淋三个字可以形容。 束正清很快赶来了。 他还不知道情况,被伙计带着一路往船尾走,还奇怪问呢:“这么多人都在盘查,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伙计不敢搭话,只是连声道:“少爷,少爷,束少爷来了。” 欧修然一听,一个头两个大,苦涩看一眼夏樾,二话不说把他给拽走了。 他一个人实在是没法子对束正清开这个口。 叶彩唐还在认真检查中,夏樾身上也全是血。 束正清一看夏樾这样子,吓了一跳:“老夏受伤了?” 他说着,一把住着夏樾胳膊仔细看。 束正清知道夏樾回来了,也知道他忙,肯定要先忙两天,他们朋友再聚。怎么也想不到,会看见夏樾血淋淋的一身。 “我没事。”夏樾反手握住束正清的胳膊:“不过确实出了一点事情,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束正清现在还是比较冷静的,而且四下望:“你伙计说,我夫人出事了,外面的夫人,说的是秀隽吗?” 夏樾和欧修然艰难点头:“对。” “她怎么了,受伤了?”束正清紧张起来:“我昨天还看过她,挺好的呀。该不会是……” 束正清面色一变:“大着肚子出来凑热闹逛街,早产了吧。她下个月就要生了,怎么还闲不住,还往人多的地方跑。” 看束正清这表情,还是很重视自己这个如夫人和孩子的。 那也是自然,虽然丁秀隽是半推半就来的,但一日夫妻百日恩,又有了孩子,总是有期盼的。 “她在哪?”束正清急匆匆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回头盯着夏樾:“你身上的血……” 夏樾点了点头。 束正清只觉得心里一沉。 这么多血,都沾在了夏樾身上,这是出了大事,夏樾和欧修然的神情也很凝重,莫非是大人或者孩子出事了? 束正清再敢想,现在想的最远的也是难产,他万万没有想到,真相如此残酷。 夏樾见欧修然实在开不了这个口,一咬牙道:“你的如夫人被害了。” “啊?” 束正清呆住了。 “孩子也没了,现在下落不明,场面有点血腥,你做一下心理准备。” 束正清僵硬了一下:“秀隽死了?” “是。” 这消息来的太突然,让束正清脑子里一片空白,半晌道:“孩子,孩子生了?” 他现在依然认为,丁秀隽难产生下孩子,然后被害了,孩子被偷走了。 不怪束正清,正常人谁能想到剖腹偷孩子这种事情。 夏樾紧皱眉头,和欧修然一边一个扶住束正清。 这事情是瞒也瞒不住,而且也不能瞒的。 现在除了正在询问画舫人员的人,和正在彻查画舫每一个角落的人,剩下的差役和欧修然手下的人已经全部派了出去,沿着两岸查找可能有的痕迹。希望能够找回孩子。 叶彩唐正在一层一层的,拨开死者的伤口。 突然听到一声大喝;“住手。” 叶彩唐满手是血的一抬头,便看见一个男人大步走来,身后紧跟着夏樾和欧修然。 她大概知道了,这就是这个女人的丈夫,夏樾的另一个朋友束正清。 束正清心急火燎走到船边,看着一地的血,丁秀隽躺在船里,一个女人蹲在一边,正在扒拉着她的肚子。 那肚子十分平坦,正如夏樾所说,孩子不见了。 束正清只觉得眼前一黑,血气上涌,便要过去揪住叶彩唐,这女人在干什么? 但是夏樾一把抓住了他,抓的很紧,让他挣脱不开。 “这是仵作,正在验尸。”夏樾沉声道:“凶手现在带着孩子逃跑了,仵作验尸,是为了找到更多的线索,好更快的抓到凶手。” 束正清不由的道:“江州城,什么时候有了女仵作?” 这问题抓的真是一针见血。 欧修然看着叶彩唐的目光也十分复杂。 难怪叶彩唐看见死人看见血一点反应都没有,竟然是个仵作? 不是,夏樾这不是你带回来的心上人吗?从京城带回家,这是要成亲的啊,你竟然找了个仵作要成亲,这……你爹娘还好吗?他们竟然没有把你的腿打断,江州城里的人都知道你厉 第356章 熟手 夏樾对束正清道:“仵作是我从京城带来的,等一下给你介绍。” 束正清虽然万分不愿意别人动自己妾室的尸体,但是夏樾说的对,也就没有阻止。 夏樾是做什么的他们都清楚,不是胡闹的,他手里经历的案子,比他们见过的案子都多的多的多。 “六扇门现在还有女仵作?”束正清十分不解,但是只看见欧修然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心里一团雾水,也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夏樾正要解释一下,叶彩唐抬起头来。 叶彩唐朝他招了招手。 夏樾就顾不上别人了,快步走了过去。 束正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欧修然一把抓住他,用非常低的声音道:“那不是仵作,是弟妹。” “啊?” 束正清反应不过来。 欧修然低声道:“弟妹,弟妹明白吗?” 束正清又啊一声,目光呆滞的看过去。 只见叶彩唐的手上都是血,耳边一缕头发被风吹乱了,她抬了抬手想理一下,但是又放下了,向夏樾抬了抬下巴。 夏樾明白,将她那一缕头发顺到了耳朵后面。 束正清惊呆了。 两人的举动非常自然,好像就应该这样一样。 原来是这样的弟妹,束正清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可这是为什么,夏樾竟然找了个当仵作的弟妹? 束正清呆呆看向欧修然,欧修然两手一摊。 我也是刚知道这件事情,我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事实就在眼前,就是这么回事。 夏樾道:“有什么发现?” 叶彩唐道:“我刚才检查了死者腹部的伤口,怎么说呢,没有一刀是多余的。” 夏樾皱眉:“你的意思,凶手心狠手辣?” “心狠手辣是肯定的,但不仅仅是心狠手辣。”叶彩唐道:“剖腹取子,不是像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一刀把肚子划开,然后就把胎儿拿出来,就完事了。” 这要命的话题。 周围几个举着油灯,举着火把的伙计觉得自己都不行了。 又恶心的想吐,又好奇的想听,又害怕的不敢听,不知道怎么才好。 束正清和欧修然也都走了过来。 束正清对丁秀隽是有感情的,但是坦白说,就那么回事。对未出生的孩子,当然更着急,但要说要死要活也谈不上。 他看着丁秀隽惨白的失去生机的脸,心里沉甸甸的。 叶彩唐道:“胎儿在母体里生活的地方,叫做子宫,在这个位置。” 叶彩唐比划了一下位置。 “这个位置,如果正经的说的话,从皮肤表层一直到子宫,一共要划开七层,才能将子宫划开,拿出胎儿。当然凶手不会那么严谨,但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就算有足够的狠心,想要从肚子里找出胎儿,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叶彩唐说的平平淡淡,普普通通,但是身边又有伙计去吐了。 欧修然勉强忍住了。 叶彩唐道:“可是死者的腹腔里,其他地方的器官没有被破坏扯动的迹象,也没有被划伤的迹象,所以我认为凶手目标明确,直奔主题。用非常快的速度,非常熟练的手法,剖开死者腹部然后取走胎儿。” 就像是一起闹市中的凶杀案,如果死者被乱刀砍死,那凶手可能是胡砍一气,有力气就行。但如果死者一刀毙命,半点多余的伤口都没有,那凶手就必须冷静熟练,是个老手。 夏樾沉声道:“你的意思,凶手……是个大夫?” 夏樾一说出这话就觉得不对。 别说大夫,就算是个专门给孕妇接生的稳婆,也不可能对腹中构造如此清楚。 叶彩唐摇了摇头:“凶手要么是个仵作,和我一样。要么,这不是第一起案件。” 凶手,是个熟手。 听起来前者还好一些,若是后者,那就太可怕了。 叶彩唐认真检查过尸体,再没有什么疑点。 看着沾了一身血的叶彩唐,夏樾道:“修然,去买两件衣服来,借你的地方梳洗一下。” 这样回去的话,是要把府里的人吓着的。 他跟欧修然,真的一点都不用客气。 “好好好。”欧修然连忙应着,差下人去买衣服。 好在他这画舫大,里面客房也有好几间,各种用品一应俱全。 叶彩唐去客房沐浴更衣,夏樾和束正清,欧修然讨论一下案情。 他是回来探亲的,论理查案是轮不到的,但是既然发生在欧修然的船上,又是束正清的小妾和孩子,那是肯定要管的。 而且这事情实在是太血腥恶劣了,叶彩唐说这是个熟手,那多耽搁一日,可能就会有新的受害者。 一尸两命,江州城将人人自危。 夏樾道:“我和唐唐大约一个时辰之前上船,和丁秀隽见了一下。当时差一点撞上,唐唐担心她有什么不适,还问了一声要不要送她去找大夫。” 很可惜,当时没有多问一句,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能预料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呢。 夏樾道:“但是她拒绝了,随后就进了船舱。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到她,她行色匆忙,带着面纱,不像是来游玩,像是……和人有约。” 束正清倒是也明理,知道这事情不能怪到夏樾头上。 夏樾和自己的妾氏也就是一面之缘,男女有别,要是说多了更不合适。而且丁秀隽的身份还有些尴尬,家里尚不认可,夏樾他们这些朋友虽然没说什么,但他心知肚明,心里也是不太认可的。 “与人有约?”欧修然道:“难道是凶手约了她?” 这个无从得知。 “我觉得很奇怪的地方是,画舫上今晚很多人,她不可能是被挟持,一定是自己悄悄的走到船尾去的,就算是与人有约,为什么要约了去那种地方?有什么事情,非要在那里说?” 要是独守闺中的年轻妾氏,还怀疑是与人私会,给束正清戴了绿帽子。可她身怀六甲,都快要生产了,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与人私会吧。 除非会的是大夫。 这本事欧修然随口的一句话,但是这一句话,却让束正清若有所思。 第357章 偷偷不见 几人一眼看着束正清的脸色有变化,夏樾便立刻道:“怎么回事,正清,你可是知道什么?” 束正清皱了眉头,半晌慢慢点头。 “修然刚才说,除非秀隽约的是大夫,这我倒是知道一些。她这段时间,确实去见了不少大夫。” 虽然说孕妇快要生产的时候,确实可能有一些检查,或者身体或者心理,经常见大夫是正常的。倒是不少大夫也不至于吧。 叶彩唐心里奇怪,就算是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那个年代,孕妇开始是一个月一次医院产检,然后是半个月一次,等最后一个月的时候,就是一周一次,不适随检。 因为大人的身体和孩子随时会有各种情况,所以不能有一点耽搁。 但是正常情况的话,也没有见许多大夫的,都是在哪里检查,然后便一直在哪里检查,最好是同一个大夫从头跟到尾,这样对你的情况会比较了解,若是中途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时诊断。 丁秀隽快要生产,见许多大夫,莫非有什么隐疾? 夏樾道:“为何要见许多大夫?” 束正清道:“她说是因为担心。你们知道的,秀隽与我相识是场意外,到现在家里还未完全接纳。所以这一胎她格外上心,生怕有什么闪失。” 这事情就很难评价。 而且站在朋友的立场,也不好评价。 丁秀隽好像很委屈,束正清好像有点渣,但他说起来也挺委屈。我救人我错了嘛,我能看着他爹把她打死吗?束正清那次喝多了,问夏樾,你说我哪儿错了,现在里外不是人。 夏樾也回答不了。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束正清肯定是难过的,不为大人还为孩子,但是对束正清的家人,特别是他夫人来说,虽然面上要装模作样的可惜一下,心里估计挺开心。 既得利益者,都有嫌疑。利益最大者,嫌疑最大。 不过看在是朋友的份上,而且束正清的夫人也不会跑,便先没有说这戳他心窝子的话。 夏樾道:“丁秀隽现在住在何处,你有请人照顾她吧,我想先去看看,见见这些人。” 夏樾一瞬间严肃起来,束正清点点头:“有,就在不远处,我带你们过去。” 虽然束正清不能将丁秀隽接回府中,但是自然也不会亏待她,将她安置在离桃花江不远的一个宅子里。 宅子不大,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布置的十分精致。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宅子,宅子关门闭户,一片安静。 众人突然都紧张起来,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束正清连忙去敲门,一会儿,一个睡的迷迷糊糊,揉着眼睛的婆子打开了门。 打开门看见门口十几个人,举着火把照的通火通明,不由吓了一大跳,睡意一下子都没了。 好在下一刻她就看见了束正清,松了口气,忙道:“老爷,您怎么这会儿来了?” 大半夜的,再有一个时辰,天都要亮了。而且带着这么多人,凶神恶煞的,招待朋友上门,也不是这么个招待法子啊。。 束正清没心思和她多说,直接往里走,一边走,一边道:“怎么黑灯瞎火的,人都在干什么?” 婆子只觉得莫名其妙,喃喃道:“睡觉啊,就,没点那么多灯了。” 如果不是刚死了人,还死的这么惨,这场景其实有点搞笑。 为什么黑灯瞎火,一点动静都没有,因为现在是半夜,大家都在睡觉,一点毛病都没有。婆子心里现在肯定在想,这一群人有毛病吧,大半夜夜游什么呢? 束正清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婆子:“夫人呢?” “夫……夫人……”婆子被吓得话都说不清楚:“夫,夫人在休息啊。” 众人也算是听出来了,之所以宅子如此安静,是因为下人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丁秀隽已经遇害的事情。 看的出来束正清要炸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夏樾一把搂住了他。 “去找你们夫人出来。”夏樾道:“然后把宅子里所有人都集中起来。” 婆子莫名其妙看一眼夏樾,她不认识夏樾。 束正清点了一下头。 婆子立刻就转身去了。 婆子去了后,夏樾道:“我看她不像是说谎,像是真的不知道。丁秀隽很有可能是晚上趁大家都休息了,一个人偷溜出去的。” 要不然的话,怎么也要跟个丫鬟婆子啊。一路扶着她免得有什么意外不说,就算干的是不太能见人的事情,还能放个风打个掩护呢。 束正清低声道:“这宅子里有两个婆子,两个丫鬟。丫鬟婆子都是她刚搬进来的时候买的,难免不信任。” 平时使唤一下还行,但远远没到可以分享秘密的时候。 很快,院子里就传来了婆子的惊呼声。 “夫人呢,夫人去哪儿了,谁看见夫人了……” 又有丫鬟的声音响起,夫人,夫人去哪儿了。 很快,众人聚集小厅。 两个婆子,两个丫鬟,忐忑的站在厅中。 丫鬟都要哭了。 一个丫鬟边哭便道:“昨日和往常一样,夫人吃了些东西,洗漱后便休息了。夫人临近生产,这几日身子越发沉重,不爱走动,睡的早。夫人睡下后,我们便也收拾睡下了,因为夫人要安静,她睡了之后便不让我们乱动作,免得发出声音吵闹。” 束正清沉着脸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丫鬟崩溃道:“然后老爷就来了,我们刚才去看,夫人却不见了。” 丫鬟和婆子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夫人什么时候不见的。 束正清隐约有些怒火:“夫人身怀六甲,你们晚上睡觉也不警觉一些?竟然连她出门也不知道?” 这问的有道理。 丁秀隽虽然是贫苦人家出生不特别矫情,但现在肚子那么大肯定做什么都不方便,下床穿衣出门,竟然一点儿没叫人知道,实在是不应该。 那万一晚上不舒服,想要喝个水上个茅房什么的,能喊的到人吗? 而且以叶彩唐的了解,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在房里有一个丫鬟守着吗?总不能都睡的十万八千里。 丁秀隽这 第358章 求子 “今夜确实是奴婢在夫人房里,可奴婢真的一点声音都没听见。”小桃红很害怕:“奴婢平时睡的很轻,一点动静都会醒的。可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真的一点察觉都没有……” 小桃红呜呜的哭了出来。 叶彩唐拽了拽夏樾的袖子。 这其中怕是有问题的。 夏樾明白,当下去了丁秀隽的房间。 房间里,有一股非常淡的香味。 “是安眠养胎的熏香。”丫鬟解释:“夫人这些日子休息不好,所以每天晚上都会点上熏香助眠。” 窗边有一个精致的香炉,里面是已经烧完的灰烬。 叶彩唐将香炉打开,闻了闻,没有什么问题。 香是无处不在的东西,如果丁秀隽要给丫鬟下药,应该不会选择在香炉里,因为不好控制,能放倒丫鬟,那她自己怎么办,也得一起倒。她总不能不呼吸,而且这种药都是伤人的,哪怕有解药,她现在怀着身孕,应该也不会如此冒险。 桌上,有一个空杯子。 夏樾拿起来一看,杯子里有一些茶叶,还有一点点水。 “这是你们夫人喝的茶?” 茶叶他略懂,是好茶。 “是。”丫鬟道:“不过夫人不喜欢喝茶,喝的不多,偶尔才想起来喝一口。” 夏樾道:“这宅子里四个下人,每天都是怎么休息的?一个在夫人房里,其他三个呢?” “都在外面。”小丫鬟道:“夫人嫌吵,所以不敢离太近,若是有事吩咐,屋子里也有人伺候,若是有其他的事情,再去喊外面的人。” “所以如果屋子里的人外出,其他三人是否察觉不了?” 丫鬟想想,不得不点头。 夏樾晃了晃水杯:“昨晚上这杯茶,谁喝的?” 丫鬟脸色一变,支吾道:“是,是奴婢喝的。” 众人都看她,丫鬟连忙解释:“奴婢不是偷喝的,是茶凉了之后,夫人拿着抿了一口,说不想喝了。又说这茶很贵,不能糟蹋了好东西,便赏奴婢喝了。” 夏樾看了看仅剩的一点茶叶水,递给身边人:“去找个大夫看看,这茶水中是否有什么东西。” 丫鬟更慌了,捂住嘴:“这,这茶水有毒?” 作孽啊,不会吧,她只是喝了一口茶啊,虽然据说茶叶很贵,可是她也没喝出贵的味道,不能因为这一口茶就丢了性命吧。 好在夏樾随即道:“没事儿,没有毒。” 有毒不至于,但是可能有迷药一类的东西。 丁秀隽是处心积虑要出门去见这个人的,为此,早就做了准备,用迷药将屋子里的小丫头给放倒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门,送了性命。 如此看来,她出门见人的事情,这宅子里的下人怕是不知。 束正清自从进了房间,脸色就黑漆漆的,此时见丁秀隽是特意避开人出去的,脸色更差。 束正清道:“你们给我老实说,夫人这段时间,到底都见了些什么人?” 听束正清这么说,是见了不少人的样子。 婆子丫鬟七嘴八舌的一说,大家都明白了。 丁秀隽不安心。 她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之后,开始是非常高兴的,但是一听说,必须要生下个男孩子,这才能进束家的门,便开始忐忑不安。 谁能保证自己的肚子里,一定是个男孩呢? 于是丁秀隽开始了各种求男胎儿的行动。 包括拜观影菩萨拜各路神仙,去请教江州城里的各种大夫,听信各种偏方。 束正清本已经有儿有女,所以不太在意这个,见丁秀隽如此紧张,开始劝了几句,但是劝不听,也就随她去了。想着很多夫人在生产之前,都有如此心情和举动,也没什么大事儿。 是儿子当然好,若是女儿也没什么。丁秀隽还年轻,总会有儿子的。 但是丁秀隽显然不这么想,她觉得自己如今才进门,束正清也没能和家里夫人对抗,没能将她接近府里。若是这一胎是女儿,后面时间长了新鲜劲过去感情淡了,没准束正清一年半载也来不了几趟看她,再生儿子进门,谈何容易。 于是丁秀隽发誓,这一胎一定要一举夺子。 婆子说:“江州城里的名医,都给夫人寻遍了,可谁也没把握说一定能保证夫人这一胎是男孩。反倒是这肚子越大……越像是……” 婆子不敢说,听大夫们吞吞吐吐的意思,从脉象和肚子看,丁秀隽这一胎,可能是个女儿。 “那这几日呢?”夏樾道:“这几日可知她是否有见过,或者说起过这方面的什么人。” 找大夫不怕,大夫都是有医馆,有固定行医场所的。平时开方子什么都很谨慎,万一出了问题,别人真的要找上门砸店抓人的。可一些民间偏方就有点不靠谱了。 束正清皱眉道:“她有一阵子,听信民间偏方,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法子,我听着便觉得不妥,训斥了她一顿,还以为她放下了。” 看婆子如此苦涩的表情,就知道八成没有。 婆子道:“夫人大约是怕我们会告状,所以有些事情也不愿意告诉我们。” “仔细想想。”束正清道:“夫人最近有没有去什么地方,和什么人来往。” 婆子看着厅里这黑压压一群,终于鼓起勇气:“少爷,夫人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心里越来越慌,越来越慌,该不是孩子没了吧。 束正清叹了口气:“夫人,被害了。” “啊?”婆子一瞬间吓呆了,然后往后退了一步,晃了晃,差一点摔倒。 丁秀隽出生低微,束正清当时找伺候她的丫鬟婆子的时候,怕她使唤不动,特意找了几个老实本分的,因此这消息把这几个人都吓得不轻,一个个面无血色,瑟瑟发抖。 小桃红本来正在一旁抽抽噎噎,这会儿吓得连哭都不哭了,呆住了一般张大了嘴。 叶彩唐一直没怎么说话,此时端详小桃红的表情,端详再端详,突然走过去。 “小桃红,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叶彩唐的态度非常温柔,完全不像是刚才血泊里仵作。 小桃红嘴唇动了动,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有什么想说的就 第359章 换婴 小桃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见夫人那么想要个男孩,为了这个男孩,吃了那么多苦头,实在是不忍心,就给夫人介绍了一个神婆。”小桃红道:“是我家乡里的人,人家都说她特别的灵验。只要她愿意帮忙,就一定能保证孕妇生下的是儿子。” 叶彩唐只想说,简直荒谬。 旁的事情你可以自己努力一下,但生男生女这事情,真是人的命,天注定,不管你是贫苦百姓,还是九五之尊。在最开始的一瞬间,就已经决定了你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哪怕你要干涉,那也是在怀孕之前干涉啊,肚子都这么大了,还能干涉什么? 小桃红说:“我们村有一个婆子,叫花婆,做过媒婆,做过稳婆,还做过神婆。据说她看男女特别准,而且,她有阴阳眼,不但能看见腹中胎儿是男是女,还能换婴。” 要不是场合不允许,叶彩唐简直想笑。 “你说她能干什么?换婴?怎么换,把原来的女儿,换成男孩吗?” 小桃红连连点头:“对,就是这样。” “太扯了。”叶彩唐忍不住道:“哪有这种事情。” 这不是纯纯的坑蒙拐骗吗。 就连夏樾也道:“这怎么可能,婴儿在母亲肚子里,要如何换?” 这个问题超纲了,小桃红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束正清也觉得太扯,将问题拽回来:“夫人相信了?” “也没有完全相信,也没有完全不相信吧。”小桃红道:“但是夫人特别在意这个,所以就想无论真假,去看一看。” 束正清找来伺候丁秀隽的丫鬟婆子都是江州本地人,小桃红就住在城郊的村子里,每个月的工钱,也要拿出一大半来送回家去,供养父母弟妹。 “然后呢?” “正好我隔日要回家,夫人就非要跟我去一趟。”小桃红无奈:“然后我回家的时候,夫人带着张嬷嬷,就一起去了。我陪夫人去找了花婆。” “花婆怎么说?” “不知道。”小桃红道:“花婆从不单独见两个人,神神秘秘的,我和张嬷嬷都在外面等着的,过一会儿夫人出来了。我们就走了。” 这好像神神秘秘,又好像没什么毛病。 束正清道:“那夫人后面可又去过?” “去过几次,每次都给不少钱呢。”小桃红道:“但是夫人不让我们说,只说是出去踏青。” 束正清很不高兴:“这都秋天了,踏的什么青。夫人不让说,你们就不说吗?” 小桃红吓的不敢说话,张嬷嬷也颤颤巍巍的。 倒是叶彩唐觉得这个束正清不怎么样。 新鲜劲儿过去,丁秀隽又怀了身孕,他对子嗣也没那么重视,肯定来的不多。要不然的话,这些事情能到现在都不知道? 你抱怨丫鬟有什么用,丫鬟只是拿钱伺候的,两个都是主子,向着哪一边都不行,都得罪人。要是把丁秀隽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束正清,被知道了,丁秀隽肯定也容不下她。 里外不是人。 再说这丫鬟还是一片好心,只是好心没做做成好事。 夏樾道:“先别说丫鬟了,这花婆是有一点可疑的,让衙门的人,把所有和丁秀隽联系过的大夫和医馆都查一遍,我们去一趟小桃红家,看看这个花婆到底是什么底细。” 如果是坑蒙拐骗的,那就抓了。 哪怕没有害丁秀隽,害别人也不行。 不知道无人举报就算了,既然知道了,也不能不管。 夏樾虽然不是江州的捕头,但是京城的六扇门老大,他说怎么安排,大家都没有意见。 走的时候,夏樾私下对束正清道:“正清,要不你留在城里。” “嗯?” “有一件事情,你最好自己去查一查,问一问,要是官府的人介入,就不好看了。” 束正清脸色微变:“你说有人不想要这孩子出生。” 夏樾点头。 大家是多年的朋友,才会让束正清自己去查,要不然的话,这会儿夏樾已经带人去夏束府了。 这世上最不想这孩子出生的,是束正清的夫人。 夏樾道:“你要注意方法,可别进去就大喊大叫的,若到时候误会了,以后要如何相处。” 束正清叹口气:“我明白,但是老夏,你放心我自查吗?” 旁人若是遇到这种案子,都是要回避的,生怕自己查自己,查出什么会包庇。 虽然这事情不是束正清做的,可若真是他夫人做的,那和他也没有什么区别。夫妻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相信你。”夏樾道:“你虽然有时候不着调,但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心里是明白的。” 让束正清自己查,这是给了一个天大的面子。 “好。”束正清鼓起勇气点头:“我会问清楚的。” 束正清走后,欧修然跟着夏樾和叶彩唐一起,去小桃红的家武安村,那村子不远,骑马也就半个时辰,马车也不用一个时辰。 临出门的时候,夏樾问欧修然:“你也去吗?” “去啊。”欧修然带着随从,一个叫小飞的小伙子:“虽然我不是衙门的人,但咱们跟正清这么多年的兄弟了,她如夫人又是死在我的地方,我肯定要管到底的。” 这理由真的好,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欧修然还奇怪道:“我说你现在这么自由?出门连个随行的都不带,王统刘沙呢?” 夏樾道:“好容易回来一趟,给他们放假休息去了。” “哦。”欧修然道:“这样啊,那正好,小飞机灵,有什么事儿你吩咐他也是一样的。” 机灵小伙儿小飞应着:“是,夏大人,您有什么事情吩咐小的就行。” 夏樾笑了一下。 你机灵不机灵我不知道,但是我看你主子,不是很机灵的样子。 于是一行五人,夏樾和叶彩唐,欧修然带着伙计,还有小桃红,便一起出门。 骑马半个时辰,当天来回一点问题都没有,案子刚发生也是最要紧的时间,他们并不打算在武安村耽搁太久。 小桃红带着他们到了花婆的住所。 第360章 唱作俱佳 花婆住在一个普通的农家院子里,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干干净净的,屋前屋后种了点菜,种了点花,还是个挺会享受生活的人。 小桃红一边说着,一边就带着众人走过去。 快要走到的时候,欧修然突然道:“等一下。” 众人停下脚步。 夏樾道:“怎么了?” 欧修然道:“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去,不好问话吧。” ? 欧修然道:“小桃红之前不是说吗,花婆每次只见一个人,丁秀隽去找她的时候,连丫鬟婆子都没让进。我们这么多人去找她,她肯定不愿意说什么,有了提防,就难问话了。” 总不能三句话问不出来,就将人抓走,严刑拷打吧。 你这是六扇门的习惯,不能带到江州啊。 夏樾何其冤枉,也不知道自己这莫须有的习惯,到底是怎么传遍大江南北的。 夏樾忍了忍:“你说的也有道理。” 叶彩唐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便道:“那我去问吧,小桃红既然能给介绍一个,再多介绍一个也没问题。” 这事情对她来说太正常不过了,以前在警局的时候,她还好,一般角色扮演也不会拉着法医,但是楼下刑警队,为了打入犯罪分子内部,那啥没扮过啊。 什么滴滴司机,饭店服务员,摆地摊,卖气球,摆摊摊煎饼……尤其是摆摊摊煎饼,那真是个技术活儿,差一点因为连着摊破了七八张煎饼,被人怀疑煎饼车是抢来的。 夏樾打量了叶彩唐一眼,用疑惑的语气道:“你去?” 你……唱作俱佳这一点我是不怀疑的,但是你一身姑娘家的打扮,也没个肚子,你去找花婆,说要生孩子,她能信么? 于是夏樾随便看了看小桃红,吓得小丫头花容失色直摆手。 我也不行我也不行啊,我就住在村里,有没有成亲大家都知道。完全没办法伪装的。 “那怎么办?”叶彩唐两手一摊:“要不大人,我给男扮女装,你去?” 欧修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就凭叶彩唐敢对夏樾说这话,可见夏樾在叶彩唐面前的威信就算有,也不多。 夏樾脑补了一下自己穿女装的画面,立刻道:“那算了,还是你去吧,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我们就在院子外面,有事儿你喊一声,我立刻就能冲进去。” 应该是没什么事儿的,神婆骗人,也不是一开始就骗的,需要一个铺垫,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夏樾才放心让叶彩唐进去。 叶彩唐一抬下巴示意小桃红。 敲门。 小桃红就过去敲门,啪啪啪。 “花婆,花婆。”小桃红一边敲门一边喊:“您在家吗?” 敲了一会儿,里面有声音回话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问:“谁啊。” 一边说着,花婆一边走了出来。 “哦,小桃红啊。” “是我。”小桃红道:“婆婆,我带人来看你。” 花婆对于带人来看她的村民,还是很客气的,都是钱啊。这不是给她介绍生意吗? 于是她打量了一下叶彩唐,很爽快的就把人放了进去。 眼见着三人进了屋,躲在暗处的欧修然才道:“老夏啊。” “干嘛?”夏樾眼睛盯着房子,仿佛能透过墙,看见里面的叶彩唐。 “你怎么回事?” “什么我怎么回事?” 夏樾都不带分一个眼角余光出去的。 “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心上人?” “是啊。”夏樾终于舍得看欧修然一眼:“怎么了?” “你这心上人相当不一般啊。”欧修然八卦道:“带回家,你家没炸?” 夏樾不悦道:“我家又不是卖炮仗的,为什么要炸?” 欧修然不信:“伯父伯母都同意了?” “不然呢?”夏樾淡淡道:“唐唐秀外慧中,聪明漂亮,潇洒大气,哪儿哪儿都好,谁能不满意。” “……” 一时间,欧修然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彩唐随着花婆进了屋,四处打量。 坐下后,花婆也打量了一下她,有些疑惑。 “这位姑娘要找我?” “是。”小桃红道:“这是我邻居,我们在城里认识了,小叶快要成亲了。” “哦。”花婆明白了一些:“我就说,看姑娘的样子,还是个尚未成亲的大姑娘。” “是。”叶彩唐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道:“虽然还没成亲,但是也快了,就在下个月。” 花婆点点头:“原来是如此,那姑娘找我老婆子的意思是……” 叶彩唐开门见山:“小桃红跟我说,花婆有办法,能叫人想生男孩儿生男孩儿,想生女孩儿生女孩儿?” 小桃红连连点头。 “花婆特别厉害,她手上接生的,十有八九都是男娃娃。”小桃红加油添醋:“姐我给你说,我肯定没给你介绍错。” 花婆都给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叶彩唐道:“花婆,你真的有办法吗?要是有的话,你帮帮我,钱好说。” 花婆慢吞吞的道:“看你这么年轻,身体也好,就算第一个生的不是男孩,多生几个,也总能有男孩,为什么如此着急。” 叶彩唐皱眉道:“哎,还不是我未婚夫,他啊……他在外面有情况。” “嗯?”小桃红奇怪的看向叶彩唐,这是哪一出。 叶彩唐揉了揉不存在的眼泪:“虽然他因为父母之命娶了我,但是我知道他在外面有个相好,一直想要带回来。如果我成亲以后第一个不能生儿子,等外面的生了儿子,那在家里还有什么地位……” 欧修然和夏樾就在不远处,夏樾听不见屋子里说什么,但是欧修然的听力特别的好,虽然不能句句听清,但也听见一些,表情十分诡异。 刚才夏樾说叶彩唐,唱作俱佳,看起来还真是。 叶彩唐把花婆都说的都动心了。 然后叶彩唐从怀里摸了几块银子给花婆,让花婆一定要帮忙。 真金白银,花婆更动心了。 “我不是不愿意帮你。”花婆道:“但必须等你怀了身孕之后,每隔两个月到我这来一趟,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必须在我这里生产,我给你接生。” 这里环境有点差,叶彩 第361章 养生大师花婆 叶彩唐皱着眉头,一副沉思的样子,往上看了看,再往四周看了看。 花婆看出了叶彩唐的犹豫,她看着叶彩唐一身的衣服,就知道她身家殷实,感谢夏樾,自从进了六扇门,叶彩唐再也没有穿过带补丁的衣服。 富贵人家的姑娘,进门坐她的椅子都是搭边,水虽然接了但是抿都没抿一口,显然是觉得不干净。 但是花婆并没有觉得被冒犯,更没有不开心,恰恰相反,很开心。 不然的话,靠什么赚钱呢?小桃红这样的倒是不嫌弃她这屋子,那有什么用,比她还穷些。 但是花婆不催,让叶彩唐自己慢慢想。 叶彩唐想了一会。 “花婆。”叶彩唐道:“我知道有本事的人都有自己的规矩,但这地方确实……确实我有些难接受。女人生孩子是鬼门关,虽然我娘生了兄弟姐妹好几个,但我家也有亲戚,是生孩子难产去世的,我确实有些不安。” 花婆是过来人,当然明白。 小桃红就不一样了,小姑娘还没嫁人,听叶彩唐这么一说,又想起这些日子在京城伺候丁秀隽,丁秀隽总是不服输的样子心里不安,表情十分不好。 叶彩唐道:“我看着地方偏僻,人烟也少,也没个大夫什么的,万一……” 小桃红这会儿也不知道是融入了环境,还是灵光一闪,她突然打断叶彩唐:“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不吉利的话不能说。” 叶彩唐失笑,这丫头还挺入戏。 花婆缓缓点头:“姑娘的顾虑,我是明白的。不过你放心,我替人接生半辈子,都是白胖小子。只是有一点,你若信我,从有身孕起,怎么调理,就都得听我的。” 叶彩唐要的就是这个,她皱眉迟疑半晌:“那……我该如何做?” 花婆却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叶彩唐恍然,又掏出一锭银子。 “这是定金。”叶彩唐道:“花婆,你若真有本事,不会亏待你。我夫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反正都是办案经费,可以报销。 欧修然看一眼夏樾。 乖乖,瞧这气势,都是你惯出来的吧。 可别说叶彩唐出身富贵,这世上就没有出身富贵的女儿家是做仵作的。仵作可是贱籍,比贫民还不如。 夏樾莫名其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也不要总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我。我又听不见里面的说话。 不过后面的说话欧修然也就听不见了。 叶彩唐掏钱的动作让花婆很顺眼。 她道:“小桃红,你出去转转。” 这谈到正事,果然花婆就开始赶人了。 小桃红习惯了,起身出去了,但是不敢去找夏樾和欧修然,只好在院子里找一个树墩坐下,两只手捧着下巴发呆。 待小桃红走出去,花婆这才道。 “你若是相信我,那么今日我先给你一副药方,你回去吃到有身孕为止。有了身孕之后,每个月都要来我这里一趟,吃什么喝什么,每日做什么,都要听我的。” 叶彩唐脸色不太好看:“不会要吃那些……奇奇怪怪,恶心吧啦的东西吧?” “放心。”花婆道:“都是寻常食物。” 叶彩唐和花婆在屋子里一聊就聊了小半个时辰,外面的人等的都开始着急,托着下巴打盹的小桃红都快睡着了,这才听见门响。 花婆把叶彩唐送了出来。 看起来相谈甚欢。 叶彩唐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留给了花婆,给她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印象,然后约好了时间,这才告辞。 怕被花婆发现,叶彩唐和小桃红一路走出很远,跟着的夏樾几人才现身。 夏樾走到叶彩唐身边,先道:“怎么样,没事儿吧。” “没事儿。”叶彩唐金典总结:“这个花婆就是个大忽悠。” 欧修然:“……” 夏樾心上人的说话方式,他还稍微有点不习惯,不过不要紧,相处多了,就习惯了。 他们以前就觉得,能抓住夏樾心的人,那定是个奇女子,果不其然。奇的如此出类拔萃,如此清新脱俗。 “怎么说。”夏樾道:“你知道花婆是怎么保证她接生的妇人只生男孩儿的了?” “不知道,她没告诉我。”叶彩唐道:“我们关系还没到这一步,但我可以确定的是,绝对没有人能保证一个人只生男或者生女。” 至少这个年代没有,就算在她的年代,也不是那么简单。 夏樾奇道:“那你们在里面那么长时间,在说什么?” 说了那么久,没说到核心啊。 叶彩唐道:“说怀孕过程中的事情,要吃什么,喝什么,怎么运动锻炼。说的都挺对的,这个花婆啊,真的是有经验的,而且不是什么胡言乱语的神婆。她还给我了一个药方,我也看了,就是补身体的方子,没什么问题。” 这个年代孕妇生孩子的死亡率高,其实分两个方面。 一个是普通的老百姓,一个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太太。 生孩子的死亡率都高,可原因是不一样的。 普通人家的妇人,生活条件差,营养跟不上,卫生条件不行,可能一直要干活儿到生产之前,冷水和重体力,缺少医药身体底子差,细菌感染,造成难产和胎儿的夭折。 富贵人家恰恰相反,孕妇缺少运动,饮食过于精细,营养过盛,导致胎儿巨大,自身无力,导致难产。 花婆给出的孕期注意事项,就是简单的一句话。 管住嘴,迈开腿,保证自己身体素质提高,胎儿不要过大,这种情况自然大大减少了难产的概率。 众人听叶彩唐仔细解释完,欧修然不相信道:“按你这么说,这花婆真的是有本事的,不是害人的?” 甚至于欧修然都觉得,以后自己若有了夫人有了身孕,是不是也该来请教一下。 很多名医高手,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那也说不定。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叶彩唐道:“我的意思是,无论她前面说的再对,也不可能成为只生男孩儿的秘诀。花婆吸引人给钱最终的杀手锏是,保你生男孩儿,所以她之前做的一切,都是 第362章 再不要来人间 一时间众人都没能转过来,叶彩唐说的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因果关系。 叶彩唐哎呀一声:“怎么不明白呢,一个孕妇,成功生下一个男孩儿,大前提是什么?” 这个问题看似很简单,其实暗藏玄机。 小桃红想了想:“是她成亲了。” 回答正确……吧。 叶彩唐摸摸小桃红的脑袋,该怎么跟这纯真的小丫头说呢,不成亲其实也可以生孩子的。成亲只是一个仪式,不是一个必然。 然后叶彩唐说了一句看似废话的话:“前提是,她要成功生下一个孩子。不能难产,孩子是死是活且不说,产妇至少得保证不出事儿,要不然的话,一起事故,花婆这辈子都翻不了身,说不定还要偿命。” 叶彩唐这一句话,让夏樾和欧修然恍惚明白了一些。 但是小飞不明白,他勇敢的问了出来。 “可这能保证孕妇生的是儿子吗?” 叶彩唐伸手从怀里摸出一颗糖。 “这是什么?” 小飞呆呆地:“一颗糖。” “好。”叶彩唐道:“你现在随便拿个什么东西在手里,然后闭上眼睛,把手张开。我保证你手里拿着的,都是这颗糖。你信么?” 这怎么可能,小飞显然完全不信。 他看了看欧修然,欧修然点头。 不信你就试呗。 夏大人又不会揍你。 于是小飞从地上随便捡了个小石子放在手心里握拳,然后闭上眼。 “好。”叶彩唐道:“把手张开。” 小飞张开手。 叶彩唐从从容容的,把石子拿了出来。 小飞睁开眼睛。 “喏。”叶彩唐把糖带给他:“这是你手里拿的东西。” 小飞接过糖,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叶彩唐的,但是他同时发现,夏樾和欧修然也在用看傻子的表情看他。 叶彩唐道:“明白了吗?” 小飞一脸呆滞,其实不是很明白,但他现在碍于面子,又不愿意说不是很明白,说出来,好像自己不太聪明一样。 夏樾倒是点头道:“如此的话,确实是能保证每个人的手里都是一块糖,可这糖,哪里来的呢?” 叶彩唐道:“第一买,第二骗,第三偷,第四抢。” 所有不合法的勾当,大抵如此。 欧修然也严肃起来:“花婆有包生贵子的名声在外,那显然不是头一回做这事情了。” 小飞这时候也回过神来:“少爷是说,花婆换了产妇的孩子?” “只有这么解释了。”欧修然道:“事先准备一个男婴,等孕妇生产后,若生下的恰巧也是男孩就省了事儿,若不是,是个女孩儿,或者是个死胎或者有缺陷种种,就把事先准备好的男婴拿出来换上。” 欧修然这么说,好像那不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而是一个物品一样。 像一件衣服,换上,就换上了。 “那……”小飞有点颤抖道:“那换下来的女婴,去了那里?” 都说乱世人命不如狗,虽然现在是盛世,但有些人命,也是如此卑微而悲凉。 叶彩唐抿了抿唇,神情有点冷:“一个没有一点自保能力的婴儿,去了哪里又有谁会在意呢。” 别说这个年代,就算是她那个年代,教育普及,人人平等,每一年,都还有那么多的女婴连控诉这个世界的哭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也许连眼睛都没睁开,连凶手都没有看清,就离开这个世界。 她们若是灵魂有知,也许下辈子再也不想投胎成人了吧。 做猫做狗做一只飞鸟,也好过在禽兽不如的人家。 夏樾一点也不在意有旁人在,抬手搂住叶彩唐的肩膀拍了拍。 他知道这个姑娘,看着死人拿着刀的时候,刀刀见血,剥皮挖心,她比谁都冷血无情。 但其实有一颗最软的最好的心,她看不得世上不平事,看不得弱无辜受伤害。虽然什么都不说,但她会很难过。 “我没事儿。”叶彩唐拨开夏樾的手。 那么多人呢,你注意点。 夏樾也觉得还是注意点好。 于是他回头:“修然,这花婆要派人盯着。” 欧修然应着:“好。” 然后夏樾道:“我们先走一步。” 然后夏樾就牵着叶彩唐走了。 小飞和小桃红都觉得,大家是一起来的,现在回去商议,那当然是要一起走的,于是抬腿准备跟上。 但是两人后领子一紧,被欧修然一手一个抓住了。 小飞还好点,小桃红吓得缩起了脖子,以为欧修然要杀人灭口呢。毕竟花婆是她介绍给丁秀隽的,但是自己真的没有坏心啊,也没有拿好处啊,冤枉啊。 小飞茫然道:“少爷,干什么?” 有事儿您吩咐,揪我领子干什么,在外面我也是要面子的呀。 欧修然恨铁不成钢道:“你是不是傻,你这小丫头是不是也傻?” 欧修然道:“夏大人都说了,他们先走,那意思就是让我们后走,懂么?” 两人不明白,但是夏樾和叶彩唐已经走远了,而且牵起了手,渐行渐远的身影越靠越近。 于是两人就明白了。 欧修然叹一口气:“哎,只有我是孤家寡人了啊,真是伤不起。小飞,你先在这里盯着,我回去找人来换你。” 苦命的小飞,五个人来,终究只有他一个人蹲在树上,被风吹成了一个傻子。 夏樾回到城中,没有回家,直接去了衙门。 江州城衙门,管事儿,但是管不了夏家。 夏樾进门,衙门里的人一看,呦,夏大人来了,夏少爷来了,宾至如归,热情洋溢。 衙门上下昨夜也是通宵未睡。 画舫出了那么大的案子,受害者还是本地名门束家,闹哄哄的查了一夜,虽然尚未查出什么情况,但态度很重要。 见夏樾来了,师爷连忙先迎了出来。 “夏大人。”师爷道:“甘大人昨夜一夜未睡,白天又忙了一天,这才刚刚躺下休息,小人已经命人去叫了。” 江州府尹甘和惬,这官当的说舒服也舒服,说憋屈也憋屈。 有夏家在,大事做不了主,憋屈。但是大事儿也不用担责,也舒服。 第363章 自焚 甘和惬很快就出来了,虽然脑袋挨着床就睡着了,但是刚睡着,就被喊醒了。 他十分郁闷,还没来得及发火,手下说夏樾来了,一个骨碌就爬了起来。 官低几级,就是那么卑微。 甘和惬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精神抖擞的去见夏樾。 夏樾还是很好说话的,也不废话耽误时间,开门见山:“画舫的案子,甘大人已经了解了吧。” “了解,了解。”甘和惬忙道 :“下官正在调查中。” “可有什么进展?” “目前尚没有。”甘和惬很不安:“下官……” 夏樾打断了甘和惬随时准备着的长篇大论的忏悔,将刚才的事情说了。 甘和惬听的一愣一愣的。 夏樾道:“要请甘大人派人过去,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盯着才好。花婆号称能保证孕妇生男生女,很有可能有买男婴的现象。” 不然哪里来的那么多男孩。 说不定还有杀女婴的现象。 甘和惬连连点头。 “下官这就去安排。”甘和惬连忙应着。 睡觉?睡觉是什么?把活儿干好了,以后有的是觉可以睡,活儿干不好,以后就要睡大街。 很快,甘和惬就安排了人手,按着夏樾说的地方就去了。 可是衙役们都还没跑到地方呢,就又匆匆跑了回来。 天已经黑了,夏樾正打算带叶彩唐回家。 昨晚上本来是带她出来玩的,想着吃喝玩乐一条龙,开开心心的过一个晚上,谁知道碰上了那么一摊子事情,没完成还忙了一天一夜,实在是过意不去。 进了府,夏樾对叶彩唐道:“你先去休息,吃点东西。这事情我要去跟父亲说一声,一会儿来找你。” 叶彩唐应着。 昨晚上虽然也沐浴更衣休息了一会儿,但毕竟在外面,没洗好也没睡好,这会儿也有些累了。 丫鬟见叶彩唐风尘仆仆的回来,连忙去准备。 叶彩唐坐在桌边休息,伸了个懒腰,看见一旁站着的小丫头,招招手。 “来。” 小丫头连忙走过来。 “叶小姐。” 大少爷第一次带姑娘上门,这可是未来的大少奶奶,一定要伺候好了。 叶彩唐笑眯眯:“我今天忙了一天,肩膀好酸,能不能帮我捶一捶?” 叶彩唐是会享受的,有人能使唤,绝对不客气。 小丫头如何敢拒绝,连忙应着。 叶彩唐于是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小丫鬟的力度刚刚好,捶得她昏昏欲睡。 突然,一个声音在耳边道:“这个力度怎么样?” 叶彩唐睡意朦胧的嗯一声,如何突然觉得不对劲,猛地睁开眼睛。 只见身后的小丫鬟不知道何时换成了夏樾。 夏樾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在给她捏肩膀。 虽然他的手没有丫鬟那样软乎乎,但是穴位拿捏的非常准,更加的舒服。 “不错,很好,赏。”叶彩唐随手从怀里摸出二两碎银子给夏樾,然后懒洋洋往桌子上一趴。 “背上也捶一捶,捶得好,再赏你二两银子。” 夏樾拿着二两银子十分感慨。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当年叶彩唐一个月也就二两银子,现在一出手都敢打赏二两银子了。 夏樾把二两银子揣进怀里,卷了卷袖子:“来,让你看看我技术。” 夏樾正要努力再赚二两银子,门外脚步匆匆。 他一听这脚步声,就很郁闷。 八成有事,不然的话,不会这么着急。 果然那脚步停在门口。 “少爷。”是他院子里的一个小厮:“衙门来人了,甘大人拍人来找您,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夏樾只好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叶彩唐摆摆手:“去吧。” 公事重要,你去忙,我泡个澡就睡觉啦。 外面的人虽然着急,但是垂手站在门边,既不敢催,也不敢往里看。 好在夏樾不是公私不分的人,知道甘和惬派人来找他那一定是正经的大事,如果小事都自己处理了。 这世界终于安静了,叶彩唐正哼着小曲昏昏欲睡,突然夏樾又进来了。 叶彩唐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叶彩唐看着夏樾,心里祈祷,别说话,别说话,别说话。 但是很遗憾,夏樾道:“可能,要跑一趟了。” “怎么了?” 这么晚了,要不是大事,夏樾不会让自己跑一趟的。 夏樾道:“衙门的人来说,他们到了花婆的地方后,发现她的屋子着火烧了起来,虽然他们已经立刻救火了,但是火势很大……” 叶彩唐也很意外:“小飞呢?” 欧修然那个手下,不是在花婆的院子门口盯着么? “他们去的时候,小飞已经在救火了。”夏樾道:“不过火点起来容易扑灭难,他在那看着也没用,说火是从里面烧起来的。” 确实是很奇怪。 夏樾道:“小飞说他一直盯着,花婆在里面一直没有出来,所以八成是烧死在里面了。” 叶彩唐明白了,所以想让她去看一下第一现场。 那有什么问题,毕竟自己现在还拿着一个月三两的银子呢。 好在现在她的骑术高明,就算是晚上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叶彩唐赶到的时候,花婆院子里的火已经灭的差不多了。 星星点点的火光还亮着,边上有村民一桶水一桶水的往上泼。 欧修然也来了,小飞是他的人,他十分郁闷,叫你看着,怎么看着看着,把火给看出来了。 不过夏樾还是很公正的,给小飞说话:“也不能怪他,花婆在屋子里做什么,他也不知道。等发现的时候也来不及了,火场那么危险,也不能叫他为了一个婆子往里冲啊。” 小飞连连点头。 夏大人你真是个好人。 欧修然也没打算怎么惩罚小飞,只是面子上有点过不去罢了。 现在人还不能进,叶彩唐看着一片狼藉,奇怪道:“为什么花婆要自焚呢?我们暴露了么?就算我们暴露了,她也不至于自焚吧?难道不周旋一下,挣扎一下吗?” 欧修然沉吟道:“莫非画舫的案子是她做的?见我们查到了这里,知道跑不掉了,与其被抓去严刑拷打,不如 第364章 冷血才暖 欧修然的这个猜想,夏樾和叶彩唐都不同意。 叶彩唐道:“这不可能,坏人之所以做坏事,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坏事,就是因为胆子大。别说只是怀疑,就是抓到现行,都有死不承认的,怎么可能还刚露出个端倪,就着急慌忙自杀的。” 要是这么脆弱的话,干不了坏事。早就已经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欧修然想了想,说的也有道理。 “但是,那她为什么自杀?” 夏樾道:“你为什么认定她是自杀?” “难道不是吗?”欧修然指了指小飞:“小飞说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不是自杀,是什么?” “可是丁秀隽是她的客人,如果她想要杀丁秀隽,在这里,或者找一个偏僻的地方,不是更合适。为什么要在人来人往的画舫上?再说她杀丁秀隽做什么呢,还带走她肚子里的孩子,难道不是正好反了,她应该买一个孩子,准备随时替换丁秀隽肚子里的孩子才对。” 花婆做的事情确实很诡异,但是对丁秀隽,她是没有动机的。 丁秀隽前前后后在她这里花了很多钱,给钱也很爽快,而且很信的过她。在叶彩唐看来,属于优质客户。 对于一个优质客户,不但不竭尽所能的帮她,反而冒险害她,说不过去的。 突然夏樾叫过小飞:“你一直在外面,一步都没有离开?” 小飞坚定点头。 “那有没有人进去?” “有。” “什么人?” 三个人立刻都精神起来,小飞虽然坚定表示花婆绝对没有出来,但是,也没说有人进去啊。 “是两个妇人,一个年纪大的,搀着一个肚子大的。”小飞道:“应该也是来咨询的吧,毕竟花婆的名气挺大的呢,她们进去了一会儿,然后就出来了。” 夏樾道:“她们进去了多久?” “也就……一刻钟,反正挺快的。” “出来呢?进入的时候你看见她们的脸了吗?出来的时候,看见她们的脸了么?确定进去的和出来的,是同样的人么?” 小飞被夏樾这么一问,顿时心里发毛。 他使劲想了起来,但是记忆这东西,一旦模糊了,就越想越模糊,越想越怀疑自己。到最后,完全想不起来了。 小飞哭丧着脸道:“我离得远,又是在树上的,看不清她们的脸。但是我确定进去的是一个走路有点不利索的老妇和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出来的也是他们,走路的姿势一样,而是穿的衣服头发都是一模一样的,肚子也是那么大。” 欧修然叹了口气,心想早知道还不如自己留下来呢。 不过是在树上吹一下午的冷风,不是多大事儿,好歹不误事啊。 小飞说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忐忑。 “我……说错什么了吗?” 欧修然拍了拍小飞的肩膀。 “如果对方是有备而来,偷天换日,自然给你看见的,进的两个人和出的两个人,未必是同样的两个人。” 大肚子,蹒跚的脚步,孕妇的姿态,头发,衣服,这些都是可以模仿的。 无论如何花婆都没有现在就自焚的道理,要么,是那两个人进去以后,杀死了花婆,在她的屋子里点了火,将被官府盯住的花婆杀人灭口。 要么,是某一个同伙知道花婆已经被盯上,所以带了一个不知情的孕妇做替死鬼,进去之后,她和花婆一起将孕妇杀死,然后冒充成孕妇的样子离开。离开之前,放了一把火,想要毁尸灭迹。 但这是不可能的。 虽然一把大火可以烧毁许多东西,但是烧不掉人的骨头。 半夜,火终于彻底灭了,被烧的焦枯的木屋残板,也不再烫的不能接近了。 夏樾让衙役从村子里人家借了工具,清理火场。 从外往里,很快,便将火场筛了一遍。 果然找到一具已经烧成了焦炭的尸体。 甚至不用叶彩唐这个专业人士去看,随便谁一眼,都能看出来,这是个孕妇。 她呈现出一个弯曲抱着肚子的姿势,可能是到死的最后一刻,都在保护着自己未出生的孩子。 众人看着焦黑的尸体,心里都不好受,小飞几乎要崩溃里。 他不顾地面上又是泥又是水,扑通一声跪在尸体旁边。 啪的一下,小飞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都是我蠢。”小飞哭道:“要是我早一点发现,她就不会死了。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多看一眼呢……” 他觉得是他害死了这个孕妇。 小飞也不害怕枯焦的尸体,跪在面前哭的伤心。 小伙子还很小,也不过十六七岁吧。在叶彩唐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子。 叶彩唐看着不忍心,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飞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满脸是黑灰的回头。 “别哭了。”叶彩唐道:“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小飞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不是你的错。”叶彩唐加重了语气:“是凶手的错。害人的不是你,杀人的也不是你,如果一件事情我们已经尽力了,就不要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你就是一头撞死,死者也不会活过来,我们能做的,是尽快找到凶手,让死者死得瞑目。也避免有下一个受害者的出现。” 常年接触案子的人,要有一颗慈悲的心,也要有一颗冰冷的心,要不的话,你很快就会被一个又一个残忍而血腥的案件所打败。 以前他们局里,特别是新人,一个案子下来,要接受心理辅导的多了去了。就算是很多年的老警察,在碰到一些变态凶手的时候,心里都会承受不住。 血不冷,就不能热。 心不恨,也不能善。 欧修然很意外叶彩唐竟然会这么温和的安慰小飞,他的手下,一个和叶彩唐看起来毫无关系,而且好像坏了事儿的陌生人。 夏樾却不意外,他淡定看了一眼欧修然。 是的,虽然叶彩唐有时候看起来冷血无情,又狠又酷,但是她是个心软又心善的好姑娘。 欧修然将小飞扶起来,让他休息一会儿。 年轻人还要成长,经一事长一智。 第365章 遍地尸骸 半夜,整个火场都清理了出来,除了一具焦尸,什么都没有留下。 本来让叶彩唐过来,是怕火场里有尸体需要验尸,现在只发现了一具焦尸,被打晕后活活烧死的,也不是花婆,是被骗来的替死鬼,也就没什么验了。 不过来都来了,叶彩唐也不着急回去。 夏樾肯定要在这里守着现场,她一个人回去也没有意思。 于是夏樾拿了件披风铺在地上让叶彩唐坐着。 叶彩唐坐在披风上,看着衙役收拾,若有所思。 不一会儿夏樾走了过来,欧修然斜着眼看着一向酷的夏樾在叶彩唐身边坐下来,递上一杯水。 竟然是热水。 这是火场边啊,还要热水吗?欧修然酸溜溜的想,你差不多行了。 叶彩唐接了过去,也不渴,只是拿在手里。 “困了吗?”夏樾道:“困了我先叫人送你回去,或者找个农家休息?” 附近的人家还是很多的,给钱都好说。只要钱到位,立刻一家老小都能给你把房间让出来。 “不困。”叶彩唐道:“我在想一件事情。” “什么?” 叶彩唐道:“花婆这里,男婴肯是供不应求,可能还需要提前准备的。女婴呢,如果是女婴,有人要吗?” 夏樾想了想:“如果是健康的,一般也是有人要的。” “是那些没有女孩子的人家,想要儿女双全吗?” “不是。”夏樾犹豫了一下,道:“有些青楼,会看那些眉目清秀的女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将她们买去,从小培养。还有些人家,家里有儿子的,如果遇到没有人要的女孩子,也会收养一个,养大费不了什么事儿,有个五六岁的样子,就可以给家里做事儿了,再长大,也不必费劲娶媳妇。” “童养媳?” “对。” 叶彩唐叹口气。 夏樾也不知该说什么,他知道叶彩唐在男女这方面,一贯对女子充满深切的同情,对女子遭遇的不公忿忿不平,可世道就是如此,即便是他,也做不了什么。 好在叶彩唐不钻牛角尖。 叶彩唐慢慢道:“花婆这些年在这里,肯定做了不少给孕妇接生的事情。男婴抢手,女婴被送走有人收留,那……死婴或者有病的孩子呢?” 夏樾愣住了。 “一定有的。”叶彩唐道:“花婆为每一个舍得花钱的人准备了一个男婴,也就是说,在生产的时候,她必定不择手段,只要让对方将孩子生下来就行。比如说用比较烈的催产药,或者其他手段,这种情况下,不可能一个婴儿都没有损伤。” 叶彩唐的视线,看向了被烧焦的房子侧面的一块地。 夏樾的脸色也有些变,他起身走到了那片地前。 这块地里种了点菜,明显的,长得比旁的地方要好许多,似乎是特意施了比别处多的肥。 叶彩唐也走了过去。 欧修然一见,也走了过去。 “怎么了?” 夏樾皱眉喊一声:“过来几个人。” 立刻有几个差役过来了。 夏樾下巴一点:“把这块地挖开。” 夏大人在正常情况下,是不用动手的,只要动动嘴就行了。 但是叶彩唐更自然,抱着胳膊站在一边,一副万物与我无关的样子。 夏樾说挖,衙役自然不敢怠慢,哼哧哼哧就挖了起来,绿色的菜被刨的到处都是。 突然,叶彩唐道:“慢点,轻点,要是碰到了什么东西就停下来。可能不是石头。” 一句话,让本来没想太多的衙役一下子有点紧张了。 有一个胆大的道:“不是石头……那是什么?” 叶彩唐抿了抿唇,不好说。 夏樾道:“反正小心点就是了。” 此时天色已经有点蒙蒙亮了,干活儿的人一身的汗,被风吹过,突然有点冷飕飕的感觉。 本来就差喊着号子卖力气的,现在也不敢太用力了,小心翼翼的挖。 没哇一会儿,突然有人哎了一声。 “我好像碰到什么东西了。”那人停了下来。 另外几个挖土的人也连忙停了下来。 那人小心翼翼的将一层土挖开,突然惊呼一声:“有骨头。” 众人一片惊呼,叶彩唐和夏樾却不动声色,果然是和他们想的一样。 所有的死婴,有缺陷的卖不出去的婴儿,都埋在屋子边上的这片菜地里。 小婴儿只有一点点大,地上挖个小坑就埋了,不会惊动任何人。 但这实在是太残忍了,死胎就罢了,很多有缺陷的婴孩,并不是致命的缺陷,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也许缺了一根手指,也许是兔唇,或者只是长得不够标志,她们有声有色的来到这个世界,然后就永远留在了这里。 众人看着挖出来的小小骸骨,小小的骨头只有手指粗细,那头颅甚至没有一个壮汉的拳头大,全都不说话了。 害怕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害怕,一个个看着地上的骨头,心里将凶手骂了祖宗十八代。 你可以不是人,但你不能这么不是人。真的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吗? 菜地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臭味,和旁的施过肥的菜地是不一样的。 夏樾冷着脸道:“挖。” 衙役继续开挖。 这一挖,又挖了两个时辰,叶彩唐一点困意也无,戴上手套,整理从菜地里挖出来的骸骨。 全部是刚出生的婴儿的骸骨。 有些时日已久,有些要要近一点,甚至还有没有完全腐烂的。 恶臭就来自没有完全腐烂的婴儿尸体里。 绝大部分都是女婴,有个别男婴。 欧修然开始的时候,看着叶彩唐摆放拼凑这些骸骨,表情十分奇怪,但是后来也加入了帮忙的队伍。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菜地和周边全部挖了一遍,筛了一遍,挖出一地的骸骨。 叶彩唐终于将最后一个拼起来,其实她一点都不敢保证自己拼的对。 因为太多了,而且都是婴儿的骸骨,看起来都差不多。 “拼完了。”叶彩唐按住腰想站起来,但是抬了下身体,只觉得腰上一阵酸痛,晃了一晃。 好在下一刻,夏樾立刻就扶住了她。 夏樾一手扶住叶彩唐的胳膊,一手按在她腰上 第366章 紫河车 欧修然连忙问:“怎么了?” 叶彩唐道:“我们原来觉得,这里埋的是花婆接生之后,死婴病婴,有缺陷的婴儿。但是不可能有这么多……” 能整理出来的,可以确定是独立的骸骨,就有九十八副。 其中女婴七十六副,男婴二十二副。 叶彩唐将婴儿分成两个地方放置,一边是女婴的,一边是男婴的。 女婴数量多,男婴数量相比而言,要少的多。 叶彩唐道:“如果是成年人的骸骨,男女是很容易区别的。可是这些刚出生的孩子,实在是太小了。我也不能确定,只能从他们下颌骨上稍微区分,在零到五岁的孩童骸骨中,一百个人里,可能能对七十到九十。” 但是没有办法,这里什么仪器都没有,只能够根据经验硬着头皮分辨了。 “够了。”夏樾道:“男婴和我们预计的差不多,只有死婴和有问题的婴儿,才会被埋。” 不同的是,女婴的数量过多了。 叶彩唐轻轻呼出口气:“但凡是女婴,她们都直接杀死埋了,没有往外卖。” 所以这里的女婴数量才会远超男婴。 可能是因为卖不上价,也可能是因为贩卖婴儿毕竟是危险违法的事情,有被发现的风险,一旦被人怀疑,就完蛋了。 若是为了暴利,就愿意铤而走险,可若卖不上价钱,又何必去冒这风险。 对这些孩子来说,也不知是幸还是不。 不幸的是,她们生下来便死了,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可她们就算活下来,这一生也难免艰难,死了,也许也是一种解脱。 夏樾轻轻点头。 “我已经命人封锁了江州外出的各个水路旱路出口,一定会将花婆和她的同党抓回来的。” 婴孩的命也是命,手里有那么多人命,血迹斑斑,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平民愤。 叶彩唐这两天一夜,只觉得精辟尽力。 夏樾看着心疼:“你先在边上休息一下,来人……” 有衙役赶忙跑过来。 “去找辆马车。”夏樾道。 衙役赶忙去了。 叶彩唐两手托着下巴坐在一边,看着一地白森森的骸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樾正在吩咐,去请个好的道士或者和尚班子来,给这些骸骨超度做法师。然后按照数量,有多少算多少,去白事铺打造棺木,然后按规矩收敛起来,再找风水先生,去寻一个好地方下葬。 哎,可惜谢止没跟来,要不然的话这些活儿他都能干,能省不少钱。 叶彩唐看了骸骨,又去看菜地。 菜地里挖出来的大部分是骸骨,但是也有几句尸身尚未完全腐烂的。 如果说骸骨后来人人都敢上手的话,那几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就只有叶彩唐才敢面不改色的直视,后面还有夏樾,再后来欧修然也咬着牙过来了。 但是叶彩唐给夏樾塞了一个口罩之后,还没来得及给欧修然塞口罩,他就跑到一边去吐了。 吐完之后,他又走了过来,又吐了第二轮。 不过叶彩唐还是佩服他的,是个汉子。 马车还没有来,叶彩唐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菜地上。 那几具还没有来得及完全腐烂,腐烂程度各有不同的尸体,就放在靠近菜地的地方。那个地方大家都有些不敢靠近,虽然这伤天害理的事情和这里的人没有关系,可总觉得同是大人,都有责任。 就好像是这个天下的所有人,亏欠了这些孩子一样。 叶彩唐看了许久,突然起了身,大步走了过去。 她想到了一个刚才忽略的地方。 夏樾正在吩咐手下事情,眼角余光却始终示意着叶彩唐,见叶彩唐突然起身往常菜地走,匆匆说了两句,也走了过来。 叶彩唐一直走到菜地边,看着那几句腐烂的尸体,然后看向菜地。 这一片地方的土,已经被完整的清理过一遍,因为婴孩的骸骨有些实在是太小了,若不细细的筛,根本就发现不了。而直接用工具,很多都会拍碎,铲碎。 夏樾走到叶彩唐身边,开始不说话,一直到她的视线收回来,又落回到几具未完全腐烂的婴孩身上时,才问道:“怎么了?” 叶彩唐皱眉道:“我想这个花婆和她的同伙,不仅仅是靠给人接生男婴赚钱的。她们还在卖一样东西。” “什么?” 叶彩唐道:“刚才我疏忽了,这些已经完全腐烂的婴孩尸体上,都少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叶彩唐道:“胎盘。” 胎盘,又叫紫河车,也称作包衣或者胎衣。 紫河车是胎盘经过干燥加工制成的非常常见一种中药,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记载:“儿孕胎中,脐系于母,胎系母脊,受母之荫,父精母血,相合而成。虽后天之形,实得先天之气,显然非他金石草木之类所比。其滋补之功极重,久服耳聪目明,须发乌黑,延年益寿”。 自古以来,被视作滋补上品。 女婴虽然卖不上价,但是胎盘可以,医馆会高价收胎盘制药,还有一些民间偏方,有些有钱人用它做药,认为可以延年益寿,吃了重回青春。 男婴卖钱,女婴卖胎盘,不得不说,花婆她们将人的价值,利用到了极致。在她们眼里,每一个婴孩都可以换钱,但是没有一个人,是一个活人。 马车终于来了,夏樾让叶彩唐上车,回去休息。 之前只是缉捕花婆和她的同党,只知道花婆的长相,她的同党是什么样子,无人知道。 但现在估计她们这些年卖出了无数的胎盘,卖去了哪里?医馆药房,或者有钱人家?无论怎么样,这是一条新的线索。 单凭两个半老妇人,很难做到如此规模,女婴的数量都近百,那么该有多少人被坑蒙拐骗,估计不仅仅是在江州,周围的地区,都可能有受害者。 回去的路上,叶彩唐大约累了,心情也不好,昏昏沉沉的靠在车壁上。 没一会儿好像夏樾也上了马车。 他在一旁坐下,给叶彩唐调整一下姿势,让她靠着自己,舒服一些。 “睡一会儿。”夏樾给叶彩唐按一按太阳穴 第367章 这是一千两 叶彩唐这一觉睡得很熟,非常熟,熟到一觉睡醒,听见外面闹哄哄的。 她睁开眼睛,视线里是非常漂亮的床幔。 是她的床上的,夏樾表示那是他亲自选的,眼光自然好。 这是……叶彩唐翻了个身,想了想,她不是在马车上睡着的吗?怎么睁开眼在房间床上了? 叶彩唐打了个哈欠,莫非是夏樾抱她进来的,嗯,他胆子挺大的,也不怕被家里人看见。不过就算看见了,估计也是敢怒不敢言。 叶彩唐懒洋洋的,腰酸背痛乏的很,想想,将脑袋伸出床幔,看看那个按摩特别舒服的小丫鬟在不在,要是在的话,让她给自己按摩一下。 能享受不享受,那是傻瓜蛋。 叶彩唐刚探出头去,便看见门开了。 小丫头着急慌忙的走进来。 “怎么了?”看着小丫头那表情,像是有什么事情一样。 叶彩唐看看外面的天色,他们从花婆的住处回来,是快中午,不远,现在天色有些暗,应该是到了晚上了。 自己睡了大概两个时辰吧。 这两个时辰,又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不成? 小丫头道:“叶姑娘,您赶紧起来吧,沈夫人过来了,马上就要到了。” 沈夫人?叶彩唐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丫头说的是沈星谣的母亲。夏樾的姨母翁淑仪。 她过来干什么?来找自己?他们无亲无故,无仇无怨的,来找自己干什么? 但是小丫头也不知道,只是说看见沈夫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看那表情不像是好事。 叶彩唐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心里开始各种盘算,盘算到最后问小丫头:“你家大少爷在家吗?” 快来救驾! 很遗憾,小丫头说,大少爷送小姐回来后,就匆匆得出出去了。 这也在预料之中。 花婆那边发现了那么多骸骨,又要布置抓人,又要核查江州城里有没有花婆的同党,而且涉及的无论买家还是卖家,都是非富即贵的,处理起来可能也没有那么容易,牵一发动全身,这都是麻烦事儿。 按照叶彩唐的经验,她觉得夏樾一两天都回不来。 没来得及想那么多,翁淑仪到了。 翁淑仪带了丫鬟,匆匆忙忙就进了院子,进了门。 叶彩唐推小丫鬟:“快,去把夫人请来。” 小丫鬟匆匆忙忙的跑了。 “呀。”叶彩唐瞬间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来:“这不是沈夫人吗,这么晚了是来找星瑶的吗?她不在我这里。” “我知道星瑶不在你这里,我把她关在家里了。”翁淑仪道:“叶小姐,我就是来找你的。” 竟然把沈星瑶关在家里,这是有备而来啊。 “来找我?”叶彩唐只能道:“沈夫人请坐,来人给沈夫人倒茶。” “不用,都不用。”翁淑仪连连摆手:“叶小姐,明人不说暗话,我就不绕弯子了。” 叶彩唐连连点头。 你说吧,说什么我都接受的了。 哪怕你下一刻掏出一千两银票放在桌子上,都行。 叶彩唐还没想完,翁淑仪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 叶彩唐定睛一看,一千两。 啊这……叶彩唐有点不确定,翁淑仪难道是奉夏樾娘的嘱托,来棒打鸳鸯的?那她现在是应该把钱收起来,还是说我们是真爱? 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一出了呢,有点不好抉择啊。 等夏樾回来,她会不会像是一个负心汉? 就在叶彩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翁淑仪却道:“叶小姐,我请你帮帮忙。” 嗯,听起来不像是要她离开夏樾的样子啊。 叶彩唐好奇道:“帮什么忙?” 翁淑仪道:“叶小姐,我请你劝劝阿樾。” 叶彩唐更不明白了。 这是什么意思? 见叶彩唐一脸茫然的样子,翁淑仪解释道:“是这样的,今天下午,阿樾带官府的人,封了家里的好几间铺子……” 翁淑仪越解释,叶彩唐越不明白。 “等下等下。”叶彩唐道:“沈夫人,你说明白点。什么铺子?” “药铺。”翁淑仪道:“沈家有不少药铺的生意,江州有,江州周围也有,一向都是规规矩矩的。刚才下人来报,说也不知怎么了,阿樾带着衙门的人,将几间铺子都封了。” 翁淑仪一说是药铺,叶彩唐心里就有数了。 夏樾现在肯定在查和花婆有勾结的人和铺子,沈家的药铺肯定有问题。 倒未必说是沈家和这事有关系,他们家生意做的大铺子也多,沈家就算管,也不会具体去管买进卖出什么东西,只能交给信任的掌柜,然后管一个总账,过的去就行。 但这事情,翁淑仪怎么会求到自己这里来了呢? 奇怪了。 叶彩唐不去接钱,而是道:“沈夫人,这事情你找我也无用啊。夏樾在外面的事情,我如何管得了,你怎么不去找伯父伯母呢?” 翁淑仪去找夏樾的父亲不合适,可以去找夏樾的母亲啊,那是她亲姐姐,不是好说话吗? 难道是因为夏樾的母亲想给自己找不自在,特意指使过来的? 叶彩唐看了太多的宫斗宅斗文,对大户人家内宅里的事情,一向是用最恶毒的心思来揣摩的,没办法,实在是理论经验太丰富了。 可是翁淑仪道:“姐姐姐夫都出门去了,也不知何时回来,要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来麻烦你。” 叶彩唐一听,知道怎么回事了。 夏樾的爹娘,竟然躲出去了。 这事情简直太糟心了,你们就算是不愿意答应,也不能躲出去吧。你们就算躲出去吧,是不是应该通知我一声。 现在好了,那么大的一个夏家,堂堂夏巡抚家,夏大人家,结果呢,一个主子都不在,剩下一个做客的临时的自己? 叶彩唐呆呆的看着翁淑仪,翁淑仪一见叶彩唐这样子似乎是不太愿意,着急了,一把抓起银票塞进她手里。 “彩唐,现在只能靠你了。”翁淑仪这架子是摆的快放的也快,哀求道:“阿樾现在最听你的话,只要你说一句,他肯定会放过沈家一马的。你和星瑶是最好的朋友,就算不看我们的 第368章 叶大忽悠 翁淑仪一见叶彩唐不收钱也不答应,眼看着就要给她下跪了,这也是个放得开的。 但是叶彩唐怎么能让夏樾的姨母,让沈星瑶的母亲给自己一个晚辈下跪呢,这是无论如何说不过去的。 于是她一把紧紧抓住了翁淑仪,掷地有声道:“沈夫人,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翁淑仪一听,叶彩唐不装傻了啊,有戏。 她立刻来了精神,充满了希望。 然后叶彩唐一挥手:“你们都退下。” 丫鬟们不明所以,但还是纷纷退了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叶彩唐压低声音道:“沈夫人,您坐,这事情我跟你细细的说。” 翁淑仪连忙应着。 叶彩唐道:“沈夫人,您说的是家里几个医馆被封的事情吧,那您知道,为什么被封吗?” 翁淑仪道:“听说是因为药铺里有不合规的药材,紫河车。这不是很正常的药材么,哪家药房没有啊,这有什么不合规的。” 叶彩唐解释道:“来源不合规。” “这怎么可能。”翁淑仪道:“叶小姐,不是我和你说大话,咱们药铺的东西,在江州城绝对数一数二的。一分钱一分货……” “嘘……”叶彩唐神神秘秘的做了个手势:“沈夫人,你知道我昨天一个通宵,去了什么地方吗?” 叶彩唐突然换了话题,翁淑仪没明白过来,茫然道:“啊?” 叶彩唐道:“我去了收购那些紫河车的地方。” 翁淑仪更不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叶彩唐道:“那是个小小的菜园,只有……半个房间那么大……” 叶彩唐比划了一下。 翁淑仪看着叶彩唐比划的手,确实不大。 叶彩唐道:“因为有人举报那个菜园的主人拐卖婴儿,官府去查看,然后我们就从地里的泥土里挖啊挖,挖出一百多具婴儿的尸体,刚刚出生的那种,骨头只有那么细,头颅只有那么大……” 叶彩唐连说带比划,绘声绘色。 翁淑仪哪里听过这个,一听脸色发白,有点害怕道:“你说这个干嘛,别,别说了,大晚上的。” “不行,我一定得把这个事情跟您说清楚。”叶彩唐死死拽着她:“我们花了一个晚上,把那一百来具骸骨都挖了出来,那些都是从孕妇身体里被活生生的给剖出来的,男婴卖了,女婴卖了,紫河车,都卖了。” 翁淑仪一听是活活的剖出来的,更害怕了,这个时候,她完全没想过江州就那么大,怎么可能死那么多人不被知道。 叶彩唐道:“当我们把所有的骸骨都挖出来以后,突然……” 翁淑仪一抖。 叶彩唐声音更低沉阴森:“一阵黑气从那些骸骨上涌了出来,瞬间就将我们全部笼罩在其中,那些黑气在空中凝结成一个个女孩子的模样,都是很小很小的,有些是健康的,有些缺胳膊少腿,她们身上都血淋淋的……她们伸出胳膊伸向我们,说,把胎盘还给我们……” 说着,叶彩唐伸出手,抓住了翁淑仪的胳膊。 “啊……” 翁淑仪发出一声惊叫,猛地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将椅子都给带翻了。 “别怕别怕。”叶彩唐还安慰她:“没事儿啊,当时我们也吓坏了,不过都是小孩子毕竟心地纯良,知道我们都是无辜的,也没要我们的命,但是夏樾答应了她们,给她们收敛骸骨,置办棺木,入土为安,办法事超度……” 翁淑仪连连点头,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 叶彩唐道:“还有,把抢胎盘的坏人抓起来,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她们都是靠胎盘,因此觉得那是她们最亲切的东西。要是不能还给她们的话,一定会怨恨深重,阴魂不散,变成幽魂厉鬼……” 突然,门外也不知是什么鸟儿凄厉的叫了一声。 这一声叫的可真是时候。 翁淑仪现在就是惊弓之鸟,被这一声叫的魂飞魄散,连着两步往后退去:“彩唐啊,别找阿樾了,该怎么查就这么查,让他好好的查,我先回去了。” 说完,翁淑仪几乎是落荒而逃,她带来的几个丫鬟连忙跟了上去。 估计今天晚上翁淑仪是要睡不着的,可能连夜要去求平安。 叶彩唐看着翁淑仪的背影,忍不住捂着嘴笑。 笑完了才发现,哎,桌子上的一千两银票还在呢。 刚拿起银票,准备先收起来明天叫人送回去,一个脑袋伸进来。 “被我发现了。”夏樾突然从外面探进脑袋:“你是不是想私吞这一千两?” 叶彩唐十分无语,左看看右看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夏樾道:“就在你说,黑色的雾气从骸骨上飘出来的时候……” 叶彩唐一想:“那你来了有会儿了啊,怎么不出来?” 夏樾走进来,笑道:“看你忽悠的挺带劲儿的,不忍心打扰你发挥。” 看夏樾那表情还挺得意的,叶彩唐不满道:“夏大人,你们夏家,好歹也是江州城数一数二的人家,这事情做的不厚道了啊。” 一家子都躲开了,让她一个不明所以的临时工冲锋陷阵。 夏樾坐下,将叶彩唐也拽着坐下。 “不是不厚道,实在没办法。”夏樾道:“姨母无论有什么事儿都来找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母亲就这一个妹妹,每每被缠的没有办法。所以今日事情一出,他们就知道姨母要来,就赶紧先避开了。” 叶彩唐哼一声,真利落。 夏樾连忙道:“不过他们确实想不到姨母会来找你,你毕竟是晚辈,找你的话,可是要拉下脸面的。但是我不一样,我一听说消息立刻就赶回来救你了,不过我来的时候正听你给姨母说鬼故事呢,说的还挺有意思的,所以才没出来。” 夏樾是来解围的,可眼下没有围需要解,自然不用出来了。 翁淑仪回家之后,一夜未睡。 第二天一早,就叫下人送了五千两银子来给夏樾,告诉他,这些婴儿骸骨所有的安葬超度的费用,她都包了。 夏樾盯着放在面前的五千两,和爹娘围坐一团。 “真不容易。”夏樾父亲先 第369章 谁的人谁负责 沈家很有钱,不能说很小气,但是绝对不大方。特别是在做好人好事这一块,确实不大方。 江州气候虽然不错,但也难免有天灾,比如大旱两年颗粒无收什么的。 这个时候,很多富商,官宦就会拿钱出来赈灾,给家中缺衣少食的老百姓施粥送药,送医送柴,帮助他们度过难关。 这当然不是必须的,但是一般来说,只要有能力的人家,都会出力。 毕竟一来江州就那么大,无论做什么生意都要依靠父老乡亲,用钱换一个好名声,那也是有用的,而且长远看来,是有好处的。 再说,不仅仅是在民间能换一个好名声,对上,也是一种讨好。 比如大灾来临,夏巡抚号召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你做一个在江州讨生活的商人,日后还想在江州做生意,你能不给这个面子? 这当然是自愿的事情,你要是不给,官府也不会上门抢。但是这心里,就难免没有一个小本本,会记上一笔了,以后若是有了什么事情,你还想讨好? 那可就难了。 沈家,就是江州城里,比较小气的那一种。 也不是完全不出,但每次有什么事,真的是面子过得去就行,只是奈何沈家的夫人,是夏巡抚夫人的亲妹妹。 血浓于水,这是非常亲的关系了,于是旁人也不好说什么,夏巡抚也不好说什么,夏夫人也不好说什么。 有这些前情提要,因此当沈家送了五千两银子过来,主动提出要给那些可怜的孩子办理后事的时候,大家才那么震惊。 夏巡抚大人,更是恨不得把这五千两银子裱起来,好日日欣赏。 当然这个提议不敢说出来,说出来的话,肯定要被夫人打。 夏樾很得意,这叫啥,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当然他也不敢说出来,说出来的话,可能也要被打。 但是夏樾哈哈一笑;“爹,娘,我就说吧,彩唐是有办法,有本事的。你们不要看她的出身,天潢贵胄也有纨绔子弟,寻常人家也有出类拔萃。” 夏夫人点头:“嗯,是的,这姑娘很有意思。虽然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法子,但是法子这东西嘛,管用就行。” 什么台面不台面,夏家台面上的东西已经够多了,都已经远离了京城,就不要一天天的绷着过日子了。 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夏樾的父母当年没有过多周旋,欣然收拾举家搬离京城,来到江州,就是因为对绷着的人情世故实在厌倦。如今自由自在,在江州过着老天最大我第二的日子,何其潇洒。 之前夏樾要去京城,他们是很纠结的,反对肯定不行,对皇帝的好意,你一味拒绝也是不合适的。 但是同意呢,儿子这眼瞅着到了要成家的年纪,父母介绍的一概看不上,他们也不确定夏樾是不是有在京城寻一个豪门千金的念头,要是真寻了,也是麻烦。 谁家千金愿意背井离乡,离开父亲,来到江州过日子。谁家千金又愿意京城中夫家冷清无势?说不准啊,为了这亲事,还得哼哧哼哧的一大家子又搬回京城去。 这两把老骨头啊,想着就费事。 但是现在不用愁了,叶彩唐如此身份,习惯潇洒,定不会有这样的要求。说不定他们小夫妻自己在京城过日子,还自在些。 叶彩唐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做了一件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也不知道夏樾父母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因为封锁布置的快,花婆和她的同党没有来得及跑出江州,就被抓捕归案。 被抓之后,又供出了数人,一整条的产业链。 一个经营了几十年的违法暴利的组织,都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从混迹在江州贵妇圈,打探哪些人是对男孩异常狂热,套近乎介绍生意,再带去花婆处,安排生产时间。 男婴可遇不可求,所以不能完全配合孕妇生产的时间。 花婆他们往往会在算好的日子提前上几日,就催促孕妇前来,这样很多婴儿不是足月,带来了更大的死亡率。 但是她们无所谓,在她们眼里,除了钱是钱,其他的什么都不是。 至于束正清的如夫人丁秀隽,那不是一个倒霉可以形容。 她本是去和花婆的同党商议生产日子的,但是去的早了,无意中听见了她们的对话,知道了这个惊天骗局,因此才被杀人灭口。 凶手杀人之后,一不做二不休,想着不要浪费,所以就剖开了丁秀隽的肚子,但是丁秀隽已经有八个月身孕,虽然母亲死亡,孩子剖出来多半是可以活的。 于是凶手拿走了丁秀隽肚子里的孩子和胎盘,入水离开。 叶彩唐休息了两天,总算是缓了过来,听着夏樾给她讲述案情,十分唏嘘。 “那丁秀隽肚子里的孩子呢?” 夏樾摇摇头:“开始还有气息,但是一会儿就没气了,直接被丢去水中了。” 那么点大的一个小小身体,现在早已经不知道沉在什么地方,早就被鱼虾啃噬的不成样子了吧。 叶彩唐沉默半晌:“那沈家跟这事情有牵连吗?” 如果有牵连,可不是查封店铺就能解决的了吧。 “万幸没有。”夏樾道:“药铺都有自己的进货渠道,紫河车确实是一个常见药材,但是因为来源稀少,价格昂贵。药铺掌柜图便宜,从花婆他们手上买,不问来路,价格比市面上要便宜,他自己赚个差价。” 这事情沈家确实是无辜的,但是也有监管不力的连带责任,考虑到沈家在对于死者的补偿方面,非常积极主动,因此也只是象征性的罚了点银两了事。 总体来说,算是圆满解决吧。 “太好了。”叶彩唐逗着院子里的鸟儿:“来,给大爷唱个曲。” 可惜那鸟儿既不是鹦鹉也不是八哥,根本就不会说话更不会唱歌,只能心道这哪里来的傻妞,于是翻了个白眼,转过去把屁股对着了叶彩唐。 叶彩唐觉得面子挂不住,自己受到了羞辱,于是转头对夏樾道:“来,给大爷唱个曲。” 你总不敢转过去,把 第370章 带血的喜服 夏樾本来的计划,就是回江州住上六七天,主要目的是带叶彩唐回一趟家,让她亲自来他家里看一下。 这姑娘也没去豪门大户里待过,感受过内宅的各种明争暗斗,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有那么多故事。总觉得大户人家的后院,那都是惊涛骇浪,明争暗斗,你给我一杯茶我送你一块糕,里头不是放了毒药就是裹着刀。 这一点夏樾无论怎么解释都没用。 只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叶彩唐自从来了夏府,除了开始一顿饭,翁淑仪有点不冷不热之外,别人虽然没有表现出十二万分的热情,也没有一个人找麻烦。 紫河车案件之后,那更不一样了。 未来的大少奶奶竟然搞定了这些年都没人能搞定的沈夫人,简直是普天同庆,皆大欢喜。还不赶紧抱大腿的抱大腿,抱小腿的抱小腿。 现在谁也不知道叶彩唐和夏樾成亲之后,会住在京城还是江州,万一呢,先搞好关系准没错。 叶彩唐在最后几天,感觉到了夏天一般的温暖。 不过休息两天,又在江州城玩了两天,和夏樾的一帮朋友聚一聚,也就差不多了。 眼见着十来天过去,也该回京了。 难免夏樾和母亲一阵母慈子孝,之后放行。 来是多少人,回还是多少人。王统刘沙都浪够回来了,沈星瑶依然跟着他们。 谁叫夏樾已经对翁淑仪打了包票,一定在京城给表妹找一个好姻缘呢,沈星瑶哈哈大笑,抱住叶彩唐不撒手。 “唐唐,表哥可是说了,我的终身大事就包在他身上了。”沈星瑶凶狠的说:“要是没给我找到如意郎君,我就扒着你不放,你们俩别想过安稳日子,别想撇下我去游山玩水,吃香的喝辣的。” 对于可盐可甜的小表妹,叶彩唐也毫无办法。 虽然不能一直在江州,京中暂时倒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夏樾规划着,回去换一条路,虽然要多绕上两天,权当游玩了。 别人都没有意见。 都听大人的。 有大人操心就好,我们主打一个吃喝玩乐。 叶彩唐虽然以前不是没出门旅游过,但从没有这么不操心过,这一趟真是充分体会了一条咸鱼是多么的快乐。 一车咸鱼终于回了六扇门,马车在门口停下,夏樾进行问卷调查。 “两位大小姐,这一趟吃着喝着,逛着买着,可还满意吧。” “满意,不错,再接再厉,还能进步。”叶彩唐大方给了一个五星好评。 “满意满意啦。”沈星瑶蹦下车,非常高兴自己又从家里跑了出来。 其实找不找如意郎君她都不太在乎,家里时时处处要讲规矩,又不能这样,又不能那样,过的憋屈的很。外面海阔天高有表哥罩,多么的舒服。 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很开心啊。 幸亏夏樾不知道沈星瑶心里的想法,要不然的话,可能会打包把她给扔回去。 六扇门里差役一见大人回来了,连忙一拥而上,拿行李的拿行李,问安的问安。 林婶得了消息也早早出来了,看着叶彩唐这一趟出门,回来眉飞色舞更加嚣张,就放了心。肯定没在夏家受委屈,这婚事说不定真的有戏。 众人休息下来,夏樾装模作样进了书房。 他是这样打算的,多日不在京城,肯定有一些堆积的公务,肯定是要抓紧处理的。 但是风尘仆仆也有点累,想要休息休息。 所以他决定在书房休息,既可以休息,又可以让人觉得他在处理公务,有利于营造他勤勉刻苦的形象,一举两得。 夏樾于是进了书房,关了门,进了隔间,躺上床,刚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有人敲门。 一听这敲门的节奏,就不是叶彩唐。 于是夏大人的怒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不知道本大人处理公务的时候,不能打扰吗? 但是外面敲门的声音孜孜不倦,王统道:“大人,大人,有事禀告。” 夏樾叹一口气爬起来,抓了抓被睡乱的头发。 王统是自己人,算了,先问一下情况再打死吧。 王统站在门口,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件衣服。 这是一件红色的女式衣服,正红色,虽然叠了起来看不见全貌,但还是可以看见上面五彩线绣的花纹,非常精美,就是有点脏兮兮的。 这是一件喜服,女子成亲的时候才会穿的衣服,而且这个衣服精致华美,就看上面的刺绣美轮美奂,价值不菲,一般的人家都是穿不起的。 夏樾道:“这是什么?” 王统道:“一件衣服。” 夏樾冷冰冰的看着王统。 啥事儿你不能直接说,还要我慢慢猜是吗? 王统只觉得一阵寒意涌上,一个激灵,忙道:“大人是这样的,这件衣服,是昨天晚上被人放在六扇门门口的,上面还有血。差役本来想送去顺天府,但一想大人今日就回,就留下来了。” 虽然六扇门不管小事,但东西都送来了,要是再送走,让顺天府接管,总觉得有点偷懒怕事的嫌疑。 夏樾道:“上面有血?” “是,他们展开看过,有血迹。”王统连忙放下托盘,将衣服展开。 果然,在嫁衣的胸襟上,有一小块血迹。 血是红的,衣服也是红的,因此染在上面并不明显,呈现出来的是一片深色。 但是六扇门里,人人都有一定经验,特别是对血,虽然分不清是人血猪血,但是不是血还是辨认的出的。 夏樾这么一听,也觉得有些诡异了。 “有人半夜,将一件带血的喜服,放在六扇门门口?” “是。”王统道:“因为是半夜,并未看见是谁放的。也不知是何意。” 如果你要报案,或者你要伸冤什么的,找六扇门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好歹要留一点线索吧,比如怀里揣个纸条什么的,写清楚你有什么冤屈,要为谁伸冤,这也是个事儿。 现在不明不白的就一件衣服,叫人无从下手。 夏樾沉吟一下:“把这件喜服拿给星瑶,让她看一看。” 第371章 谢止归来 沈星瑶是女红刺绣方面的行家,这方面的知识无人可及。特别是各种绣品,她都是非常有研究的,只不过是闺中女儿,家里也不缺这个钱,所以她的绣品都只给姐妹亲眷,不会流传出去的。 王统忙应着。 夏樾道:“再去顺天府问一问,最近是否有什么和婚嫁有关的报案。” “是。” “还有。”夏樾最后叮嘱要走的王统:“不知道星瑶是不是跟彩唐在一起,你叫她的时候注意点,别吵着别人休息。” 王统酸溜溜的走了。 别人是谁呀,呵。 万幸沈星瑶和叶彩唐虽然都在,但是都没有休息。 她们都很有精神,将路上采购的,和从江州带回来的各种东西给摆了一院子,正在研究和分配。 这一路可买了不少东西,满满当当的放了一个房间加一个院子。 王统之前也是一件件看着装车的,那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一旦拿出来摊开,那感觉瞬间就来了。 “这不是探亲,这是进货啊。”王统感慨着,在箱子和箱子的缝隙中,进了门。 “表小姐。”王统将事情对沈星瑶说了,展开嫁衣。 去顺天府的人很快回来了,带回来了案情消息,又喊醒了刚刚入睡的夏樾。 “大人,最近确实有一起关于新嫁娘的失踪的报案。” 刘沙将所有相关的卷宗都拿了回来。 “报案的人是京城外的陆水村村民袁明达,前天来报案,说是自己的女儿袁紫萍,在新婚的第二天,失踪了。同时来报案的还有他的女婿一家,也就是男方一家。” “嗯,两家一起来的?” “对。”刘沙道:“而且两家吵得不可开交,在街上就差点打了起来。女方说是男方把女儿害了,要男方交人偿命。但是男方说女方肯定是跑了,说女方家骗婚要退彩礼。” 夏樾本来有点困,被说的都不困了。 六扇门什么时候开始,连这种夫妻两家吵架打架的案子都要管了,管的过来吗?要是什么案子都管,以后他们睡觉吃饭都没有时间了。 夏樾不满道:“顺天府没处理?” “处理了。”刘沙道:“当时就派人去看了,但是新娘子还是没有消息,两家依然在吵,一时也没有办法,只能各安抚几句。” 夏樾叹气。 刘沙道:“据回来的衙役说,当地有一种说法,失踪的新娘,是被狐仙劫走了。” “嗯?”夏樾道:“什么意思?” 刘沙道:“当地有供奉狐仙的习惯,新人成婚之前,都要去狐仙庙里祭拜。若是祭拜中对狐仙有什么不敬,惹他不高兴了,就会在夫妻身上使下不好的法术,这对夫妻婚后生活就会不顺,轻则拌嘴闹矛盾,重则有性命之忧。” 夏樾严肃起来:“竟有此事。” 京城里还好些,向来严禁这些乱力乱神,扰乱人心的事情。 但是外面就不好说了,老百姓每当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不知道何处寻求解决,就会将希望寄托于老天爷。 或者老百姓每每看见奇怪的事情,无法解释,就会将理由推给老天爷。 所以基本上每一个城,每一个镇,每一个村,都有各种各样的传说,包括但不限于天上地下的各种神仙妖怪,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河里游的各种动物,狐仙也是常见品种之一了,不奇怪。 官府一般不管民间传说,但不能为祸乡里,更不能有恶人借此,坑蒙拐卖,为祸乡里。 “是。”刘沙道:“因此府尹将卷宗转来六扇门,问一下大人的意思。” 夏樾的意思是,我确实有点困。但此事既然牵扯妖魔鬼怪,理应六扇门接手。 于是夏樾只能道:“转过来吧。” 不仅仅是狐仙的传说,还有放在六扇门门口的带血的嫁衣,让这事情添了一层迷雾。 沈星瑶已经将嫁衣恨不得拆开了,没有什么发现。 沈星瑶道:“这衣服做的很精致,手工精巧细致,用的料子也很好。是非常讲究的人家才会用的。这么一件衣服,就算是非常手巧的绣娘,也要绣上一年,价格不菲。” 除了有点旧,染了血,这衣服真的很华美。 沈星瑶道:“衣服的用料也很讲究,金银丝线都是上等的,这么一件衣服,用料家加用工,没有上千两下不来。” 一个人一年的人工,这就不少钱。当然有一些闺中小姐女红好,会提前很多时候给自己绣一件喜服,但这也是在经济基础上的,要是饭都吃不上,自己的绣品就要拿来出售换钱补贴家用。 更别提用什么好的材料。 听沈星瑶说完,众人都有些奇怪。 这喜服莫非和新娘失踪的事情没有关系,因为陆水村只是个普通的村子罢了,村里的有钱人,也只是相对富裕,一年到头能吃饱饭穿暖衣,吃上几顿肉罢了。不可能奢华到给新娘准备一件价值千两的喜服。 叶彩唐道:“衣服的事情我不懂,但是这块血迹,我仔细的看了,这不是新鲜的血迹。” 术业有专攻,叶彩唐对衣服的概念是打补丁,不打补丁,贵,不贵,透气,不透气,薄,厚。 可是对血的研究,就要深很多了。 “是人血,但不是新鲜的人血,以我的经验,血迹在布料上呈现出这种颜色,至少也要四五年的时间。”叶彩唐补充道:“当然,我说的是正常的环境,就是正常的温度和湿度。如果在特定的环境里,或者泡过水或者做过其他的处理,这个时间就会很不准确。” 没有仪器,一切靠经验,准和不准,多少有一点靠运气。 夏樾道:“嫁衣先放在一旁,大家休息一下,我们去一趟陆水村。” 沈星瑶不是六扇门的人,自然不用跟着东奔西跑,于是收拾的活儿就交给她了。 正在说话,有人晃悠晃悠的过来。 叶彩唐眼前一亮:“呦,谢哥,好久不见。” “不至于吧,也没多久吧。”谢止笑眯眯的,之前分别时的阴郁一扫而空。 众人都打量了一下谢止。 谢止这次出行,真是遭遇了人生最大的意外,他们离开的时候 第372章 半夜的送亲队伍 王统条件反射想要在谢止肩上打一拳表示亲热,打到一半想着谢止是刚受了伤的,连忙收回手。 “伤怎么样了?”夏樾道:“不是说在海天别院养伤吗?” “好了,都是皮外伤,哪用养那么久。”谢止卷起袖子,只见他的手臂上,还有明显一道一道,纵横交错的疤痕,但疤痕只剩下红红的印子,应该已经不痛不痒,只是不太好看罢了。 叶彩唐伸出手指,在红色疤痕上小心翼翼戳了一下。 “痛吗?” 谢止笑道:“早不痛了。” 众人都放了心。 身上的伤不痛了,看谢止的样子,心里的郁结应该也解开了。 如今只是胳膊上的疤痕有点难看罢了,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袖子遮挡着的,又不是姑娘家,也没什么关系。 刘沙还用过来人的姿势,安慰谢止。 男子汉大丈夫,有点疤不是什么大事儿,虽然夏天天热卷袖子有点吓人,但习惯就好。 谢止感激看了一眼刘沙,淡淡道,哦,没事儿,师父给我配了点药,说我这疤最多再抹一个月就能都消了,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 谢止的师父配的药,其他的不知道,主打的肯定是一个贵。 刘沙受到了一万吨的伤害,哭着跑走了。 “对了。”谢止又道:“我前几天还接到了信,说黎翠的脚恢复的很好,现在已经能下地慢慢的走几步了,虽然挺辛苦的,但是姑娘能熬,大夫说,熬过这两个月,就能像是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这真是个好消息,大家都很高兴。 谢止既然满血复活,既然在受伤的这段时间,夏樾也依然没有停他一个月二两银子的工钱,那么自然,又到了干活儿的时间。 六扇门不养闲人,没有人可以例外。 陆水村在京城周边,这一次只是先查看一下情况,也没叫太多人,夏樾带着王统刘沙,谢止叶彩唐,众人穿着便服,低调出门。 到达陆水村的时候,天色已晚。 村子里是没有客栈的,惯例是在本地找个人家过夜。 这个年代挺淳朴,因为交通不便,出门的人经常面临晚上找不到客栈,要在外面过夜的情况。 如果是像夏樾他们这样的一群人,其实都无所谓,人多会武功,季节也好,在野外睡一夜就睡一夜,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是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就有点危险了,因此自然想要找人家借宿。借宿的人多了,被借宿的人也就习惯了,因为难免自己也要出门,也要在别人家借宿。 村子在一片树林后,众人在这里下了马,牵着马,顺着林间小道往前走。 “陆水村我来过。”王统道:“穿过这片林子就到了,很好找。” 晚上的林子再阴森,也吓不着这一行人。 走了一会儿,最前面的王统停了下来。 “嘘……”王统回头,对大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大家纷纷停下脚步,安抚着马匹,不说话了。 王统说:“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好像有人在唱歌。 唱歌?这个黑灯瞎火的时候,在村外的树林里? 王统这么一说,众人都都听见了隐约的声音,不过不是歌声,而是乐器声,有敲锣打鼓的,有吹唢呐的,还挺热闹的感觉。 不是一个人在唱歌,总不能是一群人在唱戏吧。 这好像更恐怖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写的都是不明白。 不明白很简单,去看看就明白了。 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众人也往前迎去,又走了一段路,声音已经很大,这次都能听出来了,这敲锣打鼓的声音,就是成亲迎娶新娘的锣鼓唢呐班子啊。 吹的调调还挺喜庆的。 谢止道:“该不会狐仙庙就在这林子里,有人要成亲,所以来拜狐仙吧?” 谢止这么一说,也不是不可能。 拜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一般可不都是晚上。 众人一下子都来了兴趣,本就是来调查和嫁衣,新婚,狐仙有关的事情,正巧碰上有人成亲,那岂不是正好。 众人听着锣鼓声往前走,果然,很快就在林子里,看见了一支队伍。 虽然闹出几里地的响动,但是这个队伍倒是很简单。 一顶小轿,最简单的单人小轿,前面一个人后面一个人,两人就抬得稳稳当当。 然后前面一个举着灯笼,再后是吹拉弹唱四个人。 轿子边上,走着一个喜婆。 看轿子摇摇晃晃的重量,应该是有人的,新娘子应该就在里面。 这果然是一个新嫁娘,正在依照本地风俗,在成亲的前一夜,去狐仙庙祭拜,求狐仙老爷保佑,婚姻美满,和和顺顺。 不过没看见新郎官,可能狐仙不喜欢新郎官,只喜欢新娘子。 两只队伍,就这么在路上碰上了。 林间的路很窄,一顶轿子和一匹马是很难错过去的,想要过去,有一方要往路边上靠一靠了。 轿子停了下来,站在路中间,夏樾他们也没有立刻让开的打算。 一见这情景,站在轿子边的喜婆走了过来。 喜婆穿着一身红,头上还戴了一朵大红花,格外的喜庆。 但是这喜庆配上这环境,就有一点阴森了。 喜婆陪着笑脸:“几位公子,这道路狭窄,两边走不下,能不能麻烦几位稍微让一下,让我们新娘子过去,不然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喜婆是会做人的,一边说,一边还从挽着的篮子里,摸出喜糖喜饼什么的,塞给走在最前面的王统。 王统自然是接过了喜饼。 他们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生老病死,成亲送葬,这都是大事,当然要人家先走。 但是王统肯定要多问几句。 “大婶啊,这是哪儿的规矩,怎么成亲是半夜送嫁的?也不见新郎官来接亲?” 要不是他们之前就打听了陆水村的风俗,说不定要以为这是什么邪魔外道用新娘子做掩护,要干什么坏事呢。 喜婆见几人穿着打扮都斯斯文文的,一人牵着一匹高头大马,夏樾和谢止还一身公子哥的模样,也没觉的他们是坏人。 这里靠近京城,经常有京 第373章 狐仙庙 于是喜婆解释道:“咱们村子里的规矩,新嫁娘出门的前一夜,要去狐仙庙拜拜。这不,这位小娘子明日出嫁,按规矩今夜去拜狐仙庙呢,请几位公子让轿子过去,不要误了拜狐仙的时辰,惹了狐仙不高兴,耽误了小娘子的姻缘。” 叶彩唐一听。 “有这样的风俗啊,那狐仙,是不是能求姻缘的?” 这可把喜婆问住了。 陆水村的人求姻缘可从不找狐仙庙求,因此能不能求,大家也不知道。 而且狐仙庙在陆水村,多少有一点收保护费的意思。 不是你信我你才要来拜我,而是你成亲就是要拜我,你要是不拜我,你就要倒霉。你要是来拜我,但是拜的没让我满意,你还是要倒霉。 多少有点威胁的意思在里面了。 一旦用上了威胁,不管是神仙还是妖怪,都有点跌价了。 喜婆还挺老实,实话实说:“这个我确实从未听说。” “那我们能跟去看看吗?”叶彩唐问。 这种事情,夏樾他们表现的太感兴趣有点奇怪,但是她一个小姑娘,对新娘子成亲狐仙姻缘这些事情感兴趣,就天经地义了。 王统适时地地上个红包。 成亲是喜事,就当是随个礼吧。 喜婆一见王统大方,又不敢耽误时间,何况这路也不是谁家的路,就算她拒绝,叶彩唐他们只要直接跟上就好了,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当下只好点头。 于是众人让在一边,喇叭唢呐吹起来,锣鼓敲起来,轿子继续走。 喜婆说狐仙庙离这会儿不远,众人干脆将马拴在路边,徒步跟了上去。 果然没走多远,轿子便停了下来。真的有一个小庙隐在林中。 这庙也太小了,整个就一间,不过看的出是有人维护的,并不破旧,庙门口也是平坦的地,没杂草。 庙门是关着的,三更半夜里面黑乎乎的,一点儿灯光都没有,怪吓唬人的。 轿子落地,新娘子从里面被扶下来。 夏樾他们是跟着轿子的,所以站在后面一点,看不见新娘子的长相。不过年轻姑娘,穿着一身红艳艳的喜服,身材窈窕,怎么都不丑。 喜婆扶着新娘子走到了狐仙庙旁边,推开门。 她先和两个轿夫走了进去,很快里面就亮起了光,叶彩唐看明白了,他们是进去点灯的。 不然这黑乎乎的,新娘子一个人进去是害怕。 点了蜡烛后,喜婆和轿夫就退了出来,新娘子走了进去。 此时里面等于已经检查过了一遍,又点了灯,就不吓人了。 夏樾他们没走近,开门的时候,隐约看见里面有个雕像,好像不是寺庙惯常供奉的菩萨之类,这是狐仙庙,那应该就是狐仙雕像吧。 新娘子走进去后,喜婆在外面便将门关上了。 谢止好奇的很,想走近一点去看,但是被外面的媒婆给拦住了。 谢止奇怪道:“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喜婆说的也在理:“咱们村的规矩,是要成亲的新嫁娘才能进的。几位是外乡人,真要进去,那谁也拦不住。但是好歹也等新娘子出来,等我们走了再进。要不然的话,万一狐仙显灵,连累了新娘子,那就不好了。” 喜婆竟然能说出你们要进我也拦不住的话来,可见是有眼力劲的。 众人想想也是,虽然都不相信狐仙这种事情,可是架不住村子里的人都信,不能连累人家了。 喜婆松了一口气。 万幸,这些人虽然看起来不好惹,但还是听讲道理的。 众人就在外面等着,也没过多久,最多一炷香的功夫,新娘子就出来了。 这下他们都看清楚了新娘子的正面,就……就一般吧。 大家都是普通,一般才是正常人。 新娘子出来之后,喜婆连忙上去问,见着了么?见着了吗? 新娘子摇摇头。 喜婆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又失望,又松了口气,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叶彩唐就奇怪了,忍不住插嘴:“见着了什么?” 拜一拜就是拜一拜,难道还指望能见着狐妖吗? 狐妖再灵,也不是这么显灵的吧。 喜婆将新娘子扶上轿子,吩咐起轿。 等轿子一晃一晃的走了,这才对叶彩唐道:“狐仙庙,自然是看狐仙,来祭拜的新娘子若是和狐仙有缘,就能看见狐仙。” 众人一起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其实啥也没明白。 叶彩唐又道:“那狐仙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个喜婆显然也没见,摇头。 “那,什么样的新娘子,才和狐仙有缘呢?” 喜婆一笑:“狐仙啊,爱美,喜欢长的好看的新娘子。” 哦,难怪刚才的新娘子和狐仙无缘呢。 叶彩唐最后一个问题。 “和狐仙有缘,那有什么好处吗?” 喜婆脸上的表情又纠结起来:“这个不好说,有些好,有些不好,都不一样。见了狐仙后,富贵荣华的也有,夫妻不睦的也有。所以光见了没用,还得看个人的命。” 喜婆说完,就追着轿子走了。 明天一早新娘子就正式成亲,还有许多事情呢。 林子里安静下来,众人看着安安静静的狐仙庙,王统道:“大人,咱们要进去看看么?” 那肯定是要的。 众人才不管什么狐仙不狐仙的,谢止直接就推开了庙门。 很遗憾,这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庙,里面的格局和寻常的庙一模一样。 地上两个蒲垫,垫子后面一张长条桌案,上面有已经熄灭的蜡烛,还有香炉,上面三支香。 唯一有特色的是在香炉后面,供奉着的雕像是个尖嘴猴腮的雕像,不用问,那就是狐仙了。 众人绕着狐仙转了两圈,也没看出有什么异样。 狐仙庙里,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地上有香客供奉的食物,还有被吃过的痕迹,估计是这林子里的野兽。 众人看了一圈,就离开了狐仙庙,直接去村子里,找了一家借宿。 王统进门就给了主人家一块碎银子,主人家直接让出了正屋,并且和他聊了半个晚上,不过很遗憾,对于狐仙庙,也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村子里 第374章 各说一词 其实对破案的人来说,角色扮演这种事情,都是常做的。 不管哪个年代,都是一样。 夏樾若有所思。 众人若有所思。 叶彩唐也若有所思。 但很遗憾,这一刻六扇门的劲儿没使到一处去,他们想的都不一样。 既然来了陆水村,肯定要去报案的两户人家看看,第二天在村民家吃了早饭,几人便分头行事。 夏樾和叶彩唐去袁明达家,王统刘沙和谢止,去袁紫萍的夫家。 袁家就是普通人家,袁紫萍家中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姐姐已经嫁人,弟弟年纪不大。 本来是欢欢喜喜的事情,如今一家人却愁眉不展。 袁明达听说夏樾是从京城来的官员,调查他女儿失踪一事的,连忙将人请进来。 进门坐定,夏樾道:“你在衙门报案,说是女儿失踪?” 袁明达连连点头。 “具体情况跟我说一下,你和你女婿邴睿才家,关系如何,女儿嫁过去之后,可有矛盾,在这前后,是否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袁明达就开始说。 袁家和邴家,都是村里两户普通人家,不多穷也不多富,属于门当户对。小夫妻俩之前虽然没有感情,但见过一次,都没什么意见。 这年代的婚姻大部分都是这样的,非常正常。 袁明达重点说出一个情况:“我之前以为邴睿才虽然没什么钱,可是老老实实一个小伙子,谁知道刚成婚第二天,都还没来得及回门,跑来告诉我,女儿跑了,这不是胡扯吗?后来我问了他家周边许多人,有人跟我说,这人不对劲。” 这一点叶彩唐也是站在袁家这里的,新娘子是在哪里丢的,理论上就该谁负责,要是没嫁之前跑了,那是袁家的责任,可能新娘有什么心上人之类的私奔了。 可如今都已经嫁了,什么证据都没有,就不能这么说。 夏樾道:“怎么不对劲?” 袁明达说:“说他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这可是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夏樾道:“这个事情,你报官的时候说了吗?” 袁明达道:“说了,但是他不承认,说我污蔑他。” 夏樾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袁明达道:“村里的一个疯子。” “……” 夏樾有一点想把茶壶拍到他脸上去。 他要是承认了,那就是真疯子。 夏樾忍了忍脾气,问:“为什么疯子的话,你会相信呢?” 袁明达理所当然的道:“虽然是个疯子,但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邴睿才那小子一定是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见我女儿漂亮,把她卖了。” 虽然做父亲的心疼女儿,但是这脑洞也是大的。 “然后他倒打一耙,说她跑了,还能把彩礼退了。” 夏樾问话,叶彩唐在一边做着,她看了袁明达和上来倒水的他妻子之后,有一点倒是认可了。 袁明达的女儿袁紫萍,除非特别不走运,正好遗传了爹娘的缺点,不然的话,应该是挺漂亮的。 叶彩唐看完,突然想起个事情。 “你女儿成亲前,去狐仙庙拜过吗?” “拜过呀?” “那她见到狐仙了吗?” 袁明达点头:“见到了。” 竟然真的见到狐仙了,这让夏樾也来了兴趣。 “她有没有说,狐仙是什么样子?” “这倒是没有。”袁明达道:“不过这还用说吗,狐仙不就是一只狐狸?” 能相信疯子的话的人,果然思维和常人不同。 夏樾和叶彩唐在袁明达在半天,唯一得来一个有用的信息,就是失踪的新娘袁紫萍,是见到了狐仙的人。 因为根据袁明达自吹自擂,袁紫萍长得好看。 叶彩唐综合分析了袁家三个人的长相肤色,觉得袁明达没有瞎说,袁紫萍长得应该是不错。 出了袁家,夏樾和叶彩唐就开始满村找傻子。 袁明达说,那个疯子在村里有好些年了,每天村口村里的乱转,嘴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在说什么,这一次,他去邴睿才家的路上碰见了他,他神秘兮兮的跟自己说,邴睿才要被砍脑袋…… 说的不正常,听的人也不正常。 但是既然说了,夏樾和叶彩唐还是想找到他问问看,万一呢,有些疯疯癫癫的人,真因为疯疯癫癫,不被人提防,所以往往能知道一些正常人不知道的信息。 王统刘沙和谢止在邴家问完了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夏樾和叶彩唐满村子找傻子。 傻子有一个傻子的名字,叫做二楞子。 因为居无定所,有时候在这,有时候在那,没人能说清楚去哪里能找到他。 所以夏樾和叶彩唐今天特别不顺,找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找到人。 但是也正常,因为根据村民的经验,二楞的出现和消失都是随机的,有时候他甚至会跑到隔壁村子去玩几天才回来。 一切看运气。 今天显然运气之神并没有眷顾他们,就算是加上了王统刘沙和谢止,也并没有找到二愣子。众人只好暂时将这条线索放下。 依然回了昨晚的村民家。 关上门来,众人交流一下今日的信息。 夏樾和叶彩唐基本上什么都没问到,就一个二愣子相关,还没找到人。 其他三人去了男方家,男方家的说辞也是没有任何证据的,都是空口白话。不同的是,邴睿才觉得袁紫萍是跟人有私情跑了,但是邴睿才父母觉得,她被狐仙拐走了。同样的大理由是,因为袁紫萍好看,姑娘家长得好看,一看就不安分。 幸亏今天不是叶彩唐去的邴家,不然的话,可能会骂他们。 长得好看也没吃你家干粮,再说,那你家怎么不找个丑的呢?好看也成了原罪,真是没道理。 夏樾道:“两边的话都没有什么证据,都是想象出来的,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情里,狐仙庙很有问题。” 一个很邪门的存在。 “对。”王统卷袖子:“大人,要不我们把那破庙烧了吧?” 众人实在佩服,王统真的是个狠角色。 “烧了就能把狐仙引出来吗?”夏樾不同意:“如果真的有狐仙就罢了,若是不是真的狐仙,看着 第375章 新娘子威武雄壮 这也是个办法,众人想一想,也同意。 但是关于怎么做戏,怎么把狐仙引出来,六扇门五个人进行了非常激烈的讨论,差一点打起来。 根据,新娘子在成亲前夜去拜狐仙,长得漂亮的情况下,可能会引出狐仙的流程,在这件事情里,首先需要一个漂亮的新娘子。 然后需要一个喜娘,一个送亲的队伍,人不用太多,有一顶二人抬小轿,一个吹拉弹唱的班子就行。 因为不确定狐仙对村子里的监视到了哪一步,所以尽量用自己人,消息泄露的越少越好。 他们这里五个人,基本上就够了。 一个新娘,两个轿夫。一个喜婆,一个吹拉弹唱全了。 万能师爷谢止,立刻就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笛子。 “我可以来一段。”谢止说:“笛子二胡唢呐我都行,虽然不精,来一段还是可以的。” 海望天果然是按豪门贵公子的标准来培养谢止的,君子六艺,样样精通。 王统举手:“我也可以,我也会吹唢呐。” 都是人才。 吹拉弹唱的班子,对人数没有具体要求,四个人行,两个人也行,大晚上的有点带响的都行。 但是人肯定还不够,夏樾放低身段道:“我可以做轿夫。” 刘沙道:“我也可以。” 叶彩唐道:“我可以做喜婆。” 喜婆太简单了,只要穿一身红衣服,挽着篮子在队伍一边走就行。 好像差不多了,领路的要不要都无所谓了,让俩吹拉弹唱的在前面领路就行。 众人商量妥当之后,惊觉少了一个重要角色。 新娘子呢? 大家面面相觑,然后目光一起落在了叶彩唐身上。 无他,因为他们这里只有叶彩唐一个人是姑娘家。 新娘子,顾名思义,是个娘子,首先她得是个女的。 但是,叶彩唐并不同意。 叶彩唐说:“不行不行,我一点儿武功都不会,万一进了狐仙庙,在里面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叶彩唐说的非常有道理,谁也不愿意她涉险。 但是夏樾道:“要不这样,不让彩唐一个人进庙,我陪她一起。” 众人说,也行。 经过一天的各种调查,虽然说进狐仙庙大部分都是新娘子一个人,但也有夫妻一起的。在男方也非常信任狐仙,并且准备厚礼的情况下,也不是不可以。 夏樾想的挺美,他扮新郎,叶彩唐扮新娘,一起进去拜就行了。他可以保护叶彩唐,就没什么可害怕的了。 至于抬轿子的人少一个,随便请一个就行,比如这家借宿的屋主,给点钱让他晚上跟着跑一趟,也不用告诉他做什么,没有不愿意的。 王统等人一想,也行啊。 在计划不能泄露,叶彩唐不能单独进庙的情况下,这个是最好的办法了。 但是叶彩唐笑了一下,说:“不好。” 夏大人,你这算盘珠子都崩到我脸上了哦。 夏樾有点心虚,也不明摆着拒绝,只是温和道:“那你说,还有什么好办法。” “当然有。”叶彩唐道:“虽然也不是不能新娘新郎一起进庙,但那种是少数情况,我们应该遵循大家的习惯,只让新娘一个人进庙。如果里面有狐仙或者凶手,他也会放松警惕,更容易出手。” 这都没错,但是…… 叶彩唐一挥手:“没有但是,谁说只有我能扮新娘子?我不会武功,但是你都会啊,所以除了我,谁都行啊。” 众人都惊呆了。 刘沙颤巍巍的道:“我,我们都是男人……” 叶彩唐正义凛然的道:“男人怎么了,你们歧视男人?大家都是六扇门的公差,为了正义,消灭罪犯,解救无辜百姓。花木兰能女扮男装上阵杀敌,你们难道不能男扮女装缉拿罪犯?” 众人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这说的是一回事吗,但好像又是一回事。 叶彩唐道:“好了别婆婆妈妈的,不就是扮男扮女装么,黄泉之前为了安抚恩人,不是扮的挺好的,扮了就扮了,谁敢笑话他不成?” 这还真是。 虽然黄泉女装扮了不止一次,也被赌场里在手下看见过,不但穿裙子还涂脂抹粉,但是那些手下没有一个敢在这件事情上叽叽歪歪,当面背后,没有人敢说一个字的。 敢说的可能都已经埋在了他的花园里。 即便现在他换了一身又一身的好看衣服,也没有一个人觉得黄泉是个娇弱公子,没有人觉得他女气,黄金赌坊的老板,依然是京城黑道上赫赫有名的冷酷狠辣,还有钱。 大家被叶彩唐说服了,那么第二个问题来了。 王统问:“谁扮新娘子。” 叶彩唐一笑:“当然是最好看的那个啦,狐仙最喜欢漂亮的新娘子。” 王统和刘沙的眼神,立刻在谢止和夏樾之间,扫来扫去。 王统不敢说,我觉得大人最好看,看那眉眼,看那鼻梁,那看身段…… 刘沙也不敢说,我觉得谢师爷也不错,五官也很好,而且斯斯文文,一看就秀外慧中…… 谢止和夏樾都感觉到了。 夏樾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早知道当时黄泉想来六扇门的时候,就把他给招进来了,现在肯定不用为谁男扮女装犯愁,他熟门熟路啊,连胭脂水粉都可以自带。 就在这诡异的沉默中,突然,谢止抱住了胳膊。 众人:“……” “不知道为什么,胳膊好痛。”谢止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大概是前几天伤的太重了,失血过多,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突然胳膊痛,头也晕,还想吐……” 谢止晃晃悠悠的坐下了,一副再不坐下要昏过去的样子。 除了佩服两个字,夏樾无言以对。 这都多久了,还前几天?你之前精神百倍生龙活虎的样子,难道是我们眼花吗? 但不管怎么样,谢止就是突然病倒了,旧伤复发,一下子失去了工作能力,夏樾也无可奈何。 现在只有他一个了。 作为最有可能被狐妖看中的人之一,夏樾只好万分不情愿的成为了新娘子。 “我这身高的新娘子……”夏樾叹了口气:“罢了,等见到 第376章 人要衣装 夏樾虽然表现的很淡然,但现在多少有一点公报私仇的心了。 好在叶彩唐对化妆还是懂一点的,就是坦白说,夏樾的喜服有一点难买,因为他确实太高了。 夏樾可没脸去试喜服,还是叶彩唐去了,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定制,最好是有成衣,可是当她报出新娘子的身高腰围数据的时候,掌柜的惊呆了。 手里拿着尺子,半晌没回过神来。 一再跟叶彩唐确认:“姑娘,你看看你这个尺寸是不是量错了,要不然的话,新娘子不方便出门,我上门去给量一下。” “没错。”叶彩唐非常笃定:“掌柜的没错,就是这个尺寸。” 掌柜的颤巍巍的比划了一下,好家伙,新娘子比我还高一个头。 叶彩唐淡定点头:“是的,新娘子确实有一点高,还有一点壮。” 夏樾的身材,是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在男人里看着并不壮,但如果换成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那就太壮实了。 掌柜的做了一辈子的衣服,也没见过这样的尺寸。 他倒不怕多费一点布料,主要是怕叶彩唐搞错了尺寸,现在说的爽快,等拿回去新娘子一试,发现衣服上身,腰穿到了膝盖上,那不得回来找麻烦吗? 那就不好了。 但是叶彩唐不但给了钱,而且再三保证,甚至写下来签字画押,保证尺寸不会错,新娘子就是那么高。 钱好说,但是特别赶时间,越快越好。 “今天就想要,最迟明天?”掌柜的惊呆了:“这也太赶了,喜服怎么会这么赶啊,总不能明天要成亲了,今天才想起来没有喜服吧?” 掌柜做了一辈子喜服,也没碰上这种事情。 叶彩唐解释道:“这不是……新娘子实在是太高了,所以一直找不到婆家。好容易找到了,就想着赶紧把婚事给办了,生米煮成熟饭,免得相公跑了。” 谢止和叶彩唐一起来的,听着叶彩唐和掌柜的在那里瞎扯,简直要笑死过去。 可是偏偏还要忍着,差一点都忍出内伤来了。 掌柜的关切道:“这位公子怎么了,一直在抖脸色也不好,是不舒服吗?隔壁就有医馆。” “没事儿没事儿,他是新娘子的哥哥,不舍得妹妹出嫁呢。”叶彩唐随口胡说道:“对了,掌柜的你看看,他妹妹和他差不多高,就是这个个子。” 掌柜的打量了谢止一下:“男子这身高也就罢了,小娘子这身高,确实少见。” 然后掌柜的写写算算:“这种尺寸的新娘喜服,我们店没有,而且我敢保证,全京城也不会有现成的。得现做,赶时间的话,也得四五天吧……” “太慢了。”叶彩唐一想:“掌柜的,你这里不是有一些成衣吗,改一改。” 成衣确实有,但,掌柜的正要再次强调,小店没有那么大的尺寸的时候,叶彩唐已经拿过了一件做展示的。 她能把谢止拎起来,衣服往上一比划。 果然只到小腿,底下还少一截子。 掌柜的:“……” 谢止:“……” “这个就合适。”叶彩唐毫不犹豫道:“改一下就行。” 掌柜怎么也没看出哪里合适来。 “这可怎么改?” “听我的,可以的。”叶彩唐道:“你看啊,裙子短了不要紧,可以接,用红色的布料接长,连接的地方弄点花边遮一遮就行。” “那腰呢?” 这就不是长短的问题,根本就塞不进去。 “直接剪开,然后缝一块布,把腰和整个上衣都变宽。袖子也是,袖子也剪开,然后弄快红布两边一搭,然后再缝上,这不就立刻就变大了吗?” 只要不怕丑,两个时辰就能完工。 掌柜的想了想叶彩唐说的,做,不是不能做。丑,那肯定是丑。 如果这么改还想好看,那必须在改动的地方下达功夫,费的时间肯定比重新做一件还要多。 但是叶彩唐斩钉截铁:“掌柜的,就按我说的做,我给你加钱,我给你打下手。” 于是叶彩唐哐哐哐的往外掏钱,不但自己给掌柜的打下手,还召唤来了沈星瑶一起打下手。 掌柜的一看桌上的钱,立刻就让小徒弟提前关铺子的门。 有钱,有布料, 有徒弟还有两个打下手的姑娘。最重要的,还有一个据叶彩唐说,身高和新娘子差不多的哥哥做衣架子,两个时辰,一件加大版的喜服,就改好了。 别说要是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奇怪在哪里。 “还挺好看的呢。”掌柜的欣赏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除了谢止,大家都十分满意。 可怜谢止,虽然因为装病不用扮新娘子,可还是没逃得了穿新娘喜服的命运。 考虑到夏樾的脸比较大,比较费胭脂水粉,叶彩唐和沈星瑶又去买了一套胭脂口红什么的,这才紧赶慢赶回了六扇门。 夏樾正抱着胳膊坐在堂中,面无表情,气压低沉。 万事俱备。 二人小轿,吹拉弹唱班子,一色的红衣服,甚至林婶还特意煮了几个红鸡蛋,用红纸包了点喜糖。找了个竹篮子,上面盖了一块红布,给叶彩唐挽着。 大家都感慨,这次夏大人要是没嫁出去,那真是不应该。 眼见着一切妥当,众人出发。 这次因为道具比较多,弄了两辆马车,一辆放着轿子,另一辆,叶彩唐在上面给夏樾化妆换衣服。 夏樾绷着脸,叶彩唐觉得自己可能活不到目的地,半路就会被笑死。 但是她努力的忍了。 夏樾心一横眼一闭,由着叶彩唐在脸上涂涂抹抹,想了想说:“你一定是公报私仇,是不是还记恨着以前给你买的胭脂颜色不喜欢?” “大人你想太多了,我们都是为了正义。”叶彩唐一边给夏樾脸上抹胭脂,一边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安慰他。 可怜夏樾不但抹了个花花绿绿,还穿了一双非常有性格的绣花鞋。 没办法,他这个尺寸的实在买不到,叶彩唐只好用老办法,让卖鞋的掌柜找一双素净的男式鞋,然后在上面缝花缝鸟缝彩条。 反正乍一看,那就是个新娘子。 很快马车到 第377章 狐狸精现身 叶彩唐连忙跳下马车,将凶神恶煞的新娘子给拽住了。 我的娘呀,大人你这样的新娘子,不是去庙里拜拜求保佑的,活脱脱一个恶霸去拆人家庙的,要是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你家新郎官和别的姑娘在狐仙庙里偷情呢? 叶彩唐一边追着给夏樾盖上红盖头,一边还尽职尽责的保护新娘子的隐私。 “别看,看什么看,没看见过新娘子啊。”叶彩唐赶着王统和刘沙:“快,轿子抬起来,吹拉弹唱起来。” 王统和谢止立刻就吹了起来,虽然乐曲不怎么精致,还提供喜庆热闹。 夏樾坐进了轿子。 刘沙和另一个六扇门里的差役一前一后,一咬牙,起。 他们两人抬这轿子,可比一般的轿夫抬新娘子要费力多了。 他们几个人实在是不够的,不得不从六扇门里又挑了一个,这个人的挑选标准是,不爱说话,嘴够严实。 看过夏大人新娘妆的人,如果爱乱说话,可能会被灭口的。 叶彩唐挽着篮子,走在轿子旁边。 一支乍一看很正常,细看有点奇怪的队伍,往林子里走去。 按着昨天的路线,很快就到了狐仙庙前。 狐仙庙还是昨日的样子,一草一木都没有变化。 轿子停下,叶彩唐和刘沙先进庙去,点了蜡烛,放了贡品,然后出来,这才掀开轿帘去扶新娘子。 新娘子身上的杀气和怨气在已经凝结成了实体,从轿子下来,有种每走一步,大地震一震的感觉。 叶彩唐扶着新娘子,走到了狐仙庙门口. 新娘子一个人走了进去。 红裙飘飘,佩环叮咚,但硬是走出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 新娘子进了狐仙庙后,便关上了门,众人虽然对夏樾是有信心的,但多少还是有点担心,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听着动静。 一旦里面有什么声音不对,就冲进去帮手。 这狐仙庙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里面那么小,也不像是能长期藏人的地方,除非底下有入口和地道,可以通向别的地方,要不然的话,有人从外面进去,肯定是可以发现的。 就这么安静的等了一会儿,突然,狐仙庙里,发出了奇怪的一声。 “嗷嗷嗷……嘤嘤嘤……”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声音? 然后众人都想了起来,这是狐狸的声音啊,从狐仙庙里,传来了狐狸的声音。 大家一下子都跳了起来,难道自家大人真的如此美丽,一下子就把狐仙给迷住了,五迷三道现了真身,美人儿都不叫,就开始嗷嗷嗷,嘤嘤嘤了? 一个色眯眯的狐狸,蹲在夏樾对面,冲他叫? 那画面太美不敢想。 要是狐狸还顶着一张人脸,那就更不敢想了。 不得不说,六扇门的人胆子还是大的,在明明知道庙里面可能有狐仙的情况下,并没有被吓得四散逃窜,也没有在远离发抖,而是一个个卷着袖子打算进去帮忙。 狐仙其实是一个很有争议的,在神仙和妖怪之间的群体。你可以说他是神仙,你也可以说他是妖怪。害怕的人觉得不能惹要尊重。不怕的也有,说是妖物要消灭。 就在王统,刘沙一个个卷着袖子打算冲进去把他们美貌的大人救出来的时候,砰的一声。 狐仙庙的门打开了。 高大魁梧的新娘子夏樾,大步走了出来。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他的手上拼命的挣扎,一边发出欧傲傲,嘤嘤嘤的声音来。 众人定定睛一看,只看见夏樾的手里拎着一个毛乎乎的小动物。 叶彩唐脱口而出:“狐狸!” 夏樾真的从狐仙庙里,抓出来一只狐狸。 众人连忙把灯笼和火把都举了过去,在光照下看清楚了,夏樾手里拎着的果然是一只狐狸。 狐狸是灰色的,毛茸茸的,和家养的小狗差不多,但是尖嘴猴腮和狗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狐狸被揪住了命运的后脖梗,在夏樾手里拼命的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叫着,一边扒拉四个爪子。 野生狐狸没人给修剪爪子,爪子是很锋利的,如果被抓到,肯定要连衣服带皮肉拉开一块儿,但是夏樾武功高强,怎么会被一只狐狸抓到?只是用手挡了一下,让叶彩唐不要靠的太紧,免得误伤。 王统惊喜道:“真的没想到这个狐仙庙不是空口白话,真的有狐狸。” 但狐狸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只狐狸到底是一只普通的狐狸,还是一只会变身的已经修炼成精的狐狸? 小狐狸还在拼命扒拉着,众人左看看,右看看,也不觉得它有什么法术的样子。 刘沙道:“你倒是变呀,变一个给我们瞅瞅。” “别变了。”夏樾没好气道:“去车上拿根绳子来把这个东西捆了。” 夏樾虽然不是一个特别有爱心的人,但是他对小动物对弱小都还是挺温和的,可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浓浓的杀气。 大家心里有数,这肯定不是冲狐狸来的,而是迁怒。 至于迁怒的原因是什么呢?这就不好说了。 王统应着,连忙去车上拿了挺粗的绳子,三两下就把狐狸的四个爪子给捆在了一起。 可怜小狐狸可能没几岁,哪里见过如此凶残的阵势?四个爪子都被绑了,还在地上滚来滚去,发出嗷嗷嗷嘤嘤嘤的声音。 就在这时夏樾晃了一下。 离他最近的王统手明眼快,连忙扶住 “大人你怎么了?”众人突然紧张起来。 夏樾情况不对,脸色有点红,不是抹了胭脂水粉的红,是不正常的红。 “没事儿。”夏樾摆了摆手,然后坐了下来。 夏樾在众人疑惑中指了一下那只狐狸:“你们都离它远点儿,它身上有问题。” 这么一说,众人更好奇的看过去。 难道真的是一直狐狸精,要不然的话,夏樾怎么会说这话? 如果只是一只普通的狐狸,能给大家什么伤害? 就在谢止考虑要不要做一套法术,夏樾是不是被狐狸精勾了一魂一魄的时候,夏樾没好气道:“有人在这只狐狸的毛上沾了迷药,我有点儿头晕,但是发现的快,吸入的不多。 第378章 指鹿为马 众人一听,连忙将狐狸扔的更远了一点,把绳子绑在了树桩上,然后众人站在上风口。 王统还建议:“要不我给它拎到水里去涮一涮,把它身上的药粉冲了。要不然,给它把毛剃了……” 都是好主意,小狐狸可怜兮兮。 不过夏樾摆了摆手,示意先拴那别管。 “大人,我扶你去马车上休息一下。”叶彩唐看着夏樾那样子:“是不是很难受,王统我们回京城,去找太医……” 夏樾摆摆手:“没……没……” 夏樾正要逞强一回,说没事儿,只是吸进了一点点药粉,有一点头晕,他休息一下就好了,突然一下子也不知怎么的,变得虚弱起来。 “没什么大碍吧,不用找太医。”但是夏樾道:“我在马车里休息一会儿就好。” 王统一听,啊对对对。 王统道:“小叶你扶大人休息一下,我们在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好。”叶彩唐过去扶起夏樾,马车很快被驶来了,两人进了车厢。 进了车厢夏樾就躺下了。 叶彩唐吓了一跳:“你真没事儿吗?不要强撑啊,可别真被狐狸精勾了魂……” “……”夏樾也不知道叶彩唐是怎么想的。 “没有狐狸精,瞎想什么呢。”夏樾脑袋挪啊挪,也不知怎么的,就躺在了叶彩唐腿上:“而且我百毒不侵,任凭什么狐狸精也不能叫我动心。” 但是叶彩唐看夏樾的样子,怎么就那么虚弱呢。 而且是很矛盾那种。 一边嘴硬,我没事儿,好的很。一边站都站不住,一副娇花扶柳的样子。 王统他们绕着狐仙庙转了一圈,又在里面仔细的找了一遍,什么也没有。 而且他们刚才都在外面,如果有人靠近,一定会有察觉。 如果一个人的武功之高,可以在他们都在的情况下,悄悄的来,悄悄的走,那这种人太可怕了,没有什么可以预防了,因为根本防不住。 夏樾虚弱了好一会儿,终于又恢复了正常。 叶彩唐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了一下:“真的没事儿。” “没事儿。”夏樾道:“要不你试试,反正他们也不敢进来。” 叶彩唐不是很明白。 有事儿没事儿这件事儿,要怎么试? 夏樾一本正经道:“狐狸精勾魂下的迷魂药,肯定是让人意乱情迷,神志失常……你学狐狸精勾引我一下,看我能不能坐怀不乱,就知道药效散没散了。” 难为夏樾了,这么不正经的话,他竟然说的非常严肃。 好像面对的不是叶彩唐,而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大夫一样。 叶彩唐愣了一下,然后夏樾就被推下了马车。 大人现在查案呢,你靠谱一点好吗? 夏樾差一点没站稳摔了一跤,情急之间只好装作头还有点晕,晃了一下才站住。 众人本来都在四周搜查,看见夏樾下车了,就都过来了。 夏樾整理了一下衣服,正色道:“我没事儿了。” 没事儿就没事儿呗,为什么怪怪的。 众人心里疑惑了一下,不过也没多心,都松了一口气。 小狐狸还在一旁,不过已经叫累了,开始装死。 夏樾严肃道:“狐仙庙周围可有什么发现?” “没有。”众人纷纷摇头。 这就很奇怪了。 夏樾道:“如今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这狐狸就是狐仙。” 但是看它缩成一团的怂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神通广大的狐仙吧。王统过去拎着它甩一甩,它又叽哩哇啦的叫一叫。 “看起来傻傻的。”王统道:“要是他是狐仙,可能这么折腾,也就是为了一口吃的。” 显然没人认为这个狐狸,是狐仙。 如果它不是,出现在这里,身上还带着迷魂的药粉,那就是有主人的。 可是它的主人并没有出现,在他们能察觉的范围之外,那也就是在相当远的地方。 叶彩唐也从车上蹦了下来。 “要不,我们把狐狸放了吧。”叶彩唐说:“如果它是有主人的,一定会去找主人的,咱们悄悄的跟着他,不就能找到它的主人了吗?” 如果没有主人,跟着它,也能找到它的窝。 虽然小狐狸在一边趴着,眼睛转啊转啊的,但是它总听不懂人话。 众人一想觉得行。 只有王统说:“不会跟丢了吧……不是我对自己没信心啊,但是狐狸这么小,在林子里钻来钻去,很容易跟丢的。” 这倒是实话,跟一只狐狸,比跟一个人难多了。那么点大的小东西,往树林里灌木丛里一钻,你都不知道它从哪里钻出来。 这狐狸现在是他们唯一的线索,要是跟丢了,那今天晚上的努力可就全废了。 夏樾觉得他今天晚上付出太多太多,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浪费。 今天他必须要把狐狸的主人,那个真正的狐仙给抓出来。 夏樾冷笑一声,道:“谢师爷,你就在马车上别动,保护好彩唐。” 这有什么问题,谢止立刻应了。 夏樾又让抓来当壮丁的也原地站好别动,叮嘱叶彩唐,无论发生什么,跟着谢师爷。 夏樾对谢止还是非常信任的,把叶彩唐交给他保护非常放心,相信在任何情况下,只要谢止有一口饭吃,就不能把叶彩唐饿死。 虽然谢师爷一个月只拿二两银子,但是,这二两银子不是白拿的。 然后夏樾道:“把狐狸放开。” 王统毫不犹豫的将捆着狐狸的绳子给一刀砍断了。 狐狸恢复自由之后,先是眼睛咕噜噜的转了一圈,小心翼翼的动了动,确定真的自由了,没有束缚了,这才转身往林子里跑去。 夏樾和王统,刘沙跟了上去。 看着狐狸身形矫健,很快就消失在树林里,叶彩唐有点担心:“他们能追的上吗?” “能,放心吧。”谢止竟然那么信任夏樾:“大人说能,肯定能,就算不能……” 叶彩唐看他,就算不能,他该怎么挽尊? 谢止道:“就算不能,大人也可以在林子里抓一只兔子回来。” “?” “听说过指鹿为马吗?”谢止道:“大人可以先把兔子打一顿,让它承认自 第379章 采花大盗 谢止不知道夏樾知道不知道,但是谢止不在乎。 呵呵,我谢止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难道还怕了谁不成。夏樾虽然是我顶头上司,但一个月二两银子,是不能让我真心服从的。 又等了好一会儿,听着脚步沙沙响,夏樾和刘沙王统回来了。 夏樾手里拎着东西。 叶彩唐定睛一看,是个兔子。 “……” 叶彩唐神色诡异的看向谢止。 谢止的神情也有点诡异。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万千匹羊驼飞奔而过。 夏樾走到面前,便看见了两人奇奇怪怪的表情,正要开口询问,叶彩唐突然伸手指向了他手里拎着的兔子。 “怎么了?”夏樾不明白的抬了抬手。 叶彩唐问:“这是……什么玩意儿?” 谢止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夏樾,你要是真敢说这是狐狸,我就拿二两银子砸你。 夏樾莫名其妙,然后他将兔子丢在叶彩唐怀里。 这兔子很小,估计出生也没多久,毛茸茸的十分可爱,叶彩唐连忙抱住,顺手撸了撸耳朵。 “兔子你们不认识,没见过还是没吃过?”夏樾觉得匪夷所思。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没事儿。”叶彩唐道:“没事儿,兔子不重要,狐狸呢?” 夏樾道:“放了。” “放了?” 夏樾道:“一只狐狸,难道还要抓回来砍头吗?” 这是砍头的事儿么? “那,那这兔子是怎么回事?” “路上碰着的,看着可爱,抓回来给你玩。”夏樾道:“可爱么?” “……可爱。” 叶彩唐一时之间,只觉得他们虽然在对话,但在说的完全不是一件事情一样。 这是可爱不可爱的事情吗? 你去抓狐仙,结果抓回来一只兔子,还那么小,可能是强行从兔子妈妈那里抢回来的,真是太凶残了。 见叶彩唐说可爱,夏樾就放心了,说回正事。 “我们跟着狐狸一路往前,放心没有跟丢,确实找到了它的窝。但是它的窝里没有人的踪迹。”夏樾道:“它不是个狐仙,而且,它也不是人养的。” “怎么可能不是人养的?”叶彩唐不由的道:“你不是说它身上有迷魂散的味道吗,总不能是狐臭吧。” 夏樾差点没绷住。 “就算不是人养的,也可以使唤它做一些事情。”夏樾道:“比如说,藏身在狐仙庙里,对新娘子下毒。” 其实最安全的,是一种养与不养之间的状态。也就是说,人找得到狐狸,但是狐狸找不到人。 这并非做不到的,只要将狐狸抓来,身上抹上药粉,塞进狐仙庙就行了。 来祭拜的新娘子在看见狐狸之后,也不会伤害它,而是会将它放走。 狐狸走了,回了自己的洞穴,但是药粉却留在了新娘子的身上。有一些药粉,药效会持续一段时间,很可能最后很轻很轻,却依然有效。 叶彩唐算是挺明白了:“所以说,狐狸精是不会在狐仙庙里出现的,但是,他会在后面出现?” “对。”夏樾正色道:“出现在狐仙庙,无论做什么,过于明显了。” 但是狐仙不出现,怎么办呢? 众人一商议,不管怎么办,这黑灯瞎火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总不能再回京城去吧。 回去天都亮了。 还是在村里休息一夜,明天起来再说。 明天白天的话,还想看看二愣子在不在,按村里人的话,这是可遇不可求的。 众人便去休息。 照旧是之前的安排,村民带着老婆孩子去找邻居借宿,家里的一切都让给他们。 叶彩唐一个房间,夏樾谢止一个房间,王统刘沙一个房间。 红红火火的轿子就放在院子里。 众人忙了一天,很快就睡了。 夜深人静,一个影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院子里。 他看了一眼院子里的轿子,好像在确定什么,然后进了门。 他的脚步非常轻,几乎是没有声音,打开门也没有声音。 然后男人站在大堂中间,吸了吸鼻子,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看过去,走向了中间的房间。 中间的房间里,住的是叶彩唐。 两边住的都是自己人,因此叶彩唐的房门没有锁,只是掩上了。男人轻轻一推,门开了。 叶彩唐已经睡熟了,一个黑影在床上,呼吸平稳。 男人在屋子中间站了一下,像是在确定什么,然后关上门,走了过去。 到了床边,看见床上的叶彩唐,男人伸出手,打了个响指。 一阵淡淡香味,从男人的袖子里散出去。 这味道和之前夏樾身上沾着的味道有一点相同,又有一点不相同。 叶彩唐只要呼吸,就不可避免的会将味道吸进去。 就在此时,突然,她身边的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叶彩唐的口鼻,然后被子掀起,将她整个人都盖在了里面。 然后夏樾就扑了出来,直直的抓向男人。 这动作行云流水非常快速,男人脸色一变,反应也是极快,身体像是没有重量一样的往外飘去。 奈何外面不但有王统刘沙,还有谢止。 四个人一圈,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要是不能抓住一个狐狸精,那恭喜,你真的要成精了。 狐狸精在昏暗的房间里也不知和谁仓促的过了几招,然后就被制服了。 夏樾点起了灯,照亮了房间。 众人这才看清,眼前的所谓狐狸精是个很年轻的男人,长得……别说还真有那么点像狐狸精,身形瘦削,脸也很瘦,虽然五官很不错,但长得有些阴柔,一双桃花眼上挑,看着就不安分。 “啧啧啧。”谢止打量着:“这就是狐狸精啊,长得是有点像是个狐狸。” 那狐狸精虽然被谢止按住了,但还是忍不住道:“谁是狐狸精,你才是狐狸精,你全家都是狐狸精。” “……”叶彩唐从被子里伸出脑袋,这还有个喜欢用全家句式说话的呢。 “嘿,这狐狸精还挺横。”谢止一把袖剑,将男人逼在墙角:“老实交代,半夜在喜婆房间干什么?是不是想当采花大盗?” “喜婆……”男人懵了,他看看从床上爬起来的叶彩唐:“她是喜婆 第380章 狐仙和狐妖 男人顿时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叶彩唐裹好头巾,站直了。 从衣服到发型,哪里不是喜婆?难道是神态不像? 叶彩唐挽起一旁的篮子,顿时神态也像了,咱这演技,向来演啥像啥。 男人揉了揉眼,觉得自己瞎了。 “不可能。”男人皱眉道:“这里只有你一个女子,你身上,也有桃花粉的味道,你不是新娘是喜婆?那新娘呢?再说哪有你那么年轻的喜婆?” 此时此刻,虽然房间里只有几个人,但是大家的心思各异。 男人想的是,你们是不是看我一个人所以好欺负,觉得我傻,你说你是喜婆,那你倒是变一个新娘子出来我看看啊。 叶彩唐想的比较另类,另一个新娘子?哈哈哈,有的,但是我怕你消受不起。新娘子和你组CP的话,不好说谁攻谁受啊。 众人的思想就复杂一点了。 进庙被小狐狸沾了一身桃花粉的明明是大人,这个男人竟然说叶彩唐身上有桃花粉的味道,怎么来的呢?嗯?呵呵呵,大人,男女授受不亲啊,注意点。 只有夏樾的想法很简单。 弄死吧! 他知道的太多了,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男人几乎立刻感觉到了夏樾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立刻道:“我没有恶意的,你们别误会。” “没有恶意?”夏樾缓缓抽出了剑:“半夜三更,进姑娘闺房,还说没有恶意?那你来,做什么?” 这不是明晃晃的采花贼吗? 夏大人是有就地正法的权力的。 男人却道:“我是来替新娘子实现心愿的。” 这可不得了,男人这格局一下子就打开了。 一时间,众人都笑。 谢止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拱拱手:“胡先。” “……”叶彩唐忍不住道:“你会变身吗?” 胡先无语:“我又不是妖怪,怎么会变身?” “那你不是狐仙吗?”叶彩唐道:“妖怪会变身,神仙也会啊。” 胡先哦一声,解释道:“我叫胡先。古月胡,先后的先。” 众人这才恍然。 王统忍不住吐槽道:“你这名字也太敷衍了,你怎么不叫胡妖呢?” 胡先说:“哦,我妹妹叫胡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夭。” 一时间,大家都对胡先的父母致以崇高的敬意,你们是会起名字的,敷衍也敷衍的与众不同。 就好像姓张的叫张叁,姓李的叫李似,你说有毛病也没毛病,你说没毛病但也真没上心。 夏樾及时把大家放飞的思想给拽回来。 “半夜进入新娘房中,你说你不是行凶,有什么证据?” 胡先两手一摊:“那我也没行过凶啊,我要什么证据呢?我在这附近养了一只小狐狸,小狐狸就喜欢待在狐仙庙里。如果有它碰到自己喜欢的新娘子呢,就会出来蹭蹭她,在它身上染上桃花粉的味道,我就会顺着味道,来替新娘子实现一个心愿。” 说的头头是道的。 正正经经的。 夏樾道:“那我问你,袁紫萍失踪,与你可有关系?” 可别说不知道这回事,不是非要抓现行,才能证明你的罪行的。抓回去打一顿也是可以的。 胡先坦然点头:“有啊。” “袁紫萍是你害死的?” 胡先愣了一下,反问道:“袁紫萍死了?” 这话众人一听也觉得奇怪。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夏樾道:“袁紫萍失踪,生死不明。” “哦。”胡先一听这话轻松下来:“失踪啊,她没事儿。” 胡先一副轻轻松松,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直到看见夏樾的眼神,突然打了个冷战。 好像有一点点可怕。 夏樾冷声道:“你对袁紫萍做了什么,最好一句都不要漏。” 胡先脖子上还架着王统的刀,后背贴着墙,只好老老实实道:“那天晚上,我照例去找袁紫萍,问她有什么心愿。她以为我真的是狐仙,就许愿说,她想离开这里。” “离开是什么意思?” “就是离开,她发现她丈夫和村里村外几个混混关系密切,而且还欠了他们的钱。成亲那天晚上,有几个人去她家喝喜酒,她听见那几个人对邴睿才说,新娘子长得好看,让什么时候陪兄弟们喝喝酒耍一耍,欠债就一笔勾销了。” 众人都惊呆了,竟然有这样事情。 叶彩唐道:“新郎官没把说这话的人打死?” “打死什么啊。”胡先道:“邴睿才欠他们钱,正愁怎么办呢,这一听虽然借着酒劲儿糊弄过去了,但是新婚过后时间一长,再被逼债逼急了,你们说会怎么样?这会儿新娘子要是不跑,可就跑不了了。” 胡先一副,我明明是做好人好事啊,怎么会把我当做坏人呢,我太委屈了。 不过夏樾本来就看他不顺眼,自然不会被他的三两句话所迷惑。 “你把袁紫萍送去了哪里?” 胡先先是往外指了指,然后犹豫道:“我要是告诉你们,你们会把人带回来吗?” 这一问,倒是众人为难了。 本来以为狐狸精是个采花贼,专门迷惑新娘子,袁紫衣是被迷惑了或者被抓走了。 如今竟然是个正义使者。 如果袁紫萍的情况真的属实,他们将人强行带回来,那就是推她下火坑。有朝一日,若是袁紫萍想不开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都有责任,于心不忍。 可这人口失踪,也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叶彩唐不忍心的看着夏樾。 夏樾略一沉吟:“你放心,若你说属实,邴睿才并非良配,他在袁家说的那些话都是虚假蒙骗,本官做主,婚事无效。” 叶彩唐恨不得给夏樾点个赞。 就是,这是赤裸裸的骗婚啊。 这就是放在什么时候,也是说不过去的。 胡先听夏樾自称本官,犹豫一下:“你是……哪位大人?” “六扇门总捕头。”夏樾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官说的话,你尽可以放心,若袁紫萍真的如你所说,是被邴睿才蒙骗才定下婚事,本官绝对不会助纣为虐,毁了她下半辈子的幸福。” 夏樾说起正经 第381章 夭夭 胡先考虑了一下,虽然不太情愿,但考虑到敌强我弱,如果拒绝的话可能会被夏樾打死,还是妥协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生命只有一条,是宝贵的。 “行。”胡先道:“那你们跟我来吧。” 当下,众人押着胡先出了门。 马车就在门外,夏樾毫不客气的将胡先绑上马车,谁知道这是仙是妖的,会不会有什么诡计手段,跑了怎么办? 胡先一万个不愿意,奈何夏樾铁石心肠,丝毫不为所动,也只好忍了。 形势比人强,想要保命,就要受气。 马车一直走上大路,然后走了很长一段,眼见着要进京城了。 夏樾道:“袁紫萍在京城里?” “对啊。”胡先道:“旁的地方她也不认识,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可以收留的她的地方。亲戚家里也不敢去,若是亲戚知道她是逃婚出来的,一定会联系他父亲的。到时候他再想逃就难了。”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想要生活下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像是叶彩唐,还是在自己的家里,有自己的房子,那几年过得也是贫寒。 你说找工作,这个年代的女人,能找的工作太有限了。 胡先道:“袁紫萍的刺绣女红很好,之前在家里就常做一些绣工,拿去京城的店里售卖。有一家绣坊,可怜她所嫁非人,愿意收留她在那里工作。我送她过去的,就在京城十字街附近。” 众人一听,那地方都也知道,那地方有个绣坊,也知道。 万万没想到,两家人闹的天翻地覆,结果袁紫萍就躲在京城里。 不过只要她不在外面常走动,确实很难被发现。 马车果然进了京城,进京城的时候,城门刚开,天才蒙蒙亮。 “我说夏大人。”胡先道:“要不然的话,先把我放开,我又不跑。我在京城也是有熟人的,这要是被看见了,多难堪,还以为我做了什么违法犯纪的事情呢。” 夏樾呵呵一笑。 不然呢? 就算你说你出发点是好的,但是,这件事情做的就是不合法啊。 人人都像你这样还得了?那还不得乱了套? 再说,你说你不跑,谁知道呢,现在你只是跑不掉罢了。 夏樾无视了他这个要求。 马车正在往十字街去,突然,猛的停了下来。 夏樾探出头去:“怎么了?” 在前面的王统道:“突然冲出来一个小姑娘,差一点撞到。” 一个瘦瘦小小的小丫头,躺在马车前面的地上。 夏樾除非是在面对凶恶的罪犯,其他的时候,都是体恤民情的好大人。 自然不会对冲撞了马车的小姑娘生气,而是吩咐:“去看一下怎么回事。” 要是饿昏了,就带去买点吃的给点钱。要是受伤了,就带去医馆医治。 虽然不关他的事,但既然碰见了,就会管一管。 王统应着,谢止离的近,就下了马车,随口道:“我看看。” 谢止虽然不是大夫,但是略会一点医术。 众人也没一回事,看着谢止走了过去。 谢止蹲下身,轻轻碰了碰那姑娘的肩膀:“小姑娘,小姑娘……” 小姑娘轻轻动了一下。 “你没事吧。”谢止伸手去握小姑娘的手腕,打算给她把个脉看看。 谁知道刚碰着小姑娘的手腕,小姑娘突然睁开了眼睛,眼中精光暴涨,手腕一翻,扣住了谢止的手腕。 谢止:“……” 小姑娘的动作行云流水,竟然是个练家子。她一手扣住谢止的手腕,一手伸出,一把锋利匕首从袖子里滑出,就架在了谢止的脖子上。 刀锋程亮,谢止看着自己的几根头发在飘落,这真是吹毛断发啊。 自己今年是走了什么背运,又被姑娘抓了?师父不是说我的桃花劫已经过完了,剩下的都是桃花运吗?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一时没回过神来。 好在现在是在太早,天还只有一点光亮,路上的人也少,没有引起恐慌。 小姑娘脆生生的道:“快把我哥哥放了。” 这话一出,众人才明白过来。 这是胡先的妹妹,爹娘赐名,胡夭。 胡先本来正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呢,一听见这声音吓得抖了一下。 他连忙挣扎着从窗口探出头去。 果然是自己的妹妹。 “哥。”胡夭一见哥哥,高兴起来:“你果然在马车里,你没事吧。” “没事儿。”胡先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救你啊。”胡夭正面这么一看,别说还真是个俊俏的小姑娘,不愧是姓胡的,就没有丑的。 不过小姑娘性格不太好,有点凶巴巴的。 桃夭掐住谢止的脖子,俏脸一板,凶道:“快放了我哥哥。” 夏樾不着急,转头问胡先:“你怎么说?” 你要是搞得定你妹妹,你就来。你要是搞不定,挟持朝廷官员,那我就出手了。 “冷静,冷静点。”谢止道:“其实你哥哥不是我们抓的,你信吗?” 胡夭都看见哥哥两只手被捆在一起了,你说信吗? 谢止十分无语,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夏樾对救他这件事情,不是特别上心。 哼,还想不想要一个月二两银子,性价比那么高的万能属下了? 夏樾确实不太想要,他觉得谢止竟然会光天化日被一个小姑娘挟持了,真的有一点丢人。 上一次也就算了,那是处心积虑,这一次,太大意了。 幸亏现在街上没什么人,不然的话,六扇门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好在胡先道:“夭夭,你快放开这位大人,我真的没事儿,要带他们去找人呢。” “嗯?”胡夭侧头看哥哥。 谢止好声好气劝道:“小丫头,火气不要那么大,不要那么冲动,有话好好说……” 胡夭不领情:“谁是小丫头,我不小了。” 是么? 胡先解释道:“是不小了,只是有点瘦。夭夭和我是双生子,她就比我小一会儿。” 这么说, 也有十七八了。 谢止一听,那真不小了。 那就不是欺负小姑娘了。 “太好了。”谢止微微一笑。 第382章 新生 胡夭不知道谢止在笑什么,不过笑的怪好看的,她有一瞬间的失神,就在这一瞬间,谢止突然动了。 他抓住了胡夭的手腕,顿时胡夭只觉得手腕上一紧,一点动弹不得。 谢止一拧,胡夭手中的匕首便刺向了她自己,他同时将胡夭一转,按住她肩膀往后推进。 胡夭扛不住这力气,连着往后退了几步,一直到背靠在了墙上。 锋利的刀刃贴在脖子上,胡夭略仰着头,动也不敢动。 “胡姑娘。”谢止温和道:“利用别人的同情心,这样是不对的。如果人人都像是你这样,以后再有人在路上受伤摔倒,就没有人敢去扶了,你说对不对?” 胡夭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叶彩唐一听,立刻道:“对,消耗别人的好心,等于是间接伤害了其他需要帮助的人。这和杀人是没有区别的。” 虽然是自己人,但夏樾觉得叶彩唐也说的有些夸张了。 不过谢止很高兴,觉得还是小叶明事理知轻重。 于是谢止和叶彩唐遥远隔空击了个掌。 就差说感谢老铁的支持了。 胡夭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胡先给她求情。 “夏大人,我妹妹也是一时情急,你别和她一般计较。” 夏樾是不计较的,主要看吃了亏的谢止,谢止也不计较,爽快放开胡夭。 大街上难道他能跟一个小丫头计较吗?虽然狐仙说胡夭不小了,看起来也还是小。 胡夭很郁闷,撇了嘴看哥哥:“哥哥,你真的没事儿吧。” “真没事儿。”胡先道:“行了你先回去等我吧,一会儿再跟你细说。” 胡夭认认真真的打量了哥哥一下,感觉哥哥说的是真的,于是收起匕首,走了。 看她走的方向,夏樾道:“你们也住在京城?” “是呀。”胡先道:“离这不远。” 看来撸狐狸真的是个兴趣爱好罢了,住在京城里,偶尔才出去一趟吧。 很快,胡先就将人带到了锦云绣纺。 天色还早,绣纺没有开门。 “喏,就在里面,这会儿绣娘们正在洗漱。”胡先道:“你们要是着急,就去看,要是不着急,就过一会儿。” 绣坊里一般都是女人,没有男人,这会儿夏樾刘沙王统谢止进去,就和一个采花贼没有任何区别了。 而且正因为绣坊里都是女人,关了门也不会穿的太讲究,现在又不是寒冬腊月,可能早上起来穿的都不多。 所以现在他们去都不合适。 叶彩唐主动请战。 “我去。” “你怎么去?” “那姑娘叫什么,袁紫萍对吧。”叶彩唐非常自然道:“大人给我点钱。” 夏樾自然道:“要多少?” “随便一点就行。” 于是夏樾摸出个荷包给她。 叶彩唐看了看,行,里面有七八两碎银子吧,不多也不少,正好。 于是叶彩唐拿着荷包就去敲绣坊的门。 咚咚咚! 很快,秀坊的门就开了,一个妇人出来,看见叶彩唐后,便问:“姑娘是来买绣品的吗?我们还有一个时辰才开门呢。” 如果是以前的叶彩唐,绣坊的人肯定觉得她是来打零工的。感谢夏樾,让叶彩唐的生活水平实现了质的飞跃,现在绣坊的人,觉得她是来消费的了。 不过叶彩唐道:“我不是来买绣品的,我来找人。” “找人?”妇人奇道:“姑娘你找谁?” 叶彩唐道:“一个叫袁紫萍的姑娘。” “袁紫萍?”妇人想了想:“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没有这个人?”叶彩唐疑惑了一下:“不会吧,是这几天才来的一个年轻姑娘。” 妇人确定道:“真的没有。” 叶彩唐皱了下眉,胡先明明说了,袁紫萍之所以来投靠绣坊,是因为之前常在这里卖绣品,所以绣坊的老板娘可怜她的缘故,才愿意收留她。 所以即便现在袁紫萍真的不在绣坊,妇人也不会是这样的表情。她会说,袁紫萍啊,她没来绣坊啊,而不是一副,我不认识这个人的样子。 “这样啊。”叶彩唐想了想:“那这样吧,麻烦你进去帮我对这五天内新来的姑娘说一声,有一个姓胡的朋友,给她送点钱。” 妇人听着皱了眉。 “是她的朋友。”叶彩唐说着,把荷包放在她手里:“你一说,她就知道了。” 妇人这下总算是答应了,点了点头,拿着荷包进去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跟着妇人一起,一个姑娘走了出来。 确实没漂亮,细细的看,和她爹娘长得都有点像,但是挑了好的地方长得,俊俏的很。 袁紫萍因为出来会看见的人是胡先,没想到看见一个陌生的姑娘,愣了一下,有点紧张。 她现在非常害怕碰见认识她的人,一旦碰见,很可能就要被抓回去。 叶彩唐道:“你就是袁紫萍?” 袁紫萍怯怯道:“你……是什么人?” 叶彩唐往一旁的马车上一指:“喏,狐仙在车上。” 袁紫萍眼前一亮,显然很惊喜的样子。 她还以为是狐仙来看她呢。 本来还以为胡先是个采花大盗,没想到转了一圈下来,真的是个救苦救难,拯救姑娘于水火的大善人。有不收钱也不图什么,主打一个帮助别人,快乐自己。 袁紫萍对胡先感激涕零,夏樾也十分够意思,在她上车的前一刻给胡先解开绳子,免得影响他在姑娘心中仙风道骨的形象。 袁紫萍千恩万谢的走了后,胡先道:“夏大人你看,我没说谎吧。这辈子就没做过坏事,不然天打雷轰。” 夏樾懒得搭理胡先,摆了摆手:“行了,你走吧。” 胡先愕然:“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夏樾奇道:“还要我请你吃顿饭吗?” 难道还因为抓错了,要给你点银子补偿?再说这种情况,你弄的神神鬼鬼的,抓错不也是你自找的吗? “哦,那倒不是。”胡先道:“只是夏大人之前应允,袁紫萍若真的在别处安生,就不再追究此事。” 夏樾说:“什么事?袁紫萍是谁?” 第383章 地头蛇 胡先此时不得不承认,夏樾之所以是夏大人,那绝对是有本事的。 比如变脸如翻书,比如睁着眼说瞎话,这都不需要排练的,张嘴就来。 当然他不敢说出来,说出来以后,夏樾可能还会接着把脸变回去。 “夏大人,打扰了。”胡先拱了拱手,走了。 夏樾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道:“王统。” “是。” “去查查这个人。” “查胡先?” “对。” 众人都不明白,胡先有什么问题。 夏樾道:“我突然想起去年有个案子,是一户人家丢了一件珠宝。当时那房间的门窗都是从里面锁上的,没有撬动的痕迹。只在床底有一个小孔,就算是再小的孩子,也绝对过不去。” 众人恍然。 “大人你是怀疑,这案子和胡先有关?” 他们顿时想到了胡先的狐狸,他说是随便养养,但是谁知道呢? “倒也不是怀疑他,但是如今想来,那么小的洞口,既然人不能进,只有小兽能进。”夏樾道:“说不定京城还有其他人养着小兽,用以谋取不当钱财。” 胡先未必干这事情,但也许对这方面了解更多。 王统领命去了。 一行人回了六扇门,沈星瑶已经在京城里走了一圈。 “表哥表哥。”沈星瑶连忙邀功:“我有重大发现。” “什么?” 沈星瑶指着桌上铺开的喜服:“就是这个刺绣的手法。” 众人都仔细听着。 沈星瑶道:“之前我就说了,刺绣虽然看起来差不多,其实有各种各样的绣法,这件喜服十分讲究,我和京城里几家熟悉的绣娘研究了一下,这种绣法,是江南一家非常有名的绣庄的绣法,叫做玲珑锁,它和旁的绣法的区别是……” 沈星瑶正准备详细讲解,突然嫌弃的看了大家一眼。 “说了你们也不懂,反正就是这样。这件喜服,是从江南的谭家绣坊出来的,而且用料非常讲究,非富即贵,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起的。” “江南的谭家绣坊……”夏樾想了想:“你既然知道,那谭家绣坊具体何处,离京城有多远?” “就在……”沈星谣虽然知道这个地方,但显然没去过,想半天道:“表哥我给你找个在谭家绣房做过工的人来,说的清楚。” 竟然还有去过谭家绣房的人,直接带来不就行了。 这半桶水晃荡。 很快,绣坊的人就来了,确定了位置。 是一个叫曲召城的地方,那地方夏沈星瑶虽然没去过,但是夏樾还真去过。 “不算近,但也不算远。”夏樾道:“从京城过去,快马加鞭四五日,马车的话再慢一些。” 对这个年代来说,这个路程真是一点也不远了。 只是一件曲召城绣庄的喜服,为什么会出现在京城六扇门的门口呢?莫非这案子发生在曲召城,实在是冤屈的狠了,有人进京告状? 虽然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这件事情和袁紫萍的事情一起出现,就有些巧合了。 “还是先去陆水村打听一下。”夏樾道:“问一问这几年里,有没有谁家从曲召城娶了媳妇,或者是,有什么亲戚在曲召。” 夏樾吩咐,刘沙便带人去查。 别说这一查,还真查出来一个。 众人又一次来到陆水村。 “就是这一家。”刘沙道:“这户人家姓巴,男人叫巴子瑜,之前娶了一个媳妇,叫做双香芹,就是曲召城一个绣庄里的丫头。” “巴子瑜家有几个人?” “就他一个。”刘沙道:“原来也不是陆水村人,本来住在离曲召城不远山下,后来觉得太辛苦,搬过来也不过三年,也就是说,他媳妇在他搬来陆水村后没半年,就病死了。” “这巴子瑜,现在靠什么营生?” “游手好闲。”刘沙道:“大人你肯定想不到,之前胡先说的,在袁紫萍成亲的时候不怀好意的一伙混混,就是巴子瑜领头的这一伙。” “呦。”叶彩唐道:“这么说来,这巴子瑜是个地头蛇?” “可以这么说,据说在陆水村这一片特别横,横行霸道,没人敢惹。” 夏樾笑了:“特别好,我最喜欢打地头蛇。” 之前胡先说起那事情,大家听着都觉得不舒服,只是这事情也不归夏樾管,不闹出案子来,他也不会多伸着手。 可现在既然碰着了,那岂不是正好。 这样的人一定是眼睛长在脑门上的,见了夏樾也不会好好说话,想教训他,还能找不到理由? “走。”夏樾道:“去见见这个巴子瑜。” 倒是要看看,他有多横,打一顿之后,还能不能有那么横。 众人浩浩荡荡,进了陆水村,按着刘沙之前问的地址,找到了巴子瑜的住处。 看的出巴子瑜家里条件不错,他的宅子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和京城里的自然不能比,但是在村里,是殷实富户。 刘沙王统走在前面,走路带风气势汹汹,走到巴子瑜家门口,咚咚咚的敲门。 很快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就出来了。 他站在门口,先不开门,而是疑惑的看着众人。 巴子瑜疑惑道:“你们是……什么人?” 别说态度还行,不是叶彩唐想象的那样凶神恶煞的,上来就大着嗓子喊,你们瞅啥,再瞅挨打。 当然也可能是巴子瑜只有一个人,而他们有好几个,而且王统刘沙都是身高马大还带着兵器的,一看就不好惹。 “我们是京城六扇门的。”王统开门见山:“有一件事情要问问你。” 巴子瑜本来还以为夏樾他们是哪里的混混团伙来抢地盘的,正考虑他们人多自己人少,好汉不吃眼前亏,该怎么去呼唤小弟。 一听对方是六扇门的,什么心都没有了。 谁不知道六扇门是朝廷里最凶狠的一个部门,竖着进去横着出里,一口气进去半口气出来,一个人进去,半个人出来…… “几位大人。”巴子瑜不愧是混过社会的,能屈能伸,立刻满脸堆了笑:“你们里面请,有什么事情,小的能出力的。” 第384章 深情人设 巴子瑜态度这么好,夏樾一时也找不到打他的理由,众人便都进了门。 夏樾制止了巴子瑜端茶倒水的行为,气势高高在上的道:“不用忙了,我有话问你,你要如实供述。” “是是是。”巴子瑜道:“大人您说。” 这短短的几步路功夫,他已经把自己做过的坏事儿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夏樾道:“你以前有个媳妇?” 巴子瑜一愣,万万没想到夏樾会问这个。 然后巴子瑜点点头:“是。” “走了两年了?” “嗯,病死的。”巴子瑜道:“大人为何这么问?” “你媳妇是哪里的人?” “是曲召城的。”巴子瑜道:“叫做双香芹,是曲召城谭家绣坊的一个丫头。” 巴子瑜还是老实的,说的和他们打听的一样。 夏樾道:“你媳妇是病死,具体是什么病?” “说是心绞痛,很突然,上午发病下午人就没了,哎……”巴子瑜哀伤道:“我们俩成亲才半年,谁能想到她就离我而去,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我这些年只想着她,也不想再娶。” 说的还挺深情的。 夏樾道:“可请大夫来看了。” “请了。”巴子瑜道:“可是咱们小村子,大夫住的远。她突然说不舒服,我扶她躺下,我便去找大夫,这一来一回两个时辰,等我回来,她已经没气了。” “大夫呢?是哪个大夫。” 巴子瑜说了一个名字:“那大夫年岁已高,去年过世了。” 好一个死无对证。 夏樾道:“你和你妻子,是如何认识的?” “说来真是缘分。”巴子瑜道:“我本来住在牛头山,香芹是谭家绣坊小姐身边的丫鬟,她家小姐不愿意遵从家里定的亲,和一个男子私定终身要私奔。小姐私奔,主人家一定会怪罪到她头上,所以无奈她也只好跟着逃了出来,到了牛头山,遇到了山匪,和她的小姐走散,被我救了。” 万万没料到,巴子瑜和双香芹还有这么一段浪漫的相遇。 巴子瑜道:“后来,我们在山里找了几天,也没找见她家小姐,她一直担心被谭家人找到,所以我们就来了京城。想着离开的远了,就能安心过下半辈子了。” 巴子瑜的话,听起来竟然非常真诚。 夏樾示意刘沙拿出那件喜服。 “你看看着件喜服,你可认识?” 巴子瑜一看:“哎,这衣服怎么在大人手里?” 这么说是认识。 夏樾皱眉沉脸看着他。 “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需要你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 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就是那么霸气。 “这是香芹带在身上的,但不是她的,是小姐的。这是她家小姐的喜服,自己绣的特别喜欢,所以跟情郎私奔也带着,想要成亲的时候穿。” “那为何会在你妻子身上?” “嗨。”巴子瑜道;“东西是小姐的东西,但拿东西不得丫鬟拿吗,哪有小姐亲自拿着的。所以这喜服是放在包裹里,香芹背着的。她们被山匪冲散后,她就一直拿在手里。” 这么说,也说的过去。 夏樾道:“你媳妇病逝后,这喜服你是如何处理的?” “我把喜服埋了啊。”巴子瑜道:“香芹跟我说,她家小姐最想往北去,我就把喜服埋在一个向北的山坡上,权当纪念吧。” “没想着把衣服还回去,给人家家里留一点念想?” 巴子瑜连连摆手:“那可不敢,我这怎么说的清楚?再说了,谁知道那谭家小姐现在是什么情况,是死是活,是跟心上人去了别处?到时候谭家找我要人,我去哪儿给他们赔一个大小姐?” 他们来的时候也讨论过了,巴子瑜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肯定是满嘴放炮没一句真话的。 但是和他聊了之后,却觉得这人说话还挺真诚的,至少给人一种真诚的感觉。 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什么漏洞来。 至于他拿了喜服没有去找谭家报信这事情,虽然不太厚道,但是他的顾虑也没错,这事情他确实全身张嘴都说不清楚,如果去找谭家,必定会惹祸上身。 说到底,他妻子是谭家小姐的丫头,又不是谭家小姐,也没有什么无情寡义的纠结。 本以为过来之后,三句话一问,巴子瑜就会露出破绽和凶恶的嘴脸,然后直接拿下打死结案,谁料到问来问去,好像也没有什么可疑。 现在的疑点,又绕回到了这件嫁衣。 根据巴子瑜说,这件嫁衣是在他妻子双香芹过世后,也一起埋在了向北的山坡上。 埋在了泥土里。 一件衣服,无论它的绣工多么精美,如果在土里埋了两年多,也一定是破破烂烂,被虫子啃咬,自身的腐烂,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完整的。 叶彩唐虽然能分辨出一个人在土里埋了多久,但没有仪器的情况下,确实不太能确定一件衣服在土里埋多久,是什么样子。 可能还要回去请教一下资深的绣娘。 夏樾道:“带我们去一趟你埋喜服的地方。” 巴子瑜连忙应着,关了门带众人过去。 这是离陆水村很近的一个山坡,倒是不高,也没什么树,在一个向北的山坡上,巴子瑜指了一下:“就在这一片。” “具体呢?” 巴子瑜挠了挠脑袋:“具体我也不能确定,当时我只是埋了一了百了,也没想着日后要再挖出来,因此也没做记号什么的。” 从见面到现在,巴子瑜都给人一种很违和的感觉。 就是那种,一个本该满嘴谎话的人,说的每一句却都很诚恳。这给人的感觉就很撕裂,不是真实,而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演绎的这么诚恳,是早有准备,还是又更可怕的内情。 巴子瑜回忆了半天,终于找了几个地方,但是挖开什么都没有。 也对,喜服都已经在手上了,那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挖出来。”巴子瑜道:“我埋过之后,就再也没来看过,要不然是有人觉得这个值钱,所以偷偷挖出来了?” 第385章 被打开的坟 巴子瑜说完,就无辜的看着大家。 如果不是因为之前袁紫萍的事情,他们对巴子瑜的为人处世早有调查,说不定还真被骗了。 但即使现在知道另有内情,一时也挑不出他什么刺来。 谢止道:“巴子瑜,你妻子葬在什么地方?” 巴子瑜说自己的妻子是急病死的,心口痛,那属于内伤,是不会在骨头上留下伤痕的。 现在两年多过去,尸体可能已经成了白骨。如果当时她的死另有原因,比如说,是被巴子瑜殴打导致的严重伤害,有些伤从骸骨上也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只是现在又碰到了和之前一样的问题。 在没有重大嫌疑的情况下,你是没有理由开棺验尸的。 巴子瑜不知道谢止是什么人,看着没有那么大的杀气,和王统刘沙他们有一点不一样,但是一起来的,估计一个也惹不起。只能老实回答:“就在村东头的林子里。” 村子里的人过世,一般都是找个荒远一点的地方,让风水先生算一下位置,就下葬了。 根据谢止爆出来的黑暗内幕,出不了多少钱的,都是随便看看。没有什么好风水位,只要不是大凶之地就行。 巴子瑜自然就是这一类的情况。 不过谢止还是想去看看,因为风水也是个很讲究的东西。 埋仇人和埋亲人,那是不一样的。 万一巴子瑜的妻子是他害死的呢,说不定再下葬的时候,就会额外给钱,让风水先生做一些手脚,用来镇压双香芹的鬼魂不来复仇,旁人看不出来,他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谢止道:“带我们过去看看。” 巴子瑜也没有推诿,直接就带着大家去了。 很快就到了,谢止远远看着,这确实是个适合下葬的地方,故去的家人埋在这里,既可以安眠,又可以庇佑后代,看来巴子瑜不是瞎说的。 如果双香芹真的是被他害死的,不敢让风水先生看这样的地方。 “就在这里。”巴子瑜道:“前面那个,就是香芹的坟,我每月都要来祭拜。” 巴子瑜指点了一下,一个小小坟包就在前面。 但是众人转过去的时候,都惊呆了。 双香芹的坟被挖开了。 “这……”巴子瑜整个人都傻了,他慌忙扑过去:“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香芹的坟被挖开了?” 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但是眼前的一幕,确确实实的,坟被挖开了。 但是没有被完全的挖开。 只见坟堆被挖开了一部分,露出里面的棺材一角来。 村里人下葬,用的是最寻常的杉木,棺材的款式也是寻常的样式,这个谢止是再熟悉不过的,有没有猫腻,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没说话,显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造孽了,造孽了。”巴子瑜在被挖开的坟前气的团团转,口中不停的道:“这是什么人,竟然开人的棺材,怕不是要天打五雷轰。就算是我在村里得罪了什么人,那也尽管冲我开,挖坟也太过分了。” 挖人家里的坟,这确实太过分了,一般的恩怨都到不了这一步。这和把死人挖出来鞭尸几乎是一样了。不是一般的仇怨,得是血海深仇才能干出这事情来。 但是巴子瑜这人,未必就真没有这种血海深仇的仇人,毕竟干过那么多缺德事情。 上的山多,总要遇着虎的。 就在巴子瑜气的蹦跶的时候,叶彩唐道:“大人,大人。” 夏樾一听这种喊法,就知道有诈。 “怎么了?”夏樾连忙走过去。 叶彩唐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棺材好像被人打开了。” “啊?”夏樾看看叶彩唐。 说实话,挖坟的人可能是想打开棺材的,但是可能是时间不够,也可能是体力不支,所以只挖开了一小部分,棺材只露出了一个角。 不太像是被打开的样子。 棺材盖子不是跟抽屉似的一格一格可以单独打开的,棺材盖子是一个整体,也就是说,如果要打开,那就必然是整个的打开。不论你是掀开,还是平推一条缝,整个棺材上面都会被影响。 而且如果你不将上面的土全部挖开,正常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将它掀开,或者推开,那得用能够移山填海的力气。 打开之后,再合上,然后还原成现在的样子,那是一场大工程。 而且必然会留下非常明显的痕迹,现在盖在棺材上的土,一定是能看出来近期被挖动过的。 巴子瑜也连忙看了看,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看着棺盖没有被动过的样子,应该没有被打开。”老实人巴子瑜说:“凶手可能还没来得及。” “你不懂。”叶彩唐道:“我们之前碰见过一起案子就是如此。比你这更邪乎,别说棺材,那坟茔看这都是完好无损的,偏偏棺材已经被打开,尸体丢了。” “啊?”巴子瑜想不明白:“这是如何做到的,又是如何发现的?” 这不是扯么? 叶彩唐眼睛都不眨的道:“说起来邪乎呢,是死者的儿子连着做了三天的梦,梦见死者躺在一片荒地里,跟他说,儿子,我冷,我的房子没了。儿子,我冷,我的房子没了……” 叶彩唐说着,还抱起了胳膊。 虽然谢止干这一行,还是被叶彩唐神来一笔的演技给惊呆了。 你可真行,幸亏当时师父没遇见你,要不然的话,我现在肯定不是他最疼爱的小徒弟。 巴子瑜一时也弄不清叶彩唐这是什么套路。 但是谢止立刻道:“是,确有此事。后来,家人打开坟墓,见那棺材虽然是完好无损的,可是里面的尸体确实不见了。再后来,顺藤摸瓜,找出一帮盗墓贼。这些盗墓贼为何偷尸体你都想不到,是听信了邪术偏方,偷去练丹药的。” 清晰完整。 叶彩唐又想跟谢止击个掌。 两个人瞎说的时候,夏樾没有参与,他毕竟是有级别的朝廷官员,不太好参与这种坑蒙拐骗事情。 但是夏樾在心里觉得,叶彩唐现在已经一个月三两银子了。谢止一个月二两银子好像有点少了,也该涨一涨了。 第386章 开棺 巴子瑜真的被糊弄住了,也可能心里是没有被糊弄住的,但是叶彩唐和谢止说的太认真的,他不好表现出不相信来。 此时,夏樾道:“既然如此,还是开棺查验一下的好。” 巴子瑜一听,一个激灵。 “不不不,大人,不可不可啊。”巴子瑜道:“香芹入土为安不过两年,若是开馆的话,会惊动亡者。” 叶彩唐道:“可若此时你妻子的尸骨已经被盗了呢,你以为她在棺木中安息,其实说不定已经被人带走,不知道丢在了哪个荒野,正在受苦,等着你寻她回家。” 叶彩唐说的有板有眼的,但是无论怎么说,巴子瑜仍是不愿意。 就是不愿意。 夏樾沉下脸来:“巴子瑜,你坚决不让开棺,可是有什么隐情?” 巴子瑜太阳穴一跳,矢口否认:“没有,当然没有。” 巴子瑜要是答应的爽快,说不定夏樾还会考虑一下。但是他如此态度,今天这棺,是开也要开,不开也要开了。 只是巴子瑜大概还弄不清楚夏樾的权限,以为自己妻子的棺材,只要自己不同意就行了。没想到只要夏樾一声令下,只要怀疑你和命案有关,不但可以强制开棺,还能把你抓回去严刑拷打。 就在此时,谢止突然哎了一声。 他一直在观察被挖出来的一截棺木,然后掐指算了半天,此时,正用手在棺木上面,将上面的土挖开一点,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叶彩唐忙凑过去,看谢止有什么发现。 “你别动香芹的墓。”巴子瑜正要扑过去,被刘沙二话不说的按住了,按的力气还挺大的,扑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给双香芹来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吃了一嘴的土。 其实刘沙平时还是挺温柔的,这一次却是有故意的成分,他看巴子瑜不顺眼很久了。 一个在别人成亲喜宴上,能说出来,用漂亮新娘子陪兄弟玩玩抵债这样的话的人,肯定是五毒俱全,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谢止不管他,依然在棺木上清理一个地方的土,很快的从里面抽出一个小东西来。 叶彩唐看了看,奇道:“这是什么,是一个棺材?” 大棺材上的一个小棺材? 这棺材不过掌心大小,做的还挺精致,谢止拿在手里,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对,这也是一个棺材。”谢止道:“但是这个棺材,是有讲究的。” “有什么讲究?” 谢止道:“我们这一行有这样一句话,铜棺摄冤魂,竖棺镇厉鬼。铜制的棺材,是用来关冤魂的。若是死者枉死,怕他死后化作冤魂野鬼,就用一口铜棺,将死者魂魄关在其中。” 一句话,众人脸色都变了。 被刘沙按在地上的巴子瑜脸色也变了,都忘了挣扎了。 叶彩唐见谢止直接将棺材拿在手里,料想没有什么讲究,于是接过来看,一边看一边道:“可为什么要用这么小的铜棺呢?如果用整个铜棺把尸体装进去,是不是更管用。” 谢止看了叶彩唐一眼。 “以前你只有逢年过节吃一顿肉,是因为不喜欢吗?为什么不每天吃三顿呢?” 叶彩唐愣住了,她的心被丝丝缕缕的一点点捏碎,碎成了渣渣。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为什么谢止要提起她不可磨灭的那段日子。 可怜见的。 那还能是为什么,因为穷啊。 所以为什么铜棺那么小,而不做一个正常棺材大小的,也是因为省钱。铜器的价格是很昂贵的,这么小的也就罢了,若是一个正常尺寸的,价值不菲,一般人家都掏不起。 巴子瑜是不是能掏得起不知道,但就算能掏得起,也是倾家荡产的,肯定不舍得。 夏樾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打岔:“谢止,你看仔细了,不会错吧。” 顺手把叶彩唐拽到一旁,摸摸脑袋,塞给她一个小元宝安抚一下。 来给你预支两年工钱,拿着玩儿去吧。 并且夏樾打消了刚才决定给谢止涨工钱的念头,反正谢公子不缺钱,就不要浪费了。他那份,来年一起涨给叶彩唐吧。 “不会错,这种做法其实在风水学里是常见的。”谢止道:“不单单是镇压冤魂,还有很多方面,都有以小见大,以偏盖全的做法。” 唯一的理由就是省钱省事。 举个极端一点的例子,老百姓用陪葬纸人,帝王陪葬真人,也是一样道理。 夏樾点头,然后回头看巴子瑜。 “巴子瑜,你如何解释。为何要在你妻子的棺木上放置镇魂铜棺,你妻子不是病死的吗,如何会有冤屈?她的死因,到底你有何隐瞒?” 巴子瑜此时被刘沙按在地上,蹭了一声的泥和灰,脸上也蹭破了一块皮,面如死灰。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巴子瑜嘴硬道:“肯定是我请的风水先生,对,一定是他动了手脚。一定是他想害我。” 可惜现在无论巴子瑜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哪怕真的是风水先生动的手脚,这棺材都有了非开不可的理由。 王统很快就找了人过来,指挥开棺。 谢止是专业的,为了让开棺的人心安,还自掏腰包买了一些纸钱香烛,做了一个简单的仪式。 接着便是开棺。 都是村子里膀大腰圆的小伙子,从家里带着种地挖土的工具,很快就将一具棺材挖了出来。 巴子瑜颓然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大概是以前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惯了,总觉得皇帝第一我第二,除了天王老子,谁也管不了我。 谁知道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巴掌。 京城随便来一个官员,带几个随从,就能压的你老老实实,若敢不从,就地正法。 谢止在一旁实时指挥:“来,一,二,三,起。” 棺木终于被抬了出来。 谢止将七根子孙钉起开。 夏樾道:“开棺。” 棺材抬出来后,便让雇来的人先散了,免得他们害怕,也免得有什么不能被看见的,毕竟案件还在侦破中,此时一些对涉案以外人员是要保密的。 第387章 颅骨损伤 “等一下,等一下。”叶彩唐连忙喊住准备推开棺木盖子的谢止,王统和刘沙。 然后叶彩唐从怀里摸出一人一个的口罩。 这口罩上竟然还给每个人绣了名字,以防弄混,是多么的贴心。 然后给每人塞了一颗薄荷糖,提神醒脑,又让他们换到上风口。 自己和夏樾也装备好,叶彩唐道:“好,开棺吧。” 至于巴子瑜,就没人管他了,现在被绑在树下,也逃不了,也不敢逃。 夏樾决定来都来了,这案子不管如何,好好查一查他横行乡里的罪。虽然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但估计村子里的人没少受他的欺负,这种事情知道当做不知道,这就不妥。 三人用力,棺盖慢慢打开。 一阵难以形容的味道从里面弥漫出来,好在他们都站在上风口,风是往另一边吹过去的。 两年多将近三年的时间,棺材里的骸骨已经经过了尸体分解的各种过程,只留下了一具骸骨。 还有被困在其中的各种味道。 夏樾和叶彩唐已经退开了十几步,三人推开棺材盖子后,也小跑着走远点。 没办法,初生牛犊不怕虎,但他们已经是经历过开棺的酸甜苦辣的人了,心中是有畏惧的。 那味道他们终身难忘,至今仍然心有余悸。 只有巴子瑜跑不掉,虽然不在下风口,可也在味道攻击范围内,呆了一呆后,吐的稀里哗啦。 众人根本不去管他。 待味道散了一些之后,叶彩唐戴上手套过去,将骸骨一块一块的往外拿。 她还带了一双备用的手套,给了王统,一起帮她往外拿。 这果然是一具女性的骸骨。 从年龄和生育上,是对的上的。 年轻女子,未生育。 叶彩唐将骸骨拼起来,一块不少,拼成一个完整的人形。 但是尸体的颅骨上,有明显的伤痕。 皮肉都已经化的干净,反倒是让伤口更清晰,骸骨的颅骨侧面,有一个破碎的缺口。 “大人,你看这里。”叶彩唐捧起白森森的骷髅头:“双香芹死的时候是不是心绞痛不好说,但肯定头痛。颅骨破碎,这是用很大力气,硬物撞击才会形成的伤口。” 双香芹,很可能是被巴子瑜打死的,打死之后,谎成病死下葬。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他要在双香芹的棺材上放置一口锁住冤魂的铜棺。因为双香芹是被害死的,他怕双香芹死后会化作厉鬼,找他报仇。 王统当下就将巴子瑜给拎了过来,然后将他的脸按在了骷髅头上。 “睁大你的眼睛看一看,好好看一看。”王统喝道:“这是你妻子双香芹的骸骨,你说是死于急病,那她脑袋上的窟窿上哪儿来的?双香芹是被你打死的吧。” 巴子瑜未必怕骸骨,但是知道这场面对自己非常不利,脸色灰白,嘴唇哆嗦。 “不是我,不是我。”巴子瑜还顽抗道:“我和香芹感情那么好,我怎么会对她动手,我怎么会打她……” 叶彩唐道:“这个伤口的尺寸和弧度,应该是锤子一类的钝器。巴子瑜凶狠惯了,就算杀人了也未必当回事,可能到现在也没有将凶器处理掉。大人,可以去他家里找一找。” 很多东西是可以用很多年的。 比如匕首一类的金属器具。 比如一把锤子一把斧子,村里家家都有的犁耙柴刀。 何止是用几年,简直可以一代传一代,人走刀还在。 一个慌乱杀人的人,可能会连夜处理凶器,但是巴子瑜这样的人,未必会放在心上。凶器不但可能还在,甚至可能上面还有血迹。 两年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一些消失。 只是很可惜,这个年代的仪器有限,就算是能看出上面有血迹,也不能百分百确定血迹是谁的。要不然的话,DNA一严,血迹和骸骨吻合,巴子瑜就铁证如山了。 夏樾点头:“刘沙带人去找一找。” 巴子瑜脸色微变,不过他刚才又是吐又是喊的,现在脸上一块一块的,脸色变得不大根本就看不出来。 叶彩唐蹲在一旁,仔细的看骸骨,看着看着,有点奇怪。 总觉得哪里不对。 巴子瑜突然道:“我知道了,大人,我知道了,凶手一定是偷喜服的那个人。他跟我有仇,不但偷了喜服,还毁了我媳妇的尸体,就是想要害我。” 夏樾淡淡看他一眼。 这理由你自己看看,站得住脚么? 偷喜服是为什么且不说,一个人恨你到这一步,不来捅你一刀,反而费那么老大的劲儿,去挖开你媳妇的棺材,在你媳妇的尸体上来了一锤子。 然后又把棺材给盖好了,埋好了,埋的和以前一模一样,滴水不漏。 他图什么? 就真脑子不好的,也不能这么干。 巴子瑜无言以对。 巴子瑜很快被押走了,夏樾见叶彩唐拿了两根骨头还在研究,走过去。 “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 叶彩唐在专业方面,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我有一个疑惑。”叶彩唐道:“不过我也不太清楚,大人,你应该比较清楚一点的,大户人家的丫鬟,日子过的怎么样?” 夏樾愣住了,没太明白。 “你指的怎么样,是指哪方面的怎么样?” “比如说,吃的如何,粗粮还是比较精细的?再比如说,要干什么体力活儿吗?还是给小姐端茶倒水,陪着说说笑笑就可以?” “哦,你说这个。”夏樾明白了:“但是这不一定的,每家的情况都不一样,不可一概而论。而且丫鬟也分三六九等,小姐也分嫡庶,受宠不受宠,都不一样。” 有些人家,小姐锦衣玉食,洗手都不自己拧帕子。贴身丫鬟都有自己的丫鬟。 有些人家,小姐也不能光吃不干活儿,可能有两个丫鬟,但是丫鬟干粗活,小姐干细活。 叶彩唐点头:“这样的话,就不能说明什么了。我看着骸骨的牙齿和骨骼磨损都非常小,是从小吃精细的饮食,并且没有做过什么粗活的。” 不过这丫鬟的年纪也不大,十来岁不到二十岁的样子,倒是也正常。 当下 第388章 斗恶霸分财产 巴子瑜被抓后,没多久就承认了。 双香芹确实是他杀的,但是无论怎么样都说是意外。夫妻俩为了生活琐事拌嘴,话说的急了,当时又喝了点酒,所以一时冲动。 “我真的没想杀人,那是我妻子,我们俩成亲还没多久呢,我怎么会想杀她,杀了她,对我有什么好处?”巴子瑜急道:“再说她性格好手又巧,我误伤了她我也很难过,到现在也没再找。” 杀人两个字,轻飘飘的变成了误伤。 叶彩唐对此嗤之以鼻。 “我觉得说不定双香芹是被逼才嫁给巴子瑜的。”叶彩唐道:“他说是英雄救美,但看他平时的人品也不是个英雄啊。很可能是碰到了逃跑的双香芹,就把人带回家了。双香芹一个小姑娘,又害怕,那不是由他拿捏。” 叶彩唐的猜测,确实比巴子瑜自己说的要靠谱一些的感觉。 但最麻烦的是,现在双香芹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无论巴子瑜说什么,也没有人能作证。 所以他们也不能就这样定巴子瑜的死罪,万一真的冤枉呢? 一时间,还真有些为难。 众人面前的桌子上,展开放着那件红色的喜服。 夏樾道:“我觉得关键还在这个人身上。” 到底是谁,将喜服挖了出来,放在六扇门门口。 到底是谁,想要挖开双香芹的坟。 众人点头。 刘沙道:“这个人将喜服放在六扇门门口,显然是想官府介入的意思,我猜,会不会他知道真相,但是又有什么苦衷不好说,所以才会这么做?” “那挖开双香芹的坟墓呢?” “不知道,但说不定是想把双香芹的骸骨挖出来,然后送给六扇门呢?只要那个骸骨一出来,立刻就能证明她不是病死的。” 每一个猜测都有道理,但现在最麻烦的是,每一个猜测,都是猜测。 夏樾派去谭家绣坊的人已经出发了,要一些日子才能回来,而且也未必能带回什么消息。 小姐带着丫鬟和情郎私奔,这事情是很丢脸的,有些人家为了脸面名声,都不会说出来,对外找个理由,就说小姐暴毙丫鬟殉主,一口空棺就埋了。 叶彩唐想来想去道:“还是得找这个人,在六扇门门口放喜服的人。” 但是怎么找。 刘沙道:“我大概知道一些,为什么他不敢说话的原因。” “什么?” “就是害怕。因为巴子瑜和手下一帮人横行乡里,没人敢惹。就算有人知道什么,怕说出来弄的不好,惹祸上身。” 就像是黑社会,普通老百姓谁敢招惹,再恨,也只敢关了门骂几句罢了。 而且民间从来都有官官相护的说法, 在他们看来,巴子瑜肯定是上面有人的,至于上到什么程度,他们想不出来,也不敢想。 这种事情不止是陆水村有,哪儿都有,刘沙见识的多了。 夏樾略一沉吟:“你说的不错,若是叫这个送喜服的人站出来,就要让他放心,知道自己无论说对说错,也不会受到报复。” 这很简单。 当下,刘沙王统就带人去了陆水村,将巴子瑜手下的一帮人,还有收了他的好处,勾结一起欺压村民的里长一起抓了起来。 二十几个男人,用绳子捆着双手,然后一个一个串成一串,站在村子中心平时搭台子唱戏的地方。 王统哐哐哐一通敲锣,让村长挨家挨户的,将所有的人都给喊了出来。 打恶霸,分财产。 “各位父老乡亲们。”王统道:“我们是朝廷六扇门的人,六扇门啊,就是衙门的一种,专门抓坏人,恶人的。我们得到消息,陆水村恶霸巴子瑜,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掠夺钱财,闹得村里鸡犬不宁,民不聊生。” 叶彩唐在后面和刘沙交头接耳。 “看不出来啊,王统嘴皮子还挺溜的。” 刘沙小小声道:“在你没来之前,他是我们这里嘴皮子最溜的一个。” 号称六扇门第一马屁精,特别会讨大人欢心。后来,自从你来了以后,他就退位让贤了。 要不说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呢,不服不行。 叶彩唐想了想,现在她已经不需要拍夏樾的马屁了,所以她决定把这个称号还给王统。 让每一个词语,回到它应该去的地方。 王统说完后,又展示了一个简易的帐篷。 王统道:“我知道呢,乡亲们这些年在巴子瑜和他这帮手下手里吃了不少亏,有人受了苦的,也有钱受了苦的,我们家大人说了,这些亏都不能白吃,都要让他赔回来。” 村民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 王统道:“大家伙儿,如果谁在巴子瑜吃过亏的,比如被打过,被骗过钱,等等,怎么都行,都可以在这个帐篷里,跟我们师爷说。等全部整理出来,按照轻重,给大家赔偿。” 一时间,村民们一阵哗然。 巴子瑜横行乡里,谁家没受过他的气,吃过他的亏,可是有什么办法,只能忍气吞声。 现在竟然有人给他们伸冤了?有这么好的事情? 朝廷派了官员,来拯救他们了? 大家心里都是跃跃欲试的,但是这个第一是很那出现的,因为害怕报复。 万一这边雷声大的闹一场,官府的人一走,巴子瑜又回来了呢?那怎么办,他还不得变本加厉的报复啊。 王统又道:“你们尽可以放心,现在已经查实,巴子瑜身上有人命,回不来了。只是他家查抄出不少钱财,这些钱,我们大人说了,用来补偿乡亲们,还有他们……” 王统踢了一脚离的最近的里长。 “他们家里的钱,也用来补偿你们,他们都是巴子瑜的狗腿子,还没有仔细的查,如果查出手上有命案的,也要一命抵一命。就算没有,你们也放心,下半辈子,差不多要在衙门的牢房里过了。” 甚至连六扇门的牢房都轮不上呢。 王统先做了一下动员。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钱。 然后,便有人勇敢的站了出来。 就是之前他们借宿的那一家。 王统处理这种事情是得心应手的,知道要找领头 第389章 另一个双香芹 众人从天亮看到天黑,看的直摇头。 “这真是罄竹难书啊。”叶彩唐道:“这伙人这是干了多少坏事啊。” 谢止去听了一会儿,给里面的两个师爷换了一会儿班,现在正甩着胳膊解释道:“其实啊,跟你想的不一样。” “嗯,怎么不一样。” 谢止道:“巴子瑜这一伙缺德事确实干了不少,但是真杀人放火的不多……” 众人都看着谢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敢情杀人放火这事情,还应该天天有才对吗? 谢止想想也觉得自己表达有误,纠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比如今晚上进去两百个村民,说了五百件事情,这其中有四百八十件可能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比如谁拔了我两颗菜,谁打了我的狗,只有极少部分的,是可以称作案件的事情。” 为什么呢,一方面是因为大家苦巴子瑜已久,想要倾诉一下,委屈的狠了。 另一方面,有赔偿啊。谁不想要赔偿,拔了两颗青菜就不要赔偿吗?多少问题,少不嫌少,多多益善。 就这么一直到了半夜,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帐篷里的灯却还亮着。 两个师爷都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盹。 哎,为什么谢师爷也是师爷,他去睡觉了呢? 叶彩唐也睡了,一回生二回熟,还睡在之前的那户人家。 就在睡的正香的时候,有人来敲门。 “来了来了。”王统特别兴奋在外面喊:“大人,送喜服的人来了。” 可叶彩唐一下子睁开眼,在外面都是和衣而睡的,直接翻身下床穿鞋出门。 众人都出来了。 他们今天在陆水村搞了这么热闹的一出,可不是为了听村民们诉苦,谁丢了青菜谁丢了鸡的。 而是为了让那个偷偷放喜服的人,勇敢的站出来。 不要害怕被报复,不要害怕说出来后,就难以立足,扫黑除恶这件事情,必须一次彻底到位,不然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对方会打击报复,村民的日子会更难过。 众人都匆忙的跟着王统往外走。 只见刘沙将一个人堵在了帐篷里。 看灯光的映照,是一个女子。 众人走进去看,果然是个姑娘。 很年轻,二十来岁的样子吧,穿着一套布衣,满脸的惶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樾道:“怎么回事?” 王统道:“她是偷偷摸摸来的,丢了这封信在桌上就想走,被我堵住了。” 姑娘一个劲儿的往后退,已经蓄起了眼泪。 叶彩唐安慰她:“你别怕,你是不是来举报巴子瑜的?” 姑娘怯怯点头。 “那就行,不管什么事情,我们都会为你做主的。”叶彩唐道。 见姑娘情绪并没有缓和,她又加了一句:“而且你放心,如果这件事情不好说,我们一定帮你保守秘密,绝对不让除了这里以外的其他人知道。这样等我们回了京城,就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了。” 果然,这句话让姑娘动了心,问了一句:“真的?” “当然了。”叶彩唐道:“我保证。” 不过那姑娘见叶彩唐也是个姑娘家,显然对她的话不是很相信,她有些害怕的看向夏樾。 能看出来,夏樾是这里最大的官员。 夏樾慎重点头:“你放心,我们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姑娘家有些情况,确实是害怕的。 巴子瑜欺男霸女,这些年肯定做过调戏良家妇女的事情,这种事情别说这个年代,就算是很多年之后,社会风气已经很开明的年代,一旦有人知道了,也难免会对女子指指点点。 明明是受害者,可是却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情一样。 这是一种悲哀,但是毫无办法。每一种因为时间沉淀出来的不公平,都需要更长的时间去抗争,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叶彩唐将姑娘扶着在椅子上坐下,低声安慰她。 过了许久,那姑娘这才道:“我叫双香芹。” 众人皆惊。 “你是双香芹?”叶彩唐愕然:“那……那……” 那死的巴子瑜的妻子是谁?她也叫双香芹。 “那是我家小姐,叫谭茹云。”双香芹道:“四年前,府里给小姐说了一桩婚事,小姐不愿意,她已经有了心上人,但是心上人家境贫寒,所以知道老爷夫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这是个毫无新意的才子佳人私奔的故事,不过佳人还带上了自己的丫鬟,也就是双香芹。 “我们走到牛头山的时候,遇到了土匪。王公子被土匪杀害,我和小姐都被抓了。” “后来,遇见一路官兵,混战中,我和小姐走散。我逃到了一处河边,受伤跌入河中,顺流而下到了隔壁的村子,被人救了。但是我撞上了头,失去了记忆。” “等我什么都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后,我想着小姐和我是一条路走的,我既然顺河到了此处,说不定她也活着,于是我将事情跟我相公说了,我们就在周边寻找。” “皇天不负苦心人,还真给我找到了,可是我找到小姐的时候,才知道她已经和巴子瑜成了亲。” 双香芹突然激动,一把抓住了叶彩唐的手,下了夏樾一跳。 双香芹道:“巴子瑜就是山匪头子,我记得他当时蒙着黑布,可是我记得他的眼睛,他就是土匪头子。一定是因为官兵围剿,所以他才隐姓埋名在陆水村生活的。我找到小姐后,本想着找机会一定要带小姐逃走,可是还没过两日,小姐就被他害死了。” 夏樾道:“所以那件喜服,是你挖出来,送去六扇门门口的?” 双香芹点点头。 夏樾道:“你家小姐已经死了两年多了,这件喜服你应该也找已经拿走,为何最近才送去六扇门?” 如果早日送去,早点伸冤,这案子说不定早就破了。巴子瑜也早就伏法。 “我不敢。”双香芹道:“大人,你们不知道巴子瑜有多狠,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就算我能拼得一身刮,我丈夫家有父母兄弟一大家子人,我也已经有一个孩子,若是一旦不能将他抓捕,那肯定会报复我们,我 第390章 青天大老爷 双香芹道:“我心里始终存着这事情,一直到前些日子,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每日夜里都能看见小姐一身血在坟中哭泣。于是我在京城打听,哪个地方是京城最厉害的,能帮咱们老百姓伸冤的地方,别人跟我说,除了衙门,更厉害的是六扇门。” 不得不承认,双香芹这一番话,说的夏樾心里还挺舒服的。 他一直知道六扇门的名声是凶巴巴的,没想到竟然还如此正义,身为六扇门的老大,他怎么能不骄傲自豪油然而生。 但是夏樾不由的道:“你既然都已经下了决定,也将喜服送去了,为什么不将事情说清楚呢?哪怕留一封匿名信也是好的。” 那他们也有个方向查不是,一大屋子人,对着一件喜服大眼瞪小眼,猜都没个方向,要不是正好有袁紫萍的事情凑了巧,怎么可能找到陆水村来。 于是双香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自己给了自己一巴掌。 “都是我的错。”双香芹道:“信我那日就准备好了,可是太紧张了竟然忘了放。等回到家中,第二天这才发现,掉在了床上。” 众人:“……”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实在是一个,很意外的,意外。 双香芹哭丧着脸道:“我那日半夜将喜服放在六扇门门口,真的是用尽了全部的勇气,我再也不敢去了。可我又不甘心,我不能让小姐死的不明不白,我不能让巴子瑜就那么得意下去。” “今天我来村里打探情况的时候,发现官府的人找到了巴子瑜,我就猜想,有没有可能是六扇门发现了我放的喜服,所以来调查他呢,我又动心了,所以我虽然不敢出来,可是我在小姐坟前动了一点手脚。” 众人这才恍然的大悟。 “原来那个坟是你挖的?” “嗯嗯嗯。”双香芹连连点头:“我把小姐的坟挖开一些,想着你们如果看见了,一定会好奇为什么有人挖坟,然后将整个坟都挖开的。小姐不是病死的,肯定是被打死的,只要她的骸骨一出来,就真相大白了。” 不得不说,双香芹确实是在大户人家待过的,一步步想的都还挺周到的,要不是因为意外的话,都没有这些折腾,巴子瑜早就已经落网。 不过好在折腾了一场也没有白折腾,终于真相大白。 双香芹将所有知道的都说了,夏樾回去一审巴子瑜,巴子瑜见他连当年做山匪的事情都抖了出来,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不想死前再受罪,便都招了。 他果然是牛头山的山匪,靠拦路打劫过日子,在知道官府要来围剿准备离开,在逃跑的时候,碰见了谭茹云和双香芹三人。 谭茹云美艳如花,一下子就把巴子瑜给迷住了,二话不说将公子杀了,打算将两人掳走。 官兵这时候正好到了,于是一阵混乱。 谭茹云被巴子瑜带走,双香芹落水顺河飘下,她们正巧来的是一个方向。 谭茹云在巴子瑜这里受尽折磨,终被打死。双香芹却被一个村民救了,两人日久生情,虽然平淡,可生活安稳温馨。只是心中一直有一个执念,不能让巴子瑜逍遥法外。 六扇门出手,不但将巴子瑜捉拿归案,还有他手下的一帮残存的山匪,还有在陆水村勾结的当地乡绅,也一并落网。 谭家得知了这个消息,也立刻派了人过来,为可怜的女儿收殓了骸骨,在等过巴子瑜行刑后,千恩万谢的走了。 夏樾遵循了和双香芹的约定,没有将她还活着的事情告诉谭家,谭家的人只以为她也在逃跑路上一并遇难,活着下落不明,十分唏嘘。 铲除地头蛇,一时间,陆水村周边简直是呼声一片,老百姓鼓掌叫好。 甚至也不知谁提议的,由陆水村的村长做代表,敲锣打鼓来给六扇门送了一块青天大老爷的牌匾,以示感恩戴德。 夏樾看着那块系着大红绸子的牌匾,久久不语。 “怎么了?”叶彩唐打趣道:“我们夏大人第一次见到老百姓送牌匾,感动的傻了?” 之前她还说要给夏樾送一面妇女之友的锦旗呢,都忘了送。 夏樾摇摇头,叹口气。 “没。”夏樾感慨道:“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有点感慨。” 叶彩唐奇道:“什么事情。” 但是夏樾竟然卖起了关子。 “没,也没什么事儿。”夏樾道:“算了。” 然后夏樾就说自己要工作,走了。 看着夏樾的背影,叶彩唐摸摸下巴。 “不对劲啊这是。”然后她拽住路过的王统:“王哥,你有没有觉得,你家大人有点不对劲啊。” “有么?”王统想一想:“没有啊,有什么不对劲?” 叶彩唐道:“刚才他看着陆水村村民送来的匾额,意味深长的说摇摇头,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啊?”王统也很奇怪:“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虽然自家大人为朝廷做事,为老百姓做事,都是不图名不图利的,但有老百姓送匾额,那肯定还是高兴的呀,这谁能不高兴呢?就算是当今皇帝天天都要听那么多阿谀奉承的话,可要是微服私访的时候,在路边听着老百姓真心实意的夸,那心里也甜的跟喝了蜜似的。 “是啊,奇怪不?”叶彩唐想了想:“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想要又没有的东西?” “大人还能有想要又没有的东西?”王统觉得不太可能,不过脑子脱口而出:“就是小叶你……” 叶彩唐冷冷看着他。 来,王哥,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是不是东西。 王统一个激灵,打了个寒战,这一刻急中生智一拍大腿。 “我知道了。” 叶彩唐狐疑道:“什么?” 王统道:“大人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 “啊。”叶彩唐反应了一下,哦,这她还真不知道。 王统道:“往常在家,都是一大家子,呼朋唤友,热热闹闹的。今年在京城,大人肯定不愿意图虚假的热闹,我估计啊,也不太待见我们,说不定就想和你两个人,偷偷摸摸的过。” 叶彩唐无语,过 第391章 黄泉挨打 叶彩唐陷入了沉思,原来夏樾要过生日了,哦,这还真是个问题。 之前她是考虑过的,等夏樾过生日的时候,去路边摘几朵小野花扎一把送给他做生日礼物。 但是现在好像有点不合适了。 这么做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小气。 费劲啊。 叶彩唐看看自己的手,嗯,要不然给他做件衣服吧,我虽然不是会做衣服,可是我手工活儿还是不错的。刺绣方面不是有行家沈星瑶吗,请教一下她好了。 叶彩唐正在考虑呢,沈星瑶来了。 “唐唐。”沈星瑶兴高采烈:“你们可回来了,案子结了吗?” “结了。” “走,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 “你的新家。” 叶彩唐没反应过来,就被沈星瑶给拉走了。 她是真没反应过来,心想莫非沈星瑶给她买了个宅子了,那不可能吧……然后她就反应过来了。 沈星瑶说的,是夏家的老宅子。 之前一直空置着,虽然有人看管,但只留了一个管家几个婆子丫鬟,对那么大的宅子来说,就是看看门而已。 前阵子叶彩唐无意提起了这事情,夏樾也觉得既然自己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京城,也确实要有个宅子,不能总住在六扇门里。 叶彩唐也是京城人,习惯了这个地方,虽然家中无人,但人总是难离故土,未必就愿意背井离乡嫁去江州。所以夏樾叫人将宅子整理出来,若是不想住六扇门里,就可以住回去。 原先都是好好地东西,虽然这么久无人住,也只是落了些灰罢了,还有些不时兴的装饰摆件之类,要换一换,那么久了,自然也收拾好了。 沈星瑶负责监工,于是收拾好了,兴冲冲带叶彩唐去看。 重点,看三个院子。 一个是她自己的,一个是叶彩唐的,一个是夏樾的。 叶彩唐本来对这种大户人家的宅院是没有什么概念的,上辈子虽然去一些王府园林什么的参观过,但那都是走马观花,惊鸿一瞥,对内部结构没有那么清楚。 但自从在江州夏家住了几天,就差不多转清楚了。 “怎么样怎么样?”沈星瑶一路献宝:“我安排的不错吧,你看,你住这边,我住那边,表哥住那边……又不远又不近,你要是突然想找表哥,喊一嗓子他就能听见。但是我们俩要是想偷偷溜出去玩儿呢,他也发现不了。” 绝妙地形。 沈星瑶哈哈大笑,叶彩唐只好也跟着哈哈大笑。 她确定,沈星瑶小时候肯定没少坑表哥,都已经习惯了。 宅子大,现在完工的只是平时住的部分,还有很多地方可以修整,也可以不修整。 叶彩唐考虑到毕竟自己以后可能要在这里住,也用心提了一些意见,两人将整个宅子都走了一圈。 那叫一个累。 早上出的门,一直到下午,两人才捶着腿回了六扇门。 进了门,叶彩唐就觉得好像气氛不对。 气压有一点低的感觉。 “出什么事儿了?”叶彩唐心里奇怪,想找个人问一下,但是普通的差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王统他们也没看见。 去找夏樾,进了院子门,就看见一个算是熟人的人。 “关管家?”叶彩唐奇道:“你怎么在这里,黄哥来啦?” 关东云是黄金赌坊的管家,也是黄泉的私人管家,每次叶彩唐说起他的名字,总会联想到关东煮,所以每次都小心翼翼的,免得自己喊错。 其实关东云和关东煮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他站在夏樾书房门外的院子里,一脸的严肃,看见叶彩唐后,打了个招呼。 “叶小姐。” 这是他们老板重点申明要搞好关系的对象,当然要特别客气。 叶彩唐看了看屋子里:“黄哥这是有事情,找大人吗?” 关东云严肃的点了点头。 叶彩唐狐疑的往前走了一步,见关东云并没有拦着自己,便想这事情那应该也不是那么机密,自己是可以知道的吧。 黄泉是大家的好朋友,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那肯定要帮忙,不能转头就走啊。 于是叶彩唐就走了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大人。”叶彩唐道。 里面立刻就应了一声,然后夏樾亲自来开了门。 夏樾亲自来开门的意思就是,书房里没有其他人了,比如王统刘沙之类,要不然的话,我们夏大人是不会亲自来开门的。 当然还有一个客人,就是黄泉。 叶彩唐一进去就看见黄泉侧着脸,用手按着脸,手肘搭在桌子上。 这姿势看起来很正常,但其实很不正常。 黄泉看见他进来,都不打个招呼,露个正脸的吗? 不正常。 “黄哥。”叶彩唐可不是个扭扭捏捏的人,她见黄泉不看她,她就走了过去:“你来了?” 黄泉用另一只手摆了摆:“小叶。” 可怜黄泉,前阵子还是跟着沈星瑶喊唐唐的,自从叶彩唐和夏樾在一起后,又变成了小叶。 这大概也是他和夏樾虽然看不对眼,但是能相处的一个原因。进退有度,不做死皮赖脸不应该的事情。 叶彩唐是单身,怎么都好,男未婚女未嫁,你当然可以追求。但现在叶彩唐有对象了,再死缠烂打就不合适了。 叶彩唐更好奇了,黄泉不转头,只好她凑过去,就看见黄泉捂着脸。 这么捂,显然是脸上有什么东西啊。 “黄哥你脸上怎么了?” “没什么。”黄泉含糊道:“摔了一跤。” “……” 叶彩唐一脸狐疑,别的不说,像黄泉这样会功夫的人,还能摔跤,而且是脸朝地的? 叶彩唐不相信的回头看夏樾,夏樾可不惯着黄泉,一把将他挡脸的手拍开。 “行了,别躲了。”夏樾道:“又不是外人,你不是一直说,跑来找我,是看在小叶的面子上么?” 这是什么神奇的逻辑。 不过夏樾这一拍,把黄泉撑着的手给拍掉了,然后他的脸就露了出来。 “啊呀。”叶彩唐道:“黄哥,你摔的不清啊。” 左脸下面青了一块,这摔得,绝对是五体投地的姿势啊。 黄泉长长的 第392章 互殴 叶彩唐很意外,黄泉竟然被人打了。 谁干的? 要知道,黄泉可不是个善茬,他是能在自己嫌疑满满的情况下,硬刚六扇门老大的人,对夏樾都这么不客气,对旁人就别说了,那肯定也不客气啊。 他会武功,武功不差,手下一帮小弟,谁能打他。 而且刚才看外面的关东云很正常的样子,那显然也不是黄泉带人打群架,不小心被打了。 看着叶彩唐好奇的眼光,黄泉叹了口气:“是景王。” 叶彩唐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景王,就是她第一次去黄金赌坊的时候,黄泉和夏樾正准备打一架,出来保黄泉的那个人。 听说这个王爷的为人很不错,所以夏樾也愿意给他这个面子。 叶彩唐奇道:“景王为什么打你?” 真是伴君如伴虎?皇亲国戚,说和你好就和你好,说翻脸就翻脸?但黄泉看起来也不像是个低人一等,畏畏缩缩的人啊。 而且还跑来找夏樾,干嘛,诉苦吗? 黄泉冷哼了一声:“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句话,叶彩唐惊了。 不是单方面的殴打,是互殴啊。 叶彩唐道:“啊,你打了王爷。” 黄泉摆摆手,显然这不算什么。 “黄哥行不行啊。”叶彩唐担心道:“那可是王爷,你不是准备跑路了吧?” “没事儿。”黄泉道:“兄弟间谁没打过架,我俩打架,他府里侍卫都眼睛往天上看,装作没看见。” 这果然不是一般的关系,而且是众所周知的非一般关系。 这时候又有人敲门,夏樾打开门接过个什么东西丢在黄泉怀里。 是一个水煮鸡蛋。 黄泉叹了口气,把煮鸡蛋在桌子上敲敲破剥了,然后在脸上淤青的地方滚来滚去,烫的龇牙咧嘴。 叶彩唐十分无语,就说夏樾和黄泉关系不菲吧,看夏樾这关心又不愿意表现出来的样子,啧啧啧,要说没到点什么,谁信啊。 黄泉一边龇牙咧嘴,一边道:“不对劲,柏先不是这样的人,这次就跟鬼迷了心窍一样,我劝两句,竟然还跟我动起手了,让我不许说那女人的坏话,还说我不懂……” 叶彩唐这回听明白了。 事情其实很简单。 景王殿下,大梁皇帝的叔叔,姓周名柏先,今年三十有五,已经有王妃,有两个侧妃三个侍妾,也有好几个儿女。 王妃是宗族高门贵女,侧妃也身份高贵,就是侍妾,也不是一般人家女儿。当然这在王府是标配,一家人和乐融融,没听说有什么矛盾,一向是大梁皇室垂范之家。 但是这回,不对劲了。 景王前些日子出门,碰着了一个从老家来京城投靠姑娘,叫做苏心逸,路费花完衣食没有着落,在街边一家面摊,问能不能干活儿换一碗面。 本来这也没什么,有手有脚的人,劳动换饭吃,天经地义。但是偏偏有几个混混,看姑娘漂亮,就上去嬉皮笑脸,动手动脚。 正好被景王路过碰上。 景王是热心肠,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天子脚下,于是替姑娘赶走了混混。然后看姑娘可怜,正要送她点钱给她找个安身之处,姑娘晕倒了。 大夫说,是心力交瘁,也就是又饿又累。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当然这和姑娘长得好看也有关系,于是景王又多给与了一些关爱,最后也不知怎么的,就带回了王府。 其实这也没什么,别说是王爷,就算普通的有钱人家,男人要讨个小也很正常,虽然这姑娘身份低了点,但只是个侍妾,王爷喜欢就好。 于是景王的妻妾们,虽然心里不高兴,还是接纳了她,并且对她表示了欢迎和怜惜。 但是紧接着的就让人有点接受不了了。 景王从此就扑在了那女人身上,眼里没别人,心里没别人,嘴上也没别人,甚至为了一个侍妾,斥责王妃。 三妻四妾的人家,做丈夫的想要维稳,就要一碗水端平,至少尽量端平吧。 比如景王府,就算新人再受宠,也不能冷落王妃,不然的话,那都不是夫妻间的矛盾,王妃回娘家一哭诉,这样的家室,娘家一定是朝中重臣,皇帝都要斟酌关系的那种,少不得进宫去找皇帝皇太后一番诉苦。 景王就要被拎进宫里去训斥了。 无故,为何冷落王妃? 黄泉滚完了鸡蛋之后,把鸡蛋剥开,把蛋白丢了,把蛋黄吃了,然后噎的翻了个白眼,又喝了一杯茶。 叶彩唐突然觉得,黄泉以前在她面前的形象包袱,好像没了。 “本来要在王府吃中饭的,气的没吃。”黄泉解释道:“有点饿了,对了,你们六扇门伙房今天做了什么菜?” 这弯转的,叶彩唐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倒是夏樾冷笑一声:“有,一会儿我让林婶做一个猪皮炖黄豆,吃什么,补什么。” 吃皮,补脸。 黄泉也不在乎夏樾的嘲笑,跟着冷哼了一声,沉下脸来:“这事情不对劲,景王也不是没见过女人的毛头小子,我就不信有什么国色天香的女子,能把他迷的魂不守舍。” “确实有些奇怪。”夏樾也正经起来:“而且景王专宠,就不怕出事?” 黄泉道:“所以我来找你,希望你能查一查。这事情我看来,倒像是一个局。” 黄泉是开赌场,不做除了赌场以外的其他事情。 但是三教九流,他没有不知道的。这就像是一场安排好的仙人跳。 只是这局做到了当朝王爷身上,这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夏樾沉吟了一下:“你来找我,想必已经有线索了,你怀疑谁?” 黄泉必然是怀疑了一个,他不好下手对付的人,所以才来找他。要不然的话,自己就搞定了。 黄泉正要说话,沈星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充满活力。 “表哥,唐唐……林婶喊吃饭啦……咦,这不是关管家吗,黄大哥也来了啊,黄大哥,来一起吃饭吧,林婶今天做了凉拌猪皮丝和麻辣猪皮,我刚才去看闻了一下,特别特别香。” 第393章 损失巨大 书房里,叶彩唐,夏樾,黄泉的表情都变得很奇怪, 沈星瑶在外面又喊了一遍。 夏樾放下手里的东西,道:“走吧,吃饭去,林婶烧的菜可好吃了,我决定给她涨工钱。” 不但好吃,还应景。 不愧是六扇门一枝花,这是叶彩唐都甘拜下风的。 黄泉唉声叹气的,捂着脸也跟了出去。 补补就补补吧,听说以形补形,缺什么补什么是林婶的特长。当年叶彩唐学骑马的时候,还补过猪脑呢。 这么一想,黄泉也不是很难过了,捂着脸跟着大家出了门。 沈星瑶本来是想正常跟黄泉打个招呼的,然后就看见他捂着脸的样子。 “黄大哥,你怎么了?”沈星瑶立刻跑了过去。 黄泉纠结了半天,还是放下了手。 破罐子破摔,随他去吧。 这一块青紫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的,他又不能像大姑娘那样戴一个面纱,总是捂着脸,更叫人奇怪。 果然,下一刻沈星瑶就叫了起来。 “黄大哥,你怎么了?” “没事儿。”夏樾忍笑:“一会儿你多给他夹几块猪皮就行了。黄老板底子好,补补就好了。” 当天晚上,黄泉真的吃了不少猪皮。 倒不是沈星瑶夹的,也不是夏樾看热闹,而是林婶一看他这样顿时心疼不已,饭都没盛上来呢,先单独给他盛了一碗肉皮。 还弄了一个什么偏方,油乎乎的,给抹在脸上,说好的快。 黄泉盛情难却,随便林婶折腾。 虽然未必有用,但林婶只是个好心的妇人罢了,而且和叶彩唐她们一样,一点儿也不嫌弃他。 吃完饭,眼见着天色已晚,夏樾答应好好考虑一下这事情,黄泉便带着关东云走了。 牵扯到王爷,夏樾虽然是六扇门老大,也不能像是对普通人那样直接上门抓人,要想一下如何行动才行。 黄泉回了黄金赌坊,照例在赌场里转了一圈,然后问关东云:“老张呢?” 老张,全名张彭魄,是黄金赌坊的资深老员工。虽然今年只有二十七,但是从十二岁就在黄金赌坊。 张彭魄精通赌场的各种牌数,摇骰子技术出神入化,想要是几就是几,这些年罕逢敌手,也就连输给叶彩唐那么多把,再无败绩。 关东云今天跟黄泉一起出去了,他也不知道张彭魄去哪了,一问,说是有事情请了假。 黄泉也没多想,他虽然现在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但也不想见太多人,于是便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黄泉按约定去了大理寺,和夏樾商议情况。 夏樾觉得,这种情况其实不复杂,他虽然没处理过这案子,但是很像是一种传统手法的美人计。 接近一个有钱人,有权人,然后投其所好,让自己培养的美人靠近他,然后从其中收取利益。 然后逃之夭夭。 现在麻烦的是,景王的身份不一般,景王的侍妾,更是男女有别,黄泉可以和景王打一架,但是也不能动景王后宅里的女人。 别说抓走了,见都不方面见。 颇有点面对一直刺猬的感觉,不知道如何下嘴。 众人商议了一下,既然明的不行,要不还是来暗的吧。 把景王弄出去,调虎离山,然后再找人把那个叫苏心逸的给弄出来。 只是苏心逸住在景王府内院,夏樾手下的人也不好进,黄泉手下的人也不好进,沈星瑶和叶彩唐又不会武功,人选方面,就比较麻烦。 众人商议了一番,觉得不能这么直白,可能要曲线一点,比如说,想个理由,把王府的女眷都请出来干点啥,或者,想办法让苏心逸着急,和她上面的人联系。 若是他们联系,就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统统抓起来。 众人正商议着,突然,关东云急匆匆的跑来。 “老板,老板。”关东云道:“不好了,出事了,您赶紧回去看看。” 关东云是喊着进院子的,所以刚到书房门口,黄泉就听见了他的声音,连忙起身开门。 关东云也是跟了他多年的,见过世面,一般的事情,不会这么惊慌失措。 门打开,关东云跑的直喘气。 “怎么了?”黄泉道:“慢慢说。” 关东云道:“有人闹事。” 然后黄泉就莫名其妙看了夏樾一眼,那意思是,夏大人在这坐着呢,还有谁能在我的赌坊闹事? 夏樾真是够了,含蓄的回了黄泉一个白眼。 关东云道:“有人短短半个时辰,在赌坊赢走了八万两白银。” “什么?” 黄泉顿时也惊了。 叶彩唐更是站了起来。 八万两啊,什么概念,她一个月三两银子(涨工资后),一年十二个月三十六两,八万两,要足足两千两百二十二年啊。 疯了,简直不能想。 关东云擦汗道:“是,八万两,我已经命人去找了。” 倒不是黄泉出不起这八万两,他和叶彩唐的财富概念是不同的,不会凡事都用三两银子去换算。 但是赌坊里的客人他心里都有数,就算是玩的再大,也不可能半个时辰输赢八万两。他的赌坊不是争强斗狠的地方,赌场里的人都是受过训练的,根本就不会跟你玩儿那么大。 那么大的赌注肯是有问题的,无论输赢都不妥当。 输了,八万两就算是黄泉也要肉痛一阵子,而且面子没了。赢了,能拿八万两跟你赌的人,必不是一般人家,非富即贵,跌了面子,回去想想,越想心里越不痛快,是容易回来找麻烦的。 黄泉不怕麻烦,但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愿意惹太多麻烦。 黄泉对夏樾说了一声:“我回去看一下。” 一边就往外走,问关东云:“到底怎么回事?谁让你们和人赌的那么大?” 关东云急匆匆跟在后面,一边喘气一边道:“是老张,老张简直是疯了,我出门去了,等我回去的时候,赢钱的人已经走了。” “老张?”黄泉脚步一顿:“他疯了么?” 老张是赌坊里的老人,他和关东云都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情发生,是老张说了算的。但是他从未做事一向很稳妥,怎么会如此荒唐。 第394章 一样的套路 那就更奇怪了。 因为金银首饰,古董字画一类的东西容易做假。所以赌坊一般是不收的,就算是收,如果金额巨大,也需要现场去请几位当铺,银楼的人现场鉴定,商议下来确实值这个钱,这才收。 而且不是按这件物品的价格来的,你用物品抵现银,那肯定要有折扣。 市面上折扣十万的东西,只能给你抵五万。要是给你抵十万,那万一我卖不掉呢? 值多少钱,和能卖多少钱,有时候不是对等的。 黄泉道:“几件首饰,老张就给人抵了八万赌资?自己做了决定?” “对。”关东云道:“是一个首饰盒里放着一套宝石头面。当时伙计要按规矩去请当铺和银楼过来鉴定,被老张按住了,老张说他见过那一套首饰,价值连城,远远不止八万两。” “然后老张和对方掷骰子比大小,半个时辰,准确的说,没有半个时辰,就输了八万两。然后对方就走了。” 黄泉脚步停了一下,看着关东云。 “老关,你觉得呢?” 关东云毫不犹豫的道:“我觉得这事情,是老张有问题。” 有问题就是有问题,关东云是不会袒护谁的,而且这个问题非常明显,黄泉问了,他要是不说出来,包庇的那么明显,说不定会被认为的同党。 今天这一幕,就像是张彭魄和外面的人商量好了,趁黄泉不在,又把关东云也支走,然后一唱一和,拿走了赌坊八万两银子。 八万两,不是八十两,而且这不仅仅是银子的事情。 这事情肯定很快就会传的这一行都知道,黄泉赌坊被人骗走八万两银子,黄泉这些年的形象和名声,就会一朝崩盘。 黄泉沉着脸道:“张彭魄也是老伙计了,我自问从未亏待他,大家都是兄弟一样。他要是有什么难处缺钱,我也不会皱一下眉,这么做,过分了。” 黄泉不仅仅是很生气,而是有一种,我当你兄弟,你给我一刀的愤怒。 要是对手来了,真刀真枪的技不如人,别说八万两,就是把黄金赌坊都输了,他也认了。但自己人窝里反,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 很快到了黄金赌场,赌场里还是那么热闹。 黄泉不停步往后走,张彭魄已经被关东云带到了后院,看管在屋子里。 不用谁说,今天的事情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回事?”黄泉拽过一个大椅子,啪的一声,坐在张彭魄对面。 张彭魄视线躲闪了一下,低声道:“老板,我是真,真没……” 黄泉一把捏起张彭魄的脸,盯着他的眼睛:“咱们也认识十几年了,老张,你给我说实话。我姓黄的,有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张彭魄连连摇头。 “那你呢,你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 张彭魄一脸的纠结,不敢说话。 黄泉正要再说什么,突然吸了吸鼻子。 什么味道? 香粉的味道。 黄泉皱眉道:“老关,你过来。” 关东云连忙走过来。 “你问问,他身上是不是有香粉的味道。” 关东云凑近闻了闻,点头。 “今天上午,赌坊来女客了么?” 赌坊里的女子是凤毛麟角,所以来一个一定能记得。 关东云去问了一下,没有。 “那你身上为什么会有香粉味道?”黄泉道:“老张,我记得你没有成亲,也不去烟花地吧?” 张彭魄转过脸去,不知道该说什么。 黄泉拧着眉头想了一下:“来人。” 门口的伙计连忙跑过来。 黄泉道:“去六扇门,把夏大人喊来。” 伙计连忙去了。 黄泉坐回去。 “老张,你是不是最近认识了一个女人?” 张彭魄不说话。 黄泉也不在意,接着道:“合伙骗赌坊的钱,是她提出来的?” 张彭魄还是不说话,但是眼神闪了一下。 黄泉道:“老关,带人去他住的地方,要是看见他家有女人,给我绑回来。” 关东云立刻就往外跑,张彭魄却一下子慌了。 “别,别。”他慌忙想站起来拽住广东云,但是被黄泉一把按住了。 “做好。”黄泉道:“老张,你跟我了这么多年,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是明白的。能在京城开赌场,黑白两道我都不怕,给我面子的,我也给他面子。把我当傻子的,我能让他变成真傻子。” 黄泉之所以叫黄泉虽然是因为意外,但黄金赌场名声在外,真不是靠真善美,诚实友爱。 张彭魄脸上的冷汗刷刷的往下流。 虽然他在黄金赌场这些年,但也少见黄泉发怒,虽然尽力咬牙挺着,但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 黄泉冷冷看着他。 “说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终于,张彭魄还是受不了的开了口。 “老板,你要怪就怪我,是我自愿的,她是无辜的。” “她是谁?” “是我前几天,救的一个姑娘,叫做红袖。”张彭魄道:“她很可怜,爹娘死的早,们死的时候,被一伙人下了套,骗着写了一张八万的借条,要是不还钱,就要把她卖到青楼去……” 要是少,张彭魄自己就凑了,但是八万,他确实凑不出来。 黄泉匪夷所思。 “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这个红袖是黄金做的吗?值八万两白银?几个混混骗一对老夫妻写借条,写八万两,写八十他们都未必能还上吧,写八万,是算准了这家姑娘要进宫做娘娘吗?” 简直是疯了。 当年夏樾都只敢给叶彩唐看五十两银子的欠条,要是五十万两,叶彩唐肯定当时就破罐子破摔了。 再说了,要是真的不还价就被卖进青楼,你再去赎人就是了。 哪家青楼里的姑娘,就算是花魁,也没有八万两那么高。 张彭魄愣愣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被黄泉这么一说,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可这明明是最基本的道理,是个人都能明白,为什么他像是猪油蒙了心一样呢。 黄泉看张彭魄生气,不想再看他,但是皱眉道:“我怕那红袖,这会儿已经不在你家了。” 第395章 黑化气疯 张彭魄脱口而出:“不会的。” 但是黄泉站着,居高临下得看着他,看得他心生寒意。 黄泉哼一声:“我万万没想到,我手下竟然还有这么蠢的人。” 八万两银子事小,面子事大,这事情,黄泉是绝对不能咽下这口气得,不然他觉得自己是没有脸在京城里混下去了的。 很快关东云就带人回来了。 黄泉都不用问,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人跑了。 大家都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纯白莲花,今天的事情还不明白吗? 一个诈骗团伙,摸准了张彭魄的喜好,然后施展美人计,将他迷的七荤八素,骗走了赌坊八万两银子。 考虑到骗的过程太顺畅,可能不光光是美人计的效果,可能还有一些其他的药物在里面。 要不然得话,张彭魄不会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 黄泉气疯了,在房子里转了几圈。 “老关。”黄泉道:“今天那几个人来赌场的时候,是不是很多伙计都看见了?” “对。”关东云道:“客人也都看见了。” “好。”黄泉道:“去找画师过来,让伙计们好好想想他们长什么样子,画几幅像出来。然后给我黑道白道都发消息出去,黄泉赌坊高价悬赏这几个人。” 江湖追杀令。 黄泉虽然没有令在手,但是他有钱。 舍得花钱,就能使鬼推磨。 江湖中有一些人干的就是这样的活儿,就靠这个赚钱。京城里也有一些组织,或者小混混团伙,或者个人,靠悬赏拿赏金过日子。 “是。”关东云道:“老板,悬赏多少?” 黄泉道:“不是骗了我八万两银子吗?这八万两银子我认人不清,买个教训,我认了。但是这八万,便宜了谁,我也不能便宜他们。我得让这八万两银子花的有意义。” 关东云暗暗心惊。 黄泉道:“悬赏七万,若是提供有用线索的,也可以按线索重要程度给钱。若是能将人抓来,身份核实无误后,七万现银现结。” 房间里的伙计都吸了一口凉气。 老板气疯了。 虽然黄泉有钱,赌场日进斗金,七万两银子,那也是一笔巨款啊。 但是关东云不敢出声反对,他能看得出来,老板现在在暴走边缘,还是顺着哄的好。 关东云转身立刻就要去。 “等一下。”黄泉道:“再加一句,只要能确定身份,活的死的都行,他们团伙中,还有女子,也不要漏了,一起给我抓来。” 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有多楚楚可怜叫人心动,值七万两银子。 关东云连忙应着,但是走两步又回来,忍不住道:“老板,为什么是七万两银子呢?” 为什么不是八万两银子呢? 七万两银子都出了,那剩下一万两,肯定没有舍不得的道理。 “呵。黄泉道:“等这几个人抓到,这一万两拿去给看城门的守军买个位置,我要把他们吊在城门上示众,给大家看看。在我黄金赌坊里骗钱,是什么下场。” 太凶残了,老板渐渐配得上他的名字了。 老板黑化了,太可怕了,关东云一溜烟跑了。 说话间,夏樾带着人也到了。 他本来对黄泉被骗一事,多少是有点幸灾乐祸的,但这手法显然与接近景王的人如出一辙。 骗黄泉没什么,黄泉的钱来历也不是太正,对夏樾来说,这是黑吃黑。 但是骗景王,这就不一样了。 景王虽然富贵,但在京城中还真不是特别富贵,想要钱,最佳选择是去骗有钱的商人,比骗皇亲国戚风险低多了。 “正好。”黄泉一看夏樾来了:“夏大人也来了。” 夏樾点点头,不知道黄泉要说什么。 黄泉道:“六扇门要是能给我把人找到了,这八万两银子我就资助给六扇门,给大家分一分,犒劳大家。” 夏樾脸都黑了。 黄泉这是气成什么样子了,这次吃的亏看来是太大了点。 夏樾身后众人,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夏樾是不缺钱的,谢止也不缺,但是除了他们俩,对别人来说,八万两银子啊,六扇门才多少人,就算是大家平分,那也是很大很大的一笔钱啊。 叶彩唐顿时看见了数不清的金元宝在自己眼前飞来飞去,飞来飞去。 哪怕她现在不欠夏樾钱了,那也还是眼冒金光,心神荡漾。 哎,可惜,夏樾不缺钱。 夏樾也不会允许这么一大笔银子,动摇六扇门的人心。 一人分个千儿八百两的,指不定就有觉得下半辈子可以躺平,告老还乡不干的。 “不必了,这是六扇门分内的事情。”夏樾正色道。 但是夏樾也绝对不能让黄泉占便宜。 于是他接着道:“不过夏老板一番好意我也不能拒绝,今夏酷热,今冬可能极寒。夏老板若是真想出这八万两银子的赏金,倒不如买粮买衣,搭棚赈灾,给真正需要的人。” 这样钱也帮黄泉花了,自己还显得落落大方,光明磊落。 还可以经营一下六扇门的名声。 一举数得。 黄泉一口应着:“没问题,只要案子破了,这八万两银子,你说怎么花就怎么花。” 丢水里都行,何况是救人呢? 两人达成共识,非常难得的,彼此都非常满意。 只有叶彩唐,她看着无数金元宝飞进了口袋,又飞走了,无力回天,心痛心碎了无痕。 哎,一声叹息,还是得为了三两银子,好好干活儿。 夏樾叫人把张彭魄押走,他显然已经是个弃子了,不重要。 但是,景王身边的苏心逸,还没跑。 两起案子同时出现,作案手法雷同,都是利用女色接近目标,然后进行欺骗,大家都觉得是同一伙人所为,可以并案。 只要能抓住苏心逸的联系人,黄泉这边就迎刃而解。 夏樾道:“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你先把景王约出来,我这边联系了京城的宝华轩,说是新进了一批首饰头面。宝华轩的老板和景王妃关系不错,让他联系景王妃,把景王府的女眷都请来。” 第396章 引蛇出洞 宝华轩是老字号的银楼,里面的珠宝首饰品种繁多,不乏珍宝,景王妃和几个侧妃都是其中常客。 为了让事情显得更真实一些,黄泉特意贡献出了几件珍藏的珠宝。 宝华轩的老板抱住之后,欣赏了又欣赏,久久不愿意放手。 正跃跃欲试的想要和黄泉商议,能不能将这几件割爱卖给他的时候,被夏樾一把拽住了。 黄泉此时正抱着胳膊站在窗口,面无表情看外面的街,也不知道脑子在想什么。 宝华轩老板见夏樾拽住了他,还以为是有什么吩咐,奇怪的回头。 “嘘。”夏樾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劝你现在别和黄老板说话,有什么事儿都以后再说。” 黄老板现在在生气,怒火会将周围一切化作灰烬,能不惹,还是不惹的好。 宝华轩老板见状,表示明白,连连点头。 很快,宝华轩便布置出一个特别的地方来。 将二楼的贵宾室改造了一下。 多了一个暗室。 他们就是这么直接,只要景王妃将苏心逸弄出来,他们就准备直接上,不对她客气了。 在这个暗室里,保证苏心逸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黄泉冷笑一声,磨刀霍霍。 布置妥当,宝华轩的老板上门去找景王妃。 景王妃对宝华轩老板上门不奇怪,京城里会做生意的大商家都是如此。 他们都有自己相对固定的客户,每一个季度,来了什么新货好货,稀奇玩意,都会去请老客户来店里,或者直接送上门去供挑选。 一般都是高官富豪家里的女眷,出手大方,紧跟潮流,只要好看,完全不在乎钱不钱的,是商户最喜欢的客人。 宝华轩老板找上门,说,咱们小店,新到了一批珠宝,精致优美,天下无双,想请王妃您去品鉴品鉴。 景王妃最近被苏心逸弄的,愁眉不展,心情郁结,以往喜欢看的珠宝现在也不喜欢看了。 正想打发了老板,老板又说话了。 “娘娘,小店这次有几件珍宝,是黄老板放在这里寄售的。黄老板特意说了,请娘娘去品鉴品鉴。” 景王妃一听,哎,不对劲。 她当然知道黄泉,知道这是自家王爷的兄弟和死党,也知道前两天,王爷和黄泉打了一架,两个人都挂了彩,黄泉是脸上紫了一块气冲冲的走的,王爷也好不到哪里去,到处跟人解释说自己摔了一跤,所以眼睛青了一块。 要是以前,她看着肯定心疼,一定会觉得黄泉胆大包天,竟然敢跟王爷动手,这是要诛九族啊。 但是这一次就不同了。 景王妃详细问了王爷亲信两人吵架发展到打架的过程后,自言自语道。 这黄老板,确是可以交往之人。这民间也有重情重义的人啊。 景王的贴身侍从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只是可惜,虽然打了一架,但是黄泉没能把景王打醒。 不过景王打完也就算了,也没有记恨黄泉要报复什么的,只是有些郁闷,闷闷不乐。 此时,景王妃一听宝华轩老板的意思,是黄老板邀请,就动了心思。 黄泉是站在她这边的,是不赞许景王独宠一个身份低微来历不明的女人的,但是男女有别,他肯定不好直接跟自己联系,如今,是不是又想了什么法子? 景王妃这么一想,便道:“黄老板还说了什么?” 宝华轩老板一五一十重复黄泉的话:“黄老板说,万事以和为贵,娘娘和府里的其他娘娘,关系一向都好,请一起赏光,小店一定蓬荜生辉。” 景王妃脑子转了转。 能做成王妃的女人,那肯定不会是傻子。 黄泉这意思,是要让她把所有人都带上啊。 莫非他要对苏心逸下手? 景王妃先是吓了一跳的,但是随后又想,那女人兴风作浪,必有蹊跷,这事情必须解决,黄泉都能为了兄弟冒如此风险,我难道不能吗? 难道要等景王被迷的失了心智,自己彻底失去地位之后再动手吗,那就来不及了。 景王妃如此一想,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去看看。你看什么时候合适?” 若是放在以前,景王妃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哪怕是半夜凌晨,宝华轩的人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哪里还有问对方什么时候合适的道理。 宝华轩老板说:“看娘娘方便,都可以。” “好。”景王妃道“那我和其他几位妹妹商议一下,若是定了时间,就派人去说话。总之就在这一两日。” 黄泉怒火中烧,景王妃也十分着急,希望越快越好。 宝华轩老板完成任务,功成身退。 第二天,就是那么巧,本来黄泉要忍气吞声上门把景王给支出来调虎离山的,谁想到宫里来了消息,让他进宫一趟。 景王再和苏心逸难舍难分,也不能抗旨不遵,违背皇命,只好进宫。 他这边刚走,景王妃一见时机大好,立刻命人去宝华轩传话,半个时辰内就到。 然后,她就去找了苏心逸,邀她一起去宝华轩挑首饰,并且说的温情脉脉。 “妹妹进门多日,我也没送过你什么礼物。”景王妃笑道:“如今正好,宝华轩来了一批新货,都是极好的头面首饰,府里的姐妹都去,妹妹也一起去吧。” 苏心逸不想去,但是景王不在,无人可以替她撑腰。 景王妃挥挥手。 两个力大无穷的丫鬟走过去,一边一个扶住苏心逸,就出了门。 没了景王的景王府,就是景王妃为大,岂是你说不去就不去的。 这是因为景王宠爱,景王妃也不是特别强悍的性子,不想和丈夫撕破脸。要不然的话,一个王妃一个侍妾,直接就给你卖了又如何。 景王再宠,还能时时时刻刻,一天十二个时辰把人带在身边吗? 车轮滚滚,被两个丫头夹在中间的苏心逸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得看大家的眼神,自己不是去挑选珠宝首饰的,而是去断头台的。 其实她也没错,不过这断头台,镶嵌着宝石翡翠,十分华丽。 没一会儿,宝华轩到 第397章 简单粗暴的绑架案 宝华轩还是之前的样子,王妃和几个侧妃来过很多回了。但是苏心逸是第一回来。 景王妃大驾光临,当然是宝华轩的老板亲自候在门口,将众人往楼上请。 景王妃欣然上楼。 其他的侧妃和侍妾,心里其实都是对苏心逸有意见的,她们的身份虽然不及王妃,可都是明媒正娶,就算是侍妾也是过了纳妾文书,是有籍的良妾。 而且在府中关系和睦,保持着一种平和的平衡。 但是苏心逸就不同了,她是破坏这种和平的人,景王府里从上到下,除了景王,都想把她赶走。 她们不愿意和苏心逸来往,但是景王妃请了她,她们也无奈,只好不情不愿的跟着上了楼。 楼上果然都安排好了。 硕大的一间大厅,宽敞明亮,边上是几个包厢,中间,是两排展台。上面放着各色珠宝。 宝华轩果然不唬人,件件都是珍宝。 景王妃不由的拿起了一个发簪,随口道:“这个发簪倒是别致,多少钱?” 宝华轩老板道:“八万两。” 苦涩。 黄老板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他提供了五件首饰,分别是一根花开富贵发簪,一对流苏耳坠,一块羊脂玉腰牌,一串珍珠项链,一只黄玉扳指。 只要八万两,统统八万两。 八万两买不到吃亏,买不到上当,但是能买到黄泉的愤怒。 带不走孤独,带不走寂寞,但是能带走黄泉的郁闷。 景王妃拿起看了看,觉得这玩意儿吧,虽然不错,但也不值八万两啊。 但是宝华轩老板不说话了。 景王妃今天志不在买东西,因此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再说什么,还以为这是计划的一环呢。 宝华轩老板道:“这簪子十分别致,包厢里有镜子,不然的话,王妃娘娘您戴上,照照镜子看看。” 景王妃点头,让旁人自己看,便让丫鬟拿着簪子跟着。 进了包厢,却见里面是个姑娘,正是叶彩唐。 叶彩唐对景王妃低声道:“娘娘,我是黄老板身边的人。” 景王妃点点头。 叶彩唐道:“您找个理由,把苏心逸喊进来。” 景王妃点点头,给贴身丫鬟是抬了一下下巴。 这还要找理由? 堂堂王妃召唤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妾室,还要找理由,那这王妃当得也太作孽了吧。 丫鬟就这么出去了,走到了忐忑不安的苏心逸身边。 “娘娘让你进去一下。” 丫鬟对苏心逸连个称呼都没有,干巴巴的说了一声,然后就转头走了。 苏心逸也不敢抗命,急忙跟了上去。 丫鬟敲了敲包厢的门:“娘娘,苏心逸来了。” 景王妃道:“进来。” 然后门打开,苏心逸走了进去。 进去后,门就被关上了,丫鬟被关在了外面,并没有进去。 这时候苏心逸才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景王妃,而是站着几个没见过的男人。 苏心逸慌了,转身要去开门,但是根本打不开。 黄泉狞笑着走过来。 “你叫啊,你叫破喉咙也没人能救你。” “……” 夏樾一脸黑线,给了刘沙一个眼神,刘沙上去一掌劈在苏心逸的后劲上,直接把她劈昏了过去。 苏心逸软绵绵的倒下了。 他们的计划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没有一点技术含量。 王统抄起房间边上的一个麻袋把人装上,抗在肩膀上,从包厢的另一侧打开个窗子。 窗子下面停了一辆马车。 王统吹了一声口哨。 车夫从座位上起来,摆了摆手,正是关东云。 麻袋丢了下去,底下有人接住。 关东云将苏心逸塞进了马车里,然后关上门,马车缓缓离开。 这几个包厢都是互相连着的,景王妃在另一边全场看的真切,看着他们就这么直接了当的把人给绑了,一时间心里又是爽快,又是惊讶,还有点害怕。 一直到马车消失之后。 王统又吹了一声口哨。 巷子那边又出来两个黑衣人,王统朝他们摆了摆手,他们回了一个明白的手势。 王妃不太明白他们是要做什么。 但是下一刻他就明白了。 那两个人从后门冲进了宝华轩,然后在里面晃了一圈,又跑了。 叶彩唐扯着嗓子大喊。 “救命啊,来人啊,有歹人……” 景王妃的脑子一时不是太转的过来。 然后,已经从窗子离开,又正巧路过的夏樾和黄泉,从外面冲了进来。 可惜他们没能抓住黑衣人,只是扯下了其中一个人的面巾。 然后黑衣人就逃跑了。 王妃和几个妃子都受到了惊吓,好在夏樾已经带着手下到了,立刻护送她们回府。 宝华轩老板也瑟发抖,他说,两个黑衣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冲进来劫走了景王府的人不说,还抢了他的珠宝,抢了好几件,价值八万两呢。 景王从宫中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景王着急是了,怎么回事,怎么就出了一下门,最心爱的姑娘就被抓走了,怎么会被抓走。 他想骂人,但是景王妃受了惊吓已经病倒了,如今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其他几个侧妃和妾氏也都吓着了,都是内宅深闺里,养尊处优的妇人,哪里见过这场面。 何况她们又没去偏僻的地方,那宝华银楼在热闹的街上,京城里的夫人小姐都是常去的,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就在景王团团转中,夏樾道:“不过下官在追赶的时候,拽下了一名歹人的面巾,看见了他的长相。叫人画出了这人的样子。” 夏樾拿出一张画像。 景王一看,是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看着就不是好人。 他立刻将画像交给身边侍卫:“快,将这画像叫人多描出几幅,一定要把这个人给本王找出来。” 手下忙领命去了。 夏樾也告辞:“下官也去安排,王爷请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将歹人抓住,救回娘娘。” 景王是有涵养的,万分烦躁中道:“夏大人辛苦了。” 夏樾行了个礼,匆匆去了。 很快,京城城门紧闭,大街小巷都贴上了悬赏捉拿的画像。 夏樾提供的画像,一个 第398章 致幻小球 黄泉一个赌坊被骗了钱,虽然诈骗金额巨大,但是要想关闭城门,调动皇城军,全城戒严彻查的话,是不够档次的。 夏樾可以让六扇门的人全部配合调查,但是六扇门的人手毕竟有限。 但如今不一样了,景王亲自派人去几个部门打了招呼,大家当然都愿意给景王的面子,于是几乎全城人马都调动了起来。 只要你还在京城,就一定能给你找出来。 而且这个人长得还是十分有特色的。 景王不但给各地打了招呼,要求协助六扇门追查凶手,甚至还亲自去找守城的官员,在城门上定了一个位置。 景王说:“竟然敢绑架本王的人,等这几个人抓到,本王要将他们挂在城门口示众,以儆效尤。” 夏樾对于景王的决定不置可否,只是觉得你和黄泉不愧是知己好友,你们俩在某方面来说,一模一样。 此时,苏心逸终于慢慢的醒了过来。 她挣扎着睁开眼睛,看见上方黑黝黝的屋顶,四下一看,黑黝黝的墙壁。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扇门,没有窗子,黑乎乎的,桌上有一盏油灯,发出昏暗的灯光。 她被绑在一个椅子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换掉了。 衣服,裙子,鞋子,甚至连头发都被拆散了,头发上的首饰也被拆掉了。 苏心逸脸色一变,她猛地反应过来头上的发簪被拿走了,想要伸手摸一下确认一下,可是手一动,才回过神来,她的手被绑在椅子上,动不了,发出哐当的一声。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苏心逸不由的喊道:“来人啊。” 这一喊,果然喊来了人。 门被推开了。 夏樾带着王统走了进来。 苏心逸被关在一个景王绝对想不到的地方,六扇门的牢房里。 景王就算是怀疑到了黄泉,查到了黄金赌坊,也绝对不可能怀疑到六扇门。 就算真的中间有某个环节出了问题,景王真的怀疑到了六扇门,六扇门不同于一般的部门,属于皇帝直接管辖。也就是说,除了皇帝,没有人可以命令夏樾,夏樾可以不让景王进,除非景王可以从皇帝手中拿来圣旨。 夏樾无所畏惧。 他带着王统进了房间,居高临下看着苏心逸。 “醒了?” 苏心逸惊恐的看着这两个凶神恶煞,一身杀气的男人。 “你们是什么人?” 夏樾不回答她的话,却看了王统一眼,王统从怀里拿出通缉令,就是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的画像,展开在苏心逸面前。 苏心逸面色一下子变了。 “这里是六扇门,你一定听过,就是外面传言的京城活地狱。现在给你看的这个男人,是现在贴在全城大街小巷的通缉犯。”夏樾道:“我想你应该认识这个人,既然认识,就老实交代吧,你是什么人,这个男人是什么人,你们有多少人,接近景王,有什么目的?” 夏樾一连串的问题,问的苏心逸面色惨白,一点血色都无。 夏樾道:“你可想清楚了,供出背后的人,可能还能将功补过,从轻发落。如果不说,六扇门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地方,进了六扇门的刑讯室,就由不得你说不说了。” 夏樾真的不能怪叶彩唐总是质疑六扇门的形象,因为有时候他觉得吓唬一下对方很好用,所以经常无意识的给六扇门抹黑。 也不是回回真打,但是抹着抹着,固有印象就形成了。 苏心逸反应了一下,惊道:“六扇门,你说你是六扇门的人,你是衙门的人?” 夏樾道:“可以这么说吧。” 六扇门,也是一种类型的衙门,没毛病。其实在很多老百姓心里,朝廷的各个机构是不用分那么清楚,也分不清楚的。 比如吃皇粮的,穿官服的,统称大人。 不管你是一品还是七品,反正都是大人完事儿。 苏心逸感觉不可思议:“那你敢抓我,我可是景王的人。” 夏樾冷笑了一声:“你猜我抓你来,景王知道吗?” 苏心逸被堵了一下。 “行了,别废话了。”夏樾道:“我可没有景王的耐心,你是要在这里说,还是去刑讯室说。” 刑讯室里的火已经点了起来,炉子烧的通红,铁钳烧的滚烫,苏心逸要是进去了,那可刺激了。 苏心逸面上显出恐惧的神色,看来对六扇门的名声是有耳闻的。 但是,苏心逸却咬着唇,不说话。 嘿,还是个硬骨头。 夏樾哼笑一声,他在六扇门这些年,什么硬骨头没啃过。 “王统。”夏樾道:“押她去审讯室。” 王统应了一声,便过去要将人拽起来。 就在这时候,门被敲了两下。 “大人。”叶彩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在里面吗?” “在。”夏樾应一声。 叶彩唐道:“我和谢哥查出来一些事情。” 夏樾让王统等一下,出了门。 他们一致认为,不管是苏心逸迷惑景王,还是黄金赌坊被骗的八万两银子,都绝对不是单纯的美色迷惑那简单。 苏心逸虽然是个漂亮女子,但景王府里,哪个妃子不漂亮。苏心逸绝对没有美到倾国倾城,见之失魂的地步。 所以这其中定有旁的原因。 很可能就出在她身上的首饰,穿的衣服上。 所以进了六扇门,叶彩唐二话不说就和小丫头一起给苏心逸换了一身衣服,包括发簪耳坠荷包,都给拔得干干净净,然后和谢止一起拿着去找京城里最大的药房,找最好的大夫问问。 这一问,果然问出了蹊跷来。 他们将苏心逸所有的物品一件一件的仔细检查了,旁的都正常,但是从她的发簪里,发现了异样。 苏心逸的发簪一头是个黄金雕出来的小球,谢止检查之后,发现那小球的中间是空心的。 两人又研究了一下,将小球给打开了。 里面滚出五粒红色的小球。 小球有些香气,看不出什么做的,非常的小,药铺掌柜仔细辨认后说,这是一种可以致幻的药物。 第399章 毒发 知道是什么药物,那就好办了。 叶彩唐和谢止让医馆给配了两大包的解药。 不过这个解药十分奇怪,不是喝的,是闻的。 大夫说,用这一包药草,放在地上点着了,然后熏那个烟,熏一熏,就好了。 于是谢止和叶彩唐带回来两大包草药。 两包草药只剩下一小把了,是拿来给夏樾看看,做样品的。 夏樾翻了翻:“这玩意儿确定有用?” 虽然他不太懂药草,但是看起来就是一堆树叶。 “有。”叶彩唐道:“我们已经试过了。” 夏樾奇道:“你们怎么试的?” 叶彩唐道:“张彭魄不是关在六扇门么,就是黄大哥那个手下。一开始的时候吧,虽然他知道自己被骗了,知道那个叫做红袖的女人是合伙去赌坊骗钱的,也知道黄大哥肯定饶不了他,但是竟然还心心念念的为红袖着想。” “那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啊,让黄大哥看在他为赌坊工作了这么多年的份上,没有辛劳也有苦劳,要怪就怪他,他愿意承担责任。说红袖肯定是被逼的,求黄大哥饶了她……” 谢止幸灾乐祸补了一句:“大人你是不知道,黄老板当时的脸色有多难看,要不是在六扇门里,我估计他要杀人。” 夏樾可以想象,但是觉得谢止这样说出来也不太好。 毕竟黄泉这次已经够惨的了,幸灾乐祸这种事情,就不要放在明面上了。 于是夏樾正色道:“那药草熏过了以后,张彭魄如何?” “有用。”叶彩唐道:“就跟梦醒了一样,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干出这么蠢的事情来,现在正要死要活的要撞墙,以死谢罪呢。” 作孽了。 当时黄泉的脸色真的很精彩。 但是这错误实在是大了些,最后黄泉会不会原谅他,谁也不好说。 夏樾道:“黄泉现在去哪了?” “黄泉去景王府了。”说起这个叶彩唐也想笑。 夏樾没见着实物,虽然叶彩唐比划了一下,但他一定以为她是随便比划的。因为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一捆草药。 但夏樾忘了,叶彩唐身为仵作,最大的特点就是实事求是和严谨。 真的是那么一大捆。 黄泉抱着一大草药就去了景王府。 好在他是景王府的常客,虽然大家都很奇怪,但下人还是热情的迎接了他,并且接过了他肩膀上扛着的草药。 “黄公子,您这是……” 这是扛的啥玩意儿啊,您也是个贵公子啊,自从衣服开始花花绿绿,人怎么越来越不靠谱了呢。非要拿这么一捆叶子也不是不行,但是不能找个下人扛着么? 但他们只敢在心里吐糟,不敢说出来。 “你们王爷呢。”黄泉道:“在房里么?” “在,在。” 黄泉不用通报,直接进景王的院子。 他看了一下位置,感觉了一下风,然后让下人将这一捆草放在上风口点燃。 下人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做了。 毕竟这世上能跟自家王爷打架,打的有来有回的,把自家王爷打青了眼睛,但是不会受到任何处罚的人,确实是不多的。 亲兄弟也不过如此。黄泉看着下人点燃了草药,很快烟雾就飘散了出来,然后进房间去喊景王。 景王正在郁闷,还是想苏心逸,甚至想这会儿如果苏心逸回来的话,都可以不计较她对自己的欺骗,一看黄泉来了,精神一震:“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有。”黄泉道:“来,你跟我出来,我带了个好东西给你。” 景王是不会怀疑黄泉要坑他的,于是跟着就出来了。 此时院子里已经白烟袅袅。 景王捂住口鼻,用手在面前扇了扇:“这是干什么?来人……” “好东西。”黄泉不让他捂住,直接将景王的手拽了下来:“我让他们点的药草,特意让你熏一熏。” 景王听黄泉这么一说,还以为是什么驱邪的东西呢,像是柚子叶类似的。因为最近可算是倒霉,他也倒霉,黄泉也倒霉。 “你怎么信这个?”景王见黄泉坚持,只好一边嫌弃,一边咳嗽,一边走过去。 熏一熏就熏一熏吧,反正也没什么坏处,等苏心逸回来,也让她熏一熏。 半个时辰后,黄泉去了六扇门。 叶彩唐迫不及待的道:“黄大哥怎么样了,景王醒了么?” 黄泉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往桌上一放。 这啥意思? 叶彩唐点了点。 八万两。 黄泉最近跟八万两是过不去了。 黄泉哼了一声:“景王赔给我的。” “啊?为什么?” 黄泉指了指自己的脸:“就算是王爷,难道不应该为自己犯的错误付出代价吗?不应该为自己伤了朋友赔礼道歉吗?” 景王非常抱歉,于是塞给黄泉八万两,并且赔了一万个不是。 自此,黄泉在此件事情上已经没有损失,并且开始赚钱了。 景王恢复正常,不再想着苏心逸,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突然看守苏心逸的侍卫快步跑了过来。 “大人,大人,不好了。”侍卫急道:“苏心逸突然发病了。” 苏心逸还挺倔强的,虽然被夏樾威胁了,但是啥也不肯说,紧接着叶彩唐和谢止就带着药回来了,夏樾也出来了,暂时还没顾得上接着审。 “什么病?” “不知道,浑身抽搐,像是身上痒,拼命在自己身上抓,胳膊上抓,胳膊上都抓破了,有种疯疯癫癫的感觉。” 这么奇怪?是真的还是装的? 众人一起赶过去,夏樾还不忘叫人去请大夫。 “看起来好像是真的。”侍卫道:“因为开始没防备,没来得及的按住,胳膊上抓的血淋淋的,她一边抓,一边说给她,给她……也不知道要什么?” 叶彩唐心里叮的一声。 侍卫形容的这场面她熟悉啊,很熟悉,以前在警局里的时候,每年抓来的嫌疑人里,杀人放火的有,打架斗殴的也有,吸毒贩毒的都有。 有些人,乍一看人模人样,但是十几个小时一关,就原形毕露。 打哈流口水挠身上,什丑相都有,还有撞墙的,咬人的, 第400章 解毒 众人还没走到关押苏心逸的房间,就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声音。 虽然大家都知道她是坏人,也是实打实的一个美女,刚才就算是害怕惊恐,也都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楚楚动人,但现在,根本不用看人,只听这声音,就能听出歇斯底里来,状若疯狂。 无法想象这样的声音,会出自一个娇弱的女子。 侍卫打开门,房里的情形果然很尴尬。 苏心逸还坐在刚才的椅子上,但是她在拼命挣扎,一个侍卫不得不死死的抱住她。 按理说温香软玉在怀,侍卫应该占了便宜才对,但是侍卫现在却非常的狼狈。 这人失去理智的时候,力气是平时的好几倍,苏心逸一个姑娘家,竟然挣扎的一个会武功的侍卫都按不住。而且他也不好用上武功,要不然的话,直接把人的打昏也容易。 夏樾突然想起个事情,问黄泉:“对了,你告诉景王,苏心逸在我们这里了吗?” “告诉了呀。” 夏樾觉得好像不太好,但是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好。 “放心吧。”黄泉鄙视看了夏樾一眼:“我能出卖你吗?我说了,绑匪见自己被全城通缉,想要杀苏心逸灭口,苏心逸拼命逃了出来,所以她被我们抓住了,这解药就是从她身上搜出来的,然后找药铺配的。” 黄泉还挺机灵。 虽然这事情被景王知道了也没什么,但总不太好。夏樾和景王的关系毕竟不如黄泉和景王的关系那么铁,虽然不怕他,可日后见面会有点尴尬。 黄泉就不一样了,他们俩架都打了,如今和好以后,还能指着对方脸上没好的伤哈哈大笑。 “不错。”夏樾不吝赞扬道:“黄老板会做事。” 会说话,会做事,如今也可以深交了。 但是许诺的那八万两银子,还是要掏出来的。 就在夏樾和黄泉简单的对话中,突然苏心逸动作顿了一下,停住了。 莫非是药效过去了,侍卫长长的松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正要放开手,突然苏心逸张嘴咬了过来。 侍卫正回头要说话,这一下子是真没反应过来。 要不是夏樾已经离的不远,疾如闪电一般的伸手拉了他一把,这一口差一点就咬在他鼻子上。 那可不是什么艳遇,被咬到了,就是一块肉啊。还不知道会不会染上什么奇奇怪怪的病。 夏樾这一下拽的又急又快,侍卫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苏心逸见没咬着人,又疯狂的挣扎起来,夏樾给了王统一个眼神,王统上前,二话不说的一掌将人劈昏。 叶彩唐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后面。 六扇门的人是真没多少怜香惜玉的心啊,她不由的想起刚进六扇门的时候,感谢大家高抬贵手,对她还挺友善的。 夏樾叫人将苏心逸严严实实的捆了起来,而且椅子显然已经制不住了,于是将她给捆到了铁架上,让她再怎么挣扎,也不能挣脱。 大夫很快来了,看着被五花大绑的苏心逸,不敢多问。 大夫检查了一下,对夏樾道:“她中的,也是之前给老夫看的毒,叫做五花噬心散,用五种毒草提炼而成。只是中毒已深,每隔日便需服下解药,若是没有按时服用,就会犹如百虫噬心一般,同样难耐。” 叶彩唐听着,使劲儿挠了挠自己的胳膊。 夏樾看她一眼,莫名其妙。 叶彩唐是爱干净的。 以前一个人住在白下村的时候,条件跟不上,所以没办法,夏天还好,冬天只能偶尔洗一次澡,大部分时间擦一擦就算了。 进了六扇门,条件好了,伙房里整日都可以烧水。 于是叶彩唐小嘴倍甜,当然夏樾也偷偷的打了招呼,让伙房里每日都给她烧一大锅水,不干别的,给她洗澡。 女孩子嘛,爱干净也是正常的,又不像是王统刘沙随便打盆水院子里冲一下就行,叶彩唐当然要仔细一点。 所以现在就算是冬天,叶彩唐也可以天天洗澡了,六扇门里再也没有比她更干净的人了。 夏樾道:“那她中毒如此深,可有什么办法化解。” “有。”大夫说:“但是比较麻烦。” “大夫您说。” 麻烦不要紧,如果能把苏心逸身上的毒给解了,她一定更愿意配合一些。 大夫说:“只要准备一桶热水,将药草放进去捣烂,捣出药汁,然后把人泡进去就行了。但是水一定要热一点,这样才能让身上的毛孔张开,让药汁渗透进去。” 听起来也不太麻烦,就是泡药浴。 “就这样。” “就这样,不过如果毒瘾比较强,可能一次不能完全缓解,一次泡一个时辰,然后休息一个时辰再泡,如此反复,泡个三五回,就能根除了。” 虽然麻烦,但也不是太麻烦,完全可以。 大夫又详细说了用量,多少水配多少草药,要捣烂到什么程度。 大夫走后,夏樾让下人跟着去药铺抓了药材,等药材回来后,他惊呆了。 一个小厮,扛着两个麻袋,左手一个,右手一个,两个麻袋都装的满满当当。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药铺派来帮忙的伙计,也拿着两个满满当当的麻袋。 夏樾慢慢的回头,看了一眼叶彩唐。 叶彩唐耸耸肩,两只胳膊抡圆做了一个怀抱的姿势。 “我刚才说,那么大一捆,你信了吧?” 大夫说了,这药草就这样,有效果,但是要多。少了没用。 夏樾点了点头:“这幸亏不是用来吃的,不然一年半载都吃不完。” 很快药草弄好了,男人不好上,叶彩唐喊来林婶,又喊来沈星瑶和墨粉,再带上六扇门里的两个小丫头,六个人,给苏心逸扒光放了进去。 还贴心的堵住了她的嘴,捆住了手。 她胳膊上胸口都是自己抓的血痕,进了热水肯定要痛,到时候一定会挣扎的,可别让她伤了人。 果然,一泡进热水中,苏心逸啊的一声惨叫,便醒了。 第401章 男人的友谊 夏樾和众人都在门外面等着,虽然他们不好直接冲进去,但是都竖着耳朵。 毕竟对方是一个疯疯癫癫的人,里面的人又都不会武功,万一挣扎的疯了,里面的人按不住,他们就要进去了。 到那个时候,就管不了男女之别了。 苏心逸醒了之后,第一个感觉就是烫,太烫了,然后嗷一声就要蹦起来。 但是蹦不起来,她刚有一个起身的动作,就被林婶一把按下去了。 “躺好了别动。”林婶可不心慈手软,而且在不会武功的人里,她的力气是很大的。 农村的妇人,家里又多年没有男丁,砍柴担水所有的体力活儿都要做,那力气比起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那要大上一截子。 林婶把苏心逸往水里一按。 苏心逸又是一声惨叫。 只是嘴上还塞着布条,叫的也不明显,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 不过眼泪都已经出来了,拼命的摇头,也不知是在求饶,还是在骂人。 没办法,水本来就稍微有一点烫,虽然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可是她身上有伤,还细皮嫩肉的,这一下确实不好受。 外面的男人们听了,都直皱眉,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不过听苏心逸的凄惨声音,这一群姑娘们都不是好惹的,以后可千万不能得罪了。 沈星瑶和墨粉有点不忍心,但是叶彩唐和林婶都是铁石心肠,死死按住她不放手。 “忍一忍。”叶彩唐道:“大夫说你中了五花蚀骨散,用这种草药浸泡可以解毒……” 苏心逸突然不挣扎了,她睁大眼睛看着叶彩唐。 她喉咙里发出一点声音,但是因为被捂着嘴,说不清楚。 其实不让她说话,一方面是怕她咬人,另一方面,也是怕她太痛苦了会想不开,咬舌自尽什么的。 不过其实咬舌自尽这件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舌头中分布着丰富的血管,齐根咬去或某种创伤使得大部分舌头断掉时,会导致大量出血,而且伤口处于口腔深处,不易采取止血措施。这种情况如果再碰上荒郊野外,或者医疗条件不好,不排除失血过多致人死亡的现象。 但是这是很偶然的事情,一般咬不了那么严重。 叶彩唐见苏心逸看着她,想了想:“我现在不能放开你,不过我们也不会害你,你忍一忍,等毒解了,有什么话再说。怎么样?” 苏心逸点了点头。 刚点完头,林婶就一把将她按下去了。 叶彩唐心道,幸亏喊了林婶,那是真不手软啊,厉害。 苏心逸就这么泡了一个时辰,白皙的皮肤泡的通红通红,看着众人都有点心惊。 叶彩唐道:“这样,你先把被子裹一下,然后上床休息一下。我去把大夫喊回来看看,没事儿咱们再接着泡,虽然现在痛苦一点,但是短痛换长痛,毒解了就好了。” 苏心逸自从听说这是解毒的药水之后,就没有挣扎过,中间难受了,整个人都在颤抖,喉咙里发出难耐的嘶吼来,看着几个小丫头都掉眼泪了,也绝对不站起来。 最后林婶都有点受不了了,直说这大姑娘是遭了多少罪啊。 要不是因为受的罪千百倍于此,也不能咬牙忍受这样的痛苦。 只有叶彩唐心如钢铁面不改色,能上瘾的毒,痛苦的人,地狱的遭遇,她见过太多了,这都不算什么。 但不管这么痛苦,苏心逸身上的毒,终于解开了。 苏心逸就像是死去了又回过来了一样,等最后一次从水里捞出来,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但是她的神情很放松,面无表情躺在床上,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但是听着她的呼吸,感觉她很平静。 休息了一会儿,苏心逸道:“我想见一见,你们的大人。” 夏樾进来了。 苏心逸道:“大人,你想知道的,我都能告诉你,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 苏心逸道:“能不能让他们都出去。” 这有什么问题,难道现在爬都爬不起来的苏心逸,还能对夏樾带来什么伤害吗?夏樾挥了挥手,众人就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夏樾和苏心逸两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夏樾出来了,神情不太好。 夏樾道:“王统刘沙,带人跟我去新河路。” 新河路离六扇门不远,那里有不少人家,很快,夏樾带着六扇门皇城军的近千人,便将整个新河路的住宅区密密麻麻的包围了起来。 景王和黄泉两人也都来了。 但是很奇怪,他们两人离的很远,好像又闹别扭了一样。 叶彩唐只能用闹别扭来形容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俩的深情厚谊是哪里来的,吵架也不伤和气。 叶彩唐跑到黄泉身边,八卦道:“黄大哥,你和景王又吵架啦?” 吵架有利于促进感情发展吗? 黄泉自然道:“没有啊。” 叶彩唐奇道:“那为什么你们要离的那么远,一前一后,一左一右,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黄泉叹一口气,指了指自己的脸。 左脸上那一块淤青没有那么快消,还是黑乎乎的一团。 但是这个叶彩唐之前就看见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所以呢?” 黄泉道:“你再去看看景王。” 叶彩唐先是哦了一声,但是想想不对,我怎么去看景王呢? 她可以很直白的来问黄泉,因为他们是朋友啊。但是她不能直白的跑去,看猴子一样看一下景王,人家好歹是个王爷,总要找个理由。 黄泉又叹一口气,任命的从怀里摸出个袋子:“喏,你拿去给景王,说是我给他的。” 叶彩唐接过来看了看,是一小包糖。 “糖?”叶彩唐不解:“送这个干吗?” “你不是没理由去看景王的脸吗?”黄泉道:“送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给你个理由。” 黄泉真是太周到了。 叶彩唐接过糖跑了,一边心里冒着粉红的泡泡,黄泉和景王之间的关系,那真是好啊,一个大男人给另一个大男人送糖,另一个很正常的接了,这是多么甜蜜的友谊啊。 第402章 老巢 叶彩唐跑到景王面前,奉上黄泉给的糖。 果然,景王欣然收下,甚至还打赏了叶彩唐一个荷包,没有任何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叶彩唐看了他一眼,又想了想黄泉的脸,差一点就笑趴下了。 明白他们俩为啥不一起走了。 一个是左边紫了一块,一个是右边紫了一块,没在一起也就罢了,要是并肩站在一起,两个脸也放在一起,简直像是两只长着长着就没墨了的熊猫,不要太好笑。 谢止走过来,看着叶彩唐站的远远地,拿着个小荷包在笑,不由的奇怪道:“大人给的零花钱?” 叶彩唐顺口道:“不是呀,景王给的。” 谢止拿起荷包掂量了一下,也就是二两银子吧。 “至于吗?二两银子笑的跟个傻子似的。”谢止鄙视道:“我说小叶,你都跟大人在一起了,大人没给你涨点钱吗?看你一个大姑娘家寒酸的,得了二两银子笑成这个样子。” 姑娘见的世面太少,钱太少。碰着财大气粗的就容易被拐走,以后稍微有人给多点钱,给点好东西,就动摇了。 你懂啥? 叶彩唐朝谢止摆摆手,追了上去。 皇城军很快就将这一片都围上了,三百多人,将所有可以出入的巷子围墙,都围的严严实实。 里面的住户都吓坏了,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个站在门口打探情况,猜测里面是不是混进了什么江洋大盗,朝廷钦犯之类。 然后有人牵来几条狼狗。 叶彩唐一看乖乖,这几条狗可威风凛凛啊,身强体壮,吐着猩红色的舌头,口水嘀嗒嘀嗒,那叫一个人可怕,感觉扑上去随随便便就能咬死一个人。 然后刘沙拿出了一件染着血的衣服,放在地上。 几个牵着狗的人,将狗头按在衣服上,让它们一个个的闻过去,然后放开了绳子。 那几只狗闻了闻衣服,便叫着往前跑去。 众人连忙跟上。 叶彩唐认识那件衣服,是苏心逸穿着的,但是之前看没有那么多血,现在这上面的血迹也不知道怎么来的。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几只狗真是很机灵,一路闻一路往前走。 不多时,到了一户宅子门口。 那宅子不是小门小户,还是个挺大的宅子,至少是三进的院子。 院子门开了一半,门口也站着一个男人,和别的宅子门口一样,也在往外看啊看,打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男人一路看着他们跑了过来,站在了自己面前,整个人都呆了。 “几,几位官爷?”男人有点糊涂:“这,这是怎么了?” 夏樾一挥手:“抓起来。” 简单粗暴,几个差役如狼似虎的扑过去,将男人按住。 然后王统一脚将大门踹开,几条狼狗风一般冲了进去。 男人被按的趴在地上,还在挣扎着,但肯定挣扎不脱,一边挣扎,一边叫道:“大人,大人我们家犯什么事儿了,大人……” 但是没有用,根本没人理他。 大家跟着狗都跑了进去。 就连景王都进去了。 叶彩唐也紧紧跟在谢止身边。 对,她不是跟在夏樾身边的,夏樾作为六扇门的老大,一般都身先士卒,站在比较前面的位置,对不会武功的叶彩唐来说,觉得有一点危险。 她给自己做了明确定位。 六扇门里,一个老大夏樾,夏樾身边,王统刘沙两个哼哈二将,这都是武职。 再往后,师爷谢止,仵作,他们俩是文职人员,理应在最安全的地方。 何况谢止还会武功,真要是点背遇到什么危险,也是可以保护她的。 几只狼狗一路狂吠着一路往里冲,过了二门,里面是最后的院子,只看见两个人正在爬墙准备逃跑。 这还了得,不等人出手,几条狼狗就冲了过去,一口咬住了其中一个人的屁股,往下一拽。 嗷,那人一嗓子叫破了音,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另一个人也被咬住了腿,也被拽了下来,摔在地上。 叶彩唐忍不住捂住了一只眼睛,太惨了。 这可不是小狗, 被这大狗咬住,那可是连衣服带皮肉一大块啊,瞬间血腥味便冲了出来。 两人在地上直打滚,惨叫的好像是被浇了热油一样。 王统众人根本都没机会出手,此时方才喝住了狗,走了过去。 刘沙将其中一人翻过来一看,脱口而出:“是他,黄老板,你快来看。” 黄泉快步过去一看,嘿,这人虽然他没见过,但是这几日魂牵梦绕啊,这就是骗了张彭魄的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 这可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是你啊。” 黄泉顿时笑了:“你认识我吗?” 那人小腿上被咬了一口,正痛的抱着腿打滚,听到黄泉的声音一愣,抬起头来:“黄泉。” “是,是我。”黄泉温柔道:“可算见到你了,这几日,我可是对你日思夜想,十分想见一见到底是什么人,敢在黄金赌坊里动手。” 黄泉和景王,这一次一个被骗财一个被骗色,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两个男人被抓起来,众人打开几个房间的门,都惊呆了。 大部分房间是空的,有一个房间里,有五个被打昏的姑娘,都是年轻女子,长得都很漂亮,倒了一地。 大家心里咯噔一下,有点害怕该不是这两个人逃跑的时候,杀人灭口了吧。 王统过去探了一下,松了口气:“没事儿,没事儿,她们都没事。” 几条狼狗也不跑了,就站在旁边对着她们狂叫不止。 谢止低声对叶彩唐道:“五花蚀骨散,很多地方,会用一些毒药控制手下来替他们卖命。一旦手下背叛或者不听话,就不给解药,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叶彩唐也低声道:“可是,这个解药好像也不是很难,姑娘们要是跑出去找大夫,说不定毒就解了。” “话不是这么说。”谢止道:“咱们是找了大夫,知道这毒是可以解的。要是几个孤独无依的姑娘,又是外地来的,人生地不熟,也不知自己中了什么毒,哪有勇气跑出去找大夫?而 第403章 服毒自杀 叶彩唐现在在京城可算是熟门熟路,又在六扇门工作,所以觉得报官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但是对普通的老百姓来说,可没有那么简单。 有句话怎么说的,衙门自古朝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虽然有些偏激了,这世上也是有好官存在的,但足以说明民间对官府的态度。 被绑的姑娘们如果拼死反抗逃跑,跑出来报了官,然后官府和匪徒勾结,又被抓回去怎么办,那还不被打死啊。 里面都是姑娘家,被众人陆续救醒以后吓得不轻,特别是其中一个娇小的姑娘,实在是吓坏了不停的哭嚎尖叫,别说王统等人不敢靠近,就连其他的几个姑娘都不敢靠近。 真是可怜。 众人看着都心酸,连连摇头。 这里也只有叶彩唐是姑娘家,姑娘去安抚姑娘,总是好一点。 夏樾正想让叶彩唐宽慰她几句,突然外面刘沙喊了一声。 “大人,您出来一下。” 夏樾便出去了。 然后刘沙又补充了一句:“小叶也出来一下。” 咦,叶彩唐奇怪,不过还是赶紧出去了。 屋子里的姑娘害怕也没办法了,大家左看看右看看,都是凶神恶煞的,就连几条狗都不是讨喜的长相,只好喊了谢止进来。 谢止是他们之中算斯斯文文的一个了,书生气质,文质彬彬,和声细语的说话,应该还是可以让人安心的。 谢止吃了一颗糖,让自己的声音甜美一点,欣然领命。 叶彩唐跟夏樾来到外面,这才看见刚才那两个男人,竟然都死了,当然不是被狗咬死的,狗还没那么厉害,他们嘴角有白色带血泡沫,是中毒死的。 夏樾道:“怎么回事?” 刘沙道:“服毒自尽,应该是将毒药放在牙齿里的,一旦被抓就咬破自尽。” 叶彩唐忙道:“这个我知道。” 夏樾看她一眼:“你又知道了?” “知道啊。”叶彩唐道:“不就是,有些死士,或者知道被抓而来肯定要死的人,就把毒药藏在嘴里,一旦被抓就咬破药丸,求一个死的利索。” 这才叫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夏樾道:“还挺有见识。” “那可不。”叶彩唐一点儿都不谦虚:“不过我从未见过。” 叶彩唐看着两具尸体的眼神,竟然有一点点跃跃欲试。众人都不由的心想,仵作真是一个可怕的行业,一个大姑娘,对着尸体跃跃欲试。 叶彩唐感受到了这目光,但是不在乎。 这有什么奇怪,不管是法医,还是医生,看见一个没见过的病例,那不都很好奇激动,想要分析一下,研究一下吗? 夏樾最终还是尊重了叶彩唐的专业爱好。 “把这两具尸体运回去,放进停尸房。”夏樾道:“让小叶检查一下。” 见识一下也好,多一些没有的知识储备,以后也许用的上呢? 也许,叶彩唐能成为一代大拿,名留大梁史册,到时候他就与有荣焉。 不得不说,夏樾想象力是蛮丰富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两具尸体都运回去了。 又找了马车过来,将房间里的几个姑娘也送去了六扇门,她们还需要进一步审问,如果真的是被抓来骗来的,然后被药物控制骗人,自己又没做过什么恶,那也是受害者,是可以从轻发落,甚至可以被救助的。 她们在谢止的安抚下已经好了许多,虽然还是害怕,但至少安静下来。就连刚才那个胆子最小的,叫做游寻雁的姑娘,也不那么害怕了,她和另外一个叫瞿笑霜的姑娘靠在一起,两人结伴上了车。 谢止作为新一代少女之友知心哥哥,也陪着一起上了马车。 姑娘们都疲累的很,一路也没怎么说话,等到了六扇门门口,一次下车。 瞿笑霜在前,游寻雁在后,再后面,就是最后的谢止。 下面也有人接应搀扶。 瞿笑霜脚踩着地面的时候,突然脚步腿脚一软,整个人向一旁倒去。 “哎。”游寻雁条件反射一把想要抓住她,但是动作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只抓住她一点衣服,衣服不能承受一个人的体重,撕拉一声。 好在下面的差役动作快,一个箭步冲过来,将人扶住。 但是随后他就叫了起来。 “快来人,快来人,她死了。” 众人都惊呆了,游寻雁连忙跳下马车,谢止也跳了下去,正准备进门的夏樾也转身回来。 瞿笑霜已经死了,一点呼吸都没有了。 她脸色渐渐有些发黑。 夏樾道:“她也是中毒死的。” 一切风平浪静,完全没有人刺杀的痕迹,瞿笑霜身上看起来也没有外伤。 瞿笑霜一死,剩下的几个姑娘又慌了,哭成一团。 难道她们也会死? 夏樾有点头大,但还是让人将她们找地方保护休息,然后抓紧去审问单鸿宝。 就是在院子门口第一个被抓的男人,但他坚称他只是个看大门的,什么都不知道。就一个月拿一两银子,只在大门活动,里面的院子连进都没进去过。 当然大家都不相信,于是直接被带去了审讯室。 叶彩唐就不参与审讯了,她在她的地盘,停尸房里,打算对服毒自尽的两具尸体进行解剖。 虽然说凶手是服毒自尽,但是她也想弄清楚到底毒药藏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毒药,进入身体后,侵蚀的是哪一个器官,为什么能那么快致死。 仵作主打的是一个严谨,不是说,他看起来像是服毒自尽的,就是服毒自尽的。 不过之前解剖打多是开膛剖腹,这一次可能要将口腔剖开,叶彩唐想要找一个助手,但是想想还是算了。 谢止正在安抚姑娘们的情绪,就别喊他了。 别人也不合适,黄泉最近心情也不好,可别吐完之后,找她要把万两银子的精神损失费。 于是想开了的叶彩唐,就戴好装备,关上门,开始工作。 没想到刚划下第一刀,又送来一个。 “也是服毒自杀的?”叶彩唐看着脸色发黑的姑娘:“和之前两个的中毒反应好像不太一样。” 第404章 另有蹊跷 都是中毒死的,但就从反应来看,可能是中的毒不一样吧。 “行,先放下吧。”叶彩唐道:“先来后到排个队。” 今晚估计要通宵加班,叶彩唐想一想,还是让人叫来谢止。 一个人得弄到啥时候,而且很多时候不方便,递个工具做个记录的活儿,有人打下手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要是没有,就得放下手里的活儿,一放一拿,时间都浪费了。 叶彩唐原以为谢止肯定不太愿意。 毕竟他现在正充当少女之友,和几个年轻女孩子说说笑笑呢,突然被喊来验尸,差距也太大了。 谁料到谢止来的非常快,比任何一次都快,而且是充满了期待和向往跑来的。 “谢哥这是怎么了?”叶彩唐奇怪道:“有怪兽追你吗?” “没有。”谢止走了过去,看见已经被动了两刀的尸体的脸部,一瞬间表情有点扭曲。 “那你跑什么?”叶彩唐又划下第三刀。 她要将死者的口腔完全解剖开,看一下是否真的像大家猜测的那样,有剧毒的物质藏在口腔中。 一般来说,死士用的办法是将一颗牙齿磨出一个空洞,藏进一颗药丸。 这颗药丸是用蜡封住的,在口腔内不会融化,但是只要用力咬破,毒药就会进入口腔进入体内,达到迅速致命的效果。 “我没跑,就是不太适应跟那么多姑娘在一起。”谢止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虽然给叶彩唐打了几次下手,但还是需要适应一下。 叶彩唐明白的点了点头。 谢止虽然长得斯斯文文风度翩翩,确实不是花花公子的性格。 然后叶彩唐就专心的解剖。 相对于看不见的内脏器官来说,口腔是大家都非常熟悉的,里面有什么,自己都能看到,也都明白构造。 但明白是一回事,看着这一幕摊开展现在面前,是另一回事。 叶彩唐戴着口罩,拿着一个镊子,在死者的口腔里细细的寻找。 半晌,转头对谢止严肃的道:“谢哥,什么也没有。” “嗯?”谢止不顾恶心,连忙走了过来。 叶彩唐道:“如果死者将毒药用蜡丸封起来含在口中,咬破之后,口腔中一定会有碎片残留。他们又没有用大量的水漱口,不可能吞咽的干干净净的。” 至于死者牙齿完好,没有什么可以藏着药丸的牙洞之类,这个倒是不能说明什么,也许是逃跑时候看着不对才将药丸含在嘴里。也没有个证据。 “是啊。”谢止也咬牙看:“你说的对,但是他们确实是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就死了的。” 叶彩唐沉吟了一下:“那我把食道和胃部也解剖开看,如果真的那么巧,没有在口腔残留,食道和胃里也一定会有。” 谢止不能说叶彩唐说的不对,但是也说不出你说的对。 他只是想象了一下这场景,就觉得今天是一个不眠之夜。并且决定这事情做完之后,一定要去找夏樾涨工钱。 哪家师爷还要协助剖尸的,一个月二两银子,说的过去吗?打发要饭的呢?我不在乎是一回事,但你不能不给啊。 叶彩唐不知谢止心中那些小九九。她换了工具,很快就切开了死者的食道。 什么也没有。 紧接着,又开膛取出了胃。 其实在短时间内咽下就死了的情况下,食物未必就能到胃部,但仵作要的是严谨,一切数据不能靠经验和猜猜,要眼见为实。 这个过程,谢止已经出去吐过两回了。 但是让他去歇歇,他也不干。 “小叶啊。”谢止真心实意的问。 “你觉得我要是一直给你打下手,多久能习惯呢?” 叶彩唐是真不动如山,郎心似铁。 “不好说,每个人的承受能力不一样。”叶彩唐想想:“还要看见的多少,要是天天见天天见,我估计一个月就差不多了。” 叶彩唐已经将胃给切开,并且对着发呆。 “谢哥,这不对劲。” “怎么了?” “从死者的胃看,不像是中毒啊。” 谢止听不懂。 叶彩唐道:“毒从口腔进入,你可以想象成水,从食道进入胃,然后再进入身体的其他器官,通过血液流向全身。” 谢止点头。 懂不懂不是重点,重点是,不能让你觉得我不懂。那多没面子。 叶彩唐道:“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死者中的毒很厉害,足以在几句话的功夫要了他的命,那么他的胃部一定是受到影响最大的,不可能完好无损。除非毒没有进入胃部,而是直接进入了血液。” 这句谢止听懂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是自杀?” “是不是自杀不好说,但不是服毒自杀。”叶彩唐道:“至于口吐白沫这种症状,确实是中毒的典型症状,是因为……算了不跟你解释了,简单说就是,服毒自杀确实可能口吐白沫,但是口吐白沫并非都是服毒自杀。” 谢止叹气。 小叶终究还是把我当外人啊。 你就解释一下,我装作懂了又怎么样呢,那不是显得你专业我聪明吗? 哼! 可惜叶彩唐一心都在尸体上,没有察觉到谢止的小心思。 随后她又将第二具尸体解剖了,和第一具的情况一样。 叶彩唐道:“毒素进入人的身体,一定会留下痕迹。服用会在胃里留下痕迹,如果不是服用,那么第二种使用最多的途经,是烟雾式吸入,还有注射,就是直接将毒素刺进血中。” 说的非常朴实无华,相信谢止都能听懂。 谢止道:“毒烟不太可能吧,咱们过去的时候,屋里屋外都没有烟雾的痕迹。如果说毒针的话,那一定会留下痕迹。” 哪怕是再细的针,也一定会留下痕迹。 “对。”叶彩唐道:“一定会留下痕迹,再细的针,也会有一个针眼。“ “我明白了。”谢止自告奋勇:“我来找。” 叶彩唐非常欣慰,她将这两具尸体交给谢止,走向刚送进来的女尸。 这是在六扇门门口是的,看脸色也是毒死的,这就有些蹊跷了。 第405章 圈套 叶彩唐对着瞿笑霜的尸体看了半天,放下了手里的刀。 她不太想解剖瞿笑霜的尸体,特别是像前面两具一样,解剖的零零碎碎,面目全非。 虽然基于人道主义对生命的尊重,她也会将两个受害者的尸体缝合起来,但缝合就是缝合,特别是头部,再缝合好也是不一样的。 瞿笑霜活着就已经很可怜, 如今死了,又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叶彩唐也希望她能漂漂亮亮,体体面面的走。 叶彩唐将屏风给遮挡好,然后解开了瞿笑霜身上的衣服。 如果两个凶手都不是服毒自尽,而是被人害死的,那么瞿笑霜就更没有理由是服毒自尽了,她一切举动都在谢止的眼皮子底下,只能是被暗杀。 或者说,被灭口。 叶彩唐很快在瞿笑霜的肩膀上,发现了一个点。 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的点。 这个点非常小,但并不是常见的血色,而是有一些黑。 叶彩唐想了一下,拿出小刀,在离黑点远远近近的几个位置上,分别开了几个小口。 人刚死,血液还没有来得及凝固,从伤口里渗出来的血,越靠近黑点越黑,越远离,越红。 叶彩唐连忙过去找谢止。 “谢止,谢哥我找到针眼了。”叶彩唐道:“刚才瞿笑霜倒地的时候,周围都有些什么人?” 谢止想想:“没什么人啊,就是解救出来的几个姑娘,还有都是六扇门的人。” 就连那个看门的都不在,两辆马车,他们下来的时候,看门的早就已经押进六扇门去了,连个影子都没露出来。 说着,谢止突然道:“哎,你看,这算不算。” 在尖嘴猴腮那人的腿弯处,有一个出血点。 是红色的,非常小的一点。 叶彩唐凑过去一看,肯定道:“十有八九就是,他们根本不是服毒自杀,而是被人暗杀灭口的,这个人,就在身边。” 谢止一转眼就明白了。 现在再解剖瞿笑霜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叶彩唐洗了手换了衣服,匆匆去找夏樾。 夏樾刚从审讯室里出来,要过来问问这边的进展,两人在路上遇个正着。 叶彩唐立刻将情况汇报了一下。 夏樾一听竟然如此,沉吟了一下:“我知道了。” 四个姑娘本来是在一起的,因为照顾她们的情绪,想着有熟悉的人在一起,肯定会安心一些。 但是却突然被分开了。 一人一个房间。 姑娘们都有点惶恐害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特别是之前和瞿笑霜在一起的游寻雁,哭的很厉害。 不过再厉害也没用,四个人还是被分开了,关进了四个不同的房间。 这其实是为了他们好,避免凶手再杀人。 几个房间虽然只是普通的房间,但里面却有一个香炉,香炉里,散着阵阵清香,没一会儿,姑娘就趴在桌边昏睡过去。 几个丫头进去,快速给她们换服,从外到内,从鞋子到发簪,换的干干净净。 姑娘身上戴着的装饰多,什么戒指里手镯里发簪里,只要做的精细,都能藏毒。 叶彩唐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见多识广啊,初中那会儿疯狂迷恋武侠小说,什么邪魔外道的玩意儿没见过。 很快衣服都换好了,大家认真仔细的检查之后,并无异样。 那毒到底是藏在什么地方呢? “不用找了。”王统道:“那个游寻雁肯定就是主谋,她和瞿笑霜靠的最近,表现的也最夸张,一定是为了转移视线。直接把她抓起来就行。” 众人也是这样觉得,但怀疑归怀疑,也要有证据才好。 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的情况下,对方死不承认怎么办呢?也不能打到承认为止啊。 而且只是怀疑,所以不能联合其他的三个姑娘,不然的话,万一凶手并非游寻雁,岂不是给了她可乘之机。 几个姑娘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又被换了地方,不过也不知换在了哪里,反正外面静悄悄的。 睡肯定也睡不着,但是也不敢出去,只敢小心翼翼的下床,往外看一看,天已经黑透了。 突然,一个黑衣人从墙上跳了下来,四处张望一下,然后快步走近房间。 姑娘被吓的往后退了几步。 但是黑衣人已经打开了门,他手里握着刀。 姑娘吓的张口要叫,但是黑衣人已经疾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口。 “别喊。”黑衣人低声道:“我是来救你的。” 黑衣人手里的刀在月光下刀锋程亮,姑娘不敢说话,也不敢反抗,只好拼命点头。 黑衣人将门推开一个小缝,然后拽着姑娘走了出去。 半夜三更大家都睡了,六扇门里静悄悄的。 姑娘不想走,但是又害怕的没有办法,走出一小段后,突然,听见了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而是好几个人的脚步声,还挺整齐。 应该是夜晚巡逻的差役。 姑娘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希望。 但是黑衣人却不让她有这个机会,一手将刀架在她脖子上,一手捂住她的嘴,让她蹲下来,两人一起躲在阴影里。 巡逻的差役并未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妥,走了过去。 黑衣人松了一口气,姑娘能感觉到脖子上的刀带来的战栗个微微的疼痛,不敢挣扎的,但是眼泪哗啦啦的流了出来。 另一个院子里,游寻雁也被一个黑衣人带了出去。 同样走了一会儿,同样遇见了几个巡夜的差役。 但不同的是,游寻雁找到了一个机会,突然推开了黑衣人,大喊一声救命,同时往差役跑去。 黑衣人大惊想要抓住她,但是身后没抓住,差役发现了游寻雁,连忙冲了过来。 游寻雁跑到了差役身后,指着黑衣人道:“救命,他要带我走。” 差役将黑衣人围住,然后黑衣人缓缓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布,却是刘沙。 “是你?”游寻雁一愣:“你不是六扇门的人?” “是。”刘沙微微一笑,吩咐:“抓起来。” 差役转身,如狼似虎的向游寻雁扑去。 游寻雁大惊:“为什么抓我,抓他啊,他要带我走,他一定有问题……” 第406章 人皮 “我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你。”刘沙缓缓走过来:“你知道吗,今天晚上我们安排了四个人,对你们进行营救。她们三个都被救走了,只有你,不顾一切向差役求救。” 因为其他几个姑娘,是真正的受害者,她们一直被控制被伤害,对这些人有深深的恐惧,这种恐惧是从心到身的,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消散的。 反抗需要孤注一掷的勇气,这种勇气不是突然就产生的。游寻雁在这几个姑娘中一直表现出的最害怕,最胆小,可是今天突然变成了最有勇气的一个,这就很奇怪了。 夏樾带着众人从一边走出来。 “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说明你现在的举动。”夏樾道:“她们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以为是歹人来抓人。可是你心里却明白,这不是你安排的人。既然不是你安排的人,那就是六扇门的试探,所以你不怕死的往外跑,因为你知道,这个黑衣人是假的,是不会杀你的。而且,你急于洗清嫌疑。” 游寻雁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盯着夏樾,眼神渐渐恶毒。 王统和刘沙走了过去,就在他们要动手的时候,突然,游寻雁像是没长骨头一样,身体一软,就从按住她的差役手里脱了身。 差役手上一空,游寻雁已经往黑暗处跑去。 看她的身形,竟然是会武功的。 但是会武功也没用,除非你是江湖真正的高手,要不然的话,这么多人在场,怎么可能让游寻雁跑掉。 但是叫人没想到的是,游寻雁的目的并不是逃跑,她跑出去几步后,突然就停下了,然后一晃,倒了下去。 众人也只是慢了一两步的距离,可是游寻雁已经死了。 她死的模样和之前死的两人一模一样,只是唯一不同的,大家都看见了她的凶器藏在哪里。 她的指甲,掐住了自己的手。 叶彩唐戴着手套拿开她的手,便看见一只手的手背上,有一个针眼。 而毒针竟然藏在她的指甲里。 众人都出了一身冷汗,游寻雁这已经是一个顶级的杀手了,如果她真的想要暗杀谁,真是很难提防。 叶彩唐拿起她的手看她的指甲,只见一根细细的针,那针竟然不是直的,而是顺着指甲的弧度弯曲的,上面还用颜料画着图案,别说看一眼发现不了,她要不是自己扎死了自己,就是再多看几眼,都很难发现。 对一个姑娘,就算是再防范,衣服裤子都换了,连头上的发簪都摘了,这已经很细致了。剪指甲,正常人也干不出这事情来。 刘沙感慨道:“没想到她竟然死的这么干脆,她这么一死,这后面的事情,就真不好查了。” 游寻雁一个姑娘家,光骗钱也就算了,还派人潜伏在了景王身边,说是光骗钱肯定说不通。 那她要干什么?她现在死的那么干脆,真是麻烦。 先将两个手下灭了口,混入受害者中。然后发现自己也藏不住了,就利落的自杀。 年纪轻轻,长得娇俏可人的,但是可真狠啊。 夏樾吩咐将游寻雁抬走,叶彩唐却道:“等一下。” 已经弯下腰准备拽人的差役停住了动作。 叶彩唐让人拿过火把着亮一些,然后对着她的脸左看看右看看,还上手捏了捏,喃喃道:“总觉得这脸有点奇怪。” 这么一说,众人也觉得好像是。 但更奇怪的是,在之前,都没有这个感觉。 游寻雁长得十分漂亮,是娇滴滴的那种弱不禁风的小美人。她们这些女子,都是用来蛊惑男人的,自然选的都是好看的,丑的连被抓来的资格都没有。 叶彩唐伸手在游寻雁脸上按了按,然后伸手在她脸的边缘,拨开头发,凑上去看。 越看,叶彩唐的面色越奇怪,终于,她还是放开手,让人将游寻雁的尸体抬进停尸房。 然后她拿起了刀。 夏樾奇道:“你要给她解剖吗?” 一般来说,解剖是在不确定死因的情况下,如果一个人是如何死的,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没有异议,就不会让仵作解剖。 “不,不解剖,但我有一点疑惑。”叶彩唐拿着尖尖的刀,在游寻雁的头发边缘试探了一下,然后划开了去。 人刚死,血还没有凝固,一刀下去,血便溢了出来。 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虽然已经没气了,但是叶彩唐一刀划破了她的脸,也太残忍了。 夏樾谢止王统刘沙他们已经习惯了,几个差役还有点不习惯,忍不住皱了下眉。 叶彩唐又是一刀。 这一刀直接从太阳穴,一直滑到了游寻雁的下巴。 王统忍不住道;“小叶,你是要把她的脸皮给割下来么?” 虽然大家都知道叶彩唐心狠手辣,但这也太心狠手辣了。而且这是要干嘛? “不。”叶彩唐道:“我怀疑,这不是她的脸皮。” 众人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只见叶彩唐好像抓住了什么,然后道:“下面的场面可能有点令人不适,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可以回避一下了。” 就连叶彩唐都觉得场面令人不适,那这场面估计是真的令人不适了。 但是,在这里的一群大男人,那都是自认为身经百战,见多识广,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腥风血雨没淋过的。 怎么可能因为叶彩唐的一句话,就怂了呢? 哪怕心里有点怂,也绝对不能表现出来,不然明天就没脸见人了。 于是大家都哈哈哈,表示小叶你真爱开玩笑,我们什么没见识过,只管放马过来。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叶彩唐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好。”叶彩唐道:“那我就动手了。” 众人都睁大双眼看着。 叶彩唐手上血淋淋的,揪住了游寻雁被割开的脸皮,然后用力一掀。 游寻雁的整张脸皮竟然被撕了下来,露出里面血淋淋的的皮肉。 众人都惊呆了。 这场面实在是没想到。 一整张脸皮被撕下来,就算是干了多年的捕快差役也大部分没见过这场面,真有几个一时有些受不了,但是咬牙忍着,忍的脸都青了。 “你……”夏樾也 第407章 别人的脸 虽然谁都没看过整个的人脸被撕开是什么样子,但是可以想象,不就是和胳膊腿上的皮被撕开一样的吗,里面是血和肉呗。 最多因为是脸上,所以不是大片平坦的血和肉,而是有鼻子嘴巴的洞? 但游寻雁的脸皮下面,似乎还有别的东西。 大家心里都有点麻麻的。 王统忍着恶心凑过去:“我听说有人养蛊虫,养在自己的身体里,她脸皮底下,该不会都是虫子吧?还是活的那种?” “呕……” 有人实在受不了,转头跑出去了。 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不仅仅是血腥味,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臭味。 游寻雁的脸上,被剥掉脸皮后,除了血和肉,还有一些一团团的东西,一个疙瘩一个疙瘩的,叫人看着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里麻麻的。 说实话,夏樾不是怕,只是觉得恶心,每到这个时候,他都觉得应该给叶彩唐涨工钱。 叶彩唐无所畏惧,观察半天,说出第一句让大家安心的话。 “不是虫子,不是活的。” 众人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王统道:“是不是她有什么病,就像是长了包一样,不过她这个包长在皮肤里面。” 这也够恶心吧啦的了。 “不是。”叶彩唐挑起刚才被她割开的人皮仔细的看:“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觉得她的脸,不是她的脸。” 众人都在刚才听说她脸皮里不是虫子时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 还是夏樾见多识广:“你说这是人皮面具?” “对。”叶彩唐道:“人皮面具,但是这个人皮面具和一般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叶彩唐道:“人皮面具一般是用一种类似胶水的东西黏在脸上的,不能长期佩戴。等于在脸上贴了一层皮。但是游寻雁脸上的这层皮,是长在脸上的。” 众人不解。 怎么长在脸上。 叶彩唐道:“先把自己的脸皮割掉,然后再把别人的脸皮贴在脸上,脸皮边缘用针线缝合,等到自己的皮和面具长到一起之后,再把线抽走。” 众人都呆了。 “这样也行吗?”王统有些不信:“这……能长得好?” “我也不明白,但有些技术之所以被称为邪术,是因为真的很邪门。”叶彩唐捡起被撕下的面皮:“你们看这一圈,虽然长好了,但还是有痕迹的。” 脸皮的一圈,有非常细小的凸起,那是曾经缝合的针孔,就算是用再昂贵的药,也不可能完全磨平这些痕迹。 “再看这些凸起。”叶彩唐割开血淋淋皮肤上的肉球:“原来的皮肤虽然割掉了,可人是自愈能力的,就像是你的手上破了一块皮,过段时间就会长好,破的皮肤也会长好。但是她换脸,要用别人的脸,就不能用自己的脸,她不能让自己的脸长好,一定是用了什么方法做了处理,所以留下了这些肉疙瘩。” 就像是一个伤口,被伤,被伤再被伤,最终可能长好之后,就会留下丑陋的伤疤。 谢止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那该多痛啊。” 就算是一个人的脸不能见人,真的非要毁掉不可,那宁可在脸上划两刀,也比这来的爽快。 “很痛,这个过程肯定特别受罪。”叶彩唐也想摸摸自己的脸,但是手上血淋淋,又放下了。 可惜人太多夏大人有包袱,要不然的话,夏樾就帮她摸摸了。 夏樾清了清嗓子,把自己这个助人为乐的念头抛开,正色道:“如果说来,这个游寻雁宁可受这么大的罪,也要留在京城,一定有特别的原因。” 怕不是简简单单的骗钱,那么简单。 虽然游寻雁已经是的透透的了,叶彩唐还是让人将她抬去停尸房,打算再验一下尸。 夏樾看着觉得不好。 “要不等天亮吧。”夏樾说:“你先回去睡会儿,你又不会武功,别总熬夜。” 叶彩唐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 “不要紧,我年轻。” “……”夏樾叹口气:“好吧,那你要吃点什么,我去给你拿。” 叶彩唐想想:“我要吃鸡蛋面,有蛋,有肉,有菜的那种。” 本来谢止王统刘沙是打算进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的,听着这话转头就走,一边走,还一边赶其他的差役。 “走走走,睡觉去。” 这个点伙房的人肯定都睡下了,夏樾也不是为了一碗面就把人折腾起来的,他正准备吩咐王统留下去做,一转头,只见院子里空荡荡冷飕飕的,一个鬼影子都没有了。 夏樾十分无语,这群人也跑的太快了吧。 叶彩唐也看见了,不过无所谓了:“那就算了,随便啃两口点心吧。” “那不行,点心多噎人,干巴巴的。”夏樾做了刚才就想做的,伸手在叶彩唐脸上蹭了蹭,然后道:“干活儿,我去给你煮面条吃。” 夏樾的意思是,他要亲自去煮一碗面条? 这个年代可麻烦,要生火,要和面,和把面团拽开切成面条,再烧水下面条。 叶彩唐不由得道:“你会煮面条吗?” 君子远庖厨啊。 “会啊。”夏樾道:“天天在伙房吃,看也看会了吧,我又不傻。” “说的有理。”叶彩唐赞许道:“大人加油,我看好你哦。” 可见男人说不会做家务,都是因为懒,除非真的智商有问题。不然的话,拖地洗衣服做饭,只是干净不干净,好吃不好吃的问题,没有不会做的,而且熟能生巧,多做几次自然就回了。 于是夏樾高高兴兴的去了。 叶彩唐解开了游寻雁的衣服。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夏樾回来了,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一个大碗,还有两碟小菜。 小菜是现成的,但是大碗里热气腾腾的,显然是刚新鲜出锅的。 为了食欲考虑,夏樾没将托盘端进停尸房,而是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叫人拿了几个大灯笼在四个角挂上,亮光足够了,虽然不是明晃晃,但是比明晃晃的光更有意境。 夏樾搓了搓手,十分满意,去喊叶彩唐吃饭。 第408章 拴住女人的心 叶彩唐正好刚放下手里记录的册子,见夏樾做好了饭,摸摸肚子饿了,就不先说她的发现,欣然出来吃饭。 桌上放着一个盖着的大碗,是那种特别大的汤碗。还有两个小碗,两双筷子,一个汤勺。 “饿了吧,吃饭。”夏樾拉着叶彩唐坐下,然后得意洋洋的打开了罩在大碗上的盖子。 一瞬间热气腾腾,香味扑鼻而来。 叶彩唐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真香。” “那可不。”夏樾道:“快尝尝。” 叶彩唐睁开眼睛,然后:“咦?” 夏樾不是说去做一碗面条么?但是这是什么? 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然后上面两个金灿灿的煎鸡蛋,一点绿油油的菜。还有几块肉。 夏樾用勺子给叶彩唐盛了一碗,盯着她疑惑的眼光,自然道:“这是面疙瘩。” “啊?” 不是面条吗?为什么变成了面疙瘩。 这两是一回事吗? 叶彩唐将信将疑的用勺子舀起一个面疙瘩,嗯,还好是好吃的。 夏樾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然后无奈道:“其实是这样的,我本来是打算做一碗面条的……” 叶彩唐咬着煎鸡蛋点头,然后呢? “但是太难了。”夏樾道:“我看过林婶擀面条,她拿着面团揉啊揉,然后一扯两扯的,就拉长成面条了。但是我试了一下,不太行……” 叶彩唐忍不住笑了,早知道刚才就不验尸了,应该去看夏樾擀面条的,肯定特别有趣。 而且她就说奇怪呢,大半夜的还去换了身衣服。 刚才还想果然是个讲究的公子哥,估计是在厨房弄了一身烟熏火燎的味道,所以才去换衣服的。如今看来,不仅是烟熏火燎,还有一身面粉。 叶彩唐突然道:“哎,你头上有面粉。” 果然夏樾连忙起身,一边拍头发一边道:“还有么还有么,我照了镜子……” 然后他看见叶彩唐已经笑趴在了桌子上。 夏樾一见就知道自己被戏弄了,不由的气笑了:“你真是……你说我辛辛苦苦,任劳任怨的大晚上给你做吃的,结果呢,你一点不知道感恩戴德,还笑话我?”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么? “不笑了不笑了。”叶彩唐忍住,然后真心实意的夸奖:“好吃,真的好吃,比林婶做的面条还好吃。” 然后叶彩唐赶紧吃。 虽然汤盆挺大的,但是夏樾饭量也不小,她要是不抓紧吃,一会儿肯定抢不过。 夏樾在这一点上还是有风度的,没有上去抢,而是心满意足的看着叶彩唐吃他做的面疙瘩,然后感慨道:“老话说的果然是有道理的。” “嗯嗯?”叶彩唐百忙中含糊道:“什么老话。” 夏樾道:“想拴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拴住一个女人的胃。” “……”叶彩唐差一点呛着,连忙把嘴里的咽下去,给了夏樾一个大拇指。 你说的对,非常对,就是这个理。 看着叶彩唐吃的差不多了,夏樾才开始吃,他一点不挑剔,稀里哗啦,把剩下的全吃了,喝完最后一口汤然后满意道:“嗯,不愧是我亲自做的,味道不错。下次想吃跟我说啊,还给你做。” 叶彩唐打了个饱嗝。 “好~嗝~” 虽然夏樾会做饭,但是夏樾是不会收拾的,毕竟是公子少爷的习惯,从小身边就一群下人,何曾让少爷洗过碗。 夏樾把碗一推,显然是等着明天自然有人来收拾。 少爷的好处显而易见,虽然他不做,也不会让你做。 夏樾拽着叶彩唐道:“困吗?” “不困。” 吃完特别精神。 “不困就走一走,消消食。”夏樾道:“然后去休息。” 于是在六扇门的夜晚,除了巡夜的差役之外,还有两个晒着月亮的人,晃啊晃的。 叶彩唐一边晃,一边道:“为了报答你刚才的面疙瘩,我有一个炸裂的发现要告诉你。” 是刚才给游寻雁验尸的时候,很意外的发现。 夏樾奇道:“什么?” 叶彩唐道:“你觉得游寻雁多大了?” “多大?”夏樾想想:“看她的脸,也就是十六七岁吧。” 所以他们之前真的没想到,一个那么年轻,看起来那么娇弱的一点破绽都没有的女子,竟然是真正的凶手,干着杀人灭口的活儿。 “不。”叶彩唐道:“根据我的推测,她已经是中年人了,三十五到四十五岁的样子。” 夏樾惊讶的停下了脚步。 “当真?” 叶彩唐点了点头。 “一个人的年龄,是从多方面可以看出来的,最直观的当然是脸,但是脸是可以保养的,皮肤也可以保养,所以我们经常看一个四十岁的农妇和一个四十岁的有钱夫人,她们之间天差地别。” 四十岁的农妇经过风吹日晒,看起来可能有六十岁。但四十岁保养的好的贵妇,看起来只有三十岁。 所以脸是会骗人的。 但是身体不会。 叶彩唐道:“我们活着的每一天,不仅仅是皮肤,身体里所有的器官都在衰老,牙齿和骨头关节都在磨损,所以从这几个方面,可以看出尸体的年纪,虽然没有办法准确到年,但是差别不会特别大。” 必然说,十岁不会看成三十岁。四十岁不会看成二十岁。 “而且一个女性是否生育过,从骸骨上也是能看出来的。游寻雁的骸骨表示,她不仅生育过,而且生育过不止一次,她绝对不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而是一个三四十岁成熟的妇人。” 夏樾当然是相信叶彩唐的。 而且这么一说,他有一种反而能解释的感觉。 “好,这事情我会去查。”夏樾道:“天都快亮了,你赶紧去休息,明天不要起那么早。” 叶彩唐点头。 有懒觉不睡,是傻蛋。 叶彩唐去睡觉了,夏樾却没有那么好命,直接去把黄泉给敲了起来。 黄泉今天住在六扇门的客房里,也刚睡下不久,被吵醒后顶着鸡窝头打开门,一脸不悦的看着夏樾。 当闻到一阵香味,感觉夏樾是吃了夜宵后才来找他时,就更不悦了。 第409章 谁的桃花开 叶彩唐这一觉睡得非常踏实,也非常安稳,她觉得也理应当如此。 毕竟她只是一个仵作啊,而且只拿了三两银子,理应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有尸验尸,无尸睡觉。 比如现在。 叶彩唐一觉睡醒正是中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掐指一算应该是中饭时间。 醒的刚刚好,伙房里的菜应该刚下锅。 于是叶彩唐起身,换衣服,洗漱。 走进伙房的时候,正好菜熟了端上桌,不冷不热。 夏樾他们都不在,想必是昨晚上的发现让他们有了新的线索,都出去忙活了。 虽然游寻雁已经被抓死了,剩下的几个姑娘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在案子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还是都被关了起来,每日三餐送饭。 所以今日夏樾开小灶的小伙房里,只有沈星瑶和墨粉。 叶彩唐走近了,沈星瑶听见了她的声音,抬头打了个招呼。 奇怪的是,墨粉低着头,竟然没和她打招呼。 这不对劲啊。 虽然墨粉只是沈星瑶的丫鬟,但沈星瑶和她一起长大,从来不将她当丫鬟,只当她是姐妹一般。 叶彩唐本来就是一个没有阶级观念的人,自然更不会觉得谁是丫鬟看不起她。也将墨粉当做姐妹一般。 “墨粉怎么了?”叶彩唐一看着不对啊。 墨粉平时也是和沈星瑶一样的性格,大大咧咧,开开心心的,这是怎么了? 墨粉低着头,不说话。 叶彩唐奇怪道:“有人欺负墨粉,不可能吧。” 这里可是六扇门,六扇门是夏樾的地盘,墨粉是夏樾表妹的姐妹,谁敢欺负她?再说六扇门里的人都不错,她当年可怜兮兮在六扇门的时候,也没人欺负自己,没道理会欺负墨粉一个小丫头。 “没人欺负她,是她自己昏了头。”沈星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郁闷样子:“我好话说了一箩筐,她就是转不过来。我都要气死了。” 叶彩唐更听不明白了:“怎么了?” 然后墨粉一下子站了起来,抹了抹眼睛,跑了出去。 这是被训哭了? 沈星瑶虽然是大小姐,但真的是个好脾气的大小姐,平时对谁都嘻嘻哈哈的,从未对谁说过重话,更别说自己的丫头。 叶彩唐只好漫无边际的安慰沈星瑶:“你先别急,到底怎么回事,说给我听听,我给你想想办法。” 沈星瑶道:“墨粉喜欢上一个男人。” “啊?”叶彩唐愣了一下:“是谁?” “就是那个狐狸精。” 叶彩唐这次连啊都啊不出来了。 半晌她才转过来:“你说胡先,胡夭的哥哥?” “对,就是她。” 这兄妹俩自从上次之后,叶彩唐就没见过,不过他们也是住在京城的,住的还不远,只是又没什么特别关系,除非有事,不然也不会刻意去见面。 叶彩唐不太明白:“墨粉怎么会喜欢上胡先,他们见过吗?” 之前他们遇到胡先不是在京城,那一趟沈星瑶和墨粉没去,回来之后,胡先就带着胡夭回家了,他们是怎么遇到的? “见过。”沈星瑶道:“你还记得你们送了个姑娘去锦云绣坊吗?” “你说袁紫萍?” “对。我前几天去缙云秀坊来着,想去看看他们的新样子,结果就看见两个姑娘在吵架,一个是袁紫萍,一个是胡夭,当然开始我不知道啊,后来才知道的。” 叶彩唐更不明白了。 “她们俩为什么吵架?” “为了胡先。”沈星瑶道:“胡夭去给袁紫萍送点东西,袁紫萍托她带话,想见一面胡先。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吵起来了,大抵是胡夭觉得,袁紫萍配不上她哥哥,但是袁紫萍觉得,胡先救了她肯定对她有好感,是不是配得上,就算是拒绝也应该由胡先自己拒绝,” 叶彩唐听的目瞪口呆。 原以为袁紫萍被送出来,这事情就结束了,她从此会隐姓埋名在绣坊里生活,万万没料到,竟然打起了恩人的主意。 “那,那跟墨粉又有什么关系?” 沈星瑶叹口气:“我这人吧,就是爱多管闲事。袁紫萍和胡夭两人吵了起来,然后胡夭就要动手,我一看这不太好我就劝了几句。胡夭那脾气不得了,我劝了几句她连我都要打,然后墨粉自然要冲上来帮我,差一点被胡夭打了。” 叶彩唐继续目瞪口呆。 沈星瑶道:“这个时候胡先赶来了,救了墨粉。” 得! 沈星瑶郁闷的一拍桌子:“就是这么认识的。然后胡先教育了自己的妹妹,又给袁紫萍和墨粉赔礼道歉。还非常含蓄的拒绝了袁紫萍,墨粉回来后,就有点魂不守舍。” 这该死的缘分。 沈星瑶接着道:“然后,她出去买东西,忘了带钱,你说巧不巧,正好碰见了胡先,不仅替她付了钱,还请她吃了一顿饭说是赔礼道歉,然后她就彻底出不来了。” 沈星瑶说完,夹了一个红烧狮子头。 看来是气狠了,一个那么大的红烧狮子头,硬是不愿意夹开或者咬一口,而是直接整个塞进嘴里,差点噎死自己。 “慢点慢点。”叶彩唐连忙拍拍沈星瑶的背,给她喂一口水:“不至于这么生气,胡先看起来也是个正经人,墨粉喜欢他,也很正常啊。” “胡先哪里正经?”沈星瑶好容易咽下狮子头:“你看他那打扮,分明是四处留情的花花公子,墨粉多天真,会被骗的。” 叶彩唐想了想:“墨粉喜欢胡先,那胡先喜欢墨粉吗?” 可别是丫头单相思。 “那我就不知道了。”沈星瑶道:“我问墨粉,墨粉反正说喜欢,但这话不能信啊,袁紫萍还说胡先喜欢他呢。” 沈星瑶这是人间清醒,陷入情网的人,都自我感觉良好。 “而且过年的时候,我娘找个人给我算命,那算命的看了墨粉后,顺口就说了一句,说她桃花开,今年姻缘到,能碰到如意郎君。这丫头指不定就记住了当了真。” 真是要了命了,沈星瑶愁的都吃不下第二个狮子头了。 第410章 探探口风 万万没想到这一顿饭吃的如此复杂,两人一边吃,一边商量,这一顿饭吃了很长时间。 下午夏樾就回来了。 “如何?”叶彩唐忙问正事:“事情怎么样了?” “嗯,有眉目了。”夏樾道:“多亏了你。” 叶彩唐喜滋滋的:“我就知道多亏了我,那肯定是多亏了我,对了,多亏了我干什么了?” 夏樾此时实在觉得叶彩唐太可爱了,就是这么自信。 “我们都觉得这一波是冲着景王来的,但是景王想破了脑子,也没想出来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夏樾道:“一直到你昨晚上说游寻雁的年纪和我们看见的不一样,景王突然就想起来了。” “是不是他年轻时候的风流债?” 夏樾用你真相了的眼神看着叶彩唐。 叶彩唐一下子激动了:“真的是啊,我猜对了。” 夏樾突然觉得不太好,左看看,右看看,捂着叶彩唐的嘴,把叶彩唐带进房间,关上门。 “干什么干什么?”叶彩唐使劲儿挣扎:“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要喊救命了啊。” 但是没有人救她。刚才他们还路过了王统和刘沙,两人都跟没看见似的,眼睛盯着空气说,啊,这花真好看,然后就飘过去了~ 他们俩果然不值得信任,要是谢止在,肯定不是这样的反应。 夏樾关上门,叶彩唐立刻没有原则的凑过去:“你是不是有什么惊天炸裂的大八卦要跟我说?” “没有。”夏樾道:“但是我觉得你有点刹不住,景王虽然平易近人,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咱们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最好不要大张旗鼓。” 总是不太好。 好吧,这个理由也可以,叶彩唐接受了。 然后叶彩唐就听夏樾说了一个景王年轻时候的故事。 原来这个现在化名游寻雁的女子,和景王年纪相仿,是景王年轻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两人都是有十五六岁。 她不知他景王,他也不知她是边境一个非常擅长用毒用蛊的民族的圣女,于是干柴烈火。 后来身份暴露,景王倒是痴心,想要放弃王爷的身份和游寻雁远走他乡,不过被人知晓上报朝廷,景王的母亲立刻派人,设计要杀游寻雁。 游寻雁不知景王并不知情,重伤远走他乡。 景王虽然难过了一阵子,却也慢慢忘了,娶妻生子,纳妃纳妾,其乐融融。 时间一晃而过,游寻雁回来了。 并且换了一张脸,她不但要毁了景王,而且还在打算用同样的办法,在京城捞一大笔钱,然后控制几个朝中重臣。 叶彩唐奇道:“她要干什么?” 只是为情所伤的复仇,没有那么麻烦吧。 她又会易容,又会用毒,直接混进景王府里去,给他弄死不就完事儿了吗? “不知道。”夏樾来了这么一句:“但肯定不仅仅是报仇那么简单,报仇的话,她太费事了。我们都怀疑,她受了什么人指使,但她现在死了,线索便全断了。只能从长计议了,不过景王很在意这事情,他会去查的。” 剩下的几个姑娘,暂时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可疑,都不是京城人,是从不同的地方被骗来的,夏樾吩咐了人,将她们一一送回家,也顺便看看她们所说的家乡是否属实。 聊完了景王的八卦,叶彩唐想起墨粉来,将墨粉的事情也对夏樾说了。 夏樾也很意外,万万没想到,墨粉会看上胡先。 “这怎么办?”叶彩唐道:“你要不要管一管?” 夏樾不由道:“这事情我怎么管?” 又不是自己手下的人,还是个丫头,他若是连这个都管,也未免管的太宽了点。 “虽然是丫头,但是你表妹的丫头啊,若是真有什么想不开的,表妹还是得找你,你不还是要烦吗?” 夏樾想想,叶彩唐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与其等墨粉出了事儿再烦,倒不如现在就管一管,他的想法和沈星瑶叶彩唐一样,胡先真的不适合墨粉。 这不是看不起谁是丫头,而是墨粉太单纯天真,要是像叶彩唐这样的,什么仙都不用怕,指定不吃亏。 “这样吧。”夏樾道:“我正巧约了胡先见面,请他吃饭。之前不是说有一起盗窃案,怀疑可能是有人养了小兽指使的吗?吃饭的时候,我探探他的口风。” 他们也不能瞎猜。 万一真的不是墨粉一厢情愿,是两人看对眼了呢?那他们也不能棒打鸳鸯。墨粉伺候了沈星瑶这些年,沈星瑶答应过她,要给她出嫁妆,给她嫁个好人家的。 叶彩唐一听行,当下就去告诉了沈星瑶,让她放心,等夏樾跟胡先吃饭的时候,她也去。 有叶彩唐亲自出马,沈星瑶就放心了,在这种事情上,她对叶彩唐的信任,比对自己亲亲表哥的信任要大多了。 夏樾邀请,胡先当然要给这个面子,于是到了时间,欣然赴约。 夏樾就带了叶彩唐一个人,而胡先,跟着他的小尾巴,妹妹胡夭。 虽然这两人号称是双生子,但年龄看起来真不太一样,叫人也不知道该说哥哥长得太急呢,还是妹妹太显年轻呢。 夏樾作为请客的人,自然是要先到的。 他挑了一个二楼靠窗的包厢,和叶彩唐先来点了菜。 菜不着急上,先来壶好茶,两碟瓜果蜜饯两碟点心。 然后叶彩唐便坐在窗子边,一边嗑瓜子,一边看风景,看着看着,胡先和胡夭远远走来。 胡先很稳重,白衣飘飘仙气十足,胡夭很活泼,两人说说笑笑的,兄妹感情很好。 夏樾吩咐小二:“人来了,上菜吧。” 请人帮忙,态度总是要好一点的。 很快,两人就上来了。 胡夭一看见叶彩唐就嘿嘿一笑,然后对胡先伸出手:“我赢了,给钱。” 胡先非常无奈,从怀里摸出块银子给她。 叶彩唐好奇:“你们在打什么赌呢?” 胡夭道:“我和我哥在打赌,夏大人一定带着你,而且只带着你,不带别人。” “……”叶彩唐十分无语:“为什么呢?” 第411章 训狗训狐狸 胡夭理所应当的说:“因为你们感情好呀。” 叶彩唐和夏樾竟然无言以对。 问题是,这是感情好不感情好的事情吗,不是?我们感情好不好,关你妹什么事?为什么要用我们的感情打赌? 叶彩唐有点不高兴。 因为她和胡夭不熟,之前见过一次,见的方式还不太友好。 如果是谢止黄泉,用她和夏樾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她都不会计较。 于是叶彩唐就是那么小心眼的,睚眦必报的说:“我也跟大人说,胡公子肯定会带妹妹来的。” 胡夭奇道:“那又是为什么?” 叶彩唐道:“因为胡公子虽然成熟稳重,但是你正好相反,要是不时刻带在身边怎么行呢?一个不留神放出去,说不定就要惹事。” 夏樾想笑,但是考虑到这次来,是有求于人,所以勉强忍住了。 倒是胡先自己笑了。 看来他也认同叶彩唐的说法。 胡夭一时竟然没听懂叶彩唐这是在夸她,还是在骂她,犹犹豫豫的问:“你是夸我……么?” “那当然。”叶彩唐毫不亏心的说:“聪明可爱,活泼机灵。” 虽然放出去的那是狗。 胡夭虽然还是觉得怪怪的,但是转念一想,叶彩唐说的也对,自己确实聪明可爱,活泼机灵,这么说也没啥毛病。 于是胡夭决定不追究太多了。 夏樾等他们说完,这才起身道:“胡公子,请坐。” 几人落座。 小二已经陆续开始上菜。 胡先道:“夏大人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于是夏樾和胡先先说正事。 “之前有一桩案子。”夏樾道:“去年的时候,有一户人家丢了一件首饰,奇怪的是那房间的门窗都是大铁锁锁着的,完全没有人进出的痕迹。在整个房间都被检查之后,发现床下有一个洞,只有手掌见方。” 夏樾比划了一下,连一个盘子的大小都没有。 夏樾道:“这个尺寸,无论是小孩,还是练过缩骨功的人,都无法进出。所以当时这案子一直查不出来,只好当成悬案搁置了。” “后来,京城连续有好几户被盗,都是一模一样的情况。屋子都是密封的,没有人进出的痕迹,房间里,就都有一个小洞。” 胡先认真的听着,然后道:“夏大人的意思是,那些首饰钱财,是被某种小兽偷走的?” “对。”夏樾道:“当时追查的时候,就有人提出这个设想,但是我们询问了一些相关人士,都说没办法将小兽训的如此,不太可能。” 胡先先是点头,点头,然后突然僵硬住。 “夏大人,你不是怀疑我吧?”胡先终于认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你不会认为,是我养的狐狸干的这事情吧。” “哦,那倒是没有。”夏樾笑了一下:“你误会了,我知道胡公子的身家,不至于干这种事情,也看不上那三瓜两枣的。” 胡先先是松了一口气的点头,然后突然觉得不对劲啊。 胡先后知后觉:“你调查我?” 夏樾当然调查了胡先,不但调查了,还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是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更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夏樾坦然道:“胡公子既然牵扯在六扇门的案子里,那我自然是要仔细调查的。” 调查出来的结果,胡家是个落魄大户,说落魄吧,因为祖上富贵,是真的富贵,京城财富榜能排的上号的那种,可父亲那一辈没落了。 但又没有没落的太厉害,如今胡家的当家人就是胡先,这人神神秘秘,神神叨叨,还有一些看着不赚钱,其实很赚钱的生意,维持这一部分家业。家里不再像之前那样光鲜亮丽人声鼎沸,只有少量的下人,伺候他和妹妹两人,但是夏樾查了,并不穷。 胡先兄妹俩过的依然是富足的日子,只是人丁单薄了些。而那日子,不是靠几笔小偷小摸能搞定的 夏樾如此坦然,胡先反倒是不好说什么了。 他是可以拒绝夏樾的,但是他不想拒绝夏樾。 和六扇门搞好关系,不是一件坏事,胡先又不傻。 他是无所谓的,但是妹妹从小被骄纵惯了,他总担心她在外面闯下什么祸事来。 京城里有钱人多,有权人也多,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有时候不仅仅是钱可以搞定的。有夏樾这样的人帮着说一句话,比给多少钱都管用。 不得不说,长兄如父,胡先想的是长远的。 当然想的也对。 所以胡先想了想:“既然如此,那夏大人就直说吧,让我怎么帮你。” 夏樾道:“你养的狐狸,能否做到这一步。指挥它去旁人家里,叼出东西来。” 他知道养狗的人若是养的好,是可以很通人性的,但是那也要在能看见的情况下,指挥它去拿什么,而且要牵过去教一下。 如果是一个没去过的房间,你只是在外面跟它说要干什么干什么,让它自己进房间里拿东西,这个很难吧。 夏樾说了具体要求,胡先也皱了眉。 “这可能做不到,那毕竟不是人。”胡先道:“你跟它说话,它也听不懂啊。但是可以训练。” “怎么训练?” 胡先道:“你想让它做什么,就训练它做什么。” “比如你想去一个房间里拿桌上的东西,你就准备一个差不多的房间,然后从洞里让它钻进去,再引导它爬上桌子拿走特定的物品,这样的事情多做几遍,让小兽记住。再碰着类似的场景,它自然就会这么做了。” 这么一说,夏樾就了解了。 夏樾想了想:“这个过程,容易吗?” 胡先摇头:“不容易,我没养过狗,不知道训一只狗要多久。但是训一只狐狸,怎么也得二十天一个月吧。”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每家的房间都不一样,房间里的物品也不一样,在准备对一家下手之前,要先弄清楚里面的布局,要偷的东西,然后回来还原给狗看,这也太费事了。 当年这案子没有深究下去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没有特别严重的损失,也就是说,没有丢特别贵重的东西,并不值得窃 第412章 天煞孤星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很快,夏樾和胡先就先训练一只狐狸试一试的计划谈成共识。胡先明天就去把他散养在村子里的狐狸给带回来,训练训练,看看它能不能偷偷摸摸的钻进小洞里,然后从屋子里机灵的偷出东西来。 叶彩唐对这个计划也十分感兴趣,表示自己对小动物也有一定研究,愿意贡献出自己的一点光和热。 夏樾看着她,十分怀疑。 我怎么不知道你对小动物也有研究? 胡夭也觉得叶彩唐有点吹牛的倾向,于是问:“你喜欢小动物,你有多喜欢啊?” 叶彩唐看了看面前的鸡骨头和肉骨头。 “怎么说呢,一天至少要两顿吧。” “……” 大家都被打败了。 胡夭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叶彩唐,夏樾纠正道:“早上你也是吃肉的。” 什么肉包子,锅贴饺子,馄饨,大肉面,你何止一天吃两顿肉?你的爱才不止那一点点。 胡先噗一声笑出来。 大人真是接地气,大人你这个红颜知己,更接地气,刚才啃鸡腿的样子,特别的斯文。 于是这个严肃的话题,就以到底一天应该吃几顿肉结束了。 夏樾的正事结束,叶彩唐还有其他的正事呢。 四人吃完饭,小二将饭菜撤下桌子擦干净,换上饭后水果点心,糖果蜜饯,一壶茶。 叶彩唐喝着茶,话家常一般的问胡先。 “胡公子,你看咱们一回生二回熟,也不是外人了,问你个私人问题,不介意吧?” 胡先性格其实挺随性的:“不介意,叶姑娘你说。” 叶彩唐问:“胡公子还没成家吧。” “没有。” “有心上人了吗?” “没有。” 叶彩唐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胡先这个年纪,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可不能说没想过姑娘,那不太正常哈。 胡夭在一边坐着嗑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眼睛滴溜溜的转。 胡先哈哈一笑:“不瞒叶姑娘说,我这人啊,这辈子怕是成不了亲,只能孤独终老了。” 叶彩唐和夏樾都很意外,这是从何说起? 只有胡夭习惯的接话道:“哥,你不会孤独终老的,我一辈子都会陪着你的。” 胡先笑了笑,摸了摸胡夭的头。 胡夭娇嗔一笑,继续嗑瓜子。 叶彩唐忍不住道:“胡公子,你这话是从何而来?” 胡先长得不错,脾气也不错,会武功,家里也有钱,上面还没有父母兄弟,也就是说,嫁给他进门就能做女主人,这种条件在这个年代,那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怎么就要孤独终老了呢? 胡先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听叶彩唐问,就解释道:“我和夭夭,父母过世的早,我虽然只比她大一会儿,可长兄如父,我一直将她当做是我的责任。所以之前也想过早点娶妻,家中有个女主人,也方便照顾夭夭,她毕竟是女孩子,长大了,我这个做哥哥的,有时候多有不便。” 叶彩唐点头。 胡先叹口气:“可也不知怎么了,我这婚事啊,那叫一个坎坷。” “怎么坎坷?” 就连夏樾都不喝茶了,专心的听着。 胡先道:“先是托媒人介绍,媒人还挺热心,前前后后给我介绍了好几个。我要求也不高,出生来历一概不用,长相过的去,人是踏实过日子的,温柔贤惠,对夭夭好就行。” 胡先家虽然家道中落,可还有钱,他自己也是一表人才,这个要求是绝对不高的。 夏樾连连点头,点了一半,点不下去了。 竟然敢要求温柔贤惠,现在有几个温柔贤惠的,比如他,他堂堂夏大人,他都不敢要求温柔贤惠呢。 哼,夏樾心道,难怪你要孤独终老,要求太高。 叶彩唐没想到夏樾心里的小九九,追问道:“难道没有这样的姑娘。” 不应该啊,这样的姑娘应该好找啊,别的不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墨粉就可以啊。 “媒婆也觉得我的要求不高,很是尽心尽意,介绍的几个姑娘我也觉得不错,但是每一次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最终没成。” 叶彩唐想不出各种各样的原因是什么。 “比如呢?” 想起当年,胡先就很郁闷。 “比如说,请姑娘吃饭,伙计摔了一跤泼了她一身油。菜里有石子硌了牙。隔壁桌子喝醉了,差一点打起来。” “……” “比如说,出去花灯节,花灯着火差点烧了人的摊子,没走一炷香荷包被偷了,孩子冒出个调皮孩子不小心撕破了姑娘的裙子。” “……” 都是乍听起来很正常的意外,但是一件接着一件,一个接着一个,就邪门了。 胡先道:“我也觉得这事情太邪门了,于是找了一位大师算了算,大师说,我命犯桃花,这辈子估计是娶不到夫人了。若是一个人过,可以太平安乐,若是非要执意娶妻,怕是要出大事,恐有血光之灾性命之忧。” 见夏樾和叶彩唐一脸将信将疑的表情,一旁胡夭重重点头。 “是,就是这么回事。”胡夭道:“不过哥哥若是不成亲,我也不成亲,我不会让哥哥孤独终老的。” “胡说八道,女孩子怎么能不成亲。”胡先板着脸道:“我一定会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给你风风光光的出嫁的。” 胡夭撇着嘴,虽然不高兴也没再反驳,这个问题兄妹两一定已经讨论了无数次,只是从来讨论不出所以然来。 叶彩唐想想,问道:“胡公子,你还记得给你算命的那个先生,叫什么名字吗?他现在还算命吗,在哪里算命?” 说起算命这事情,六扇门里有个名师高徒,内行中的内心,谢止啊。 叶彩唐甚至想现在就把谢止喊来,给胡先算一卦。 哪儿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胡先说了一个名字,很可惜,叶彩唐没有听过,但是她记下来了。 本来叶彩唐是要给胡先提一提墨粉的,但是他这么一说,反倒是不好提了。 提了以后怎么办,胡先一口回绝,后面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要是没回绝也动心了,若是真的 第413章 算命的精髓 这一顿饭吃的还算和谐,只是叶彩唐有一点郁闷。 她可是带着任务来的,要为墨粉好好的问一问胡先的事情,可是这任务显然没完成。 但说完全没完成,那也不是。 问也问出来了,但是问了这么个奇怪的结果,墨粉肯定是不会接受这个结果的。 散了席,看着胡先兄妹走了,叶彩唐拽着夏樾风风火火回了六扇门。 这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 这个年代的人,因为晚间娱乐设施太少,所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六扇门里也一样,没案子不忙的时候,除了值夜的差役,其他人都回房休息去了。 谢止也是如此。 谢止吃了饭,沐浴更衣一身清爽,正靠在床头看书,打算看一会儿就睡了。 没想到门啪啪啪的被敲响了。 “谢哥,谢哥你睡了么?”叶彩唐在外面精神十足。 谢止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连忙起身去开门。 叶彩唐和夏樾都站在外面。 “怎么了?”谢止自然道:“又有案子了?” 这一天天的,能不能缓一缓? “不是。”叶彩唐劈头盖脸问:“你知道京城里有个叫步同和的算命先生吗?” “知道啊。”谢止从懂事就在这一行摸爬滚打,这一行里但凡是有名号的,就没有不知道的。 果然问对了人,叶彩唐忙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靠谱不?” “你们要找他算命?”谢止奇道:“有我在,为什么要找他?” “不找他。”叶彩唐摆摆手,将胡先的事情说了。 谢止认真听完:“竟然有这事?” “是不是很奇怪,你也觉得奇怪吧,你说算命,真的能算出什么天煞孤星,孤独终老的命吗?” 谢止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怎么了?”叶彩唐端详这表情,然后追问道:“谢哥,你觉得呢?” “我觉得吧……”谢止道:“是这样的啊,命运,从来不是一个固定的,单一的事情。有一句叫人的命天注定。还有一句话,叫我命由我不由天。” 叶彩唐道:“哪个有道理?” “都有道理。” “……” 叶彩唐明白了。 “我懂了。” 谢止不确定:“你懂了。” “懂了啊。” 谢止问夏樾:“大人懂了吗。” 夏樾也懂了。 “就是胡扯呗。” 谢止:“……” “是吧。”叶彩唐也觉得夏樾归纳总结的对:“就是一切都有可能,虽然我算你的命是这样,但其实也可能是那样。如果是这样,证明我算对了,如果是那样,证明你逆天改命了。” 谢止在小两口纯良的眼神中,终于慢慢点头,还嘴硬道:“也不能说是胡扯,就是吧,那么个意思。” 夏樾和叶彩唐,一人送了谢止一个白眼。 所以说吧,叶彩唐第一次见到谢止的评价就是准确的。 虽然这位先生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但是我觉得这位先生行,因为他说的跟真的一样。 谢止非常不悦,也回了一个白眼。 “到底有什么事儿,大晚上了,赶紧说,说完我要休息了。” “就是这个事儿啊。”叶彩唐道:“胡先的事情,他前几年想成亲,找步同和给算了命,算出一个天煞孤星的命,之后他再也不想男女之事。现在吧,有个姑娘看上了他,不管这事儿成不成吧,得先把这事情查清楚,到底是不是,如果不是,为什么当时要这么说呢,是有什么仇么?”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说人家是天煞孤星,要孤独一生,这不是一般的仇恨啊。如果胡先因为这个真的这辈子没成亲,绝了后,那是死了的爹妈都要从底下爬上来,掐死步同和的。 “这我倒是不知道,我和步同和也不熟悉。”谢止道:“不过我可以去打听打听,步同和这个人,名声不太好。” “名声不好,具体是因为什么?” “那还能是什么。”谢止不屑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名声不好,当然是因为不守规矩。” 叶彩唐不太明白。 都是坑蒙拐骗,怎么还分高低贵贱呢? 规矩是什么? “比如说,我给你算命,算出什么就是什么,按你的生辰八字照书直说,这就是规矩。” 谢止道:“但如果大人看你不顺眼……” 夏樾不乐意了:“你就不能换个人打比方。” 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看我心上人不顺眼? “好吧。”谢止道:“但是如果王统看小叶不顺眼。” 王统正要休息,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然后揉揉鼻子,莫非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不应该啊,我人缘那么好。 谢止道:“比如王统看小叶不顺眼,然后,给了步同和五两银子,让步同和跟小叶说,你命里如何如何坎坷,如何如何不幸,这就是坏了规矩。” 浅显易懂。 这么一说,两人就明白了。 谢止道:“放心吧,明天我就去打听。要真是他坏了规矩,收了谁的钱,就让他在京城里混不下去。” 这一刻,谢止不是六扇门的师爷,是京城风水算命协会会长。 有行家出手,那就不担心了。 当下夏樾和叶彩唐放心回去休息。 第二天谢止果然出门去了,一直到下午回来,看那表情,就知道事情搞定了。 我们谢小公子一向是精神奕奕,风度翩翩的。 谢止找到叶彩唐,开门见山:“问清楚了。” “怎么说?” “确实收了钱。”谢止道:“步同和说,在胡先去算命的前一天,有个姑娘找他,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告诉他,第二天有个叫胡先的人去算姻缘,让他就这么这么说。” 叶彩唐忙道:“是谁?” “那可不知道。”谢止道:“步同和说那姑娘个子不高,带着帽子,帽子上垂着纱,将脸遮的严严实实的一点不漏。而且那姑娘好像是个哑巴,没说话,跟他说的这些事情,都是写了纸条递过去的,那字还是用左手写的,感觉是很防备的那种。” “步同和眼皮子浅,见钱眼开,收了银子就什么都答应了。于是第二天他就按照女子的话,说 第414章 要命的姻缘 谢止也不知怎么恐吓了步同和,步同和对当年收钱欺骗了胡先的事情,不但供认不讳,而且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表示了悔不当初,他拿着五十两银子,上门负荆请罪。 谢止领着叶彩唐和夏樾,一起去看。 胡先惊呆了。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五十两银子,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几年的心结,竟然是被人算计了。 “步先生,当年真的是有人买通你胡说的?” 步同和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 他不想承认的,一旦承认了,京城里他肯定混不下去了,八成要远走他乡,要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改头换姓重新开始。 但是不承认也不行,谁叫谢止能打,他又不抗揍呢。 步同和承认了,胡先陷入了沉默。 “如果当初真的是有人买通了你,让你在我面前胡说。那我相亲的几个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仅仅是因为步同和的几句话,胡先不会那么信任的,也不会从此绝了成亲的念头。但是当时发生的那些事情,就仿佛是步同和的话印证了一般,互相佐证,才让他信以为真。 “那就太简单了。”叶彩唐道:“要么是巧合,要么,是有人动了手脚。” 只是已经过去了好几年,现在再想找那个动手脚的人,有也不容易。 步同和当年都没看见那人的样子,也没有听见那人的声音,现在就算是面对面,也不可能将人认出来了。 胡先皱了眉,陷入沉思。 叶彩唐一看,正是好机会啊。 “胡公子,要不,你再试试。” 胡先看着叶彩唐,有些不解。 “很简单啊,再找个姑娘相处相处,不就知道了。”叶彩唐道:“要是没问题,那正好,成家立业,虽然晚了两年也没啥。要是有问题,那正好,正好可以看看,是天意还是人为。” 胡夭不由的道:“你这话说的,那姑娘又不是街上的菜,那是说有就能有的吗?” “巧了。”叶彩唐斩钉截铁道:“正好我手上有一个。” 这一刻,叶彩唐就好像是一个资深人口贩子一样,自信满满,我手上有人。 “谁?” 叶彩唐笑道:“你前几天见过的,还帮了她忙的,那个姑娘。” 胡先竟然立刻就想了起来:“你说墨粉?” 看来有戏。 叶彩唐以前没做过媒人,但是做媒人也没什么不好,胡先此时和以前单位里没结婚的小伙子没什么不同,而且条件好要求还低,这要是都找不着对象,那京城里光棍就太多了。 “对,墨粉怎么样?” 胡夭立刻道:“墨粉是个丫鬟,怎么配得上我哥。” “夭夭。”胡先不乐意了:“丫鬟怎么了?我从不在意人的出身。” 有一说一,这一点胡先是真不错的。 当然夏樾也不错。 墨粉是丫头,出身是低。她更低,谁也别嫌弃谁。 “就是。”叶彩唐道:“墨粉虽然是个丫头,但是沈星瑶待她如亲姐妹一般,她若是出嫁,大人也会给一份嫁妆。” 而且胡先也不在意这个。 “墨粉长得也好看啊,小丫头水灵灵的。也会打理家里的事情,脾气也好,又温柔又和气还机灵,哪儿哪儿都没毛病。别的我不敢说,比起你之前相看的那些姑娘,只有好没有差的。” 胡先想了想:“你说的对。” 胡夭气的脸都绿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哥哥竟然会觉得一个丫头不错。 胡夭气冲冲的走了,叶彩唐看着她的背影,认真的说:“胡公子,你可不能拿墨粉做试验品。要是真觉得行,就处一处。要是觉得不行,咱们可以另找。” 如果只是为了试验,那就不要找墨粉了,找个配合你演戏的姑娘那还不容易吗?给点钱就行,不要伤墨粉的心,给她希望,又让她绝望。 墨粉这两天有点心神不宁,她是相信叶彩唐的,沈星瑶也相信叶彩唐,不过相信归相信,小姑娘还是有点心浮气躁。 终于,叶彩唐回来了。 给墨粉带来了好消息。 当然,也把事情跟她说明白了。 “胡先呢,他的姻缘有一点坎坷,以前有媒婆介绍姑娘,但总会碰上各种各样的事情不成。我去一说,他也觉得你挺好的,但是也有点担心,就看你愿意不愿意,试一试……” 墨粉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小姑娘还是害羞了。 叶彩唐笑:“别害羞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很正常,胡先暂时看起来也不错,关键是他这事情挺复杂,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试一试。但是也要有心理准备。” 各种心理准备。 墨粉点了点头。 那就行。 第二天,胡先就来了六扇门。 请墨粉出去玩儿。 叶彩唐深深的觉得,大梁比她想象中的开放很多,比如夏樾竟然敢和家里说我喜欢一个贱籍的仵作之女,比如胡先,完全不在乎墨粉是个丫头。 而且他就这么上了六扇门的门。 来请墨粉出去游湖,并且还给他们带了点心。 这搁在叶彩唐那个年代,完全是男朋友接下班的意思啊。 墨粉带着沈星瑶美好的祝愿,跟着胡先去了。 但是去了半个时辰,墨粉又郁闷的回来了。 “怎么了?”众人都很意外,难道真的碰到什么事情了? 墨粉叹了一口气。 “没到地方呢,胡家的丫头就来了,说胡夭突然身体不适很难受,他但就急急忙忙的赶回去了。” 这还真是,叶彩唐看了一眼夏樾,有点意思了。 就在叶彩唐要安慰安慰墨粉的时候,谢止匆匆忙忙进来了。 进来后脚步都没停,跟沈星瑶和墨粉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道:“大人,小叶,我有点事情要跟你们说。” 这是要私下说的意思。 谢止不是胡闹的人,肯定是正事,沈星瑶也明白,连忙带着墨粉回避了。 夏樾正色道:“怎么回事?” 谢止道:“我刚才打听到点事情,之前不是媒婆给胡先介绍了几个姑娘,结果相处的都不愉快吗?” “是。” 谢止道:“那几个姑娘,回家之后,陆陆续续的都病了。而且病得 第415章 不一样的兄妹情 众人都惊呆了,竟然会如此。 “你没弄错?”叶彩唐忍不住道:“三个都死了?” “对,没错。”谢止道:“我当时也惊呆了,所以我又确定了一遍,没有错,之前和狐仙来往的姑娘,确实都病死了,有先有后,都未成亲。” 众人都不说话了,房中一片沉默。 如果是一个,那是巧合。三个,就绝对不是巧合了。 他们又把沈星瑶和墨粉喊了回来。 夏樾又道:“王统。” “是。” “去把胡先找来。” 三条人命,现在已经不是姻缘的问题了,可能是一起谋杀案的问题了。不论为了什么,杀害了三个无辜的女子,这都是罪大恶极。这个想要祸害胡先姻缘的人,做的已经不是争风吃醋的事情了。 沈星瑶不由的道:“该不会是一直有人暗恋胡先,所以才看不得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看见了就要把对方杀了吧?” 听起来挺恐怖的,但是真的有这个可能。 叶彩唐沉吟道:“可是那三个和胡先相亲的姑娘被害已经有好几年了。” 谢止纠正道:“两年。” “嗯,两年。”叶彩唐道:“那几个和胡先相亲的姑娘被害已经两年了,如果是因为争风吃醋,那这个凶手这两年怎么都不出现呢?难道不应该抓紧时间拿下胡先吗?” 除非这个人长得很丑,或者年纪太大,或者太小? 胡先的相亲要求真的一点都不高,不但不高,非常非常的低了,如果对方是个喜欢他的姑娘,没有道理不争取一下啊。这种要求如果都争取不上的话,那得多磕碜啊。 说的也有道理啊。 “墨粉啊。”沈星瑶担心道:“不管怎么说,咱们先离胡先远一点,免得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等到表哥把这事情查清楚了,再看怎么办。” 好在墨粉还是听劝的,忧心的点了点头。虽然她确实很喜欢胡先,但也得先活着才行。 胡先本来是今天打算和墨粉出去游湖的,谁知道刚出门就被妹妹喊了回去,回去一看,胡夭虽躺在床上,但是面色红润有光泽,一看就是装病。 胡先十分生气。 但是胡夭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我就是觉得墨粉配不上你。”胡夭嘟着嘴:“我看不上她,我不要她做我的嫂嫂,不要她进胡家的门。” 胡先只觉得哭笑不得,这才哪到哪,哪里就想的那么长远了。 虽然他有点生气,但是妹妹一向任性,但是又爱撒娇,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责备了两句,打算买点东西去六扇门,向墨粉赔礼道歉。 不管怎么样,都已经约好了,又临时有事离开,这对姑娘是很抱歉的,也很不礼貌。 不过胡先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上门,王统就来了。 王统很严肃。 “胡公子,大人叫你过去一趟。” 胡先看王统那严肃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吧,不过是因为临时有事,没陪墨粉去游湖,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吧。夏樾也不至于这么护短,这都要王统来抓人了?莫非墨粉那么脆弱,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 胡先有点摸不着头脑,疑惑道:“墨粉没事吧?” “墨粉,没事儿啊。”王统道:“大人让胡公子跑一趟,是有其他的事情。” 这么一说,胡先就放心了,更妹妹叮嘱了一声,就跟王统去了。 到了六扇门,看见非常严肃的大家,又觉得不对。 这不是没事儿的样子啊。 这是有大事的样子啊。 “这……”胡先看了众人一圈:“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那么严肃? 夏樾道:“你可记得之前媒婆给你介绍的三位姑娘?” “记得呀。”胡先道:“我又没失忆,这也没过几年,怎么可能不记得。” 夏樾道:“她们都死了。” “啊?” 胡先呆住了。 但是夏樾和大家都非常严肃,他们也不是那么无聊的人,不会跟他开这种恶趣味的玩笑的。 夏樾点了点头。 “怎么死的?” 夏樾道:“表面上看起来,都是病死的。” “那,那其实呢?” “暂时还不知道。”夏樾道:“但是三人连续死亡,不太可能是自然死亡。” 胡先连连点头,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先是说了两遍怎么会这样,然后后知后觉:“你们不会怀疑我吧。” “暂时没有。”夏樾也很实在:“不过三个姑娘的死和你肯定脱不了关系,我们怀疑这个凶手,要么,是和你有仇的人。要么,是喜欢你的人。” 胡先的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大概谁也不能接受,有这样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吧。 “这不可能。”胡先想也不想的道:“这个人要是喜欢我,都杀了几个情敌了,能不让我知道?这几年,我身边就没姑娘,丑的美的,年轻的年老的,都没有。” 胡先这几年也不知为什么,真把自己弄的像是情爱绝缘体一般。 “为什么呢?”叶彩唐奇道。 胡先郁闷道:“还不是因为步同和算的命,我对这方面本来看的也淡,步同和那么一说,我想着既然是天煞孤星的命,那何必祸害了别人的姑娘,于是这些年就清心寡欲了。只想着给夭夭找一个如意郎君,看着她幸福一生,也算是对得起爹娘的嘱咐。” 叶彩唐的面色突然有点奇怪。 她慢吞吞的道:“所以……这几年,你身边只有胡夭。” “对啊。”胡先道:“自从父母过世,我们兄妹都是相依为命。” 叶彩唐斟酌了一下,这里自己人多,就算是自己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应该也不会被揍。 于是叶彩唐道:“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你妹妹不想有一个嫂子?” 从小相依为命,这不是一般的感情,胡夭对哥哥的依赖和占有欲,远超过一般的兄妹。 比如沈星瑶和夏樾,这对塑料表兄妹的感情也是很好的,但是就不给人这种特别依赖的感觉。甚至还会互相挖坑,并且因为对方跳坑而幸灾乐祸。 第416章 肺痨 胡先吓了一跳,站了起来。 然后像是见鬼一样看着叶彩唐。 “你说什么?”胡先的声音有些不悦。 夏樾不高兴了,沉声道:“你坐下说话。” 胡先还是没坐下,夏樾于是也站了起来。 “胡公子。”夏樾道:“这里是六扇门,你注意点。小叶胆子小,你可别吓着她。” 胡先都没有来得及发表反对,众人都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 为什么夏樾要用胆子小三个字,来形容一个仵作呢?难道没有考虑过,这两个词放在一起,真的一点都不搭么? 但是叶彩唐马上认同了,点头道:“对,就是。” 胡先颓然坐下。 他觉得自己有种无力感,毕竟也不能真的把叶彩唐打一顿,这里是六扇门的地盘,他也打不过夏樾和他的一群狗腿子啊。 “夭夭不是那样的人。”胡先为胡夭解释道:“她确实比较粘我,但我们是兄妹间的感情,她怎么可能会希望我孤独终老。” “不是孤独终老。”叶彩唐纠正:“是她陪你终老,拒绝第三者插足你们的家庭。” 当然其实第三者不是这么用的,但是用在这里也行。 “不可能。”胡先斩钉截铁道:“而且夭夭是个很善良的姑娘,街上看见一个走不动路的老婆婆都会送她回家的,脾气是大一些,你要说她跑去把那几个姑娘骂一顿我信,但你说她会因此杀人,这不可能。” 自己的妹妹,胡先当然是一万个相信的。 但是旁人就不这么想了。 人性是很复杂的,善良的人,不是对所有人都善良。凶狠的人,也不是对所有人都凶狠。 叶彩唐见过大把凶狠的杀人犯,对家人,对陌生人,或者对特定的人,温暖的不像个样子。 一时间,场面有点僵了。 “胡公子。”夏樾缓缓道:“如果是你家的事情,你们兄妹之间的事情,不论如何,我是不会插手的。但现在事关三条人命,就必须秉公而为。你说凶手不是胡夭,但这不能是随口说说,你可有证据。或者,你要配合我们,找到凶手,自然可以为胡夭洗清嫌疑。” 大家也不希望是胡夭,如果是,那胡先下半辈子肯定都过不安稳。 胡先的心情很沉重,沉默坐了许久,慢慢点头。 “此事,确实要查个清楚明白。”胡先道:“那三位姑娘不能白死,夭夭,也不能平白背上这个嫌疑。” 胡先能明白就好。 问题是,现在这案子该如何去查。 夏樾道:“首先,要确定那三位姑娘的死因。” 病死,还是被打死,还是被毒死,总要有个明确的死因。 只是时间过去两年,三位姑娘都已经下葬,家中未必会愿意让他们开棺验尸。就算是同意,也不能保证可以验出什么来。 夏樾带着叶彩唐,王统和沈星瑶,刘沙和谢止,每一组都有一个会说话的。分别去了三位姑娘家。免得提到了对方的伤心事,被打出来。 先暂且不提开棺的事情,先问一问姑娘死时的详情,症状如何,请了什么大夫。 夏樾和叶彩唐分配到的姑娘叫毕姝艳,是一个农家女孩儿。就住在给胡先介绍姑娘的媒婆隔壁。 近水楼台先得月,媒婆对胡先的条件非常满意,可惜家中没有适龄女儿,所以想来想去,先介绍了关系最好的邻居家的女儿。 如果毕姝艳真的能嫁给胡先,那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从一个天天要辛苦做活养活自己的农家女,成为胡家的少奶奶。 吃穿不愁,还有佣人。还不用受婆婆的气,进门就能管家。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了一个大饼。 夏樾和叶彩唐想着,既然那么熟悉,毕姝艳的事情,媒婆一定也非常清楚,先去找媒婆问问,说不定比去毕家问还清楚。 媒婆只要给点钱,是什么都会说的。但是毕家说自己的女儿,未必能那么坦白。 两人到了媒婆家,媒婆姓鲁,正在做饭。 夏樾上来就丢了一块银子。 “鲁媒婆是吧,别怕,我们是官府的人,有点事情要问你。” 鲁媒婆二话不说就把锅铲给放下了。 正在做一锅米饭,已经快熟了,有白米的香味飘了出来。 叶彩唐突然道:“哎,大婶,你这种大锅,会做锅巴吗?” 鲁媒婆呆呆的看着她。 会啊,所以呢? “正好到了吃中饭的时候,我们蹭顿饭吧。”叶彩唐笑道:“边吃边说,给我弄点锅巴吧。” 大铁锅做出来的锅巴,特别香。 鲁媒婆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媒婆,什么场面没见过,有官府的人来问话,那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开口就要吃的,还真是第一次。 但是夏樾是给了钱的啊,虽然在他来说只是一点点,但是对鲁媒婆来说,可以买好几十锅这样的饭了。 那还有什么问题。 鲁媒婆又拿起了铲子:“我这锅巴做出来啊,特别香。我还有自己做的酱,一会儿拿来抹锅巴吃,那叫一个绝。” 叶彩唐连连点头。 夏樾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叶彩唐每次去老乡家里办事儿,都能弄点吃的,要积极主动啊。 于是鲁媒婆一边做饭,一边说:“官爷,您有什么要问的。” 夏樾道:“你可记得有一个叫胡先的公子,两年前,你给他牵线搭桥,介绍了几个姑娘。” “胡公子,记得啊,那怎么不记得。”鲁媒婆对每一个给钱大方的人,都记忆犹新,而且对胡先这桩姻缘没能成深表遗憾。 夏樾道:“那你想想,给胡先介绍几个姑娘的时候,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鲁媒婆的表情就不太好了,然后回忆着说了几件事情,就是他们来往中的倒霉事情,这个夏樾和叶彩唐都知道了,倒是没有什么奇怪。 夏樾点点头:“后来,我听说毕姝艳病逝了,她具体得了什么病,你可知道?” 鲁媒婆的脸色突然变得有点奇怪,拿着锅铲的手,也慢了下来。 “大夫说,是肺痨。”鲁媒婆慢慢的说:“但是很奇怪,又和普通的肺痨不同。” 第417章 毒杀 “肺痨?”夏樾警惕起来:“肺痨可是会过人的?” “对啊,大夫也是这么说。”鲁媒婆道:“我记得清清楚楚的,大夫说得了肺痨的人呢,开始是发热,然后咳嗽,夜晚出汗。然后是咳血,呼吸困难,心口痛。这病没得治,但是吃药吃饭的话,总能拖上几年。” 叶彩唐点头,可怜这个年代肺痨也是绝症。 “可是姝艳的症状虽然和肺痨很像,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吧,但是不过人,而且,她从得病开始,短短两个月就去了。” 叶彩唐和夏樾都沉默了。 夏樾道:“那……毕家有没有考虑过别的原因?” 鲁媒婆不解:“什么原因?” “比如被人下毒?” 鲁媒婆吓了一跳:“这不可能吧。” “为什么不可能?” 鲁媒婆道:“毕家就是个普通人家,家里也没钱也没势的,在村子里也没跟谁有那么大的矛盾。为什么会有人对姝艳下毒呢,再说了,就算真的跟毕家有矛盾,那也该对她哥哥弟弟下手啊,对一个女孩子下手有什么用?” 鲁媒婆考虑的也是很有道理的。 下毒毒死人,这是深仇大恨了,可是谁会对一个女孩子有那样的深仇大恨呢? 而且大夫也说了,她的症状和肺痨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有一些细节不同。大家肯只是当做特别严重的肺痨,又恰好没过人罢了。 大周也不是没有过瘟疫,但是无论哪一场瘟疫,也不会让人全死的。总有那一些怎么都不会染病的人,毕姝艳这种,可能就是那种不会过人的肺痨吧。 说着话,锅里的饭好了。 大铁锅煮锅巴是放下米和水,等饭熟了之后,把上面的饭都盛出来,剩下底下一层,再多烤一段时间,就成香香焦脆的锅巴了。 打开锅盖,香气逼人。 鲁媒婆将米饭盛出来,加了点柴,接着给叶彩唐烤锅巴。 夏樾等她忙完了,这才道:“你可有印象,在毕姝艳生病的那段时间里,有什么人去过毕家?” 时间有点远,鲁媒婆回忆起来。 但是半晌摇了摇头:“没有,我平时在家的日子也不多,就算是有人来,也未必正巧让我碰见。” 要是三天前,还可以问问其他邻居,两年前,若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估计是没有人能记得了。 夏樾和叶彩唐没问到什么消息,但是吃的很饱。 叶彩唐咯吱咯吱啃着锅巴,锅巴上还抹着豆瓣酱,那叫一个香。 夏樾上下打量了叶彩唐一下。 叶彩唐含糊道:“怎么了?” 夏樾道:“嗯,以后早上我起来练功,喊你一起吧。我觉得你可能也要动一动。” 叶彩唐呆住了,嘴里的锅巴都不会嚼了。 “为什么?” 嘴里的锅巴都不香了。 夏樾虽然有时候有点直来直往,但也不是一直那么傻,至少比起谢止来说,还是好一点的。 “没什么,就是觉得动动好。”夏樾道:“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叶彩唐断然道:“除非有案子,不然早上谁吵我睡觉,我弄死谁。” “……” 夏樾有点被吓着了。 然后叶彩唐捏了捏自己的腰,毫不犹豫的把啃了一半的锅巴塞进夏樾嘴里。 好像是胖了点,要注意一下了,等彻底膨胀起来再减就困难了。 夏樾也不介意这是叶彩唐啃了一半的,一边嘎吱嘎吱,一边跟在她后面。 “两年了。”夏樾道:“你觉得毕姝艳的尸体,现在还能查出中毒的迹象吗?” 叶彩唐摇头。 “很困难了。”叶彩唐道:“时间已经过去两年,虽然她被放在棺材里埋在地下,尸骸不至于这么快烂成白骨。但是皮肤肌肉这些组织肯定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单纯从内脏可能不太好确认是不是有异样。但是也不好说,毕竟咱们也不知道到底毕姝艳中的什么毒,也许有些毒会腐蚀骨头也说不定。” 其实未必一定要分辨出毕姝艳是中了什么毒,只要确定她是中毒,那就可以确定不是巧合的意外,而是谋杀。 叶彩唐意味深长的道:“胡家,对用药是有点讲究的。” 说来说去,叶彩唐还是怀疑胡夭。 “不是我想怀疑她,是她确实可疑,超出了妹妹对哥哥的界限。”叶彩唐道:“先不着急吧,看看其他两位姑娘是什么情况。” 如果都是死于急病,看样子还是要开棺验尸。 两人回到六扇门,大家闻到了香味。 “这什么味儿这么香?”王统不高兴:“我发现跟小叶出去的人都能混到吃的,大人,你和小叶成亲前应该少见面,以后有什么差事,我和小叶去。” 众人都惊呆了。 王统为了一口吃的,竟然已经丧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连夏樾的婚事也敢指手画脚了。 夏樾冷哼了一声,然后语重心长道:“王统啊,你也一把年纪了,是不是也该找个媳妇了。免得天天形单影只看被人成双成对,心里难受啊。” 来自甜蜜蜜的有对象的大人,对单身狗的一万点伤害。 王统顿时被击垮了。 众人也都蔫了。 这里除了夏樾,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单身,这也太不合理了。 单身汉们,从另外两个姑娘住处问来的消息,和夏樾他们是一样的。 都是肺痨。 准确的说,都是类似肺痨的病,但是不过人,时间非常短的要命。 这么看的话,不但是中毒,而且凶手连手法都没换,直接用同一种毒,将三个和胡先相亲的姑娘都毒死了。 这也未免太明目张胆了一些。 天子脚下,又不是蛮荒之地,竟然有人可以如此张狂的杀人,这简直无法无天了。 夏樾道:“去把这几位姑娘当时请的大夫请来,再去问问京中的名医,可知道有什么药物是可以制造出类似肺痨的效果的。” 众人应着,分头去请人。 这边,夏樾道:“我记得胡家的生意,就有药材这一块吧。” “是。”刘沙之前将胡家的底细调查的清清楚楚:“而且很是有一些是旁处没有的药材,胡先父母就是贩卖药材的,后 第418章 找上门 所以胡先兄妹是对毒有研究的,也有旁人弄不到的草药,说来说去,现在最可疑的就是胡夭。 但是这也必须要个真凭实据,总不能说怀疑就把人抓来,然后严刑拷打,胡先肯定要跟夏樾拼命,然后在六扇门门口吊一排。 很快,大夫都请来了。 三位姑娘住在不同的地方,自然请的大夫也不一样。 三位大夫一碰头,说起当年的病,商量了一番。 当时他们都觉得是肺痨的一种,现在这么看来,确实有可能是下毒。 但是什么毒会造成如此的情况呢,三人才疏学浅,十分抱歉,确实不知。 不知为不知,夏樾也不能把他们打死。 倒是另外请来的一位老大夫,想起一件事情来。 “确实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老大夫道:“我们医馆,每年都要采购许多药草,和好几家药草贩子都有常年的生意往来。有一次,有一家送来药材,那天是我收货核对,我从药草中,看见了一味并非我们医馆定的药。” “是什么?” 老大夫说:“那味药草,叫做蝎王仙叶。是一种有毒的植物叶子,医馆里是用不上的,我还没问,卖药材的就来了,匆匆忙忙的将那一小筐找了回去,说是不小心放错了。” “等下。”夏樾道:“这家贩药材的叫什么名字,是哪一家?” “哦,就是东街的胡家。”老大夫说:“他们家原来做的大,后来家中生了变故,就有些落魄了。当时,已经是胡家的儿子女儿在管家了,去医馆里拿药材的,就是胡家的小女儿。” 夏樾和叶彩唐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道:“这种蝎王仙叶,若是被服用了,会如何呢?对身体会有什么损伤?” “这老夫也不确定。”老大夫说:“我只是在书上看见过,说这种药物伤心,伤肺,伤肝,大约是哪里都伤的意思吧。若是服用之后,会有咳血,胸闷,发热,等等症状。” 所以并非肺痨,只是一种症状和肺痨很像的中毒症状,因为太像了,所以被认为是肺痨。 夏樾道:“那您可知道,这种药,京城里其他的药房,医馆会有吗?” 老大夫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医馆药方人多手杂,这种药是不敢放的,万一哪个伙计拿错了,那是要闹出人命来的。” 若是没有,那就是胡家了。 夏樾让老大夫回去将记载了蝎王仙叶的医书给找出来,让他们做个参考,便带着众人去了胡家。 如今虽然不算证据确凿,但是种种嫌疑,都指向了胡家。 如果在胡家搜到了这种药,那么这事情,胡夭就必须有一个解释了。 胡先和胡夭都在家中,胡夭还在装病,胡先正在和她讲道理。 他绝对不相信妹妹会是那样的人,但夏樾是不会开玩笑的,叶彩唐的推测也是人之常情,他心里忐忑的很,一次一次的想,万一真的是胡夭做的,那可怎么办? 甚至他有一种,想立刻就将胡夭藏起来,或者远远送走的冲动。 但胡先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夏樾就带人带了。 “夏大人。”胡先迎了出去,有些忐忑。 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胡公子。”夏樾道:“你妹妹在家吗?” “在……”胡先看着外面的一群人,不是很想放进来,只想把门关上,把门板拍在夏樾脸上。然后召唤出他刚接回来的小狐狸,要他一口。 “你们家,是不是这两天在做药材生意。” “是……” 这还用问么,你不是早就把我查了个底朝天吗? “那些药材都在什么地方?” 胡先只觉得莫名其妙,伸手指了指里面。 夏樾道:“王统刘沙去查一下。” 两人应着,胡先让管家带路,过去查药材仓库。 夏樾将那本医书拿出来,翻到那一页:“你认识这种药草吗?” 胡先看了看,摇头。 “不认识,这是什么,蝎王仙叶?这名字可真奇怪,没听说过。”胡先不像是说假话。 夏樾道:“你家不是贩卖药材的,你不认识草药。” “哦。”胡先解释道:“我家是贩卖药材不假,但那是我父母在的时候做的生意,他们不在后,我也就是顺手了。用的以前的管事和伙计,我只管对个帐就行,至于什么药材长什么样子,从没注意过。” 也不是不可能,家里开酒楼的,可能知道自己家的酒楼一年赚多少钱,有多少客人,有多少利润,但是未必就一定要会做菜。 “那你妹妹呢?” “她也一样,我都没学,她哪里学过这些,估计寻常的枸杞人参还能认识一二,再往深里去就不知道了。” 胡先这么一说,倒是把他们兄妹撇的干干净净了。 不过胡先说的只是一面之词,夏樾不可能听完就撤。当下让胡先把胡夭喊出来。 胡先先不去喊人,而是道:“夏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不能和我说个一二。” 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于是夏樾就将事情大概的说了。 包括这种毒药草曾经在胡家出现过,并且可能害死了三位姑娘。 胡先一听此事,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一字一句的看那本书,和书上的画的蝎王仙叶,以及写的注释。 众人在他的眼神中,感觉到一些不对劲。 突然,胡先一把就抢过了书,转身大步往房间里走去。 众人连忙跟上。 胡夭不知道胡先干什么去了,自然是躺不住了,于是穿了衣服就起来了,活蹦乱跳的,一点儿有病的样子也没有。 没想到还没出院子门,就看见胡先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她一眼就看见了夏樾和叶彩唐,心道不好,莫非是墨粉回家告了状,他们来找自己算账的。 不至于吧,莫非只是个小丫头罢了,就算是受了委屈,也没有夏樾亲自来给她出气的道理吧,还带了那么多人,是不是夸张了。 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胡夭最终有点怂,转身要回去继续装病躺着,却被胡先叫住了。 “夭夭。”胡先道:“你站住。” 第419章 两个凶手 胡夭不情不愿的停下脚步,一手扶着脑袋:“哥,干嘛呀?我头晕,我想回去睡会儿。” “别头晕了。”胡先沉声道:“你过来,夏大人有事要问你。” 胡先语气非常严肃,他可能从未如此严厉的和妹妹说过话,胡夭只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又不安,又紧张,还有点委屈。 但是王统已经到了面前,伸手拦住了胡夭。 夏樾走了过来。 “胡姑娘。”夏樾正色道:“现在有一件事情要问你,你务必要实话实说才好。” 胡夭瞪着夏樾,显然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她这样骄纵长大的女孩子,总会觉得在外面无论惹了什么事情,哥哥都能摆平。而且自己长得漂亮可爱,有些事情很多人也就不和她计较,久而久之,就觉得天大地大,老娘最大。 不过夏樾可不会惯着她的毛病。 只是给胡先一点面子罢了,毕竟还要让胡先帮忙培训狐狸。 “夭夭。”胡先严厉道:“夏大人问什么,你就老实回答什么,要是答错了,哥哥也救不了你。” 胡夭吃惊的看向胡先,像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哥哥会说出这种话来。 胡先还是拎得清的。 如果胡夭真的因为不想他成亲就杀了三个无辜的人,就算是自己的亲妹妹,那也不能原谅。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不是心疼的事情。 夏樾道:“你是否知道有一种药材,叫做蝎王仙叶?” 胡先都不知道这东西,没想到胡夭想也不想的道:“知道啊。” “你知道?”胡先意外的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胡夭似乎是刚才说漏了嘴,这会儿也圆不回去了,只能含糊道:“咱们家给那么多药铺供药材,我有什么药材是不知道的?” 这解释就很牵强了,因为胡先刚才就说了,虽然他们家是贩卖药材,但是自然有专门的人负责买进卖出,他只是记个账而已。 就连胡先这个管家的都只是记个账,胡夭能知道什么?平时她要是喜欢药材,对医学这方面有爱好,刚才胡先就不会这么说了。 夏樾吩咐了一句,很快,就有人拿了一些药材过来。 夏樾随手拿过几片叶子,放在胡夭面前:“你告诉我,这是什么药材?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功效?” 胡夭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夏樾又换了一种:“这是什么药材,有什么功效?” 不用说,胡夭一个也说不上了。 他们兄妹两个人,真的对药材是一点都不感兴趣,虽然家里做这买卖,但是平时生病还是找大夫,然后大夫说什么就听什么,没有自学成医的打算。 夏樾冷声道:“你不是说,没有什么药材是你不知道的吗?” 胡夭此时有点不知怎么解释了,但还是嘴硬道:“那,那我就知道那蝎王仙叶,又怎么样?难道犯法吗,知道蝎王仙叶,六扇门就要把我抓起来吗?” 胡先眉头拧的能夹死一只狐狸。 “夭夭,你当真知道。” “是,我知道。”胡夭跺跺脚,眼睛有点红,那样子有点想哭,似乎十分委屈:“知道又怎么样嘛?” “你是如何知道的?” “就是……不知道在哪里看过,就知道了。”胡夭此时显然还在瞎说:“可是这有什么关系?” 夏樾道:“两年前,和你哥哥来往过的三位姑娘,均死于蝎王仙叶中毒。” “啊?”胡夭惊呆了。 夏樾道:“你一直不愿意哥哥成婚,又知道蝎王仙叶,这三位姑娘在和你哥哥见面后,均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意外,回家之后更是惨被毒死。此事可是你所为。” 胡夭好像还没从这个消息里回过神来,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胡先见此,只觉得眼前一黑,这事情竟然真的是他妹妹做的。 夏樾道:“胡公子,看来要请胡姑娘去六扇门一趟了。” 严刑拷打不至于,但是肯定要好好地问一问。如果真的是她所为,这一次去,就出不来了。 胡先闻言,一把抓住胡夭的胳膊。 “夭夭,你,你告诉我,这事情不是你做的。我不相信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胡夭回过神来,脸色有些奇怪,她开口就要说话,就在此时,从房间里跌跌撞撞跑出一个妇人来。 “不是的。”妇人抓住胡夭的另一只胳膊,开口说的话吓了大家一跳:“不是夭夭做的,跟她没关系,这事情是我的做的,都是我做的。” “你是何人?” “我是夭夭的奶娘。”妇人道:“我叫梅姨,这件事情我知道,大人你问我吧。” 胡夭去拦着梅姨:“奶娘你别说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梅姨却一边和胡夭拉扯,一边说:“老爷夫人去世的早,少爷和小姐相依为命,感情很好。少爷到了年纪要娶亲,小姐就担心他成亲后,会不再有时间陪着自己,于是不想让少爷成亲。我不舍得小姐难受,所以少爷和谁在一起,我就破坏谁。” 夏樾道:“破坏也就罢了,那几个姑娘已经没有和胡先来往,又为何要杀害她们?” 梅姨道:“因为她们说少爷的坏话,说老爷夫人的坏话,说胡家命里注定娶不上媳妇要绝后。我听着生气,就把她们都毒死了。我之前给药铺里帮过工,药材我都懂,蝎王仙叶我也知道。” 于是胡夭和梅姨两人,就互相开始了顶罪的模式。 胡夭说是自己做的,梅姨也说是自己做的,从开始没人认,到现在谁都想认。 胡先显然已经在崩溃边缘,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的家里,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在发生。 夏樾道:“别吵了,胡夭我问你,去找算命先生步同和,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叫他说胡先是天煞孤星命的,是不是你?” 虽然步同和没看见那人的长相,也没听见声音,甚至字都是特意用左手写的歪歪扭扭的。但是他还是看见了一些手指。 凭手指认人的本事他是没有的,但是,他能确定那手 第420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就是我。”胡夭道:“是我去找步同和的,我真的受不了有女人出现在哥哥身边,哥哥只能是我的,而且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配不上哥哥。哥哥是天上的云,她们是地上的泥。” 说着,她还看了一眼夏樾:“墨粉也是,真不要脸,一个丫鬟也敢痴心妄想给我做嫂子,想飞上枝头做凤凰,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夭夭。”胡先喝了一声,打断了胡夭的话。 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因为都感觉她有点指桑骂槐的嫌疑。 甚至王统偷偷的看了一眼叶彩唐,好在叶彩唐不在意这个,她对自己一向有莫名的自信,谁配不上谁?谁飞上枝头?谁妄想谁?那还不一定呢。 胡夭被哥哥打断,眼睛里瞬间就湿了。 夏樾不想在院子里再和他们多说,一挥手:“把她们俩都带走。” 不管是胡夭做的,还是奶娘梅姨做的,也有可能是她们俩合伙做的,总之这事情和她们一定是脱不了关系的,要带回去仔细审问。 这一句话,胡先顿时反应过来了。 “夏大人。”胡先第一个念头是拦住。 谁不知道六扇门是个什么地方,人去了杀人,鬼去了抓鬼,妹妹和奶娘两个妇道人家,进了那种地方,还有命回来么?就算能回来,还能有一整条命回来吗? 万一是弄错了呢?即便胡夭信誓旦旦,可他还是不相信自己妹妹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让她这么说的。 可是进了六扇门,就由不得你任性了,妹妹那脾气,一定会吃苦头的。 “胡公子。”夏樾道:“三条人命,现在已经不是我可以给你一个人情的事情了。” “我知道。”胡先叹了口气:“但是……但是……” 他但是了两句,都不知道该但是什么。 夏樾也是有耐心的,也有人情味,并不着急,等着胡先想。 胡先又叹口气:“我看着她长大,我们是双生子,心有灵犀,我还是不相信她会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来。” 梅姨的脸色微微的变了。 胡先说不相信胡夭会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那么他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这事情是她做的吗? 好在胡先接着又道:“父母早亡,我和夭夭都是奶娘带大的。她就像是我们的母亲一样,我也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夏樾不说话,你自己先捋顺了。 哪怕她们俩是因为心疼对方,互相在给对方顶罪,那也总有一个凶手。 三个姑娘的命,总要有人负责。 胡先抱住脑袋:“我现在有点乱,我,我也不知道这事情怎么会这样。夏大人,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这事情理一理,你给我三天时间,我保证,三天到了,如果我能确定谁是凶手,我一定亲自把她送去六扇门。如果我不能确定,我就把她们两个都送去六扇门。” 平白无故杀了三个人,别说胡先保不住胡夭,就算是夏樾也保不住叶彩唐。 胡先看着夏樾,目光十分恳切。 但是很遗憾,夏樾说:“抱歉,不行。” “你们兄妹情深,奶娘对你也有养育之恩,我不能相信你将她们留在身边,一旦确定她们是凶手之后,会不会想办法将人送走。” 夏樾说的很直白,也很实在。他可以派人留下来盯着胡夭和梅姨,但总不能派几百人把胡家给团团围住,胡家又不是小门小户,胡先和胡夭还都会武功,还会用一些药。 虽然他们自己说那些药都是家里的伙计配的,自己也不太懂,但是谁知道呢。万一一时心软,被人跑了,那就是夏樾的责任了。 胡先被夏樾这么一说,无言以对。 夏樾跟他的关系确实没有好到可以完全信任的那一步,而且,他扪心自问,也不是完全没有那想法。 让夭夭上断头台,那场景他完全不能想,一想只觉得像是心肝被挖了一样的痛。 让奶娘去死,也不能想,他对梅姨的感情,可能比对去世多年的父母还要深。 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如果她们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觉得自己下半辈子也没有意义了。 “是,确实……不适合留下。” 好在胡先也还是讲道理的,他喃喃道:“那,我可以去陪她们吗?” 去六扇门陪也行,去牢里陪也行。 但是夏樾说:“也不行。不过你可以去探视,时间不可太长。” 胡先整个人眼见着没了精神。 “胡公子,你放心。”夏樾道:“六扇门不是你想的那么可怕的地方,只要她们配合,是可以好好说的。我们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凶手,你若是为她们好,就好好劝劝她们,把真相说出来。” 夏樾一声吩咐,胡夭和奶娘梅姨都被带回了六扇门。 两人都挺讲义气的,走的也很干脆,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样子。 胡先有些魂不守舍,还是管家提醒,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张罗起各种东西。 胡夭虽然从小没爹娘,但是家里有钱,那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小姐,哪里能住的下又昏暗又肮脏的牢房,吃的下牢房里没滋没味的饭菜。 胡先道:“把小姐常用的被褥,衣服,用具都准备了送去。还有,去六扇门边找个酒楼,一日三餐按小姐的口味做好了,叫人送去。多给狱卒打赏一些,让他们照顾着点。” 管家一边应着,一边让人去办。 鸡飞狗跳的一阵子之后,下人都被打发去收拾了,老管家突然道:“少爷。” “嗯?”老管家低声道:“您觉得,这事情真的是小姐干的吗?” 胡先一下子被问住了。 老管家道:“那您觉得,是梅姨做的吗?” 胡先依然不知该说什么。 老管家叹了一口气。 “少爷,您真是太难了。” 叶彩唐也很难,她开始也觉得这事情肯定是胡夭干的没跑了,但是现在却又不这么认为了。 “总觉得她的反应怪怪的。”叶彩唐道:“胡夭性子有点急,我觉得吧,她要是听见有人骂她 第421章 血染的六扇门 梅姨和胡夭,都被带到了六扇门。 比起其他的案件,一个比一个嘴硬,死活都不认罪比起来,薛梅和胡夭,一个比一个认罪的更利落。 两人被分开关在两个房间里。 夏樾审一个,谢止审一个。 有罪不认是不行的,但是没罪抢着认,想帮人顶罪脱罪,也是不行的。 叶彩唐身为一个仵作,拒绝协助审案,完全跟本职工作无关,又不加钱,我赚一份钱打两份工,你当我傻吗? 夏樾不好说什么,毕竟他短期内不打算再给叶彩唐涨工钱了,但是谢止二话不说就给人拽走了。 “哎哎哎……”叶彩唐非常崩溃:“谢哥,谢哥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谢止无情的哼了一声:“你解剖尸体的时候,我给你打下手,也没见有人给我加工钱啊。” 现在你想一个跑去休息? 门儿都没有。 要苦要累大家要并肩作战! 你一个月比我还多一两银子呢。 夏樾是不太干涉手下之间的小矛小盾的,更不会因此动用特权袒护谁欺压谁,于是装作没看见。 叶彩唐十分无语,只好跟着谢止,去审胡夭。 胡夭也不知道是真的视死如归,还是到现在尚没有认识到事件的严重性,因此坐在椅子上,还挺冷静。 叶彩唐和谢止拖了椅子,坐在对面。 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关于记录,谢止还是得自己来。 这个真没办法,叶彩唐的字实在是不好看,仅仅在能认识的边缘,而且她还不爱练字。 “我不要学习,不要练字。”叶彩唐破罐子破摔,理由也很敷衍:“我总梦见我上辈子睁眼就在上学,上了好几十年,晚上学到半夜,早上天不亮就起来,我这辈子再也不要学了。” 反正有两辈子,给我躺一辈子又如何? 众人都以为叶彩唐是犯懒找来的说辞,谁能想到都是真的。 为此夏樾也没办法,他又不是学院里的先生,难道找夫人,还要要求夫人每天读一个时辰书,练一个时辰字吗? 叶彩唐架着二郎腿坐在胡夭对面,看了她半天,问她:“你有什么遗言,要留给你哥哥吗?” 胡夭一愣。 “你,你什么意思?”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叶彩唐道:“毒死三个人,你不会以为自己还能活着离开六扇门吧?你家是有点钱,但是再有钱,也不可能救下一个杀人犯。你认罪了,就是杀人犯,三条人命,基本上是斩立决了,连明年秋后都不用等。” 胡夭脸上的神情有些呆滞。 叶彩唐太明白这种小姑娘了,比谢止要明白的多。 她看起来再大胆,再义薄云天,冲动任性,都只是因为没有真正的接触过恐惧和死亡。 面对和想象,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想象自己成为英雄牺牲,那会热血沸腾慷慨激昂。 你真的面对巨大危险要成为英雄,大部分人会怂。 所以英雄,才会被称之为英雄。 因为大部分人只是胆小平凡的芸芸众生。 “你看……”叶彩唐一抬下巴,示意胡夭看旁边。 这是六扇门审讯室里的保留景观,两张拼接在一起的长条桌子,桌子上,放着各种刑具。 有些叫的上名,有些叫不上名,有些看造型你甚至都猜不出是做什么的,但是上面都有陈年的洗都洗不干净的斑驳血迹,黑黑红红的,讲述着它们的彪悍过去。 当然不都是在夏樾手里留下的,这些都是大梁建国几百年的旧物了,经历过太多的事情。 叶彩唐不遗余力的给六扇门抹黑:“你以为六扇门里的人,和你哥哥一样,对你没有办法吗?你知道他们在外面文质彬彬,进了审讯室都是什么样子的吗?你一个小姑娘,想让你开口,办法实在是太多了。” 就差喊刘沙过来撸袖子亮疤了。 胡夭的脸有点白,额上渗出一些汗水来。 可以看出她真的开始紧张了。 “行了,你把事情原原本本的交代一下吧。”叶彩唐道:“我好心劝你,有一句说一句,没有的不要瞎说,有的也不要漏说。一旦你和梅姨那边说的对不上,可能两个人都会……” 叶彩唐做了个很遗憾的表情,然后意犹未尽道:“你懂得。” 胡夭这会儿要是不懂,那她就是个傻子。 胡夭刚才一路的淡定,现在也淡定不起来了。 于是她结结巴巴的,说出了当时的事情。 和在家里说的基本相符,因为从小和哥哥相依为命,所以对张兄的依恋非常的重,不愿意看着哥哥娶亲,于是多次破坏。 包括出钱给算命先生,让算命先生胡说。 然后就是三个和胡先相处过的姑娘。 胡夭说:“我家做贩卖药材的生意,有一次,我无意中听见一个伙计挨训,他在外面收购药材的时候,将一种毒药草,就是蝎王仙叶,当做其他的草药收回来了。让他赶紧丢掉,我见了,就动了心。” “我装作帮忙,将那一小筐药草拿走,可惜出了点意外,还是被送去了药材铺子,幸亏我发现的早,赶紧去找了回来。后来,我就用蝎王仙叶,给她们下毒,至于她们到底死没死,多久死的,其实我也没在意。” 胡夭说完,谢止记完。 看了一遍,倒是条理清楚。 谢止道:“那你奶娘薛梅,可知道此事?” “我以为她不知道的。”胡夭道:“没想到她都知道。也正常,她是从小把我和哥哥带大的,和娘一样,大概是知道了,也不敢拆穿我吧。一直到现在,你们找上门来,她才跳出来,为我顶罪。” 胡夭倒真是个爽快人,决定说就不含糊,根本用不上严刑拷打就都说了。 相比起来,薛梅就不太配合了。 倒不是说她不说,但是她胆子小,说三句话要哭一炷香,而且颠三倒四,含含糊糊,听得夏樾他们一个头两个大。 但是这个年纪,又不会武功的一个老妇人,你对她凶,她只能更害怕,然后说的更混乱,哭的更大声。 第422章 关在一起 叶彩唐和谢止审问完了胡夭,整理好了审问记录,又讨论了一下案情,吃了一点点心,吃了几颗蜜饯,喝了一壶茶,都快要等睡着的时候,夏樾和王统终于出来了。 叶彩唐手托着下巴,打了个哈欠。 不是她说,夏樾的工作效率这也太低了吧。也不知道一年到底拿多少薪水,这磨洋工的啊。 夏樾感觉自己耳朵都要聋了,一边往外走,一边不由自主的揉着耳朵。 当然王统也好不到哪里去。 “怎么样?”谢止迫不及待道:“你们在里面十八般酷刑都用上了么?怎么那么久?” 叶彩唐和谢止都不愿意进去看一眼,生怕太血腥晚上会做噩梦。 夏樾无力的摆了摆手。 要说在审案的时候他最怕的是什么,就是老弱妇孺。 不好打不好骂,吓唬两句都哭的跟要断气似的,更要命的是,她可能真的随时会断气,不是给你做戏。 王统将审讯记录递给谢止。 谢止将他们的递给夏樾,互相交换。 然后谢止看着王统的字道:“大人,要不你一个月多给我加几两银子,我在六扇门里开个班,给小叶老王,上上课?” 一个比一个,字难看。 夏樾还没说话,王统和叶彩唐一人冷哼一声。 滚蛋! 谢止只好绝了赚外快的小心思。 好在咱谢小公子也不在乎这三瓜两枣,咱有的是钱。 薛梅招供的内容,大部分和胡夭的很像。 动机也是差不多的,因为知道胡夭舍不得哥哥,所以不舍得胡夭伤心。之前胡先和三个姑娘来往的时候,她只是看着默许,没当回事,那些事情都是小打小闹,所以确实是胡夭做的。 但是后来的事情,就是她做的了,胡夭根本不知道。 两份口供放在一起。 夏樾道:“动机其实是一样的,前面那些小打小闹的事情,也都是胡夭做的,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现在的分歧就在后期的三起人命。” 胡夭说是她一个人做的,薛梅完全不知情。 薛梅也说是她一个人做的,胡夭完全不知情。 叶彩唐道:“就从他们的供词来说,倒是更像是胡夭做的,她的供词条理清晰。相反薛梅的就有些前后矛盾,含糊不清。” 当然也有可能是胡夭胆子大,薛梅胆子小年纪又大,害怕自然就说不清楚。 刘沙道:“有没有可能是合伙呢?” 都有可能。 光从供词上看,除了严刑逼供好像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但是人家都承认了,你还严刑逼供,说不过去,再说逼什么呢,逼人家不承认吗? 夏樾道:“这蝎王仙叶只有根部有毒,把根部切下来,然后晾干,磨成粉末,这种粉末放在食物里或者放在水里,是没有味道的,只要对方服下,便会中毒,而且症状和肺痨十分相似,当然也不止是肺痨,大夫说,人不一样,中毒的症状也不一样。这种毒很奇特,不止一种症状。” 叶彩唐大概觉得能理解,就跟她那个时代的某种流行病一样,广泛的说法是,病毒非常聪明,会自己寻找攻击人最薄弱的地方。 比如你的心脏不好,就会引发心肌炎。肺不好,就会肺炎。肝不好,就会肝炎。反正是哪里不好,打哪里? 这三个姑娘大约都是肺不好,所以才会有统一的症状,发展成了肺痨。 “根据两人的说法,这事情她们没有假手于人,而是自己动手的。因为之前那三位姑娘和胡先来往,所以她们对三家也十分熟悉。” 这案子一时还真不好办。 现在除了两张嘴,没有任何证据。 大家讨论了一番之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叶彩唐仔细想自己以前看过的案列,突然灵光一闪。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虽然未必行,但是万一呢?” “什么办法?” 叶彩唐道:“把她们两个关到一起去,然后我们偷偷的躲在一边,看看她们会说什么?” 用玄学打败玄学。 用一个人打败另一个人。 众人想了想,觉得也行。 虽然未必能听出什么,但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 于是夏樾便让人将胡夭和薛梅关在一起,旁边的牢房,住着一个奄奄一息的死囚,好像是刚才被毒打过,伤痕累累血迹斑斑,躺在地上的稻草堆上,进气少出气多,昏迷不醒。 那可怜的死囚,就是划拳输给了王统的刘沙。 因为胡夭和薛梅都见过刘沙,所以他只好将头发打乱遮住脸,脸上还涂得乱七八糟,然后趴在地上。 作孽啊,刘沙愤怒的锤了两下地,为什么是我? 胡夭和梅姨一前一后被带了进来,被推进了相邻的两间牢房。牢房和牢房之间是铁栏杆,能看见,只是过不去罢了。 然后差役就走了,大门咣当一声关上。 牢房里昏暗,阴森,因为只有顶部有一个非常小的通风口,所以里面的空气沉闷,非常难闻。有种地窖里特有的常年不通风的霉味。 牢房地面是泥土地,只有一张床板,床板上铺了一点稻草。 昏暗的地面,不好说有什么,也许有老鼠蜘蛛蜈蚣。 更让胡夭受不了的是,牢房里是没有单独的茅房的,只在角落有一个桶。 她几乎进去就要崩溃了。 甚至牢房只有男女隔开房间,而整个的牢房是不分男女的,比如她隔壁的地上躺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好像就是个男人。 将两人送进了牢房,夏樾便让人将胡家所有和药材采购相关的伙计全部都给传来。 胡先也带着管家,带着许多的东西来了。 看着他带来的那些东西,夏樾很遗憾的告诉他。 “你可以送一些进去,但不可能都送进去。” 衣服被褥可以,吃的可以偶尔送一两次,至于别的,这里是六扇门的牢房,不是你想把里面变成什么样子,就变成什么样子的。 即便你有钱,那也不行。 胡先叹口气。 “胡公子。”夏樾道:“我若是你,现在就仔细想想,到底两年前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当时你也在家中,不可能一点异样也没有察觉吧?” 第423章 另外两个受害者 这个不用夏樾说,胡先其实一直在想。 胡先不是个傻子。 父母过世的时候,他虽然还小,但是也懂事了。他知道父母将妹妹托付给他,也知道他现在是胡家唯一的希望,所以很早就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 因为小,做不了那么多,要是正常人,可能会让亲戚或者家中老人先管理,等他长大再接手。 但是胡先不。 胡先十一岁接手家中生意,随后就做了一个非常叫人看不懂的举动。 他在给父母办完丧事之后,用一个月的时间,将家里所有的生意过了一遍,他们家生意多且杂,这很正常,大商家虽然有专精一门的,也有四处开花的。 胡家,就是四处开花的。 但是胡先明白,自己太小,维持不住。 父母刚过世,这些老伙计,叔叔伯伯们还可以信任,还会看在往日情分兢兢业业为胡家,为他赚钱,但是时间长了就不好说了。 财帛动人心,谁不想做老板,谁不想为自己赚大钱。 若是勉强维持,短期内胡家肯定还是热热闹闹,风采依旧。可是时间一长,一定会有人起心思,然后动手脚,将这些产业慢慢挖空。 生意场上的事情,不是赚就是赔,到时候不但不赚钱,为了填补,可能还要补贴不少。 胡先不愿意如此。 他在书房里将所有的账本看过,然后想了整整两天,请来了和自己父亲交好的几位长辈,也都是京城中的富商。 他要将胡家大部分的生意转手。 当时人人都觉得胡先疯了,胡家怎么会出这么一个败家子,爹娘尸骨未寒,就要卖家里的产业。 何况胡家当时的生意如日中天,又不是支撑不住,为什么要卖? 但是怎么劝都不行,他就是要卖。 他是独子,胡家他最大,别人也说不上话,他说卖,就得卖。 至于胡夭,是个女孩子不说,而且对哥哥言听计从,哥哥说卖,别说把家里的生意卖了,就是把她卖了也行。 于是胡先真的把家里的生意卖了十分六七,连着店铺货品,里面的伙计,客源一起转手。 这都是私下谈的,卖了多少钱没人知道,但可想而知肯定不少。当时生意都在高峰,何况都是长辈,故人刚去情分正浓,也可怜胡家兄妹相依为命,不但不压价,还多给了一些。 好在这是天子脚下,富贵人家很多,不会有人敢明目张胆上门偷抢,当然如果被骗,那就是自己的守不住了。 胡先就这么把祖业卖了个七七八八,留下了一两个产业,几家店,自己管一管,管家管一管,店里的老掌柜管一管,赚也赚不了什么大钱,出了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别人就算是想打主意占便宜,都不屑费劲儿的那种。 胡家就此退出了京城商贾巨头的行列,算是衰败落魄了吧。 一直到胡先慢慢长大,也并没有重整家业的打算,但是就手里这几个铺子和生意,并没有缩小,而是慢慢又做了起来,当然不复当年荣光盛世,可是却平稳度过了胡家最大的几年危机。 而且,现在的胡家,依然有很多很多的钱。 真金白银,足以抵抗一切。 所以胡先看似游手好闲,其实是很忙的,也有远见卓识。 胡先让管家将带的东西送去牢里,让差役看看,能送多少进去,就送多少进去,自己却不去。 胡先坐下,表情严肃。 “夏大人,我想起一件事情。” 夏樾也很严肃:“你说。” 胡先道:“以前我对药材不了解,我以为中毒都是一样的,口吐白沫口吐鲜血,脸色发黑,或者脸色发青。从没有想过,同样一种毒药,会给人带来不同的伤害。” 众人都不知道胡先想说什么。 莫非是打算忏悔一下,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抗? 谁料胡先接着道:“我去找了三位姑娘的家人,详细问了一下情况,然后我想到一件事情……” 胡先两手交握放在腿上,表情非常严肃,低沉。 “我父母,也都是急病。” 众人这一下都惊了。 夏樾不由的道:“你父母,是因何种急病过世?” 胡先道:“家母是吐血而亡,大夫说,因为饮食不当肠胃受损。家母过世后家父伤心,一次酒后暴毙,大夫说是饮酒引发的心疾脆。” 胡家那么有钱,若是胡母病了,一定会请特别好的大夫,用特别好的药,区区一个肠胃疾病,就算不能根治,也不该年纪轻轻过世啊。 胡父就不好说了,若是本来就有心症,喝酒伤心,确容易引起心悸发作,这是一个容易猝死的病,若是抢救不及时,短短几分钟就能过去。 胡先皱眉回忆道:“因为我父亲没有叔伯兄弟,没有人争家产,父母过世后,也没有这方面的困扰,所以我从没有多想。但是了解了那三位姑娘的情况后,我觉得不对劲。” “我母亲,虽然一直有胃病,但注重保养,家里吃的也仔细,大夫也说不出为何会突然恶化,而且那么严重,短短半年就去了。” “我父亲确实是出生就有心症,可是很轻微,大夫都说只要过了五岁便不碍事。我父亲长大后也一直没有犯过病,喝酒也是正常。一直到我母亲过世,那段时间虽然悲痛,可我父亲也是见过大风浪的,我们又还年幼,他并没有特别放纵,谁也想不明白,他怎么就会突然悲痛至此。” 如此一说,胡先父母的情况和那三位姑娘竟然是一模一样。 都是病死的,虽然这病稍微有一些蹊跷,但是又在正常范围内。大夫在诊断后,也不会往中毒上面想。 三位姑娘,没有仇人没有利用价值,毒死他们干什么? 胡先父母,生意虽有竞争,可当时风平浪静,没人抢财产,毒死他们谁都没有好处。他们死后,也无人跳出来为难胡先,所以无论是谁,都没想过他们可能死的蹊跷。 一直到现在。 胡先道:“我不相信夭夭会杀人,也不相信梅姨会杀人,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凶手另有其人,但是薛梅和胡夭互相以为 第424章 还有同伙 万万没想到,胡先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竟然想出了第三种可能。 但也不能说没有可能,毕竟胡夭和梅姨两人可能是凶手这件事情,暂时也只是推测,谁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但是,谁会既和胡先父母有仇,又和三位互不相识的姑娘有仇呢? 所以即便就按照胡先所猜测,他的父母也是死于蝎王仙叶,也不能证明凶手是同一个人。 幸亏牢房里还有刘沙。 刘沙兢兢业业的趴在地上,全身都睡了,只有耳朵还竖着。 管家最终送进来两件衣服,一床被褥,其他的,全部被拦在了牢房外面。 管家走后,胡夭便哭了。 哭的不大声,抽抽噎噎的。 她何曾吃过这个苦,受过这个罪。 薛梅抱住她,拍拍她的肩膀。 “傻孩子,你为什么这么傻。”薛梅叹道:“你为什么要替我顶罪?我一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天,你还年轻啊……你还没嫁人,你要是不在了,少爷该多难过。” 刘沙一听,啊呀,看起来,胡夭是替自己奶娘顶罪的。 别说这姑娘咋咋呼呼的,倒是有情有义。 这奶娘为小姐顶罪的事情多,小姐为奶娘顶罪的,可从未见过。奶娘虽然有一声娘,终究是个下人啊。 就在刘沙打算拍拍身上的稻草站起来的时候,又听到胡夭说话了。 “不,就是我做的。”胡夭说:“奶娘你别为我顶罪,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爹娘走的早,我和哥哥都把你当娘亲一样,我在家只会给哥哥添乱,但是你在家,可以照顾哥哥。” 刘沙啪叽又趴下了。 他就这么趴下,又准备爬起来,趴下,又准备爬起来,都快把胳膊磨秃噜皮了,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刘沙准备放弃的时候,突然发现胡夭已经有一会儿没说话了。 隔壁甚至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天晚了,胡夭今天折腾了一天,也累了。 刘沙悄悄地侧过头去,便看见梅姨躺在被褥上,靠着墙。胡夭枕着她的腿睡着了,她还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胳膊,大约小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哄着胡夭的。 梅姨自言自语道:“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的功夫,你就长这么大了,我第一次抱你的那会儿……你才那么点点大,嗷嗷的哭……” 刘沙听的很感慨,他虽然没听出到底谁是凶手。但是他觉得梅姨一定很爱胡夭,是真的把胡夭当做亲生女儿。 就在刘沙趴在地上听故事的时候,其他人也没睡。 本来一个看似很简单的案子,如今越来越复杂,越来越邪门了。 重点在蝎王仙叶。 夏樾又叫来了之前的老大夫。 夏樾说:“我还有一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想要请教。” 虽然老大夫很想回家睡觉,还是客气道:“夏大人您请说。” 夏樾问:“蝎王仙叶这种药材,是否十分稀少,不然的话,为何连接毒死几人,都没有大夫看出来。” 老大夫说:“蝎王仙叶这药材,虽然不说特别少吧,但是因为有毒,又没有什么药用,所以京城药房里不会进,药材贩子,也不会进,那自然就少了,久而久之,当然就没人认识了。” 所以就不是稀少不稀少的问题,是一样东西一旦不需要,不存在,那慢慢的,自然认识的人就少了。 老大夫若非有这本医书,怕是也不知道这玩意儿。 “所以你认为,收购药材的人,有没有可能因为不小心,在正常的药材中,夹着一小筐蝎王仙叶?” 老大夫脸色微变,但还是很快摇头。 “蝎王仙叶的叶子虽然没有什么特色,但是也不像任何一种药材。按理说,是不会和什么混淆的。收购药材的人,比收购其他的人更谨慎,因为这是治病要命的东西,要是什么都能混进来,那还得了。” 夏樾看向胡先。 “你家的问题,怕不止是一个人的问题。” 被老大夫发现的蝎王仙叶的那一次,是在三位姑娘出事前。如果说胡先的父母也是被蝎王仙叶害死,那么在这之前,就曾经有过这种毒草出现。 哪里来的? 可见收购药材的伙计,不是第一次夹带私货了。 “我知道了,这反而好办了。”胡先道:“我们家待遇好,给伙计的钱比外面要多许多,所以人员也稳定。从我父亲在的时候,有一个掌柜,七八个伙计专门负责药物采买。这些伙计直到现在都还在,和凶手勾结的人,一定在其中。” 或者,就是其中一个。 夏樾点头问老大夫:“当年胡家送错药物那一次,你可还记得时间,记得同时送去的药物是哪些?” 本以为老大夫要回忆一段时间的,没想到他毫不犹豫的道:“记得。” “不会错?” “不会。”老大夫道:“我们也要为自己的药材负责,所以每一次进货都会写的很清楚,哪一家的,什么时间,哪一种多少分量。药材来了之后,我们也是分批放的,都要写清楚,万一后面有事儿,咱们也知道找谁。” 说的也有道理,毕竟是真要命的东西,谨慎一些好。 当下夏樾让人陪老大夫回医馆去拿账本,让胡先也回去拿名单,把所有伙计传来。 很快,账本和伙计都到了。 一共一个掌柜,七个伙计。 他们都挺紧张的,虽然具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大小姐和梅姨都被抓走了,整个胡府,现在人心惶惶,流言蜚语,说什么的都有。 几个人站成一排。 夏樾翻开医馆的账本,上面清楚记录了时间,就在那一年的四月初。 那么这一批药材,是四月之前从各地收购的。 据老大夫说,这蝎王仙叶,也是越新鲜越好,拔出来的时间长了,陈了,药效就要差了。 所以这一批的时间,在对上胡先父母死的时间,如果两次有同一个伙计去了同样的地方收购,又恰好无意两次夹带了毒草,那就一目了然了。 就算是意外,也不可能有两次那么巧。 第425章 又咬出一个 医馆有收货的账本,胡家这边,也有出货的账本,还有去外面收货的账本,两下一对,这两批药是谁去收的,抵赖也抵赖不掉。 每次收货一般都是三个伙计同行,熟门熟路了,去的都是那几个地方,当地熟悉的那些药农,那真是想装作没这回事都不行。 这些伙计是被打乱分配的,不会每一次都让同样的几人去做同样的事情,免得因为太熟悉做出收低报高,或者以次充好拿回扣的事情来。 胡先道:“这药草是谁收回来的,最好自己站出来,等被查出来,就不是轻飘飘的几句话了。” 关键是也跑不掉啊。 顿时,就有一个伙计浑身颤抖的跪了下来。 “老爷饶命。”伙计面如菜色:“这蝎王仙叶,是小的从吉庆山山下收来的,确实是特意让山里一户人家去挖的。” 这伙计叫崔开诚,也是个在胡家做事多年的老伙计了,胡先看着他,冷静道:“谁让你收的药草?” 大家都盯着他。 谁? 是胡夭,还是薛梅? 或者还有第三个人。 胡先这一刻屏住了呼吸,其实他不想从崔开诚口中听见任何一个名字,但是这是无法逃避的。 只见崔开诚深吸一口气,指向了一旁。 “是他。” 啪叽一声,老管家手里正拿着的册子哗啦啦掉了一地,一张老脸顿时挣得通红。 “你胡说什么?”老管家吉经义顿时怒了:“我从未叫你收过什么蝎王仙叶,你岂能血口喷人。” 胡先也很意外,没料到崔开诚竟然咬出了老管家。 说老管家,他是真的老管家了,年纪比胡先父母还大,是从小看着胡先父亲长大的,对胡先来说,是爷爷辈的人。 虽然喊一声管家,但是在胡先心里,是当做长辈的,从不当做下人。 在胡先父母过世的那段时间,小小少年骤然失去双亲,就算故作坚强也是可怜,若非有老管家的照料,他未必撑得过难关。 所以现在伙计指认老管家是凶手,要说杀了三位姑娘,勉强还说的过去,说毒杀了他父母,他是真不能相信。 “我说的都是真的。”崔开诚道:“我那时候才进胡家,什么也不懂。管家让我去收蝎王仙叶,我就去收了,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等没过多久,老夫人突然病逝,我才觉得不对劲。可是我害怕呀,我不敢说出来。过了一段时间,老太爷也病死了,我就更不敢说出来了,我没有证据,说出来也未必有人信,说不定还会被倒打一耙,当做凶手。” 崔开诚信誓旦旦,指天顿地,发誓自己要是说谎,天打五雷轰。 吉经义恨不得冲过去掐死崔开诚。 “老爷,他这是血口喷人啊,我看着老太爷长大,把他当做自己子侄一般,岂会害他。再说我害他们做什么,对我有什么好处?胡家安稳,我才有安稳日子,胡家若是不保,我岂有好日子过?” 崔开诚道:“你害老太爷和老夫人,就是为了霸占胡家的家业。以为老太爷不在了,老爷还小,就能拿捏的住,谁料到老爷不是好拿捏的,你没办法了,这才放弃了念想。” 吉经义吼道:“胡说八道。” 吉经义晃了一晃,旁边的人赶紧一把扶住,生怕这一把年纪的,还没弄明白真相,就被气死了。 “老爷,你相信我吗?”吉经义问胡先:“我只要你一句话,你相信不相信我?我看着你爹长大,看着你长大,我把胡家当自己的家,你要是不相信我,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哪怕在昨天,此时胡先也会拍着胸口说,吉叔我绝对相信你。 但是现在,他真的说不出这话来了。 父母过世后,胡家也有过人心惶惶,十一岁的胡先虽然伤心但都没有今天这么迷茫混乱。 胡先摆了摆手,往后退了两步,慢慢的坐了下来。 众人看着他,这会儿只觉得他真可怜。 夏樾看了看外面天色:“来人,崔开诚收押。安排房间让胡公子休息,其他人今夜一概不许离开六扇门。” 要让夏樾说,胡家的问题大了。 胡夭和薛梅,管家和伙计,有一个算一个,现在互相顶罪的,还是互相指认的,全靠一张嘴,半点真凭实据都没有。 这会儿已经很晚了,没有证据,光靠嘴炮吵一个晚上也吵不出名堂来。 胡先相信谁不相信谁,这已经不重要了。 这会儿案情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了,一切还是要证据说话。 将胡先他们都安排了,夏樾便让众人都去休息,但是自己睡不着,坐在书房里想事情。 原以为找到蝎王仙叶的来历,一切就能顺藤摸瓜,真相大白,谁知道牵扯出第三人,不但真相不知,反而更复杂了。 正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 故意放的很轻的脚步声,像是偷偷摸摸的样子。 夏樾不说话,故意装作睡着了,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 半开着的窗口很快凑过来一个脑袋。 叶彩唐往里面看了看,灯亮着,人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咱们夏大人也是很辛苦的呀。 于是叶彩唐悄悄地推门进去,走到夏樾身边。 夏樾还是不动,发出均匀的呼吸。 一个会武功的人,别说装睡,就是装死,普通人也发现不了。 叶彩唐感觉夏樾被这案子困扰,这会儿估计是没睡着,正在冥思苦想中,想过来和他一起商议商议,帮他分忧解难的。 没想到一过来,竟然发现夏樾那么辛苦,竟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睡着了就睡着了吧,还睡得那么好看。 姿势也那么好看,表情也那么好看,简直是个睡美人。 既然是我的,那我欣赏一下肯定没问题吧,于是叶彩唐好好的欣赏了一下。 欣赏着,就难免蠢蠢欲动,伸手拽了拽夏樾的头发,摸了摸他的脸。 会武功的年轻人啊,皮肤真好,别看是个男人,还挺滑溜的。 幸亏这会儿房间里没有镜子,叶彩唐看不见自己猥琐的笑脸。 摸完了,夏樾还没醒,叶彩唐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啃一口,不 第426章 纯洁的书房 叶彩唐平时只是比较含蓄,一点都不怂,于是大胆的凑了过去,吧唧一口。就在她占完便宜准备撤退的时候,夏樾突然睁开了眼。 “嗯?”叶彩唐一惊,下巴被捏住了,动不了了。 “占完便宜就想跑?”夏樾的唇几乎贴着叶彩唐的唇,用气音缓缓道:“我要去六扇门告你。” 叶彩唐瞪大眼睛,不是吧,大家都那么熟悉了,就这点小事儿,还需要去六扇门告诉我? 不能那么较真吧,咱们私了吧。 私了也可以,夏樾一挥手,刚才还半掩的门彻底关上了。 虽然其实他这书房,这会儿也没人会过来,但他还是觉得有些事情,关了门气氛更好。 所以这一晚上,叶彩唐本来是想帮忙给夏大人分忧处理公事的,可是半天公事也没处理个所以然来,反倒是糊里糊涂的,也不知谁占了谁的便宜。 叶彩唐今晚竟然没回房? 沈星瑶心里记挂着墨粉的事情。第二天一大早上去找叶彩唐,想和她商量一下,可没在屋子里找见人。 她看了看时辰,奇怪了,叶彩唐可以熬夜,但是不会早起,这么早,哪儿去了? 就在沈星瑶疑惑的往外走的时候,听见两个小厮走过,一边小声聊天。 一个小厮说:“真奇怪啊,今天早上大人没有练功。” 另一个说:“是啊,也没下雨下雪啊,而且连院子都不让我们进,真奇怪。” 沈星瑶听到第一句的时候,心里有点担心,表哥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要赶紧去看看。 可是听到第二句的时候,脚步放慢了下来。 不对劲,要是不舒服,顶多懒得起床练功,要多睡会儿,为什么会连院子都不让进? 沈星瑶的视线落在了叶彩唐关着的门上,突然脑子里叮的一声响。 “我知道了。”沈星瑶一拍大腿,拔腿就往夏樾的院子里跑。 表哥啊表哥,你可不能犯错误啊,你这样回家是要挨家法的。 你和唐唐还没有成亲啊,你可得把持住,不能因为人家姑娘天真单纯就欺负人家。 沈星瑶拎着裙子一口气跑到夏樾院子门口。 门果然还关着。 她立刻砰砰砰的敲门。 “表哥,表哥……”沈星瑶喊:“快开门,表哥……” 刷拉。 门打开了,夏樾一脸阴沉站在门后。 “一大早吵什么?” 沈星瑶根本就不理他,探头就往里看。 “看什么呢?” “表哥,唐唐呢?”沈星瑶急忙要推开夏樾:“是不是在你房里……” “瞎说什么。”夏樾正色道:“怎么会在我房里。” “咦……”沈星瑶突然咦了一声:“表哥你……怎么还穿着昨天晚上的衣服?” 夏樾让开路让沈星瑶进去,自己伸了个懒腰:“你到底一早上要干什么?” 沈星瑶跑进院子才看见,夏樾的房间门是关着的,而书房的门是虚掩着的。 然后书房的门就打开了。 叶彩唐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的,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出来了。 然后叶彩唐看了看天色:“星瑶你怎么那么早?” 非常淡定,非常冷静,非常镇定。 沈星瑶指了指书房:“唐唐,你为什么会从表哥书房里出来?” 虽然我已经认定你是我的表嫂了,但是你们没有成亲之前,也还是要稍微注意一点的吧。 而且不在房间,还在书房,真是重口味。 “哦。”叶彩唐淡定说:“昨晚上来和大人谈案情,谈的太晚了,就在书房里眯了一会儿。大人一晚上都在研究案情呢,真的不容易。” 沈星谣呆住了:“真的吗?” “当然了。”叶彩唐无比纯真的看着沈星瑶:“不然呢?” 沈星瑶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知道不然呢?但是你们你侬我侬,孤男寡女,两个人在一个房间待了一夜,说是谈正事,真的觉得有人信吗? 不管有没有人信,反正叶彩唐和夏樾都信了。 “大人我回去换衣服。”叶彩唐说了一声,从从容容的走了。 夏樾也嫌弃的打发沈星瑶。 “小丫头年纪不大,想法挺多呀,别胡思乱想了,赶紧走吧,我也要换衣服了。” 夏樾说着,一边转身往屋里走,一边按住了自己的老腰。 昨晚上开始确实是在谈案情的,但是谈着谈着,叶彩唐就困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夏樾觉得抱回去太远了,抱去自己床上睡也不合适,于是就抱进了书房的小床。 可怜书房的小床是张单人床,只能睡一个人。 但是夏樾又怕叶彩唐一觉醒发现自己不在熟悉的地方害怕,于是他索性就没有回房睡,而是在书房里看了一夜书。 对,就是这么纯洁,差一点被沈星瑶给误会了。 同样一夜未睡的刘沙也从牢里出来了,二话不说先去洗澡换衣服,牢房里躺了一夜,那身上的味道十米开外都能闻见。 “怎么样?”王统一边看着他洗澡,一边问:“昨晚上听了一晚上,听见什么了?” 刘沙哗啦啦一盆水浇在身上:“你能不能等我洗完澡换好衣服,出去再说?” “好吧。”王统这才不情不愿的出去了:“说的谁稀罕看你洗澡一样?” 今晚一夜未睡的,还有胡先。 第二天一早盯着顶着两个黑眼圈,和同样一夜未睡却神采奕奕的夏樾形成鲜明的对比。 “夏大人。”胡先无精打采,说话前先叹气。 夏樾点了点头。 “有个事情问你,你可知崔开诚是怎么到你家中的?是谁介绍来的?” 胡先一愣:“是……这我还真不知。他来的胡家有日子了,来的时候,我年纪还小。” 夏樾微微一笑:“那你大约不知,崔开诚是你奶娘薛梅介绍去胡家的。” 胡先呆住。 所以呢? “来人。”夏樾道:“去把薛梅带来。” 现在问题的关键,就在崔开诚。 崔开诚从外面带回蝎王仙叶,这是可以确定的事情,但他是为了谁带的。 薛梅被带来,和崔开诚两下一对上,众人就突然发现一点,这两人长得有那么一点像。 只有一点,分开看都看不出来,但是 第427章 奶娘 薛梅和崔开诚异口同声道:“没什么关系。” 众人都忍不住要笑。 此地无银三百两,你们还能更明显一点吗? 夏樾叫人将管家吉经义叫来,他是管家,在胡家的每一个人的来历,他心里应该都是清楚的。 夏樾问吉经义:“你可还记得崔开诚是怎么来胡家的?” 管家毕竟年纪有点大,崔开诚又是个老伙计,他一时还真被问住了,想了想,不是很确定。 “好像是……药铺介绍来的,应该是阳川药铺,崔开诚当时来的时候还挺小的,但是药铺里的几个老伙计不喜欢他,欺负他。药铺的掌柜就跟我说,这孩子挺老实,能干,但是在他们那儿干不下去了,赶走的话也可怜,问咱们府里要不要人,我一看是医馆出来的,懂药材,正好咱们也要人收药,就收下了。” 回忆起当时的事情,吉经义十分郁闷。 真是白眼狼,我招你进来,给你工作,给你容身之地,给你钱,让你免得流落街头饿死,结果你呢? 不但咬了他一口,而且是要命的一口。 吉经义回忆完,夏樾吩咐:“带上来。” 叶彩唐正奇怪带谁上来,王统带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这就是阳川医馆的掌柜。”夏樾道。 叶彩唐真是很意外。 她还以为昨天晚上,夏樾和她一样,睡了一个晚上呢。没想到做了不少事情,查了不少情况 啊。 好吧,承认他每年几百两的俸禄没白拿吧。 医馆掌柜进来,给夏樾磕了一个头。 “牛立群,你说说看,崔开诚当时是怎么回事?” 现在被叫上来的人,都是已经审问过,已经该怎么说,怎么说过了,不过是给他们一个对质的机会罢了。 薛梅和崔开诚看见牛立群,脸色都有点变了。 牛立群道:“回大人,崔开诚是薛梅送来的,说是她的远房亲戚,没地方落脚,于是就请我收留,放在药铺里做学徒。” “这小子挺机灵,大约做了半年,药铺里的事情都能上手了。这时候薛梅又找到我,说是想把他弄到胡家去,和自己好有个照应,我们医馆和胡家常年有生意来往关系不错,这点小忙自然就帮了。她说管家不喜欢他,怕管家知道崔开诚是她的亲戚会给穿小鞋,于是叮嘱我不要说出去。” 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医馆掌柜自然与人为善,愿意帮忙。 如果胡先父母死的时候,或者那三个姑娘死的时候,有人觉得蹊跷往下一查,这事情早就查个水落石出了。 偏偏都觉得是病死,一个都没有查。 夏樾道:“薛梅,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崔开诚是你处心积虑的弄进府的人,要说和你没关系,没有人会信的。 薛梅没想到一个晚上的时间,夏樾看似什么都没做,但其实已经查的清清楚楚,这会儿想要辩解,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刘沙终于洗干净了自己一身的味道,换了一身衣服。 “大人。”刘沙道:“我昨夜听了一夜,胡夭睡后,薛梅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夜,说的都是胡先和胡夭小时候的事情,翻来覆去的意思是,对不起胡夭。” “你听了一夜?” “对。”刘沙冷傲道:“就在你隔壁,没发现我吗?” 薛梅愣了一下,这才恍然:“你是隔壁那个死囚?” 你才是死囚。刘沙懒得和薛梅吵,退到了一边。 夏樾道:“崔开诚,你是薛梅处心积虑弄进府的人,却不是为她做事,而号称自己是为管家做事,说的过去吗?” 崔开诚说不出话来。 他也不想承认的,但确实说不过去了。 夏樾道:“崔开诚,这里是六扇门,可不是胡家。你如果瞒而不报,会如何处置,不必本官多说吧。” 六扇门的凶狠,我已经重复了很多次了。 崔开诚瑟瑟发抖,他确实听过很多次六扇门的传说,包括各种各样的进去和出来。 扑通一声,崔开诚跪了下来。 “大人饶命,蝎王仙叶确实是小的特意收回来的,薛梅她……是我的姑姑。” 薛梅豁然变色,看向崔开诚。 崔开诚躲开薛梅的目光。 “你疯了。”薛梅道:“崔开诚,你在说什么?” 崔开诚虽然不敢看薛梅,但还是道:“姑姑,你都说了吧,这事情我当时就告诉你,没人查就罢了,只要查,一定能查出来的。” “等等。”夏樾道:“崔开诚,你说薛梅是你姑姑,你性崔,她姓薛?” 崔开诚道:“是,其实我也是姓薛的,到医馆之后才改了姓催,为的就是怕大家发现我和姑姑的关系。” “崔开诚。”薛梅吼了一声,但是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胡先一言不发站在一边,他不能接受妹妹毒死三个姑娘,也不能接受薛梅毒死三个姑娘,现在薛梅毒死的可能不仅仅是三个和他来往的姑娘,还有他的父母,他已经在崩溃边缘。 夏樾道:“薛梅,据我所知,你是胡先和胡夭的奶娘,胡家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做这种事情。” 要说管家,毒死老爷少年年幼,尚且能图谋一下家产。薛梅一介妇人,能做什么?胡家的财产,无论如何跟她是没有关系的。 就算她一不做二不休,把胡先兄妹也一起毒死了,这份财产也轮不到她。 薛梅咬了咬唇:“你们都知道我是胡先的奶娘,那……你们可知成为奶娘,有什么条件?” 成为奶娘有什么条件? 这个问题让大家都愣了一下。 顾名思义,奶娘就是喂奶的娘。 大户人家的孩子出生,都会有奶娘,有些还不止一个。母乳是辛苦又影响身材的事情,大户人家的夫人都是千金小姐,哪里愿意受这个苦。而且刚生产完,也有许多身体虚弱没有母乳,是一定要请奶娘的。 不是是个女人就能当奶娘,那你至少得有奶啊。 众人突然就想起来一个事情。 薛梅没有孩子。 那她当时是怎么做的奶娘。 薛梅道:“少爷小姐出生的时候,我刚刚失去自己的孩子,所以才能奶水充足,成了他们的奶娘。 第428章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这事情胡先都不知道,只有老管家知道,老管家皱了下眉。 薛梅道:“当时,人人都知我和乡下的表哥成亲,生产在即,表哥却突遭遇横祸,我腹中个孩子也因伤心过度没能保住。” 老管家显然也是这么听说的,点了点头。 薛梅本是胡家的丫头,一直伺候夫人。和乡下的表哥成亲后,也还在府中做事。胡先的母亲宅心仁厚,见她有身孕,也不让她劳累,十分厚待。 后来,她家中变故,孩子不保,也同情可怜她,待她更加温和。 薛梅道:“但没有人知道,我根本就没和表哥成亲,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表哥的。” 众人都惊呆了。 薛梅看着胡先:“少爷,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亲兄妹。” 胡先也惊呆了,半晌道:“你,不许污蔑我父亲。” 薛梅苦笑一声:“事已至此,我污蔑他做什么。我本就是伺候老太爷的贴身丫鬟,怀了他的孩子,这不是很正常吗?” 一时间,众人都不知该说什么。 只有叶彩唐在心里捋关系,这叫什么来着,是不是叫通房丫头。原来薛梅是胡先父亲的通房丫头。 薛梅道:“我虽然怀了老太爷的孩子,可是老太爷并不愿意将我收房,而且让我保密,千万不要将此事告诉别人。” “这是为何?” “我当时觉得,因为时间不对吧。因为我怀上孩子那一次,是老太爷和老夫人发生了矛盾,他喝多了一时冲动。” “紧跟着没几日,夫人就有了身孕。老太爷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对老夫人言听计从,做小伏低。至于我肚子里的孩子,他觉得要是这事情让老夫人知道,肯定要将她气坏,所以不许我说,他让我只说孩子是表哥的,就在府里安心养着,等生出来了,他一定视若己出。” 我本是个丫头,虽然难过又如何,我什么也不敢说,怕说了之后,惹了老太爷发怒,将我赶走。就算是肚子里有孩子,那也无用。对男人来说,孩子真的太容易,胡家有钱,老太爷若是想要孩子,多少个没有?只有子凭母贵,没有母凭子贵的。” 不得不说,薛梅是通透的。 大家听着胡家的恩怨情仇,都十分认真。就连老管家都一脸惊讶的表情,不得不说胡先的父亲是能隐瞒的,这事情竟然连管家都不知道。 只有胡先,胡先面无表情,觉得今日之后,无论再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都不会觉得意外了。 薛梅道:“我每日看着老太爷对老夫人嘘寒问暖,对她腹中孩子又哄又爱,我这心里真的不是滋味,但我有自知之明。当时只盼着老夫生下个女孩,我能生个男孩,多少要受重视些。没想到老夫人福厚,不但生了,还生了一对龙凤胎。而我,却连快要生产的孩子都没保住。” 夏樾道:“所以你就心生怨恨?对胡夫人下了毒手?” “我没有。”薛梅道:“我那孩子又不是老夫人害的,我怪也只怪自己无用,怎么会怪她。何况我小产之后,老夫人对我也很照顾。” 这一点薛梅不是说谎。 孩子是能感觉到爱和不爱的,她是真的将胡先胡夭视若己出的,从开始,一直到现在。 夏樾道:“那你为何要在十一年之后,毒死胡老夫人?” “因为她发现了。”薛梅道:“她发现了我的事情,她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虽然当时因为我哀求没有说破,但是给她一些时间想一想,她会越想越不是滋味,终究还是不会留下我的。所以我想来想去,她不死不行。” 夏樾道:“那胡先的父亲呢?” 薛梅垂下眸子:“因为他打算再娶。” “等会儿。”胡先终于忍不住道:“你说我父亲要再娶,当时我母亲尸骨未寒……” “对,没错。”薛梅道:“是的,就是这样,不过你们还不知道罢了,但是他已经有了人选。我想,绝对不能让新人进门,如果新人进门,又怎么会善待你们。当时老太爷还是年富力强,新人进门定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你们的日子就更难过了,我不能看着你们有了继母。” 胡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夏樾事不关己,比较冷静。 “那三个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配不上老爷。”薛梅冷静的道:“只看着胡家的钱,一点小小挫折就放弃退让,不但如此,还私下说老爷是天煞孤星,她们该死。” 那些折腾人的事情,真的是胡夭做的,胡夭想破坏哥哥的姻缘。 但是之后杀人的事情,却正是薛梅做的。 胡夭也从牢里被提了出来。 她将薛梅也当做亲生母亲一般,明知道是薛梅杀的人,也相信她杀人是为了哥哥一时糊涂。愿意为她顶罪,可是当她听说父母都是死于薛梅下毒,整个人都懵了。 胡先走过去,将胡夭的头按在自己胸前。 终于,胡夭大声的哭了出来。 谁能料到胡家的案子,竟然是这么个曲折的过程和结果。 薛梅手上五条人命,必死无疑。崔开诚是帮凶,也难逃一死,其他人各自放还。 胡先短期内也没心情调教狐狸了,和夏樾打了招呼,便带着妹妹回去。 墨粉看着他离开,心情也复杂。 等人都走了,剩下他们几个,叶彩唐总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沈星瑶心有余悸道:“没错。” 墨粉虽然不敢说,也点了点头。 薛梅之所以走到这一步,说到底是因为胡先的父亲始乱终弃,明明有夫人还要对府里丫头乱来,又不负责。妻子新丧孩子还小,又急着再娶,要不然的话,何至于此。 叶彩唐这一棍子打死的人太多,一屋子的男人面面相觑,有委屈说不出。 然后叶彩唐就带着沈星瑶和墨粉走了,留下大家一起看着夏樾。 “大人你不说两句吗?我们都等你说句公道话呢。” 夏樾叹口气:“咱们就……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吧。” 谁叫世间的男人,不是好东西的太多了呢。 第429章 红鸾星动 墨粉虽然没和胡先有进一步相处,但是在沈星瑶和叶彩唐看来,她还是失恋了。 失恋的人,是有特权的。 于是这几天她们对墨粉特别温柔。 叶彩唐跟沈星瑶说:“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比如说失恋的时候,要学会转移注意力。这样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可是怎么转移注意力呢? 沈星瑶说:“哎,家里已经重修的差不多了,要不然咱们在一起聚餐吃一顿饭,然后就搬家吧。一起热闹热闹。” 叶彩唐一想,也行。 住在六扇门虽然方便,她也觉得挺好。但是听夏樾偶尔提起,还是想着能尽快搬回家里去住。 六扇门再怎么样也是工作的地方,就算是再爱岗敬业,也没有想一直住在单位的人。 那毕竟是夏樾的家,从小生活的地方。 何况他在京城里住的时间长了,父母也总是要回来看看的。到时候拖家带口丫鬟仆人一堆,难道都要住在六扇门吗? 于是叶彩唐将这事情和夏樾一提。 夏樾欣然应允,当下就派人去请了大名鼎鼎的风水先生,算一算什么日子最适合搬回去。 是的,六扇门里大名鼎鼎的风水先生,就是咱们的谢师爷。 谢师爷号称京城第二,第一是他师父,第二就是他。 虽然谢止不缺钱,但是夏樾也不缺钱,所以夏樾非常大方的给了钱。 谢止很满意,沐浴更衣,慎重的掐指一算,算了一个日子,说是好日子,宜搬迁,诸事顺利,财源滚滚。家宅和睦,子孙延绵。 夏樾非常满意,又打赏了谢止一笔。 谢止也很满意,决定把这个钱拿出来请大家吃饭。 于是大家都满意了。 到了这一日,夏家开门放炮,热热闹闹,宾客盈门。 皇帝让身边的太监送了贺礼上门,夏樾搬回府,就代表他打算常留京城了,这是他的左膀右臂自己人,当然很高兴。 皇帝做了表率,其他朝臣也不傻,纷纷上门表示心意。 景王也亲自来了一趟,作为当朝最尊贵的王爷,一来,他是给皇帝面子。二来,是给夏樾面子。最主要,是给黄泉面子。 于是这一天夏家都热热闹闹的,夏樾带人在前面招待客人,叶彩唐他们一伙躲在后院里,一边对新房子指手画脚,一边同情夏樾。 一直到半下午,客人才散去。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夏樾迫不及待往后去。 虽然叶彩唐现在无名无分,是不方便出来招待客人,但是一整天你们都没露面,合适吗? 只有他,和苦兮兮的王统和刘沙,管家,还有其他的丫鬟小厮,跑来跑去,忙忙碌碌。 叶彩唐,沈星瑶,谢止,包括黄泉等人,就早上露了个脸,再也没出现过。 夏樾走到后院,感觉里面静悄悄的。 院子门掩着,他轻轻推开院子门一看。 好家伙,大家正坐在一起吹牛。 陈伯带着小圆也来了,正眉飞色舞给大家讲故事,那故事可能有点惊悚,大家听得屏息静气的。都没注意到他过来。 夏樾带着王统和刘沙蹑手蹑脚的往里走,走到围着的人边上的时候,突然伸手在王统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王统猝不及防,一声惨叫。 众人正聚精会神的听着,被这一声惨叫给吓的都蹦了起来,沈星谣和墨粉更是叫出了声,差点没吓死。 夏樾心里的郁闷这才消散了不少,顺手扶住因为没坐稳往后倒的叶彩唐,微笑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那么专心,我来了都没发现?” 王统敢怒不敢言的瞪着夏樾。 大人你想吓唬人,为什么不直接喊一嗓子呢,非要捏我一下,太欺负人了。 “一直在等你呢。”叶彩唐终于等来了夏樾,很高兴,终于可以上菜了。 于是大家站起来,让小厮过来摆起了桌子,开始上菜。 两张桌子,周围挂上十几个灯笼,照的黄昏亮堂堂的,然后大家坐成一圈,开始上菜。 每人点了一个自己喜欢的菜,还有陈伯带来的拿手绝招,烤全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伙计们拿出许多孔明灯。 叶彩唐还没放过这个呢,很有兴趣的跑过去,拿起一个。 孔明灯的制作很简单,外面是轻薄的纸,里面点着蜡烛,一放手,就会飞起来。 他们先给墨粉写了一个。 “墨粉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墨粉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也有点高兴,喝了点酒脸红红的, 一松手,孔明灯就飞了起来,一点亮光飞向深邃夜空,晃晃悠悠的。 谢止掐指一算:“墨粉今年红鸾星动,一定能找到一个好男儿。” 墨粉抿着唇笑。 沈星瑶一看:“哎,对哦,谢哥你会算命哦,你给我也算算,我什么时候找到如意郎君。” 夏樾不由的道:“小丫头你也不害臊,怎么叫人算这个?” 夏樾多少是有一点封建家长的毛病的,沈星瑶在京城,他就觉得自己是要负责的。 沈星瑶撇撇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害臊的?” “就是,咱们这叫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叶彩唐站在沈星瑶这边:“你表哥这种人,面上道貌岸然一本正经,心里打着小九九的,才不磊落呢。” 沈星瑶呵呵的笑。 夏樾郁闷,夏樾冤枉,但是夏樾能拿几个姑娘怎么办呢。 谢止真给沈星瑶算了一命。 “嗯,星瑶你的红鸾星也动了。”谢止看着卦象道:“你也快要嫁出去了。” “此言当真?”沈星瑶还没说话,夏樾反倒是来了精神。 “那当然。”谢止非常自信:“我算姻缘,那从未失手。” 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吹习惯了。 听谢止这么一说,夏樾就陷入了沉思。 叶彩唐奇道:“怎么了?” 夏樾道:“其实吧,这几天确实有人找我,表示出了对星瑶的意思。” “嗯?” 这一说,大家都围了过来。 沈星瑶有点紧张,叶彩唐连忙道:“是什么人?” 夏樾道:“是御史大夫家的二公子。” 可惜这里除了王统好刘沙,没人对朝廷官员有了解。 叶彩唐进一步细问: 第430章 月老庙 夏樾皱眉道:“也不是不靠谱。御史大夫田大人,为人还不错。田家也是京城世家,这位二公子,是侧室所生,虽然不是嫡子,但是也受宠。而且我见过他,算是一表人才,彬彬有礼,也没有太多毛病,比星瑶大上一岁,年纪也相仿。” “等一下。”叶彩唐打断道:“没有太多毛病,那是有什么毛病。” 不是叶彩唐不相信夏樾,但是一来年代不同,二来男女有别,所以有些认知不同。 有些问题夏樾觉得可能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她觉得肯定不行。 果然,夏樾道:“这个田二公子,平时喜欢诗词歌赋,以文会友。他在春香楼,有一个红颜知己。” 沈星瑶听的脸都黑了,表哥这是给找的什么人? 虽然她没去过烟花柳巷,但是春香楼,听着就不是个好地方啊。没有正经地方会叫这个名字的。 叶彩唐就直来直往,当下她就道:“这人逛青楼?” “不不不,也不算。”夏樾道:“不是逛青楼,我打听了一下,他在春香楼里的红颜知己叫慕绿,是个淸倌儿,他们之间应该只是以文会友,没有其他,而且从不过夜。” 夏樾还真上了心,打探的挺清楚的。 叶彩唐不解道:“我就不明白了,京城里明明有那么多正常的地方,比如茶楼啊,酒馆啊,为什么非要去青楼里以文会友,喝酒吃饭呢?”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叶彩唐鄙视又疑惑的目光看向众人。 众人都毛了。 谢止先道:“别看我,我可从不去那种地方。我家教严,洁身自好,要去那种地方,师父要打断腿的。” 因为谢止父母的缘故,海望天对谢止的道德品质教育严格的令人发指,他在这所有人里,对感情的专一态度,估计算最严谨的。 黄泉接着道:“我也没去过,别看我在京城这些年,认识的姑娘也就你们几个。” 虽然赌坊和青楼挨着很近,但是黄泉从未踏足一步,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因为他不爱和人来往。在叶彩唐和他成为朋友之前,他的心一片荒芜,穿黑衣住空房子,怎么可能去那花红酒绿的地方。 谢止和黄泉表了态。 这下压力一下到了夏樾这里。 王统和刘沙一起看天。 别看我们,我们就是跟班跑腿的,我们要是去过青楼,那也是跟着主子一起去的。我们要是没去过……少爷说没去过,那我们就没去过。 夏樾只觉得心里发毛,定了定神,冷静道:“我确实去过一两次,不过都是办案,带着六扇门的人一起去的。” 比如王统和刘沙。 众人:“哦。” 叶彩唐其实不是特别相信,她相信夏樾在京城是真没去过那些地方,但是在江州呢,在江州他那些狐朋狗友一大群,很难说。 但是夏樾跟她赌咒发誓自己绝对清清白白,连别的姑娘一根手指都没碰过,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好相信他了。 夏樾立刻转移话题:“虽说只是以文会友,但地方确实不妥。而且他如今未婚,红颜知己只是红颜知己,若是成亲以后,未必就不会赎回家,所以我想来想去也觉得不好,才没有告诉星瑶。” 很多世家的公子,在没有正房之前,家中是很严格的,绝对不允许纳妾有外室。最重要的是怕妾有了身孕,那就是有了庶子。 一旦长子是庶子,很多好人家就不愿意女儿嫁进来了,嫡子不是长子,进门就做后娘,谁家心疼的女儿的,也不愿意女儿来受这个委屈。在相亲市场上,自然就低人一等了。 沈星瑶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确实不行。 虽然这个年代男人有三妻四妾是常态的,但是也有没有的啊。比如唐唐,她就能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要求表哥一生一人,她觉得她也行。 如果没有,表哥也答应养她一辈子,宁缺毋滥。 夏樾问谢止:“谢大师,你说星瑶红鸾星动,这种算吗?” 谢止被问住了,沈星瑶是自己人,他也不好信口开河,认真想了想,说:“一般来说,我们是这么区分桃花劫和桃花运的。没成的就叫桃花劫,成了的才叫桃花运。” 那不用说,成了的才叫红鸾星动,没成的,那叫天煞孤星动。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谢止干脆道:“马上就是乞巧节了,这几日若是无事,不如我们去月老庙拜一拜,求个姻缘,如何?” 放眼望去,这一个院子的男男女女,除了夏樾和叶彩唐,还有陈伯之外,都没成家。 京城郊外青柞山,有个远近闻名的月老庙,据说求姻缘特别特别的灵。 夏樾一听,行。 因为月老庙里除了求姻缘,还有一山的桃花树,据说只要有情人将写了名字的红绸挂在树上,就能永结同心。 谢止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直赞成。 没姻缘的想去求姻缘,有姻缘的想去巩固姻缘,不相信这些的想去游山玩水。 大家连当天晚上的饭都不想好好吃了,早早就散了,约好早睡早起,明日一早去月老庙。 第二天一早,连爱睡懒觉的叶彩唐都没有睡懒觉,众人骑马的骑马,坐马车的坐马车,热热闹闹,嘻嘻哈哈的出门。 月老庙不算远,主要是马车不快,路上还要停下休息,估摸着中午能到。在庙里吃份素斋,下午游山玩水,晚上可以在庙里住上一夜,明日若是喜欢就继续逛着,不喜欢下午启程,赶得上晚上回京。 没有预算限制和不怕请假的旅行,真是非常轻松。 叶彩唐骑着饼干,和夏樾边说边走。 快到月老庙的时候,看见前面有一驾马车,也是不紧不慢的,看着那样式,也是京城来的。 这个时间,很多京城里的夫人小姐都会来月老庙,一点都不奇怪。 那马车到了月老庙大门口停下,夏樾他们也差不多到了停下。只见那车夫跳下来,一左一右的小厮和丫鬟也都下了车。 小厮打开门帘,对里面道:“少爷,到了。” 里面应一声,一个年轻公子走了出来。 夏樾面色一僵。 第431章 相亲对象 “哦。”叶彩唐明白了:“那他身边那个姑娘呢?是那个……谁,就是那个青楼姑娘慕绿吗?” “我不知道。”夏樾低声道:“我只是打听了有这个人,但是我没见过了。” 我可没见过,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说话间,那边也发现了他们。 田明远一见夏樾,认识,那肯定不能装作不认识。虽然他和夏樾的年纪相仿,但是辈分上是有点吃亏的,因为田明远的父亲和夏樾是同僚,他尚未入仕,就有点低夏樾一等了。 田明远连忙走了过来,主动和夏樾打招呼。 两人寒暄一番。 田明远看了叶彩唐,对夏樾道:“听家父说,夏大人有一位尚未过门的未婚妻,是否就是这位小姐了?” 看着两人举止自然亲密,田明远也没瞎猜。 但是众人都很奇怪。 包括叶彩唐也很奇怪。 咦,我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什么时候就成了未婚夫妻了。 但是夏樾肯定道:“对,这是我未婚妻,姓叶。” 田明远连忙道:“叶小姐,幸会。” 叶彩唐也不好驳夏樾的面子,只好微笑寒暄。 夏樾道:“这几日天气好,我带她来散散心。田二公子也是来散心的?” “是。”田明远突然就有点不自在,想回头看一眼自己的马车,但是头回了一半,又忍住了。 夏樾只当不知:“不知田二公子,是陪哪位小姐来的。” 田明远露出一个稍微有点尴尬的微笑,不得不转身招呼。 “过来见过夏大人。” 一直斯斯文文站在马车边的女子听见田明远召唤,扶着丫头走了过来。 “慕绿见过夏大人,见过叶小姐。” 果然是田明远的那位以文会友的红颜知己,她虽然不说长得特别漂亮,但是文静秀气,没有半点青楼女子的艳丽风情,看起来确实挺叫人怜惜的。 要是没有昨晚上的先入为主,大家肯定觉得这位慕绿姑娘出淤泥而不染,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总觉得怪怪的。 好在夏樾和田明远也没有什么交情,两人只是打个招呼而已,打完招呼,就各自分开。 虽然在同一个地方游玩,那也不需要在一起,在一起都不自在。 “竟然跟红颜知己私下出游。”沈星瑶啧啧道:“要说他们俩是清清白白的关系,那真是打死我都不信。” 就算是吧,那也不是清清白白的感情。以后十有八九是要往府里接的,不是良人。 叶彩唐也同意。 “这肯定是个烂桃花。”叶彩唐道:“星瑶别理他,咱们肯定能碰到更好的少年郎。” 几个男人还没从昨天晚上,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的打击里出来,都不敢接话。 这个时候,谁接话谁就会变成田明远的同党,被一起批判。 于是沈星谣和叶彩唐手牵手走在前面,墨粉跟在一旁。其他的人跟在后面。 其实这个场景挺和谐,挺唯美的。 山中风景如画,俊男美女,如梦似幻。 但是夏樾看着前面的两人,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这里是月老庙啊,难道不是谈姻缘的地方吗?难道不应该他和叶彩唐手牵手走在风景中吗? 夏樾很想问谢止和黄泉,你们谁能帮我分担一下表妹? 其实他一直有种暗暗的心思,觉得谢止不错,黄泉也不错,无论家室还是人品,都是可以信得过也放心的。 沈家是做生意的,沈星瑶的另一半,找官府中人其实不太好。因为沈家的生意做不到京城,虽然有他做靠山,但总隔了一层,未必夫家就不会有轻视之心。 要找,还是得找个人品好的,其他都不用讲究太多。何况谢止和黄泉,谁都不差钱,也都是洁身自好的。 但是感情这事情,不能强买强卖,大家在一起也算常来往,若是有缘分,自然能相处出感情。若是没缘分,他也不能硬拽一个过来当妹夫啊。 众人进了月老庙。 坐了一上午车,骑了一上午马,也觉得都累了,先休息。 王统和刘沙先一步进了月老庙,和庙里的僧人说明一下情况,去看了厢房。 月老庙没有其他的和尚寺尼姑庵那么严格,这里主打的是姻缘,所以对男女之间的来往当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甚至是乐见其成的。 夏樾他们人多,王统去找了庙里的人,给了一笔香火钱,被安置在一个独立的院子里。 安排好房间,各人去休息,吃点喝点,然后一起出去玩。 夏樾对一起出去玩不太满意,但是初来乍到,也不好表现的太不合群。而且叶彩唐和沈星瑶一副好姐妹手挽手的亲热样子,让他也没有办法拆散。 众人出了院子,先做正事,去月老庙里求姻缘。 月老庙不像是大的寺庙,没有那么多厢房,因为大部分人不过夜,到了这个时候,人已经不多了。 叶彩唐和沈星瑶牵着手晃着到了月老庙门口,就看见里面几个人。 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 月老庙的大殿里,正是田明远和慕绿,带着一个丫鬟一个小厮。 慕绿刚从蒲垫上起身,拿着签筒里倒出来的签给一旁的僧人讲解。 见着田明远在里面,叶彩唐就看了沈星瑶一眼:“要不然的话,我们一会儿再来?” 她也不知道沈星瑶是不是不想见田明远,按理说是没什么的,但是总是介绍过没成的相亲对象,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点尴尬? “为什么?”沈星瑶道:“我又不欠他钱。” 说的非常有道理。 于是沈星瑶就进了月老殿。 田明远一见众人,连忙打招呼。 沈星瑶不理他,拽着叶彩唐去拜月老。 慕绿专心听僧人解签,田明远的目光却落在了沈星瑶身上。 显然他也听家里说了这事情,知道这个姑娘是家里想要提亲的对方,但是被夏樾拒绝了。 多少有点没面子,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听说沈星瑶爹娘都是做生意的,对他来说这门婚事尚可,也不是十分的好。 而且夏樾那么严肃,他表妹,听起来就有点阴沉的感觉。 但是这一会儿,他看着沈星瑶和叶彩唐牵着手跑 第432章 银河 夏樾看着田明远追着沈星瑶的目光,有点不高兴了。 看什么看,你是带着姑娘出来的,再这么看我表妹,合适么?果然叶彩唐说的对,青楼楚馆那种地方,去了就是去了,什么以文会友,听歌赏舞,那都是胡扯,去了就是人品有问题。 沈星瑶没感觉到这种目光,她拽着叶彩唐去拜月老,然后一人求了一根签。 然后两人去解签。 这个时候,慕绿已经解完了签,和田明远出了门。 院子里,有一株巨大的桃花树,她从月来庙里求了一根姻缘绳,也不知上面写了谁的名字,正在往桃花树上系。 众人既然是来求姻缘的,就都一一拜了求了,然后一人拿了一根红绳。 只有夏樾和叶彩唐,是两人拿了一根红绳,红绳上写了两个人的名字,别人都没眼看,但是两个人甜蜜的很。 系上姻缘绳,夏樾道:“晚上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真的吗?”叶彩唐来了兴趣:“是什么地方?” 夏樾一笑正要说话,沈星瑶走了过来,叶彩唐赶忙招呼她:“星瑶快来,大人说要带我们去个好玩的地方。” 夏樾:“……” 我的苦谁知道? 沈星瑶反正不知道,开心跑了过来。 “去哪儿,去哪儿?” 谢止和黄泉也走了过来。 谢止说:“这青柞山我也来过几趟,有什么好玩的?” 黄泉说:“我还没来过呢,看这山和旁的也没什么不同,有什么可玩的?” 夏樾叹口气,我觉得你们就挺好玩的。 你们能不能自己玩自己? 但是没办法,来都来了。 别人都可以强行甩开没有半点内疚的,但是对自己的亲亲表妹可不能那么粗暴。 从江州过来之前,沈星瑶就找夏樾摊牌了。 “表哥,我可跟你丑话说在前头,你和唐唐两个相亲相爱我是支持的,但是你可不能有异性没人性,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把我甩开啊。” 夏樾当时还很不以为意:“不然呢?” 沈星瑶冷笑一声:“不然的话,我就把你小时候那点事情全讲给唐唐听。” 夏樾当时就跪了。 无可奈何。 虽然把柄是相互的,但是沈星瑶不在乎形象,夏樾就打不过了。 只有等沈星瑶也找到如意郎君了,夏樾才能把这一局掰回来。 夏樾道:“在青柞山里有一片山谷,每年八九月的时候,就会有无数的萤火虫,满山满谷,星星点点,像是银河落下,影舞荧光,十分美丽。” 原来是萤火虫。 叶彩唐的那个年代,因为到处都是水泥城墙,高楼大厦,萤火虫除了一些特定的公园里,已经很少了。倒是在这个年代经常看见,夏天的树林里草丛里经常能看见,但是不多,都是三三两两的。 如果在山谷里很多很多,那当真美丽壮观。 叶彩唐和沈星瑶都很高兴,虽然事情发展的不像是夏樾想的那样,但是见她们高兴,自己也只好高兴。 夏樾是有备而来的,从六扇门出来,连各种调料和锅都带了。 众人不在月老庙吃斋饭,带着调料和锅碗筷子进了山。 这个年代的山里,有各种好吃的。 山谷边就有小溪流,众人找了一个落脚的地方,铺开了地毯。 很快王统就从林子里弄出来几只野味,野鸡野兔,很利落的在水边料理了,架在火堆上烤。 明月高照,这么一群人,是无论什么野兽都不敢靠近的,靠近都是菜,安全的很。 吃完烤肉,熄了火堆,便能看见草丛中星星点点开始亮了起来。 慢慢的,更多的亮点从草丛里飞了起来。 不知何时夏樾站在了身边,在黑暗中握住叶彩唐的手。 “漂亮吗?”夏樾低声问。 “嗯。”叶彩唐也轻声回答,好像生怕声音大了,就会把这些小精灵吓跑。 夏樾问:“要不要靠近一点看。” 要啊,但是怎么靠近呢。 这黑乎乎的,不好往前走吧。 叶彩唐还没来得及提出心里的疑问,突然腰上一紧,被夏樾搂住了。 “我带你过去看,不理他们。” 夏樾在叶彩唐耳边说完,,便搂着她,施展轻功往前飞去。 他们找的是一片比较平坦的地方,前面就是一片山谷,晚上看不真切,只有月光下随风摇摆的青草,还有草丛中,一点一点,一片一片,像是一条条银河般亮起来的萤火虫。 真是太美了。 沈星瑶苦着脸,我也想过去看一看,可是表哥显然已经忘记了我。 唐唐说爱不会消失,只会转移,果然是真的。 看着沈星瑶撇着嘴的样子,黄泉只觉得好笑,也怪可爱的,想一想问:“要不要我带你过去,飞一圈?” 他们这些会武功的人,他们的功能在夏樾和沈星瑶她们眼里就是,可以飞一圈,可以拍一个,可以胸口碎大石,反正都不像是正常的功能。 沈星瑶一听,眼睛一亮:“可以吗?” 黄泉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沈星瑶可不像她那个讨厌的表哥,这姑娘天真烂漫的很可爱,而且从见到他的第一次,对他手上的疤就没有任何歧视,果然不愧是叶彩唐的好姐妹,一样的讨人喜欢。 沈星瑶可高兴了,连连点头,伸手给黄泉。 虽然黄泉的名字听起来很可怕,手上的疤也很可怕,但是黄泉这个人不可怕啊。 他第一次出现,把自己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然后就特别客气,又请吃饭又送东西,还把自己从清水河里捞上来,平时也斯斯文文,客客气气的,真的不错。 唯一不太好,家里是开赌场的,但是那个赌场跟自己八字不合,一次都赢不了,郁闷。 沈星瑶一郁闷,就要想办法让自己不那么郁闷。于是她问:“黄大哥,我问你件事情。” 黄泉欣然道:“你说。” 沈星瑶道:“你能教我怎么才能赌赢钱么?” 黄泉好奇道:“可以呀,那你想干什么呢?” 沈星瑶老老实实道:“我也想像唐唐一样,在你的赌坊里赌一局赢一局。” 第433章 谁是有缘人 沈星瑶的要求不算太高,但黄泉还是呆住了。 啊这……这……在黄金赌坊无往不利的秘密,那就不是赌术的高低啊,这不好说啊。 “不行吗?”沈星瑶见黄泉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天资不够,所以他教不了呢,略有些失望。 她确实知道自己跟叶彩唐比起来,是不够聪明的。但是连赌神都做不了吗?再说她也不想做赌神,只想偶尔去玩一下,不要一直输一直输呀。 黄泉终究不忍心沈星瑶失望,斟酌一下道:“行,没问题的。有空我教你,很好学的。” 沈星瑶一听,特别高兴。 黄泉看沈星瑶那么高兴,也跟着高兴起来。 虽然老板带头破坏自家赌场的规矩,这种行为不太好。但是那有什么关系,沈星瑶又不会狮子大开口,偶尔去玩一下,就当是犒劳朋友了,黄泉决定回去给关东云打个招呼。 于是黄泉和沈星瑶高高兴兴的,也去玩儿了。 草地上就剩下刘沙王统和谢止还有墨粉。 然后谢止掐指一算。 刘沙和王统都看着谢止,谢师爷是有点神神叨叨在身上的。 谢止算完之后,表情十分纠结。 刘沙不由道:“谢师爷,怎么了,算的不好吗?” 谢止道:“也不好说好,也不好说不好,喜忧参半吧。” 天机不可泄露,所以谢止经常算来算去的,但不是所有算出来的都会说。也不是所有算出来的,都能想明白。 比如这好像好又好像不好的一卦。 偏偏刘沙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正要再详细的问一问,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喊。 “救命……” 这荒山野岭的,竟然有人喊救命? 而且声音还有点耳熟。 几人都奇怪,但也不能见死不救,于是顺着声音找了过去。 果然见一个人困在一处山石上,上不上,下不下的,十分狼狈。 王统和刘沙将那人救下来一看,竟然是田明远。 两人都很奇怪。 “田二公子。”王统扶着田明远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这半夜三更,你怎么在这里?” 田明远是读书人,不会武功,顶多会一些强身健体的拳法。难怪会被困在山上。 田明远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 他是这么解释的。 “我听说每到这个季节,这山谷中会有许多萤火虫飞舞,瑰丽壮观,因此想要来看一看。” 这解释倒是没毛病,王统他们也是来看萤火虫的,不,准确的说是来看大人和小叶秀恩爱的。但是他们是有备而来,田明远就算是要来,也不能一个下人不带,就自己来了吧。 不像是来出游的,像是逃难的。 何况他不是还带了个红颜知己同游吗?来看萤火虫这么浪漫的事情,没带和那姑娘? 不能怪王统和刘沙多心,六扇门本来就是比较独特的地方,这么一想,两人立刻就觉得田明远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了。 还真有。 果然,田明远被救出来后,左右一看,意有所指:“我刚才看着夏大人和沈小姐,他们不在此处吗?” 王统和刘沙还是不太理解,不过还是道:“他们出去玩了。” 说话间,不远处传来一阵隐约笑声。 王统点点头,就是这样。 夏大人和未婚妻去玩了,至于沈小姐,和一个不靠谱的黄泉去玩了。 田明远别说不会武功,就算是会武功,这会儿也是不好意思凑上去的,只好在原地等着。 好在众人也没玩太久,不一会儿,几人就回来了。 他们今天晚上就是出来看萤火虫的,并不打算在外过夜,因此也就打算回去了。 几人看见田明远的时候,都很奇怪,听闻了他的来意,就更奇怪了。 回去的路上,只见田明远先凑在沈星瑶面前说了几句话,但是沈星瑶不太搭理他。当然沈星瑶也不是跟黄泉在说话,她和叶彩唐手挽着手,还有墨粉凑在一旁,三个姑娘嘀嘀咕咕的。 田明远脸皮再厚,也不好凑在姑娘堆里,于是他又和夏樾说话。 夏樾多少是要顾及面子的,就算是不想搭理田明远,也不好直接不理他,于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回了月老庙,各自去休息。 田明远刚走,叶彩唐就忍不住道:“田明远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出去玩,他一个人巴巴的跟着,是不是对星瑶有什么想法。” 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夏樾沉吟道:“之前田家来问我意思的时候,也只是试探性的一问。这个田明远,如今倒像是见过星瑶之后,动心了。” 这个夏樾倒是觉得也正常。 沈星谣虽然不是京中的大小姐,可也是娇生惯养大的,漂亮又可爱,性格也好,谁不喜欢?比起世家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相处起来要舒服的多。 夏樾答应了沈星瑶的,找一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最重要的是她自己喜欢不喜欢。 于是夏樾问:“星瑶,你觉得他怎么样?” 沈星瑶一听都要蹦起来:“这还用问么,不怎么样?表哥你瞎想啥呢,这田明远长得就不行,人品也不行,你让我嫁给他,那我不如嫁给黄大哥呢。” 众人:“……” 黄泉:“……” 沈星瑶说完之后,后知后觉挠挠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叶彩唐笑:“我也觉得黄哥很好,长得又好看,赌坊又热闹。” 夏樾只觉得不是一般的糟心,这并排的两个是什么形容词啊,长得又好看就罢了,赌坊又热闹是怎么回事,其实你纯粹只是为了顺口吧。 唐唐你竟然打趣我,沈星瑶脸上一红,摆了叶彩唐一眼跑了,墨粉赶紧跟上。 然后大家一起看黄泉。 刚才就想问你们是怎么回事,现在可以说了,夏大人带着小叶去飞也就算了,你为什么带着沈星瑶出去溜达呢,你们孤男寡女,合适吗? 夏樾的目光格外的深邃,还走了过去。 黄泉莫名觉得心虚,往后退了一步,硬着头皮解释道:“别看我,是星瑶说自己被表哥抛弃,觉得感受不到人间的温暖,我才好心好意带她去转转的。我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有 第434章 红颜薄命 叶彩唐昨天累了,墨粉喊了好几声才把她喊醒,迷迷糊糊的愣了一下神才反应过来。 “没有。”叶彩唐应出声就觉得奇怪了。 沈星瑶是和墨粉一个屋子的,怎么会跑来找她,莫非是人不见了? 这么一想,叶彩唐顿时就睡不着了,立刻爬起来去开门。 墨粉焦急站在外面。 “叶姑娘。”墨粉还往屋子里看:“我家小姐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叶彩唐拽过屏风上的外衣穿上:“星瑶不是跟你睡得一个屋子的吗?” “是。”墨粉道:“昨天累了,晚上我睡得有点熟。半夜醒来突然发现小姐不见了,我也没听见动静,不知道小姐去了哪儿。” “别急别急。”叶彩唐见墨粉着急的要哭了,安慰道:“星瑶不是到处乱跑的人,这月老庙附近也不乱,可能她出去方便,然后看着月色好,就随便走一走。” 话是这么说,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沈星瑶一个人出去确实很奇怪,叶彩唐是见过无数人口失踪案件的,当下一点都不耽搁,出去就去敲夏樾的门。 失踪案最宝贵的时间就是当天,越早越容易找到,三五个时辰一过,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人已经被送到千里之外了。 夏樾第一时间就醒了。 墨粉也赶忙去将王统刘沙都给喊醒了,众人分头出去找。 夏樾和叶彩唐一路,叶彩唐低声道:“大人,星瑶好好的失踪了,不会跟田明远有关吧?” 按理说不会,但是叶彩唐因为见过太多匪夷所思的案子,所以从来不吝用最阴暗的心思揣摩一件事情和一个不熟悉的人。 夏樾想想道:“王统。” 王统赶忙过来。 夏樾道:“去找田明远,请他帮忙一起找。” 既可以趁机查一下田明远,又可以找人帮忙一起找。至于欠人情,不算什么大人情,无所谓的。 王统连忙去了。 可是王统还没去,就碰见了田明远过来。 身边还带着个丫鬟,正是他带来的青楼女子慕绿身边的丫头。 夏樾心里涌起一点不祥的预感,这是怎么了? 田明远脚步匆匆,一直走到夏樾面前。 “夏大人。” 他眼神中也有点奇怪,从山谷回来大家都一副累了的样子,这是出来游玩的,现在天还没亮呢,都起来干嘛? 莫非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新节目。 “田二公子。”夏樾道:“怎么了这是?” 田明远道:“慕绿失踪了,我和晴儿在厢房找了一圈也没见人,想着她会不会是出去散心走错了院子,所以过来看看……” 慕绿也失踪了? 这回大家都紧张起来。 一个人失踪,可能是出去散散心。 两个人都失踪了,那就不可能是一起出去散心了,慕绿和沈星瑶,她们俩又不熟悉。要是沈星瑶和叶彩唐,那还能说是偷偷溜出去玩儿了。 夏樾一听,当机立断道:“不对劲,星瑶也失踪了,去找庙里的僧人,扩大搜索范围。” 两个妙龄少女失踪,不得不叫人多心了。 田明远一听,愣住了。 好在有夏樾这个主心骨,虽然他也着急,但是他着急之余,将一切都安排的仅仅有条。 庙里的僧人也都起来了,听着夏樾说丢了两个姑娘,也都紧张起来,众人分成若干小组去找人。 叶彩唐跟着夏樾刚走近月老庙,还没进院子,就听见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叫。 “啊……”是一个僧人的声音:“死人啦,快来人啊。” 在安静的夜里,这一声格外凄厉。 这一声简直没把叶彩唐吓死,还没来得及说话,夏樾已经失去了踪影。 叶彩唐连忙跟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祈祷。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是沈星瑶啊。 要是沈星瑶在京城出了什么事情,那夏樾下半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叶彩唐气喘吁吁的跑进了院子,只看见那株系着无数姻缘绳的桃花树下,躺着一个女子。 女子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血流了一身一地。 那女子正是慕绿。 旁边,还有一个姑娘,正躺在夏樾的臂弯里,似乎昏过去了,夏樾正将她半搂半抱着。 叶彩唐冲过去一看,夏樾抱着的正是沈星瑶,叶彩唐将手伸在她鼻子下探了探鼻息,呼吸平稳。 “呼……”叶彩唐拍了拍胸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不是她没有同情心,作为一个前世今生的仵作,死人她见的太多了,不是这个死就是那个死,无所谓,只要不是自己人就行。 夏樾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好说出来罢了。 “星瑶没事吧。”叶彩唐将沈星瑶接过来,慢慢放在地上。 “不碍事,只是被勒昏了,过一会儿就能醒。”夏樾抬了一下沈星瑶的下巴示意叶彩唐看,只见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淤青痕迹。 但是慕绿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胸口那一刀直没刀柄,早已经没了呼吸。 叶彩唐摸了摸她的脸:“尸体还是温热的,血还没有凝固,刚被害没多久。” 慕绿的手里,牢牢地握着一根红绸。 叶彩唐将红绸展开看了一下,微微皱眉,让夏樾过来看。 红绸上写的,是沈星瑶的名字,还有一个名字,但是那个名字没有写全,只写了一个‘十’字。 沈星瑶的衣服上,袖子上,手上,也都是血。 一旁一个僧人突然道:“该不会是,这个姑娘,杀了这个姑娘吧。” “胡说八道。”叶彩唐断然道:“你看见啦。” 叶彩唐有点凶,僧人不敢说话了,确实也没看见。 这时候,田明远带着丫鬟也跑了过来,他看见躺在血泊中的慕绿,吓的往后退了一步,又看见躺在一旁的沈星瑶,连忙道:“沈小姐她……” “星瑶没事儿。”夏樾道:“只是昏迷了。” 田明远松了一口气。 现实就是如此,慕绿虽然是他的红颜知己,但只是一个青楼女子,生如浮萍,无依无靠,死了虽然心痛,但也就这样了。 但是慕绿身边的丫头就不一样了,她看见慕绿躺在血泊中,愣了一下就扑了过去。 “小姐,小 第435章 谁是凶手 这次不用叶彩唐开口,田明远先道:“不可胡说。” “我没有胡说。”丫鬟道:“是我亲眼所见。” 这话说的就奇怪了,沈星瑶昨天一直跟大家在一起,回来后就回房间休息了,她还是跟墨粉住在一个房间,哪里有时间和慕绿起争执? 而且,沈星瑶和慕绿连认识都不认识,争执什么? 夏樾沉着脸道:“你叫什么名字?” 田明远道:“这是慕绿的丫鬟,叫越薇。” 青楼女子,有些名声大身家高的,也是很有排场的,随身都跟着几个丫头伺候。慕绿只跟着一个,算是低调了。 夏樾道:“越薇,你说你亲眼看见慕绿和沈星瑶争执,是什么时候?” “就……大约一个时辰之前。”越薇道:“今天半夜,小姐突然起来,说想来看看姻缘桃花树,我就陪着一起过来了,然后看见了沈小姐也在。” 那是什么时候,众人想了想,叶彩唐看了一眼墨粉。 墨粉皱眉不说话,大约是刚休息不久,但是她已经睡着了,不好说沈星瑶是什么时候走的。 越薇道:“就在那个时候,小姐和沈小姐吵了起来。然后我怕被人看见,拽着小姐就走了。回去后我劝了小姐几句,就睡下了,可是一觉睡醒,小姐不见了,我和田二公子找到这里,就看见小姐遇害了。” 夏樾道:“那她们争执什么?” 越薇道:“是因为田二公子的事情。” 田明远愣了一下:“因为我,因为我怎么了?” 越薇道:“我家小姐只是青楼女子,虽然是田二公子的红颜知己,但不能登堂入室,她自己也明白,并无奢求。沈小姐是夏大人的表妹,身份高贵,和田二公子门当户对……” 越说,众人觉得越奇怪了。 越薇继续道:“两人正是因此产生了矛盾,虽然我家小姐处处避让,但是沈小姐不依不饶,对小姐极尽羞辱,两人因此吵了起来。我怕小姐惹了沈小姐不悦是要吃亏的,因此极力劝阻。” 越薇这一番话说完,大家的表情都很诡异。 看样子就连田明远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有这样的魅力,能让慕绿和沈星瑶为他大打出手,一死一伤。 就在众人听越薇说话的时候,叶彩唐检查了尸体。 她有些沉重的看了一眼夏樾。 检查出来的结果,有些对沈星瑶不利。 慕绿的致命伤,就是插在心口的匕首,这毋庸置疑,但是在这匕首的刀柄上,有一个血色的手指印。 沈星瑶的手上,是有血的,虽然手指印已经模糊了,但是现场只有她们两个人,就非常容易引起怀疑。 还有慕绿手上的姻缘绳,那是沈星瑶的姻缘绳,沈星瑶脖子上的勒痕上还有姻缘绳褪色的浅浅红色。 两人的脸上,手上,有一些指甲划痕。 地上,有乱七八糟的脚印,能看出是三个人的,凌乱交错。 拼凑起来的话,这非常像是一个互殴的现场。 就像是慕绿的丫头越薇说的,沈星瑶和慕绿打了一架,然后沈星瑶杀了慕绿。 插在慕绿心口的那把匕首,是她自己随身带着防身的,但是这说明不了什么,沈星瑶可以抢过她的匕首,再给她致命一击。 从现场看就是如此,但是大家无论如何也不认为如此。 沈星瑶不是个刁蛮跋扈的性格,而是有些从小被娇惯,娇滴滴的女儿家的性格。 这种性格,若真遇到了什么委屈,才不会卷袖子冲上去跟人打架,一定会抹着眼泪去找表哥。 再说了,她对田明远明确表示了拒绝,怎么可能为了这个男人和慕绿吵起来呢? 真是疯了吗? 说话间,沈星瑶终于醒了。 她呻吟了一声,捂住了嗓子,慢慢的睁开眼睛。 “星瑶。”夏樾连忙轻声道:“星瑶。” 沈星谣看清楚眼前的人是夏樾,突然就扑了过去,搂着他胳膊哭了起来。 夏樾吓了一跳,连忙拍拍她的背。 “表哥……”沈星谣哭的伤心:“吓死我了。” “别怕别怕,表哥在呢。”夏樾连忙安抚沈星瑶,叶彩唐也连忙走了过来。 沈星瑶一看叶彩唐,连忙舍弃了夏樾,扑向叶彩唐。 “唐唐……” 叶彩唐赶忙抱着她:“别哭了,快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星瑶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慕绿,道:“我看见一个黑衣人,拿着刀,把慕绿刺死了。” 夏樾忙道:“什么样的黑影?” 沈星瑶想了想,摇了摇头:“那人穿着一身黑衣服,蒙着脸,黑灯瞎火的我也看不清,然后他拿刀刺死了慕绿,用绳子勒住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夏樾道:“这么晚了,你来姻缘殿做什么?” 沈星瑶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夏樾看着她,表情很严肃。 如果这里只有自己几个人的话,他肯定会哄一哄沈星瑶,但是现在除了他们,还有田明远和越薇,还有月老庙里闻讯赶来的僧人,这事情必须要公事公办。 当然他们是相信沈星瑶,这事情也不可能是她做的。 沈星瑶视线有点躲闪,含含糊糊道:“我,我就是睡不着,随便逛逛。” 这理由太敷衍了。 越薇尖叫道:“你胡说,你看看你的手,你的手上还有我家小姐的血,我家小姐就是你杀的。” 沈星瑶这才看见自己手上的血,也惊慌起来。 “表哥,表哥,不是我……”沈星瑶道:“我没有杀人……” “星瑶,你别慌。”叶彩唐使劲儿的握住沈星瑶的手:“你冷静一点,这案子要是别人审你害怕,你表哥难道会冤枉你吗?他一定会查清楚的。” 论理,这种情况下夏樾是要回避的,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沈星瑶冷静下来。 沈星瑶慢慢点了点头。 是,表哥是六扇门的老大,这案子一定是六扇门审的,那有什么可担心的。 夏樾看了看越围越多的人,回头看赶过来的月老庙住持:“住持师父,今日要叨扰了,麻烦安排一个地方。” 住持连连点头。 再过会儿就会有香客前来了,这里一地的血淋淋肯定是不能让人进来 第436章 护短 叶彩唐扶着沈星瑶进了房间,关上门。 她让沈星瑶坐下,让墨粉去打水过来,两人一起给沈星瑶洗手洗脸,换衣服,弄的清清爽爽的。 然后才塞给她一杯水。 沈星瑶吓坏了,目光都有点呆。 “好了,不怕,大家都在怕什么。”叶彩唐坐在沈星瑶身边,握着她的手。 沈星瑶慢慢点点头,冷静了一些。 叶彩唐道:“你先告诉我,昨天晚上为什么跑去姻缘殿?” 沈星瑶有点不好意思道:“我其实是想去挂一根姻缘绳。” “你今天不是已经挂了姻缘绳吗?” “是呀,但是今天的姻缘绳上,我只写了自己的名字。”沈星瑶低声道:“我想去补一个名字。” 虽然这个时候很紧张,但叶彩唐还是心里八卦开始蔓延。 谁? 被慕绿抓在手里的姻缘绳上,写了一个‘十’字,这个十字,是哪个名字的一部分? 沈星瑶垂着眸子,手指捏着衣服,正要悄悄地说给叶彩唐听,突然外面声音嘈杂了起来,好像是有许多人走了进来。 众人都愕然抬头看去。 “我看看怎么回事。”叶彩唐说着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一条缝。 只见一队穿着官服的人从外面进来。 夏樾也听见声音了,迎了过去。 为首的一个年纪不大,也是器宇轩昂,看见夏樾之后明显愣了一下。 “夏大人。”那人道:“没想到夏大人在此处。” 穿着官服,必是同朝为官,但是什么官就不知道了。 叶彩唐眼尖,从门缝里,又看见了跟在那群人后面的,赫然是越薇。 她不由的微微皱眉,总觉得这个越薇不是善茬。身为一个丫鬟,就算是对自家小姐忠心耿耿,对沈星瑶的敌意好像也大了些。 夏樾也道:“慎大人,这么巧。” 慎大人道:“我正巧路过此地,碰见一个女子拦路喊冤,说是月老庙发生了命案,她家小姐被人害死,但是凶手被当地官员包庇,因此我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人话一说,大家的表情都变得有点难看。 沈星瑶的脸色最难看,而且还有点害怕,叶彩唐拍拍她,不怕,你表哥无论如何会护住你的。 再不济,如果非要让夏樾回避,那还有黄泉呢,让黄泉去找景王,让景王做主查,这个忙黄泉一定会帮的,而景王也肯定会给这个面子。 夏樾也看见了躲在后面的越薇,刚才他们在梳理案情,也没注意越薇是什么时候跑出去的,还在路上拦路喊冤,拦住了大理寺卿慎咏志? 这是不是太巧了些? 慎咏志和夏樾是平级官员,分属两个不同的部门,但是一直彼此有些看不惯。 慎咏志家境一般,是一步一步靠自己摸爬滚打爬上大理寺卿这个位置的,吃了不少苦,可算是一步一个脚印,勤勤恳恳。 相对而言,夏樾是空降的。 夏家已经搬离京城多年,突然夏樾就出现了,之前没有官职,突然被皇帝召回京城,直接就是三品的六扇门总捕,还是直接归属皇帝管辖,其他人无权调令。 所以在朝堂上看夏樾不顺眼的人也挺多的,觉得这就是个关系户,仗着的不过是当年和皇帝的同窗之谊罢了。 所以慎咏志看夏樾不顺眼,夏樾倒是无所谓,但是你都看我不顺眼了,我为什么要看你顺眼,于是六扇门和大理寺,就多少有点不对付。 夏樾道:“原来是如此,昨日半夜,确实有一个女子被刺死在月老庙姻缘殿。是京城中的一名青楼女子,名唤慕绿,是随田二公子前来求姻缘的。” 田明远对慎咏志的出现也很意外,但还是上前,两人打了招呼。 夏樾接着道:“昨夜案发现场,除了被刺死的女子慕绿之外,还有一个姑娘被歹人所伤,所幸命大,没有生命危险,是我表妹沈星瑶,随我一同前来游玩的。不知道向慎大人告状的苦主,所说的凶手被当地官员包庇,是指的什么?” 说着,夏樾冷冷看向躲在后面的越薇。 看不出这姑娘啊,是个厉害角色,不管是真凑巧碰见慎咏志,还是和慎咏志勾结,都是个厉害角色。 慎咏志还没接话,夏樾道:“来人。” 王统和刘沙走了出来。 夏樾道:“将越薇拿下。” 越薇一愣,众人也愣住了。 王统和刘沙应了一声,就要走过去抓人。 越薇脸色煞白,连忙跑到慎咏志面前扑通跪下:“大人救命,大人救命。” 王统和刘沙已经走了过去。 慎咏志伸手拦住:“夏大人,她是告状的苦主,你为何拿她?” 夏樾冷笑一声:“青楼女子慕绿被杀,是刚刚发生的事情,连现场都还没勘查清楚,事情原委都还没来得及问,她就敢说出,当地官员包庇凶手的话来,是谁给了她胆子信口开河,污蔑朝廷官员?” 越薇脸色更难看了。 慎咏志一时也找不到为越薇说话的理由。 顿了下,这才道:“夏大人息怒,我看这女子也不像是胆子大的样子,应该是被自家小姐的死吓着了,再说了,和死者最后接触的人,和夏大人也确实有亲属关系,理应避嫌。” 最怕的就是这个,强行把夏樾支开。 “是,沈星瑶确实是我表妹。”夏樾道:“但是案子突然发生,这里是月老庙也不是京城,难道我不管,用一句避嫌,就避而不见,当没事发生吗?” “那当然不是。”慎咏志道:“不过既然我碰着了,夏大人可将此案移交给大理寺,定会查的清楚明白。也免得夏大人为难。” 沈星瑶很紧张,看着这个慎咏志就不是好人,要是被带去大理寺,肯定会很惨。 大理寺这地方吧,名声也不比六扇门好在哪里。 但夏樾只是微微一笑:“王统,先把越薇拿下。” 然后,夏樾说:“慎咏志,我明白告诉你。此事就算是我避嫌,也绝对不会交给你大理寺。” 都是千年的狐狸,跟谁这唱聊斋呢? 叶彩唐很想对夏樾喊一声,夏大人你太帅了。 夏樾如此强势,大理寺的人也不高兴了,他们 第437章 月下私会 本以为亮出景王的令牌,慎咏志就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他今天是铁了心的要跟夏樾过不去。 慎咏志将令牌还给黄泉后,说:“景王殿下身份尊贵,如此小案子如何能劳动他。而且,原告说,这位也是和夏大人同游的人,既然如此,就是亲朋好友,理当一应避嫌。” 黄泉很意外。 心道景王你不行啊,亏你还在我面前大包大揽,说京城里没有你搞不定的事情,除了皇帝就是你,你看看,区区一个三品的大理寺卿,不买你的账。 夏樾也很意外,这就是说慎咏志为了跟他过不去,连景王的账都不买了? 景王啊景王,你不行啊。 黄泉和夏樾对视一眼。 沈星瑶在屋子里,又紧张起来。 慎咏志缓缓道:“夏大人,希望你将疑凶交出来,不要毁了六扇门这几年好容易积攒下的名声。” “六扇门的名声?”夏樾听着都好笑,连慎大人都懒得喊了:“慎咏志,这里只有你我,就不必说场面话了。六扇门和大理寺,有什么名声可言?” 你可要点脸吧,我这么不要脸,我都不敢说出这话来。 慎咏志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其实最近六扇门的名声已经比大理寺要好许多许多了,因为有一个大慈善家给六扇门捐赠了八万两白银,夏樾将这笔钱做了分配。 本来是打算等冬天冷的时候救济灾民的,但夏樾改了主意,现在就开始救济了许多有生活困难的贫苦人家。还在各个医馆药铺打点,为穷人施医送药。 一件十件一百件一千件,对老百姓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自然名声就传出去了。 叶彩唐很奇怪,为什么那么着急用这笔钱呢。 不是因为夏樾一颗急不可待仁慈爱民的心,主要是怕黄泉反悔,又把钱要了回去。 老百姓得了真好处,不用叮嘱就会给你说好话,所以立刻将其他衙门踩在了脚下,比如大理寺。 慎咏志不是不想做好事,但是大理寺确实拿不出八万两银子。 朝廷拨款给你买名声是不可能的,这就靠个人的本事了,按叶彩唐的说法,这叫人格魅力。 争不来气。 慎咏志因此对夏樾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他自觉地这次踩住了夏樾的痛处,所以绝不愿意让。 夏樾跟慎咏志对面站着,两人间距离不过两三步,身后众人剑拔弩张,有种随时要打起来的架势。 慎咏志带着七八个随从,都是佩刀佩剑的。 夏樾这边要人丁单薄一点,除了他,还有王统刘沙,谢止和黄泉。虽然人少了几个,但要厉害一些,真打起来,也并不怵。 还是大理寺和六扇门在月老庙打起来了,这是多么炸裂的一个事情啊,等回京之后,两人肯定都要被斥责。 不过此时,慎咏志不能让,觉得自己面子过不去。 夏樾就更不会让了,他就不觉得沈星瑶会杀人,怎么也不可能把她交出去受苦。 叶彩唐也算见过大世面的,她怕沈星瑶压力太大,安抚她道:“没事儿啊,别紧张,就算打起来,咱们也肯定能打得过。” 她是研究过六扇门战力的。 头部人员和广大的基层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比如说夏樾和王统,王统和张如山。 夏樾可以打五个王统,王统可以打十五个张如山。 所以并非人多就行,还要看能不能打,这不是一对一那么简单的事情。 而且谢止不是普通的能打,他一个正统的风水大家出生,多少会点不入流的招式,什么下毒下药之类,逼急了那也不是不能用。 真要打起来夏樾肯定不吃亏。 回去以后大不了去皇帝面前掰扯,夏樾也不怕他。 但是沈星瑶就不安心了,沈星瑶低声道:“我不能让表哥因为我,和别的官员打起来。” 嗯?叶彩唐一愣,这个想法极其危险,沈星瑶想干什么? 总不是想牺牲自己换来和平吧。 她还没来得及劝,墨粉突然低声哎呦了一声。 她们三个都凑在门边一条缝上,一竖排的往外看外面的局势,一边看,一边低声说话。 墨粉的姿势最奇怪,拧着身子伸着脖子,于是站久了腿突然一阵发麻,身体一晃人往前扑去。 猝不及防的,叶彩唐和沈星瑶谁都没来得及拽住掩着的门。 啪的一声,门开了。 她们三个人一起冲了出去,冲出几步才堪堪站住。 一阵风吹过,落叶带着卷儿从面前飞走。 院子里紧张的气氛瞬间被打断,大家一起转头看着她们。 三人站定。 这……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了,墨粉尴尬的想要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沈星瑶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有叶彩唐这个时候还能撑得住,她对大家敷衍一笑,正准备说不用管我们,你们继续你们继续的时候,越薇突然喊了起来。 “她就是凶手,慎大人,这个蓝衣服的女人就是凶手。” 这一刻,叶彩唐觉得这个越薇,是不是沈星瑶刨过她家的祖坟?要不要恨成这个样子。 慎咏志的目光果然落在了沈星瑶脸上,上下打量她,这目光十分不善。 身为大理寺卿,慎咏志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经历过许多案子,面对过许多凶残凶手,手上是沾了许多血的,这样的人,身上自有一种萧杀之气。 沈星瑶只是个吃喝玩乐长大的大小姐,哪里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她唯二打过交道的官员就是夏樾和夏樾父亲,一个是长辈,一个是表哥。在她面前都是带着和善温情的面具的。 沈星瑶有点害怕,不敢和慎咏志对视,避开了视线。 夏樾不乐意了,你一个大男人,这么盯着我表妹,成何体统。 他们兄妹之间,虽然互相揭短的时候不遗余力,但感情还是很好的。 不过叶彩唐动作更快,她一把将沈星瑶拽到自己身后挡住,皱眉看着慎咏志。 你吓唬谁,老娘什么凶神恶煞的罪犯没见过,怕你吗? 有靠山的叶彩唐,无所畏惧。 打架她是打不过谁的,但是论气势,她肯定不会输给谁。我手上过的死人,那肯定比你杀过 第438章 大善人黄泉 “行了。”黄泉站了出来:“本来这事情,我们不想那么快说出来,但既然如今闹成这样,就不得不说了。” 叶彩唐瞪大眼睛看向黄泉。 黄哥,你……想说什么? 沈星瑶也瞪大眼睛看着黄泉,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叶彩唐离得近,甚至能听见她心跳的声音。 黄泉道:“其实昨天晚上和星瑶月下相约的是我,星瑶确实和慕绿发生了矛盾,不过都是琐事,我陪星瑶离开后,之后回来,慕绿已经死了。我去追凶手,谁知凶手去而复返,差一点又害了星瑶。” 和田明远相比,黄泉和沈星瑶的关系就亲密多了。田明远只敢喊沈姑娘沈小姐,黄泉直接称呼星瑶。 慎咏志开始对田明远的话就半信半疑,到了黄泉这里,就真的一点都不信了。 你们太扯了,一个一个的。 夏樾也不信,夏樾只想把田明远和黄泉都打死。 你们是不是当我这个表哥是死的,对我表妹的企图昭然若揭了吧。 黄泉道:“我没有站出来,也是为了星瑶的名声考虑。但是现在不能考虑这么多了,我必须要说了。” 黄泉了一趟房间,拿着那根姻缘绳,他进去的时候,姻缘绳上只有一个‘十’字,出来的时候,名字却补全了。 沈星瑶,黄泉。 十字,也正好是黄泉名字的开头。 然后黄泉将姻缘绳递给沈星瑶。 众人都看着沈星瑶,夏樾眼睛都要瞪掉下来了。 他不相信田明远是好心解围,但他知道黄泉肯定是好心解围,但解围也不是这么个解法啊,解完了以后怎么办? 你们俩是要破罐子破摔在一起呢,还是上演一出爱别离的大戏呢? 我又该怎么给沈星瑶的父母交代? 夏樾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正打算拒绝黄泉的好意,沈星瑶却低着头,接过了黄泉手中的姻缘绳。 叶彩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么看来,沈星瑶喜欢的人,真的是黄泉啊?她接过来,不就代表默认了黄泉的话吗? 夏樾心梗的都喘不过气了,完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只有越薇,越薇喊道:“他们是一伙的,不能作证。” “什么叫一伙的,谁跟谁是一伙的?”黄泉不满的看着越薇:“我又不是六扇门的人,怎么就是一伙的了。” 越薇道:“你们是一起来月老庙的。” “我们不是一起来的,我们是在来的路上碰上的。”黄泉道:“月老庙又没盖子,谁都能来,我站在这里,六扇门站在这里,大理寺也站在这里,难道我们都是一伙的吗?” 越薇无言以对。 黄泉可是在赌坊里摸爬滚打练出来的,岂是她一个小小丫头能说赢的。 此时,突然有个慎咏志的手下猛地想起来了。 “我见过你,你根本不是景王的人,你是黄金赌场的老板。” 那人指着黄泉。 黄泉这就不高兴了:“景王的人,难道只有下人吗?景王不配有朋友么?” 黄泉是会堵人的。 “我确实是黄金赌坊的老板,怎么了,京城开赌坊是合法的,不但合法,我还乐善好施,我还有后台,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黄泉既然敢硬刚六扇门,也就敢硬大理寺,没在怕的。 慎咏志的手下倒也不是有什么意见,但是赌坊确实是三教九流的行业,不是特别上的了台面。 那人觉得有点没面子,不由的反驳道:“一个赌场老板,你乐善好施?” 脸怎么那么大呢? “对。”黄泉道:“我上个月捐了八万两白银给六扇门,由六扇门安排救助百姓,施医施药,这难道不算乐善好施?放眼京城,比我大方心善的人也不多吧。” 六扇门突然得到了巨额捐赠的事情,在朝廷都是一个奇事。 京城富商多,拿出钱财施粥赠药的事情常有,但都是亲力亲为。没有人匿名捐赠给官府,让官府代行的。这是真做好事不留名啊。 官员之间私下议论,都不知是哪位富豪,谁能想到,是一个赌场老板。 众人都在赞扬这个不图名利的善人,只有少数人知道,这是黄泉当时气疯了的表现。幸亏这个钱已经从景王那里找补回来了。 慎咏志也很意外,再一次打量黄泉,又询问的看了一眼夏樾。 夏樾没有否认。 慎咏志更意外了,夏樾虽然和他不对付,但这事情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那一大笔银子竟然真是赌坊老板卷的,简直是,简直是……慎咏志在心里吐出一大口血来,土豪,为什么你不是我的朋友。 夏樾此时无心自己的土豪朋友,他见沈星瑶接了黄泉的姻缘绳,也想吐血,更想速战速决,好好地问问她是什么意思。 夏樾这么一想,当机立断道:“慎大人,既然你觉得我会徇私包庇,我也担心你公报私仇,那太简单了,你留下了,这案子我们一起查,互相监督,不就妥了。” 这也算是各让一步,还能多几个使唤的手下,就这样吧。 夏樾给了台阶,慎咏志想想,也就下了。 他感觉夏樾现在有点暴躁,要是再不退一步,可能就真要打了,他也不想打,他也觉得这一架未必能占到便宜。就是一时之气两败俱伤。 夏樾见慎咏志点头,便道:“那慎大人先了解一下案情吧,最好先审问审问报案的人,我有些私事要和我表妹谈一谈。” 然后夏樾不等慎咏志答应不答应,大步走过去一把拽过沈星瑶的胳膊,进了屋。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夏樾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王统守着,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王统不敢说话,乖乖在门口守着。 叶彩唐看一眼黄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黄哥,不是我吓唬你,大人是不舍得对自己表妹怎么样的,一会儿出来他肯定要挠你。 就算我也觉得你不错,但是你们俩以前就有仇啊,夏樾这面子上肯定过不去的。 黄泉叹口气,不顾形象在台阶上坐下来。 这叫什么事儿啊。 叶彩唐想了想,去找慎咏志。 “慎大人。” “姑娘是?” 叶彩唐道:“我 第439章 谢师爷能打 慕绿虽然已死,但死亡时间不长,血液还未完全凝固,匕首拔出,血溅了出来,虽然她及时转头闭眼,还脸上还是难免落了几滴,有两滴落在眼睛边上。 叶彩唐不以为意抬起头。 谢止立刻掏出手帕给擦了擦。 这就是打下手的意义。 朱尧站在一旁不动如山,说他是慎咏志派来帮忙的一同解剖的,不如说他是慎咏志派来监督的。反正他也不会解剖,只要看着就好,他也相信在他的眼皮底下,叶彩唐不能动什么手脚。 刀拔出来后,叶彩唐开始给慕绿脱衣服。 脱了第一件脱第二件,脱了第二件脱第三件。 谢止已经心如止水。 叶彩唐面对尸体的时候,是没有性别顾虑的。 但是朱尧受不了了,他转过身去一边制止道:“哎哎,你脱她衣服干什么?” 叶彩唐奇怪看他一眼:“不然你来?” 朱尧被堵了一下,沉声道:“她一个女子,就算是青楼女子,如今已经被害,死者为大。你也不该如此糟践她。” 叶彩唐一听不乐意了:“我怎么糟践她了?” 最烦干活儿的时候帮不上忙,还在一边叽叽歪歪的人。这要是以前,早就给他用扫帚抽出去了。 朱尧道:“光天化日你脱她衣服,这里还有我们两个大男人,岂不是糟践姑娘,让她死也没有尊严。” 朱尧说着,还指着叶彩唐,那副嘴脸真是跟慎咏志一模一样,看着就叫人生气。 于是谢止立刻不乐意了。 啪! “说话就好好说,指谁呢你?”谢止一巴掌就把朱尧伸着的手给拍下去了。 咱们谢小公子肆意洒脱这些年,除了在叶彩唐这里吃过一次亏,现在还不得不承认自己要过饭之外,何时受过谁的气? “现在是验尸,你以为你在青楼讨好姑娘呢?”谢止说话也不好听:“扯什么尊严,仵作验尸就是为了死者的尊严。不脱衣服怎么验,怎么知道她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伤口?你们家仵作眼睛能透视么?” 干的漂亮,叶彩唐心里给谢止竖起一个大拇指,谢哥威武。 朱尧被谢止说的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道:“你们家才有仵作,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一个贱籍的仵作,也吆三喝四的。” 仵作确实是贱籍,其实捕快也是贱籍,但一来六扇门这个机构和旁的衙门的捕快是不一样的,二来贱籍怎么了,谢止还是招摇撞骗的风水先生呢,黄泉还是三教九流开赌场的呢,六扇门里就没有这看身份下菜碟的毛病,上到夏樾下到丫头,大家都和和气气的。 叶彩唐身为一个过去的现代人,人人平等四个字是刻在骨子里的,对于这样的身份转变她没有放在过心上。 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村民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对贱籍不贱籍的概念不深,最多有点忌讳她家的职业,觉得和死人打交道有点可怕,也不是因为贱籍的问题疏远。 进了六扇门更不用说,同僚都是春天一般的温暖,她就更没有这方面的遭遇了。 于是叶彩唐第一次,竟然被人指着鼻子骂是贱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幸亏夏樾不在这,要不然的话,朱尧可能已经死了。 可是谢止也不是个好脾气的,怎么可能由人在他面前诋毁自己的好朋友。 朋友只能自己诋毁,别人不行。 六扇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骂小叶就是骂大家。 谢止当下就道:“仵作剖尸那是为了给死者伸冤,让凶手归案,干的都是正义的活儿。贱籍怎么了,再贱的籍还能有你的嘴贱。” 叶彩唐真是佩服了。 她其实也不是个温和内向害羞胆小的性格,在吵架这一块上,肯定一个人能怼的朱尧祖宗都不认识,但是万万没想到谢止也是这么利落。 都没给她发挥的机会,她愣是没能插上嘴。 然后就更插不上手了。 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情况下,谢止觉得自己要担起护花使者的职责来,所以一见叶彩唐被针对了,毫不犹豫的就站了出来。 生怕慢了一步,日后被其他人指责不够爷们。 朱尧肺都要气炸了。 他深深的吸一口气:“我是大理寺的人,你最好说话注意点。” 谢止冷笑一声:“我还是六扇门的人呢,怎么地怕你不成?我告诉你,我就算只是个师爷,也能揍得你下次知道怎么说人话。” 然后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叶彩唐没有劝架,劝架就代表理亏。再说她相信朱尧肯定不是谢止的对手。 此时夏樾正在审问表妹,慎咏志正要审问越薇,谁也没想到,验尸房里先打了起来。 叶彩唐第一次看见谢止的兵器。 谢止平时斯斯文文的,不拿刀不拿剑,只随身携带一个罗盘。 在护国寺山顶的风水宝地的时候,谢止就拿出了他的罗盘,当时叶彩唐就很意外,看那罗盘是金属的,只觉得随身带着不嫌费事吗? 现在她才觉得是自己没见过世面了。 谢止的罗盘拿了出来,也不知怎么一转,六个角咻的一声,伸出六个锋利刀片。 这显然是一个兵器啊。 而且是集攻守为一体的,可以当做防守的盾牌,也可以当做进攻的武器,甚至还可以当做暗器飞刀。 罗盘像是谢止身体的一部分,指哪儿打哪,在他手里行云流水。 但是屋子里太小,影响了这种武器的发挥。 朱尧还用的是刀,就更施展不开。 叶彩唐虽然没有劝架,但是也觉得不太好,又怕被误伤,赶忙推开门往外跑,刀剑不长眼,万一被蹭着一点,那可不是一块皮啊。 房间都是挨着的,隔壁就是夏樾在教育沈星谣,黄泉和王统刘沙都在门口,院子里还站着慎咏志的其他几个手下。 众人就看见停尸房的门关了没一会儿就开了,然后叶彩唐抱着脑袋跑了出来。 众人吓了一跳,刘沙连忙走过来:“怎么回事?” 叶彩唐道:“谢哥和朱尧打起来了。” 不用再问了,门开了,大家都看见了。 这一场架,救了沈星谣。 夏樾刚坐下,还没考虑 第440章 身孕 夏樾冷冷看着他。 朱尧被看的心里有些发毛。 他真的觉得叶彩唐只是一个仵作,无论在衙门还是在大理寺,都是底层的身份。他是慎咏志的贴身亲信,教训一个仵作两句怎么了? 谁料到谢止一个师爷,脾气那么大,那么护短。 “仵作确实是贱籍,不过叶仵作是京城最好的仵作,她虽然是个女子,但靠着自己的本事和学识,在六扇门给朝廷效力,给受害者洗清冤屈,哪一点就不如你了?大理寺谁都能代替你,六扇门无人能代替叶仵作,你也配对她吆三喝四?” 朱尧被夏樾训,慎咏志也觉得灰头土脸颜面全无,倒是找到了一点问题。 “夏大人。”慎咏志走过来,看一眼夏樾握着叶彩唐的手:“此事确实是我的人言语不妥,夏大人息怒。” 夏樾绷着脸不说话。。 慎咏志道:“朱尧,还不给叶姑娘道歉?” 朱尧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服气,但是慎咏志的话他不敢不听,只好拱了拱手:“叶姑娘,刚才是我言语不妥当,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请你见谅。” 案子在面前,谢止又把朱尧打了一顿没吃亏,叶彩唐觉得也就算了,没必要深究,再说也就是一句话而已,真的深究也不能把人打死。 叶彩唐正要说算了,慎咏志突然道:“不过我劝夏大人一句,六扇门怎么说都是朝廷的机构,庄重严肃。可不好因为夏大人个人爱好,怜香惜玉,就放一个不合适的在身边,我们知道叶姑娘是个仵作,正经做事的,旁人看了,还不知会有什么风言风语,夏大人是男人无妨,可叶姑娘是个女子,那不清不白的流言对名声可不好。” 不得不说,身为朱尧的老大,慎咏志是比朱尧会说话的。 贬低人的话他说出来就不那么直白,但意思很直白。 什么仵作不仵作的,京城里还能找不到一个男仵作不成。叶彩唐一个姑娘在六扇门,那还不是因为你们俩有暧昧不清的关系。 说白了,叶彩唐虽然不是青楼女子,但一个贱籍的仵作,要不是自荐枕席上了你夏樾的床,能被你们这么护着? 你平日里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来,其实呢,呵呵,装什么清清白白自力更生? 夏樾虽然生气,但也不至于因为这个打死大理寺的人,本来这事情是打算翻篇了,被慎咏志这么一说,又转了过来。 他怎么能容忍别人如此对叶彩唐说三道四。 夏樾还握着叶彩唐的手呢,此时举起来,放在慎咏志眼前。 “慎咏志,你听好了。”夏樾道:“叶彩唐是六扇门的仵作,也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不是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是见过父母,长辈认可的未婚夫妻关系。” 慎咏志惊呆了。 一个贱籍的仵作,竟然是夏樾的未婚妻。 大庭广众说出来,完全不是敷衍的意思。六扇门的人反应也都很正常,好像这事情一点都不奇怪。 夏樾道:“你的手下已经得到了教训,这次我就不和他计较。若是再有下一次,我再听见有人对我未婚妻有什么诋毁言语,别怪我不顾同僚情谊。” 夏樾说完,牵着叶彩唐走了。 慎咏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且他确实有点不敢说了。 如果叶彩唐只是一个仵作,夏樾对她的维护是有限的,不至于为了叶彩唐和大理寺撕破脸。 但她是未婚妻,那又不同了,有人对自己的未婚妻胡言乱语,是个男人那都不能忍,夏樾真要是把朱尧打个半死,那也是朱尧咎由自取。是半点都不占理了。 夏樾牵着叶彩唐走回房间去,看她一眼,小声道:“生气么?” “没有。” “真的没有?”夏樾仔细打量她:“要是生气,我再去把那人揍一顿。不要委屈,委屈放在心里,会长皱纹的。” “真没有。”叶彩唐道:“谢哥太给力,我都还没来得及生气呢,他就已经上手揍了。” “不错。”夏樾这次也满意,下个月给谢师爷涨工钱。 可怜谢师爷,终于要涨工钱了,真是普天同庆。 叶彩唐不但不生气,还觉得挺开心的,但是不好说出来,狗仗人势的快乐他们不懂。 难怪霸道总裁文十年如一日的那么受欢迎呢,有个强硬的靠山的感觉,他们不懂。 不过叶彩唐是京城最好的仵作。 “大人,我还在验尸呢,验完再说。” 夏樾点头,谢止也走了过来,朱尧不敢过来了,怕谢止还揍他,换了一个人过来,站在一边老老实实不说话。 叶彩唐检查了慕绿全身,除了胸口的致命伤,还有一些表面的撕扯伤,就是指甲划痕,之类的,再没有别的伤口了。 叶彩唐道:“这一处伤口很深,位置准确,凶手绝对不是一个受了惊吓随随便便就刺出一刀的普通人。这个人杀过人,有杀人的胆子和力气,绝对不是沈星瑶。” 谢止道:“那肯定不是星瑶。” 但是这只是叶彩唐的一面之词,而且力气和胆子到底有多大,这是一个虽然很客观,但是也很主观的事情。比如他们都觉得沈星瑶力气不大,但慎咏志觉得她力气大,只是装柔弱,这是说不清楚的事情。 果然,慎咏志派来的人站在一边,一脸的不信任。 当然,这一次他谨慎很多,不敢瞎开口说话。 叶彩唐根本不在乎慎咏志的人怎么看,她长久的看着慕绿的胸口。 幸亏她也是个姑娘家,要不然的话,这么盯着,一定会让别人觉得她是变态的。 谢止感觉到了叶彩唐的不对劲:“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他也看了两眼,但是确实不太好意思多看。谢公子还挺纯情的,但好在胸口那一片血迹斑斑,让尴尬少了许多。 “总觉得……”叶彩唐欲言又止:“你们看她……算了你们也看不明白,谢哥,你去帮我把越薇叫来。” 越薇很快到了门口,不敢进来。慎咏志正在审问越薇,也一同来了,正好,他也很有兴趣的想看看,叶彩唐这个号称京城最好的仵作,是真的有仵作的 第441章 雨夜屠夫重现江湖 雨夜屠夫,这绰号一听就充满了,黑暗,血腥,残酷,冰冷,变态。 越薇被吓到了,面色煞白往后退了两步,张大了嘴使劲儿的呼吸,生怕一不小心把自己闷死了。 慎咏志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其实他也认识一些江湖人,也抓过一些极恶之徒,那些人每个都有自己响当当的绰号,但是确实没有一个的绰号,比雨夜屠夫更凶残。 叶彩唐冷冷一笑,手上的解剖刀转了个花。 王统刘沙谢止都面无表情,慎咏志大概不相信,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有夏樾恍然。 就说自己好像一直忘记了什么事情,对了啊,那一次说要请个先生去六扇门给叶彩唐补补课的,果然得补。 越薇终于缓过了一口气,她咬了咬唇,突然勇敢的往前走了几步。 “小姐已经被害死了,死者为大,你还要把她开膛破肚,我不同意。”越薇大声道。 叶彩唐淡淡看她,问题这事情是你同意还是不同意,就能决定的吗? 越薇接着道:“你如果一定认为小姐有身孕,若是剖开没有胎儿怎么办?你给小姐赔命吗?” 没料到越薇一个小丫头,竟然跟叶彩唐硬碰硬起来。 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奇怪。 夏樾看了王统 一眼,王统明白,悄然退了出去。 “这是什么话?”叶彩唐莫名其妙:“你对我的工作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是仵作,拿钱干活儿的,我提出我的意见,大人决定做不做。我又不是神仙,谁还没个失误,再说这算什么失误,只是在试验每一种可能罢了。” 叶彩唐理直气壮,越薇被怼的无言以对。 “不过你这个小丫头。”叶彩唐微微一笑:“和你家小姐感情真的那么深吗?怎么就这么英勇无畏冲在第一线,有一种……生怕查出来太多的感觉。” 越薇脸色一变。 她恍然察觉自己是不是太明显了。 不过这不是叶彩唐的活儿,叶彩唐再不跟她废话,对夏樾说:“大人,你看,要是验的话,让大家退下,留一两个人给我打下手就行。” 留下的当然还是谢止,还有慎咏志。 对,慎咏志是这么说的:“手下愚钝,怕是做不好。叶仵作尽管验尸,有什么事情开口吩咐。” 叶彩唐无所谓的,你以为你是大理寺卿,我就不敢使唤你吗? 那你错了。 谁我都敢使唤,使唤外人更顺手。 很快旁人都退了出去,叶彩唐戴上手套口罩,继续检查。 先检查慕绿是否完璧,这个很容易,不必非要法医,很多稳婆老嬷嬷都能做到。 检查完了,叶彩唐道:“慕绿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 慎咏志条件反射就是一句:“真的?” 叶彩唐就没搭理她。 谢止道:“如此说来,那她怀有身孕的事情,也非常可能了。” 瞧瞧咱们谢公子,多会说话。 “对。”叶彩唐道:“很有可能,但是看她身体的情况,尚未显怀,这个时候胎还很小。” 叶彩唐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三个月胎儿已经初具人形了,胎儿身长大约在三寸左右,四肢已发育,手脚都可以活动。可以看见耳鼻口眼,心肝脾肺肾也差不多 内脏器官的发育已经基本完成,耳鼻口眼已清晰可见。” 看着叶彩唐比划的大小,谢止有点心里发毛:“像是个大耗子。” “差不多吧。”叶彩唐认可:“不过是人形的,和大耗子不一样。他现在在这个部位……” 叶彩唐在慕绿的耻骨联合上两到三横指处比划了一下。 谢止和慎咏志的脸色都不大好。 叶彩唐非常能够理解。 慎咏志肯定是杀过人的,但是杀人和解剖是两回事,解剖和从女尸腹中取出胎儿,又是两回事。正常人都不能立刻接受的,哪怕谢止已经给她打了几回下手,这一次也与之前不同。 叶彩唐道:“我现在要剖开死者腹腔,然后剖开子宫,子宫就是胎儿生长的器官,如果有胎儿存在,就可以看见。” 说完,她看看慎咏志,又看看谢止。 谢止点头。 “你是仵作,你说了算。” 懂的,我可以吹的天花乱坠,上云霄下九泉,无所不敢。 不懂的,让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外行别叨叨。 谢止这一点做得很好。 相比而言,慎咏志的反应就比较纠结了。 他眉头拧成几道弯,看着慕绿,半晌道:“是否……还有其他办法?” 叶彩唐想想,点头。 慎咏志忙道:“什么?” 叶彩唐道:“等我再修炼几百年,也许能修炼出通天眼,到时候一看就知道了。” 慎咏志:“……” 谢止:“噗。” 小叶我知道你其实是记仇的,只是记得不明显罢了。 叶彩唐面无表情:“慎大人怎么说?剖还是等?” 慎咏志也面无表情:“那就剖吧。” 如果不知道叶彩唐是夏樾的未婚妻,慎咏志可能要发作,但现在他知道了,只好忍了。 显然叶彩唐这是因为之前自己手下的出言不逊在怼他,那你又能怎么样,一个能把六扇门老大搞定的仵作,那就不可能是个一般人。白莲花也好黑莲花也好,至少把夏樾迷得五迷三道愿意为她出头,自己强压不住。 慎咏志真要跟一个女人针锋相对,闹到鱼死网破,说出去也不光彩。 雨夜屠夫,当名不虚传啊。 叶彩唐戴好帽子手套面罩,开始解剖。 谢止已经习惯了,慎咏志虽然不习惯,但也能忍。 就像是第一次看解剖的夏樾,虽然忍的很难受,但是可以忍。 一直到叶彩唐从血肉模糊里捧出一个像是没毛的老鼠一样的东西来,慎咏志终于忍不了了,一手捂着嘴,一边快步走了了门。 叶彩唐道:“谢哥,你还行吗?别勉强,不行的话你也出去吐会儿吧。” 谢止给叶彩唐竖了个大拇指,也出去了。 门外传来了吐的稀里哗啦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夏樾进来了,看情况心情还不错,叶彩唐怀疑他是去围观欣赏了一下慎咏志的狼狈。 两人这种关系,也不好 第442章 寺庙里的凶手 于是谢止就陪叶彩唐去了。 叶彩唐很快换了一身衣服,去找沈星瑶。 可怜沈星瑶在房间里发呆,托着下巴,和墨粉大眼瞪小眼,一见叶彩唐来了,赶忙拽进来。 “唐唐,你可来了。”沈星瑶急不可待道:“现在怎么样了?” “只知道慕绿怀了孩子,其他的还不知道。”叶彩唐是不会告诉沈星瑶细节的,免得吓着她:“慕绿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怎么回事?” 沈星瑶装傻:“什么怎么回事?” “你真喜欢黄泉啊?”叶彩唐问:“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她觉得自己应该还是挺敏锐的,但是大家日常相处,也没见黄泉和沈星瑶有什么特别的相处啊。 沈星瑶有一点不好意思:“那你觉得,黄大哥怎么样?” 叶彩唐想了想:“其实我觉得黄泉挺好的,长得不错,个子也高,虽然不是做常规的生意,但是挺有钱的。” 黄泉的经济条件是可以的,唯一有争议的就是开赌坊,但是开赌坊也没啥,既然合法,那就合适。 “他跟我们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跟你表哥是老相好……不是,我的意思,是老相识了,他们俩虽然有点别扭,但肯定不是仇人,而且是互相欣赏的朋友。就咱们相处的这段时间来看,他性格也不错,人品也不错,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沈星谣听叶彩唐这么一说,放心了不少。 叶彩唐倒是觉得这不重要,黄泉也好,不是黄泉也好,沈星瑶又不是这几天就非要把自己嫁出去,情情爱爱的都可以先往后放。 叶彩唐问她:“昨晚上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你半夜跑去姻缘殿干什么去了?碰到了什么?” 沈星瑶叹一口气。 “我就是去想去给姻缘绳补个名字,但是这事情我也不好意思跟别人说,于是悄悄去了。刚写两笔呢,我就看见慕绿过去了。” 叶彩唐不明白:“你怎么就跟她打起来了呢?”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架打的都很奇怪。 “我没跟她打,我怎么会跟人打架呢。”沈星瑶道:“我当时看见她以后,我就打算走,跟她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啊。然后我正要走呢,一个黑衣人从墙头蹦了过来,然后走了过来,我当时就觉得不大好,可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呢,我就昏过去了。” 为什么大家都认为沈星瑶和慕绿是打架,不是谁打谁而是互殴,因为两人身上都有伤。 不是多严重的伤,只是一些指甲抓伤,捏青了之类,非常符合两个姑娘打架的情形。 要是凶手,就算凶手是个女性吧,也不可能一手拿匕首刺出恶狠狠的一刀,一手拿指甲挠你吧。 沈星瑶的话叶彩唐自然是完全相信的,但这就很奇怪了。 叶彩唐道:“那你能看出那黑衣人是男是女吗?” 沈星瑶皱眉想一想:“当时挺黑的,那个人就露出两个眼睛,我不能确定,但我觉得是男人。” “你觉得他和慕绿认识吗?” “认识。”这下沈星瑶点头:“他们还点头打招呼来着,肯定是认识的。” 沈星瑶这么一说,事情还原回去了。 昨天夜里,慕绿和人半夜相会,正好被突发奇想的沈星瑶给碰上。被撞破的黑衣人选择了灭口,但是他灭口的方式十分奇特,他没杀沈星瑶,反倒是杀了慕绿,然后嫁祸给了沈星瑶。 叶彩唐道:“应该是那人本来就想杀慕绿,被你撞见,就顺便嫁祸给你了。” 只是没想到沈星瑶是夏樾的表妹,大家都不相信她会杀人。 如果她不是,只是一个普通人,手里拿着凶器出现在案发现场,那一定是嫌疑最大的那个。 沈星瑶叹口气:“唐唐,你说现在怎么办?” 光你们相信我没有用啊,得找到真正的凶手才行,黄泉虽然给我做了担保,但是有点心虚,那种担保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用。 “你别急,我去看看那边审问的怎么样了。”叶彩唐安抚沈星瑶几句:“墨粉你陪着星瑶,别出门,有事儿就喊。” 他们离的非常近,有事儿一嗓子就能喊到人。 叶彩唐过去才知道,越薇已经全招了。 “招的那么顺利?”叶彩唐还以为她要挣扎一下:“是怎么回事?” 刘沙说:“哦,主要是你的功劳。” 叶彩唐很奇怪,我不是回去换衣服了,功劳怎么来的? 刘沙说:“本也越薇嘴是挺硬的,慎大人都已经打算用刑了。但是大人说没有这个必要,他把慕绿的孩子给越薇抱着,越薇就什么都招了。” 杀人诛心啊。 叶彩唐很佩服,但是觉得这一招不可多用。万一使用不当,把越薇给吓疯了,那就白瞎了。 叶彩唐忙道:“问出什么了?” 刘沙说:“说起来你都不相信,慕绿确实是怀了身孕,孩子不是哪个客人的。” 所以到现在田明远还以为慕绿是个黄花大闺女,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那是谁的?” 刘沙道:“越薇也不知道,但是她说,两个半月之前,她们也来过一次月老庙。回去之后,慕绿就开始恶心反胃,她不敢张扬,偷偷出去找了大夫把脉,确实是有了身孕。” 叶彩唐确实很意外。 这孩子竟然是在月老庙里有的? “越薇回忆说,上一次来,她是陪慕绿来求姻缘的,在这里并没有遇到熟人。他们在月老庙住了四日,慕绿常不用她陪,一个人在厢房冥想静坐,一直到第四日突然说要回去,就回去了。” “当然她也没多想,反正她们不可能一直在月老庙,要回去也正常。一直到一个月后,慕绿开始有了反应,这才察觉出来不对劲。但是无论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 叶彩唐想了想:“她们的身份,应该对怎么让孩子消失很有办法吧,这都快三个月了,意思是这孩子她是要留下来的。若孩子的爹是月老庙的人,她这一趟该不是来找那男人的吧?” 很像是了。 要是孩子留着,慕绿一个人肯定没法养活的。 刘沙道:“现在大人和慎大人都怀疑孩子 第443章 傻子太多,骗子都不够用了 慎咏志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怎么做法事还有正经不正经的区别? 正经的法事是什么样子的?不正经的法事又是什么样子的? 谢止面子上有点过不去,板着脸道:“什么叫不正经的法事?我什么时候办过不正经的法事?” 我可是名家之后,京城里还有比我更正统,更正经的风水大师吗? 有外人在,叶彩唐还是要给谢止面子的,于是点头:“嗯嗯嗯,对对对。” 但转过头去,她对夏樾挤眉弄眼。 哈哈哈,谢哥的法事可能是正经的,但是办法事的法师,他不一定正经啊。 随后谢止可能是为了证明自己,给田明远开了一张长长的购物清单,让他去采买需要的物品。 里面的东西那叫一个专业。 田明远一个个看下去,字大多认识,但凑一块很多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谢止摆摆手:“你不必明白是什么,拿着去我说的几家店,掌柜的自然知道怎么配货。” 有种特别神秘,特别高大上的感觉,田明远诚惶诚恐的去了。 叶彩唐好奇知道:“谢哥,你们这还指定购买地点的啊,那要是不在你说的店里买,效果会打折吗?” 谢止自然道:“那当然。” 然后趁着没人,谢止凑过去,在叶彩唐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叶彩唐无语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咱们谢公子不差钱了。 谢止说这一张购物清单的东西买下来,要一千多两银子呢。然后,为什么要指定购买呢?因为五五。 如果田明远买了一千二的东西,店家拿五,介绍人拿五。 六百两就这么到手了。 这何止是暴利啊,这简直爆炸啊,太可怕。还不能还价,还价就是心不诚,心不诚效果就不好。 而且这只是采买的物品,办法事什么的都是要另收费的,所以海望天可以轻轻松松随随便便给小徒弟在京城中心买房,谢止可以轻轻松松穿几十两一件的衣服。 谁叫京城里有钱的人太多了呢,傻子太多,骗子都不太够用。 夏樾和慎咏志商量了一下计划,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叶彩唐眼冒绿光的看着谢止,一副想上去啃一口的感觉。 不是那种啃一口,是那种啃一口,明白吧? “怎么了这是?”夏樾伸手在叶彩唐脸上晃一晃:“看什么呢?谢师爷脸上有花?” 没有花,但是有银子啊。 叶彩唐认真的道:“大人,你说我真的不能找个兼职吗?” 一个月三两的工钱,顿时觉得不香了。 据谢止说,他有家传秘籍,在死者死亡七日的回魂夜里,能够召回死者的魂魄,指认凶手。 可能田明远和越薇是相信的,但是旁人显然不信。 但是不要紧,谢止只要钱到手,才不管愚蠢的大众信不信呢,你们爱信不信。 田明远带回来一个玉瓶。 玉瓶很奇怪,瓶口有一圈十个环。 “这是锁魂瓶。”谢止在姻缘殿摆了一个阵,将玉瓶摆在阵中:“这段时间死者的魂魄都会在死亡地的周边游荡,被法阵吸引,进入瓶中,一直到七日回魂夜,三魂七魄俱全,就能灵魂重现。” 听起来很有道理。 叶彩唐不耻下问:“那有魂魄进去,怎么看出来呢?” 谢止道:“这个瓶子上有符咒,你看上面有十个玉环,这是锁魂链,分别对应天地命三魂,喜怒哀乐怨悲忧七魄,一旦有魂魄归位,相对应的符咒启动,锁魂链就会变色。” 众人严肃的听着。 田明远的心在滴血,这一个瓶子价值六百六十两,不是买,是借。哦,不能说借,要说请,还要送回去的,而且要沐浴焚香的送回去。 他和慕绿相识三年,这三年在她身上花的钱,加起来也没有这两天多。 哎,死者为大吧。 谢止摆好阵后,告诉月老庙的人,将月老庙里的五十八名僧人,分成六组。 怎么分是有讲究的,按属相分,十二个属相,两个属相一组,每晚两组,给慕绿灵前守夜,人多人少都不要紧。 哪怕这两个属相总共只有一个人,那就这一个人。 要大张旗鼓的给一个青楼女子守夜,月老庙里的僧人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但是因为人死在庙里,十分理亏,住持也跟他们说了,能找到凶手一切都好说,要是找不到凶手,大家都是凶手。 一时间,月老庙里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虽然谢止布置好了,但是六扇门和大理寺的两个老大,总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风水玄学上,他们走流程,该查的还是要查。 五十八名僧人,体型过胖过瘦的全部筛出,因为这人是沈星瑶见过的,虽然没看见脸,但是看见了身材,不能凭借身材认出一个人,但是可以筛出一部分。 夏樾让寺里所有的僧人都站出来,穿上黑衣背对沈星瑶。 每个人的背后贴上数字,将一张写着同样数字的纸交给沈星瑶。 “星瑶你看看。”夏樾低声对她说:“你把绝对不可能的人的号码划掉。” 不能让沈星瑶挑像的,寺庙了大部分人都不胖不瘦,只能挑不像的,完全不像,不要似是而非,而是完全不像。 这样可能筛掉的人很有限,但是不要紧,总共就五十八个人,筛掉一个少一个。 沈星瑶勾完之后,还剩下五十个。 寺庙每天晚上还有轮班巡逻,半夜一换。每班巡逻六人,叶彩唐确定死者死亡时间是在下半夜,下半夜巡逻的六个人互相可以作证,都没有离开过彼此的视线。 那么这六个人也可以暂时排除嫌疑。 沈星瑶看见的是一个人,慕绿死亡的地方嘈杂的脚印也是白天留下的,晚上并没有新增的多人脚印,这事情应该不是团体作案。 慎咏志提出了一个方案。 “既然这孩子的父亲可能是寺庙里的僧人,不如试一试滴血认亲?” 叶彩唐叹了口气。 滴血认亲是不靠谱的,要是让她再修炼个几百年,倒是可以修炼出检验DNA的法术,这样一测就知,哪里需要那么麻烦。 “慎大人,滴血认亲是不靠谱的。 第444章 非进不可 包括住持,月老庙一共有五十八人,都住在寺庙后面的厢房里。 住持和长老,一起有七个人,每人一间单独的厢房,这些人也不在怀疑范围。倒不是因为身份地位有赦免权,主要是因为年纪太大了。 沈星瑶看见了对方的眼睛,她说绝对是个年轻人。 别的她不敢保证,但眼睛还是能看的出来的,年轻人的眼睛和老年人满是皱纹的眼睛,是完全不一样。 “这是月老庙僧人的厢房。”夏樾道:“都是八人一间,一共有八间,没有住满。但是没有一个房间是一个人住,最多的厢房是住满的,最少的厢房也住了三个人。” 寺庙里的僧人虽然流动性小,但也是来来往往的。 进寺的时候,哪里有空床铺就安排在哪里,安排在哪里一般就不会动了。不会说为了凑一个满房间,叫人来来去去的搬家。 夏樾和慎咏志分工了一下,打算把他们一个个都叫来聊聊。 八个厢房,分别从一号到八号的代号。 任何一个案子,前期的调查都是最麻烦的,大海捞针,一遍又一遍的捞,相对而言这次算好的,因为限制在月老庙中,嫌疑人有限,左右跑不掉这几十人。 叶彩唐十分心疼的慰问了一下夏樾,就毅然的抛弃了他。 谢止正在门口等叶彩唐,然后两人就溜溜达达的去逛了。 作为六扇门总捕身边的两个文职人员,叶彩唐和谢止常在一起工作,而且他们在一起,夏樾也放心,谢止会武功又护短,可以保护叶彩唐的安全。 出了厢房,谢止拿出了罗盘:“走。” 谢止那个罗盘,叶彩唐要过来研究过,不但是个罗盘,还是个武器,不但是个武器,还是个暗器,对,里面竟然藏着上百根针,一半剧毒见血封喉,一半是迷药扎一个昏一个。 罗盘里还藏了几颗十全大补丸,不能包治百病,但是在力竭重伤的时候可以续命等救援。 甚至中心还有一个火药装填的地方,有个密封小球,据说砸出去会爆炸,这是以备不时之需用的。 当时叶彩唐拿着那个罗盘就有点抖,问谢止:“这个罗盘很贵吧?” “还好吧。”谢.凡尔赛.止说:“也就是京城里两三套房。” 叶彩唐好想拿罗盘砸死他。 不过谢止没有感受到叶彩唐的杀气腾腾,反而说:“我这个罗盘,是请一个很厉害的暗器师父,花了好几年时间打造的。你不会武功也用不上,但是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袖箭?” 叶彩唐立刻来了精神。 谢止道:“就是一个类似护腕的东西,带在手腕上,里面一般是两三支小箭,箭上可以淬毒也可以不淬毒。不需要内力,只要按一下开关就行,对会武功的人没什么用,但是我觉得对不会武功的姑娘来说,防身挺好的。” 这种东西不是打架用的,是关键时刻救命用的。 叶彩唐觉得有道理,并且打算回去跟夏樾商量一下。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他们可不是随便逛逛,而是打算在月老庙里好好的逛逛,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夏樾和慎咏志不是不能逛,但是太显眼目标太大,叶彩唐和谢止就不一样了,谢止拿着罗盘走来走去,只说自己是在看风水。 两人的打算是从他们住的客房去姻缘殿,从姻缘殿过去,一路往僧人住的厢房走,可是刚进姻缘殿,就听见了吵架的声音。 姻缘殿是月老庙最热闹的地方,往常每日都是人声鼎沸,但是这几天出了命案,到现在凶手还没找到,自然是要封的。 因此姻缘殿大门关闭,派了几个僧人在门口说明情况。 远道而来的香客,进不了庙拜不了月老,等于白跑一趟,那自然是很郁闷的。月老庙也明白这种心情,因此在外面给大家免费分发红绳。 其他的就没办法了,也只能口头安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寺庙不让进,大部分人也只能遗憾的离开,可总有一小部分人,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现在在外面吵闹的就是这样的人。 听着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我赶了十几天的路,就想看看姻缘树,你们说不让进就不让进?”姑娘声音清脆的很:“不行,今天说什么都不行,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拦着,我也要进去。” 说着,一声清脆响声。 竟然是拔剑的声音。 两人都有点惊了,这姑娘到底是有多想嫁出去,至于在月老庙门口拔刀吗,这要是不让进,莫非要杀人? 门外的僧人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了,这又不是什么强盗歹人,只是个赶了十几天路风尘仆仆的香客啊,人家跑了十几天门都不让进,两句话就打发了,搁谁谁也不愿意。 但是里面是未破的命案,他们也没这个权限啊。 听着外面吵,姻缘殿里有正在念经的长老,连忙走出去看一看。 于是小僧人将姻缘殿院子门打开了一点,让长老出去。 就这么一点,那姑娘眼尖,就看见了叶彩唐和谢止。 姑娘立刻就不乐意了,高声道:“不是说姻缘殿不开放吗,怎么里面有人,你们是不是看人下菜的,他们有钱就让进吗?菩萨面前也要看钱吗?” 这一下就很尴尬了。 月老庙为了保全自己的声誉,对外只说姻缘殿在修葺,所以要关闭一段时间。 但是叶彩唐和谢止也不像是泥瓦匠啊,但是真实情况也不能说,一说出去还得了,月老庙一个主打姻缘的地方,结果庙里的僧人犯下如此大案,什么香客还敢上门? 但也不能放姑娘进来,再急也不行,被拦在外面的香客太多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你放了一个就都得放。 好在长老还是稳得住了,先是立刻让人关门。 然后给大家解释:“这不是香客,看那位公子拿着罗盘,先生是来看姻缘殿的风水的。” 一个寺庙,请风水先生来看风水,也是奇奇怪怪的。 但是这不重要,大家心里的想法都一样,工作人员无所谓,只要不是有人能进我们不能进就行。 于 第445章 该死的姻缘 叶彩唐和谢止也松了口气,不然多尴尬。那么多人往里冲,庙里的僧人肯定是拦不住的,那他们是帮忙呢,还是不帮忙呢? 外面的香客在劝说下慢慢的散了,天地间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叶彩唐和谢止站在桃花树下,不往上看,往下看。 桃花树下是一片泥土地,可是很遗憾,在月老庙里,这样的泥土地实在是太多了。每一个僧人的鞋底都沾着土,不能代表什么。 “一个人出现过,怎么都应该留下一些东西,再带走一些东西才对。”叶彩唐道:“可是这个凶手,留下了什么,带走了什么呢?” 谢止举起一根手指头:“带走一条命。” “那留下了什么呢?” 谢止耸耸肩:“留下了我们呀。” 不然的话,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还要最少留七天。 谢止是懂冷幽默的,叶彩唐无言以对。 两人在桃花树下转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按照沈星瑶看见凶手过来的路线,走了过去。 围墙出去,就是通往厢房,后山,伙房,藏书阁这些寺庙僧人起居生活的地方。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 叶彩唐道:“凶手应该是和墨绿约好了晚上在这里见面的,当时凶手就有杀人灭口的心。可是没想到星瑶正好也去了,于是他熟顺水推舟,嫁祸给了星瑶。” 谢止一边听,一边摆弄着罗盘。 突然,他问出一个问题。 “你说凶手,认识星瑶吗?” 叶彩唐奇道:“为什么这么问?” 谢止道:“在案发现场,墨绿被刺死了,一了百了。星瑶的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皮都破了,显然当时凶手是下了力气的,但是星瑶只是被勒昏,不是勒死,而根据她的记忆,她并不是被勒昏的,是昏迷之后才被勒的。” “对。” 这案子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沈星瑶不记得自己和慕绿打过架,为什么两人身上和指甲里有抓挠痕迹。 沈星瑶也不记得自己被勒住过,但是她显然是被姻缘绳勒过,只是没勒死。 但沈星瑶怎么会认识月老庙的人呢,她也不是京城人,以前肯定没来过这地方。 白天都是和他们一起活动,没见和谁有特别交情。 “不对。”叶彩唐道:“你觉得是凶手认识沈星瑶,所以没忍心勒死她?” “有这个可能吗?” 叶彩唐摇头:“如果是一个认识的人,哪怕是只看见了眼睛,也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至少会觉得,这个人我好像见过。但是星瑶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我更倾向于,案发过程被打断了。” 谢止停下脚步:“案发过程被打断?” “对。”叶彩唐道:“凶手制造两人厮打的场面,又让星瑶握住血淋淋的匕首,这显然是要陷害星瑶。你知道陷害什么人最稳妥吗?” 谢止想了想:“死人?” 只有死人,因为死人不会开口给自己辩解。 凶手杀死慕绿,嫁祸沈星瑶。然后想再造成沈星瑶的死,比如上吊自杀,可是中间出了一件什么事情,让凶手不得不中断作案过程,急急忙忙的把姻缘绳往慕绿手里一扔就跑了。 谢止和叶彩唐互相看了一眼。 也就是说,在凶手作案的时候,很可能有人就在附近,甚至和他擦肩而过。 “走,回去。”谢止收了罗盘往回走,此时天已经有些黑了,两人走过一堵矮墙,突然听着那边嘻嘻索索的,有什么声音。 谢止会武功,听力当然比叶彩唐好,立刻就听见了呼吸的声音。 “嘘,有人。”谢止二话不说将叶彩唐拽到身后,两人一起屏息静气盯着围墙外面。 然后一只手露了出来,一个人露了出来。 那人似乎怎么也没想到这边会站着两个人,露出头开,然后呆住了,看着谢止和叶彩唐,六只眼睛大眼瞪小眼。 竟然是刚才在姻缘殿外面吵闹着非要进来的那位姑娘。 姑娘长得还挺好看的,穿着也很英姿飒爽,当然配着爬墙的动作,就更加的英姿飒爽了。 她看见有人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看清楚不是庙里的僧人,而是拿着罗盘的谢止和叶彩唐,立刻反应过来,这就是庙里请来看风水的先生啊。 今天白天在姻缘殿见过的。 大概是谢止和叶彩唐都挺年轻,看起来都斯斯文文,姑娘觉得他们是可以商量的,做了个嘘的手势让他们别喊,然后就跳了下来。 这是个多少会一定武功的,姑娘腰上有一把小巧的佩刀,跳下围墙的动作也很利落。 让叶彩唐去跳,肯定跳不了那么利落。 那姑娘跳下来,往前走了两步,朝他们拱拱手。 谢止和叶彩唐也拱了拱手。 “两位,麻烦你们,我真的是千里迢迢赶来月老庙的,一定要去一趟姻缘庙。”姑娘低声道:“现在天黑了,我看僧人们都不在了,你们能不能当做没看见我?” 姑娘也是惨,也是执着。 但凡是姻缘殿里没有那一桩血案,谢止和叶彩唐都不会拦着一个又虔诚又暴躁的姑娘,但是现在真的不方便让她过去。 谢止对是个与人为首的,他好言好语道:“你是不是想去姻缘树挂姻缘绳,要不然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替你挂上去?” 姑娘面色突然一变,然后说:“呸。” 叶彩唐和谢止都不明白。 姑娘拔出腰上匕首,恶狠狠道:“三年前,我姐姐在姻缘树上挂了一根姻缘绳,然后遇见了我姐夫,然后成亲生子。” 听起来很灵验啊。 姑娘用匕首在虚空挥了挥,愤恨道:“结果呢,那个恶心的男人在我姐姐有了身孕之后,一个接一个往家里找女人。我姐姐原以为生下儿子之后,能拉回姐夫的心,可谁知道生了个女儿,我姐夫就更肆无忌惮,就连他公公婆婆,也开始明的暗的,支持姐夫纳妾娶侧,想赶紧多生几个孙子。” 哎,一个在这个年代非常多,但是每一个都很心酸的故事。 叶彩唐也不好对素不相识的人评价什么,只是奇怪:“那你这次来姻缘殿是干什么的,难道想加固一下姻缘绳?” 第446章 回魂 叶彩唐和谢止都很意外,从来月老庙都是结红绳结姻缘的,竟然还有人上门要剪断红绳,也是破天荒头一回。 姑娘越说越气,越说越气,四下一看确定了方向,就要去找姻缘殿。 谢止连忙拦住了她。 “等一下。”谢止道:“姑娘贵姓?” “我姓邰。”姑娘说:“我叫邰清华。” “邰姑娘。”谢止道:“不是不让你去,但是姻缘殿现在确实有情况,谁都不许进。你如果真的必须去,可以等几日,等姻缘殿的事情了结了,重新开放,你再去不迟。” 不过邰清华这会儿气头上,一会儿也不能忍,要不然的话也不会翻墙往里跳了,见谢止拦她,有些不耐烦道:“公子你是风水先生吧,你也不是桃花寺里的人,何必管这闲事。” “那可不行。”谢止一本正经道:“姻缘殿现在谁也不能进,不然的话,会破坏风水。” 这大概是现在最好的理由了。 邰清华皱眉看着谢止,十分郁闷。 这人怎么不是和尚,但是那么爱多管闲事呢。 可是谢止分得清轻重缓急,不行就是不行,在案件弄清楚之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一个陌生人进案发现场的。 邰清华和谢止互瞪了一会儿,见他一点也没有一点要退让的意思,最终垂头丧气道:“好吧,那我就在庙里住几天……庙里能住吗?” 月老庙虽然过夜的香客不多,但也是有的,也有厢房,给那些远道而来但是条件不好的香客住,吃住免费。条件好的根本不住在庙里,这又不是荒山野岭,不远的地方就有客栈。 “我帮你问问。”谢止慎重道:“如果不行,你也可以下山,我给你指个方向,你在附近客栈住上几天,等姻缘殿重新开放再来。” 不得不说,谢止是很冷静理智的。 邰清华接受了谢止的建议,想了想:“那我还是过几天再来吧。” 说完,邰清华转身从刚才跳进来的地方,又跳了出去。 “哎……”谢止没来得及说什么,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叶彩唐看了看墙,跟谢止道:“这姑娘走的那么干脆,我感觉有诈。” 十有八九要杀个回马枪。 谢止也这么觉得,不过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又不是月老庙的金刚,回去说一声,已经仁至义尽了。 于是谢止和叶彩唐就溜达回去了。 夏樾和慎咏志也已经将月老庙的人问了一圈,但是没有什么收获,大家的口径都差不多。 一夜都在厢房睡觉,什么都不知道。 僧人白天的功课还是挺重的,晚上都睡得挺沉,谁也不能半夜睁着眼,哪怕是隔壁床铺的人出去一会儿,也未必能察觉。 叶彩唐和谢止将他们的推断说给大家听。 “凶手行凶过程中被打断?”慎咏志想了半天:“但无人承认当晚有人来过。” 僧人是练出的定力,说真话说假话不太看的出来,就算知道在案发的当天晚上,有好几拨人来过姻缘殿,只要他们不承认,也没办法揪出来。 没有监控的年代,半夜发生的案子是最麻烦的,完全没有办法让对方提供不在场证据。 眼见着天黑了,众人休息,只有谢止。 谢止的主场到了。 谢止今天晚上安排守夜的是属牛的和属猪的,一起五个人。 还好不是一个人或者两个人,五个人可以互相壮胆,又是在庙里安全感更多一些。 姻缘殿大殿正面四扇大门全开,中间是锁魂瓶,周围七七四十九盏长明灯,在地上摆下诡异的图案。 五名被挑选出来的僧人,面对长明灯而坐。 谢止叮嘱,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回头。 听起来有点可怕。 叶彩唐私下偷偷地问过谢止。 “谢哥,你这锁魂瓶,是正经的吗?” 谢止非常不明白为什么叶彩唐对他那么不信任,但是他也确实说不出太正经的话来。 “你说的正经,是怎么个正经法子?” 叶彩唐说:“比如说,真的可以收鬼魂的魂魄的。” 就像是西游记里的宝葫芦一样~慕绿慕绿,我喊你一声,你敢答应么~这样~ 谢止惭愧:“那肯定是不行的,其实我告诉你……” 谢止在叶彩唐耳边嘀嘀咕咕说几句,叶彩唐恍然。 “哦~” “切。” 这是什么锁魂瓶啊,这是不定时变色瓶,管他有没有鬼魂,七天之内,它都会慢慢变色,一点一点的变色,因为里面抹了不同的药物的原因。这些药物的发挥根据温度时快时慢,就连谢止也不能确定时间。 好在打坐对僧人来说是基本功,打坐一夜不算什么,夜深人静,不守夜的都睡了,守夜的也静下心来。 突然! 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划破寂静。 叶彩唐从睡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睛。 喊什么呢,出什么事了? 叶彩唐匆匆起身,披了外套就出去了。 众人都起来了,那声音是从姻缘殿传来的,大家一起过去,有些人一边走,心里还一边嘀咕,这是怎么回事,莫非真的是慕绿的冤魂回来了? 那么刺激的吗? 急匆匆的赶到姻缘殿,只看见几个守夜的僧人跪在院子中间,双手合十,一直在默念什么。 刚才那一声惊呼声音太大,月老庙里的住持带着几个长老也被惊醒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住持道:“你们可是看见什么了?” 一个小僧人连连点头。 “慕绿,慕绿回来了。” 几个僧人年纪都不大,虽然在寺庙里修行,但应该是都没见过鬼的,现在一个个脸色煞白的,嘴唇哆哆嗦嗦,好像真的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别急。”主持道:“发生了什么事,仔细说说。” 小僧人道:“我们今夜一直在殿中打坐,突然听见外面好像有动静,我们听着谢先生的话,不敢往外看,然后……然后我们就听见了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夏樾道:“是慕绿吗?” “不知道,应……应该是吧。”小僧人带着哭腔道:“我们也没见过慕绿姑娘,不知她说话声音是什么样的。但是 第447章 失踪 小僧人一边说,一边四下看,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其他几个人连连点头,表示他说的都是真的,一点儿都没有添油加醋。 这么邪门,慕绿真的回来了? 这一下大家心里都嘀咕起来,四下看着,月老庙的几位长老连连念佛,他们一时也不好说到底该不该相信。 但是几个小僧人赌咒发誓,不像是假的样子。 夏樾道:“你们听见慕绿说话的声音,从大殿里出来,可看见了什么?” 比如说,看见一个人影在天上飘? “没有。”小僧人拼命摇头:“什么也没看见,就听见声音了……” 正说着,谢止突然说了一句:“她真的回来了。” 谢止正站在姻缘殿的大门口,看着姻缘殿里面长明灯围成的锁魂阵。 锁魂阵正中间,是那个六六六请来的锁魂瓶。 此时,锁魂瓶十个玉环中一个,赫然已经变得血红。 众人都惊呆了。 就连谢止也惊呆了。 半晌,还是叶彩唐打破了沉默。 叶彩唐说:“难道慕绿真的回来了?” 叶彩唐说的,也正是大家想的。 众人一起看向谢止。 这短短的片刻,谢止想了很多,但他终于撑住了。 谢止微微点头。 “是我低估了慕绿的怨气。”谢止道:“一般来说,七日回魂,正常的鬼魂在死后便会浑浑噩噩的在人间游荡,会将她活着的路走一遍,直到第七日,她会回到死亡的地方,等待进入轮回。” “但是。”谢止加重语气:“慕绿是被人杀死的,这也就罢了,她腹中还有未成形的胎儿,因为凶手,胎儿不能出生,母子煞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厉鬼,鬼母有强大的怨念,鬼婴因为纯洁无瑕未染俗世,精神力也极为强大。” “所以她回来了。”谢止四十五度望向天空,手指掐了几下:“她是回来报仇的,谁也不知道她会做什么。她心愿未了进不了轮回,所以要拉着凶手一起入地狱。” 谢止一番话说的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田明远更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对着也不知道哪里磕了几个头。 “小绿,小绿你回来了吗,你不要怪我,我真的不知道有人要害你。要是知道的话,我也不会带你来啊……” 夜空黑暗,自然无人回应。 众人在院子里等了好一会儿,也无人回应。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但是五个僧人发誓自己绝对听见了女子的声音,而阵法中的锁魂瓶上,那一抹红色殷红如血,在无数长明灯的簇拥中,格外妖异。 终于,还是谢止道:“大家都在这里也无用,都是休息吧。还是今夜守灵的人留下。” 这话一出,众人松口气,早就困了。 但是守灵的几个人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谢止叹了口气:“我陪着你们。” 那几个小僧人的脸色方才好看一点。 有大师陪着,万一真出了什么妖魔鬼怪,大师也能顶一阵子,给他们争取一线逃跑的时间不是。 夏樾想想不放心,让王统也留下陪着谢止,慎咏志不好意思,也留了个人下来。 叶彩唐打着哈欠就要回去睡了。 夏樾走了过来:“你害怕吗?” 叶彩唐打着哈欠摇摇头。 “你真的不害怕?” 叶彩唐还是摇摇头。 夏樾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不害怕呢?” “我又没害慕绿,为什么要害怕。”叶彩唐奇怪道:“大人你害怕吗?” 夏樾想了想,斩钉截铁的说:“我害怕。” 正走在一旁的慎咏志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了一眼夏樾,夏大人确实厉害,为了未婚妻,脸都不要了。 大惊小怪,同样走在一旁的刘沙看着慎咏志的惊讶,只觉得他没见过世面。 脸能干嘛用,换一个新娘子吗? 夏樾害怕,那叶彩唐也没有办法,只好让他进了自己房间,美其名曰,保护我方大人。 夏樾在叶彩唐房间的地上,满意的占据了一席之地。 铺着被子躺下后,夏樾解释道:“其实我一点都不怕,但是这寺里不太平,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嗯,我知道。”叶彩唐侧身看着夏樾,笑眯眯。 其实床还蛮大的,要不是因为自己是个矜持的姑娘,她很想让夏樾上来睡的。 地上多硬啊,那一把老骨头可别扭着了。 夏樾被叶彩唐看的头昏,冷静的闭上眼睛严肃道:“大半夜的,快睡觉。” “嗯嗯嗯。”叶彩唐也闭上了眼睛。 快天亮了,抓紧时间再睡会儿。 可怜的谢止,还在姻缘殿里苦苦的守着灵,并且发誓要再狠狠地讹田明远一笔钱。只是很奇怪,五个小僧人不可能一起说瞎话,那今夜出现在鬼声是谁? 叶彩唐想了一会儿也就睡了。 第二天夏樾蹑手蹑脚的起了身,没吵醒她,看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算是有鬼神也不敢出现了,这才放心的出了门。 等叶彩唐醒的时候,才知道月老庙里又出了新事情。 有人失踪了。 每天早上到了点,所有的僧人都要进行晨课,然后才去吃饭,有多少人,分多少组,每组在什么地方,这都是规定好的,日复一日,没有人能像叶彩唐这样偷懒赖床。 虽然这几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可是僧人的作息是很严苛的,吃苦也是一种修行,所以晨课照旧。 但是众人都到了之后,却发现少了一个人。 少的是一个叫做池无的僧人,今年二十八,在庙中已经十年,虽然不是长老级别的,也算是有资历的师兄。 池无和四个师兄弟住在一间厢房,昨天姻缘殿出事的事情,因为害怕引起恐慌,只有几个长老知道,并没有将僧人都叫起来。 所以大家在议论了几句之后,这几日的疲乏涌来,便又都睡了。 一觉睡醒,池无不见了。 开始大家还以为他去茅房了,可是等啊等也没回来,去茅房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这下大家都慌了,扩大了寻找的范围,但是池无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 终于,有人忍不住道:“该不会他就是凶手,害怕女施主回来复 第448章 口嗨的报应 他说出了大家的心声,虽然长老呵斥了一句不可胡言,但是此话一出,叶彩唐明显看见众人的表情是有松动的。 那种表情不是,不可能,怎么可能,不会的,这也太胡扯了。 而是,啊,我怎么没想起来,该不会是真的吧,难道真的是这样? 这就说明,失踪的僧人池无,在大家心里确实是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的人,品德不佳,可能还有点好色,要不然的话,大家一定不是这样的反应。 夏樾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因此虽然长老和住持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他还是问。 “这位池无,是怎么回事?” 住持脸上有点尴尬。 他是月老庙的住持,月老庙有什么光彩的事情,他是最大的受益者。但人不能只领荣誉不担责任,月老庙有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他也是颜面无光。 但是出了命案,大理寺和六扇门两位大人虎视眈眈盯着自己,那是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要是遮遮掩掩,支支吾吾,很有可能会被当做同党。 于是住持叹了口气。 “池无,确实有一些红尘未了,六根不净。他为人勤快,各种课业也都学的不错,有大慈悲之心。什么都不错,只是有一点,看见寺中上香的女香客,有时候爱评头论足几句。” 叶彩唐觉得住持实在是说的太含蓄了吧。 众人也不满意:“只是爱评头论足几句,说说而已,是否做过什么调戏良家妇女,借身份之便,骚扰女香客的事情?” “绝对没有,绝对没有。”住持连连摆手:“口业已经是佛门忌讳,若是那样还了得。那不单单是坏了佛门清净,也是违法犯律的事情,老衲一定是公事公办,扭送衙门的,怎么可能容忍。” 听起来,住持说话还是挺靠谱的。 所以这个池无,只是一个口无遮拦的人,喜欢口嗨? 众人到了池无住的厢房,只见他的床铺上还是散乱放的,可见昨夜走的十分匆忙。 和他同屋的僧人将他的东西一一清点收拾了一下。 “师父,池无师兄的东西都在,一点都没有少。” 如果是跑路的话,再紧急,总要带几样贴身的物品吧。 这更像是睡到半夜起来上茅房,然后就被掳走了。 月老庙里已经上上下下,犄角旮旯的搜了一遍没有半点人影。但是月老庙背靠大山,身后就是无数密林绿树,绑走一个人往林子里一丢,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虽然住持大师认为不会是池无所为,但是一个风评不佳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就很难叫人不多想了。 夏樾道:“不管是逃跑,还是被鬼抓走,还是先找人吧。” 庙里都找过了,那就扩大范围,在周边找一找。 等确定找不到再说。 当下,住持将月老庙所有的僧人都给安排上,四人一组,以月老庙为中心,往林子里去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要找啊。 谢止作为技术人员,昨晚上守了半夜,在五个僧人和慎咏志的手下的目光中,也没好意思睡觉,好在王统给打了会儿掩护,还打了个盹。 白天鸡一叫,谢止说太阳出来了,妖魔鬼怪白天是不敢出来了,于是他就睡觉去了。 白天的姻缘殿格外的安静,所有的人都派了出去,只有叶彩唐拽着夏樾,死守姻缘殿。 夏樾很奇怪。 “你不是不相信,不害怕,不费劲吗,为什么非要在这待着呢?” 毕竟是死过人的地方,夏樾多少比叶彩唐要迷信那么一点点,虽说也相信自己一身正气鬼神不近,但总觉得不太好。 “我跟你说。”叶彩唐咬着夏樾的耳朵,嘀嘀咕咕,阿巴阿巴的,跟他把昨天她和谢止遇到那个叫邰清华的姑娘的事情说了出来。 夏樾一听:“还有这事情,你觉得昨天晚上的事情是她干的?”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觉得有可能。”叶彩唐道:“你总不会真的相信谢哥的招魂术吧?” 那太扯了,谢哥自己都不相信。 夏樾很想为自己手下二两银子的万能师爷留下一点面子,但是他也不能对着叶彩唐睁着眼睛说瞎话。 谢止的强项,确实不是招魂,是忽悠。 叶彩唐想了想,对着空寂无人的姻缘殿大喊:“慕绿姑娘,你在吗~吗~吗~” 无人回答。 但是叶彩唐不管,她继续喊。 “你如果在的话,你来找我们,告诉我们凶手是谁。” 慎咏志站在不远处,用一种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要是这么喊就能把凶手喊出来,大理寺和六扇门都可以去街上摆摊卖红薯了。 但是夏樾就非常淡定,叶彩唐做什么事情,他都觉得挺正常的。 不要用俗人的标准和眼光去看她,那就一个字,俗! 叶彩唐又喊:“凶手是不是月老庙的僧人,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藏着不说,你告诉我,我替你伸冤。” 叶彩唐喊了半天,当然还是无人回应。 就在这时候,院子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僧人走了进来。 这几日在庙里,每一个僧人夏樾都见了,知道他法号屠戒。 “夏大人。”屠戒走到夏樾身边,双手合十。 夏樾道:“小师傅有什么事?” 大部分人对出家人还是客气的,虽然月老庙里有一个人可能不是人,但也不能一棍子打翻一船人。 屠戒道:“住持命我前来,进姻缘殿取一点东西。” 夏樾不做多想,点了点头。 屠戒走进了姻缘殿。 姻缘殿殿门打开,空空荡荡。 大家也没注意屠戒取了什么东西,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了,只是出来后路过姻缘树,不动了。 刘沙不由的道:“屠戒师父,可是有什么发现?” 屠戒摇摇头,叹口气,缓缓道:“只是一时感慨,世人皆为姻缘着迷,可这姻缘而字,却是最缥缈之物,一根红绳,是否真的可以得上天赐福?” 整的还挺押韵的。 叶彩唐给他答疑解惑:“小师傅你想太多了,姻缘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要把握住两点,就可以不被困扰。” 第449章 恐怖气氛升级 大夫也到了。 大夫也为池无的伤感到触目惊心,他从医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严重的伤势。 “这,这虽然都是外伤,但就算治好,脸也怕……”大夫连连摇头。 还没等大夫摇完头,池无捂住自己血肉模糊的脸挣扎着恐慌的喊了起来。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池无的声音充满了惊恐的喊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害你……” 他脸上都是血,伸手捂住耳朵,也捂住了一手的血。 一众小僧人在外面看的是触目惊心,吓得都不敢议论了。 叶彩唐相信,池无喊的这几嗓子,对他们的教育,比每天课业上长老们对他们的苦口婆心,效果要好的多的多。 人啊,就是那么现实。 池无挣扎抽搐起来,死死的抓住了住持的手。 “师父,师父,我看见女施主了,她说,她要杀了所有人……” 住持虽然德高望重,但这辈子也是以理论为主,哪里见过这场面。 还是夏樾当机立断将人抢救了下来,并且叫人去喊谢止。 别睡了,快醒醒。 谢止很快就来了,池无已经进入癫狂的状态,一个劲儿的胡言乱语,配上脸上的伤,那真叫一个精彩,看了的人没有一个晚上不做噩梦的。 请来的大夫看着这情形,跟夏樾说:“不行啊,这位师父伤的太重,要送去医馆才行。” 夏樾二话不说同意,让人刘沙陪着一起,送池无去医馆。 池无毕竟罪不至死,总不能看着他如此生不如死。 当池无从房间里被抬出来的时候,一众僧人都在一旁看着,这下看的更清楚了,他们都一脸惊恐的,忍不住摸自己的脸。还有几个胆子小的忍不住撇开了视线。 池无被抬走之后,众人议论纷纷,住持一再呵斥,才让大家安静下来。 谢止从姻缘殿里走出来,面色沉重。 住持忙道:“谢先生,如何?” 谢止先叹一口气。 “母子煞的戾气太重,一日找不出凶手,戾气就再重一分,若是不找出凶手,怕是整个月老庙的人,都要遭殃。一直到七日回魂,月老庙将无意幸存” 有人不服气,忍不住道:“可大家都是无辜的啊,她要报复,为什么不找凶手?” “因为死者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凶手的孩子,所以会有避讳。现在死者怨灵还不够强大,还不能对凶手下手。” 众人一听,都觉得十分郁闷,所以作恶的反而成了保护伞,无辜的,反而要被无辜牺牲了吗? 谢止见大家如此,安慰道:“不过你们也不必觉得不公平,若七日之内,我们能找到凶手,用凶手祭奠死者,死者就能散去怨气,转世投胎。若是不然,等死者回魂,那一夜她的怨气会达到高峰,到时候那点父子羁绊是不足以牵制的恶鬼的,母子煞会将凶手一口一口吞食干净,带着他的灵魂一起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谢止好像是在安慰大家,但是安慰的不明显,一众僧人听了之后,只觉得更害怕了。 而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终于有人喊了出来。 “到底是谁,谁杀了人,你跑不掉的。你站出来啊,不要害了大家。” 慎咏志沉默的看了一眼夏樾,这就是你的办法是吗? 僧人们常年生活在一起,谁有点什么不对劲,师兄弟不会一点察觉都没有的。但是僧人也是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谁也不愿意出头举报,若是举报后证明是无事的,日后该如何相处。 六扇门和大理寺一共才多少人,初来乍到的,是很难迅速准确的插入僧人中去的。所以要在他们中间撕开一道裂口。 让他们自己查自己,自己查身边人。 夏樾淡淡回望慎咏志,怎么样,不好吗? 离间计,不算光明磊落。 别闹了,就问你好使不好使? 慎咏志不看夏樾了。 叶彩唐冷眼看着这两人眉来眼去,心想差不多得了,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们就别谁嫌弃谁了,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哪儿找纯洁白花花。 眼见着众僧人要吵起来,住持厉声呵斥了他们。 好在住持平日是有威严的,僧人们纷纷低下头,不敢再吵闹。 “行了,今天大家都累了,去休息吧。”住持无比头大的将众人驱散了。 姻缘殿里终于安静下来。 今夜依然有人守夜,七个人,还有谢止。 这一夜大家都不太睡的着,就连叶彩唐都睡不着,大家心里隐约都觉得不安,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果然,半夜的时候,慕绿又来了。 这次不但听见了声音,谢止和几个僧人还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白影。 不同的是谢止胆子大,跟着后面喊:“慕绿姑娘,慕绿姑娘,你告诉我凶手是谁,我们一定会替你伸冤的……” 但是白影没理会他们,就这么消失了。 众人定下神来,只觉得刚才的白影和声音就像是一场梦,但是姻缘树下,多了一个拨浪鼓。 众人都不敢碰,谢止捡起来一看,叹了口气。 “这是母子煞的怨念。”谢止将拨浪鼓恭恭敬敬放在长明灯中,转头正色对几个僧人道:“希望在回魂夜之前,能找到凶手,不然的话,怕是你我都要命丧于此。” 僧人们脸色都很难看。 第二天,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了。 有人跑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眼见着留在月老庙里,可能下一秒就会成为女鬼的目标,跑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没有跑掉。 是月老庙里刚来没一年的一个小僧人,年纪小胆子也小,趁着夜色黑乎乎,他就跑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寺庙一向是来去自由的,想走也不会强留。但现在人人都有嫌疑,你跑就不行了。 就在众人要找,甚至要让六扇门贴通缉令的时候,在离月老庙不远的树林里,找到了他。 被找到的时候,他全身是伤的被吊在树上,双目圆睁,脸色青紫,已经身亡。 尸体是夏樾的人找到的,虽然第一时间就已经遮挡了让人靠近,但是一起出来的僧人还是惊鸿一瞥的看见了他 第450章 一场大戏 叶彩唐问:“慕绿会来吗?” “会。”谢止点头:“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今夜可能有血光之灾。” 众人都好害怕好害怕。 今夜不再是按属相排名了,而是让众人站成一排,夏樾拿出个盒子,里面有无数纸条。 “一人抽一张。”谢止道:“抽中红色纸条的今晚守灵,白色的闭门休息。” 纸条是折起来的,看不见里面。 大家忐忑的一人抽了一张。 抽中白色的松了一口气,抽中红色的,面如死灰。 纸条抽完了,一共有十一人抽中的是红色的纸条。 “好了,大家去休息吧。”谢止的说:“白色纸条晚上闭门,红色纸条,半个时辰后过来守夜。” 害怕也都来。 因为跑也跑不了。 鬼要杀你,是不讲道理的,无论你在什么地方,也能找到你。 灵堂里,本来亮着许多蜡烛,长明灯,但是谢止让将所有的蜡烛都熄灭,只留下长明灯。 这样一来,整个环境就更暗了。 今天还不是圆月,月亮在乌云后,若隐若现。 慎咏志慎重问谢止:“今天晚上,需要我们也留在姻缘殿吗?” 谢止想了想,点头。 众僧人都放心了一些,六扇门和大理寺的人,总是战斗力要强一些的。 但是谢止随后又跟了一句话:“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今夜可能有危险,慎大人若是愿意留守,要有心理准备。” 跟在慎咏志身后的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甚至有人问:“月老庙里的长老们,会不会摆个法阵什么的?” 话本里都是这么说的。 但是很遗憾,月老庙主打一个姻缘,只会牵线搭桥,不会捉魔降妖。 还得看我们谢大师。 有夏樾对比着,慎咏志就算是心里有点毛毛的,也不能认输认怂。于是欣然道:“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那叫一个义薄云天,英雄豪气,勇往直前。 夏樾:“(ˉ▽ ̄~) 切~~” 谢止对那十几个僧人认真的道:“我不知道谁是凶手,但是我要再认真的告诉这个人一句。” 谢止无比严肃,带这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和苍凉。 谢止道:“放下屠刀认错,回魂夜前化解母子煞的怨恨,是唯一善终的机会。” 今夜的风呼呼的吹,入秋了,已经有点冷了,气氛格外的好。 谢止道:“否则的话,不但母子煞的冤魂会缠在你身上,被母子煞枉杀的人,死后也会化作厉鬼,生生将你的灵魂撕成无数的碎片,每一片都能感觉到四分五裂的痛苦,她们母子俩的灵魂撕咬着你的魂魄,一起坠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到时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求一个一死以解脱,也不能了。” 沈星瑶也躲在一边听,听的全身凉飕飕的,摸了摸胳膊,往叶彩唐身边靠了靠。 有点害怕。 叶彩唐拍拍她,别怕,别怕。 沈星瑶凑在叶彩唐耳边低声问:“唐唐,你真的一点都不怕鬼吗?” 叶彩唐也凑在沈星瑶耳边低声说:“我不是不怕鬼,我是不怕谢哥。” 人造鬼,有什么可怕的。 谢止正大肆宣扬阴曹地府的故事,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叶彩唐,只看见叶彩唐和沈星瑶正在窃窃私语,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说他的坏话。 先是誓师大会,然后是最后的修整。 入夜,众人都到了姻缘殿,如临大敌。 十二个僧人在殿中打坐,夏樾慎咏志,带着自己的手下在院子里,看着门口。 谢止一脸严肃,一手捧着罗盘,一手捏着诀。 叶彩唐路过,偷偷给他一个大大的赞。 她就说吧,她的眼光不会差,她第一眼看见谢止的时候,就知道他特别能忽悠,绝对错不了。 谢止差一点破功,拿罗盘远远做了一个敲脑袋的动作。 谢止恼羞成怒了,叶彩唐抱着头跑了。 慎咏志的人在他身后站了一排,和六扇门的气氛完全不同。 森严肃穆。 看不起之余,还有一点羡慕是怎么回事。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过去,很快,到了子夜。 第一天过去,第二天还没到,谢止说,这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候,慕绿如果会出现,就在这个时候。 越薇也来了,她又害怕,又着急,在院子里来回走动。 突然,有人敲门。 众人都是一个激灵。 这大晚上,怎么会有人敲门。 还没等谁壮着胆子去开门,姻缘殿的院门,慢慢的打开了。 没有人拉,没有人推,就这么慢慢的打开了。 阴风阵阵的,当然今天本来就风大,没有阴风,也有晚风,风和风夹在一起,全看你的心态决定属性。 门后,站着一个女人。 披头散发,长裙乱飞,身上血迹斑斑。 她一手抱着个似乎是娃娃,一手握着一根姻缘绳。 女人满脸和上半身都是血,女人慢慢的走了进来。 众人也不知是吓呆了,还是惊呆了,都被定住一般。姻缘殿里守灵的十二名僧人,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出了姻缘殿,看向大门口。 “小姐。”突然一个女声叫了一声,朝女鬼跑去。 这一下太突然了,谁也没来得及抓住她,她就已经跑到了女鬼面前。 “小姐……你死的太惨了。”越薇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还不待多说,突然女鬼伸手,抓向了越薇。 越薇整个人一顿,众人眼睁睁的看那手刺穿了越薇的身体,从背后刺了出来。 一瞬间血如泉涌,越薇白色的衣服立刻被染红了一片,血腥味飘散出来。 越薇整个人僵硬住了,染红慢慢的,慢慢的倒下了。 万万没想到,慕绿上来就这么残忍的杀了一个人,而且,杀的是她生前的贴身丫鬟,一心一意为她寻找凶手的贴身丫鬟。 这一刻,本来将信将疑的,都不能不信了。 下面是一场硬仗。 大理寺和六扇门的人果然勇猛,不畏生死,不畏鬼神。 可惜啊,人毕竟是血肉之躯,而慕绿已经是鬼了,刀剑都不能给她带来伤害。 很快死伤满地,也没全死,因为慕绿的目标是一群僧人,对夏樾他 第451章 把小金人颁给谢哥 这串咒语对慕绿的伤害比桃木剑还大,只见她颓然倒在地上,一边挣扎一边还努力要向里爬。 手里的娃娃,落在了地上。 这些僧人平日在庙里打坐念经,其实都是普通人,谁见过这样的场面,看着一地的尸体,简直都要吓呆了,有没有尿裤子的不知道,反正有哭的。 他们此时对慕绿的恨,还不如对凶手的恨。 “到底是谁干的?”有人忍不住吼了一声,吼声还带着哭腔:“你是要大家一起死吗?” 众人纷纷附和。 甚至有人揪着身边人的领子:“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叶彩唐躲在暗处,仔细的观察他们,姻缘殿里面因为点着长明灯,门口是最亮的地方,可以将他们的表情一览无余。 她盯住了一个。 这几日下来,他们已经将庙里的几十号人认得清楚了,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对的上号。 他们有的是从小在寺庙长大的,有的是半路出家,但之前也都是普通人。没有之前便罪大恶极凶残狠辣的。 被叶彩唐看中的僧人叫蒲睢,重大嫌疑之一。 今天晚上这十二人可不是随随便便选出来的,而是他们几轮讨论筛选,综合了多方因素挑出来的,嫌疑最大的十二个人。 谢止让他们抽纸条确定留下与否,也只是让他减少疑心罢了。 至于那纸条是怎么弄的,谢止很神秘,他说,我想让谁抽个什么颜色,谁就能抽着什么颜色。 叶彩唐觉得很神奇,于是从他那小盒子里抽纸条。 红的,绿的,蓝的,黑的,抽出了一道彩虹。 这下大家才不得不服气了。 蒲睢的表情也很惊恐,但是惊恐中夹着慌乱,慌乱里还很纠结,单独站着还感觉不到,和大家站在一起的时候,有些格格不入。 慕绿的挣扎渐渐有心无力。 她不能走的太近,走的太近脸就要穿帮,也不敢说太多的话,不然也会穿帮。 没办法,主要是这个慕绿,实在是没见过那个慕绿。就算是巧夺天工的本事,没见过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但是有一个可以不穿帮的人。 就在众人一边念佛,一边提心吊胆看着慕绿,慢慢的松下一口气的时候。 突然! 慕绿刚才摔倒后,就落在了一旁的娃娃,动了一下。 大家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但紧接着,那娃娃慢慢的站了起来。 这就是一个布缝出来的娃娃,像是布老虎一般,女孩子的打扮,穿着花裙子,大家都认为这是个慕绿的女儿。 最恐怖的事情来了。 那真真切切是一个娃娃,一个布缝出来的娃娃,这娃娃……活了。 她的脸是许多各种颜色的布拼出来的,给人支离破碎的感觉,两只大大的眼睛,一张潦草的嘴,她用一种扭曲奇异的姿势,慢慢的,慢慢的往前走。 就连谢止都惊呆了。 而聚在姻缘殿门口抱成一团的僧人,更是随着娃娃的走进,吓的腿软的都不会跑了。 虽然天天求神拜佛,但谁见过这个啊。 但还在娃娃走的很慢。 谢止突然吼道:“你们别动,我今天豁出去一双眼睛,我要开天眼了。” 虽然气氛那严肃,那么紧张,那么惊悚。 但躲在暗处的叶彩唐还是差一点笑吐了。 谢哥,你真是我的亲哥,没人给你发个奥斯卡小金人,我这辈子都闭不上眼。 趴在地上装死的慕绿看了一眼叶彩唐,别笑了,再笑被发现了。 众僧人跟鹌鹑一样,动也不动敢动。 谢止一番极限操作,手势舞的那叫一个眼花缭乱,突然只见他额头光芒一闪,赫然出现了一只眼睛。 他瞪眼往僧人中一看,伸手一指:“我知道了,凶手是他,你不要伤害无辜。” 这一指是相当讲究的,讲的就是随心所欲,毕竟他也不知道该指谁。 但是大家被他之前的操作迷花了眼,神经一直崩的紧紧,根本无暇去想太多,谢止手势一指之后,地上的娃娃像是听懂了他说的话,本来是慢吞吞在地上挪动的,突然像是离玄的箭一样,腾空冲了出去。 恐怖的气氛到达了极点,但是聚在一起的僧人始终记得谢止之前的吩咐,你不是凶手你就不要怕,不要散开不要到处跑…… 可凶手就不一样了。 凶手是心虚的。 他看见谢止做法,真的开了天眼,又看见谢止一指,鬼娃娃就飞了过来。 谢止的那一指没有准确的指谁,娃娃飞过去,也没有准确的扑谁。 但在凶手却看见谢止指了他,鬼娃娃飞向他,鬼娃娃的眼睛闪着凶光,鬼娃娃的嘴上竟然有两排利齿,白森森的。 突然,蒲睢转头疯了一样的往外跑去,一边跑,一边撕心裂肺的喊。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一时糊涂……” 众人都惊呆了。 啪的一声,有个什么东西砸在了奔跑的蒲睢的后腿弯上,他往前扑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蒲睢听见了一个飘忽的,小女孩的声音。 “你是我爹吗~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我也是吓坏了。”蒲睢头也不敢抬,他能感觉娃娃就在自己身边,甚至碰到了他的脑袋:“我我我,我只是一时糊涂,没想到有了你,你娘逼我娶她,我不能娶她,我一时糊涂……” “原来是你啊,你藏得可真够深的。” 一个冷冷的男声在身边响了起来。 蒲睢听着不对劲,战战兢兢地抬头一看,是夏樾。 夏樾在刚才和慕绿的交战中也受了重伤,一身都是血,但是现在听他说话的声音,却一点儿痛楚都感觉不到。看他的表情,有而不像是快死的虚弱。 蒲睢脑子有点转不动了。 他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夏樾冷笑一声,捡起地上的娃娃拍了拍灰,吩咐:“把人带走。” 蒲睢转头看过去,只见一院子的死人都爬了起来。 拍灰的拍灰,扯衣服的扯衣服,擦脸的擦脸。 叶彩唐也跑了出来,把慕绿扶起来,慕绿拼命的撸自己的头发,一边撸,一边抱怨:“天啊天啊天啊,我这头发真是费了,全是黏糊糊的, 第452章 易容大师 邰清华很抱歉。 虽然她易容术天下无双,也会口技,可以学各种声音。 可以易容成被揍了的小僧人池无,也可以易容成进殿和大家通话的屠戒,也可以易容成假装逃跑被吊死的小僧人,但是她没见过慕绿,只有谢止的一张画像,靠那张画像,想要易容的一模一样,那太难了。 声音就更没办法了,慕绿的声音是怎么样的,这只能亲耳听见才能模仿,描述也描述不出来。 蒲睢此时方恍然大悟,哪有什么鬼魂,哪有什么母子煞,哪有什么鬼娃娃,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吓唬自己用的。 他差一点蹦起来,但是脚还没离地,就被王统一脚又给踹到了。 王统骂道:“佛门清净地,竟然干出这些龌龊的事情来。还有脸喊,真是把月老庙的脸都丢尽了。” 真的是丢尽了,月老庙的住持长老们也没休息,一直在等结果,此时都匆匆赶来,看见被按着的蒲睢,扼腕叹息。 月老庙竟然出了这样的败类,住持长老们也都颜面无光,觉得丢人啊丢人。 丢人之余,对夏樾和慎咏志表示了万分感谢。 这一趟六扇门和大理寺打虽然没怎么打,但是都折腾的不轻,没有哪一个不是一身血的。 邰清华好容易把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理顺了,胡乱的一扎,拿帕子随手擦了擦脸上的血。 住持特意走到邰清华面前,双手合十:“这一次能够找出凶手,多亏了邰姑娘,老衲十分感激。” “不必客气。”邰清华摆摆手,大咧咧的说:“记得你们答应我的事情就行。” 住持连声道:“一定,一定。” 寺庙僧人的安抚工作,就交给月老庙里的僧人去做了。 慎咏志带着他的人先去洗漱更衣,叶彩唐他们也先回厢房去收拾。 刘沙从房顶上蹦了下来,手里拿着四根棍子,棍子上是四根几乎透明的丝线。 丝线的另一端绑在娃娃的手和脑袋上,刘沙一动,娃娃就动。他可能觉得怪有趣的,把娃娃捡回来之后,还在那里动来动去。 谢止夸奖道:“老刘还挺机灵的,突击了一会儿,学的有模有样的。” 之前他们去海天别院的时候,谢止的师父就给他们演示过,用看不见的细线控制木偶人,好像木偶人真的活过来一样。 谢止是海望天最心爱的关门小弟子,又聪明,当然什么都学会了。 可惜他要主场留在殿中,所以没办法,只好临阵抱佛脚将这个技术快速教给了刘沙,本来是想教给叶彩唐的,夏樾不同意。 夏樾的理由大家都无法反驳。 “你们看姻缘殿那个屋顶。”夏樾说:“那是唯一,也是最佳的位置。小叶不会武功,那地方趴的住么?可别鬼娃娃没指挥好,自己咕噜咕噜滚下来了。” 叶彩唐踹了夏樾一脚,夏樾面不改色。 大家看了看姻缘殿的屋顶,觉得夏樾说的有道理。 谢止安慰叶彩唐;“这次还是让给刘沙吧,下次有空我单独教你。” 叶彩唐:“哼!” 众人回去,男左女右,沐浴更衣梳头发,好一通折腾,大家终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叶彩唐对邰清华是很佩服的。 “邰姑娘你可真厉害,你给他们化的半死不活妆,可真像,学鬼叫学的也像。” 叶彩唐是会夸人的。 今日这事情,真的多亏了邰清华。 邰清华会武功,武功一般,但是她家有家门秘术,就是易容。 叶彩唐他们是不知道的,毕竟不熟,也想不到这一层。 邰清华第一次偷偷溜进月老庙被叶彩唐和谢止撞到,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转身就走了。 但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于是当晚,她第二次溜进了月老庙。 也去了姻缘殿,然后她惊呆了。 之前她的想法很简单,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进姻缘殿,把姐姐的那根红绳拿走,然后把红绳烧掉,就行了。 但是等她看见姻缘殿里的那株巨大的桃花树的时候,她呆住了。 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啊。 只见桃花树上密密麻麻的系着成百上千的红色姻缘绳,有高有低,有长有短,有新有旧,一树的红绳在风中舞动。 你想系一根姻缘绳上去,这很容易,但是你想在一树姻缘绳中找到特定的一根,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且这一根还是她姐姐系的,她连具体位置都不知道。 怎么找,名字在姻缘绳对折的内侧,需要一个个的打开,看名字,打开,看名字,打开…… 那一刻邰清华只觉得万念俱灰。 别说偷偷摸摸看一眼,就算是给她一天的时间,她都不确定能不能找到。 那一瞬间,邰清华甚至有一个恶毒的念头,干脆一把火把这棵树上的姻缘绳都给烧了吧,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一了百了。 好在她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算了。 一时没办法,邰清华也怕被发现,便打算先离开再想办法。 在离开的路上,她碰见了池无。 池无这人吧,嘴真的臭。 他半夜出来上茅房,想着这几天闹得鸡飞狗跳的就心里不痛快,不由的骂骂咧咧,说话很难听。 本以为这些都是私下的牢骚,没料到竟然被邰清华听了个清楚。 邰清华是个嫉恶如仇的姑娘,她不知道月老庙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她从池无的骂骂咧咧中,大约知道了有一个女子在月老庙被害了,但是,他觉得是那个女子自找的,活该? 邰清华一股气就涌了上来,正好,她也想弄清楚月老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她就把池无给抓走了。 虽然邰清华的武功和谢止夏樾比起来不行,和月老庙的僧人比起来还是可以的,而且她还有许多武功之外的旁门左道。 抓走池无后,邰清华一问,就都明白了。 然后她一想,抓凶手是正义的事情,她可以帮忙。找姐姐的姻缘绳是麻烦的事情,也需要找人帮忙,于是,她决定主动联系谢止和叶彩唐,看看能不能合作。 她帮忙引出凶手,成功之后,他们帮忙找出 第453章 挖不起的墙角 众人一商议,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于是便有了假池无被揍的生活不能自理的开头,一步一步,在整个月老庙营造出了慕绿冤魂不散,回来厉鬼索命的场景。 最终,让心虚的凶手心理防线全面崩溃。 当然除了凶手,其他的僧人今晚已经吓得够呛,除了吓哭的,可能还有吓尿裤子的,但是这就不深究了,回去换换就行。 这一通折腾已经是半夜,大家抓紧时间睡了一会儿。 好几日了,心里总有个事情,谁都没睡过一个安稳的囫囵觉。 这一觉睡醒已经是上午了,神清气爽。 找到了真凶,慎咏志便带着他的人先撤了,临走的时候,他心服口服对夏樾说。 “之前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你从江州来,在京城毫无根基也无建树,为何一来就得皇帝器重。如今我才发现,夏大人做事,风格果然自成一脉,与人不同。” 慎咏志这次算是开眼界,别人不说,至少昨夜那一场大戏,他叹为观止,佩服不已,大理寺是演不出来的。 甚至于慎咏志还想了半天,去找了一趟谢止。 他觉得谢止真是个人才,若是能召为己用,肯定能派上大用场。 慎咏志对人才还是很珍惜很尊重的,客客气气的问谢止:“谢先生,我对谢先生十分欣赏,不知谢先生是否愿意屈尊来大理寺,我定当以礼相待。” 谢止十分意外,慎咏志竟然竟然要挖夏樾的墙角。 还一点都不迂回,那么敞亮的挖。 哈哈哈,他在心里嘲笑了夏樾一番后,一本正经问慎咏志。 “慎大人,大理寺也不是不能去,但是我得问点实在的。” 慎咏志点头:“先生请问。” 谢止问:“大理寺,一个月多少钱?” 打工人打工魂,这当然是最重要的问题。 慎咏志考虑了一下,有些吃不准这个问题,于是道:“谢先生在六扇门,一个月多少工钱。” 谢止不屑道:“二两银子,还不够我一件衣服一个袖子的,真是作孽啊。如果慎大人开的工钱能够我衣食住行,那我自然考虑。” 慎咏志一听二两银子还不够谢止的一个衣袖,有点意外,但是他仔细一看,还真是。 之前他也没有太仔细的观察过谢止,只知道他是六扇门的一个师爷。 师爷嘛,虽然没有官职,但是个斯文人,是个文人,所以穿的干干净净的很正常。 但这会儿仔细以端详,这才发现不是那么简单。 慎咏志身为三品,自然是见过世面的,家里条件不差,能认出好坏的东西。 所以他这仔细一看就发现了,谢止这一身衣服价值不菲,那不是十两八两能解决的啊。再顺着往下一看,谢止腰上垂着块玉坠,那玉坠也不是便宜货。 慎咏志这一下就不太明白了。 你说你一个月二两银子,莫非是在逗我,不然的话,就这工钱,攒几年能买你这一身衣服?玉佩就不说了,那玩意儿不好估价。 慎咏志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请不起谢止。穿这么贵衣服的人,吃的也不会差,住的也不会差,一年没个千儿八百两,可能养不起这位爷。 但是夏樾也不是冤大头,他也不可能花那么多钱请一个师爷啊,就算这师爷会跳大神也不可能。 慎咏志决定不懂就问。 “谢先生,恕我直言。”慎咏志道:“你为什么会留在一个月二两银子的六扇门呢?” 这个问题直戳谢止的心窝子。 他长长叹了口气,悠悠道:“谁知道呢?” 在六扇门干了小半年,赚没赚不知道,反正贴了不少。 然后谢止就不想继续这个悲伤的话题,朝慎咏志拱了拱手,走了。 慎咏志特别郁闷。 为什么夏樾能有一个送钱的土豪朋友,还有一个不要钱的土豪手下,苍天大地,这不公平啊。 慎咏志走后,大家洗漱吃了早饭,陪着邰清华到了姻缘殿。 看着那颗姻缘树,大家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那密密麻麻飞舞着的红绳,这可怎么查啊,每一根都要看,看完还要做记号,不然的话,也不知道什么看了,什么没看。 而且还不能做出毁坏红绳的行为来,这可是无数人的心愿,不能糟践。 真是要了命了。 邰清华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大家。 这可是咱们当时说好的啊。 现在你们的事情完成了,我的事情也必须完成,要不然的话,我可不答应的。 夏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正打算让大家捏着鼻子干吧的时候,管理姻缘殿的僧人走了过来。 “夏大人。”僧人道:“你们要查三年前的姻缘绳,并不在这棵树上。” “啊?” 僧人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厢房门口,里面是一个一个的箱子。 僧人说:“因为月老庙每年都有无数香客,这树上的位置有限,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会把姻缘绳从树上解下来,收进箱子。” 不然的话,树就满啦。 说的十分有道理。 众人燃起了希望,如果这姻缘绳是按时间放的,那就太好了,只要知道邰清华的姐姐是在什么时候来求的姻缘,就能精准的超出那个时间段的姻缘绳。 那得省多少事儿啊。 邰清华也很高兴。 僧人打开了厢房的门,厢房里有好几十个箱子,都是可以藏人的那种大箱子,一个一个摞在一起。 僧人道:“这房间里,都是三年前。” 众人看着几十个箱子,仿佛看见自己在月老庙里熬白了头,熬弯了腰,熬成了婆。 “这……”夏樾抱着最后的希望问:“没有按月份标出来吗?” 僧人很遗憾的摇头。 然后僧人就退下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然后夏樾就带着自己苦命的手下,开始了无穷无尽的人工搜索之路? 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夏大人没有那么老实。 夏樾当时就去找了住持。 “住持大师,这次的事情,月老庙不应该啊。” 住持很是汗颜,真的不应该,是他管教无方。 “这次能够抓住凶手,邰清华姑娘,可算是居功至伟。” 住持连连点头。 “她 第454章 真死假死 叶彩唐也觉得邰清华是个有意思的姑娘,跟夏樾说:“大人,你说邰姑娘是不是挺好看的。” “啊?”夏樾随口道:“你说长得吗,没注意,我每次见她都打扮的鬼里鬼气的。” 幸亏邰清华不在这儿,要是在的话,肯定要揍夏樾。 我一个漂漂亮亮大姑娘,为什么每次都要打扮的鬼里鬼气的,不是一身血装和尚,就是上吊装和尚,要不就是一身血装女鬼,还不是为了帮你们破案。 但是夏樾毫不在乎,他只想在叶彩唐面前表达一下自己的立场。 姑娘,什么姑娘?不存在的,我眼里没有其他的姑娘。 “啧啧啧。”谢止看着夏樾那嘴脸,看不下去的扭过头去。 扭过头更糟心了。 沈星瑶正在黄泉聊天,两人骑马走在最后,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说什么。 墨粉骑马在王统和刘沙中间,三人也在说什么。 真是糟心。 谢止索性抽了马儿一鞭子,走在前面。 从月老庙回京,要经过一大段荒凉的地方,包括一段坟地。不过他们这一群人是没有什么危险的,别说碰见恶人,就是碰见恶鬼,那也不怵。 众人也不着急,反正今天天亮可以赶回去就行了,赶回去也没有什么急事。 正走着说着,看着花儿草儿的,突然一马当先的谢止折了回来。 王统第一个发现了,有些奇怪道:“不对劲,谢师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谢止正策马往回奔,那速度还挺快,是赶路的速度。 王统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有点不对劲,连忙加速迎了上去。 两边快要碰上的时候,谢止喊道;“快跟我来,前面坟地诈尸了。”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会有诈尸的事情? 众人都惊呆了。 谢止喊完之后,便调转马头往回跑, 众人心里一边嘀咕,一边只好跟上。 这都什么事儿,刚从月老庙装神弄鬼出来,又碰上诈尸,他们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六扇门也不是管这个的啊。 众人只好一边吐槽,一边跑。 很快就迎上了两个疯狂在路上跑的人,一边跑,一边喊。 “诈尸啦,诈尸啦!” 谢止道:“我刚才碰上的就是他们,在前面。” 众人迎尸而上,前面是一片坟地。 刚才应该是有人的,但现在没人了,估计都跑了。 好在王统会过日子,刚才他硬是抓住了一个喊着诈尸逃跑的人,强迫他一起回来了。 诈尸不诈尸的先放放,总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人穿着短打褂子,一看就是谁家的帮工。 他被王统扔下马,就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指向一边:“那边,那边,诈尸了……” 众人看过去,只看见一个棺材。 谢止一马当先走了过去。 这是一个还挺不错的棺材,上面有木杆和绳子,应该是刚被抬来下葬的。 谢止往里面看了一眼,道:“里面有人。” 然后他想了想:“不对,里面有尸体。” 棺材落在地上,棺材盖子也被打开了,乱七八糟的扔在一旁。 棺材里有尸体不是很正常吗,看这人的打扮,穿着白衣扎着白腰带,这本来就是一支送葬的队伍啊。 但是那人说什么都不肯过去,指着棺材颤抖道:“里面的尸体,刚才动了一下。” 这话让众人都愣了一下,叶彩唐赶忙走过去。 尸体动了? 尸体在什么情况下会动,正确的答案不是诈尸啊,难道你们就没想过,可能是深度昏迷或者假死吗? 说明人还活着呢,还能抢救一下。 但是叶彩唐跑过去看见棺材里的尸体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这是一个孕妇的尸体,小腹挺的高高的,像是已经有了八九个月的身孕。 孕妇非常年轻,长得也好看,化着淡妆,像是睡着了一样。 这更作孽了,叶彩唐等不及让人将她抬出来,连忙将身体探进棺材里,伸手摸了摸她的脉搏。 万一能救,那不是救一条命,这是救两条命啊。 挑夫看着叶彩唐半个身体都探进了棺材,吓得都不会呼吸了。 但是叶彩唐并没有被鬼抓住吃掉,而是好好地又抬起了头。 “没呼吸脉搏了,真死了。”叶彩唐道:“但是身体还是软的,刚才你们看见她动了是吗?” 挑夫连连点头。 “可能是回光返照吧,或者是身体的一些条件反射。”叶彩唐叹口气: “青天白日别自己吓自己,哪有什么诈尸。” 那人见这里有这么多活人,慢慢安心一点,点了点头。 “行了,赶紧把人叫回来。”夏樾道:“死者为大,丢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挑夫连连点头,赶紧跑着去找人。 大部分人也没跑远,主要是腿软。 很快,送葬的人就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十几个人,有丫鬟小厮,还有管家扶着个老爷,匆匆赶来。 赶来以后他们也呆了。 棺材里的尸体已经被搬了出来,正躺在地上。 几个人围在尸体旁边。 老爷一见有点心梗,死者为大,你们这是干什么?把尸体从棺材里搬出来成何体统,不怕本来没诈尸的,现在诈尸了吗? 而且好像还有人正在摸尸体。 老爷一看都要炸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对尸体动手动脚,还四五个人围着,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老爷气的直喘,下人们见不是诈尸也不怕了,连忙都跑过来,人没到已经开始喊了。 “哎哎,哎,都在干什么呢?”小厮们忙冲了上去,然后看见在尸体上动手动脚的不是男人,而是个姑娘,面色稍微好了一点。 管家也扶着老爷到了。 夏樾回头一看,哎,竟然还认识。 不过这人官职很小,是个九品县尉,叫做陈才良,见过,没有来往。 那人一见夏樾,立刻道:“这不是夏大人吗?怎么会在这里遇见您。” 九品见到三品,那和三品见到皇帝的感觉也差不多,立刻就恭恭敬敬了。 “我正好路过。”夏樾道:“这是你……” “是下官的一房妾氏。”陈才良道:“临近生产,突然心 第455章 剖腹产 但此时,叶彩唐从尸体上抬起头来,喊道:“你们别聊了,一会儿再聊,先说正事。” 夏樾忙道:“如何?” 叶彩唐道:“胎儿还是活的。” 一句话,陈才良惊呆了,颤抖道:“这,这是什么意思,这位姑娘……” 夏樾这会儿不敢说叶彩唐是仵作,不是仵作不能见人,是怕陈才良胆子小,看见仵作在自己小妾尸体边转来转去,给吓着了。 “这是我未婚妻叶彩唐,她会一些医术。”夏樾道。 仵作多少都会点医术,也没毛病。 “哦哦哦。”陈才良恍然,对叶彩唐十分客气:“原来是叶小姐,失敬失敬。” 叶彩唐摆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叶彩唐道:“陈大人,你的侍妾虽然已经死了,但是肚子里的孩子还活着,看她的肚子应该已经到了可以生产的时候,这孩子还能救。” 陈才良面上露出惊喜之色:“孩子还能救?那那那,那老张,快去找大夫……” “来不及了。”叶彩唐道:“别找大夫了,赶紧去找个稳婆,再找个奶妈。” “对对对,对对对。”陈才良一副我糊涂了的表情:“老张赶紧去,找稳婆,找奶娘,还有衣服被子……” 陈才良仿佛突然开了窍,孩子在这荒山野岭生下来已经很委屈了,总不能连衣服包被都没有,光溜溜的抱回去吧。 不过听叶彩唐说找稳婆,他还以为是让稳婆来接生,可是娘已经死了,这要怎么接生呢。 他正准备问,却看见叶彩唐拿出了一把刀来。 陈才良打了个冷颤,忙道:“叶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叶彩唐做了个用刀划开的动作。 “她已经死了,没有办法自己生产,孩子没有办法用常规方式生下来的。现在想要救孩子一命,只能把大人的肚子剖开,直接把孩子拿出来。” 俗称,剖腹产。 陈才良惊呆了。 “快。”叶彩唐敲了敲棺材盖:“事不宜迟,再等孩子在里面闷死了,快决定救不救。” 陈才良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点头:“救,救,请叶小姐一定要救救孩子。” 一个妾死就死吧,孩子若是能保住,那真是意外之喜。 叶彩唐让人将本来送葬队伍中用的白布搭一个临时的遮掩处,然后就拿起了刀。 要是活人还有诸多顾虑,死人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也不会挣扎也不会乱动,失血过多也不会再死一次。 虽然要对尸体开肠破肚,但是这一点叶彩唐一贯有自信,我是为你好,你就算是诈尸,也要给我先磕个头才能走。 不得不说,这份霸气不是一般人有的。 陈才良的如夫人,虽然已经死了,但是旁的男人也不好看她袒胸露腹。在场的女眷,沈星瑶和墨粉,虽然都是女子,但胆子没那么大,又没成亲,叶彩唐也不指望他们能帮忙。 她看了看,叹口气。 只能做一个孤勇者。 众人在外面等着,陈才良来来回回的转来转去,嘴里念念叨叨的,仔细听的话,正在念佛。 看来他虽然不太在意这个妾氏,但是对孩子还是在意的。 很快,血腥味就从帐篷里传了出来。 陈才良紧张的都喘不过气来,夏樾虽然和他没什么交情,也能理解一个父亲的心情,安慰了他几句。 夏樾的安慰让陈才良十分感动,连连道谢。 其实没过多久,毕竟叶彩唐现在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驾轻就熟了,也没有对母体安危的担忧,下刀非常利落。 就在陈才良转了第四十圈的时候,叶彩唐在里面喊了一声:“谁送个火进来。” 外面的人都愣了一下,然后陈才良忙道:“我,我。” 有人连忙将火折子递给陈才良,陈才良钻了进去。 可怜陈才良,钻进去,看清楚躺在地上的妾氏,都没来得及看孩子在没在,然后就吐着跑了出来。 火折子也落在了地上。 叶彩唐刚伸手要将手术刀递过去,就看见陈才良夺路而出,然后外传来呕吐的声音。 …… 叶彩唐深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没骂人。 虽然能理解,还是想骂一声。 现在是救命的时候,能不能来一个可以干活的人? 好在夏樾立刻就钻了进来。 “现在怎么办?”夏樾面不改色,也不去看女尸。 还是大人靠谱。 叶彩唐立刻道:“用火给刀烤一烤。” 夏樾应一声,点燃了火折子,然后将刀放在火上烤。 叶彩唐已经将婴儿从尸体的腹中取了出来,一个皱巴巴的男婴,皱眉闭着眼睛,还连着脐带。 婴儿是活的,但可能还是有点闷着脸,脸色稍微有点青,而且他闭着眼睛,虽然有呼吸,但是没有哭。 那可不行。 婴儿在母体体内的时候,肺泡处于闭合的状态,是不需要进行空气呼吸的。 当婴儿出生之后,羊水可能会在宝宝的背部,使宝宝不能够正常的、很好的进行呼吸。所以第一声哭声是重要的,可以帮助宝宝打开肺泡,排出多余的羊水,建立正常的呼吸功能。 叶彩唐将婴儿放在刚才已经铺好衣服的地上,然后抓起他的小脚,开始弹弹弹。 弹! 再弹! 弹弹弹! 夏樾将刀消毒好,又再等刀凉下来,一抬头看着叶彩唐正在弹婴儿的脚,那脚小小的只有掌心大,又红又嫩,叫人看着怪不忍心的。 “你……”夏樾犹豫道:“你这样弹他做什么?” “一定要哭出来才行。”叶彩唐认真说了一句,又弹了一下。 婴儿感受到了外界的力量不是自己可以抗衡的,终于皱起了小鼻子小嘴巴,委委屈屈的嗲嗲嫩嫩的哭了出来。 外面的人都蹦了起来。 这时候他们才有真切的感觉,生了生了。 一直提心吊胆的众人都高兴起来,虽然孩子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谁不喜欢看见新生命呢,刚才差一点把苦胆都吐出来的陈才良,更是在听夏樾说是个男孩之后,高兴的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道。 他从口袋里开始摸钱,给大家发红包。 下人自然开心,谢止他们不在乎这三瓜 第456章 吞金自杀 陈才良连忙将手擦了擦,跑过去抱孩子。 这孩子现在其实是很丑的,刚从母亲的肚子里出来,这里又没有热水,没有办法清洗,皮肤皱巴巴的,身上又是血又是白色的胎脂,丑萌丑萌的。 陈才良也有点惊住了,抱过孩子后,有些担心的问叶彩唐。 “叶小姐,这孩子……身上怎么是这个样子?” 他这年纪肯定是有孩子的,但是孩子抱出产房都是清理洗干净的了,哪里有这么原汁原味。 “哦,别担心。”叶彩唐道:“这叫胎脂,是保护婴儿皮肤的,每个孩子刚生下来都有的,洗洗澡,过两三日自然就消失了。” 陈才良恍然大悟,连声道:“那我就放心了,那我就放心了。” 虽然婴儿现在很丑,不过陈才良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喜悦,叫人看着从心里相信他是真的喜欢这孩子,非常喜欢。 虽然在夏樾面前,他的官职很小,但也是朝廷命官,生活条件不会差,这一把年纪肯定儿女都不少,看样子是喜欢这个小妾的,小妾虽然病死了,但是留下了儿子,肯定高兴。 大家也为这孩子感到安心,虽然出生没见着娘,但是陈才良应该不会亏待他,老来得子,更是疼爱才对。 大家都围着婴儿稀罕去了,叶彩唐就苦命了。 能者多劳,她还得去给孩子娘的伤口缝合上。 总不能敞胸露怀的让人走,那太不尊重死者了。 叶彩唐这个特殊的职业,对死人是没有恐慌的,但是这不等于没有敬畏之心。因为对生命的敬畏,无论什么样的死者,开膛皮肤也好,开颅切片也好,走的时候,都会尽量还原。 于是叶彩唐拎着工具箱又回去了。 她的心情现在是挺轻松的,外面奶娘来了,给孩子喂上了奶,别人不好意思看,沈星瑶和墨粉还是可以看的,一边看婴儿使着吃奶的劲儿吃奶,一边轻轻戳一戳他的小脸蛋。 婴儿天然萌也天然呆,不用特意装可爱也很可爱。 叶彩唐熟门熟路的面对一片血肉模糊。 将所有器官还原,然后将一层层皮肤缝合上,今天面对的虽然也是死人,可是救了一个小宝宝,她甚至想哼着歌儿。 突然,叶彩唐咦了一声。 阳光灿烂,临时搭建的帐篷没有顶,只有边上的大半圈,阳光照在死者的伤口上,叶彩唐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她怎么看见伤口里有一点金光。 叶彩唐毫不犹豫将手伸进去,在里面一阵摸索,拿出来一个东西。 这是一个沾满了血,但是坚硬的,金灿灿的东西。 外面的婴儿喝饱了,闭着眼睛呼呼的睡。 陈才良今日亲自给小妾送葬,万万没料到救回了一个孩子,又是紧张又是害怕又是高兴,这会儿也觉得累了,坐在一边休息,就等叶彩唐将尸体处理好,就一起回城。 他心里盘算着,可一定要给叶彩唐送份大礼。 人家救了自己的孩子,而且还是夏樾的未婚妻,这礼物一送,人高兴了,这关系不就名正言顺的搭上了吗?以后孩子满月周岁的日子,上门去给救命恩人磕个头,不就渐渐熟悉了吗? 夏樾对他有恩,这可比夏樾欠他人情,更容易搞好两人的关系。 但是过了一会儿,叶彩唐神情严肃的出来了。 夏樾一看她这表情,就觉得有事儿。 叶彩唐走过来,便问陈才良:“陈大人,你说你这小妾是急病死的,是什么病?” “心口痛。”陈才良道:“当时我不在家,听大夫说的,梁玉突然心口痛,肚子痛,但稳婆看了又不是要生产,然后痛了好一阵子,就没气了。” 叶彩唐追问:“到底是心口痛,还是肚子痛?”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呀。 陈才良被问住了:“好像是心口也痛,肚子也痛吧。据下人说,是突然的痛了起来,痛的很厉害,满床的打滚的那种,大夫来看了也说不出是什么问题,也没有中毒。” 这种描述绝对不是心口痛,至少不仅仅是心口痛。 但是瞬间觉得不对:“叶小姐,你这么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叶彩唐手里拿着一个帕子,帕子上也是血淋淋的。 帕子打开,里面是个血呼啦几的小东西。 陈才良想着刚才看见的血肉模糊,想来这东西可能就是从梁玉的肚子里拿出来的,突然有一阵的恶心翻涌上来。 “这是……”陈才良捂住嘴:“这是什么东西?” 叶彩唐找人拿了水囊,将那东西放在地上,用一根棍子挑着,稍微洗了洗。 好在血迹是新鲜的,很容易就冲掉了,虽然不会冲的特别干净,但是已经能看出来,这是一个耳坠。 对,就是女子戴在耳朵上的耳坠,没有针,但是有几个圆形的亮片。 众人都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从死者的腹部找出来的。”叶彩唐道:“这个物体,划伤了死者的肠子。” 陈才良突然明白过来:“叶小姐的意思,梁玉是……吞金死的?” 民间是有这种自杀的方法的,吞金可以自杀。 黄金本身是没有毒的,但是黄金密度大,重量大,在吞下的过程中,下坠压迫肠道,又无法排出,所以吞金者是疼痛难忍折磨而死,金子在肠道中下滑的过程中也有可能划破肠道,致人死亡。 梁玉肠道中的黄金耳坠,大约就是这样。 叶彩唐道:“金耳坠划破肠道确实可以致死,至于是不是唯一致死原因,是不是还有心脏方面的问题,我要将心脏取出来看一下才知道。” 如果是心脏有问题死亡,按心脏一定已经包庇了,不会是健康的正常的样子。 叶彩唐这话说的是很正常的,理所当然的,理直气壮的,但是陈才良被吓懵了。 “取取取……取什么?” “心脏。”叶彩唐温和道:“取出来看一看,就知道有没有问题了。” 现在陈才良不仅仅是想吐了,而是想昏过去了。 倒是夏樾事不关己,非常冷静。 “小叶,你的意思是,陈大人的如夫人,不是病死,是自杀的?” 第457章 动物园 “这不好说。”叶彩唐实事求是:“只能说,她的死和身体里的这个金子是有关系的,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要具体解剖看过才知道。至于这个可以致死的金器,是自己吞下去的,还是被人逼着吞下去的,这也是看不出来的。” 陈才良惊呆了,他张了张嘴:“这怎么可能,梁玉不会自杀的。” 虽然大家不认识梁玉,不知道她在家中如何,但是梁玉生产在即,肚子里的孩子每日都在和她互动,这种情况下,除非逼到绝境,不然一个即将为人母的人,怎么可能自杀。 就算是自己不想活了,也要将孩子生下来再死啊。 而且看陈才良对孩子的态度,对梁玉也不可能差,怎么不再熬一熬。熬到生了孩子,只要生了孩子,在陈家就能母凭子贵,地位稳定。 若不是自杀,那就是他杀了? 夏樾看向陈才良,若是他杀,那这就是人命官司了,而且是杀害一个即将临盆的妇人,这该有多恶毒? 一时间陈才良的表情非常严肃,也非常复杂。 大家都知道他想了很多。 就算是命案,这也不是一起普通的命案。 梁玉是内宅妇人,又怀着孩子,她若是被害,凶手的范围几乎可以想象的出来,左右不过是陈才良后院的妻妾吧。 不过也挺奇怪的,就算是想害梁玉争宠,那也该早下手,何至于等到孩子都要生了才反应过来。 虽然说起来很残忍,但是深宅内院,一个正房夫人想要弄死一个妾室,那真是有一百零八种方法,哪怕是老爷再宠爱,除非你每天都看在眼皮底下,要不然也没用。 就像是婆婆和儿媳妇,婆婆想要磋磨儿媳妇太简单了,各种理由能写出几十本书来。 “夏大人。”陈才良道:“此事,此事确实很意外,我今日实在是大悲大喜,现在有些转不过来。不知能否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回去查一查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樾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夏樾也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 陈才良实在是担心的太多了,六扇门就算再闲,也不会去管别人内宅的矛盾的,哪怕可能牵扯到了人命,内宅里妻妾之争的一条人命,可不会让他放在心上。 夏樾点头。 陈才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家丑不可外扬,他一点也不想这事情闹到六扇门,闹得人尽皆知,脸都没了。 而且大梁京城,官员家的家里如果闹出丑闻的话,是会影响本人的仕途的。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后宅妻妾都不能维稳,如何能做大事? 不过梁玉的死因还是要弄清楚的,叶彩唐又折返回去。 这次就方便,最难的开膛都做了,剩下的很快。 叶彩唐无比熟练的掏出了死者的心脏和主要器官检查,均没有发现明显的病变现象,然后塞回去,刷刷刷给缝上了。 皮肤缝合完成,然后将血迹擦一擦,换上一件新衣服,乍一看,梁玉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平静,安稳,安详,脸上抹了胭脂水粉,因此也看不出苍白来。 等叶彩唐处理好了,陈才良进去看了一回。 他站在棺材边,看着梁玉直叹气,但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一直到叹完了气,这才道:“你好好走吧,孩子你别担心。” 说完,陈才良就退到了一边,招呼下人。 陈府的下人今天是开眼界了。 先是诈尸,然后棺生子,然后验尸,怀疑他杀,真是一辈子的精彩都在今天经历完了。他们看自家老爷倒是还好,看着叶彩唐站在一旁,夏樾一边给他倒水,她一边洗着手上的血迹,然后用帕子擦。 一边擦,一边面无表情的看向棺材,那真是冷酷无穷,就像是…… 叶彩唐默然丢了帕子。 雨夜屠夫岂是浪得虚名。 陈才良指挥手下将棺材重新封上,不管是害死还是自杀,都是要入土为安的。 夏樾他们就不用等着一起了,和陈才良打了招呼便先走了。 陈才良连连给夏樾作揖,也不忘感谢叶彩唐,表示等这事情处理好了,回去一定登门道谢,感谢叶彩唐的大恩大德。 叶彩唐心里默默的算了一下,感觉妥。 救了陈家小公子的一条命呢,怎么也得发个大点的红包吧? 倒是陈才良看叶彩唐的眼光,说实话是有点纠结的,虽然夏樾号称她只是会医术罢了,但是她有些事情做的真不像是会医术的样子。 夏樾走后,陈才良甩甩头,不管了,爱会什么会什么吧,只要记住她是夏樾的未婚妻就行,多好的一条路子,抓不住那就是自己傻。 离开陈才良,众人继续往回走,但是都十分唏嘘。 沈星瑶随口道:“这种有妻有妾的后院真的太可怕了,哪一天被人害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是吧?” 沈星瑶其实是有感而发,随便说说,也没有特定的跟谁说。 是黄泉非常自然的应了声:“对。” 大家都看他,沈星瑶也看他。 黄泉莫名其妙,两手一摊:“看我干什么,难道不对吗?” “对,你说的对。”夏樾第一个附和:“有情有义的,一辈子一个就够了。那一院子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再多有何用?” 小团体的男人们达成了空前的统一,一时间气氛十分融洽。 马蹄哒哒哒,回了六扇门。 果然第二天,陈才良就迫不及待的上门了。 带着据说大梁的最高礼仪,用红纸包的糕点,酒,茶,糖,这是四色礼。 系着红绳子的两只活猪,八只活鸡,两只活羊,两对兔子。 他们现在住在夏樾的宅子里,陈才良也是直接去了夏府。 东西都运进去后,就在大门后的院子,只听见鸡在叫,羊在叫,猪在叫,兔子在跑,那叫一个热闹。 当然还有一盘用红纸包着的铜钱。 还真没有银子。 陈才良是官员,就算是有钱,也不能露财,给夏樾送钱,那是不妥的,只能象征意义的送一点,礼轻情意重。 当叶彩唐听着消息赶出来,看着满院子热热闹闹的动物时,不由的惊呆了。 屠夫,也没 第458章 深夜上门 叶彩唐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一个院子里活蹦乱跳的小动物,整个人都呆住了。 要是光送个什么鸡鸭兔子还行,竟然还有两头猪,这玩意儿可怎么弄啊。 养着也不好养吧,这家伙吃的不少,而且还臭的很。 人家送的,也不好拿去卖。 自己吃的话,一头猪得有多少肉,这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吧,可这个年代又没有冰库冷柜什么的,吃不完会坏的吧? 这短短的一瞬间,叶彩唐想了很多很多,愁的都不行了。 她大概没意识到,这是第一次为了有太多的肉而发愁。 陈才良没有感同身受理解叶彩唐的忧愁,热情激动的迎了过来。 “叶小姐。”陈才良只是不好握住叶彩唐的手,但是激情丝毫不减:“叶小姐,今日我上门,是特意向叶小姐致谢的。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叶彩唐觉得陈才良这么会为人处世,这官实在是太小了。 “陈大人太客气了。”叶彩唐忙道:“都是应该的,谁遇见这种事情都会挺身而出的,最重要是孩子没事儿,那就太好了。” 救了一个孩子一命这件事情本身,给人带来内心的满足和自我荣耀的感觉,就已经很多了,比陈才良送了这一院子的鸡鸭猪兔还要多。 叶彩唐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吃不起一顿肉的叶彩唐了,院子里的这些,并不放在眼里。 但这是陈才良的心意。 夏樾对陈才良这人如此会做人也很满意,当下宾主齐欢,叶彩唐收下了这些不算贿赂的谢礼,夏樾中午让厨房做了一桌子好菜,并且满口答应等孩子满月摆满月酒的时候,一定去贺喜。 陈才良是会过日子的,夏樾是不会空手去的,也不会送拿不出手的礼物,他和夏樾来往,夏樾无论如何不会让他吃亏的。对于那个自己未婚妻从鬼门关救回来的孩子,那就更会另眼相待。 说句长远的,只要叶彩唐和夏樾这未婚夫妻不崩,日后孩子长大了,无论是不是入仕途,夏樾都会顺手照看点。 夏樾现在是三品,日后呢,他是天子近臣,前途不可限量,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不用特意做什么,哪怕只是随便说一句话,自然有人去做事。 到时候同样的两个年轻人,一个是陌生人,一个是自己救回来的孩子,会偏心谁那还用说吗? 陈才良千恩万谢的走了。 所有的活物都送去了厨房,厨房的人也有点傻眼。 “少爷,这么多活物,咱们这也养不下啊。” 夏樾看了看:“该杀杀,该吃吃,给大家伙儿都分点。” 不过夏府毕竟只有夏樾,叶彩唐和沈星瑶三个人住,虽然都已经重新装修好了,人数还是有限。 那么多肉,还是分不了。 夏樾想想:“再拿去给六扇门的兄弟们分一分,问问林婶要做点什么么?” 叶彩唐突然灵光一闪蹦了起来,举手道:“要要要。” 众人都看着他。 “做猪肉干,猪肉脯。”叶彩唐道:“我会做,但是不会做,找两个人给我打下手,我叫他们做。” 叶彩唐在厨房的特色就是,会做,不会做。 理论知识九十五分,动手能力五十九。 但是好在现在有材料,有人工,夏樾才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挡她的路,大户人家的后院都是夫人当家的,你爱干啥就干啥去吧。 于是叶彩唐将林婶接来,杀了两头猪,把肉给大家分了一圈之后,多余的指导大家做猪肉干,猪肉脯。 这两种都可以放,夏天过去了,天越来越冷,就更可以放了。而且京城的大户人家都是有冰窖的,夏家也有,可惜这几年无人住,因此冰窖无冰,不过不要紧,夏大爷财大气粗,没有买就是了。 那就更不担心坏了。 叶彩唐今天在厨房忙活了半日,回到房间觉得累坏了,洗漱后倒头就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被敲醒了。 叶彩唐揉着眼睛出来了,然后就看见了夏樾,夏樾旁边还有一个婆子,婆子怀里抱着个襁褓,似乎是个婴儿。 叶彩唐很奇怪,这是什么意思? 然后婆子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叶小姐,求您救救这孩子。” 第459章 不是孤儿 “咦?”叶彩唐奇怪看向襁褓中的婴儿,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夏樾在外面有情况?私生子找上门来了?要认祖归宗? 幸亏她只是这么随便想想,没有说出来,要不然的话,肯定要被教训。 当然也不能怪叶彩唐想太多,毕竟以前电视小说实在是看的太多了,狗血剧情都是这么安排的。 这是他们感情路上的一大坎坷,一般在你解释我不听,你说啊我不听,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之后,会发现这个孩子其实是夏樾的已经不在人世的兄弟的托孤,而他的兄弟牵扯一桩冤案被皇家追杀,最后真相大白后两人抱头痛哭,更加情比金坚。 谁也想不到,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叶彩唐心里已经脑补出了一场恩怨情仇,缠绵悱恻,刀光剑影的大戏。写出话本卖给说书人,肯定能卖出二两银子。 扑通一声,嬷嬷跪了下来,打断了叶彩唐的浮想联翩。 叶彩唐吓了一跳,忙道:“这是怎么了?” “求小姐救人救到底,救救这孩子吧。”嬷嬷哭道。 叶彩唐不习惯这个,连忙将人扶起来。 她仔细看了看,这才看清楚,襁褓中的婴儿皱巴巴红彤彤的,睡的香香甜甜的,这孩子眼熟啊,不正是昨天从棺材里救出来的那个棺生子吗? 洗干净了,果然好看了许多。 夏樾道:“外面有风,抱着孩子进去说吧。” 一个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人家,抱着个刚出生都没满一天的婴儿,站在外面确实不好。 夏樾府里没有奶娘什么的,但是有生过孩子会带孩子的下人,洗衣做饭洒扫,每一个地方都要用人。 于是夏樾命人去找了两个有孩子有经验的妇人来照顾孩子。没有奶娘,这临时也不好找,只好先熬一点米粥,如果孩子饿了,糊弄他两口吧。 婆子进了屋,坐下。 叶彩唐温和道:“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你说。” 孩子娘亲的死就是个疑问,叶彩唐不得不多想几分,是不是害死孩子娘亲的人,看见竟然斩草不除根,害怕春风吹又生,所以又想害这个孩子? 这也太过分了。 婆子道:“我老头子是陈府里看门的,给陈府看了一辈子的门,他走了以后,陈府可怜我没处去,就让我继续待着,我身体不好,做不了什么,就给花园里松松土,抓抓虫。” “平时呢,我就住在厨房边的一个小屋子里,那里没什么人来,府里的人也不管我,前些日子我却碰见个好人。就是这个孩子的母亲。” 据婆子说,她和陈才良的妻妾们是没有来往的,她没资格到她们面前去,她们也嫌弃她这样一个又老又脏的婆子,平日里偶尔看见,都是厌恶。 但是那一日她在花园里休息,却碰见一个来散心的姨娘,身怀六甲,快要临盆。她也不知这是哪一房的姨娘,可是那姨娘却一点都不嫌弃她,见她不舒服,扶她坐下还给她喂水,还给了她一点银子,让她找大夫抓药。 婆子深受感动。 婆子道:“后来我打听了,那是老爷养在外面的外室,叫做梁玉,之前大家都不知道,是最近要生产了才接进府里来的,是老爷的四姨娘。” “四姨娘在府里不和谁来往,安心养胎,可谁知还是出了事,生产在即,急病死了。我当时就挺难过的,偷偷摸摸在府里给烧了纸钱,想着好人不长命啊,可谁知老爷带着送葬的人回来,说孩子没死,孩子救回来了。” 婆子说起着的时候,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虽然娘死了,可是孩子没死,有种希望传承的感觉。 但是夏樾打断她。 夏樾道:“你在陈府多年,对府中人事肯定非常了解。你觉得这四姨娘梁玉,真的是病死的,还是另有隐情?” 婆子就算在府里什么都不敢说,现在都偷了小少爷出来了,那肯定是回不去了,再没什么不敢说了。 “肯定是被人害死了。”婆子说:“我和四姨太聊过两次,她性情温和,说起孩子虽然有些忧郁担心,可十分期盼爱怜,我不相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撇下孩子自杀。” 婆子说的,也是叶彩唐的揣测。 婆子说:“今天晚上我睡不着,在花园里转转,却看见两个黑影鬼鬼祟祟的,商议着怎么把这孩子弄死。我当时都吓死了,想要赶忙去告诉老爷,可是走了两步回想了一下,感觉两人中有一个的声音,就是老爷身边的小厮,我就不敢去说了,无凭无据的,老爷怎么会相信我呢?” 叶彩唐怜惜的看孩子一眼。 这孩子也是命苦,出生入死,没能见亲娘一面。刚睁开眼,就有人虎视眈眈,要他性命。 婆子道:“凶手既然能害了四姨娘,也就敢害小少爷。老婆子我看了一辈子,在大户人家,想害死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实在是太容易了。” 于是婆子想来想去,想的睡不着觉。她干脆豁出去了,将孩子给偷了出来。 今日陈才良大张旗鼓来夏府谢恩,谁都知道是夏樾的未婚妻救了小少爷,这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所以婆子左思右想,便来了夏府求救。 婆子说完,就眼巴巴的看着叶彩唐。 叶彩唐真是哭笑不得。 婆子说的她都懂,但是这孩子又不是没爹没娘,要是个孤儿她还能说帮一把也没什么。人家是有亲爹的,亲爹是很重视这个孩子的,婆子把孩子偷出来是走投无路,他们难道还能偷偷给养不成? 那成什么了? 拐卖销赃一条龙? 夏樾也是这么想的,好心也不是这么个好心。 夏樾板起脸来:“简直胡闹。” 这会儿陈府也不知道发现孩子丢了没,要是发现了,说不定马上就要来报官。 陈才良说不定想想他和自己正有交往,就选了六扇门报官。 这下好了,这该怎么说? 台下何人状告本官? 夏樾立刻吩咐人去陈家,请陈才良过来一趟。 第460章 酸辣鸡爪 婆子一听夏樾竟然要将孩子交还给陈才良,顿时就惊了。 “不可啊,大人不可啊。”婆子连忙过来阻止:“这孩子若是回了陈家,定是要被害死的。” 婆子确实是一片好心。 但这不是留下别人孩子的理由。 夏樾冷声道:“所以你要本官和你一起拐卖婴儿,知法犯法?等到时候陈才良找到孩子,一纸奏折告上朝廷,你一把年纪人头落地,本官一家老小,陪你人头落地?” 叶彩唐吐吐舌头,乖乖,夏樾生气了。 不过这事情确实做的太离谱了。 婆子被夏樾怼的愣了一下,然后才梗着脖子道:“那这孩子若是送回陈家,被陈家的人害死怎么办?” 婆子以为她这么一说,夏樾就会犹豫。 但我们冷血冷心肠的夏大人真的不会。 “这孩子不是本官的责任,这是陈才良的孩子,如何保护他,这是陈才良的责任。”夏樾有理有据:“但杀人是律法不允许的,这一点,本官自然会和陈良才说明。” 天下那么多可怜人,都当成自己的责任,那是要把自己累死吗?他们今天已经救了这孩子一命,算是仁至义尽了,不至于盲目奉献。 叶彩唐看着呼呼熟睡的孩子,虽然孩子确实可怜,但是这事情确实不能办。 很快,陈才良就匆匆赶来。 陈家已经发现孩子丢了,正在翻箱倒柜的找孩子呢,谁也没想到竟然被人偷了。 陈才良看见孩子正安稳的睡在小床上,旁边还有妇人在照顾,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他倒是也没有责怪偷孩子出来的婆子,但是表情很复杂。 孩子是无辜的,若是回去就会被害,孩子也是可怜,夏樾正想要和陈才良说说这情况的时候,陈才良突然转头,严肃的看着夏樾。 夏樾被看的心里嘀咕,干什么,不会以为是我偷了你的孩子吧? 我很快就有夫人了,自己能生,对你的孩子没兴趣。 陈才良道:“夏大人,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夏樾叹口气,正打算说,既然是不情之请,就不要说了。 说了我拒绝,大家都尴尬。 但是陈才良根本不让夏樾把这话说出来,立刻就接着道:“我想将这孩子托付给夏大人。” 夏樾很意外。 叶彩唐也很意外。 大家都不明白。 陈才良叹气道:“这孩子,出生便极为凶险,我虽然喜欢,但是我也无法一眼不错的看着他。他母亲的死是我心里的一个结,我很担心他也会被牵连。” 大家更不明白了。 叶彩唐忍不住道:“陈大人,这种情况下,你难道不应该找凶手吗?” 凶手找出来,别人就安全了。 你把受害者送出来,那有什么用。 没了小棺材,家里可能还会有其他的孩子,难道有一个往外送一个? 陈才良又叹一口气:“夏大人不知,我家中的情况确实有些不同。求大人认孩子做干儿子,等日后陈家家业,我也一应都交给这孩子……” 越说越离谱,夏樾觉得陈才良毛病不轻。 然后断然拒绝。 没成亲就认个干儿子,又不是自己亲朋好友的孩子,这算怎么回事? 婴儿是个人不是个东西,不是拿来往屋子里一摆就行的,认了就要负责,无比操心。小婴儿又难养,头痛脑热半夜哭的,叶彩唐一个未婚的姑娘,难道没进门就要当后娘吗?这算是什么事情啊。 夏樾不同意,陈才良虽然很郁闷却也无法,只好将孩子接了,唉声叹气的去了。 陈才良回家如何不知,但对夏樾和叶彩唐来说,只是个小小插曲。 人各有命,也不能救人一命管他生老病死。 陈才良将孩子抱走,这事情也就这么故去了,剩下的几天叶彩唐都没去六扇门,专心在家里研究吃的。 包括但不限于猪肉干,猪肉铺,酸辣鸡爪…… 六扇门这一天早上吃的是鸡丝粥,中午吃的是红烧鸡块,鸡肉圆,炸鸡架,晚上吃的鸡汤,红烧鸡翅,红烧鸡腿…… 虽然伙房的厨艺很好,大家也没有一天就吃腻,但很是很奇怪。 王统问林婶。 “林婶,为什么一天三顿都是鸡?” 这是捅了鸡窝了么? 林婶想了想:“一会儿回去你就知道了。” 大家都很奇怪。 难道是哪个养鸡场遭了难,六扇门点对点帮扶救灾,所以买下了对方的上百只鸡? 大家带着无比好奇的心,下班回家。 夏樾现在不再住六扇门,而是住在自己府里,王统和刘沙自然也跟着一起住在夏府。 夏樾也喊林婶去住,但是林婶说还是住在六扇门里好,一来习惯了,二来每天跑来跑去也麻烦。 于是林婶还是住在六扇门,不过夏府里,自然给她安排了房间。 于是夏樾带着刘沙和王统回了家。 叶彩唐见他们回来了,高高兴兴的给他们端了一大盆好吃的过来。 远远地那味道就酸辣可口,就算是大家已经吃饱了,还是闻着就流口水。 “小叶做了什么好吃的?”王统兴致勃勃的打开了盖子。 然后大家都沉默了。 只见大盘子里面,全是鸡爪。 叶彩唐美滋滋的。 之前去山里的时候,就想多打几只野鸡回来做个酸辣鸡爪,但是野鸡毕竟数量有限,攒不出一盆鸡爪来。 她委婉的向林婶提出了自己想法。 林婶一听,这还不容易吗,六扇门上下那么多人,吃一天鸡不就好了。 于是第二天伙房买回来好几十只鸡。 鸡爪本来也是边角料,谁想到今天吃了一天的鸡,但是没吃到鸡爪呢? 夏樾和王统刘沙看着一盆鸡爪子发了半天呆,叶彩唐已经开始啃了。 斯哈斯哈,啃得有滋有味。 正啃着呢,有下人来报。 “少爷,少爷,出事了。”喘口气,补充了一句:“陈家出事了。” “哪个陈家?” “陈老爷家。”下人道:“就是之前来过府里,给叶小姐送礼的陈老爷家。” “出什么事了?” “陈家着火,说死了好几个人。” 离陈才良将棺生子带回家,不过过了区区七日。 夏樾道:“可有 第461章 必有后福 下人想了想:“这倒是不知道。” 夏樾道:“再去打听一下。” 下人这就去了。 夏樾沉默思考着。 叶彩唐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夏樾伸手将叶彩唐的爪子抓下来,握在手里。 简直没眼看,王统和刘沙一人拿着一个鸡爪子跑了。 识相的手下才是好的手下,不识相的手下,都会被做成麻辣凤爪和红烧鸡块。 叶彩唐也不把手抽出来,就着这个姿势靠近一点:“想什么呢?如果死人里有那个孩子,你内疚吗?” “我倒不是在想这个。”夏樾道:“我要说我不内疚,你觉得我冷血吗?” “不会啊。”叶彩唐道:“又不是你弄死的。” “可是当时陈才良求我收养那孩子,若是我们收养了,孩子就不会死。” “话不是这么说的。”叶彩唐道:“陈才良那么大一个人,明知道自己小妾可能被人害死,明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人可能又盯上了,却不采取措施?他枉为人夫,枉为人父,若那孩子有什么不测,那这两条命都要算在他身上。” 做爹的都不为孩子赴汤蹈火,你指望谁呢? 至于其他的,京城里每日需要救助的人多了去,比陈才良更急切的也多了去,就像是你不可能每天都给每一个流浪汉衣食住行一样,面对面碰上可怜的,可以给他点钱,给他点食物。但你不能把每一个接回家。 有人要杀人,你不管说不过去,但一个婴儿有父有家,又不是孤儿,如何能管? 陈才良明知道家里有问题,却不敢查,别人就没办法。夏樾哪怕是当时要查,有陈才良一家之主护着,也查不出什么的。 何况皇帝建立六扇门,从来不是查哪个官员的内院风波,陈才良不求,夏樾没有上赶着非要插手的道理。 而夏樾若是今天真收下那棺材子,认了他做干儿子。信不信几天之后,夏府门口会多各种各样家里出了事情,想要托付孩子的人? 能有夏大人做干爹,吃喝不愁前途无忧,谁家还舍不得一个儿子? 到时候怎么办?不患寡而患不匀,京城里低级官员,想要和夏樾攀关系的人可不少。还有京城里的豪门富商,夏樾可是块香饽饽,别说干儿子,说不定童养媳都有送上门的。 叶彩唐可不想还没成亲,身后跟着一串干儿子干女儿。 想想简直要疯。 夏樾心里很妥帖,瞧瞧我喜欢的人,就是不一样。 不过叶彩唐奇道:“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事情,觉得有些奇怪。”夏樾道:“陈才良也是朝廷官员,这一把年纪,你说妻妾不和也就罢了,怎么后院还能有如此厉害的角色。” 害死侍妾,还能害死少爷,而且在陈才良心知肚明的情况下害死,这是什么情况? 陈府能有多少人,后院又能有多少人,真要查的话,能查不到。 确实奇怪,叶彩唐合理猜测:“我觉得是这样的。” “你说。” “成才良的正室很厉害,他肯定在某方面要仰仗岳家,所以知道一些的,但是他又不敢和正室撕破脸,一旦撕破脸,那损失就大了。” 人,不分男女,狠心的时候都是非常狠心的。 别说夫妻可以牺牲,就算孩子也可以牺牲。梁玉被害,陈才良没有一点要为她伸冤的样子,那一个棺材子又算的了什么? 陈才良这个年纪,别说儿子女儿一大堆,孙子孙女肯都有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夏樾和陈才良不熟,陈才良不在夏樾的日常来往人员中,所以陈夫人是什么人,还真不知道。不过叶彩唐说的确实有理。 很快去打听的下人就回来了。 “少爷,问清楚了。”下人道:“陈大人家的这场火十分古怪,就在花园边一个小房子里,说是奶娘和丫鬟抱着小少爷去花园里散心,然后小少爷饿了,就在那房子里休息喂奶,结果一旁拢在一起的枯草不知怎么就着了火,然后把房子都烧着了。” 这也太奇怪了,说不是谋杀都没人信。 夏樾皱眉道:“陈大人怎么说?” 下人表情奇怪道:“陈大人说,要报官,绝对不让自己的孩子死的不明不白,所以他也跟来了,在外面,等着见少爷。” 夏樾和叶彩唐更奇怪了。 那陈才良这意思,是要六扇门接手查吗? 可是之前,梁玉被害死的时候,棺材子可能会被害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个态度。 是因为孩子真的没了,所以悔不当初了? 这事情从梁玉下葬开始,就透着古怪。 不过人都上了门,也不能不搭理。 夏樾道:“我去看看。” 叶彩唐从不恪守男主外女主内的礼仪,于是也跟着去了。 陈才良大约是亲自去火场救灾了,然后也没有来得及换衣服,一身黑乎乎的灰,头发上也被撩了一点,看见夏樾便猛的站了起来。 然后又猛的跪下了。 “夏大人,你一定要为阿福做主啊。” 叶彩唐吓了一跳,这个年代的人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还是不适应。 还有,阿福是谁?莫非是那个婴儿的名字? 陈福? 哎,陈才良起名字的水平,不如他爹。 夏樾将陈才良扶起来:“陈大人,有话起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才良抹着眼睛道:“阿福,就是陈后福,是我给孩子起的名字。想着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是没想到有人那么狠毒,竟然连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都不放过。” 陈后福,这名字一听,感觉那婴孩已经三十岁的感觉。 夏樾道:“陈大人的意思,你觉得火不是意外?” 还以为陈才良会糊弄糊弄呢。 “不是,绝对不是。”陈才良道:“那个地方怎么会着火,肯定是人为的。我过来就是想请大人去看看,然后该怎么查就怎么查,我一想着府里有那么狠毒的一个人,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夏樾不着急答应,而是道:“以我的经验,此事很有可能是后院妻妾争风吃醋,都是陈大人的枕边人,陈大人可有怀疑对象?” 陈才良被问住了, 第462章 诡异的火场 乖乖,就这已经一二三四五了,加上梁玉六个了,这还不多。 叶彩唐心里暗暗咂舌,并且决定以后如果真的和夏樾成亲了,夏樾要娶小老婆的话,娶一个毒死一个。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要毒死的不是小老婆,那肯定是夏樾。 当然风险事先告知,不能糊里糊涂让夏樾上了贼船。 陈才良道:“在我看来,都是温婉贤淑的性子,而且都是跟了我多年的,怎么也不可能因为争风吃醋杀人。再者也不必啊,梁玉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就算是生了儿子,我长子今年已经快四十,这孩子才出生,哪里就能抢了家业不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有皇位要继承呢? 不过世道就是这样。 皇子为了皇位争的头破血流,官员有钱人为了财产权利争的头破血流,寻常人家,也会为了一间房,三五两银子争的头破血流。 陈才良是打定主意赖上夏樾了。 “请夏大人为我做主。”陈才良起身,长长一揖:“我不能让梁玉母子死不瞑目。” 陈才良这前后的态度,确实转变的很快。 不过一桩命案,苦主都已经开口了,他也不好拒绝。 “好。”夏樾道:“我去看看。” 火灾刚刚发生,尸体还新鲜,这是叶彩唐最喜欢的。她最害怕的就是挖出来多少年的尸体,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或者只剩下一具白骨,当年的证据大多已经随着时间消失。 陈才良一听夏樾答应了,大喜。 待看见不但王统刘沙都跟着,而且叶彩唐也拎着个箱子跟着,他十分奇怪。 陈才良犹豫道:“叶小姐……也去吗?” 夏樾点了点头。 不然呢? 陈才良道:“可是……那几具尸体十分可怖,这么晚了,我怕叶小姐会吓着。” 可怖?大家一起看陈才良。 别闹了,再可怖能有叶彩唐恐怖,难道你忘了,他是怎么从棺材里的尸体的肚子里,把你儿子剖出来的? “无碍。”夏樾淡淡道:“她不怕。” 夏樾都这么说了,陈才良也就不好说什么,只好在前面带路,一行人匆匆出门。 陈府灯火辉煌,下人个个如临大敌,只要是有一点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这是一场纵火,而不是意外。 陈才良直接将几人带去了花园。 就是走水的那个花园,小小的一个木屋已经烧成了废墟,满地散落着焦黑的碎屑,废墟的旁边,躺着三具尸体。 火势当时应该是很大的,三具尸体都已经烧得面目全非。 从尺寸能看出,是两具大人的尸体,一具孩子的尸体。 大人的尸体一长一短,这也就罢了,小孩的尸体,真的是小小的一团。那么嫩的皮肉都烧焦了,看着便心疼。 这场景谁看都不舒服,夏樾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叶彩唐,只见叶彩唐面无表情,冷酷无比的皱眉看着尸体。 夏樾略放了心。 叶彩唐作为一名仵作,那是绝对合格的,无论什么事情,什么人也不能影响她的专业。 夏樾道:“谢师爷……” 无人回应。 他竟然忘了谢止没来。 因为谢止有自己的宅子,没住在夏府,所以大晚上的,也没去喊他。 那现在还有谁可以给叶彩唐打下手,夏樾的目光看向王统和刘沙,倒不是他心疼这两个人,主要是在陈家,这两个新手万一给叶彩唐打下手,把自己给打吐了,挺丢人的。 所以夏樾只短短的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去叫谢师爷。” 下个月他一定给谢师爷涨工钱。 这叶彩唐已经在尸体前顿了下来。 成年尸体中,比较矮小的那一具的手腕上,有一只已经熏黑的手镯。 这手镯叶彩唐之前见过,之前陈府的婆子来家里送陈后幅的时候,就戴在手上。 叶彩唐戴上手套,开始扒拉尸体。 陈才良吓了一跳,伸手要阻止:“叶小姐……” “不碍事。”夏樾摆摆手:“王统你留下给叶仵作打个下手,陈大人,我想见见发现起火,和参与救火的人。” 陈才良后知后觉应一声,然后恍惚道:“叶……仵作,叶小姐是仵作?” 这有什么大不了,夏樾往外走去。 叶彩唐先检查了婆子,没什么问题。 确实是在火场里烧死的,准确的说是被烟熏死的,在火场里死亡的人,大部分都是被烟熏死的,熏死之后再被火焚烧。 然后叶彩唐又检查了另一个死者。 一个丫鬟。 据陈才良说,是负责照顾陈后福的丫鬟,十分体贴耐心的一个姑娘。 姑娘也是在火场被呛死的,然后在火中被焚烧,虽然脸上被烧伤的非常厉害,但是能隐约看出一些五官和皮肤。 这种程度的五官损毁,是能辨认出身份,不会弄错。 陈才良说,已经通知姑娘的家人来了,估计要赔上一笔钱。 王统今天表现还不错,也是因为今天的情况确实不太惨,焦尸王统之前见过不少,没有开膛剖腹,画面冲击力不那么强。 叶彩唐走到了小孩的尸体面前。 王统的心也沉了下来。 这是叶彩唐从死尸腹中救出来的孩子,可以说是和老天爷抢来的命,可这才短短几日,就死了。 婴儿可能是皮肤嫩的原因,烧毁的比大人严重多了,整个身体的皮肤都如焦炭一般黑,已经完全看不出五官。 小小的一团。 叶彩唐在陈后福尸体边站了许久。 一直到王统想要安慰她几句的时候,叶彩唐缓缓道:“我觉得不对劲。” “嗯?”王统刚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忙道:“怎么了?” 叶彩唐道:“我见过不少火场里的情形,也有过幼儿被困的,如果有非常疼爱他们的大人在,大人一定是将孩子牢牢抱在怀里,用自己身体做格挡,给孩子挡住火的。” “当然,火太大的时候这不管用,还是得死,可是你看,婆子和丫头被烧的程度,都没有孩子严重,这不合理啊。” 王统一想还真是。 但是他想想又道:“虽然她们喜欢孩子,但是生死关头,人是有求生本能的。到了那个时候如果真把 第463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叶彩唐想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但是她又想了想,摇了摇头。 叶彩唐道:“前几日,这个婆子抱着陈后福找到了我们,希望我们收养他。婆子是偷了孩子跑出来的,说自己时日无多,哪怕冒生命危险,也要救孩子。” 这种爱,虽然不是亲生,但也足够重。在火场里,怎么可能把孩子就这么丢了。 陈后福才出生几天,小小一团,也没什么份量,一只手抱着就足够了。 这是一个成年人逃生的时候,非常容易携带的重量,顺手就能携带的重量。 一个普通人,在遇见危险的时候,大部分也会选择带上襁褓中的孩子,不必是自己的,甚至不必认识,保护弱小是人的本性。 人性里有残忍黑暗的一面,也自然有善良的一面。 叶彩唐再一次仔细端详那孩子。 可惜烧的太厉害了,简直像是刻意被丢在火里烧过一样。 王统看着小小的尸体,一时也陷入了沉默。 如果是一个大人,还能根据身体的表象,或者是其他一些特征,来对应身份。但是一个婴孩,烧完了就那么一团,别说连五官都看不清,坦白说,就算是能看清,那也分不清。 刚出生的孩子长得都差不多的感觉,长几天长开了,和之前又不一样了。 两人正商量着,谢止来了。 叶彩唐一看到谢止,便转头道:“王哥。” “嗯?” 叶彩唐道:“你去问问大人,我想给这孩子尸体解剖检查,行不行。” “啊?” 王统就不明白了。 叶彩唐解释:“表皮烧损的太厉害了,看不出什么。想要进一步检查,只能解剖了,我其实是有点怀疑……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死在火场里。” 因为死的太彻底,同样的大火,两个成年人的死亡的很自然,对比一看,陈后福烧的太彻底了。 彻底的就像是在做一件毁尸灭迹的事情。 王统立刻就去找夏樾。 王统走后,叶彩唐悄悄跟谢止说:“谢哥谢哥,我跟你说件事情哦。” 谢止见叶彩唐挺兴奋的,还以为是什么新鲜事儿,也饶有兴致的凑过来。 “什么事儿?” 叶彩唐道:“大人说,他要给你涨工钱。” 谢止顿时蔫儿了:“涨多少?” “那不知道。”叶彩唐道:“不过我上次涨了一两。” 谢止兴趣缺缺,正准备吐糟夏樾几句,突然想到了师父千里迢迢送来的一顿揍,顿时改口。 “无所谓的。”谢止说:“我在六扇门,又不是为了钱,我追随大人,是为了公理正义啊。” 叶彩唐看谢止两眼,心想谢哥真假,不过大人又不在,假给我看也没必要吧。 夏樾对于叶彩唐提出的要解剖陈后福尸体的申请,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但是陈才良一听,差一点蹦起来。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陈才良连连摆手:“那孩子本来就可怜,死后岂能连全尸都没有。” 夏樾正色道:“陈大人,你家的纵火案,六扇门既然已经插手,那就必然要查个水落石出。现在既然仵作提出死者需要解剖验尸,那就是需要解剖验尸,我不是征求你的意见,只是告知。” 命案是公诉案,可不是家属说不追究,就不追究的。 而且夏樾现在对陈才良非常不满意。 他觉得陈才良有一种想要安排他的感觉,就是,我有一件麻烦事儿,需要人帮忙,请你帮我,但我不要你查个水落石出,而是,我希望你查到什么地步,就查到什么地步。 只能说陈才良不太了解六扇门。 他要是真想遮掩,这件事情就不该透露出一点,关上门就说意外,悄悄过去也就罢了。如今既然夏樾已经来了,就是要占主导地位的,可不是做什么要请示他的。 他虽然是个官员,但是在夏樾眼里,跟普通老百姓也没有什么区别。 陈才良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大概有一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夏樾对王统道:“告诉小叶,可以。她是仵作,她觉得需要怎么检查,就怎么检查。” 陈才良结结巴巴道:“那,那要是检查不出什么呢?” 又来一个,要是解剖出来没有问题,你是不是要偿命的问题? 夏樾很想告诉陈才良,我家仵作的习惯,检查不出什么的话,给仵作磕个头你就可以走了。 不过夏樾还是温和的大人,平静道:“检查是因为觉得可疑,检查不出结果,那就再想别的办法。陈大人,希望你不要干扰办案。” 陈才良不敢和夏樾正面抗衡,他脸上的表情难看的就像是刚被打了一顿。 叶彩唐接到了夏樾的回复,就开始解剖。 小小的身体,只有那么一点点的感觉,叶彩唐轻轻用刀划开陈后福的皮肤。 谢止在一边看着她,感觉她这一刀很温柔。 小叶虽然绰号雨夜屠夫,但其实真的是个很心软的姑娘。 小小的身体里,器官都尚未完全长好,谢止道:“你想查看什么?” 叶彩唐道:“一般我们分辨一具尸体是在火场中被烧死的,还是死亡之后被丢入火场的,只要是看下呼吸道,就是鼻子和口腔是否吸入了火场中的灰。” 谢止也蹲了下来。 经过一次次的旁观,虽然他还做不到心如止水,但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助手了。大部分的解剖他已经能淡定接受了。 “活人会喘气,死人不会,所以看这里……”叶彩唐比划了一下地方:“如果干干净净,那么是在死后被放进火场的。同样的道理,在水中也适用。” 谢止点点头:“那这孩子呢,用这种方法看不出来是否在火场中死亡吗?” “如果单从呼吸道来看,他的呼吸道里很干净,没有烟尘。”叶彩唐道:“但因为他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所以一旦着火有烟,大人的第一个反应肯定捂住他的口鼻,或者用包被衣服盖住,慌乱中,很有可能造成孩子的窒息死亡。” 谢止明白了。 叶彩唐是谨慎的,只要有可能,就要再检查,不能通过表现去下结论。 谢止突然皱眉道: 第464章 死婴 这可就恐怖了。 叶彩唐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希望尸体可以告诉我们答案。” 现在她甚至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陈后福。 叶彩唐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很矛盾。 她觉得陈后福是个可怜孩子,睁开眼就没了娘,爹眼见着也不靠谱。如果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在火场中,这人间走一遭,也走的太凄凉。 希望火场里这婴儿不是他。 可尸体在这里,不是他,就得是别人。 想到可能有另一个无辜的孩子,可能会被当做替罪羊,她就觉得更可怕。 当然如果是那样,她一定也要查清楚。 一旦查实,陈才良就是谋杀。 夏樾会秉公办理的。 一定会给枉死的婴儿一个公道。 叶彩唐轻轻的划开尸体的胸腔,从里面分离出心脏。 小小的心脏拿在手里,用水冲了一下血迹,叶彩唐突然咦了一声。 谢止忙道:“怎么了?有什么发现?” 现在已经是黑夜,旁边点了好几盏灯,叶彩唐道:“谢哥你给我把灯拿近点。” 谢止忙起身拿了一盏灯,凑在叶彩唐身边。 叶彩唐仔细看了半晌,突然长长的松了口气。 “谢哥你看……”叶彩唐指着手上的一块。 但是很遗憾,谢止确实看不出什么来。 “这里少了一块。” 谢止有点紧张:“这是心?” “嗯?” “那为什么会少了一块?被人挖走了?” 谢止的心思实在是太黑暗了,叶彩唐责怪的看了他一眼。 “这是先天性心脏缺失,也就是一种心症。”叶彩唐道:“这孩子在母亲肚子里就没有长好,虽然生了下来,也没有办法存活的。” 在她那个年代可以做手术,甚至可以还在母体的时候,就给孩子做手术,但是现在的科学是做不到的。这孩子一般不能活着出生,就算侥幸活着出生了,也活不了几天。 谢止有点明白了。 叶彩唐道:“这种孩子出生的时候脸就是青紫的,有些哭不出声音来,有经验的大夫一眼就能看出问题。但是陈后福很健康,绝对没有这种病。” 别人叶彩唐不敢说,但陈后福可以说是她接生的,哭声铿锵有力,面色红润,绝对没有这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疾病。 所以这孩子,绝对不是陈后福。 而且,这孩子虽然是替死鬼,也不是被弄死的,多半是陈才良为了保住他,偷天换日,买来一个病死的孩子,做了一出戏,给凶手看。 让凶手以为孩子已经死了,那自然就不会再动杀心。 虽然这事情陈才良做的很奇怪,将一个孩子的尸体烧成这个样子也很残忍,但不是杀人,那就完全不是一个等量级的事情了。 和孩子一起死的大人,有可能是为了让事件真实一些的陪葬,婆子可能是自愿,丫鬟可能是受了好处。至于什么样的好处可以让人将命都搭上? 听起来匪夷所思,其实很多很多,只要一查便知。 夏樾正在审问今日发现火情的人,叶彩唐和谢止匆匆走来。 夏樾一看叶彩唐那表情,就知道她有收获。 “大人。”叶彩唐朝夏樾招招手,夏樾就乖乖的附耳过去。 谢止牙酸,真受不了一边工作一边谈情说爱的。 其实叶彩唐何其冤枉,她什么也没干啊。 叶彩唐在夏樾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夏樾面色严肃点头。 然后,夏樾看向陈才良。 看的陈才良身上鸡皮疙瘩直起。 “陈大人。”夏樾道:“虽然同朝为官,但是你我之前,确实没有什么交集来往。想必你对六扇门,也不太了解。不知道六扇门查的案子,就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清楚明白” 陈才良心里警钟响起,只觉得大大的不妙。 他干笑道:“下官不知,夏大人此话何意。” 陈才良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一条胡同走到黑啊。 夏樾决定不再惯着他了。 之前是看在陈后福毕竟是叶彩唐救下来的份上,所以他对陈才良也宽容一些。但是对方不识好歹,这份温和也就慢慢消散不见了。 自己将孩子送走了,找了个死婴来偷天换日,想让他帮忙却不说实话,将他蒙在鼓里,当做一个工具一起欺骗凶手。 陈才良也未免把他想的太纯良了吧,六扇门可一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岂能被你如此利用? 若是这事情传了出去,旁人可不会说夏樾心地善良,爱护弱小,只会笑话他蠢,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既然陈大人不知,那我就直说了。”夏樾道:“在火场中的婴孩尸体,并非是令郎陈后福,而是一个出生就有心症的死婴。” 夏樾这句话说出来后,所有人都惊呆了。 陈才良也愣住了,他倒不是惊讶,而是非常意外,万万没料到夏樾竟然像是亲眼所见也一样,见这最深的秘密说了出来。 小婴儿长得都一模一样,别说烧成了这样,即便是完好的时候,他都有些分不清谁对谁。到底夏樾是怎么分辨出那一团焦黑,竟然不是陈后福的? 陈才良背后冷汗直冒,就在他脑子转着,不知道要怎么和夏樾解释的时候,夏樾突然看向他的后方,喝了一句:“站住。” 陈才良被吓得一哆嗦。 王统已经大步走了过去,走到了那人面前。 那是陈府的一个下人,自从夏樾和陈才良在这里说话,他就一直站在阴影里,垂手待命,好像是老老实实的模样。 那人一见夏樾喊他,抬起头来。 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放在人群里根本找不到。 “大人。”那人茫然道:“您喊小人?” 夏樾慢慢走了过去。 那人木然站着,动也不敢动。 夏樾缓缓道:“这么着急,跟谁汇报消息去?” 那人脸色一变,陈才良也脸色一变。 “大人您说什么,小的听不明白。” “我说,你急匆匆的,是跟谁去汇报情况?”夏樾道:“你站在墙角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了,终于听见了一个有用的消息不是?” 那人被夏樾一语戳穿,脸色发白。 夏樾却不着急审他,慢慢走回来 第465章 谁在杀人 夏樾冷冷的看着陈才良,目光冰冷。 陈才良哆哆嗦嗦,双腿直抖,他感觉如果自己敢把真实情况说出来,夏樾大概会弄死自己。 官高一级压死人啊,夏樾要是真想弄死他,不说那么极端弄死他吧,想弄的他这官当不成,那是很容易的。 然后陈才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夏大人,夏大人请息怒,下官实在是有苦衷的。” “说吧。” 夏樾也不是个赶尽杀绝的人,有苦衷你就说,只要你真的能说出来,他就真的能原谅你。 就怕陈才良说不出来。 陈才良用一脸恍惚的表情看着夏樾,脸上一片空白,脑子里可能在飞速计算,直到夏樾没耐心转身要走,他突然往前一扑,差一点抱住夏樾的小腿。 叶彩唐在一边看戏看的的十分认真。 今晚真是一出好戏,陈家这宅子里,看来是有什么大秘密啊。 “夏大人。”陈才良道:“请借一步说话。” 没问题。 夏樾当下和陈才良进了书房。 夏樾不客气的坐了陈才良的位置,陈才良站在房中,十分忐忑。 可怜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在外面也是人人称呼一声大人,要不是自己作孽,何至于此。 夏樾道:“说吧。” 陈才良先叹一口气:“梁玉的死我就不说了,大人是知道的。她即将临盆不该自杀,很有可能是被人害死。感谢大人为下官留了颜面,让下官自己处理此事,没让家丑外扬。” 夏樾倒是很好奇:“那你调查了么?” 陈才良连连点头。 “查出什么了么?” 应该是查出了什么,所以才会有此决定吧。为了保全陈后福,陈才良的举动可算是非常的炸裂,竟然想到了假死遁逃这一招。 陈才良又叹一口气:“下官什么也没查到,但是陈后福差一点死了。” 夏樾皱眉道:“具体说说。” 陈才良道:“阿福接回来后,我就给她安排了奶娘丫鬟,让她们照顾小少爷。可就在前天,她的奶娘被人下毒,是那种慢性的毒。多亏那日阿福睡得比前几日长,因此少吃了一顿,不然的话,现在怕是已经不在人间。” 夏樾就不明白了:“你府里就那些人,会对你儿子下手的,也不过那几个,怎么就查不出来。” 夏樾其实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就差没有直接说。 凶手难道不是你夫人么?你一个芝麻小官,除了你夫人,还有谁会对你儿子下手?要不然,你其他的儿子? 陈才良道:“下官知道大人一定觉得这事情是下官夫人做的,是后院争风吃醋,但真的不是。下官长子都已经四十,成家立业连孙子都有了,现在有个庶出的幼弟,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何至于容不下他?” 陈才良这话说的,算是情真意切。 又不是两差不多的皇子争太子,要赶尽杀绝,争夺皇位。 夏樾也认真起来:“刚才那个想要报信的下人,是谁的人?” “就是府里一个普通的下人。”陈才良道:“之前,我也察觉到府里有人不对劲,是一个平时厨房里的工人,但是在我觉得不对劲,想要查一查他的时候,他就失踪了。” ? 夏樾这一刻觉得,要么陈才良在胡扯,要么,陈家这是闹鬼? 夏樾道:“竟然如此,你为何不报官?” 家里出了这么大问题,就这么糊弄过去?即便是这次保住了陈后福,那也不能安心吧。 陈才良压低声音道:“我不敢。” 这可就不像话了,陈才良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家中有人被杀,竟然不敢报官? 夏樾严肃道:“有人威胁你?” 陈才良点点头。 然后陈才良走到桌子边,打开桌子上的暗格,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张纸,上面有一个字。 死! 字是朱砂写的,红彤彤的。 陈才良道:“这是前几日我起来时,在枕头下面发现的。” 夏樾看了看纸条。 “有人要杀你?你可是得罪什么人了?” 陈才良紧皱眉头:“下官一直兢兢业业,不记得曾经得罪过什么人。而且很奇怪,此人竟然能将纸条直接放在我枕下,那就是在下官府里进出自如,又为何只是放张纸条,却不杀我呢?” 是很奇怪。 陈才良的道:“我想来想去,我觉得对方不是要杀我,而是要折磨我。” “若是要折磨你,那对你长子动手,岂不更好?” 陈才良的长子也是一介文人,不是什么厉害高手,真有那本事,害他不难。 “我也想不明白。”陈才良道:“但是我想来想去,不能用阿福冒险,所以才想了这个一招,本是想借着大人的口将此事做实,然后就连夜将阿福送去给外地的亲戚抚养。虽然不能承欢膝下,可至少能保住性命。” 谁知道你上来就给我拆穿了。 夏樾道:“在火场中被烧死的那两人,是什么情况?” 陈才良道:“张婆说自己病痛缠身,已经活够了,说什么也要为阿福做点事情。另一个丫头阿梅是被大夫查出有恶疾在身,已经时日无多,我本想给点钱,让她回家休息。可是她说家中父母也是身体不好,急需用钱,是以我才突发奇想,她自愿替我演这一场戏,我给她父母一百两银子,让她父母下辈子衣食无忧。” 一百两,在这个年代买一条命,真的很贵重了。 但是这事情听着就叫人十分不舒服,即便是自愿的,依然不舒服。 陈才良赌咒发誓:“大人不信的话,可以去给阿梅问诊的大夫,还有她的父母。下官就算是再担心阿福,也绝不敢草菅人命。” 夏樾沉着脸不说话,他肯定是要派人去问的,如果陈才良所言不实,定要追究杀人恶行。就算是真话,这事情也让他非常反感。 不过陈才良这岁数了,仕途也就到头的,剩下的时间混混日子,说实话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夏樾和陈才良从书房出去之后,大家都觉得两人的脸色比进去的时候更难看了。 夏樾气压更低,陈才良更加忐忑不安。 这是谈了个寂寞啊。 第466章 后院夫人们 刚才那人已经被王统控制了,是一个府中的杂役,还真不是哪位夫人院子里的小厮。 不过有王统看着,他没有消失。 没有人能无缘无故的消失,在陈才良眼皮底下消失。不代表可以在夏樾眼皮底下消失。 王统将那人押了过来,夏樾:“陈大人,借你书房一用。” 陈才良当然不敢拒绝。 于是王统就将那人押进了书房,六扇门自然有一套自己的问话方式,是陈才良的想不到,大约也不敢想的。 叶彩唐只是个仵作。 她不太参与审问过程,也没有这个必要,此时她依然和他的老搭档,我们万能的谢师爷一起,在案发现场转悠,两人一边转悠一边聊天。 聊天的内容也很重要。 叶彩唐叹了口气:“这都什么时辰了,也不知道今晚什么时候能收工。” 谢止也叹了口气,想了想道:“你饿吗?” 这问题真是朴实无华。 叶彩唐摸了摸肚子,也别说还真有点儿。 虽然晚饭吃的挺多,可是都这个点儿了,平时也该休息了。现在没有休息,肯定会消耗更多的体力和能量,需要补充。 加班不吃宵夜是没有天理的一件事情。就算黄世仁也不能那么残忍。 于是叶彩唐点了点头。 谢止道:“我知道有一个巷子里有一家馄饨摊子,白天不开,专门晚上出来摆摊,通宵都在。” 叶彩唐问:“好吃吗?” “好吃。”谢止道:“他们家馄饨皮和别处不同,是用肉和面混在一起和出来的。十分好吃,等收工了一起去吃吧。 叶彩唐连连点头。 所以说大人有大人的操心,二两银子和三两银子的手下有他们自己的操心。 不能赚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 可怜王统和刘沙,虽然也都有点饿,但是不敢问大人要不要去吃宵夜,只能默默的干活。 下人叫做时优,是陈府的杂工,所谓杂工,就是有什么做什么,比如说谢止这种。 时优站在书房中间,低头不敢看夏樾。 夏樾冷冷打量了时优一下。 “说吧,你是什么人?” 时优哆哆嗦嗦,哆哆嗦嗦,小小声道:“小的,小的是陈府的下人。” “那你刚才是要去跟谁汇报情况?” “没有,真的没有。”时优拼命摇头:“我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 时优说着,突然站在他身侧的王统拔出了刀,以雷霆之势一刀劈向时优。 时优根本反应不过来,一直到刀到了面前,这才整个人都绷紧了啊的一声,抱住头往一边摔了下去,狼狈的,连滚带爬的往前去。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时优杀猪一般的惨叫起来。 夏樾抱着胳膊冷冷站着看。 这时优,倒是不会武功。 要不然得话,这装的也太像了。 时优这一下吓的魂游天外,抱着头抖的像是风中的落叶。 他连眼睛都不敢睁,一边抖一边喊大人饶命。 此时叶彩唐和谢止已经逛完了花园,并且走到了后院门口。 陈才良的夫人们谁都没睡,今晚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就算是没有关系的人,心里也是忐忑的。 各种猜疑都是难免,凶手自然关心,旁人也不安心。 有孩子的当然兔死狐悲,小少爷如此遭遇,那自己的孩子呢?会不会也成为凶手的目标? 没有孩子的也觉得害怕,又怕被怀疑,又怕被诬陷。 叶彩唐忽然对谢止道:“谢哥,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见一见陈才良的夫人们?” 之前他们都怀疑对梁玉下手的是陈才良的正室夫人。虽然这个怀疑很奇怪,但她确实是嫌疑最大的人。 虽然现在陈才良一口咬定不是,但他自己本身也不是个信用很好的人,还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谢止觉得见一见自然好,可是现在是半夜。叶彩唐见他们无妨,自己一个男人,确实太不方便了。 不过这事情时时处处透着诡异,叶彩唐一个人去也不放心。 于是叶彩唐给他出了个主意。 你说你是六扇门的师爷,那当然不方便,但你要是给他们驱邪的大师,就没什么不方便了。 众所周知,大师是没有性别之分的,都是神仙转世。 谢止一听叶彩唐不是让他男扮女装,松了口气,欣然同意。 谢止当下就回去换了一身专业装备,回到陈家。陈家刚遭遇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人心惶惶,一听有高人上门,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看得出来,陈才良是一个对此很在意的人,而他之所以对谢止很欢迎,因为谢止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坑蒙拐骗的大师。他的专业是真的专业。 很快,陈才良的夫人,带着一个侧室,三个侍妾走了出来。 陈才良这个年纪,他的夫人自然不年轻,侧室也不年轻,侍妾中,有一个四十来岁,另外两个却只有三十左右。 叶彩唐在心里狠狠谴责了万恶的旧社会。 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和自己孙女差不多大的,陈才良怎么下得去手。 谢止给每个人看了生辰八字,然后做出指点,比如说最近穿什么颜色的衣裳,佩戴什么材质的首饰,房间的什么方位要挂什么摆件。 陈才良听着连连点头。 叶彩唐也问了些问题,都是一问三不知,但是她问着问着,却有些其他想法。 这个想法很奇怪,但是一旦起来,就怎么也下不去。 叶彩唐匆匆去找夏樾。 夏樾刚审完时优。 “大人大人。”叶彩唐探进个脑袋:“我能进来么?” “进来吧。” 叶彩唐推门进去:“我怀疑一件事情。” 房间里,时优坐在地上面色苍白,看起来什么器官也没少,但是不知道经历了怎么? 叶彩唐看了看他:“他招了么?” 夏樾道:“只是个传话的,不知道什么。你呢,你发现了什么?” 叶彩唐道:“我刚才和谢哥一起见了陈才良的夫人们,发现一个特点。” 夏樾道:“什么特点?” 叶彩唐道:“陈才良的夫人和侍妾,长的都一样。” 第467章 绿帽子 夏樾不解,陈才良的妻妾们长得都一样,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他的妻妾都是姐妹?” 所以长得都一样,孪生姐妹?五胞胎?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叶彩唐道:“他的五个妻妾,不是说长得一模一样,但是都是一个类型的长相,小家碧玉形的,脸部线条很柔和,有一点点肉,小巧玲珑,都是这一个类型,包括最年轻的那个。” 大家都没见过陈才良活的妻妾,也不知道叶彩唐说的到底是什么长相。 叶彩唐道:“我让谢哥试探了一下,陈才良是对风水这方面很讲究的,这一类的长相旺他,可以让家宅安宁。” 谢止是行家,他既然这么说,那十有八九不错。 叶彩唐道:“你们再想想梁玉,梁玉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这里的人都见过梁玉,但老实说,没太仔细看。 谁会仔细去看,一具在棺材里的女尸,还是别人的妾室。而且梁玉画着妆,死人的妆和活人的妆是不太一样的,特别影响对原来面貌的判断。 夏樾觉得不能让叶彩唐一个人唱独角戏,于是捧场道:“梁玉的脸,似乎不那么柔和。” “对。”叶彩唐高兴地给了谢止一个还是大人说的对的眼神:“梁玉的脸,和陈才良喜欢的完全不同。虽然她长得也很漂亮,也很年轻,但是她的颧骨比较高,这里……” 叶彩唐比划了一下自己的颧骨:“这里比较高,和陈才良的夫人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类型。” 这下大家算是都明白了。 王统道:“陈才良上了年纪,口味变了?” 以前喜欢温柔的,现在喜欢美艳的了? “有王哥说的这个可能,但是我觉得不是。”叶彩唐贱兮兮的说:“我让谢哥试探了一下,我们确定,陈才良还是喜欢圆润小巧,五官柔和的。以前喜欢,现在依然喜欢,从没变过。” 大家都很好奇。 夏樾代表大家问:“谢师爷是怎么试探的?” “还能怎么试探,就聊呗。”叶彩唐撇撇嘴,不屑道:“你们是没见谢哥和陈才良聊起姑娘那嘴脸,啧啧啧,看着都叫人想打他。” 幸亏谢哥的油腻和猥琐只是装出来的,要不然的话,她连昨天的中饭都要吐掉了。 那就奇怪了。 王统道:“是什么让陈才良找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做妾,还给他生了个儿子。他总不能是被逼的吧?” 无人知道。 但是叶彩唐道:“王哥,你的思路可以打开一点。” 放飞一下自己的脑洞。 王统疑惑:“比如呢?” “比如这孩子,不是陈才良的。” 众人一时都没转过来。 “说的通啊。”叶彩唐道:“第一,陈才良不喜欢梁玉这个类型的。第二,有人要杀梁玉和陈后福,可是他们并不是陈才良唯一的女人和儿子。如果对方是要杀陈才良的女人儿子,或者用杀他们来威胁陈才良,为什么不对其他的人动手呢?甚至直接杀了陈才良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所以综合下来。 对方要杀的只是梁玉和她的儿子,而并不是陈才良的女人和儿子。 这么一说,就都通顺了。 夏樾心思也是阴暗的,他第一个想法是:“王统去查查这个陈才良,他不是说梁玉在进门之前,是她的外室么,养在什么地方,是什么人伺候的,查清楚。” 一旦换了一个思路,就豁然开朗。 夏樾夸叶彩唐:“小叶不错,脑子转的很快,该赏。” 该赏其实只是夏樾随口说说的话罢了。 但是叶彩唐一听立刻道:“赏什么呀?” 领导发话了,不要你不是打脸吗?必须顺杆子往上爬,爬到领导不好意思不给你打赏为止。 夏樾笑道:“你要什么?” 王统忍不住看了一眼刘沙,在心里吐糟,小叶要是说要你,看大人怎么办? 怎么办?刘沙回了一眼,那大人还不高兴的蹦起来? 可惜啊。 叶彩唐说:“那我们去吃夜宵吧,谢哥说有一家巷子里的馄饨特别好吃,只有晚上才出摊。” 王统和刘沙都叹了一口气。 夏樾也叹了一口气。 叶彩唐道:“去不去呀,不去我就和谢哥去了。” “去去去。”夏樾难道能不去吗,他不但去,而且故作关心的说:“那么晚了,麻烦谢师爷会不会不好,要不问问谢师爷在什么地方,我陪你去吧。” 什么谢师爷,那分明是一个硕大无比的,闪闪发光的蜡烛。 招人嫌弃不自知啊。 但是叶彩唐说:“没事儿,谢师爷也饿了。” 王统和刘沙眼睛直冒绿光的看着夏樾,我们也饿了。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夏大人。 于是众人出了陈府,一起去吃特色小混沌。 夜色深深,六扇门五人组走在黑森森的小巷子里,要是旁人不知道,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呢。 很快就闻到了香味,昏黄的灯光下,果然有一个小摊子。 摊子上已经有人了,众人一看是个熟人啊。 竟然邰清华。 叶彩唐眼前一亮:“清华。” 邰清华正在呼噜呼噜吃面条,听见叶彩唐的声音一抬头,两边腮帮子鼓鼓的笑了出来:“呀,这么巧?” 邰清华是说好了处理完月老庙的事情,找到她姐姐的姻缘绳,就来京城找他们的。夏樾也动了惜才之心,想要把她收入六扇门的。 邰清华的易容术炉火纯青,而且口技也非常好,只要听过几遍,就能学出旁人说话的声音,而且还可以学鸟叫,学猫狗叫,学各种声音,那叫一个神乎其神。 夏樾甚至觉得她值一个月五两银子,一定能派上大用场 。 但是他们都没想到那么快,毕竟月老庙的姻缘绳太坑人了,那一箱一箱又一箱的,怎么不得十天半个月才能找完。 碰见熟人,于是大家都挺高兴,让老板又下了五碗混沌,再来点点心,锅贴饺子,花生米什么的,一起坐下吃。 叶彩唐坐在邰清华旁边,奇怪道:“清华,你姐姐的红绳找到了么?” 邰清华点头:“找到了。” “那你来 第468章 迷路 邰清华道:“我是要去找你们的,但是碰到点事情耽搁了,路过这里,闻着这馄饨好香,便想先吃一碗,我好饿,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呢。” 单身会武功,真是太潇洒了。 叶彩唐哦一声,一边吃,一边顺口问:“你碰着什么事情了,要帮忙吗?” 然后叶彩唐毫不客气的拍了拍夏樾的肩膀。 “有事儿要帮忙尽管说啊,京城是咱们夏大人的地盘,没有什么是我们夏大人解决不了的。” 叶彩唐如此的信任,夏樾十分感动,也必须给心上人这个面子,于是欣然点头。 邰清华的事情只要不是什么违法的事情他也是愿意帮忙的。爱才之心嘛,帮忙以后,才好开口叫人留下干活儿,甚至还可以趁机压一压工钱。 可怜邰清华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姑娘,哪里见过京城热闹繁华,哪里知道夏大人心思复杂。她见夏樾如此爽快的愿意帮她,还怪感动的呢。 虽然不用帮忙,但是人家态度明确,这心意她就领了。 邰清华啃着一个烧饼,一边啃一边道:“倒不是我碰到了什么麻烦,是遇见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我有点好奇,就多事看了看。” 叶彩唐顺口道:“什么事儿?” 邰清华说:“我今天傍晚到的,进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然后我就问了六扇门的位置,去找你们。可是到了六扇么以后,差役说你们都不在,已经回府了。不过差役人怪好的,详细告诉我夏府在哪里,我就又往夏府去。” 叶彩唐连连点头,从六扇门去夏府其实不远,不过邰清华不认识路,就不好说了,可能会走错。 邰清华道:“我走到半路,看见两个男人鬼鬼祟祟的从一个客栈里出来,怀里还抱着个婴儿。” 这话一出,大家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一起看向邰清华。 这几天因为陈后福的缘故,他们对婴儿这个词特别的紧张。 邰清华有点奇怪,甚至摸了摸自己的脸:“你们……这么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叶彩唐立刻道:“你脸上没有东西,不过你在哪里看见两个男人抱着孩子鬼鬼祟祟的?” “就在……”邰清华往前一指,然后想想不对,又往后一指。 众人顺着邰清华的目光往前看去,又顺着邰清华的目光往后看去,然后她慢慢的收回了手…… “我也不知道在哪里。”邰清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我第一次来京城,对城里的路也不熟,看哪里的房子都差不多。” 众人无语。 叶彩唐柔声道:“别着急,你再好好想想。” 叶彩唐这么一说,邰清华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邰清华道:“是有什么案子吗?” 夏樾心道,这邰清华真是天生该在六扇门里干活儿的人啊,这么机敏,啥都没说呢,就想到有案子了。 “你先别管。”叶彩唐道:“你先说说你看见的事情。” 邰清华道:“我就是看见两个男人抱着个婴儿从客栈里出来,觉得很奇怪,那么小的孩子还没断奶呢,谁家会让两个大男人抱出来啊,他们该不是拐了别人的孩子吧。我这么一想,就想跟去看看,不然的话,丢了孩子的人该多难受啊。” 不得不说,邰清华真的是一个非常正义的姑娘。 “我跟了他们挺远一段路,进了一个巷子。”邰清华道:“可是那巷子里的路七弯八转,他们有两个人,我怕被发现也不敢跟的太近。所以跟着跟着,就跟丢了。” 众人无语,邰清华一脸的无奈。 “我在巷子里转了很久也没找到他们俩,我就想不想能再转下去了,赶紧去找你们,把这事情告诉你们,结果那巷子真的太让人迷糊了,天又黑了看不见,我转了好久都没找到出去的路,后来还是爬上了墙头,一路翻墙走直线出来的。” 众人叹为观止,原来邰清华是个路痴。 不过一力降十会,简单粗暴也是可以解决问题的。 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看见可疑的男人带着婴儿,总有种太巧了的感觉。 夏樾见众人也吃的差不多了,便道:“邰姑娘,你还记得巷子在什么地方吗?” 邰清华立刻说记得,然后站了起来:“我带你们去。” 夏樾看一眼刘沙,刘沙立刻掏钱出来,把大家的钱都付了。 邰清华也不跟夏樾客气,带着众人就往前走。 出了这个巷子,是一条大路,上了大路,邰清华懵了。 “完蛋了,我不记得是哪一条巷子了。” 大路的两边,每隔一段就有一条小路,在邰清华看来,那些小路长得都一样。而且又在黑暗中,所有的铺子都关了,连稍微明显一点的参照物都没有了。 邰清华站在路中间凌乱:“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往哪边走。” 夏樾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跟我来。” 他大步往前走,众人连忙跟上。 夏樾将邰清华带到了六扇门门口。 “这里是六扇门,你是从这里出发的。”夏樾道:“你从这里走,看看能不能想起来今天是走的哪条路。” 回到了出发点,邰清华有一点熟悉的感觉了。 她回忆着今天的路线,往前走,众人跟在身后。 很快,邰清华停了下来,指着路边的一个客栈:“就是这里,那两个男人,就是从这里把孩子抱走的。” 夏樾再问一遍:“你确定。” “确定。” “好。”夏樾道:“王统去查。” 王统立刻带人进了客栈。 邰清华继续带着他们往前走。 脚踏实地的走一遍刚才走过的路,这可比在脑子里规划线路要容易多了,虽然邰清华在路口也有犹豫,但还是很快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巷子口。 “就在这里。”邰清华道:“我就是从这里追进去的。” 刘沙一闪身,进了巷子,邰清华追了进去。 但是很遗憾,巷子里又黑,岔路又多,很快邰清华就彻底失去了方向。 幸亏她是个会爬墙的,要不然的话,可能要找一夜的路,直到明天白天才能找到出口。 第469章 晾着你 邰清华站在巷子里发了一会儿呆,无助的看向大家,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 要是知道不说,还能打一顿,但是邰清华实在分不清,大家也没有办法。 谢止很是温柔体贴,安慰邰清华:“没事儿,你第一次来京城,不认识路很正常。” 叶彩唐看了谢止一眼。 呦,谢哥也会说人话呢,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话的。 我们一度以为你脑子里少点什么,是这辈子都娶不到老婆的那种。 众人望着夜色中的巷子,夏樾道:“行了,今天晚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竟然就这么走了? 邰清华有点意外:“那孩子怎么办?” 夏樾道:“放心吧,他们不是要孩子的命。” 要杀死孩子的话早就杀死了,哪有这么麻烦,没有必要带来带去的,杀死一个人,可比带走一个人要简单多了。何况还是个婴儿,想哭就哭,想闹就闹,威胁也没用,还得给找奶喝。 邰清华这才松了口气。 一行人出了巷子。 这事情陈才良有太多的隐瞒,他至今也没有说实话,与其去查一个不知在哪里的婴儿,不如去查陈才良。 他们回到了刚才邰清华指的客栈,王统正带人出来。 身后几人抬着两个担架,担架上有人。 王统过来道:“大人。” “这两个人什么情况?” 王统道:“我们进了客栈,一间间的找过去,就看见这两个人躺在地上,是被人敲昏的,下手很重,虽无性命之忧,但一时也醒不了。” 夏樾道:“带回去。” 于是两个人被抬进了六扇门。 大家却不回六扇门,谢止回家,其他人也回家。 夏樾真挚的邀请了邰清华,要不是他已经有未婚妻了,而且和未婚妻黏黏糊糊,腻腻歪歪的,叫别人看了,还以为他对邰清华有什么意思呢。 当然大家都知道,夏大人只是起了惜才之心,想要低价招高手罢了。 邰清华如此好用,岂能放过。 叶彩唐是贤内助,明白夏樾的心思,她是姑娘家比较好说话,于是和邰清华手牵手,姐姐妹妹你好我好的,回了夏府。 “住客栈多不方便,吃不好睡不好的,还要花钱。”叶彩唐给的理由都无可辩驳:“而且一个人不安全又无聊。清华你就住在夏府吧,我和星瑶都在,还有墨粉。” 邰清华有点担心:“住的下吗?会不会打扰夏大人家人。” “不会,夏大人家人都不在京城,他家我做主。”叶彩唐拍拍胸:“放心吧,宅子大的很,房间多的是。” 叶彩唐没有说谎,也没有给邰清华画饼,沈星瑶虽然已经睡了,但是知道邰清华来了还是很高兴的起来了。 三个姑娘一台戏,要不是因为实在是太晚了,这戏能唱出三里地去。 等大家睡下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第二天大家都睡的晚,夏樾醒来的时候,陈才良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了。 他昨天晚上就知道客栈里,被他偷龙转凤出来的陈后福,被人发现带走了。 这消息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忙一问,客栈老板如实供述。 没看见孩子是被谁带走了,但是官府的人带走了两个昏迷的男人,其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夜陈才良都没睡,实在是睡不着,黑衣人没法问,他详细的问了掌柜官府的人穿什么衣服,说了什么话,得出结论,是六扇门的人。 他不知道陈后福是谁带走的,但是,六扇门知道的一定比表面的多。 成才良想了半个晚上,还是决定去找夏樾。 不找怎么办,这事情夏樾已经参与进来了,不弄明白是不会放手的,昨晚上没找他,只能说明,夏樾生气了。 夏樾确实生气了。 所以陈才良先去了六扇门,得知夏大人还没有来之后,又去了夏府。 但是他在夏府得到的消息是,夏大人还未起身,还在休息,请陈大人等一等。 然后就把陈才良给晾着了。 下人给倒了一杯茶,就让他等着吧。 陈才良心急如焚,犹豫了又犹豫,请下人能不能通告一声。 但是被拒绝了。 陈才良不知道这是不是夏樾吩咐的,但是他毫无办法,只好等着。 晾着对方,让对方等,也是六扇门办案的一个手段,在很多时候,这是有用的。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特别当对方气势高昂的时候,等上两个时辰,自然就心烦意乱,焦躁不安,破绽百出了。 夏樾晾着陈才良,不是让他破绽百出,是让他明白自己的态度。 于是陈才良等了一个时辰,下人来报,少爷起身了。 又等了一个时辰,下人来报,少爷正在吃早饭。 吃饭早饭喝了茶,这才慢悠悠的来见他。 “陈大人。”夏樾明知故问:“久等了。你这一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陈才良一脸的尴尬。 显然夏樾是非常不满意的。 陈才良定了定神:“夏大人,阿福被人带走了。” “哦,是吗?”夏樾不惊讶,也不在意道:“被谁带走了?” “下官也不知啊。”陈才良道:“下官命人带着阿福躲在客栈,谁知道昨晚上府里的事情忙完后,下官不放心,派人去客栈看看,可孩子不见了,客栈的人说,房间里两人被打昏了,被,被夏大人的人带走了。” 夏樾恍然:“哦,那两个是你的人啊?” 陈才良一时没明白。 夏樾道:“昨天确实有客栈老板报案,说有两个人在客栈里疑似被打昏,正巧我的人路过,就带去六扇门了,这会儿也不知道醒了没有。既然是你的人,来人。” 刘沙忙上前一步:“大人。” 夏樾道:“昨晚上那两个是陈大人的人,带陈大人去六扇门办一下手续,把人接走。” 刘沙道:“是。” 多大点事儿呀。 夏樾又道:“对了,告诉那边一声,今天没什么事情,我就不过去了。有事来报。” 刘沙道:“是。” 夏樾可不用每日去六扇门打卡,想偷懒一天就偷懒一天,没人能管他。 刘沙走到陈才良面前:“ 第470章 好吃好喝好伺候 夏樾明知故问:“陈大人还有什么事情吗?” 陈才良硬着头皮道:“夏大人,阿福丢了,生死不明,还请夏大人帮帮下官。” 陈才良要说钱可能有一点,要说人,那就只有府里一点小厮伙计,其他就没有了。 夏樾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陈大人,本官对陈后福,已经仁至义尽。”夏樾定定的看着陈才良:“你若真想六扇门插手,等你想好了到底要说什么,再来找我。” 夏樾说完,冷声道:“送客。” 然后夏樾就走了。 刘沙凉飕飕得把心里七上八下的陈才良送了出去。 能在京城做官,陈才良也不傻,他明白夏樾的意思,但是他不知道夏樾到底知道多少,所以一时间有些忐忑,不知道该怎么说。 此时,陈才良的履历已经放在了夏樾的书房里。 王统道:“陈才良不是京城人,祖籍泰鹤郡,曾经在泰鹤做过长达二十年的地方官,后来因为在当地税收方面成绩卓然,才被召进京。不过进京之后表现一般,因此一直没有升职。” “泰鹤郡?”夏樾走到地图边:“这地方,江湖气息浓郁啊。” “是。”王统道:“但是陈才良不会武功,这一点是肯定的。他自从进京之后,就没有回过泰鹤郡,平日做事也算兢兢业业,不得罪人。” 陈才良也不容易,虽然是个官,但是京城是扔一块砖头能砸死两个官员的地方,他那官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更何况他又是小地方上来的,在京城没有根基,没有靠山,全靠自己,说实话这些年能站稳脚跟就不容易,稍微不留神得罪点谁,比如夏樾这种,想弄死你易如反掌。 “在泰鹤郡干了二十年,那陈才良进京也有四十多岁了?” “是。” “去查一下他在泰鹤郡的那二十年,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地方官员调任京城,履历一定会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重点写上功勋事迹,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你到底凭借什么调来京城。 不过这个官员调动,任命,考核,升降的各种资料都在吏部封存。不是人人都可以随意调阅的,当然夏樾可以。 夏樾让王统跑一趟吏部,去把陈才良的资料都拿来。 领导动动嘴,手下跑断腿,幸亏离得不远。 叶彩唐今天也睡的晚,起来后就听见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 沈星瑶和邰清华,还有墨粉,在聊天。 三个姑娘一台戏,这三个人聊得可欢乐了。 沈星瑶已经在京城待了一段时间了,在邰清华面前一副主人家的样子,给她介绍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看的衣服,哪里有好玩的,什么时候有夜市。 邰清华毕竟是小地方来的,听的沈星瑶说的精彩,十分着迷,听的认真又向往。 叶彩唐推开门出来,她们都没发现,于是她也没出声,悄悄的听了一会儿,听着听着,她打算跟夏樾说。 不用给五两了,邰清华这个人才你表妹算是给你留下来了,一个月给二两银子就行了,说不定不用给,包吃住人都不会走。 可怜的邰清华,万万想不到不过短短一夜,她未来的工钱已经从五两变成了二两,从二两变成了包吃住。 幸亏叶彩唐不是六扇门的老大,她比夏樾还黑。 不过再惨也不能比不但不包吃住,而且每个月都要贴钱的谢师爷更惨。 夏樾过来的时候,老远就听见了叽叽喳喳的声音。 然后夏樾爽快的给了叶彩唐一包银子。 “邰姑娘之前给我们帮了大忙,如今来了京城,可要好好招待。”夏樾道:“你们俩替我招待吧,带邰姑娘在京城好好玩一玩,玩累了就吃一顿,吃好了接着玩。银子不够叫人回来拿。” 叶彩唐是不会吃醋的,她明白自己的意思。 叶彩唐哗啦一下就将银子拿了过来。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于是四个姑娘就出发了。 夏樾看着她们的背影,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叶彩唐做东,先带邰清华去京城最好的馆子吃了一顿,然后又去逛街,姑娘家喜欢的,胭脂水粉,漂亮衣服,发簪首饰,一点儿不心疼的买买买。 夏樾给了二百两银子,足够足够了。 邰清华开始还有点忐忑,但是叶彩唐说:“又不是外人,这有什么关系,你要是这个也要计较,那不把我们当姐妹了。” 沈星瑶:“对对对。” 邰清华本就是个豪爽的性格,听叶彩唐这么一说,就放开了。 王统很快从吏部调了陈才良的履历过来。 履历打开,放在桌上,夏樾一一看过去。 陈才良的履历平平无奇,能调任京城唯一的政绩,就是王统所说,在他任职的第五年开始,泰鹤郡的税收都非常准时,而且只多不少。 在地方待过的人都知道,这是非常,非常不容易。 税收是一个国家得以维持重要的一环,国家机器的运转,需要大量的钱财,黄金白银,在这方面有建树的官员,一般都会得到重用。 当然这也要看能力,调任进京只是一块敲门砖,敲开门,你能走到哪一步,还是要看自己。 可惜,陈才良在泰鹤郡的才能似乎没有带到京城,他再无建树。 夏樾敲着桌子道:“这个陈才良,在泰鹤郡和在京城,所表现出来的能力截然不同,仿佛江郎突然才尽一般,定有猫腻。” 泰鹤郡是个挺乱的地方,在那样的地方陈才良能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在京城这么反而沉寂了? 要么,京城的陈才良不是泰鹤郡的陈才良,要么,在陈才良在泰鹤郡有特别的方法,这法子在京城不能用。 或者,陈才良在泰鹤郡有特别的助力,这助力,在京城也不能用。 可惜泰鹤郡太远了,跑一趟来回要月余,不然的,去当地打听打听,或许能有收获。 正看着卷宗呢,有人飞快来报,叶彩唐邰清华沈星瑶,碰到了昨晚上抢了孩子的黑衣人,并且,将人堵住了。 夏樾当时就出了一身冷汗。 这几个姑娘太胡闹了,四个人有三个不会 第471章 你们吃饭我干活儿 夏樾带着人赶到黄金赌坊的时候,果然大家一点危险都没有。 半点危险都没有。 她们正在吃饭。 显然是黄泉做东,一大桌子菜,看花色和盘子,这是从外面饭店送来的。 夏樾一眼扫过去,黄泉还真是一碗水端平,一半是叶彩唐喜欢吃的,一半是沈星瑶喜欢吃的。 还有两人都喜欢吃的,桌上有一盘红烧肘子,油汪汪红彤彤,不过是切成小块小块的。 显然别人都是陪客。 但是旁人茫然无知。 而且这两个姑娘也茫然无知。 大家都吃的挺开心,大老远的都能听见欢声笑语,完全不像是刚才报案,抓住了拐卖了婴儿凶手的模样。 关东云带着夏樾进了后院,到了桌边。 “老板,夏大人来了。”关东云垂手道。 叶彩唐一抬头:“你来啦。” 夏樾走过去:“吃饭呢?” “是呀。”叶彩唐道:“星瑶说带清华来见见世面,就来了黄哥的赌坊。” 沈星瑶特别兴奋,使劲儿点头。 夏樾看着怪怪的,这是怎么了? 沈星瑶道:“表哥,表哥我跟你说,我今天运气特别好。” 夏樾只觉得头大。 沈星瑶继续兴奋道:“我上次来黄金赌坊的时候,赌一局输一局,赌一局输一局啊,特别特别惨。但是这一次运气好好啊,我今晚赢了好多。” 叶彩唐给她作证。 “对,今晚这顿星瑶请的。” 赢钱请客,天经地义。 夏樾看了一眼黄泉。 别人我都不佩服,我就佩服你。 叶彩唐在你赌坊里,赌一局赢一局。现在沈星瑶在你赌坊里,也是赌一局赢一局,你这生意做的挺别致啊。 黄泉微微一笑。 还行还行,一般一般,我这叫投其所好,送金送银多俗气,这样赢的大家多开心。 正是因为叶彩唐和沈星瑶真的开心,所以夏樾虽然心知肚明,十分不满,但从没拆穿过他,做人不能那么不识趣。 邰清华也道:“黄大哥真是个好人,我以前还觉得开赌场的都是坏人呢,没想到京城就是不一样,京城里,赌场老板都这么正义风趣,风度翩翩。” 黄泉微笑:“邰姑娘夸奖了。” 我就是这么一个斯文的美男子。 宾主尽欢,只有夏樾晚饭一口都不想吃了。 夏樾忍不住把话题转正:“你们抓住了从客栈出来,抱走陈后福的人?” “对。” “在哪里?” 然后大家一起转身,指向一旁的房间。 “关在那里。”关东云连忙道:“大人我带您去。” 得,你们接着吃,我去干活儿。 夏樾跟着关东云走进了隔壁房间,果然,房间里捆着一个人,捆的结结实实的,丢在角落里。 夏樾道:“只有他一个人,那个孩子在吗?” 关东云道:“不在,就他一个。” “他为何来黄金赌坊?” 夏樾多么希望这人和黄泉有点什么勾结啊,这样就可以找个理由,把黄泉也抓进去关几天了。 想想都开心。 可惜关东云说:“这人是来找老板,想要和老板谈一笔生意的。没想到被邰姑娘认出来了,就将人扣下了。” 邰清华认路真的不行,但是认人是真的行,特别练过的,只要一个照面就能认出对方的脸,而且还能易容成对方的样子。只要听对方说一句话,就能学出对方的声音,这男人今天碰到她,也算是倒了霉。 夏樾很好奇:“谈什么生意?” 关东云说:“这人说,知道老板在京城有一定势力,认识的人多,因此想要老板帮他查一个人。” 这倒是奇怪了。 夏樾问:“查谁?” “尚且不知。”关东云道:“大人您知道的,我们就是开赌坊的,和他又不相识,怎么可能帮他查什么人呢。虽然他出的钱是不少,可咱们老板也不差钱啊。” 因此根本就没等对方说出要查谁,黄泉就直接拒绝了。 这是他正好在外面陪叶彩唐沈星瑶邰清华薅自家的羊毛,不然的话,根本就见不到黄泉,在关东云这一关就被拒绝了。 夏樾道:“然后呢?” 关东云道:“然后他还不死心,还要继续说,就在这时候,邰小姐看到了他,顿时就认出来喊了一声,然后老板就将他拿下了。绑了丢在房间里,命人去通知了夏大人。” 所以要不是这人,她们就再过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吃的心满意足再回去了。 夏樾不满意的看一眼围坐一桌的姑娘们。 一个是惹了要自己哄的,一个是惹了要往外爆料自己小时候糗事的,一个是正打算招揽为自己所用的。 叹口气,罢了,惹不起,还是忍气吞声吧。 夏樾道:“王统,把人带走。” 王统立刻将人带走了,押去六扇门。 就算是要问什么,也不能在这里问。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夏樾要回六扇门连夜审问黑衣人,倒是也没那狠心的要把姑娘们都带去一起加班,便打了个招呼。让黄泉费心,一会儿将人送回去。 黄泉满口答应:“夏大人放心吧,一会儿我亲自送几位小姐回去。” 夏樾对黄泉就是这么矛盾,虽然一万个不顺眼,但是一万个放心。如果真的出了事,在京城里他需要把叶彩唐托付给谁保护的话,一个是谢止,另一个就是黄泉。 当然黄泉对夏樾也是一样,他非常明白夏樾那种想找个借口把自己抓起来打一顿的想法,可是如果真有事儿,他肯定第一个去找六扇门。 听夏樾这么一说说,邰清华客客气气的谢了,沈星瑶开开心心的摆手让表哥快走。 只有叶彩唐还是有良心的,她感觉自己也吃的差不多了,便起身道:“我陪你一起去六扇门吧。” 夏樾真是差一点热泪盈眶,关键时刻就能看出谁是自己人了。 于是黄泉继续和沈星瑶,邰清华吃吃喝喝。叶彩唐跟着夏樾走了。 黑衣人被押送到了六扇门。 夏樾开门见山:“你主子是谁,你们要找什么人?” 黑衣人不说话,看着夏樾。 夏樾微微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是陈才良的人?” 第472章 跟踪 黑衣人微微皱眉,显然他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他不知道夏樾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樾道:“陈才良还不配。” 黑衣人更茫然了。 夏樾道:“其实就算你不去黄金赌坊被逮个正着,明天我也打算去找你们。” 黑衣人还是不说话。 夏樾报了一个名字,就是邰清华看着他们进的那个巷子的名字。 黑衣人脸色骤变。 这就叫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夏樾非常淡定道:“京城就是京城,和旁处是不同的,和泰鹤郡更是不同的。天子脚下,卧虎藏龙,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人看着。” 黑衣人果然被唬住了。 夏樾又道:“听黄泉说,你们在找人,找谁?那孩子真正的父亲吗?” 夏樾只是随便说说,诈一诈黑衣人罢了,但是这句话炸到了位。 黑衣人脱口而出:“你知道?” 夏樾心道我知道啥呀,都是猜的,不过我现在知道了。 于是夏樾保持着莫测高深的表情。 “可能知道的不多,但知道的也不少。”夏樾道:“不过你要明白,陈才良不过一个九品,我与他并无交情,既不想救他也不想帮他。听说你家主子愿意出一大笔钱从他那里买消息,与其找他买消息,为何不找我买消息?” 黑衣人震惊的看着夏樾。 他心里有点码不准,夏樾的意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如何?”夏樾道:“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让你走,回去给你主子带两句话。” 黑衣人一听夏樾竟然愿意让他走,真是意外到了顶点。 他半信半疑:“你真的愿意让我走?” “本官还能骗你不成?” 黑衣人道:“那……大人要带什么话?” “第一句,你告诉他,他要的消息我现在未必有,但是我想在京城查个消息查个人,手段可比黄金赌场多多了。” 黑衣人点头记下。 夏樾道:“第二,可别以为我是想捞钱,如果你家主子决定合作,他说的这笔钱,需要走一个正规渠道送到我手里。” 黑衣人不太明白。 夏樾解释:“比如说,京城商家,给六扇门捐款。我会拿这个钱去救灾救济,明白了吗?之前黄金赌坊,就曾给六扇门捐赠八万两白银。” 黑衣人恍然大悟。 这下是真明白了。 夏樾不缺钱,不要钱,不打算贪污这笔钱。他要的是名声。 “我明白了。”黑衣人道:“如果夏大人真的愿意放我走,我定当转告。” 夏樾道:“来人。” 王统应声而来。 夏樾道:“放人,带他出去。” 王统也没有问为什么,应了一声,就将人带出去了。 黑衣人被送到了六扇门门口。 叶彩唐很奇怪:“你真的要放他走啊。” 这好不容易逮着一个。 陈才良的底子感觉不清不白,谁知道这个是什么人。如果是无辜的人,可能在选择合作对象的事情上,不会想那么多,范围会大一点。 但如何是有罪在身的,哪里敢在夏樾面前露脸。 “不放走怎么办。”夏樾道:“这种人我见的多了,不好问的,问出来也很费劲,而且经过特殊训练,即使在非说不可的时候,说话也是真真假假,不可全信。” 他是出来找黄泉的,如果一夜不归,对方肯定会起疑心,可能会立刻转移。 若是那样,就算是问了一夜问出来了,也没有意义了。 叶彩唐想想也是:“那你不派人跟踪他吗?” 夏樾一笑。 那自然是要跟踪的。 但是不能那么明晃晃的跟踪,六扇门里很遗憾,没有那种轻功非常好的人,出类拔萃的高手,如果跟踪,万一被发现了,也是功亏一篑。 叶彩唐想一想,没招了,那怎么办呢? 听天由命?要不找谢止算一卦? 夏樾道:“你跟我来。” 叶彩唐好奇的跟着夏樾往外走。 天已经黑了,院子里黑乎乎的。 夏樾走到门口,刘沙递过来一个小袋子,里面是一袋子白色的粉末。 “面粉?”叶彩唐闻了闻,味道不是很对。 “这是一种药粉。”夏樾从袋子里抓过一把,扬手洒在地上。 月色下,一个淡淡的荧光的脚印出现在地面上。 “这么神奇?”叶彩唐惊呆了,也抓了一把,往前洒去,又一个脚印。 这正是刚才那个黑衣人留下的脚印。 夏樾道:“刚才已经趁他不注意,在他鞋底抹了一种药粉,现在他只要踩在地上,再撒上这种白色药粉,两者反应,就会发出荧光。 但荧光出现的时间很短,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消失了。 夏樾道:“跟踪这事情,不能动,动,就容易被发现。” 在黑衣人还在审讯室的时间里,夏樾已经将人散了出去,在从六扇门到巷子的这一路上,定了十几个点。 不用跟的太近,只要知道他大概往哪边走就行。 大路上都好说,好跟踪,也不用药粉,关键是进了巷子之后。 巷子里面七弯八转,路又窄两边都是墙,又安静无人,非常容易被发现。一旦被发现,想在那一片几百户人家中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 除非派出大量人马,将整个巷子里的所有人家都包围起来,一户一户的排除,地毯式搜索,但那样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一点。 事情没有那么严重,陈才良还不配那么大的人力物力投入。 黑衣人鞋底的药粉,主要就是为了进入巷子以后准备的。只要药粉一撒,他在里面的路线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叶彩唐还从未见过这种追踪,只觉得十分有趣,摩拳擦掌:“那我们赶紧走吧,去抓人。” 找人不找人都是后话,捐不捐钱也是后话,先把人一窝端了再说。 夏樾早就已经派人在巷子那里守着了,黑衣人一路没有察觉到有人跟踪想,心里定了一些,哪里能想到跟踪的人并非都要跟在你身后,也有一直在你前面的。 很快,黑衣人悄然无声的进了巷子,悄无声息的往前走去。 巷子里非常安静,仿佛什么人都没有。 他在巷子了转了几个弯之后,在一家门 第473章 那是我弟弟 黑衣人其实非常警惕,他一路往里走,一路都在仔细的观察,是可以确保绝对没有人跟着的。 他也没有错,因为这个时候,确实没有人跟着。 但是在过了一会儿后,王统和刘沙一人抱着一个口袋,出现在巷子口。 夏樾带着叶彩唐,身后跟着几个差役,走在后面。 当他们走到了一个岔路转弯的地方,王统抓了一把白色粉末,洒在地上。 地上很快出现了几个荧光的脚印。 脚印往左边走去。 众人跟着脚印走过去。 又走到一个岔路转弯的地方,又抓了一把白色粉末,洒在地上。 又出现了几个荧光的脚印。 虽然脚印短短的几句话时间就会消失,可是这足够了,很快大家就跟着脚印,走到了一个院子面前。 王统将白色粉末洒向远门。 果然,最后的脚印停在了门口。 因为在门口站的时间长,所以门口的荧光格外的明显。 夏樾点了点头。 王统便过去敲门,三长三短。 有样学样,学的特像。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 但是门一开,看见是不认识的王统立刻就愣住了。又看见门外竟然站着十几个人,举着火把拿着灯笼,就更愣住了。 开门的人意识到出了问题,脸色骤变,他猛地要将门关上,然后大声呼叫。 但是都来不及了。 王统一把推开了门,而且捂住了他的嘴,一把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喊。”王统笑道:“我们只是想拜访一下你主子而已,要是喊的太大声吓得我手抖,你的脑袋就没了。” 那人是有点奋不顾身的精神的,想喊,但是王统的力气太大,他除了从喉咙中发出一点呜呜呜的声音,根本就喊不出来。 夏樾走了进去。 院子里有一个亮着灯的房间。 刘沙洒下一片白色粉末。 荧光的脚印一直往前,停在了那个亮着灯的房间门口。 夏樾不愧是堂堂六扇门老大,做事光明磊落,没有半点偷鸡摸狗之行。 他就这么走了过去。 然后刘沙一脚踹开了门。 ? 叶彩唐责怪的看了一眼刘沙。 大人那么斯文儒雅,你怎么那么暴力? 可惜刘沙毫无察觉。 门里的人万万没想到门会被突然踹开,一起往门口看。 一个穿着考究的年轻男人,坐在桌边。 站在外侧的两个黑衣人,条件反射的拔出了刀。 铿锵两声响。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房间里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的声音。 “嗷嗷嗷……哇哇哇……” 中气十足的声音,又清脆又响亮,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才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好的坏的,要打架的,我哭我的,谁我也不放在眼里。 这是个套房,外面一个房间,里面还有一个房间。 婴儿哭声响起后,便有人哄,是一个妇人的声音:“哦哦哦,乖,不哭不哭……”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尴尬起来了,好像打不打都不太对劲。 两个拔刀的黑衣人,其中一个就是被夏樾放走的那个。他瞪大眼睛看着夏樾,不可思议道:“怎么是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夏樾微微一笑:“我这人性子急,而且想想这是京城,你们远道而来,我该尽地主之谊,应该是上门来见你主子才对。” 没毛病。 不过门开着,王统好心的撒了一把白色粉末在门口,顿时一个荧光脚印出现在地上。 黑衣人的脸,这次和他的衣服一样黑了,终于明白了夏樾为什么要好心放了自己。 黑过之后,黑衣人的脸又白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少爷,是属下大意了,属下没想到夏樾竟然如此……” 下面的话肯定不太好听,坐在桌边的年轻人突然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然后他站了起来。 “这位,一定就是六扇门的夏樾夏大人。” 夏樾拱了拱手:“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年轻人身上,有一种浓浓的江湖气息。 夏樾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不同的人,给人不同的感觉,有些可以装,有些是装也装不出来的。 比如青楼女子举手投足便是风情,大家闺秀说话应答不紧不慢,凡俗走卒自然粗俗,夏樾这样的人,将所有的心狠手辣和温柔心软,都掩盖在不动声色中。 这些年唯一叫夏樾感觉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只有叶彩唐。 短短的时间,夏樾和年轻人已经互相打量,并且衡量了对方。 年轻人也拱手回礼。 “在下明兴言。”年轻人道:“江湖小卒,夏大人定没有听过。” 夏樾很实在:“确实没有听过。” 两人没有彼此久仰大名,倒是让叶彩唐很意外。 明兴言道:“夏大人请坐。” 于是夏樾坐了下来,叶彩唐也坐了下来,她字典里就没有客气就两个字。 明兴言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叶彩唐,不过他不问,夏樾也不打算介绍,还不知道你到底是哪根葱呢。 坐下,明兴言道:“夏大人今晚来,是抓我的吗?” 这话问的底气十足啊,言下之意,你是抓不住我的。 夏樾也沉得住气,淡淡道:“抓不抓你,还要看你到底要做什么?京城是天子脚下,京城安稳平定,是六扇门的责任,若你作奸犯科,自然要抓你。” 内室,婴儿的哭声慢慢的止住了。明兴言找的奶娘是很有本事的,不但哭声止住了,不时还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似乎还挺开心。 夏樾懒得和明兴言废话太多,开门见山:“里面的孩子是陈后福?” “是。”明兴言想了想,又道:“不是,他不姓陈。” “那他姓什么?” “他姓明。”明兴言道:“日月明,明后福,这个名字不太好听,等过阵子,我会请先生给他改个好听的名字。” 姓明?叶彩唐心里涌出个奇怪的念头。 夏樾也道:“他是你儿子?” 虽然明兴言看起来很年轻,也有二十多了。但是这个没用。再年轻,哪怕明兴言只有十来岁,有这么大的儿子也很正常了。 “哦,不是。”明兴言道:“其实他可能是我弟弟。” 第474章 囚禁二十年 和之前夏樾猜想的一样,之所以陈才良在泰鹤郡如鱼得水,是因为有一个当地帮派,叫做姚安帮。 姚安帮帮主明子安,和陈才良是莫逆之交。因为姚安帮的关系,陈才良的官做的非常自在,稳固如山。 后来,陈才良进京,也不知为何,一夜之间姚安帮分崩瓦解,明子安也失踪,再没消息。 当时的明兴言是个尚在襁褓的婴儿,被管家带离泰鹤郡,过了几年确定陈才良彻底离开,才又回来。 明兴言道:“虽然当年姚安帮一夜之间分崩瓦解,但其实还有一些隐蔽的留了下来。我长大后,管家便都交给了我,我又经营了几年,侥幸的很,如今在泰鹤郡,姚安帮也算是又有了起色。” 大家想,这人谦虚。 叶彩唐想,这人虚伪。 他的意思其实是,因为我能干,所以我把姚安帮又给发扬光大了。 夏樾不太明白:“所以你这次进京,是来找陈才良报仇的?” 那你为什么不动手? 江湖中人,真想对京城官员下手,说容易不容易,说难其实也不难。 明兴言正色道:“本来我是这么想的,但是我来京城之后,查到了一些情况,让我很为难。” 明兴言在京城一个月,得到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炸裂,一个比一个无语。 明子安失踪二十年,似乎还活着,可能被陈才良囚禁了。 之前的妾,就是梁玉,她的孩子不是陈才良的孩子,而是陈才良身边一个神秘人的。 这个神秘人很有可能是他父亲,但是怎么都查不出。 明兴言道:“陈才良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有一次,他给我留了一句话。” “什么?” “他说,如果想要我父亲无事,就不要乱来。”明兴言道:“但这话是站在门口说的,他不确定我的人在,只是试探罢了。可是我不敢冒险,万一我父亲当真在他手里,岂不是打草惊蛇,让他陷入危险。” 陈才良若是如此有手段, 那明兴言的顾虑也有道理。 不过夏樾心里还有个疑问,必须要解决。 “梁玉是你杀的?你既然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父亲的,为何要杀她?” 明兴言沉声道:“她不是我杀的,她是自杀的。” “嗯?” 明兴言道:“她说陈才良将她囚在府中将她当人质,若是劫走,定会让他警觉,若想无声无息的将带走,只有一个办法。” 明兴言这话真的叫人意外。 梁玉竟然真的是自杀的,而且,她自杀,是为了保全肚子里的孩子。 明兴言点点头:“是,她特意等到了足月,婴儿在腹中已经成活,再吞金自杀。孩子在腹中还可以存一些时候,我们的计划是,等陈才良将她下葬离开,我们便立刻去将人挖出来,剖出孩子。” 大家都沉默了,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 叶彩唐真的忍不住了,她看着明兴言道:“我今天真是长见识了,这种法子,竟然是人可以想出来的。” 众人虽然没有一起点头,但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且不说梁玉的命,母体死亡,腹中孩子的存活率是相当低的,不是想当然的婴儿已经可以成活,再待一段时间拿出来就行。 为什么陈后福起名陈后福,那真是相当的福大命大,才留了一条小命。 叶彩唐这一开口,明兴言终于忍不住道:“这位姑娘,不知是何人?” 夏樾没有介绍,叶彩唐道:“我就是在半路上遇到梁玉下葬,把陈后福从肚子里剖出来的人。我负责的告诉你,当时孩子的脸都紫了,但凡再耽搁一时半刻,神仙来都救不了他。” 等梁玉下葬,陈才良离开,明兴言带人出现,挖出棺材,人搬出来……陈后福就是叫福福福,那肯定也已经死透了。这会肯定已经转世投胎了,不能在里面嗷嗷的哭。 竟然是半路截了陈后福的人,明兴言瞪着叶彩唐,叶彩唐也瞪回去。 请注意我救了你弟弟,是你们家的恩人,注意你的态度。如果不是我,你们家就绝后了,因为你已经蠢得没救了,就快要蠢死了。 好在叶彩唐的心里活动太复杂,明兴言虽然看了她半天,也没能理解看透她的心,要不然的话,可能当场就要打起来。 夏樾轻咳了一声。 明兴言回过神来,也觉得这样不妥,转移话题道:“我去找黄金赌坊的掌柜,就是听说黄老板手眼通天,消息灵通,所以想请他替我找一下线索,若是能找到我父亲,愿意酬谢十万两白银。” 夏樾对明兴言用手眼通天来形容黄泉,虽然不好当面嘲笑,但心里还是嘲笑了一声。 不过对明兴言的话,他也觉得很有点意思。 京城就这么大,陈才良区区一个小官。 他竟然能从泰鹤郡带回一个人,囚禁了二十年?而且囚禁的这二十年,待他还不错?不然的话,怎么能有那么年轻的小妾,还生了儿子。 这事情从梁玉吞金自杀开始,就处处透着诡异。 夏樾沉吟一下:“若你说的属实,此事,我倒是可以替你查一查。” 陈才良身上的猫腻,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兴言正色道:“若是夏大人能找到我父亲,十万两白银酬谢,定当奉上。” 说着,明兴言招了招手。 黑衣人走进内室,拎出一个箱子。 箱子放在桌上,然后打开,里面竟然是满满的一箱银元宝。 幸亏叶彩唐现在已经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要是以前的话,眼睛珠子都得掉下来。 夏樾就不一样了,他一直是见过世面的,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 “事情查清楚再说吧。”夏樾起身:“不早了,先走了。” 明兴言起身相送。 夏樾虽然走了,但是人却没有全走,他就是这么坦荡,我虽然觉得你说的可信,但也不是全信,我可以帮你,但是,你也得在我眼皮底下。 强龙不压地头蛇啊,明兴言虽然心里憋屈,但是也没办法。 他在京城没有根基,怎么可能硬碰硬,碰的过夏樾。 出了巷子,王统忍不住道:“大人,明兴言的话,可信吗 第475章 强买强卖 陈才良说的话不可相信,明兴言说的话也不可相信,这个世界啊,人和人之间的信任真是荡然无存。 但是相对于明兴言来说,在京城里生活了二十年的陈才良显然更好查。 当时梁玉进府的时候,不可能是一个人带着个包裹,总要有丫鬟婆子跟着,陈才良总不能把这些人都杀了吧。 夏樾一点不遮掩的,带着人进了陈府。 只是这一次,他带的人有些不同,除了身边常跟着的,还多了个女扮男装的俊俏少年。 这个少年就是邰清华。 夏樾昨天回去,越想越觉得邰清华的技能好用,于是今天一早就去找她。 夏大人在需要用人的时候从不跟谁客气,当然他不是自己去的,男女授受不亲,他如果自己去的话,怕被人误会以为他对邰清华有什么不正当的心思,那就不好了。 我们夏大人的心思一贯是很纯良的,无论是谢止还是邰清华,就是想让人卖命干活儿做牛马罢了,工种越多越好,工钱越少越好。 于是夏樾喊了叶彩唐一起去,提出想请邰清华帮忙。 让她去看一看陈才良长得什么样子,也许后面有需要,在明兴言面前装作陈才良探口风。 邰清华是个热心肠的姑娘,她觉得夏樾和叶彩唐都是自己人,那有什么问题。 于是爽快的答应了。 为人处世对比太明显,搞得心里阴暗的夏樾还有一点点不好意思呢。 然后邰清华就换了一身男装,跟着夏樾去找陈才良。 陈才良听夏樾问起陪梁玉一起来的丫鬟婆子,顿时一脸遗憾的道:“梁玉身边一直只有一个丫头,不是买来的,是雇来的,梁玉进府后,那丫头不愿意跟来,说是府里人多怕不会伺候,其实我知道,她是怕梁玉进府被府里的人排挤,自己也跟着遭罪,所以才不愿意跟来的。” “那丫头没进府,现在何处?” 陈才良道:“她不是京城人,说要走我也没有拦着的道理,就给了些盘缠,让她回老家了,我也没多问,不知她老家是哪里。” 现在夏樾真的相信陈才良囚禁了一个人二十年了,他这一套说辞行云流水,主打一个死无对证,一看就是非常有经验的。 夏樾没说什么,点头。 “那梁玉之前,住在何处?” 人不在了,你总不能说房子也不在了吧,长腿跑了?回老家了? 好在陈才良没敢这么说,而是立刻说了一个地址。 这个地址就在陈才良上朝的路上,倒是不偏僻。 夏樾说要看看,陈才良就带着过去。 一个小宅子,里面空荡荡,有住人才搬走的痕迹,现在一个人影都没有。 但这宅子有一点很缺德的地方。 它的位置很奇特,独门独户,也就是说,没有邻居,没有人可以证明,这个宅子里之前是不是有人住过,有什么人住过。 一切都由陈才良说了算。 他若是个处处计划的人,从梁玉死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布置一个宅子太简单了。 夏樾道:“这宅子,是你买的,还是租的?” 陈才良道:“这是下官自己的宅子,不过家人不知。不怕夏大人笑话,这宅子,是买来金屋藏娇的。” 夏樾不笑话他,但是夏樾接着说出来的话,让陈才良笑不出来了。 夏樾道:“我觉得这宅子不错,位置也不错,大小也合适,正好现在也没人住,不如就卖给我吧。” 陈才良惊呆了。 以他对夏樾的了解,夏樾不是一个贪小便宜的人,当然也不贪大便宜,不会因为职务之便收受贿赂,可以说算是公正廉明吧。 当然不是因为他不爱钱,主要是因为不缺钱。 高官世家,家中有许多产业,自己又是天子近臣,几百两的俸禄都是零花钱,皇帝没事儿就赏点金子,没事儿就赏点田庄,让他根本不需要靠不正当手段敛财。 可夏樾开这口是为什么。 难道他敢收夏樾的钱么,不是,就算是收钱,这宅子也不能给啊。 但是夏樾不是开玩笑的。 “陈大人,如何?”夏樾在院子里走了两步:“你可别客气,按照市价,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不要吃亏了才好。” 夏樾淡定看着陈才良。 那意思是,你今天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夏大人想要仗势欺人,那岂有你反抗的余地? 陈才良简直想哭,他哭丧着脸道:“夏大人,这宅子我真是……” 这世上唯一不能逼人强卖的,就是祖宅。 但陈才良都不是京城人,这么点大的宅子,显然也不是祖宅,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不能卖的理由。 当然这是你的宅子,你是可以不卖的,如果夏樾强买强卖,你甚至可以参他一本,不过那样的话,这事情可就闹大了,可就是撕破脸了。 “看来,陈大人这宅子是确实不想卖的。” 夏樾还没等陈才良点头,又道:“那就罢了,但是我觉得这宅子可能和案情有关,暂时查封,等此案完结之后,再做退还。” 陈才良惊呆了:“啊?” 王统应着,这就去准备封条。 陈才良万万没想到,夏樾能这么做的,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何陈才良就被刘沙给请出了宅子。 一直到案件侦破完结之前,除了六扇门的人,这宅子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否则的话,视作扰乱案情,统统抓起来。 陈才良欲哭无泪的走了。 王统奇道:“大人,咱们要他这破宅子干什么?” 王统语气也挺大的,虽然这宅子很小,可是京城里独门独院,也不便宜啊。怎么就是破宅子了? 叶彩唐走出门去,站在院子里看天。 这宅子确实就是个破宅子,但是陈才良在京城里的产业是有限的,不可能到处都有宅子,一个独门独户,特别适合藏人,又是自己的宅子,若不是藏着梁玉,那还能是谁呢? 梁玉不重要,但是在陈才良和明兴言之间,可是还有一个人的。 夏樾吩咐。 把这个宅子给我挖地三尺的检查一遍。 将京城里所有的客栈都搜一个。 第476章 旧相识 这个人要么藏在这宅子里,如果陈才良为了腾出宅子,临时将他搬出去,也一定是在某个不显眼的客栈里。 只是住几天罢了,谁能想到夏樾会突然彻查客栈呢。有些人是谁都不信任的,特别在风声鹤唳的时候,公共场所,人人都能去的地方,才最安全的。 因为如果被怀疑,第一个被查的是自己,紧接着就是亲朋好友,亲戚邻居,陈才良深深地明白。 很快小宅子被挖地三尺的搜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但是在客栈的搜寻中,却找到了一家客栈,就在三天前,住进了一个奇怪的客人。 和客人是坐轮椅进的,全程没露脸,给了大笔的钱,但是送去的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老实说客栈老板有一点害怕,生怕这个钱有命赚没命花。 因为六扇门的人一去问最近是否有奇怪的客人,客栈老板就将他给推了出来。 陈才良之前应该也没想到这一点,因为他根本就没想到夏樾会去搜客栈。 差役立刻来报,夏樾就带着人过去了。 他带去了另一个陈才良。 邰清华有点不自信。 “夏大人,我不是不想帮忙,可是一会儿我见了那人之后,我该说什么呢?”邰清华觉得自己压力好大:“我对这个案子,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啊。” 夏樾安抚她:“不要紧,我教你,首先你什么都不要说,就看着他,让他说话,说什么你都不要搭腔,就看着他。” 邰清华定定神,点头。 这行,装哑巴她会。 夏樾道:“我们会在门外和隔壁,你听见外面有小厮喊上菜,你就说吗我们已经被发现了,必须离开。” “如果你听见外面小厮喊倒酒,就说,你儿子死了。” “如果你听见外面喊倒茶,你就说,你后悔吗?” 三句话,邰清华默默背了几遍,点头。 没问题,小意思。 “那如果这三句话我说完,他还是没动静呢?” “不要紧。”夏樾道:“按正常流程,我们也是直接上去抓人的。不过审问费事,这不是有姑娘在,就想诈一诈吗?” 简化流程多好,大家都舒服。 邰清华觉得自己稍微有些了解夏樾了。 她易容成陈才良的难度还挺大的,脸很容易,但是陈才良的身材和她相差太多,想将一个身材苗条的姑娘装扮成一个大腹便便的老者,得在衣服里塞多少东西啊。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她从盈盈一握的细腰,变成一个人抱不住的腰身肚子,真是叹为观止,佩服不已。 夏樾决定这案子结束就向她发出邀请,这种人才要是让她错过,真是暴殄天物。 陈才良进去之前,六扇门的人纷纷三三两两遮掩着进了客栈。 男人住在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外面的三件房都是空的,被一起租了下来。 没有人照顾,但是包下房间的人给了许多钱,让小厮每隔一段时间就去看看,问问有什么需求,伺候好了。 只要有钱,都好说,外面的小厮是照顾,客栈的小厮也是照顾。 邰清华在门口定了定神,走了进去。 一辆轮椅靠在窗口,上面果然坐着一个人。 从背后看不出年纪,但是能看见他头发全白了。 那人听见开门的声音,并不回头,只是道:“你又来了?” 小厮的脚步是轻快的,邰清华扮成陈才良,脚步是沉重缓慢的,因此一下就被听了出来。 这个男人,果然和陈才良认识。 邰清华没有得到暗号,因此不说话,只是走到那人面前,就这么看着他。 虽然不动声色,但邰清华吓了一跳。 这人看起来比陈才良年纪大,眉毛头发都花白了,脸上一道一道的深深的皱纹。 其实这都没什么,但是他的脸上,还有一道一道的伤痕。 是那种陈年旧伤,纵横交错,好了又伤,伤了又好的。 那一张脸,看起来犹如鬼魅一般,难怪客栈老板说,这人入住的时候,是戴着帽子遮着脸的,进屋之后,虽然让小厮进去伺候,也总是背对着人。 如果客栈老板看见他这张脸的话,估计根本等不到今天,当时就要报官。 这个男人,也不知是否就是明子安。 邰清华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 看了许久,男人终于忍不住了。 男人微微张嘴,用嘶哑的声音,慢慢的说。 “怎么,你还不死心吗?” 邰清华心里疯狂的在想,我该说什么,夏大人你们怎么还不要酒要菜要喝茶?他都说话了,我一直看着他是不是有点傻? 男人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邰清华说话,慢慢的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男人的动作非常迟缓,好像受过很严重的伤,所以坐着轮椅,也不知道其他的部分,能不能动。 但是邰清华不说话,他就接着说了。 “别想了,我不会告诉你的,你一把年纪,也该放弃了。”男人缓缓道:“还是说,你要最后尝试一回?那个女人……她该生了吧?” 众人在门外窗子外,听的格外认真。 那个女人,明子安说的应该是梁玉,可是他这语气,梁玉又似乎不是他的女人。 不然的话,至少有个名字吧,不会用那个女人来代替。 突然,邰清华听见外面有人喊小二来壶酒。 客栈里,这种声音很常见,男人没有在意。 但是邰清华立刻道:“你儿子死了。” 邰清华一边说,一边眼睛不由自主往外看了看。 以她的经验,这么说话的人容易被打。虽然现在这屋子四周都是夏樾的人,但是屋子里毕竟没有啊。 果然,这话音一落,明子安猛地睁大眼睛,那一双浑浊的眼眸中杀气重重。 可惜他是真的站不起来,虽然腿动了一下,但只有双手握住轮椅的扶手,微微颤抖。 邰清华放心了,这人确实没有危险。 但是明子安眼中的恨可以杀人。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歹毒到如此地步。”明子安咬牙道:“我以为我是个疯子,没想到你才是。” 第477章 互相折磨到白头 邰清华又不说话了,她又没词了。 万幸,这个时候,她听见外面上菜的声音。 邰清华忙道:“我们已经被发现了,必须离开。” 明子安闻言刚刚握紧的手一下子松开了,他定定的待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出来。 先是微微的笑,然后笑出了声音,最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笑的撕心裂肺,笑的喘不过气,笑的一个劲儿的咳嗽,笑的弯下了腰,邰清华真的想给他倒杯茶,生怕他会笑昏过去。 邰清华终于忍不住道:“你笑什么?” 这不是台词,是她自由发挥,她觉得这一句在这个时候,应该一点儿都不突兀。 果然,明子安并没有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而是依然在笑着。 一直到笑不动了,慢慢的直起身子来。 明子安看着邰清华,缓缓的道:“你跑不了了。” 邰清华皱了下眉。 明子安却不再看他。 “我等了二十年,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邰清华一点声音都不出,生怕打扰了明子安的回忆。 明子安大约感觉到了一种穷途末路的气氛,往日种种重上心头。 他缓缓道:“当年……也是我鬼迷心窍,才做了你的帮凶。老祖宗说的对,善恶到头终有报,我已经遭了报应,受了二十年的折磨。你的报应,也要来了。” 邰清华特别想捧哏说几句,但是又怕多说多错,让明子安怀疑,因此纠结犹豫,又不敢说话。 “我妻儿老小,都丧命在你手,如今,我也要看着你一家子,死在铡刀之下。” 连铡刀都说出来了,可见陈才良犯的事儿,是一件杀人放火的事情。而且连一家子都算上了,那是不得了的大事。 邰清华正要顺应着激他一句,门开了。 夏樾从外面走了进来。 明子安吓了一跳,想往后看,但是他转不过去,头侧了一半就无法动了。 王统走过来握住轮椅的两只把手,将轮椅转了半圈,面对夏樾。 明子安茫然看着夏樾。 显然在问,你是什么人? 夏樾从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我是六扇门总捕夏樾,正在调查陈才良二十年前在泰鹤郡犯的案子,明子安,刚才听你的话,既然对陈才良如此仇恨,想必你愿意将当年的事情据实相告。” 仇人的仇人,那就是朋友啊。 夏樾觉得不必再遮掩了,明子安知道所有事情,应该也愿意说出所有事情。 真相就在面前。 明子安愕然看着夏樾半晌,又将同样的目光移向邰清华。 邰清华慢慢的将脸上的面具给揭开,一个漂亮清爽的女子出现在面前。 这情景应该是很沉重严肃的,但是大家都忍不住:“噗。” 真的不怪大家,主要是邰清华现在还是陈才良的身体,矮胖挺着肚子,却配着一张十七八岁的少女脸,这造型真的是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让人明知道这是假的,看着还是忍不住想笑。 邰清华习惯了,耸耸肩,无所谓。 万万没料到的是,明子安在吃惊过之后,竟然跟夏樾谈起了条件。 明子安说:“夏大人,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我不是不能说,但是我有条件。” 大家都挺佩服明子安的,相信他以前一定是个人物。 不是每个人到了他这个地步,还能冷静下来,和人谈条件的。 叶彩唐觉得要是自己,别的不说,就那张脸,别无所求,只求速死。 夏樾道:“你要什么?” 也不是不能谈。 明子安道:“我要亲手杀了陈才良。” 这个要求倒是情理之中,但是还真不好答应的。 天子脚下讲的是律法,陈才良若是犯法该死,自然有惩治他的律法,是收监还是问斩,都有一套标准的流程。给你打死,算怎么回事呢? 夏樾不愧是夏樾,想了想道:“这个条件不太好答应你,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两件事情。” 明子安正要问。 夏樾又接着道:“第一,如果陈才良该死,那他一定会死。第二,我可以把你的儿子还给你。” 明子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谁,你说谁。” “你儿子。”夏樾道:“被陈才良抱走,打算用来威胁你的那个孩子,他没死。” 明子安楞了许久之后,突然笑出了声。 “我儿子没死,我儿子没死……”他重复了许多遍,然后哈哈笑道:“我明家没有绝后,我明家没有绝后啊。”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不但小儿子没死,可能还有一个大儿子尚在。 明子安的声音十分嘶哑,是喉咙里受了不可逆的损伤,脸上的表情过大那些伤疤都挤在了一起,更加的恐怖。 幸亏他们人多,要不然的话,说不定会被吓着。 得知儿子还活着,明子安对夏樾彻底敞开了心扉。 开始的事情,和明兴言说的差不多。 明子安和陈才良虽然一个是官员一个是江湖人,但是多年好友,可不是十分纯良的那种,而是狼狈为奸,心狠手辣的一对搭档。 就是俗称的官匪勾结。 所以明子安打家劫舍没有官府出头缉拿,陈才良镇压百姓往往有凶手杀一儆百,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陈才良接到调令入京。 他便动了心思。 没有当官的不想往京城去,想要仕途无量,自然要往京城去,此时,明子安就成了他的心头刺。 他必须除去明子安,才能安心的进京,避免日后被人将这段事情翻出来,也避免日后自己青云直上,明子安会威胁利用。 而且,除去当地霸道多年的匪徒,也可以成为他临走时最后的业绩。 一石三鸟,于是陈才良毫不犹豫的动手了。 可也就在此时,明子安打劫了一队路过货商,得到了一笔不菲的财富。 老规矩,陈才良和明子安的所有收入都是五五分账,明子安将赃物藏好,兴冲冲的去找老搭档,却惊觉不对。 最终明子安落在了陈才良手里,他的手下尽数被杀,他却在最后一刻,因为那笔被藏起来的赃物,被陈才良留下了性命。 他知道自己只要说,就是一死,他不甘心,为什么都是坏事做尽杀 第478章 诱拐 陈才良也是郁闷,他原以为自己来到京城可以如鱼得水青云直上,谁知道京城人才济济,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混。 而且京城里自有一套生存准则形式标准,他在泰鹤郡的那些招,在京城都不好使了,不但不能让他升官发财,反倒是差一点倒了霉。 官位地位,俸禄有限,能收到的外快也非常有限,陈才良就更想要得到当年的那笔财富。 眼见着他这个年纪,再无升迁可能,说不定很快就要告老还乡,他就更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那笔财富,因此才出了这么个狠主意。 找了个女人,怀上明子安的孩子。 明子安不在乎自己,这一把年纪,还能不在乎孩子吗?他明家即将香火断绝,他能看着儿子死在自己面前吗?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梁玉也生产在即,可是突然,陈才良感觉自己被盯上了。 他知道有人在查这事情,虽然不知是谁,还是决定将梁玉接回家,尽管让明子安的孩子出生以作人质。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明子安的儿子明兴言进了京,只是明兴言在京城力量有限,一时还不能查的清楚,虽然先和梁玉联系上了,却还没找到明子安。 直到梁玉的送葬队伍,误打误撞碰到了夏樾。 一切慢慢浮出水面,再也藏不住了。 夏樾做事,就不必像明兴言那么费劲巴拉了。 他翻来覆去问了明子安一些问题,又带明子安回到贴了封条的宅子,明子安从那宅子的屋子里,找出了许多他生活多年的痕迹。 特别是在床沿的底下,有密密麻麻的手指印,全是用指甲刻出来的,血迹斑斑。 明子安道:“当年我杀人放火,掠人妻子,这些年,全报应回来了。我万万想不到陈才良竟然如此恶毒,他的手段,有些竟是我想也想不到的……” 大家也想不到,大家也不愿去想,不过不管什么手段,明子安也都是罪有应得。 下一个罪有应得的,就是陈才良。 夏樾让王统带人去找明兴言,刘沙带人去监控陈才良,自己进宫面圣。 毕竟陈才良是朝廷命官,要关押审问是需要皇帝下旨的。夏樾可以先斩后奏,那也得奏,一个萝卜一个坑,他的位置还要安排人干活儿呢,得皇帝统一调度安排。 而且陈才良所犯罪行在二十年前的泰鹤郡,还需要派人去当地,寻找当地当年的幸存者以做证据,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断案的。 先将明子安押回六扇门,等夏樾的这会儿功夫,邰清华连忙回去换衣服洗脸,一边换衣服,叶彩唐一边给她洗脑。 “清华,你家有钱吗?” 邰清华很奇怪叶彩唐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实话实说。 “一般吧。”邰清华道:“我家是做小生意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过钱都在哥哥嫂子手里,我没有多少。” “这样啊。”叶彩唐道:“那你来京城,也没带多少钱吧。” “嗯。”邰清华有点奇怪,但是很快醒悟过来:“唐唐,我住在夏家白吃白喝是不太好,要不然的话,我给住宿和伙食吧?” 要不咱们说叶彩唐喜欢邰清华这姑娘呢,这姑娘是真大气。 叶彩唐连连摆手:“你想哪儿去了,你见过住在朋友家还收钱的吗?夏家又不是开客栈的。” 说的也有道理,邰清华觉得夏樾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反正如果是她,有朋友来住的话,就算是住上一年半载的,那肯定也不会收钱的。 堂堂夏樾还是个大人,有那么多手下呢,应该不会那么小气,跟她计较这三瓜两枣的吧。 于是邰清华就不明白了。 “唐唐,那你是什么意思啊?” 叶彩唐终于进入正题:“我的意思是,你反正回家也无事,又打算在京城多待一阵子,为什么不找个事情做呢?不用太辛苦的,可是比天天闲着好呀,还能顺便赚点银子。” 邰清华想想也是。 “可是我能找个什么活儿呢?” 好歹邰清华也是小家碧玉的小姐出身,也没落魄到吃不起饭住不起店,让她去酒楼端盘子洗碗,那是不行的。 叶彩唐道:“你可以来六扇门做事呀。” “啊?”邰清华愣住了:“我是个女的,去六扇门能做什么?” 在大家心里,朝廷官员,差役捕快,自然都是男人。 “你会易容,又会口技,比如今天,不是就帮了大忙,立了大功了?等大人回来肯定要给你赏银的。”叶彩唐努力夸奖邰清华:“你看我也在六扇门做工啊,我一个月三两银子呢。你要是来,还能给我做个伴。” 三两银子这个数字对邰清华来说,有点上不上,下不下的。 既不像是叶彩唐那样,穿越来五年没见过三两银子,见了眼睛放光。 也不像是谢止,什么二两三两五两,都完全不放在眼里,在六扇门工作,主打就是为了梦想。钱财身外物,不屑一顾。 邰清华觉得三两银子,还可以吧,但是六扇门里大家都不错,好像也没什么危险,如果她答应了,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住在夏府了,跟叶彩唐和沈星瑶作伴,好像是还不错。 “……我考虑一下。”邰清华有一点动心了,不过从未想过自己会去那么高大上的地方做工,还是要再考虑一下。 叶彩唐连连点头,不再多劝。 多劝容易适得其反,今天晚上,邰清华一定会像沈星瑶表示她的心动和犹豫,剩下的话,沈星瑶会劝的。 夏樾很快就从宫里回来了,回来以后,叶彩唐也不知道为什么,用非常不满意的眼神看着他。 安排好了公事,夏樾忍不住把叶彩唐抓进房间。 “我今天得罪你了吗?”夏樾奇怪道:“为什么用这种的眼光看我?” 叶彩唐丝毫不掩饰嫌弃的上下打量夏樾。 “上次你进宫回来的时候,说有更好看的衣服要穿给我看。”叶彩唐谴责道:“衣服呢,怎么还不穿?你是不是忘了这回事了?” 第479章 误会误会 夏樾一听这话,突然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还是在很久很久以前,那天他穿了一身讲究的衣服进宫,出来以后,就被某人盯上了。那眼珠子都不带转的。 “啧啧啧。”夏樾道:“说起这事情,我还想问问你呢。” 叶彩唐奇道:“问什么?” 夏樾道:“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就对我图谋不轨?” 叶彩唐大大的冤枉:“这怎么可能,我怎么敢?” “那你眼珠子掉一地的盯着我?”夏樾不满意道:“要是别人也穿了一身好看的,你也那么盯着别的男人嘛?” 叶彩唐一听,这问题不好回答啊。 夏樾不愧是官场上混的人啊,三言两语,轻描淡写,竟然把这个问题给踢了回来。 现在变成叶彩唐理亏了。 但叶彩唐除了没钱还债,什么时候理亏过。 叶彩唐正色道:“不要打岔,你到底什么时候穿给我看?” 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不要顾左右言他,我是不会上当的。 夏樾见叶彩唐竟然没有愧疚,只好道:“穿,你什么时候想看就什么时候穿,你想看哪一件,就穿哪一件。你想看怎么穿,就看怎么穿。” 这还差不多,叶彩唐嘿嘿想着。 穿有什么好看的,好身材当然要露出来。 就在叶彩唐搓了搓手准备变身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外面有气无力的敲门。 叶彩唐吓了一跳,看看外面的大太阳,好像现在是不适合耍流氓,光天化日的,于是收回了手,暂时放过了夏樾。 夏樾很遗憾,非常不满意的走出去。 谁那么不识相。 刘沙背对大门坐在台阶上,听见开门的声音,有气无力的道:“大人,陈才良抓回来了,要审吗?” 夏樾看着刘沙这样子,忍不住道:“你在干什么?” “我什么也没干啊。”刘沙头都不回:“要审的话,属下这就把他拎出来。” 叶彩唐觉得刘沙在笑话她,从桌上拿了个果子砸他。 刘沙听着风声呼啸,侧头伸手,抓住一个果子,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夏樾评价:“刘沙就是没王统机灵。” 叶彩唐同意。 陈才良万万也没想到,六扇门这次不是客客气气的上门了,夏樾也没有露脸,刘沙带着一群差役,直接就请他走一趟。 六扇门不是个好地方,虽然最近在老百姓口中的口碑还不错,可是在官员心里,还是个可怕的地方。 同朝为官,把人往六扇门一请,这是要出大事了。 但是陈才良没有拒绝的余地,刘沙还是将人带回来了。 夏樾去见了陈才良。 陈才良一脸惶恐:“夏大人,夏大人,您命人传下官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夏樾看陈才良的眼神,和之前再不相同。 这次,是用审判的眼神。 “陈才良。”夏樾道:“我奉皇上口谕,彻查你和明子安二十年前在泰鹤郡所犯罪行。” 夏樾说完,定定的看着陈才良。 陈才良脸色巨变。 夏樾说的太清楚了,时间,地点,人物,事件。 如果一件两件是可以靠蒙,靠编的,但是所有的信息整合在一起,就代表夏樾知道的太多了。 但是夏樾还可以知道更多。 王统将明兴言给找了来,带上他儿子陈后福。 父子三人相见,陈后福是哭的最大声的,以至于不得不抱下去喂奶了。 明兴言当年还小,对父亲是没有印象的,但是他带来了养大他的管家,管家是明子安的亲信,虽然这些年没见,又怎么能忘了自己跟随了几十年的主子,主仆二人见面,不禁又是一阵大哭。 众人淡淡的看着。 哭吧,随便哭吧。 这里除了明家两兄弟是无辜的,当年的事情他们两因为年纪和未出生所以没有参与之外,其他的人,陈才良,明子安,包括管家,都要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代价。 父子三人见过之后,明子安和管家都被收押,管家也很郁闷,大约是没想到明子安说了那么多。要不然他也不会自投罗网。 明兴言依然带着明后福住在附近,他一早做了最坏的打算,即便最后明子安罪有应得,他也要带棺木回乡。 最郁闷的是陈才良,陈才良这一次这一次来到六扇门,再也没能出去。 陈才良死也不承认自己认识明子安,但这不是他死不承认就可以清清白白的,明子和和管家分开审问,当年的事情抖得明明白白。 当然也不能因此就定陈才良的罪,夏樾派人去了泰鹤郡,二十年罢了,当年的人一定还有,但年的事也一定有人知道,还有明子安藏得那笔宝藏,如果有,也是一个佐证。 陈才良,要在忐忑中,在牢里渡过至少几个月的时间,然后再接受新一轮的审判了。 叶彩唐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她挺高兴的是陈后福没死。 还有就是,邰清华决定留下来,一个月领夏樾三两银子。 夏樾很高兴,三两银子一个月,一年也才三十六两,收了这么个人才,非常划算。 叶彩唐不置可否,只有谢止,谢止十分郁闷。 他一会儿觉得,邰清华确实是个人才,一个月才三两银子,真的太少了。也就是诓骗姑娘天真,不然的话这个钱也拿得出手? 一会儿又觉得,邰清华一个新人一个月都有三两,他竟然还不如邰清华。这活儿真的没法干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这不是缺不缺一两银子的问题,这是尊严和面子问题。要是下个月再不给他涨工钱,他就要在家扎小人了。 邰清华和叶彩唐的工钱一样,住处也一样,在六扇门和夏府都安排了房间,不必每日点卯,没案子的时候随便,有案子的时候干活儿就行。 六扇门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有案子的,邰清华想来想去,觉得十分轻松。 谢止对邰清华这种清澈的愚蠢表示了同情,但是也不好对邰清华说狼来了快跑,只好暗搓搓的说夏樾的坏话。 可惜邰清华听不明白,不但听不明白,而且还误会了。 这一日邰清华请谢止吃饭。 酒过三巡,邰清华说:“谢哥,其实我今天 第480章 提亲 “啊?” 谢止完全不知道邰清华这从何说起。 谁也没说过邰清华喜欢夏樾,她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邰清华又道:“谢哥,我知道你和唐唐关系好,我和唐唐关系也很好。她是我在京城最好的朋友之一。虽然夏大人确实不错,但我也不可能横刀夺爱,干这种事情啊。” 谢止找出了自己的声音:“不是,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什么时候说你喜欢夏樾了,正常人谁会喜欢他啊?” 邰清华怎么觉得这话不对呢:“啊?”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谢止连忙找补:“大人那不是已经和小叶在一起了吗,我的意思是,正常的人谁会喜欢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啊。还是朋友的未婚夫。” 这可千万得解释清楚,不然让叶彩唐知道了,那就说不清楚了。叶彩唐的心眼有时候跟针尖那么大。 “哦,谢哥是这个意思啊。”邰清华点头:“那是我误会了。” “对对对。是你误会了。”谢止道:“可是你为什么会这么误会呢?” 邰清华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你一直在我面前说夏大人的不好,这里不好那里不好,我还以为你是怕我喜欢夏大人才故意这么说的,怕我会跟唐唐闹的不愉快呢。” 谢止惊呆了。 他,他说夏樾不好,真的只是随便说说,竟然这么明显吗? 幸亏邰清华这事情是跟他说了,要是跟叶彩唐说,再被夏樾知道了,那可就太尴尬了。 一瞬间,谢止坐直了。 他说了这辈子最昧着良心的话。 “夏大人是我见过难得的好官,我怎么会说他不好呢。”谢止含着眼泪说:“可能是我表达有误,所以让你误会了。” 邰清华虽然天真,但是不傻,她疑惑的看着谢止:“真的?” “当然是在真的。”谢止不得不贡献出自己:“我又没欠夏大人的人情,我又不缺钱,要不是因为他的人品和才华令我折服,我怎么会留在六扇门呢?” 人品和才华? 人品一两银子,才华一两银子吗? 谢止都快被自己给说吐了。 邰清华忙关心道:“谢哥你怎么了,你想吐吗?” “没事儿。”谢止摆了摆手:“今晚酒喝的有点急,我吃两口菜就好。” 邰清华这才放心了。 而且是真的放心了。 “谢哥,你说的对。”邰清华说:“我也觉得夏大人真的不错,又正直又随和,还一表人才。而且他和唐唐真是特别般配,简直是天造地设,郎才女貌的一对,真的想早点喝到他们的喜酒。” 谢止无力道:“对,你说的对。” 老天爷干活儿还是讲究的,恶人自有恶人磨,夏樾自有小叶管。 呵呵,不祸害别人就好。 一顿饭虽然谢止吃的头痛,但好在解决了一个误会,宾主齐欢,其乐融融。 酒楼里,谢止和邰清华因为一场美丽的误会正在吃饭。 夏府,夏樾也在接待客人。 镇国大将军崔丘,是正二品的官员,突然上门拜访。 夏樾挺奇怪的,他和崔丘的关系也就是一般,最近也没有什么事情,特意上门拜访,还带着礼,礼还挺厚,似乎是有求于他的样子。 但是崔家在朝中也是相当有权势的,正二品的官员,比他官阶还高呢,有什么需要求助他呢? 不过人都上了门,夏樾只能招待。 两人坐下吃饭,喝酒,崔将军话里话外的,将夏樾好一顿夸。 夸的夏樾倒是没有飘飘然,而是觉得,崔丘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还是他家里人犯了什么事儿,马上要落在六扇门手里? 吃的差不多了,崔丘终于进入正题。 “听闻夏大人,有一个表妹,也一同在京城?表妹姓沈,尚未婚嫁?” 夏樾这才恍然大悟。 “是。”夏樾道:“确有此事。” 果然家里有年轻未婚的姑娘,媒婆就会踏破门槛啊,万万没想到崔丘竟然是为这个来的。 不过崔丘是正二品,不是夏樾低看自己的表妹,沈星瑶毕竟家中是做生意的,出身不高,和崔家门不当户不对。 崔丘笑道:“是这样的。我四夫人前几日在外面遇到了这位沈小姐,十分喜欢,正巧,我尚有一个未成婚的孙儿,正是要谈婚论嫁的时候,因此她便和我说了,想要和夏大人结这门亲事,想要沈小姐,做崔家的孙媳妇。” 崔丘能做到振国大将军,自然不年轻,几年也有五十多了,儿子都有三四十,孙儿也十六七,正是要婚配的年纪。 夏樾对直来直往的军中人,也不含糊,直言道:“崔将军可能不知,星瑶虽然是我表妹,但是家中并非官员。沈家是做生意的,和令孙,怕是不般配。” 高攀不起,所以也不想高攀,免得嫁过去受欺负,抬不起头。 婚姻里的高攀,大部分是得到更好的生活,进入上一层阶级。但是沈星瑶不需要,沈星瑶虽然没权但是有钱,日子过得潇洒富足,不必牺牲这份潇洒去换取什么。 当年叶彩唐拒绝他,也是这样的原因。 这不是妄自菲薄,这是现实。 但是崔丘道:“我知道,夏大人是爽快人,我也是直性子,就坦白说了。一来呢,我这孙子是庶出,身份也不多高贵。二来,虽然沈家是从商的,但是你将她带在身边,可见兄妹感情好,有夏大人做娘家人,在京城里,沈小姐还能差了不成。” 崔丘是真实在。 夏樾想了想,也不好一口回绝,便说了一番客气话,然后答应这事情回去问问沈星瑶。 谈婚论嫁,说到底要当事人自己喜欢。 崔丘是上门表达自己的意愿的,不是逼婚的,当然满口答应,又吃吃喝喝,告辞回府。 送走崔丘,夏樾就火急火燎去找沈星瑶。 他要问问沈星瑶,之前在桃花寺里,你和黄泉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是打算发展呢,还是当时一时情急瞎说呢?要是发展,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打算怎么发展。 哎,表哥真是操碎了心。 第481章 喜欢就是喜欢 沈星瑶正在绣花,叶彩唐在看。 叶彩唐也会一点针线,但是仅限于缝合,绣花什么的就算了。不过她特别想要一个绣着每天新和牡丹芍药的钱包,沈星瑶正在给她绣,她在陪着。 夏樾进来,两人一起抬头。 夏樾在自己表妹面前,没有什么遮掩的,开门见山道。 “星瑶,有个事情跟你说。” 沈星瑶天真无邪:“嗯,什么事儿啊,表哥?” 夏樾道:“你跟黄泉……” “啊……”沈星瑶手一抖,手指头上被扎出了一个血点。 “啊,小姐。”墨粉吓了一跳,连忙将针拿走,拿出条手帕来,给沈星瑶擦拭手指上的血迹。 叶彩唐不由的道:“大人你干嘛呀,一惊一乍怪吓人的。” 如果这个时候是叶彩唐扎到了手,夏樾肯定第一时间握住她的手,心肝宝贝一番喊,亲亲抱抱举高高,但是表妹就算了。 “被针扎一下多大点事,不要大呼小叫的。”夏樾道:“我问你呢,你跟黄泉,到底是有意思,还是权宜之计。” 沈星瑶虽然不是多内向的姑娘,但好歹也是个姑娘,谈到自己的婚姻大事,还是有点害羞的。 沈星瑶低了头,含糊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夏樾道:“刚才有人来找我,想要给你说亲。” “啊?” 夏樾说了一下崔家的情况。 沈星瑶着急道:“表哥你答应了吗?” “没有啊,这事情如何能那么草率就答应。”夏樾道:“这不是来问问你的意思吗?” 叶彩唐道:“嫡出庶出倒是无所谓,但是那个崔公子长得如何,人品如何?” “我没见过。”夏樾道:“不过他们家总体家风尚可。所以我想着,来问问星瑶,如果她有这个意思,我就去调查调查这个崔公子,如果她有别的意思,那我就直接回绝了,免得麻烦。” 说完,夏樾就盯着沈星瑶。 “行了,在表哥这儿就别不好意思了,你到底怎么想的,给我说说,我也好给你安排。” 眼见着沈星瑶脸都红了。 虽然心里有话,但是这话怎么好意思在表哥面前说出来。 这时候有一个嫂子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叶彩唐当机立断拽着夏樾出去,一直拽到门外,然后关上门。 “怎么了?”夏樾还不高兴:“怎么我跟星瑶说两句还不行吗,她这丫头一直大大咧咧的,这会儿装什么斯文啊?” 夏樾心里的沈星瑶,大约一直停留在追鸡撵狗的年纪。 可能要等穿上嫁衣的那一天,他才会突然发现,当年那个尿床的小丫头,是个大姑娘了。 “你别管她装什么斯文。”叶彩唐道:“我问你,要是星瑶和黄泉真的看对眼了,你怎么看?” 你这个表哥,是要棒打鸳鸯,还是鼓掌欢迎? 不好说,毕竟夏樾和黄泉的关系非常复杂,爱恨情仇,相爱相杀。 夏樾果然皱起眉。 他沉默许久,终于下定决心道:“其实黄泉……如果真的喜欢星瑶,是个可以托付的人。但是赌场不行,虽然赌场也赚钱,但是听着就不是个正经地方,哪有爹娘愿意把女儿托付给开赌场的男人。” 黄赌毒历来是连着一起的,虽然这个年代这个概念没有这么深刻,但青楼赌场也是连在一起的,听着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开赌场的人,和坑蒙拐骗,心狠手辣脱不了关系。 “对,这是个问题,但这不是眼下最要紧的问题。”叶彩唐道:“我觉得最要紧的是这两人怎么想,如果星瑶确实对黄泉有意思,黄泉也有意思,那什么都能克服。” 又不是世代的仇家,不过一个生意罢了。 沈星瑶的父母又不在京城,怎么不好糊弄。 夏樾皱眉点点头:“那这样,你去问问星瑶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她确实喜欢黄泉,那我去探探黄泉的口风。” “行。” 叶彩唐一口答应:“星瑶就交给我了。” 叶彩唐是个好表嫂,夏樾放心的走了。 回到屋内,沈星瑶已经没心情刺绣了,坐着发呆。 叶彩唐道:“墨粉,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拿点宵夜来。” 墨粉连忙去了。 墨粉走了以后,叶彩唐坐到沈星瑶身边。 “星瑶,来,乖,你跟我说说,你喜欢黄泉吗?”叶彩唐想想:“肯定喜欢对吧?” 要不然的话,姻缘绳也不会写他的名字,也不会前几天还提议带邰清华去开开眼界,去黄金赌场转转。 还不是自己你自己想黄泉了,想见他呗。 沈星瑶难得像是个大姑娘,手指戳来戳去,低头不说话。 叶彩唐一笑,搂住沈星瑶肩膀:“我说的对吧,哎,不要害羞,婚姻是人生大事,一辈子的事情,要是不喜欢的,我们要奋起反对,要是喜欢的,我们也用于追求……你表哥是坏蛋,不跟他说,跟我说。” 沈星瑶忍不住笑了一下。 黄泉最近有点忙。 第二天夏樾去找他的时候,他不在赌坊里。 夏樾不满意的在赌坊转了一圈,问关东云:“你们家老板人呢?” 不知不觉的,夏樾说这话的时候有点高高在上的感觉,不是那种高高在上,是那种高高在上,嗯,把自己代入长辈的高高在上。 关东云恭敬道:“老板出去看铺子了。” “看铺子?”夏樾奇道:“怎么,黄泉还要再开一家赌坊?” “哦,不是,不是开赌坊的。” “那打算干什么?” 黄金赌坊的生意一直很好,虽然不知道具体能赚多少钱,但是看他平日里的做派,花钱送礼的架势,就知道很赚钱。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人啊,是没有满足的时候的,还要开,开那么多铺子,是打算让京城里的人啥都不干,天天去赌吗? 但是关东云道:“听老板的意思,大约是想开一个酒楼。” “黄泉要开酒楼?”夏樾更是搞不明白,这是哪一根筋搭错了地方? “是。”关东云道:“小的也不太明白,但是老板是这么说的。” 第482章 黄泉酒楼 说话间,黄泉回来了。 黄泉一看见夏樾,条件反射先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舒展开,招呼道:“夏大人。” 他现在看见夏樾略有点心虚,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心虚。 “黄老板你回来了。”夏樾点点头示意。 这么晚了,身上还有酒气,要不是关东云说他是去看铺子谈生意去了,还以为去了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呢。 黄泉看着夏樾奇怪:“这么晚了,夏大人找我有事儿吗?” “哦,对,有事儿。”夏樾一副在自己家的样子:“里面谈。” 黄泉莫名其妙的将夏樾往里迎。 伙计送来茶水。 然后黄泉就看着夏樾。 说吧,有什么事儿? 这么晚了应该是挺重要的事情,但是看夏樾的表情,又不像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他那表情里有点不乐意,还有点审判,有点嫌弃? 黄泉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为什么从夏樾脸上看出了嫌弃? 黄泉猜不出来,只能开门见山:“夏大人,有什么事事情,请说吧。” 夏樾在有时候心思是很直的,对自己表妹一个姑娘家都直来直去,难道还会跟黄泉含蓄吗? 于是毫不犹豫的道:“你喜欢我表妹吗?” “……”黄泉愣住了。 夏樾不满意道:“你一个大男人,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可别和我婆婆妈妈,羞羞答答,欲拒还迎的。” 黄泉这一刻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他想吐槽夏樾到底从哪里学来这些不靠谱的形容词,但是想着八成是被叶彩唐带偏了,他又不想吐槽叶彩唐,只好把嘴里的这一口茶艰难的给咽了下去。 “你那什么表情?”夏樾道:“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我跟你说,最近陆续有人找我提亲,但是呢,星瑶对你有好感,所以我来问问你是什么意思?” 黄泉其实挺意外的,他没想到夏樾会来找他说这个,毕竟夏樾之前跟他一直有点不对付,虽然也合作,但合作的不是那么愉快。 还以为夏樾会成为他和沈星瑶中间的一块拦路石呢。 要是夏樾不同意,那他想进沈家的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他还不太拉的下脸来,对夏樾示好。 真是道阻且长啊。 没想到夏樾竟然上门了。 黄泉莫名的有点不好意思,他又喝了口茶,道:“我今晚出去,是打算收个铺子。” 夏樾不明白黄泉这答非所问是做什么。 黄泉又接着道:“我看了一家酒楼,就是之前她们吃了觉得不错的,打算把它收了。” 夏樾不确定道:“你要转行?” “不转行。”黄泉道:“别看饭店烟熏火燎,看着热闹,其实赚不了几个钱,靠那不得饿死。” 这一点夏樾倒是也同意,但是黄泉的语气太不屑了。幸亏这话没给京城里开酒楼的听见,要不然的话,肯定要组团来打他。 所以,你为什么要盘个酒楼下来,给自己找事呢? 面对夏樾的目光,黄泉终于叹口气:“我觉得,赌场虽然赚钱,但是名声确实不太好,沈家,可能不太愿意女儿嫁给一个赌场老板。我开个酒楼,赚钱不赚钱,是这么个事儿吧。” 黄泉这话确实让夏樾很意外,这小子几日不见,还以为是在逃避月老庙的事情呢,没想到已经开始筹划了? 夏樾倒是真对黄泉刮目相看。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倒是看不出来,你还认真了。” 当时的情形显然是救急,所以哪怕回来黄泉装什么都不记得了,夏樾也不怪他。但是没想到,他想的那么周到,是真的上了心。 黄泉笑了笑:“老夏。” “噗。” 夏樾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黄泉道:“老夏,咱们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你是什么人我知道,我是什么人你也知道。我之前总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但是认识了小叶之后,慢慢的活了过来。” 黄泉对叶彩唐的那点心思,藏得很深,有的却很浅。叶彩唐和大部分人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就被夏樾掐死在了萌芽中。 旁人想都没想过这件事情,夏樾黄泉心照不宣,不提就当没有发生过。这样大家可以当朋友一样的相处,不然的话,多少会有些尴尬。 黄泉和沈星瑶在一起,夏樾是没有意见的,但是他必须确认,黄泉是否真的有这样的心。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和亲亲表妹虽然一直在对彼此打击报复,但也不影响那是他最心爱的表妹,一定要把好关,给她找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如意郎君。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女人上半生的幸福靠父母,下半生的就靠丈夫和儿子了。 当然也有例外,可世道大多如此。 不得不说,黄泉这事情做的叫夏樾心里很妥帖。 “星瑶很可爱,我和她说话很开心。”黄泉道:“我这人没什么大的念头,活的舒服便可。你若是叫我承诺什么前途无量飞黄腾达,那我做不到,但是平凡生活,我自然可以保证,衣食无忧,潇洒自由。” 而且黄泉的衣食无忧,不是粗茶淡饭的衣食无忧,是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穿什么穿什么的衣食无忧。 足够了,夏樾本也没指望沈星瑶能飞上哪家枝头做凤凰。 凤凰虽然璀璨华彩,但是端着太累了。 夏樾欣然起身,拍了拍黄泉的肩膀。 “既然你是个有主意的人,那我就不多说了。” 后面的事情,该提亲提亲,该上门上门,黄泉连自己的身份都考虑到了,其他的事情自然会做的周全。 一个男人,若是喜欢你重视你,自然会把该做的做全,不需要你开口。若是不喜欢,那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所以叶彩唐虽然父母早逝,但夏樾已经打算好了,下次进宫的时候,和皇帝提提要求,让他赐个婚。 叶彩唐不在乎是她潇洒,但自己要做全,是自己的重视。 皇帝赐婚,这是这个年代最高的荣誉,有皇帝赐婚,就算叶彩唐娘家欠缺,日后也没人敢说三道四。 两人谈完,难得的黄泉送夏樾出去。 到了门口,黄泉道:“那家酒楼就 第483章 以身试毒 如果是以前,酒楼出事就出事吧,跟他们也没什么相干。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黄泉郁闷道:“我不能不管啊,这已经是我的酒楼了。” 钱已经付过了,转让文书也已经签了,现在已经是黄泉的酒楼了,只是他要这酒楼也不是为了发扬什么宏图大志,所以虽然易主,但是里面的人基本没动,还是那些人。 反正黄泉也不指望这酒楼能给他赚多少钱,原来的厨子跑堂大部分都留着,偶尔那么几个不顺眼的换掉就行。 夏樾一听:“那你去看看,我先回去了。” 点心什么的就不必了,家里有厨子,可以做。 我才不要在这里给你收拾什么烂摊子。 但是黄泉哪会轻易放过夏樾,立刻就拽着人往人群里挤:“夏大人走,我去给你拿点心。” 他现在要保持形象,万一有什么麻烦的事情,自己出头不太好,但是官府的人出头,就名正言顺了。 黄泉是会过日子的,要不然黄金赌坊不能赚那么多钱。 他岂会放走现成的夏樾。 夏樾实在无奈,只好被拽了进去。 酒楼里已经乱了套。 有人大喊,死人啦,死人啦。 夏樾头痛,为什么要在他在的时候死人呢,如果不刚才走快两步,他不就不知道这事情了吗? 但是没有如果。 黄泉一听死人,脸色就不大好看。 他对死人有一些不太好的回忆,虽然现在已经看开了,但那些回忆太清晰,只能看开,不能遗忘。 黄泉不由道:“这酒楼也开着十来年了,从没听过有什么事情,怎么我一接手,就死人了?” 让人心情很不愉快。 夏樾一听,得,可别因为这事情,让未来的表妹夫又抑郁了,到时候表妹嫁不出去,那还不得赖着自己一辈子? 夏樾这么一想,只好大步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 喊叫声是从楼上发出来的,有人冲下来:“请大夫,快请大夫。” 夏樾大步上了楼。 酒楼掌柜,准确的说是酒楼前掌柜也从后院跑了出来,一脸慌乱的跟着上了楼。 虽然这已经不是他的酒楼,钱也已经收了好大一笔。但是没有彻底交接完,要是这就出了命案,黄泉肯定会随时反悔的。 黄泉可是赌场老板,在普通老百姓眼里,是不能惹,惹不起的角色,手下什么打手啊,地痞啊,混混啊,要多少有多少。 跟黄泉耍狠耍无赖,那可是要命的。 夏樾上了楼后,便看见一个包厢门口挤满了人,他大步走了过去。 门口挤着的都是周围包厢的食客,这不是闯进来一个杀手到处砍人,所以大家都不怕也不跑,围着看。 夏樾走到门口,大家也不知道为什么,嗖的一下让开了一条路。 虽然夏樾没穿官服,但是看起来就是不太好惹的样子。 房间里有一桌子尚未吃完的菜,还有尚未喝完的酒,地上躺着两个人和胡乱被扒拉在地上的东西。 两人的面容狰狞,嘴边有白沫。 掌柜的进来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掌柜的无助又慌乱的道:“怎么,怎么会死人?” 这问题问的真好。 夏樾道:“你的酒楼,你问谁?” 掌柜哑口无言,愣了一下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掌柜很崩溃。 夏樾道:“我是六扇门总捕头夏樾,去六扇门请仵作来。” 掌柜已经吓傻了。 跟在后面的黄泉非常无奈,转身出去。 幸亏他为了方便,找的这个酒楼离黄金赌坊非常近,叫人去黄金赌坊喊了关东云来,让关东云去找人。 等仵作的功夫,夏樾让二楼的人全部回包厢里待着去,后厨的厨子打杂全部到大堂来,因为已经挺晚了,大堂里的客人本来就没几桌,也别着急走,有一个算一个都有嫌疑。 但是夏大人就一个人,是不能亲自去一个个的审问的。 好在很快六扇门的人就都来了。 夏大人终于有人可以使唤了。 苦命的叶彩唐拎着工具箱匆匆上楼,她恨,拿钱干活儿没问题,但是能不能尽量白天,这眼见着又是一个通宵。 大夫比他们一步已经来了,但是人都已经死了,来了也没什么用,也只能跟夏樾确定,他们是中毒身亡。 但是不确定是什么毒。 将桌子上所有的食物都检查了一遍,也并未检查出有什么毒来。 叶彩唐进了门,先检查了一下两具尸体,得出的结论和大夫一样,表面上看,他们都是死于中毒。 但是什么毒不好说。 这个年代最常见的毒就是砒霜,但是叶彩唐将银针刺进死者的喉咙,银针却并没有变色。 大夫惊道:“莫非不是中毒?” “不。”叶彩唐道:“只能证明不是砒霜中毒。” 世上毒药千千万,银针能验出来的不到一小半。 那可怎么办,大夫一脸茫然的看着叶彩唐。 叶彩唐给夏樾出了个主意。 “有些毒是银针验不出来的,但是既然有毒,就一定存在,银针验不出来,可以用别的验。” 大夫听的脸都白了,他觉得叶彩唐的意思是,用人验? 叶彩唐当然没有那么变态。 夏樾叫人去后厨拎来几只鸡,把桌上的东西一样一样的丢在地上给它们吃。 虽然有点不人道,那也没有办法。 可是桌上所有的东西都吃了一遍,几只鸡仍然活蹦乱跳咯咯哒,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 于是又将酒壶里的酒倒在地上,鸡真是不挑,也跑上去啄了几口。 依然没事儿。 众人看桌上,一共有五个菜一个汤,但没有一个是吃完的,都是家常菜,汤是鱼片汤。 这些菜都已经被鸡尝过了,都没有毒。 大厨已经被拽上来了,这屋子里的菜都是他做的,伙计送上来后,他还亲自上来了一趟,所以现在是第一嫌疑人。 大厨跪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叫冤:“冤枉啊大人,跟我没有关系啊,我在这酒楼里做了五年厨子了,这两位客人,张老爷和王老爷,都是老主顾了,我们都 第484章 毒在何处 掌柜的怒道:“可是他们分明是中毒死的,菜不是你做的吗?” 厨子更冤枉:“虽然菜是我做的不假,可这菜不是我一个人能碰着啊。这从卖菜的到洗菜的,切菜的配菜的,再到传菜的,能在菜里下毒的人多了。再说如今菜都在这里,这些鸡每样都尝了,没有一个菜是有毒的。” 非常有道理,掌柜的说不出话来。 不但菜没有毒,而且酒也没有毒。 那毒是从哪里来的? 掌柜的猜测道:“莫非他们是中了什么毒针之类?”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掌柜的又继续猜:“有没有可能,他们在来之前就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一时没有毒法,一直到坐在这里吃饭,时间到了,才毒发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彻底把酒楼给摘出去了。 夏樾道:“这两个人的身份,你们可知?” 刚才说是熟客,那多少知道些吧。 “知道知道。”掌柜的道:“都是熟客,一个是东门集市里做丝绸生意的张老爷,全名张承嗣。一位是长安街上开杂货铺子的王老爷,全名王永逸。都是小店里的老客,至少光顾了好几年的。” 听起来两个都是做生意的。 夏樾正问着,叶彩唐道:“大人,我和谢哥去后厨看看。” 看来看去,还是中毒,既然是中毒,必然有毒在。在这些菜里查不出来,很有可能是因为毒已经被吃掉了。 比如一盘菜里,只有那么几块是有毒的,而中毒的这几块,恰好已经被吃掉了,那剩下的,自然就没有毒了。 但下毒这种事情,因为毒药不是一个到处都有的东西,所以很多人为了以防万一,准备毒药的时候,不会只准备一次的剂量。 总要多准备一点,以防万一,若是一次不成,还能再来一次。 夏樾点头:“去吧。” 叶彩唐只是个仵作,如今干的已经不只是仵作的活儿了,也不能把她拴在裤腰带上,啥事儿都喊她。 一个月三两银子,就问你亏心不亏心。 厨房的门已经封上了,厨子打杂丫鬟跑腿,所有人都搜了身。 打开厨房的门,谢止和叶彩唐打着灯笼进去。 厨房里还点着灯呢,灶膛里还烧着火,桌上还放着几盘已经炒好了,还没有来得及端出去的菜。 叶彩唐也懒得费事,把刚才的老母鸡抱上,菜往地上一倒。 生命是检验是否有毒的最佳标准。 好在今夜,无鸡牺牲。 两人在厨房和一旁的杂物房里好一阵搜,什么都没有,一切正常。 回了大堂,所有人都在楼下了。 一个个的核对身份,录口供。 两名死者的家眷也已经找来了,这两人都是三十五六,都是家中顶梁柱,张夫人和王夫人搂着孩子,都哭的伤心欲绝,老爷死了,家中孩子尚未顶立门户,以后可怎么办? 叶彩唐虽然看惯了这一幕,但每每看着还是心酸。 不过人已经死了,无论如何是活不过来的了,只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凶手,让凶手偿命的同时,拿出尽量多的补偿来。 这样既可以安抚受害者家眷的心,也可以给她们解决实际的生活难题。 从酒楼众人的描述中,看不出这两人和谁有什么矛盾。 从家眷的描述中,也不知他们有什么仇家。 都是正常做生意的人,而且他们的生意也没有什么来往,谁那么恨他们,恨到要毒杀的程度? 但这些都是夏樾的事情,对叶彩唐来说,她最关心的是,受害者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毒在何处? 如何中的。 眼见着问了一轮没有什么头绪,叶彩唐道:“大人,我想给他们详细检查一下。” 夏樾道:“你仔细说。” 叶彩唐道:“我怀疑毒物分量很少,已经被死者服下,所以外面才差不出来。他们服下之后,毒发死亡时间很近,应该还没来得及消化,此时毒物尚在腹中。” 夏樾明白了。 叶彩唐要解剖验尸。 就像是之前做的那样,这是叶彩唐做习惯的事情,对她来说,普普通通一天的工作。 只有需要和不需要的区别,没有其他。 夏樾点头:“我明白,是否需要你做主。其他的交给我。” 叶彩唐平时胡言乱语活蹦乱跳,在做仵作这件事情上是认真而专业的,夏樾非常尊敬这种专业。专业的事情,他从不仗着自己的身份乱给意见和命令。 唯一要说服的是两名受害者的家眷。 果然她们一听要剖开腹部找出毒物,都哭喊着不愿意。 死都死了,那岂不是连全尸都没有。 不过夏樾对外人向来是冬天一样的冷酷。 “若是不找到毒物,就难找到凶手,找不到凶手,死者死不瞑目不说,你们又岂知他是为什么要下毒手,会不会对你们家人带来威胁?” 夏樾先是打了一棍子,然后给甜枣。 “我们的仵作手艺非常好,会缝合伤口,整理仪容,这一点你们尽可以放心,死者为大,我们是为了抓凶手,自然会一切谨慎。” 但是我们的仵作有一点点拽,就算是解剖后也没有线索,依然建议你们磕一个再走。 不过这话现在就不必说了。 总之夏樾威逼利诱,两位受害者的家属总算点了头。 总是希望她们能自己同意,当然不同意也没用,凶杀案是公诉,不是家属不追究官府就不查的。 恰恰相反,如果一个人死了,他的家眷显得特别大度,有阻挠查案的倾向,那她就会变成重点怀疑对象。 若非是心虚,你为何不让查? 死者家眷点头,叶彩唐便开始准备。 谢止也跟着准备。 临进门前,谢止看似无意的问夏樾:“大人,听说下个月你要给我涨工钱?” 夏樾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对。” 他感觉谢止的语气有一点威胁,如果摇头,可能他立刻就要撂挑子走人。虽然海问天可以千里迢迢来揍他,但是他也可以一个月装二十天病。 算了,涨就涨吧,谢师爷确实是挺能干的,一个月给三两银子值得。 第485章 全部有毒 见夏樾终于点头答应给他涨工钱了,谢止满意了,点头进了房间。 夏樾暗想,其实谢师爷也是很好满足的,一两银子就搞定了,以后确实要对他大方点才好。 进了房间,叶彩唐将一切装备好,对谢止道:“谢哥,今天晚上有一些不太好看,你行吗?” 谢止看了一眼两具并排躺在地上的尸体,认真的道。 “小叶,你觉得,以前好看吗?” 跟着你干活儿,哪一次好看过吗?不是血淋淋,就是血淋淋,要么还是血淋淋。 哎,区别不过是皮肤上的血淋淋,还是内脏里的血淋淋,或者是脑袋里的血淋淋罢了。 哪一次不都是这么难看。 第一次被夏樾骗去给叶彩唐打下手,才是他人生最艰难的一次,那一次虽然他当场忍住了,但是一直忍到吃饭的时候,看见桌子上红红白白的腐乳,终于忍不住夺门而出。 然后躲在无人的地方,吐了半夜。 后来慢慢就习惯了,一直到上一次从女尸腹中剖出胎儿。 自那之后,谢止觉得自己无所畏惧了,是六扇门第二厉害的一个。 当然最厉害的是叶彩唐,她一直无所畏惧。 叶彩唐道:“酒楼里的菜和酒水都没有查出有毒的物品,所以这两个人未必就一定是在酒楼里中的毒。也有可能是在外面吃了什么,一直进了酒楼,毒才发作,所以被当成是在酒楼里中了毒。” 可是刚才问了死者的家眷,她们也不知道死者在进酒楼之前吃了什么。 两个当家的掌柜,下午就出了门,谁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吃了什么。也没个小厮跟着,别说他们还没来得及回家,就是回家了,也不会将今日的行程,吃喝,见了什么人,一个一个的对家里人说。 好在时间还短,如果吃了什么的话,应该还没有完全消化。 如果是喝了什么,胃里也会留有残渣。 谢止点头:“我明白,来吧。” 多大点事儿,不慌。 叶彩唐拿起锋利的小刀,轻车熟路划开皮肤。 刚死的人,血虽然已经不再流淌但是还未完全凝固。 血珠一下子渗了出来,噗的一声,腹腔被打开。 叶彩唐面无表情,谢止也面无表情。 雨夜屠夫二人组,就是那么炫酷。 叶彩唐甚至还在死者的体内用银针试探了一下,依然没有中毒的痕迹。 不过这也只能证明不是砒霜中毒,仅此而已。 然后叶彩唐从死者的体内,分出了胃。 虽然戴着自制的口罩,但还是一阵阵血腥腐肉的味道袭来,谢止紧紧皱着眉头,看叶彩唐面不改色。 所以说,虽然他对夏樾给他一个月二两银子非常的不满,觉得这人也忒小气了点儿,但是叶彩唐也只有三两,这一点他是服气的。他的活儿确实比叶彩唐简单一点。 他的活儿一般是有手有嘴能吹就行,叶彩唐这活儿得有两个胆子才行。 叶彩唐将死者胃里尚未消化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了出来。 有一些还可以辨认,有一些已经不能辨认。 但是根据消化的程度,是可以判断出到底是今天晚上吃的,还是之前吃的。 叶彩唐扒拉了许久之后,叹口气。 “我觉得问题还是出现在酒楼里。”叶彩唐道:“他们两个在来酒楼之前,似乎没有吃什么东西。再之前应该就是中饭了,隔得时间比较长,食物都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如果是那时候中的毒,不该到现在才毒发。” 如果是两个小孩子,或者是两个小姑娘,也许会一直吃零食,但是两个大男人,中饭之后一直没有进食,这也是正常的事情。 叶彩唐又将另一个死者的尸体也解剖了,检查了胃部的情况。 也和这个人一样。 胃里只有消化的比较彻底的午饭,和尚未来得及消化的晚饭。 叶彩唐想了想。 “谢哥,我们将这些未消化的晚饭尽量分辨出来,然后还是要请鸡兄牺牲,看看到底毒在什么地方。” 谢止点头,没问题。 就是可怜了后厨的鸡,今天晚上看来是万难逃命。 于是谢止叫人抓了两只鸡来,还是刚才的两只。 叶彩唐将一只鸡先放开,将他们分离开的消化物丢了一点出去。 鸡不择食,有吃的就啄了两口。 两人都凝神盯着,没想到过了一小会儿,鸡突然发出一声鸣叫,浑身抽搐的倒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谢止和叶彩唐都激动的站了起来。 “是什么是什么?”谢止忙道:“这只鸡吃的是什么?” 因为他们只吃了晚饭,也就是桌上的几个菜,所以胃里未消化的食物分出来后,基本都能分清楚是什么。 他们用盘子将每一种分开,写上了名字。 “肉片。”叶彩唐道。 谢止很高兴:“总算知道到底毒在哪一盘菜里了。” 虽然现在的肉片里是没有毒的,但是之前的有,那也说明这盘菜被动了手脚,并非所有的菜都是一个伙计送的,现在送这个菜的伙计,是重点的怀疑对象。 也未必一定是他做的,从厨房接到菜一直到上楼,将菜送进包厢,也可能遇见什么事情,什么人,被人将毒下在了里面。 谢止正要出去喊人,叶彩唐道:“等一下,等一下。” 为了保险起见,再试一试别的。 于是又抓来一只鸡,叶彩唐又丢了另外一种菜下去。 鸡不择食,有吃的就啄了两口。 两人都凝神盯着,没想到过了一小会儿,鸡突然发出一声鸣叫,浑身抽搐的倒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啊,这……”叶彩唐和谢止都意外了。 叶彩唐忙低头看,这是一盘藕片,根据桌上的剩菜看,是一盘清炒藕片。 “这个也有毒?”谢止有点奇怪:“这不太可能吧,这么巧吗?正好两块有毒的,就都给他吃了,一点儿没剩下?” 叶彩唐摇摇头,让人又抱来两只鸡。 这两只鸡也都没能幸免于难。 叶彩唐道:“不是某一种菜有毒,是他们胃里的食物全部有毒,而且是银针试不出来的毒。” 第486章 畏罪潜逃 事实摆在眼前,就是叶彩唐说的这样。但是这怎么可能。 谢止只能猜测道:“那只能是他们喝的酒了,酒入了胃,然后所有的食物都浸泡在里面,所以所有的食物都有了毒。” 谢止两手一摊,觉得自己说的非常有道理。 但是酒壶他们已经彻底的检查过了,只是一个普通的酒壶,没有什么机关。酒壶里剩下的酒也没有问题,试毒鸡已经试过。 菜你可以说五个肉圆子,其中有一只个有毒。吃了有毒的中毒,不会影响其他的几个,其他的几个你验一验,都是无毒的。 但是酒不行啊。 酒是不可能分层的,普通的酒壶普通的酒,怎么做到有毒和无毒的分开? 谢止道:“当时不止他们一个包厢在吃饭,说不定凶手是熟人,路过,然后拎着自己下了毒的酒壶来给他们敬酒呢?敬完之后,就把酒壶带走了,所以查不出来。” 当时的酒杯里虽然有毒酒的残存,可是毒不是立刻发作的,几次正常的酒往酒杯里一倒一喝,剩下的那一点点毒酒自然就被稀释冲刷掉了。 谢止这个猜测一说,叶彩唐也觉得有点道理。 两个生意人,没准在什么时候就得罪了什么人呢,有人盯着来下毒,也不是不可能。 “还有一种可能。”叶彩唐道:“可能他们吃的某样食物里,有非常剧烈的毒,和酒一样,毒在食物中,被嚼碎后吞下,毒就扩散开了,导致与现在每一样都食物残渣都有毒。” 无论怎么样,这种食物的毒性都非常非常的强,能够一点点就毒死两个人,并且扩散出来的毒性,那么一点点就能毒死一只鸡。 也许可以毒死更大的物体,但是这样的尝试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叶彩唐和谢止在房间里折腾到半夜,将死者伤口都一一缝合好了,这才出来。 外面也是灯火通明。 夏樾见他们出来了,忙问:“如何?” 叶彩唐想了想:“只能证实死者确实是死于中毒,应该是在酒楼内被投毒死亡,但是不能确定毒是什么,因为他们腹中未消化的食物,每一样都有毒。而且毒性很强,远非砒霜之类的可以比,这种毒,哪怕是只沾了一点,都足以毒死一只鸡……也可能可以毒死一个人。” 解剖了,好像有用,又好像没用。 夏樾仔细听了:“好,辛苦了,我这边还要些时间,先让王统送你回去休息吧。” “不用。”叶彩唐道:“我自己回去就行。” 那是不行的。 虽然离得不远,大梁夜晚宵禁,也不会有什么人,但是夏樾是不放心叶彩唐一个人走夜路的。 好在谢止贴心,谢止道:“没事儿,我送小叶回去就行。” 然后他再回家,都已经这么晚了,也不在乎再多晚一会儿。 夏樾看着谢止,不是,仵作验尸结束,自己的活儿就干完了,自然可以回去休息。但你是个师爷,还要做记录呢,你也打算回去了吗? 不过他没好说出来,毕竟谢止刚才已经承受了自己不该承受的。 “好,那就麻烦谢师爷了。”夏樾只好道:“天黑路上慢一点。” 叶彩唐打了个哈欠,和谢止离开了酒楼。 两人一路走,一路也还在聊案子,不过说了一路,都没有什么头绪。只希望夏樾今日对酒楼里所有人一一询问,能有什么发现。 叶彩唐回家后赶紧洗漱睡觉,第二天一早,果然案件有新的进展。 酒楼少了一个人。 昨夜鸡飞狗跳乱成一团,能问的都问了,能说的都说了,半夜掌柜用发红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的看向伙计,突然一个激灵。 “高震呢?” 夏樾立刻道:“高震是谁?” 今天晚上他见到了酒楼的所有人,但是没有这个叫高震的人。 大厨立刻道:“是我的帮厨,今天休息没来上工。” “不对啊。”掌柜的道:“我今天见到他了啊,就在晚上见到的,他怎么没来上工?” “是。”大厨道:“他今天是来了一趟,是来跟我请假的,说是身体不时,想要再休息两天。” 夏樾道:“你同意了吗?” “同意了,他平时手脚勤快,干活儿麻利。”大厨对他显然是满意的:“然后他就走了,但是他跟我说话都是站在一旁的,绝对没有碰过菜。” 夏樾看向给楼上包厢上菜的伙计:“那在你们上菜的过程中,高震可与你们接触过。” 一个伙计突然脸色一白:“有,他跟我说了两句。” “说了什么?” 伙计道:“我当时给楼上端了两碗鲜笋鱼汤,出来碰见了他,他问我是否认识东门外的大夫,我说不认识,然后随便聊了几句,他就走了。” 夏樾道:“那他可曾碰过你手里的汤?” 伙计拼命的想,然后哭丧着脸道:“好像没碰,但是,但是我也没特别注意……” 都是店里的伙计,谁能想到会有人对菜下手脚,不会有一点防备之心的,如果真的有预谋在里面放点什么,还真不好察觉。 夏樾皱眉一想:“鲜笋鱼汤,就是两名受害者面前单独的两个小碗吗?” “是。”大厨道:“这个汤是我们店的招牌特色,用的鲜笋,活鱼,鲜虾和几味河鲜熬制而成,味道极其鲜美,因为比较难烹调,所以不按盆卖,都是按份卖,一人一份。两位老爷都是熟客,每次来都是要一人喝一碗的。” 这高震的出现似乎有些奇怪,但是又不太可疑。 夏樾当下就叫人去把他找来。 酒楼里的伙计有知道他住在哪里的,带着差役去找。 可是去了一趟却没找到人,这半夜三更的,人竟然不在。 “大人,高震房间里无人,像是晚上无人睡过的样子。” 这就像是畏罪潜逃了,夏樾当即带人过去,果然,高震的房间里不但没有人,而且也没有钱,一点钱都没有。 虽然酒楼里的人想了又想,怎么也想不出震和死者有什么矛盾,但是他在这个节骨眼不见,就难逃嫌疑。 夏樾立刻吩咐缉拿。 这才多长时间,而且城门当时就已经 第487章 死无对证 夏樾立刻找人去把刚刚躺下的谢止又给拽了回去。 这就没办法了,因为六扇门里最好的师爷就是谢止,虽然还有别的师爷,但是别的师爷可以记录,但是画人像,那都不如谢止。 能者多劳,谁叫咱们谢师爷文武双全,琴棋书画呢? 谢止被拽来的时候眼睛都红了,很想用三两银子把夏樾砸昏,然后回去睡觉。 可惜谢师爷想想师父,还是怂了。 哎,谢师爷叹口气,我真是个劳碌命。 清晨城门开的时候,通缉令就已经贴在了城楼上,进城的人不管,出城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一个个的核对身份长相。挑着担子的,推着箱子的,也要一一检查。 只要人还在京城,就跑不掉。 六扇门的人也开始搜查京城可能藏人的地方,并且到处张贴通缉令,若是有提供线索的,赏。 不过这个赏是黄泉出的。 黄泉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刚刚盘下酒楼,就出了命案。 他甚至想要报复社会,把酒楼的名字改成黄泉酒楼,主推一个断头饭套餐,消费满三十文,送一个孟婆汤。 不过沈星瑶听说黄泉为了自己想要改行开酒楼,感动的稀里哗啦不可收拾,因此逼自己的亲亲表哥一定要赶紧抓到凶手。 要是耽误了她的姻缘大事,她一定会天天在叶彩唐面前说表哥的坏话来报复。 夏樾一个头两个大,只想把凶手抓出来狠狠地打一顿。 好在事情还挺顺利,第二天中午,差役便急匆匆的来报。 “大人,大人,找到高振了。” “找到了?”夏樾一下子站起来:“在哪里,快把人押来。” 差役犹豫了一下:“押是押不过来了,但是可以抬来?” “怎么了?” “高振已经死了。” “死了?”夏樾挺意外:“怎么死的?” “像是中毒。”差役道:“倒在城郊荒野的一条河沟边。因为大人之前吩咐说,不要轻易移动尸体,因此小的们不敢动他的尸体,尸体尚在原处。” 这是叶彩唐的要求。 叶彩唐最害怕的是,到了现场一看,乱七八糟,现场已经不是那个现场,受害者也已经不是那个原来的受害者。 她虽然不是痕检,但是近朱者赤,现场痕迹鉴定她也是懂一些的。 凶手无论多么谨慎,也一定会留下痕迹,在现场,以及在死者身上,衣服上,头发上,如果搬来搬去,踩来踩去,那就全乱了。 “知道了。”夏樾道:“我这就过去。” 众人在河沟边,果然看见了一个男人。 根据长相,正是高振。 都不用验尸。 叶彩唐只看了一眼:“高振的死因,和昨天晚上两名受害者一模一样。” 都是中毒,而且这毒十分厉害。 高振是蜷缩着倒在水沟边的,身边还放了个包裹,包裹是散开的,东西落了一地,里面是一些盘缠和随身物品。 但盘缠没有少,碎银子和铜板落了一地,可见不是被人劫财。 他一个大男人,衣衫整齐,只有手因为倒下的时候落在水里,袖子湿了,显然也不是劫色。 他确实是打算要走的,但是走到了这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毒发死了。临时之前,还打开了包裹,是包裹里有解药,或者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王统道:“莫非他从酒楼里带了点吃的,自己没注意,不小心把毒混了进去?” 但这也太蠢了。 而且在他倒地的周围,并没有看见什么食物残渣。 “要不然的话,他本来是要逃得远远地,可是见城门口正在严查,到处贴了他的画像,城中也在各处搜索,所以知道自己跑不掉了,畏罪自杀?” 也不是没有可能。 叶彩唐将人放平,检查了一下。 “这里就是高振死亡的第一现场,尸体没有被移动过,他倒下的时候,就是这个姿势。” 高振逃跑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到尸体发现,一起也不过才七八个时辰,仵作根据尸斑和尸僵推断,尸体死亡时间在一到两个时辰,也就是今天早上,城门开启没多久。 说不定真的是因为看见城门严查出不去,所以才慌不择路的。 尸根据尸斑推测,他倒下是什么姿势,现在就是什么姿势,没有被移动过。 身体上也没有明显的伤口,没有淤青,脖子上没有勒痕。 这里人烟罕至,小河沟周围是杂草和碎石,杂草没有被踩踏的痕迹,没有挣扎打斗过的痕迹,不像是有人和他在这里发生过缠斗。 叶彩唐一一仔细的检查过,突然凑近他的手。 “大人,大人。”叶彩唐激动道:“有发现。” 众人忙凑过去。 “我找到伤口了。”叶彩唐道:“这人的手上有一个针孔。” 果然在高振的手侧面,有一个非常细小的点,像是被扎了一下。 夏樾一看,便道:“之前那两人,身上是否有针孔?” “没有,至少肉眼可见的没有。”叶彩唐道:“你要是说头皮上有没有,那不敢保证,可是身上没有。而且他们的胃里所有的食物残渣都可以致死,如果是血液里的毒,不可能那么快就渗透进胃里。” 所以叶彩唐依然坚持之前的推断。 酒楼里的两名死者是通过口服,将毒物吞进胃里去的,所以胃里的所有食物都有毒。 而且毒不是固体,是液体,液体才会发散的那么快。 根据昨天在店里有伙计碰见高振,而高振的行为十分诡异,连夜逃跑来看,他和这事情一定有关系,可他却也死了。 夏樾命令搜身,但是将高振全身上下细细的搜了一遍,并没有毒针,或者类似毒针的存在。 这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高振所有的东西一字排开,碎银子和铜板,两件衣服,一个竹筒。 叶彩唐有些奇怪:“这竹筒是干什么用的?” “可能是装水的。”王统检查了一下:“就像是水囊。” 竹筒的底部是封闭的,上面有一个木头塞子,上午的太阳有点大,竹筒晒得有些干了,他凑近闻了闻,皱起了眉头。 “什么味道。” 叶彩唐接过来,也 第488章 特色大厨 “对。”王统道:“有点腥,他不会用这个竹筒装鱼汤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这不可能吧。 水囊又不是多贵的东西,要出门的人肯定要带一个,不带水囊带个竹筒,那有什么用。竹筒虽然也能装水,但是这才能装多少水,两口就喝完了,何况还重,还容易坏,太阳晒多了可能都会裂开。 虽然高振不是多有钱的,但是从他包裹里带着的碎银子来看,这些年也攒了点钱,不是一穷二白的那种。 “不是,不是鱼汤的腥味,这个味道不好闻,鱼汤那个味道多香。”叶彩唐摇头,然后看看小河沟:“难道是装鱼用的?” 那更奇怪了,这么大的竹筒,能装什么鱼? 再说了,竹筒里装鱼,干嘛用? 叶彩唐进一步猜测道:“会不会是他用竹筒装了几条有毒的鱼?” 先给两名受害者下毒,然后不小心把自己给毒死了。 夏樾想了想:“说不通,第一,死者面前的碗,就是装鱼汤的那个碗,是验过的,里面剩下的一点鱼汤是没有毒的。第二,据我所知,京城里根本没有那么毒的鱼,而且身上长了根针?” 叶彩唐蹲在河沟里,往下看,夏樾也蹲在另一边,还得盯着她,免得她一不小心掉下去。 看了半天,叶彩唐不得不承认,确实没有那么毒的鱼。 众人商议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头绪,只好先将人运回去。 查不出是什么毒,只能先从人际关系下手。 高振和两名死者,有什么矛盾。 但是问了家眷,问了合作伙伴,不但没有矛盾,而且完全没有认识的痕迹。唯一的交集,就是两名死者是酒楼常客,而高振,是酒楼的帮厨。 可是酒楼里上菜的都是伙计,帮厨是在后厨切菜配菜的,一年也不会有机会上两趟楼,哪里来的矛盾?哪里来的深仇大恨呢? 高振是外乡人,孤零零一个人在京城,没亲没友的,听到了他死了的消息,还是酒楼的主厨来了一趟,想要给他收尸,处理后事。 黄金酒楼的前任主厨名叫郎和同,对,现在已经不是了,因为黄泉不喜欢他,所以要把他换了。 他看着高振的尸体十分唏嘘。 “这孩子从外地逃荒来的,在京城无亲无故的,给我打下手这些日子,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是个好孩子。我真的不明白,他怎么会杀人呢,而且杀的是不认识的两个人,大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冤情啊。” 虽然人已经死了,现在无论是不是凶手,也已经死了,但总还是希望走的清清白白,不要有一盆脏水在身上。 夏樾道:“你放心,不会因为他已经死了,就认定他是凶手。这个案子还会继续查,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来的。” 但是高振的尸体现在也还不能带走,不过可以先带一身衣服来给他整理一下,然后带点祭品来祭拜一下。 六扇门也是相当有人性的。 郎和同连声道谢,回去准备了。 “这人看起来也挺有良心的啊,人品不坏,为什么黄老板不喜欢他呢?”叶彩唐有点奇怪:“听说黄金酒楼的大部分人他都留下来了,以前干什么现在还干什么,还涨了一点工钱。你知道为什么他不要郎和同吗?” 难道是因为烧菜不好吃吗,也不应该。 黄金赌场离这家酒楼非常近,所以经常点菜送过去,要是不喜欢,黄泉早就换一家了。 “不知道。”夏樾道:“我派人去问问,说不定黄泉知道点什么,不然的话,他不该无缘无故的辞退郎和同。” 虽然郎和同一个主厨,去哪里都能找到活儿干,但人家酒店也是有主厨的,他要是去了,肯定没有现在的地位和工钱。 黄泉这事情做的其实是相当打脸的,当然他不在乎,他从不是在乎那么多的人,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黄泉的消息很快回来了。 答复是,黄泉不喜欢郎和同做菜的风格,打算把之前赌坊上请去的那个非常会做河鲜的大厨挖来。 果然是一个有想法的人。 叶彩唐就不明白了:“郎和同做菜的风格是什么?有什么特色?” 手下说:“黄老板说,郎和同做菜喜欢放药,他以前在药房工作过,爱做各种药膳,什么菜里都喜欢放一点,很多人喜欢,但是他不太喜欢。” “既然不喜欢,那为什么常光顾呢?” “哦,主要是因为离的近,特别是冬天,饭菜送来热乎。而且黄老板去点菜,都是特别打招呼什么都不要加的,黄老板说,喝药就是喝药,吃饭就是吃饭,得懒成什么样子才要把这两件事情凑在一起,而且他身体好的很,不想一边吃药一边吃菜。” 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郎和同有这方面的技能,去别的酒楼肯定也好找活儿。 谁花钱,谁就有自由,知道黄泉不留郎和同的原因是这个,众人也就不说什么了。只要不是有什么隐情就行。 一时间没有什么头绪,叶彩唐不参与各种关系的调查的,但是她对那个竹筒格外的有兴趣。 一个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了,这东西就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 为了查京城到底有没有那么毒的水里的东西,第二天叶彩唐就跟谢止出去找线索了。 先是去卖鱼的集市,找卖鱼的贩子。 没有得到什么消息。 夏樾提议:“不如我们去清水河便看看,京城大部分河鲜都是从那里来。” 清水河,就是之前黄泉画舫停的地方。 上次是去游玩的,虽然摊上了案子的,但还是吃的非常开心,而且夏樾和叶彩唐是在清水河边互诉衷肠的,那个地方有特别的意义。 叶彩唐想也没想的便道:“好呀。” 黄泉的画舫不知道这次给不给他们住了,上次住的十分开心,吃的也十分开心。 不过这次可能也没有时间。但是去看看也好。 夏樾体贴对谢止道:“谢师爷最近累了,休息一日吧,就不必随我们 一起去了。” 谢止呵呵一声。 你是不是当我傻,分明是你想和小叶独处,嫌我碍眼。 啧啧啧, 第489章 皮一下很开心 谢止以为夏樾不好意思,但是夏樾就是特别好意思。 他不但让谢止休息两天,连王统刘沙都安排去干别的事情了,以至于出门的时候,叶彩唐才发现情况不对。 “就我们两个去吗?”叶彩唐奇道:“谢哥王哥他们都不去吗?” “他们不去。”夏樾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们都有事,这一趟只是找当地渔民咨询一下,我们俩去就行了。” “哦。” 叶彩唐也没有多想。 本来嘛,一个案子刚开始的时候,是最复杂的,牵扯到很多人和关系,要一个一个的问,一点一点的查。别说是现在,就算是将来也是一样的,最开始的问卷调查要花巨大的人力物力和时间,然后再从海量的信息里找出可疑点。 非常难,非常耗费精神,但是没有办法。凶手藏在人群中,有时候外表看看起来,甚至是和这事情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必须得一步步的抽丝剥茧,方能找寻真相。 天真的叶彩唐跟着夏樾就一人一匹马出了门,想着现在是上午,到清水河边应该是中午,随便吃一点,然后沿河找几家渔民问一问,就可以回头,晚上还是可以赶回来的。 她现在不喜欢在外面过夜,六扇门和夏府里的一切都是用惯的,外面不方便。 而且这次又没找黄泉借画舫,想住也没有地方住,清水河边没有客栈,只有渔民家,住着更不方便。 夏樾也不说,点头认可了叶彩唐的安排。 于是两人一路不歇的到了清水河边。 清水河还是老样子,沿岸能看见捕鱼的小船以及豪华的画舫,这世界就是如此,捕鱼的小船上的人,忙一辈子也赚不到半艘画舫,但是画舫的主人常常一年只来两三回,大部分时间空着,还要养着人打理。 夏樾四下看了看:“饿了吧。” 叶彩唐摸了摸肚子:“有一点,我带了干粮了……” 为了省时间,叶彩唐特意带了点吃的,肉干饼什么的,回头一摸。 没摸到。 “咦,我带的吃的呢。”叶彩唐转过身子看来看去,奇道:“难道半路丢了?” 这可就郁闷了。 她还带了不少呢。 “我也没看见。”夏樾还装模作样的找了一下:“可能真的路上掉了吧。” “啊,那怎么办?”叶彩唐郁闷了:“那我们吃什么?找个老乡家里蹭顿饭吗?” 夏樾四下看了看:“老乡家能有什么好吃的,这里不是有艘画舫吗,上去看看有没有人,要是有人的话,找主人家弄顿饭吃。” “啊?” 叶彩唐感觉这样不太好吧,因为清水河边的画舫大部分都没人,有也是守船的工人,不一定吃的有渔民好呢。 不过这艘画舫看起来倒是挺新的,像是刚出厂的,一艘新画舫,主人家还没住,他们就上去要饭吃,这样不大好吧。 但是夏樾已经下了马,她也只好下马。 画舫就停在岸边,夏樾也不客气,把马拴在一旁,就牵着叶彩唐上去。 “有人在吗?有人在吗?”夏樾甚至还喊了两声。 但是一点回应都没有,画舫上好像没有人。 “好像没人在。”叶彩唐觉得没有人在的情况,他们就这么往里走好像不太好,有种别人家没关门就闯进去的感觉。 随后,她就闻到了一阵阵的香味。 “嗯,好香。”叶彩唐吸了吸鼻子,扯了扯夏樾的袖子:“大人你闻到了么?” 显然大人也闻到了,并且顺着香味走过去。 只见画舫中间的船舱里,摆着一桌菜。 真的是完完整整的一桌菜,不是一桌剩菜,就像是刚刚做好的,还冒着热气。 叶彩唐看见这一桌子菜,口水顿时流了下来。 这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不仅仅是香,摆盘也十分讲究,一看就是大厨名厨做的,每一道都价值不菲的样子。 叶彩唐叫不出名字,但是看食材可以分辨的出来,有鱼有虾,有蟹有扇贝,还有一些看起来做法花里胡哨,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但是闻着都很香,看着都好吃。 桌子两边,还摆着两副碗筷,都是干净没用过的。 好像是主人刚坐下,菜刚上好,突然有了什么急事就走了,所以连一口都没吃。 两人虽然没吃中饭,但也不至于在别人家里随便吃,于是又喊了几声,没人。 夏樾便道:“要不我们先吃吧,大不了吃完了丢点银子在这里。” 叶彩唐无语:“这不太好吧。” 别的不说,有这样一艘画舫,吃这样一顿饭的吃,他还能缺钱。 “不碍事的。”夏樾竟然已经去拿筷子了:“是谁的都不要紧,京城附近没有我搞不定的人,你放心吃,饿坏了就不好了。” 然后夏樾真的就吃了起来,夹了一个鱼丸子咬了一口,赞许道:“不错,很美味,比之前黄泉请的那个厨子,做的还好。” 叶彩唐真的佩服夏樾,平时也没见这么馋成这样子,就这么跑人家船上吃起来了,不明不白的也敢吃,不怕有毒吗?不怕不干净吗? 但是夏樾不但自己吃了,还给叶彩唐夹了一个送到嘴边。 叶彩唐天人交战,直觉告诉她这样不好,但是真的太香了,都碰到嘴边上了,不吃真的忍不住。 夏樾都吃了,算了,反正被主人抓住也是他丢脸。 于是叶彩唐闭眼张嘴,咬住了鱼丸。 这鱼丸有点大,叶彩唐本来是打算咬一口的,但是她刚咬住,夏樾就松开了筷子,于是她不得不咬住不放,睁开眼睛。 只见夏樾笑的一脸得意,凑了过来,非常自然的咬掉了另一半。 叶彩唐惊呆了,以至于剩下的半个都忘了咽进去。 这是什么?虎口夺食,不是,这词不对,那这叫什么,她也不知道叫什么,但这个年代的教育都是含蓄的,夏樾其实很保守的,别说在外面,就算是两人独处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也是中规中矩,不会有什么太亲密的行为。 比如这个? 这是在别人的船上,别人的饭菜,夏樾怎么会突然这么放飞自我? 很放松,很自在,跟自己家里一样。 叶 第490章 一叶舟 叶彩唐这么一想,之前不通顺的地方立刻全通顺了,不自在的地方也自在了,夏樾的人设也合理了,她立刻瞪向夏樾。 夏樾忍不住笑了。 这一笑,就更能肯定叶彩唐的猜测了。 什么跑到人家新买的画舫偷偷吃人家的饭菜,就是想要逗一逗她罢了。 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一个大人,也那么不靠谱。 叶彩唐半个鱼丸子在腮帮子里,毫不客气抬手揍了夏樾两下:“你骗我?” 夏樾也不躲也不反抗,随便她打,笑的都不行。 终于叶彩唐打了几下打的手酸,被夏樾趁机拽过去抱在怀里。 看样子不但是自己的地方,而且提前将人都清场了,所以这里只有他们两个,肆无忌惮。 于是夏樾一边给叶彩唐揉胳膊,一边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鱼肉:“来尝尝这个,看看这个厨子的手艺合你的胃口吗,这是我从外面找来的厨子,要是合胃口就留在府里,不合胃口,我就给点钱打发了。” 这样也行,这也太奢侈了。 叶彩唐先咽下鱼丸子,然后吃了一片鱼肉。 好吃! 和黄泉请的那个厨子做出来的风味不一样,但是味道一点都不逊色,甚至要更好吃,也不知道夏樾从哪里挖来的厨子。 叶彩唐说好吃,夏樾就满意了。 既然是夏樾的地盘,叶彩唐就不客气了,等投喂那多着急,不适合她潇洒如风的性格,她挣扎着自己拿起了筷子开始吃。 夏樾也不拽着她,两人椅子靠在一起,他一边自己吃,一边顺带着给叶彩唐夹菜。 虽然现在叶彩唐每一顿饭吃的都很满意,但还是感觉从没吃的那么满意。 而且只有她和夏樾两个人,一点儿都不用藏着掖着,吃的十分自由洒脱。 吃饱喝足,叶彩这才腾出嘴来好奇道:“这船就是你之前定的吗?” “对。”夏樾道:“休息一下,带你进船舱看看,都是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的。” 难怪,叶彩唐这才知道这个船给她的感觉为什么那么奇怪。 就是顺眼,非常顺眼,在她看来既不花哨也不朴素,颜色既不暗淡也不耀眼,在她最舒适的范围内,原来就是给她量身定做的。 于是叶彩唐顺口道:“都是按我的喜好布置的,是要送给我吗?” 这一艘船多少钱叶彩唐不知道,但肯定很贵,这个年代造船是个大活儿,估计也不比京城里的宅子便宜多少。 所以她真的只是随口说说,虽然夏樾很大方,在她身上真的舍得花钱,但叶彩唐倒也不会刻意去要什么。 没有这个必要,她有吃有喝有住有穿,还有工钱。又不打算在夏樾这儿捞一笔走人,没必要逮着他薅羊毛。 但是夏樾那么顺畅的就接话道:“这画舫本来就是给你的啊。” “嗯?” “你去看看画舫叫什么名字?” 叶彩唐将信将疑的出了船舱,抬头看,刚才没注意,只见船舱上果然有个匾额,写着三个字。 一叶舟。 “这是一条,姓叶的小舟。”夏樾道:“就是你的船。” 那几个字的自己叶彩唐十分了解,是夏樾的字,是他亲手写的。 叶彩唐久久的抬头看着匾额,心里感慨万千。 真的,她发誓,现在就算是夏樾的母亲拍一千两银子在她面前,让她离开自己的儿子,她都不答应了。 夏樾走过去,跟着叶彩唐一起抬头看,正要炫耀一下自己的字还是不错的,突然叶彩唐扑过来,一下子搂住他脖子,跳在他背上。 夏樾猝不及防往前斜了一下,然后连忙反手托住背上的叶彩唐,好笑道:“你这是干嘛?小心摔着。” “快带我去巡视我的画舫。”叶彩唐搂着夏樾的脖子,腿一晃一晃的,脑袋凑在夏樾的脑袋边,说话的时候,嘴正对着他的耳朵,一阵阵的热气,吹的他耳朵发热,心里也发热。 “去去去,你别乱动我背你去。”夏樾脸有点红,但还老老实实的背着人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道:“船上我请了人打理,以后你什么时候想来了,就说一声,让人提前半日来通知……”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消失在船舱深处。 画舫旁的岸上,刚才夏樾拴马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两个男人。 两人一边给马喂草料,一边自己啃着个大饼,一边感慨。 “哎呀,难怪大人今天不让谢师爷和王哥刘哥他们跟来呢,也就是咱们老实听话胆子小,要是谢师爷他们,肯定冲上去抢菜了吧。哪愿意在下面闻着香味啃大饼。” 另一个白了他的同伴一眼:“那你敢上去抢吗?” “我不敢。”男人顿时怂了:“大饼也挺好的,里面不是还夹了肉吗,挺好吃的。” 饼干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从干草里叼出一个苹果吃啊吃,还是我家主人最威风。 等叶彩唐参观完了自己的画舫,终于想到一件事情。 “咱们是不是要沿着河岸,去找本地的渔民问问,是否有什么剧毒的小鱼?” 不能大,大了装不下。 而且还要问问,哪里有用竹筒装鱼的奇怪习惯,她在京城反正从来没见过这么装过。 虽然画舫里真的很舒服,但现在是有案子在的,也不能光玩不干活儿吧,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夏樾道:“放心吧,已经让人去问了。” “啊?”叶彩唐很意外:“什么时候。” “厨子做菜的时候。”夏樾道:“我派了人分成几队分别去找渔民请教了,等着吧,今天问不清楚,明天也能问的清楚。” 现在已经是半下午,再过一会儿天色要开始暗了,他们今天肯定是赶不回去了,就在画舫睡一夜,明天再回去。 画舫里的伙计就跟幽灵一样,叶彩唐也没听见什么动静,再次上船舱的时候,桌上的剩下的菜都已经收拾了,变成了点心和果子,简直不能太贴心。 这一夜,两人在甲板上看星星看月亮,看水面的浪花看河里的鱼,浪漫的不能更浪漫。 第二天上午,叶彩唐一觉自然醒,去打听情况的人,终于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第491章 海边的他 手下说:“大人,渔民说,清水河里有毒的,只有肺鱼。” “肺鱼是什么?”叶彩唐好奇:“长什么样子?” “哦,小的带了几条回来。”手下忙叫人拎上来一个木桶,叶彩唐探头一看。 哦,原来是河豚啊。 几条河豚在水里游来游去。 叶彩唐从船上找两个棍子戳它,戳啊戳啊,眼见着河豚就鼓了起来,像是个气球似的。 叶彩唐哈哈哈笑道:“这个鱼我知道,可好玩了。” 河豚确实有毒,也确实美味,处理的好,就是美味的一顿。处理的不好,就是美味的最后一顿。 但是这鱼也装不进竹筒啊,而且,河豚不是什么稀奇的鱼,京城里的不少人吃,听说过吃河豚毒死的,但是真没听说过用河豚毒下毒的,这毒不好提炼出来的。 看样子,不是寻常的毒。 在清水河边没有找到什么线索,不过不要紧,夏樾也不觉得失望。 本来他这一趟的主要目的也不是找线索,是为了把新拿到手的画舫送给叶彩唐,然后在画舫上叶彩唐过一过二人世界,至于线索那东西,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再找。 叶彩唐和夏樾心满意足的回了京城。 以至于大家看见他们两人神采奕奕,春风满面,还以为凶手在逃跑的路上被他们撞到了,正好抓到了呢。 于是众人频频往两人身后看,只看的两人莫名其妙。 “干什么?你们在看什么?”叶彩唐也跟着往后看:“我长尾巴了吗?” 显然没有。 谢止失望道:“哦,看你俩神采奕奕,容光焕发,还以为抓着凶手了呢?” “想什么呢?”夏樾冷酷无情的道:“抓凶手有什么好容光焕发的。” 抓了一夜的凶手,只会无精打采,疲惫不堪好吗。 众人:“哦!” 是我们肤浅了。 只有沈星瑶不高兴,撇起嘴。 “表哥,你是不是带唐唐出去玩了?” 不带我,你不是我最亲爱的表哥了。 夏樾一点儿都不心虚,走过去摸摸表妹的脑袋:“乖。” 习惯就好,以后不带你的日子还多着呢,去跟老黄混吧。 叶彩唐跑了一趟清水河,虽然昨天睡得很好,也还是有些累的,吃了饭早早就睡了。 躺下来想想,总觉得那个竹筒是关键,索性去证物房给拿了出来。 靠在床边,翻来覆去的看那个竹筒,又放在鼻子边闻了闻,还是有鱼腥味,除了腥味,还是腥味。 可能是因为鱼跑了水也干了,腥味淡淡的。 叶彩唐举起竹筒,对着油灯看,里面有些暗,看的不是很清楚。 看着看着,叶彩唐感觉自己看到了什么。 她突然一下子坐了起来,鞋子都没穿光脚跑到桌边,翻出了匕首。 然后她啪的一下,将竹筒劈成两半。 夏樾正走到门口,听见里面啪的一声吓了一跳,连忙敲了敲门。 叶彩唐去给夏樾开门,然后夏樾就看见自己的未婚妻穿着睡衣,光着脚,披散着头发,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看着他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夏樾吓了一跳,这是干嘛,一定是他开门的方式不对。 然后正在他打算把门关上再开一次的时候,被叶彩唐一把拽了进去。 进来把你。 夏樾只好进去,然后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 “你这是干什么?”夏樾实在是不太了解:“半夜是戏瘾上来了么?这演的是哪一出?” 怪吓人的。 “我没有戏瘾,我不会唱戏。”叶彩唐看了一眼夏樾手里的盘子,是一盘点心一盘蜜饯。然后伸手拿了一个塞进嘴里,含糊道:“怎么这个时候送吃的来?” “看你今天累了,晚上没吃多少,怕你半夜饿拿来给你垫垫。”夏樾道:“你这是干什么呢?” 然后他一看。 “你把这个竹筒劈开了?” “对,我知道这个竹筒的秘密了。”叶彩唐十分得意:“我也知道为什么我们去清水河找不到有毒的可以放进竹筒的鱼了,因为这根本不是河里的东西。” 叶彩唐顾不得吃,将分成两半的竹筒拿给夏樾看。 竹筒的底层,有非常薄非常薄一层,似乎是白色的结晶,亮闪闪的。 叶彩唐道:“这不是河水,这是海水,这里的东西不是京城附近河里的东西,是从别的地方,从海边运来的。” 河里有毒的东西有限,海里的可就多了。 大大小小,深深浅浅,各种各样。 夏樾用手蘸了点白色的结晶,有点犹豫。 其实想要尝一下是什么味道,如果是咸的,那肯定是没错了,不过谁知道这里装的是什么,有没有毒。 不过夏樾很奇怪。 “你还去过海边呢?”夏樾很感慨:“你爹带你去的吗?” “对呀。”彩唐脸不红心不跳的道:“我爹带我去了好多地方呢,我是个有见识的人。” “是是是,对对对。”夏樾承认:“博古通今,见识渊博,佩服佩服。” 叶彩唐很得意,确实是如此。 夏樾道:“京城附近无海,最近的一处海去一趟来回也要二十来天,高振一直在京城没有离开,不可能是他亲自去的。如果是他托人带回来的,这个人一定和他很熟悉,你休息,我让人去查。” 夏大人雷厉风行,主要是因为他只需要发号施令。 叶彩唐安安心心的睡觉去了。 苦命的手下苦哈哈的连夜去查了。 第二天,叶彩唐得到了最新消息。 高振老家竟然就在海边,而酒楼里的人说,确实前几天听他说有老乡来京城,但是这个老乡只在京城待了两天,就又回去了。 如今老乡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之前这个消息也不是秘密,但是谁都没想到这一步罢了。 不过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又知道地点,也不怕渔村会飞走,夏樾当即命人跑一趟。 找到高振的老乡,自然就知道他送了什么来京城,也就知道他是用什么毒死了两个受害者。 说不定老乡知道的更多,连高振为什么要毒死那两人都知道呢? 众人抱着这个美好的愿望,觉得轻松了许多。 第492章 慢性中毒 可是谁也没想到,夏樾派去追高振老乡的人还没有传回消息,又出了事情。 出事的人,是死者张承嗣和王永逸的朋友,叫做廉玮。 这人和张承嗣一样也是做生意的,开的是当铺,平时走的很近,也喜欢来黄金酒楼吃饭,和张承嗣和王永逸两人,经常一起约在黄金酒楼。 是的,酒楼之前的招牌已经被下掉了,黄泉请了谢止,谢止找了几个小厮,给酒楼做了一场法事。 幸亏黄泉会赚钱,会赚大钱,不然的话,他都请不起谢止,谢止实在是太贵了。 现在酒楼正式更名为黄金酒楼,比以前更加富丽堂皇,金光灿灿,一听就是黄金赌场的食堂。 本来黄泉是想改名叫黄泉酒楼的,但是考虑到盘下这个酒楼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给沈星瑶父母看他有一个正经身份的,所以还是没有起那么炸裂的名字。 黄泉酒楼,听起来还不如黄金赌坊呢,估计人家做爹妈的,不愿意把女儿嫁给卖断头饭和孟婆汤的人。 廉玮家的管家一大早就找到了六扇门,六扇门的差役又来找夏樾,说明来意。 这个廉玮,本来年富力强身体不错,可是这些日子身体却渐渐的差了,请大夫查也查不出什么,只能说是补一补,补药吃了不知多少,可不但没有补好,反倒是更差了。 昨天晚上正在洗漱,突然昏了过去。 请大夫来一看,却说是心肝脾肺肾都有伤,时日无多。 这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这样了,家里人着急的同时,也觉得事情有些奇怪。 正好联想到张承嗣和王永逸的死,便疑心他的身体突然变差是不是也有什么猫腻,就找来了六扇门。 管家道:“我家老爷的身体一向都好,从两年前,开始慢慢的出现不适,可是也查不出什么。夫人怀疑,是有人下毒。” 夏樾道:“既然怀疑有人下毒,身边的人都查过吗?” “查过的,仔细查过,一个一个的查过,一碗菜一碗菜的查过。”管家道:“但是什么也没查出来。老爷日常在家吃的,都是和夫人,老夫人一样的,从食材到厨子,都是一个大锅出来的,大家都是这么吃,天天这么吃,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这问题不出在府里?”夏樾道:“你家老爷在外面,可吃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也不曾。”管家道:“老爷并不每日在外吃饭,去的多的,也就是和做生意的几位老爷,每月在同福楼吃几顿药膳。” “药膳?”夏樾皱眉:“就是同福楼主厨做的药膳?” “是的。”管家道:“同福楼的药膳是很有名的,每日有很多人去就为了吃一碗药膳,每次老爷也不是一个人去,都是和朋友一起去,也没有说吃过有什么不舒服的,自然也没有问题。” 酒楼里的饭菜要是有问题,那问题就大了。 比如前天晚上,就一下子毒死两个。 所以家里的饭菜没有问题,酒楼里的饭菜,也没有问题,廉玮的身体为什么会像是服了什么慢性毒药一样,慢慢的就不好了呢? 叶彩唐道:“不是我说你家老爷有问题啊,我是想问问,有没有可能你家老爷在外面养了什么人,在外面吃饭,但是你们不知道?” 要是在以前,叶彩唐是肯定不会问出这个问题的,但是现在自然而然就想到了。 实在是这些日子的事情,给她了全新的不一样的世界观和价值观。 做生意的当官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可能有外室。浓眉大眼的夏樾的朋友,也有外室,谁知道这个廉玮是不是也有,一个人吃两家饭,只是家里人不知道罢了。 “没有,绝对没有。”管家连声道:“这个大人放心,绝无可能。老爷出门大多都是带着小厮的,时间也不长,去了哪里回来都会说一声。再说,夫人也是容人之人,若是老爷在外面有看上了什么人,直接带回府即可,没有必要在外面安置。” 叶彩唐无力吐槽,你既然这么说,那就是吧。 本来这种小事情,无论如何是不值得夏樾亲自跑一趟的,但是同福楼被毒死的两名受害者和突然重病的廉玮,两件事情之间确实像是有一点关联的样子,于是他还是跑了一趟。 而且还带了个大夫。 廉玮躺在床上,脸上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似乎已经奄奄一息。 管家带着夏樾和大夫进门。 廉玮正在不知昏迷还是昏睡,管家低声道:“老爷,夏大人来了。” 喊了几声,廉玮这才慢慢转醒,挣扎着睁开眼睛,看着夏樾。 廉玮前几天才见过夏樾,知道他是六扇门的总捕头,大大的大人,勉强着张嘴,从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声音。 “别说话。”夏樾一看这作孽的样子,连忙道:“大夫,麻烦你先给看看。” 大夫连忙点头,坐在一旁给廉玮把脉。 虽然管家说也请了大夫,但是夏樾代表六扇门出去,需要大夫的时候,都是自带的。 这种严谨是必要的,夏樾不是大夫,看不出病情,但是也不能由着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必须自己带一个知根知底,熟悉的可以相信的大夫,免得在病情,伤情鉴定这方面,被糊弄,出什么岔子。 大夫给廉玮把脉之后,又看了看他的舌苔,翻了翻眼皮,然后叹了口气。 夏樾忙道:“如何?” 大夫道:“十分危险,五脏六腑都有损伤。”、 这和之前大夫说的十分相似。 夏樾道:“可知是为何如此。” 大夫摸了摸胡子,有些不确定道:“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毒。慢性的毒药,日积月累,突然爆发。” 廉家也挺有钱,之前请的大夫也是个正经大夫,问诊结果相差无几。 管家一副就是这样,大人我没骗你的模样。 “还请大夫想想办法,救救我家老爷。”管家对大夫说,又对夏樾说:“还请大人找出凶手。” 第493章 药膳 真的是挺奇怪的,众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下毒,但是廉家没查出来。 不然怎么解释呢?总得有人下毒,廉玮才能中毒。 慢性中毒,也就是说,下毒的人是一次又一次的干这事情,他是常在廉玮身边的人。 一个人做了坏事之后,如果在这件事情已经暴露出来的时候,突然消失,那一定会被人怀疑是畏罪潜逃,所以如果他没有留下什么证据,最稳妥的是按兵不动。 尽量销毁一切证据,然后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平时做什么,现在依然做什么。 只要没有异样的举动,不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就很可能不会被查。 有时候,人是经不起查的,只要一点不对劲,被人抓住了小辫子,顺藤摸瓜,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管家带着众人去了厨房,包括两个大夫。 “家里的老爷,夫人,几位如夫人,少爷小姐的饭食,都是从这个厨房里出的。”管家带众人进去,正是做中饭的时候,厨房里摘菜的配菜的切菜的,颠勺的烧火的,五六个人正在忙活。 这段时间廉府估计没少查厨房,因此厨房的人看见这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进来,一点儿都不意外。 只是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排成一排。 不过大厨没停手,因为他正在炒菜,要是停下来的话,等事情说完了,锅里的菜就要糊了。 大厨也怪不容易的,天气已经挺凉爽的,但他还是一头的汗,虽然他是厨房里拿钱最多的,但是确实功劳最大。 众人也不催他,先在厨房里检查了起来。 管家解释:“府里的菜,每日都是固定的伙计天不亮去集市采买的,买的时间久了,有固定的摊位,菜蔬,米粮,肉,都有固定的地方采买。” “买回来后,开始也不分,都是在一起做的,比如今日这红烧肉,就是烧一大锅,然后装盘的时候各院子分开。” 正常的人家都是这么做菜的。 除非是老爷夫人单独点的,食材少又珍贵,或者太复杂,不然的话,没有分开做的道理,那得做费事儿啊,也没有这个必要。 管家道:“日日都是如此,老爷对饮食不挑剔,每日都是吃大家一样的东西。” 众人在厨房转了一圈,都是正常的蔬菜肉类,没有什么异样。 夏樾道:“那给廉玮送菜的人呢。” 大家都没有问题,所以源头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只能是分装之后了,才能精准瞄准目标。 “之前是老爷院子里的小厮或者丫鬟,也不固定,但每次都是两个人一起,都是在老爷身边服侍了多年的,实在没有给老爷下毒的道理。”管家道:“后来老爷身体不好,夫人不放心,就自己去,或者干脆将饭菜都摆在饭厅,大家一起吃。” 真是杜绝了一切的可能。 但廉玮的身体还是一天一天的差了下去。 王统道:“大人,这毒会不会不在饮食中?” 比如在衣服上,熏香里,甚至枕头被子。 处心积虑的下毒,哪儿都可以。之前他们破过一个案子,凶手知道死者有一边看书,一边吃东西的习惯,就将毒抹在书上。 死者果然如愿被毒死,而凶手借口要给死者将他最爱的物品陪葬祭典,众目睽睽之下,将涂了毒药的书在灵堂上焚烧,差一点就无凭无证。 众人又回到廉玮的房间,这次不仅是房间,甚至将整个院子都查看了一遍,什么也没有。 廉玮家的人唉声叹气,夏樾也没办法,找不出线索,总不能编一个。 不过他安慰管家,这事情还会接着查的,同时中毒,虽然不是中同样的毒,可也还是很巧。说不定在查张承嗣和王永逸的死因时,能查出什么端倪。 临走的时候,夏樾又问管家:“你家老爷去同福楼吃饭,具体多久去一次,吃的药膳,具体是什么,起什么作用的,知道吗?” 管家想了想:“之前去的少,大概是间隔五六日去一次。后来身体有些不适,去的就多一些,有时候四五日,有时候三四日。” “那吃完药膳回来,身体会舒服一些吗?” “会。”管家道:“但是持续不来多久,期间也请大夫看来,看了药膳说的方子,说是没有问题的,确实是对身体有益处的。” 夏樾微微沉吟一下:“药膳还有方子?从同福楼拿回来的吗?” “不是,同福楼的药膳方子不能拿回来的,这是他们家的特色,若是拿出来了,怕被人学了去。”管家道:“但是老爷也认识一些药草,他凭着记忆写了一些,给大夫看的。不管说全,大致肯定不会错的。” 原来是这样,夏樾点了点头。 可以理解,谁家生意好的店都有个自己独特的方子,这方子有时候比命还重要呢,价值千金。 从廉家出来,众人便去了同福楼。 同福楼原来的大厨叫郎和同,不过已经被黄泉扫地出门了,黄泉就是这么冷酷,他不喜欢药膳,所以不要自己的酒楼里留下一个做药膳的师傅。 为此,掌柜的还求过情。 掌柜的说的其实合情合理,黄老板留下他,不让他做药膳就是了。会做药膳的师傅,也是会做正常的菜的。万一那一天黄泉突然又爱上药膳了,或者哪个客人点名要吃呢,想临时找一个可不容易。 但是黄泉心冷如铁。 他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的酒楼我做主,于是给了郎和同一笔钱,把他解雇了。 但是黄泉不是小气的人,给的遣散费并不扣扣搜搜。 夏樾过去的时候,便没看见郎和同。 其实他们对同福楼的厨房没多大兴趣,因为之前张承嗣和王永逸被害的时候,已经翻过了,而且翻了个底朝天,确实有很多药材,但是都是常规药材,或者是补药,没有一味是有毒的。 同福楼卖药膳也不是一两天了,厨房里也是人来人往,放有毒的药材,不敢的。 今天酒楼还没正式开张,黄泉正在巡视他的新店,身后跟着新的掌柜和伙计。 他看看这里不顺眼,看看那里不顺眼,要怎么改怎么改 第494章 又一个厨子 黄泉立刻就觉得脑袋重了一点,一个头两个大了起来。 他知道张承嗣和王永逸的案子还在查,六扇门这会儿来很正常,但是为什么要在饭点来。 在饭点来,搞得他都不好意思不留饭。 但黄泉又不能装死,只好迎了上去,并且在表明郎和同已经不在酒楼之后,道:“正好今天新来的厨子试菜,夏大人,小叶,不如留下来吃个午饭。” 夏樾正色道:“多谢黄老板好意,我们还有事。” 然后夏樾就走了。 问了郎和同住在什么地方,去找他问话。 不过去之前,夏樾看了看时间,确实到了饭点了,也不必着急这一会儿,便让大家吃饭,就在离黄金酒楼不远的地方。 叶彩唐就奇怪了:“反正吃饭,为什么不在黄哥那吃呢?难道是在和跟他客气吗?” 夏樾也不是那样的人啊。 “谁跟他客气?”夏樾道:“这几天酒楼没开门,厨子来试工能有多少菜。黄泉那是碰上了不得不问一句,我们要是在那吃,要么临时去买菜得等到什么时候,要么,用前两天剩下的菜糊弄一下……” 众人一想,夏樾想的周到啊,这两点都不太好。 夏樾微微一笑:“黄金酒楼开起来,有多少饭吃不了,不着急。” 等你到时候成了我妹夫,还怕没有白吃白喝的机会? 夏大人一向沉得住气,放长线,钓大鱼。 众人都很佩服。 这一顿夏大人请客,掏钱掏的很爽快,随便吃不必客气,当然也没人跟他客气就是了,工作餐除了不好喝酒之外,不影响大家大鱼大肉。 吃好喝好去找郎和同。 郎和同之前是住在同福堂的,酒楼有提供住宿的地方,但是黄泉明确的表示不用他之后,就搬出来了。 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找房子,暂时住在客栈里。 他一个有特别手艺的主厨,平时的工钱就不少,人又节俭没什么不良嗜好,是有一定存款的。黄泉又给了些钱,省着点能花很久。 从这个客栈就能看出郎和同是个节约的人,客栈不在繁华地段,有些偏远,胜在便宜。 夏樾带人找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有明确的地址并不难找,只是这地方已经没有那么多人了,这客栈也在一个僻静的巷子里。 众人往前走,走到一半,便看见一个人从巷子那边走过来。 一个男人,穿着不奇怪,但是戴着帽子遮着脸,领子竖着,脚步匆匆。 巷子就那么宽,夏樾一行五个人,就算不是并排,三三两两的占了不少空间。 几人交错的时候,难免就离的很近。 男人奇怪的样子叫人看着都觉得奇怪,众人难免就多看了一眼,正巧,男人也抬起眼眸看了他们一眼。 看完,男人立刻垂下了头,脚步更快了。 虽然还是走,但隐约走出了跑的架势。 只是一个交汇,又一个往前,一个往后了,王统奇怪道:“这人有什么问题吗,该不是偷了东西吧?” 走的跟后面有鬼在追一样。 众人也都觉得奇怪,夏樾脚步停了一下:“抓住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夏樾要抓住他,但是三个字一出,刘沙和王统已经冲了过去。 男人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后,立刻就往前跑去。 叶彩唐看着他仓促没有跑几步,就被刘沙按住了,然后就喊了起来:“为什么抓我,为什么抓我。” 十分叫人无语,虽然他好像很低调,但是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气场。 我是坏人,我做了坏事,我很心虚,快来抓我。 刘沙将男人押了过来。 帽子被摘掉,露出男人一张普通的脸,脸上的表情扭曲而惊恐,挣扎着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 夏樾打量了他一下。 “你为什么要跑?” 男人眼神中写着我好慌,但是嘴硬道:“我没有跑,只是来不及了,所以走的有点快。” 这解释显然不能让人信服。 夏樾才没有心思跟他慢慢周旋,直接道:“搜身。” 在男人若有若无的挣扎下,王统很快将人搜了一遍。 倒是没有搜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有十两银子。 男人见王统将搜出来的银子交在夏樾手里,又舍不得又害怕,给自己壮胆道:“天子脚下,你们,你们竟敢做拦路抢劫的营生,也不怕掉脑袋。” 自己鬼鬼祟祟的,说话倒是挺硬气。 夏樾淡淡道:“我们是六扇门的人,你行踪诡异,鬼鬼祟祟,到底有什么心虚要躲着人?” 有枣没枣打三竿试试。 夏樾职责所在,在外面碰见可疑的人和事情,都会管一管的。无事最好,万一碰见个作奸犯科的呢,就顺手给抓了,也算是为京城的安定,老百姓的安全,为自己的俸禄出了一份力。 果然男人一听六扇门的人,突然就腿一软,要不是王统拽着,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下让的大家不怀疑都不行。 夏樾当机立断,拿着从他怀里搜出来的十两银子:“说,钱哪里来的?” 十两银子在这个年代不是小数额,这一点从谢止的工钱就能看出来,这样一个人,穿着打扮都是寻常,带着十两银子在这地方做什么,还慌慌张张的,莫非是偷的? 男人连连摆手:“这是我自己的钱。” “自己的钱?”夏樾冷冷道:“好,那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男人不情不愿的道:“我叫王英毅,我是个厨子。” 厨子两个字,像是劈在大家心里一样。 怎么这么巧,又是个厨子? 夏樾立刻道:“你是哪个酒楼的厨子?” “不是不是。”王英毅道:“小的不在酒楼,小的是蔡府的厨子。” “蔡府?哪个蔡府?” 王英毅说了一个名字,是个做生意的人家,全民叫做蔡行权。 这名字比刚才厨子两个字更叫人意外,因为这个蔡行权,他们这几日不但听过名字,而且见过人。正是同福楼的两个死者,张承嗣和王永逸的朋友,也常和他们一起去同福楼吃饭。 第495章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就算本来夏樾只是随便喊住王英毅,随便问两句,但是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也就不随便了。 一堆人堵在巷子里有点难看,夏樾一看,那就近吧,便将王英毅拽到了前面的客栈,也就是他们打算去找郎和同的那家客栈。 夏樾让王统去找郎和同,自己审问王英毅。 “说说吧。”夏樾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鬼鬼祟祟的,这十两银子,哪儿来的?” 王英毅连忙道:“这是小的自己的钱。” “自己的钱?” “是。”王英毅道:“因为最近老爷胃口不好,每顿也吃不了几口,所以小的就到处找一找看有什么新菜色。今日听说这石门客栈有一道酸汤老鸭煲十分开胃,远近闻名,小的特意来尝一尝。如果真的好,打算花钱买菜谱。” 听起来竟然还有点道理。 王英毅叹口气:“可惜我刚才点了一份,觉得味道一般,所以就走了。” 夏樾喊来了店小二。 指了指王英毅:“刚才他在你们这里吃饭了?” 店小二点头。 “吃了什么菜?” “哦,是酸汤老鸭煲。”店小二道:“这是本店的拿手菜。” 王英毅松了一口气。 但是夏樾缓缓道:“如果我是在这里遇见你,你的说辞我也许就信了。但是刚才你鬼鬼祟祟的样子,说是来试菜的?说不过去,你要说你是来下毒的,那还有可能。” 带着钱来试菜,至于一脸惊慌的样子吗? 王英毅刚刚好转一点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说吧。”夏樾道:“到底来做什么,若是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可能你会被做成酸汤老鸭煲。” 夏樾说这话的时候,是面带微笑的,云淡风轻的。 他早已经看透了眼前这个男人,胆子就一点点大,稍微吓唬一下就行了。 夏樾说完之后,看了一眼刘沙。 刘沙可立刻明白,撸了撸袖子,露出了胳膊。 刘沙的胳膊一用力,鼓起结实的肌肉,还有一道狰狞的疤痕,那疤痕一看,就知道一定经历了非常非常惨痛的遭遇。 叶彩唐默默的挪到了隔壁桌上,真的不怪六扇门的名声不好,就夏樾这种习惯性的办案方式,那名声能好的起来就奇怪了。 这要是在她那个年代,夏樾这种工作作风,早就被开除了。 王英毅本来就做贼心虚,胆子又小,被夏樾一吓唬,啪嗒一声腿软就跪下了。 他觉得自己如果不说,夏樾真的很可能会把他做成老鸭汤。 毕竟六扇门那是什么地方,杀人不眨眼,吃人不骨头,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为了这点银子,被做成老鸭煲,不划算啊。 于是王英毅被吓唬了两句,就什么都招了。 王英毅说:“我是来找朗和同拿钱的。” 众人更奇怪了。 夏樾道:“所以这十两银子,是朗和同给的?” 王英毅点头。 就连嫌弃他们坐在一旁的叶彩唐也竖起了耳朵,朗和同为什么要给王英毅钱?还给的这么偷偷摸摸,见不得人? 夏樾又道:“朗和同为什么要给你钱?” 王英毅接着道:“朗和同找我买府里的菜单。” “菜单?” “对。”王英毅道:“就是菜单:“比如,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后天吃什么……” 这倒是奇怪了。 “他要这菜单做什么?” “说是参考一下各府里的口味,好定同福楼的菜色。”王英毅道:“不止是我,京城里很多府邸里的菜单,同福楼都一直在打听。” 听起来有一点道理,但是好像又没有什么道理。 叶彩唐不由道:“京城里的那些有钱人家,菜单是固定的吗?” 难道像是以前上班的时候的盒饭一样么,食堂里每周日就在黑板上写菜色。 周一,糖醋排骨,红烧鸡腿,西红柿炒鸡蛋,油焖茄子,清炒西蓝花。 周二,辣子鸡丁,酸菜鱼,青椒炒香干,猪肉炖粉条,清炒西蓝花。 周三……清炒西蓝花。 难道他们不是想吃什么吃什么,随时随地点菜吗? 叶彩唐想起自己在夏府的日子,每天中午就在想第二天吃什么,厨房中午送菜过来的时候,会和她一起想,如果她想不出来,还会主动提供各种菜单以供挑选。 就凭这个,叶彩唐觉得就算夏夫人给她一千两,她也绝对不会抛弃夏樾的。 王英毅道:“并不是固定的,同福酒楼只要中午的那一顿,因为晚上老爷夫人们一般吃的清淡,比较随意。每日中午吃完之后,便记录一下吃了什么,然后送去同福楼。” 竟然是每天,这也太费劲了。 “那今日呢?” “同福楼换了掌柜,所以后面不需要再统计菜单了,朗和同说之前辛苦我们了,于是一人给十两银子,算是好聚好散吧。” 现在同福楼的掌柜,已经不是之前同福楼的掌柜,之前的掌柜得了黄泉一大笔钱,开开心心的打算养老了。 他就是京城人,本来是主在酒楼里的,现在给自己买了个宅子,带着儿子儿媳妇孙子都搬了过去,打算先晃一晃,再看看有什么可以做的营生给儿子置办一个。 自己就算了,自己这年纪也不小了,可以含饴弄孙,颐享天年了。 夏樾之前是和掌柜的聊过的,说实话,左想右想,觉得掌柜不是那么有事业心的人。 竟然会为了研究受喜爱的菜色,去收集大户人家的日常饮食,这也太拼了吧。似乎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王英毅见夏樾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有点着急,重重点头表示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大人,您如果不信的话,我可以和朗和同,还有同福楼的掌柜对质。”王英毅道:“小的句句实言,没有半句假话。” 夏樾端详他一下,觉得他说这话的语气还是挺真实。 “若是如此,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为何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就差在脸上贴上,我是坏人四个字了,叫人如何不怀疑。 王英毅低下头去,支支吾吾的道:“总,总是不太好。” 不犯罪,但是如果主人家知道了的 第496章 想赚点外快 王英毅说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挠了挠头道:“其实这事情虽然是没什么,但是我心里一直也不太踏实,所以现在不用干了,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话真是既要又要啊。 刘沙毫不犹豫的怼他。 “既然知道不好,为什么要做?” 王英毅深深的低下了头。 还能因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钱。 特别是谢止对此十分不屑。 王英毅解释道:“诸位大人有所不知,小的确实也是无奈,家中父母身体不好,尚有幼儿要养,这每月薪水,确实不够。” 谢止冷哼一声。 “我每个月薪水也不够,但是既然拿了钱,就要忠诚,你这两边收钱的事儿,干的可不厚道啊。” 不犯法,但是确实不厚道,属于被人知道了之后,没有主人家敢用的程度。 王英毅又如何不知,不然也不会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王英毅审问完,众人把他先搁在一边,去找朗和同。 趁这个空档,叶彩唐跟谢止说:“谢哥,你跟王英毅不一样,你尽管干你的兼职,干你的私活儿,大人肯定不会有意见的。” 谢止当然要接私活,一来那才是他的老本行,二来,他也是要吃饭穿衣服的,就靠六扇门那点钱,是要饿死吗? 但他还是很奇怪问叶彩唐,为什么呢? “因为大人真的养不起你。”叶彩唐正色道:“谢哥,你知道大人一年只有五百两俸禄么,跟你比起来少的可怜,我经常都舍不得花他的钱。” 谢止不知道夏樾一年有多少钱俸禄,但三品官员明面上的俸禄肯定不会太多,权是有的,跟做生意的比钱肯定不够。 不过谢止道:“虽然大人的俸禄少,可是还有其他收入啊,不是说刚买了艘船吗,别担心他没钱,没钱还能那么花?” 瞎操心。 看他给你买镯子,看夏府日常开支,看他买船,那是一年五百两的日子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叶彩唐含蓄的说:“我的意思是,谢哥你以后出去赚钱,能带我一个吗?” “嗯?” 叶彩唐不好意思搓搓手:“你知道的,我一个月只有三两银子,虽然现在包吃包住花的少,可是也存不下什么。” 谢止这一刻不知道怎么吐槽。 我一个月二两银子我说什么了么?你那个小气吧啦的未婚夫,说给我涨工钱说了好几回了,也不知道下个月到底会不会涨。 虽然谢止心里一肚子意见,但绝对不会因为夏樾的小气迁怒叶彩唐。 他永远也忘不了叶彩唐拿着破碗跟在夏樾后面要饭的时刻。 小叶也是苦过来的姑娘啊。 “没问题。”谢止一口应着:“不过你要是缺钱,大可以直接找大人要啊,他不会那么小气吧。或者你缺多少,我拿给你也可以。” 谢止对自己人一贯大方。 叶彩唐连连摆手,声音更小。 “大人下个月要过生辰啦,我想给他买个礼物。”叶彩唐道:“这怎么好找他要钱,也不好找你借钱的,所以我想自己赚点。” “哦哦哦。”谢止一脸笑的明白:“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下次有活儿带着你,别人我不放心,小叶你我还不放心吗,唱作俱佳,那是你以前要饭没要对地方,要是要到我师父门口,现在保证是最得宠的弟子。” 要饭这个事儿,是过不去了。 夏樾正往楼上走,听着走在最后的叶彩唐和谢止两人嘀嘀咕咕,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疑惑的皱了皱眉。 然后就想开了,随她去吧,谢止这人人品他放心,叶彩唐在京城也该有自己的朋友圈,自己的爱好,他喜欢的人,也不该日日都守在他身边的。 叶彩唐从来就不是一只会被圈养的金丝雀,活蹦乱跳洒脱飞扬,才是她喜欢的生活。 王统在二楼找到了朗和同。 朗和同也没料到夏樾会在这个时间来找他,开始有点茫然,但是听他问起王英毅的事情来的时候,就都说了。 说法和王英毅基本一致。 不单单是蔡府,同福楼还和京城十来户有钱人家的厨子有这样的交易,每个月给他们一笔钱,让厨子偷偷告诉每天中午的菜单。 这些商户都是同福楼的客人,对同福楼的菜色都非常满意,赞不绝口,隔三差五就会光临。 但是众人听来听去,总觉得这事情很奇怪。 你说是投其所好吧,可是每个月都给厨子一笔钱,钱虽然不多,却是积少成多,划算吗? 人的偏好是什么样的,一般会维持很长时间,很少有今天喜欢甜的明天喜欢辣的,后天喜欢重口味的大后天喜欢清淡的。 真想知己知彼,只要隔一段时间问问不就好了?何至于精确到每一天? 这朗和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是个厨子,掌柜怎么说就怎么做。反正亏钱是掌柜亏,赚钱也是掌柜赚。 有人在的情况下,夏樾从不费脑子。 当下就让人将同福楼上一个掌柜请来。 掌柜的很快就来了,说法和朗和同一致。至于为什么要每日的数据,掌柜的说:“虽然口味短时间不会变,但是身体状况不同,喜好也会不同。” 比如这两日身体不适,吃的清淡点。 这两日劳累过度,吃的滋补点。 总之就是主打一个,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反正他打听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消息,偷偷摸摸不让人知道,是怕同行学了去罢了。 这等于三人分开审问,口供一致。 乍一看是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这解释听起来,却又那么的奇怪。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王英毅胆小,说话都不敢看夏樾的眼睛,估计知道的不多。 但是同福楼前掌柜和朗和同,两人说起来真真切切,一副绝对老实人的样子。但是夏樾知道,这种人,属于非常麻烦的那种。 特别镇定,无论要问什么,都不太好问。 在没有确切疑点和证据的情况下,吓唬一下已经是极限了,总不能真的严刑拷打。 夏樾沉吟一下:“你都和哪些人家的厨子有联系 第497章 悲痛过往 同福楼前掌柜连连点头,夏樾当下就叫人拿来纸笔,他一连写下十来个人的名字,都是在同福楼的客人。 掌柜写完以后吹吹干,然后对夏樾道:“大人,就是这些。他们都喜欢来小店,啊不是,是以前的小店,吃药膳,小店的药膳可是京城里的独一份,这几年一直有人想跟着做,也做不出这样的效果来。” 夏樾点点头。 京城里做药膳的酒楼确实不多,毕竟药铺医馆也挺赚钱的,让一个大夫转行做厨师也不容易,药膳不仅仅是药,也是膳食,还要好吃才行。 好吃的药膳,才能让人想,没事儿来两口,滋养润物细无声。 不好吃的药膳,就像是良药苦口,只有生病的时候,逼不得已才会灌一碗。 所以掌柜的对朗和同是感激的,对黄泉有眼不识宝,也觉得十分遗憾。 写就写吧,还不忘顺口给夏樾叨叨。 “郎师父真的是不错啊,大人,您能给黄老板说说情吗?”掌柜的人还怪好的,趁着朗和同不在的时候,偷偷给他说好话。 “而且郎师傅其实挺可怜的,孤家寡人,之前还有个小徒弟孝敬,谁料又出了那样的事情,他再来开酒楼,真的有些可怜了。” 夏樾漫不经心的听着,漫不经心的应着,漫不经心道:“我看朗和同的厨艺很不错,那么大了,还没成家吗?” 朗和同谈不上老,但是也有四十了吧,这个年纪大部分人连孙子都有了,他长得又不怪异,还有手艺,怎么都没成家呢? 掌柜的叹一口气:“我怀疑以前也是有的,后来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不过这事儿我们平时都不敢提。” “为什么?”夏樾奇道:“有什么不敢提的?” 大概是酒楼反正也不开了,掌柜的也就无所谓了。 “哎,这不是人家伤心事吗,人家不爱听,提他做什么呢。”掌柜的还挺懂做人的:“虽然平日里郎师傅见人三分笑,但是我撞见过一次。” 掌柜的陷入回忆。 “有一天晚上,我半夜起来睡不着,喝了两口小酒在院子里里逛逛,结果我看见他在角落烧纸,一边烧,一边哭。那么老大一个人,看着怪心酸的。” 夏樾道:“给谁烧纸?” “我没问。”掌柜道:“因为平时从没听他提过这事情,所以我想肯定不想叫人知道。郎师傅给我出谋划策,每年给我赚那么多钱,我要觉得他可怜,给他涨点工钱就好了,其他的,多问反而尴尬。” 也不知道为什么,掌柜说这话的时候,谢止就看着夏樾。 看的夏樾莫名其妙。 你看我干什么? 夏樾道:“所以给这些老顾客点对点推荐药膳,是朗和同的主意?” “是。”掌柜的汗颜道:“我虽然是祖传的酒楼,但是也只会在菜色和价钱上想办法,谁能想到药膳呢。” 夏樾道:“那这事情,还有别人知道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掌柜道:“也许他那个徒弟高振知道?我不确定,高振是郎师傅老乡,当时酒店也不缺人,还是看在郎师傅的面子上留下他的,所以他对郎师傅很感激。” 但是高振现在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掌柜絮絮叨叨说半天,一片好心,夏樾应了,并且打算找朗和同好好谈谈。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朗和同,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掌柜的写完名单,夏樾让王统拿去一个个的核对。 虽然这事情一做,估计有不少人家的厨子要丢工作了,但这也是自找的。 虽然说看似无害,但今天能为了钱把主子吃什么说出去,明年就能为了钱把其他的事情透露出去,这种人是谁也不敢留在身边的,想想就可怕。 打发走了掌柜和王英毅,众人商议了一下。 如今最大的疑点,都集中在了朗和同身上。 酒楼卖药膳不奇怪,但是这么精细的打探客人的饮食,就很奇怪。 药膳的主意是朗和同出的,打听客人口味的主意也是朗和同出的,药膳都出自他的手,他想干什么,就为了每个月那一点工钱,如此尽心尽力吗? 夏樾吩咐:“去查查朗和同在进同福楼之前,在哪里做事?” 他不是说在药铺里做过吗,哪一间药铺一查就知。 在药铺可比在酒楼做厨子赚钱,还轻松,还舒服,不用烟熏火燎,而且病人对大夫一般是有敬畏之心的,不像是酒楼,吃饭的是大爷,吃的不高兴还会来闹事。 朗和同的过往不难查,京城里总共就那些药铺医馆,他自己也不隐瞒。 “我从蒲县过来,就去了同仁药铺,在里面做了两年半。”朗和同道:“然后不想在药铺干了,想着自己厨艺不错,又会做药膳,就去了同福酒楼。” “为什么不想在药铺干了?” “哎。”朗和同叹口气:“每日生离死别,哀怨伤心,看的人心里难受。酒楼虽然烟熏火燎,但是我心里轻松,就算是身体劳累些,可是心中舒爽。” 没想到朗和同还是个性情中人。 夏樾道:“郎师傅,我想问问,你这个年纪,成亲了吗?老家可有家眷?” 朗和同竟然道:“没有。” 这一把年纪,竟然没有。 “没有?” “是。”朗和同道:“没有。” “这是为何?” 长得正常,也能赚钱,竟然没有成家,没有道理啊。 朗和同局促的笑了一下:“是这样的,我之前有个弟弟,比我小七岁。我母亲生我弟弟的时候难产,大小都没有保住。我当时悲痛欲绝,便对女子生产一事有了阴影,因此我不想成婚,不成婚,就不会有妻子,也不必面对这样的事情。反正我父亲去世的早,我也不必跟谁交代。” 万万没料到,朗和同还有这样的遭遇。 所以说他偷偷在夜里烧纸,是烧给自己的母亲和未出生的弟弟? 若真是如此,确实是不好说出来。 朗和同落落大方,坦坦荡荡,虽然里外都透着奇怪,但一时半会儿的,确实也找不出毛病。 倒是叶彩唐若有所思,怎么觉得眼前这案子,有一点眼熟 第498章 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叶彩唐经常在六扇门里说自己经验丰富,当然大家都当她是吹牛,也随便她吹,并且非常给面子的附和,但事实上,她确实经验丰富。 不但实践经验丰富,还有丰富的理论知识,以及看过无数的卷宗,古今案件。 包括电影电视剧小说。 这会儿,她就突然想起一个看过的电视来。 一个男人出轨,妻子是个美食家,于是找到了小三,故意教小三做菜拉拢男朋友的心。 小三不知妻子身份,学的十分用心,按照妻子给的菜谱做出美味佳肴。 于是男人每天吃在外面吃完在家里吃,而每次妻子都会根据小三的食谱,烧一道相克的菜。 最终这些完全没有毒的食物,在男人体内成为各种毒药,损伤了他的心肝脾肺肾。 这是一场润物细无声的谋杀,不知不觉。 当然电影有夸大的成分,很多相克的药,并不是吃一次两次,喝一碗汤两碗汤就能够让人中毒的。 抛开剂量谈毒性那就是耍流氓,但是理论大抵相同。如果一年两年,日久天长,未必就不能伤人。 叶彩唐想着如此,立刻让人送朗和同去客房先休息会儿,将自己的想法跟大家说了。 这倒是众人没有想到的点,毕竟谁也没有叶彩唐经验丰富。 谢止先道:“小叶说的有道理啊,朗和同要这些人的饮食,确实只有如此说的通。可是那些药膳吃了就倒了,他是不是做了手脚,只要他不承认,也没办法证实啊。” 药膳这东西,可以做的手脚多了。 大部分人都是不懂药材的,切了炖了加了调料更是分不清什么对什么,大多数人只能认出枸杞人参鹿茸之类最简单的,难一点的也不过胖大海金银花之类有明显特征的。 如果给你一碗汤,汤里有的,也许你还能挑出来看看是什么。如果汤里没有的,熬完了就挑出来了,没有人能尝的出来。 夏樾想了想:“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不同的药草有不同的味道,即便朗和同可以妙手调味,也不可能完全消除药草的味道。 要吃药膳的人,那都是讲究的人,不会喜欢味道特别重的东西,所以朗和同做的药膳都是清淡为主,既然清淡,就难掩盖味道。 夏樾让人去找了廉玮,问他在同福楼里,一般吃的药膳是什么。 小二上菜都要报菜名的,常吃的人记也记下来了,就算记不全,有个差不多就行。 很快廉玮传来消息。 他常吃的,护肝利胆明目的枫斗苦瓜鲜蚌汤。 补脾益胃、燥湿和中的,茯苓白术炖老母鸡。 润肺清心、健脾益气的人参麦冬炖瘦肉。 “好。”夏樾道:“让朗和同做这三种药膳,然后拿去给廉玮尝一尝,和他之前喝的味道是否一样。” 除了廉玮,同福楼还有其他的常来品尝药膳的客人,大可以让朗和同将常做的药膳都做一遍,让每个客人都尝尝。 只要一尝,朗和同是否从中动了手脚,在一部分客人的药膳里放了不该放的东西,便一目了然。 众人一想确实如此。 当下谢止就去找了朗和同,让他做药膳。 朗和同一听,为了难:“可是我这,什么也没有啊。” “不要紧。”谢止笑道:“我有钱,你需要什么,食材你开单子,我叫人去买。药材我陪你一起去买。” 我看着你买,我看着你放。 谢止虽然不是大夫,但是所学很杂,虽然不敢给人问诊看病,可是大部分药材他都认识,朗和同想在他眼皮子底下乱放东西,那是不可能的。 夏樾如此说了,朗和同知道自己没办法拒绝,只好开了菜单让人去买,然后自己去药铺抓药。 他心情似乎有点沉重。 药铺是他常去的药铺,伙计和他都很熟悉了,麻溜儿的就按照他的要求都办妥了。 要走的时候,谢止让他等一下,自己转身回了店里。 “小哥。”谢止道:“刚才买药的郎师傅,你熟悉吗?” “熟悉呀。”药铺伙计点头:“老顾客了。” “好。”谢止道:“那他每次来买什么药,你都记得吗?” “记得,不过每次都不太一样。” “不碍事。”谢止道:“这样,他买过的药,你帮我每种包一包。” 药铺伙计不解:“啊?” “不用啊。”谢止使出了超能力:“哪怕他只买过一次,买过一钱,你也给我包一包。” 谢止的超能力就是钱。 药铺伙计立刻就为谢止的超能力折服了,谁不爱黄白之物呢。 伙计手脚麻利,很快就包出了好几十包,包一点,看一眼谢止,包一点,看一眼谢止,眼看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忐忑道:“公子,还要继续包吗?” “要。”谢止道:“你继续,不过给我做一个标记。” 谢止又增加了一点超能力。 伙计麻溜儿道:“公子您说。” 谢止道:“这样,常买的量大的,给我放一起,做一个大包。常买的买的少的,放一起做个大包。偶尔买一会的,放一起,做一个大包。” 不是什么难事儿,伙计立刻应了。 朗和同和来帮忙拿货的差役在外面等的都快睡着了,听见里面谢止的呼喊:“进来一个人。” 一个差役忙跑进去,然后看着柜台上那么大的两个大包,瞪大了眼睛。 谢止一抬下巴示意:“拿着走。” 然后夏樾拎了最小的一个包裹,轻轻松松的出门去了。 差役叹口气,只好任劳任怨的拎起剩下的两个大包。 谢师爷愿意拎一个,而不是让他把那一个包裹顶在脑袋上,这就已经非常善解人意了。 朗和同看着差役拎着那么大个纸包,脸上的神色有些怪异,但是什么都没说。 也不用借别的酒楼客栈,夏樾直接带朗和同去了黄金酒楼。 还是熟悉的地方,还是熟悉的配方,众人看着朗和同。 “开始吧。”夏樾道:“我们等着。” 朗和同心里有些忐忑,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夏樾还找了两个伙计打下手,一切都准备妥当,由不得你找半点 第499章 冤有头债有主 郎同和开始配药膳,不但有六扇门的人看着,还有六扇门请来的大夫。 一个时辰过去,三碗药膳做好了。 大夫朝夏樾点了点头。 没什么问题,都是常规的药材。 其实药膳不难,就是药方和菜谱的结合,关键是,怎么样做出来好吃。 让讨厌喝药的人,不讨厌吃药膳。 三碗药膳分了一半出来,火速给廉家送去。 廉玮尝了之后,果然觉得不对劲。 很快管家亲自过来,告诉夏樾:“老爷说,这三碗药膳的味道,和之前他在同福楼喝的有些不同。” 众人一起看着郎和同。 夏樾道:“郎和同,你如何解释。不是几天没进厨房,几十年的手艺就忘了吧?” 郎和同张了张口,脸色有些不好,但还是道:“可能是廉老爷身体不适,口中无味,所以才尝不出原来的味道吧?” 夏樾冷笑一声。 谢止和大夫一直在另一边的小厨房里倒腾,这会儿,也倒腾出了三碗药来。 叶彩唐奇怪,跑到隔壁去一看。 门半掩着,桌子放的满满当当,全部都是一包一包的药材,地上也是,简直无从下脚。 大大小小,多多少少,简直像是在摆地摊。 “这是干什么?”叶彩唐踩着空隙进去,里面的灶也烧的旺,余温未散。 谢止很得意,将三碗药膳放在桌上,招呼郎和同:“来,尝尝我们做的药膳。” 郎和同的脸色不太好。 “再拿去给廉老爷尝尝,这个味道对不对。”谢止将三碗药膳各自分出一半来,倒在碗里装进食盒,让人再送去廉府。 并且叮嘱,喝一口尝尝味道就行,不要咽下去了。 郎和同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次伙计回来的更快,一脸激动的对众人道:“老爷喝了这三碗药膳,说这回味道对了,就是之前在同福楼吃的药膳味道。” “是吗?”谢止看着朗通和,冷笑道:“郎师父,怎么还藏着掖着呢,还是说咱们不出钱,这药膳做出来,就缺斤少两的?” 郎和同脸色阴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彩唐忍不住问谢止:“谢哥,你和王大夫这是在玩儿什么呢?” 好像挺厉害的样子。 谢止一笑:“我在药铺里买了所有郎和同买过的药。根据廉玮的病情和平时常吃的菜谱,让大夫对症下药。” 正常的对症下药,是对应症状,开一个可以治疗这个症状的药方来治病。 但是谢止的的对症下药恰恰相反,是让大夫根据廉玮现在出现的症状,倒推出如果错服了什么药,身体就会出现这个症状。 郎和同硬着头皮道:“我不明白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我这些年在药铺买的药材是不少,但都是明明白白的,都是正经药材,绝对没有什么对人无害的。” 谢止道:“单独看,自然无害,但许多药物食物相生相克,放在一起,可就有害了。” 谢止一语中的,郎和同的脸色慢慢变化,终于阴沉下来。 “郎和同。”夏樾道:“你和廉玮有什么恩怨,为什么要用如此办法害他?” 处心积虑四个字,用在郎和同身上都含蓄了。 这种不声不响,悄然无声的在饮食里下毒,悄然无声的谋害性命,若不是因为这次张承祠和王永逸的死,还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被人发现。 郎和同手里有京城十来人的饮食,还不知道对多少人下过毒手。 他笑了一声。 “真是太遗憾了。”然后他看向了同福楼新掌柜黄泉:“黄老板,你说你一个开赌坊的,日进斗金,前途无量,为什么要转行开酒楼呢?开酒楼就开酒楼,为什么非要同福楼呢?” 同福楼就同福楼,为什么就完全不能接受药膳呢? 黄泉臭着脸。 老子有钱,爱收什么楼就收什么楼,你管得着吗? 郎和同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你突然出现,张承祠和王永逸,都能多活一阵子。” 这话,竟然是承认了两人都是自己杀得? 夏樾命人将郎和同押回了六扇门。 在同福楼常吃药膳的人,都去看了大夫,或多或少身体都有些问题,但是身体本身的问题,还是出药膳吃出了问题,也不好说。 反正现在都是吃药膳吃出的问题了,但是黄泉是不会管的,他们都找上了原来的掌柜,掌柜欲哭无泪,从黄泉手里拿的钱,差一点不够赔。 还有关押在六扇门的郎和同,死者和受害者的家人自然不能放过他,就连廉玮,都强撑着病体来到六扇门。 “你到底为什么要害我?”廉玮扶着管家,气喘吁吁道:“我们无冤无仇,到底为何?” 郎和同看着廉玮:“你还记得,蒋梅吗?” 廉玮一下子变了脸色。 蒋梅是京城一家药铺掌柜的女儿,心地善良,跟着父亲行医治病,助人救人。 郎和同初来京城,被人骗走了所有家当,差一点饿死街头,被蒋梅所救,还留他在医馆帮忙。 郎和同十分感激,将蒋梅当做忘年交的妹妹。 三年前,郎和同回家祭祖,两个多月后回到京城,却发现蒋家的医馆已经易主,蒋家父女都已经病故。 当年的医馆,变成了一家商行,而商行的会长,就是廉玮。 郎和同万万想不通怎么两个月而已,父女二人会都生急病去世,而这宅子是蒋家的祖宅私产,就算是父女俩去世,又为何落在了商行手里。 他觉得不对,就开始调查,一调查,调查出更多疑点。 蒋家父女哪里是急病去世,分明是被害。 虽然他没有确凿的证据,可商会看中了蒋家宅子的地段,提出想买,蒋父不同意,不过月余,两人就相继去世,说没有猫腻,郎和同坚决不信。 “胡说八道。”廉玮听了之后,用尽力气吼道:“狗血喷人,没凭没证的,你不要乱说。” 郎和同冷笑一声:“我是没凭没证,但是我告诉你,你身体如今这样,是因为我在你的药膳里下了毒,这毒除了我,无人可解。你若是想要解药,就把你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若不然的话,就等着去陪张承祠 第500章 死亡螺 廉玮一听这话,顿时气结,喘了半天粗气,差一点就没缓过来。 郎和同非常淡定。 “反正我左右是个死,孤家寡人,死也不怕。”郎和同道:“你可不一样,你还有妻儿老小,难道舍得就这样死?” 廉玮竟然陷入了沉默。 夏樾也不说话,等着他们先自己商量,自己谈判。 郎和同所说的蒋家的事情,他不太清楚 是怎么回事,但若真的如郎和同所说,那也是要查清楚的。 不知就罢了,知道了,就不能装作不知道。 郎和同非常硬气,反正我一条命,大不了就是死,我什么都不怕。 相比之下,家大业大,妻妾子孙成群的廉玮,就要不甘心多了。 两人对峙许久,廉玮一阵差点把自己送走的咳嗽之后,终于道:“这事情,是王永逸的主意。” 这就是承认了,郎和同猛的睁大眼睛,瞪着廉玮。 廉玮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我们商会,那段时间频频出事,大家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于是请了一位风水先生来看,先生一看,说商会的地方不好,给我们选了一个新的地方,就是蒋家医馆。” “本来我们想着,一人凑一点,花大价钱把医馆买下来。可谁知蒋老头油盐不进,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卖医馆。所以王永逸才出此下策。” 郎和同冷冷道:“别人不卖自己的祖宅,你们就杀人?还有王法吗?” “不是我,是王永逸。”廉玮连忙道:“办法是他出的,大家开始都吓坏了,可是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不得不信。我们便开了个会,一起……决定冒险一试。” 廉玮说这话的时候,提心吊胆的看着夏樾。 他怎么不知道六扇门的人就在面前,这一切说了出来,就算是病能好命能捡回来,可是一场牢狱之灾是跑不掉了。 但要是不说,命都没了,别的都别提了。 而且他心里不平衡,虽然他是商会会长,但总觉得这事情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而且主要责任不在他,不能他担下这事情,让其他人逍遥法外。 商会除了他,再去掉已经死了的张承祠和王永逸,尚且还有六人。 当时定下计划的时候,大家便发誓要整整齐齐,既然他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于是廉玮就原原本本的说了。 大家调查了一下蒋家,发现蒋家只有父女二人相依为命,那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于是略施手段,让蒋家父女出了点意外,然后再花钱买通了衙门,顺顺当当就蒋家的宅子收入囊中。 一直等廉玮说完,郎和同对夏樾道:“夏大人,这就是我给他们下毒的原因。高振那孩子,他是为我死的。” 高振是被郎和同救回来的,因此感激,对他当做师父一般。他也是所有人中,唯一知道郎和同的报仇计划的。 郎和同道:“本来,我的计划进展的十分顺利,我知道他们商会常去同福楼聚会,便进了同福楼做厨子,给掌柜推荐药膳。” “然后再说服掌柜买通他们家中的厨子,弄到他们的日常菜谱,每当他们来同福楼吃饭,我便根据他们当日中午的菜谱,做一道相克的药膳,时长日久,这些微量的毒便会在他们体内积累起来,神不知鬼不觉,送他们归西。” “可惜啊,黄老板突然要收购酒楼,还不要我,我十分郁闷,苦苦求情,可是黄老板就是不留我,我那几日十分苦恼,若是不能留在同福楼,我的复仇计划给如何继续。” “高振那傻孩子知道我的苦恼,也不跟我商量,便突然动了手。” 此时,叶彩唐终于奇怪道:“所以高振杀两人,你是知道的?” 郎和同叹了口气:“之前不知,后来才知。高振给我留了一封信,我看了以后,才知道他早就想动手,替我除去商会的人,但是他本来想等着商会聚会,一网打尽,没想到黄老板突然盘下酒楼,怕日后不好下手,才仓促对王永逸两人下手。” “那他到底是怎么毒杀他们的?” “他早就有此打算,所以让人从老家海边,带来一种钉螺,毒性非常强。用海水养在竹筒中。” 叶彩唐突然道:“你说鸡心螺?” “哎。”郎和同意外道:“似乎是叫这个,你也知道。” “自然知道,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叶彩唐道:“鸡心螺毒性非常强,一只的毒,可以毒死数十人。” “是。”郎和同道:“高振从小生长在水边,对海中鱼虾贝类了若指掌,他将鸡心螺煮熟,毒性还在,放在鱼汤之中。这鱼汤只有一小碗,里面鱼虾贝壳肉都有,客人往往都会吃个干净,而这螺肉中的毒,毒死一个人绰绰有余。” 郎和同这么一说,那竹筒之谜总算是真相大白。 后来,郎和同知道高振在河边中毒身亡,便猜想他是在逃跑中无意碰着了鸡心螺,然后被蛰了一下,最终也死在了鸡心螺的毒下。 不过高振已经死了,当时的情况如何,也只能猜测了。 廉玮听着郎和同说高振是怎么毒杀王永逸两人的,只觉得心惊胆战,但是心惊胆战之后,又觉得这事情跟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关系。 自己只是从犯,不是主犯。 他急切的道:“王永逸已经死了,我也告诉了你真相,你该给我解药了。” 郎和同定定的看着廉玮,淡淡道:“其实我是唬你的,我没有解药,也没有给你下毒。你的身体,因为这一两年吃了我的药膳,所以伤了五脏六腑,这是没有解药可以解的。” 说完,郎和同哈哈大笑了起来。 廉玮脸色煞白,怒急攻心,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夏樾道:“王统,去把廉玮所在商会的人全部找来。” 杀人偿命。 郎和同必须如此,其他人也是。 郎和同收监,蒋家父女的案子也被抬了上来,虽然主犯王永逸已死,可是其他人知情不报,都是共犯,虽然罪不至死,但都有律法惩治。 第501章 包租公黄泉 高振的老乡也被抓了回来,他虽然号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鸡心螺有剧毒,他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又收了高振的钱,还千里迢迢从老家带来,若说猜不出高振要做什么,就太虚伪了。 包括之前收受了贿赂,将蒋家的宅子卖给商会的官员,这案子一连审了十来天,牵扯了许多人。 审案子的这个环节,叶彩唐就不参与了,每天和邰清华一起,陪着沈星瑶去黄金酒楼,做监工。 据黄泉说,他也没做过酒楼,不知道该是什么样子,但是三位姑娘眼光都特别好,所以烦请三位姑娘百忙中抽出空来,给看一看,改一改,盯一盯。 夏樾对此嗤之以鼻。 可拉倒吧,这酒楼你都没打算赚钱,还真的在乎他生意好不好吗? 你不过是找了个理由,让几个姑娘去找你玩儿罢了。 邰清华单身贵族自由自在,但是叶彩唐老往黄泉那儿跑,夏樾就不太满意了。 沈星瑶老往黄泉那里跑,夏樾也不满意。 有一种自家的花儿开了花儿,要被人连盆端走的感觉,十分不爽。 哪怕是夏樾在心里已经认可了黄泉,觉得他们可以在一起,也十分不爽。 老丈人看女婿,大约就是这样的心态。女婿再好,那也是和自己抢女儿的人,都是拱白菜的猪。 但是夏樾要好好工作,赚钱养家,也不好总跟着叶彩唐,于是想来想去,这个事儿还是交给谢止好。 谢止是他心里的少女之友,又能打又护短,文武双全,脑子好使,叫人放心。 于是每天一早起来,六扇门装修监督四人组,谢止,叶彩唐,沈星瑶,邰清华便一起出发去黄金酒楼。有时候回来的早点,有时候回来的晚一点。 叶彩唐给黄金酒楼提了很多华而不实的意见。 比如可以开个自助餐厅,什么叫自助餐?就是把菜都端上来大家自己吃,想吃啥夹啥。 比如可以开个旋转餐厅,什么叫旋转餐厅?就是把菜都放在一个转圈圈的轨道上,转到你面前你才能吃。 大家开始还认真仔细考虑这些建议的可行度,后来就当做故事在听了。 反正黄泉也不指望赚钱,就这样吧,随便吧。 这一天,叶彩唐把主意打到了酒楼外面。 黄金酒楼和黄金赌场离的非常近,近到什么程度呢,黄金酒楼的后院后门出去,有一侧就是黄金赌坊后面巷子的出口。 而那一片的胡同,都是黄泉的。 于是叶彩唐提议,可以把后面的一片胡同都给围起来,开一个寻宝活动的场所,又可以吃,又可以玩。 拥有那么大一片住宅,但是只出租,真是浪费。 虽然黄泉没有这想法,但是无意中说起一件事情来。 “你说黄金酒楼后面的巷子,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黄泉道:“之前,大概是去年的时候,我来黄金酒楼吃饭,听着一个人喝醉了胡言乱语,说他头一天晚上喝多了,在巷子里走迷了路,不知道进了那个没人的宅子,在宅子院子里,看见了一地的白骨。” 叶彩唐第一个反应是捂住了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不听就是没有。 我才不要走到哪里,就死人死到哪里呢。 查案多累,这些日子多舒服。 但是大家没有正确感受到叶彩唐的恐惧来源,邰清华还十分疑惑的问:“唐唐这是害怕白骨吗?不会吧,你不是仵作吗,害怕这个呀。” 叶彩唐该怎么解释,我不怕白骨,我怕加班呢? 谢止根本没搭理叶彩唐,而是问黄泉:“去年听说的,怎么这会儿才说?” 黄泉不以为意道:“我又不是捕快衙门,那人又一眼看见就是喝多了的模样,我正在一旁顺便那么一听,难道还要跑去报官不成?” 说的很有道理,就像是之前黄泉提供了一个拐卖人口的团伙,也是这个理由,虽然我知道,但与我无关。 谢止道:“那你怎么现在想起来说了?” 这会儿黄花菜都凉了。 黄泉道:“以前我虽然也来这里,但都是吃饭而已,吃完饭大路回去,不会走进巷子。但是最近来的多了,周边的环境也看了看,我发现这酒楼后门正对着的那个宅子,是有点奇怪。” 虽然说不在乎,但终究马上就是自己的店铺了,黄泉还是有一点身为老板的自觉地。 黄泉道:“那宅子,也是我的宅子。” 是,分界线恰好从黄金酒楼开始,隔着一条巷子那边的宅子,全是黄泉的宅子。 黄泉接着道:“但是呢,我确实不太在意。那些宅子里住的人,租金交到赌坊老关就收了,要是缺了,也不会去催。那个宅子就是,我一直还以为是有人的,直到那一天,才发现那宅子已经空了许久。” 叶彩唐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知道黄泉如果穿越到她的年代,是个什么样子的形象了。 穿着其貌不扬,腰上挂着好几串几百把钥匙,每天每天收房租都忙的不能双休,没事儿就去买一栋楼,让人羡慕嫉妒恨。 “这很奇怪。”黄泉不知叶彩唐心里的怨念,接着道:“我那些宅子,如果里面住的人要搬走的话,大多会来打个招呼,而那宅子里的人是什么时候搬走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然后黄泉瞬间就想到了去年醉鬼说的话,本来是想要进去看看的,但是突然想起还有急事,于是就没进去。 今晚看见大家都在,突然又想起来了,于是就说了出来。 虽然很奇怪,但是这太简单不过了。 那宅子就在酒楼后院对面,去看看不就好了。 本来就是黄泉的宅子,无论有没有钥匙,也不算是私闯民宅。 于是黄泉这么一说,众人就都同意去看看。 叶彩唐是不害怕的,但是沈星瑶确实有一点点害怕。 毕竟她是个千金小姐,和叶彩唐这样的野路子不同。 半夜去看白骨,沈星瑶和墨粉抱着瑟瑟发抖,为什么我要去看这个?这是什么奇怪的,诡异的经历啊。 第502章 白骨 但是除了他们俩之外,其他的人都同意,沈星瑶也只好硬着头皮说,我和你们一起去。 黄泉还是很贴心的,关心的问:“你害怕吗,要是害怕的话,我先送你回家吧。” 沈星瑶坚决不害怕。 她在黄泉面前有一点矜持,希望给他留下一个,自己是可以融入大众的好印象。 千金小姐有什么用,黄泉也不适合千金小姐啊。 于是沈星瑶坚决的摇头:“我不怕。” 然后她死死的抓住了叶彩唐:“我真的不怕,要是有什么危险,我就把唐唐丢出去挡着。” 沈星瑶可真是太够义气了,叶彩唐十分无语。 当然这只是说笑而已,在黄泉的地盘,他们这么多人,谁也不觉得真的会遇见什么危险。 黄泉还叫了几个伙计,拿着火把在前面开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巷子里走。 很快就到了黄泉说的那个宅子,里面没有灯,一片漆黑。 凑过去听了听,果然也没有一点声音。 现在虽然天已经黑了,但其实不是特别晚,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家,可并没有休息,只是在屋子里说话休息罢了。 “老板,里面没声音。”伙计道。 黄泉不客气道:“砸门。” 我的宅子,你跟我来这一套虚张声势?难道让我带着几个姑娘翻墙过去吗,那是不可能的。 伙计领命,开始强行破锁。 很快,门上挂着的一把大锁就给劈开了,破烂的锁落了地,门被缓缓推开。 院子里一片黑暗。 伙计举着火把走在前面。 这院子应该已经很久没人进去过了,杂草都已经有一人高,乱七八糟像是个林子一样。 黄泉很不满意,这样的宅院在他的房子里也不多,租金还是挺贵的呢,不住了也吱一声啊,这样不声不响就跑了,他岂不是损失了很多租金。 “进屋去看看。”黄泉不满意的吩咐手下。 手下举着火把进屋子搜查了一番,出来汇报,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而且桌子椅子家具上,灰都挺厚的,看着像是短期内都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众人站在院子边,看着院子,这一看,就看出点问题来。 院子里全是草,但是草也有高矮之分,同一个院子,区别还挺大,有些茂密有些稀疏。 叶彩唐作为独一无二的仵作,率先发表自己的见解。 “我有一个想法。” 叶彩唐这些天有特别多的想法,但这个想法是基于自己仵作的身份,大家觉得比之前的肯定要靠谱许多。 黄泉道:“你说。” 叶彩唐道:“一般来说,植物想要生长的旺盛,必须肥料跟上。同一片地,一半长得好,一半长得不好,长得好的那一半,肯定是施了肥的一半。” 所以,这个许久无人的院子,有人给其中一片地施了肥? 众人的脸色都很沉重,就连沈星瑶和墨粉,也想到了什么。 “不会吧。”沈星瑶想想那场景就想吐:“难道有人死在院子里了?” “不好说。”叶彩唐皱眉道:“不过你别害怕,我们站的那么近,但是连一点腐臭味道都没有,可见就算是有尸体,尸体也已经腐烂的非常彻底,只剩下一具白骨了。” 说不定之前醉鬼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看见了院子里有白骨。 真的有死人? 沈星瑶和墨粉更害怕了,抱住彼此瑟瑟发抖,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叶彩唐。 你是不是吓唬我们,还说有白骨?是不是故意的? 其实叶彩唐很无辜。 在她的认知了,在和死人相关的各种场面里,作为一个法医,最不希望看见的就是白骨,白骨意味着,案件已经发生了很久,留下的线索很少,案件侦破难度加大。 最好的是新鲜的尸体,越新鲜越好。 白骨,是最不怕人的,毕竟骷髅头没见过的也想象的出来是什么样子,受到的惊吓有限。 但是刚死亡的死者,什么样子都有,比白骨可怕多了。 更可怕的是高度腐烂的尸体,但这里一点味道都没有,那基本上可以排除了。 黄泉命手下拿着火把,自己走在前面,叶彩唐走在后面,谢止走在叶彩唐身边,一起往杂草最茂密的地方去。 走到了面前一看,果然,在杂草丛生中,零零散散的落着几个白骨。 黄泉叹了口气。 “难道我最近真的是运气不好,怎么一个一个跟我有关系的地方,都出了事?” 叶彩唐就事论事:“那也是死了的人运气不好吧,跟你有什么关系?” 黄金酒楼也没有成凶宅,反倒是因为死人,原掌柜心里不安,给退了不少钱。 黄泉一想:“说的也对。” 叶彩唐接过一个伙计手里的火把,蹲下身仔细的看,这一看,感觉很不对劲。 她从口袋了摸出一块帕子,然后用帕子包裹着,拿起一块白骨。 看见骨头毫不犹豫的上手,这事情也只有仵作干的出来。 叶彩唐道:“你们看这骨头。” 骨头怎么了? 黄泉道:“能看出这是人的骨头吗?” “是。”叶彩唐道:“非常明显,是小腿上的骨头。” 众人绝对不会质疑叶彩唐的专业性。 叶彩唐道:“你们看这个骨头,白骨化的非常彻底,一点肌肉组织都找不到,可是这骨头上面,有被啃咬的痕迹。” 黄泉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脱口而出:“不是人咬的吧。” 叶彩唐僵硬了一下,这才道:“不是,没有这么变态。看上面留下来的痕迹,应该是狗一类的。” 众人都松了口气。 不是那么变态就好,狗吃人虽然也很可怕,总好过人吃人。 叶彩唐将白骨放下,感慨道:“报官吧。” 只能报官了,黄泉也不能无视命案。 叶彩唐真心道:“黄大哥,要不然你看看,叫伙计去府衙或者大理寺报案怎么样?就当我们不存在。” 京城里可以处理案件的机构其实有好几个,不必在六扇门一家吊死。 但是黄泉微微一笑:“来人。” 手下连忙应着。 黄泉道:“去六扇门报案。” 叶彩唐绝望了。 第503章 幸福的烦恼 黄泉心道我又不傻,六扇门的仵作也在这里,师爷也在这里,我直接去六扇门报案多省事,要是换个其他地方,又要解释半天。 再说,我这赌坊总是个容易叫人误会的地方,谁知道官府的人听不听我的解释呢?虽然我不怕他们,但是多麻烦? 我在六扇门可是有熟人的,有熟人不用,我又不是傻蛋。 于是黄金赌坊的伙计一溜烟就跑到了六扇门,召来了夏樾。 夏樾很快就赶来了,看着院子里的白骨,十分无语。 “黄老板。”夏樾道:“其实我这个人,是不太信命的。但是……你有没有觉得,你这儿的事情太多了一点。” 从之前的孩子被偷,到同福楼命案,到这院子里的白骨。 虽然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跟你都没有关系,但都在你的地盘,以及即将成为你地盘的地方发生,难道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黄泉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问谢止。 “谢先生,你说,我每次都花不少钱驱邪祈福做法事,为什么没用呢?” 那是真不少钱,不是假不少钱。 当然谢止不是针对黄泉,他开价就是贵,看在沈星瑶的面子上,给黄泉的还便宜了呢,但就算是便宜,也价格不菲。 可是如果没用的话,黄泉就不得不怀疑一下谢止的水平了。 你不会是一个坑蒙拐骗的大师吧? 一时间,众人全部刷拉看向谢止。 但是谢止是什么人,岂是区区几个凡夫俗子可以质疑的。 谢止淡定的道:“心诚则灵。” 我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如果不管用,那就是你的心不诚。至于为什么不诚,怎么才诚,那我就不知道了,一切尽在不言中,千言万语,你需要自己领悟。 比如你在酒楼做法事,是为了超度怨魂还是为了世俗生意,你有没有一瞬间质疑过我,你有没有在心里觉得贵……千千万万种理由,但凡你沾上了一点点,那都是不够心诚。 谢止洋洋得意,进可攻退可守,你们以为为什么我师父能有那么多钱?那岂是浪得虚名? 黄泉叹了口气。 罢了,就当是他赌场这些年的福报吧。 “夏大人。”黄泉道:“眼见着冬天将至,我想再捐五万两银子给六扇门,由六扇门安排,救助百姓。” 请谢止也不便宜,还不如捐点钱给六扇门做做好事,一来可以真的帮助人,二来,还能在夏樾面前落个好名声。 夏樾非常满意,欣然接受,并且表示。 这案子六扇门一定给你好好查,查个水落石出,绝对不让黄老板背上不好的名声。 谢止:“哼~” 叶彩唐可没有心情去管几人勾心斗角,她戴着手套,在整理白骨。 越整理,越觉得奇怪。 在茂盛的草丛中,不仅仅有人的骨头,还有狗的。 当然也未必是狗,也有可能是狼,或者类似的小兽,这方面叶彩唐经验也不是特别丰富,不敢从骨头上断定小兽的品种。 但京城里从未见过野兽,最有可能的是狗。暂且当它是狗,这三具狗的骸骨,根据骨头的尺寸判断,都是相当大的品种,獠牙尖利,估计是狼狗之类。 这些尖利的牙齿,和人类白骨上被啃噬的痕迹是一样的。 但是这三具狗的骸骨上,并没有被啃咬的痕迹。 叶彩唐道:“根据这几具白骨显示,人是被狗吃掉的。狗,没有被啃过,应该是被其他方式杀死。” 黄泉皱眉道:“难道有人在这里用人肉养狗?” 听起来,虽然比人吃人好一点,也足够变态了。 “不好说,但根据骨头上显示的情况是这样的。”叶彩唐手里摆弄着几根骨头,显然还在拼。 大家都知道人长成什么样子,也知道人体内有许多骨头,但是如果这些骨头上一点肉都没有,零零散散的一根一根的散落在地上的话,没有人能够将它们完整的拼成一个人的形状。 或者说,没有人知道每一个骨头,应该长在什么地方。 你身体里有,和你知道自己的骨头在某处长成什么样子,那是完全的两回事。 更别提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根骨头,是不是多一根或者少一根了。 但是叶彩唐知道。 她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那些看起来奇奇怪怪,或者差不多的骨头是身体哪一个部分的,是男人还是女人的,这就是仵作的力量。 此时夏樾见叶彩唐已经将手边的散碎骨头拼的差不多了,便道:“有几名死者?” “暂时能断定的,有两名死者。”叶彩唐皱着眉:“但是尸体不全,这里有两个头骨,但是只有一具尸体。” 众人看地上,两个头骨是人人都可以认出来的,不会有错。 另外剩下的骨头,叶彩唐也已经拼好了,是一个完整的人形。 但是只有一个,已经没有其他的骸骨了。 叶彩唐道:“从这具骸骨来看,这个死者是一个比较年轻的男性,身材矮小。另一具尸体只有头骨,具体的情况就不好判断了。” 有两个头骨,怎么会只有一具身体呢,众人都很奇怪。 夏樾吩咐:“找。” 在这个院子里,在这个宅子里,挖地三尺的找。 骸骨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有人把另外一具都走了?就算是要带走吧,在带不全的情况下,也应该优先选择脑袋啊,真是奇了怪了。 于是六扇门里赶来了一群苦命的差役,开始吭哧吭哧的挖。 说掘地三尺那就是掘地三尺,一点儿都不带偷工减料的。 其他人举着火把,进屋子里搜。 这是个二层三间的小楼,里面是厚厚的一层灰,不时的一只壁虎爬过去,看样子真的有日子没人住了。 叶彩唐忍不住问:“黄哥,这里之前住的是什么人,你就一点印象都没有?” 黄泉凝神皱眉半天。 “可能是个男人?”黄泉叹气:“你知道我屋子多,确实不记得了。” 叶彩唐也叹了口气。 这幸福的烦恼啊。 “关东云呢,他不是你的管家吗,这些事情你懒得管,他也不管吗?” 黄泉有点不好意思:“主要是管赌场里 第504章 七具白骨 在关东云说了无数次,掌柜的,某某号宅子的某某,今天来说,今年生意实在差,能不能晚两个月交房租,都被黄泉懒得搭理的摆摆手打发了之后,关东云也就慢慢沦落成了一个不太在意这些房租的管家。 他刚才已经狠狠的回忆过了,找出最古老的票据是四年前的,这宅子被人租去,房租一年一付,前两年付的很爽快,第三年迟了半年,第四年,就是今年,尚且未付。 但是也没人想起来催一催。 叶彩唐觉得没钱的人完全可以来找黄泉租房子,第一次租金给完之后,就可以靠坑蒙拐骗住一辈子。 从某方面来说,黄泉说他是第二善人,没人敢称第一。 但是不管住的是什么人,他们走的很仓促,桌子上甚至放着碗筷,和没吃完的菜饭,不过一年多的时间,才菜饭已经完成了发霉发烂发臭风干的全过程,如今只是黑乎乎的一块一块。 一层找完,什么都没有。 唯一能看出来的是,这屋子里是住着人的,然后非常着急慌忙的,人走了。匆忙到连最后一碗饭都没有扒拉干净。 夏樾让几个看起来面相和气的差役去问问周边的住户,对这宅子里住的人,还有没有什么印象,最后一次见到是什么时候。 众人继续往二楼去。 二楼也全是灰。 第一个房间是个普通的卧房,也是一层厚厚的灰。 第二个房间里面,却有些不一样,放着许多大箱子。 一数有七个之多,都是樟木箱子,大小能装进一个人绰绰有余,箱子都是锁上的,一个个的大铜锁,看着就牢固。 夏樾吩咐:“撬开来看看。” 王统二话不说就拿着砍刀过去了。 然后发现这锁实在是不好开。 别说没钥匙,就是有钥匙也没用。早就已经锈死了,砍刀劈在上面,差一点溅起火星子,但是铜锁一点断裂的痕迹都没有。 “这是什么宝贝,要锁的这么严实?”王统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手腕。 有点没面子,竟然连一把锁都砍不开。 王统正要再接再厉,夏樾走过来,接过了刀,一刀劈了下去。 又是又是一声响,这一下的声音和之前明显不同,夏樾又劈了一刀,铜锁一下子裂开了。 叶彩唐点了点头。 这就和她之前的观察和推测是一样的,在六扇门里,武力值是呈金字塔分配的,一个夏樾可以打八个王统。当然谢止这种外聘人员不包括在内,谢止可能不比夏樾差多少。 夏樾放下刀,将锁拿下来。 刘沙掀开了箱子。 一阵熟悉又陌生的味道从箱子里传了出来。 离的近的几个人都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捂住了口鼻。 这屋子至少一年多没人,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味道本来就很难闻,箱子打开,里面是一股奇怪的臭味。 火把举起来凑近,只见里面赫然也是一具白骨。 完完全全的白骨,没有一点皮肉。 伴随着令人作呕的味道,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一刻,大家都想出去吐一下再进来,只有雨夜屠夫面不改色。 叶彩唐缓缓往前走了几步,看向箱子里。 箱子里莫名有一种尘土飞扬的感觉。那味道也不全是尸体腐烂殆尽的味道,还掺杂着其他的味道。 众人的视线从这个箱子,移到其他的箱子,心里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其他的箱子里,该不会也是死人的骸骨吧?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难道是个贼窝? 黄泉的脸色已经不是一般的难看了。 死一个两个还说是意外,但是自己的宅子里,死了十几个几十个,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夏樾一口气将其他所有的箱子都给打开了。 第二个里面是空的,众人松了一口气。 第三个里面也是空的,众人又松了一口气。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里面都是一具骸骨。 众人已经麻木了,开第七个箱子的时候,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好的情况就是,这是一个空箱子。坏的情况就是,这个箱子里有一具死人的白骨。 王统嘿一声,掀起了最后一口箱子。 众人一看,愣在当场。 然后黄泉手下有个伙计,捂住嘴往外奔去。 其他人的脸色也很难看。 沈星瑶墨粉和邰清华早已经被送回去了,这种事情夏樾怎么可能让几个姑娘参加,她们和叶彩唐不同。 案发现场是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的,什么可怕的场景都有出现,不适合他们猎奇。 比如这口箱子,在所有人都适应了每个箱子里的下限是一具白骨的时候,这箱子里是……大半箱子骸骨,不好说有多少,但是明明白白的能看见三个骷髅。 也就是说,这箱子里面很可能有三具尸体。 王统突然一指旁边的空箱子。 “是不是那两个空箱子里的人,都装到这一个箱子里去了?” 七个箱子,七具尸体,其中有两个空箱子,但是有一个箱子里装了三具尸体。 如果平均分配的话,那么正好一个箱子一具尸体。 叶彩唐留下几个人,帮她一起检查这七具尸体。 其他的人去最后一间屋子。 大家心里都有点阴影了,生怕房间里也全是箱子和尸体,但是还好,那个房间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叶彩唐将箱子里的骸骨都取了出来,一一的拼凑。 这些骸骨都是完整的,不缺胳膊少腿。 “都是年轻女性。”叶彩唐面无表情汇报情况:“没有生育过,骸骨上似乎有被腐蚀的痕迹,我怀疑是凶手为了毁尸灭迹,倒进了某种物体。” 比如江湖中的化尸水一类,叶彩唐没见过,但是听过,不知真假。 可怕的是,这些骸骨不知是生前被处理,还是死后被处理。如果是一息尚存,那就太残忍了。 夏樾看着地上整整齐齐躺着的七具尸体,皱眉道:“这么多受害者,若是京城人,不可能完全无人察觉。要去查一查去年的失踪人口。” 还都是女子,哪有那么多流浪的女子。说不定是怎么拐来的骗来的。 第505章 疑似双生子 骸骨全部被带回了六扇门,一共八具半的尸体。 真是糟心,这玩意儿竟然还有一半的。 那孤零零的一个骷髅放在停尸房里,看着都叫人不舒服。 当然一字排开的八具尸体看着也不舒服,但是没有这一个骷髅更不舒服。 叶彩唐对着这几具骷髅,研究了许久。 “这些女子,生前的条件应该不错,家境都比较富裕。”叶彩唐道:“从牙齿磨损看,吃的应该都是比较精细的粮食。也没有骨折的旧伤痕,关节磨损轻微,是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大户人家的小姐,或者至少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平时只是在自家的院子里走几步,不像是平民或者农家妇女,为了生计需要大量的劳作。 “那就更奇怪了。”谢止道:“哪个大户人家丢了七个小姐不报官啊。” 众人一起看向谢止。 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别说哪个大户人家能一次性丢七个小姐了,就问问京城哪个大户人家能有七个小姐。就算是当今皇帝,后宫三千佳丽,也没有七个公主啊。 叶彩唐道:“谢哥,有没有一种可能,凶手不是一定要在一根树上吊死?他可以多找几户人家。” 其实谢止说完就感觉自己干了件蠢事,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来,又不能强制大家都当做没听见,只好强行给自己挽尊。 “我今晚都被黄泉气糊涂了。” 这简直是地图炮,关黄泉什么事情,众人都觉得他这迁怒也迁怒的远了点。 不过大家都没有反驳,倒不是亲疏问题,主要是黄泉不在这里,犯不着为了一个不在场的人,去驳谢止的面子。 如果沈星瑶在,不知道会不会站出来为无辜的黄泉说一句话,但是沈星瑶已经回去休息了。 谢止将责任推给黄泉之后,觉得脸面上过的去了,心里轻松多了,于是又道:“对,就是这样,他竟然质疑我的专业,哼!” 谢小公子是有点骄傲在身上的,旁的都好说,但是吃饭的本事不容质疑,大家都很担心他晚上会按照黄泉的模样扎个小人。 不过夏樾是统管全局的大人,不会去管这些小事儿。 夏樾吩咐道:“去查一下京城这几年可有神秘失踪的女子,京城周边也可以,未必是大户人家,条件殷实的普通人家也可。” 条件殷实的人家,也有宠爱女儿的,有时候女孩子在家做些针线刺绣,也不会做什么粗活。 年纪不大又没有生育,这是没有成婚,待字闺中的。 要是一个两个还不好说,七个之多,不可能不被察觉。 不过今日实在是太晚了,夏樾让众人先回去休息。 反正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也不急在一日一夜,案子是破不完的,人要是熬累倒了,可就没有人干活儿了。 叶彩唐这一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七具女性受害者骸骨她都没有多想,但是那个没有找到身体的骷髅头,总是不停在眼前转来转去。 那骷髅头也被野兽啃咬过,死的一定非常的凄惨。而且身体还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头颅,还有几块连接的颈骨。 什么年代都讲究一个全尸,身首异处,这是对死人最大的惩罚了。 什么人如此的恨,让他死也不能有个全乎呢? 叶彩唐翻来翻去,睡着以后,开始做梦了。 第二天早上,她打着哈欠吃早饭,一边吃,一边说。 “昨晚上我做了个梦。”叶彩唐喝一口鱼片粥:“梦见了那个骷髅,就是没有身体的那个。” 众人一听,都看他。 叶彩唐接着道:“我梦见我站在停尸房门口,其他的骸骨都老老实实的,就它,突然就飞了起来,飞到了我面前。然后问我就去抓他,我一抓,他就跑……” 然后叶彩唐打了个哈欠。 “抓了半晚上也没抓到,可累死我了。” 今天早上要多吃点,这一晚上比跑了三千米还累。 众人十分无语,还以为梦见骷髅是一个吓人的噩梦,没想到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梦,反正叶彩唐梦里的死人也是乖乖顺顺的,不敢造次。最多有点调皮。 大家吃完饭,便开始查失踪人口。 户部是六扇门跑习惯了的地方,叶彩唐说自己识字不多,因此拒绝了夏樾的邀请,她是一个仵作,还是打算在停尸房死磕那几具尸体,不打算去户部帮忙查失踪者。 而且她深深的吸取了谢止的教训。 谢师爷就是因为太能干,所以才变成一个螺丝钉的,哪儿缺人干活儿了,夏樾都第一个想到他。 但是,涨工钱这事情却总是想不起来。 虽然叶彩唐为谢止打抱不平,但也是混过职场的,不可能干出为了同事的薪水去找老板抗议的事情,谢止自己都不在乎,她只能在心里为他掬一把心酸的眼泪。 并且引以为戒,坚决不能能者多劳,劳者不一定多得。 八具半骸骨依然静静的躺在六扇门的停尸房,叶彩唐坐在男性骸骨旁边,将两个头颅拿在手里,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这边放一下,那边放一下。 然后将两个骷髅头放在一起比较。 她发现了一个很奇特的现象。 这两个人,或者说,这两个骷髅头长得有点像。 虽然说没有皮肉,看不出五官,但是两个头骨的形状,牙齿的颗数,牙齿的磨损,都十分相似。 以至于她不能肯定那一个头骨才是这具骸骨的主人,仿佛两个都可以。 但是一个人只有一个脑袋,如果都可以的话,那这两个人很可能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他们是双生子,同胞兄弟,生活成长都在一起,如果是同卵双胞胎的话,那可能是一模一样,别说剩下的骷髅看起来很像,就算是生前,也有可能一模一样。 突然叶彩唐想到了一个可能,她蹭的站了起来。 一路跑出去,一问,夏樾还没从户部回来。 叶彩唐虽然没找到夏樾,但是找到了谢止。 谢止也可以。 第506章 真失踪假失踪 “谢哥,我想到一件事情。”叶彩唐道:“我怀疑院子里的两个死者,就是一个有骸骨的和一个没骸骨的,可能是兄弟俩,亲兄弟,而且是孪生的那种,甚至可能长得一模一样,就算不是一模一样,也非常的像。” 谢止对叶彩唐可以根据两个在他们看起来没什么区别的骷髅头断定这是俩兄弟感觉到挺佩服的,但是佩服之后,又很奇怪。 “就算他们是两兄弟吧,又能说明什么?” 好吧,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 叶彩唐道:“但是,他们俩是双生子的话,那就是一种非常少见的现象。如果是一模一样的双生子,那就更少见。” 一次搞定俩,真的很不错。但是在这个年代,生产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一次生一个就已经是一条腿迈进鬼门关了,一次生两个,那真是要去了半条命啊。 谢止点头:“所以呢?” 他还是不太明白。 叶彩唐道:“有些人不是喜欢追求一些与众不同的乐子吗?比如说喜欢姑娘脸上有酒窝的,喜欢姐妹花,喜欢……” 谢止脸上的表情惨不忍睹,小叶你年纪轻轻,怎么知道的那么多呢? 叶彩唐道:“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有一个人喜欢双生子。但是双生子不好找,于是他就想自己创造一些双生子……或者是想讨好他的人,想创造一些双生子,到时候当做礼物送给他,讨好他。” 七个年轻的少女的死亡,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邪教的献祭。 为什么只要女性不要男性?她们和男性相比,最显着的区别就是,她们可以生孩子,而男人不行。 谢止被叶彩唐的推理惊呆了,想说这怎么可能。 为了给一个人送姑娘,现场找人生?这……这效率是不是也太低了点,双生子的孩子也不一定是双生子啊,就算是侥幸生出来一对吧,一定长得好看吗?长得丑也没有用啊。 就算是生出来一对,长得又好看,调教好了,怎么也得十几年吧。 十几年,不是几年,那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谁家送礼不是为了解决眼下的事情,十几年这礼才送出去,那有什么用?说的极端点,收礼的人在不在都还不好说呢? 叶彩唐也沉默, 谢止考虑的有道理。 十几年的跨度太长,这买卖真的有人做吗? 两人正商议着,夏樾回来了。‘ “怎么样?”叶彩唐忙道:“有找到失踪的姑娘吗?” 夏樾的表情很奇怪。 “没有,但是,查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什么?” 夏樾道:“我们查了这两年内所有报失踪的年轻女性,在去年三月份,有一户人家,曾经来衙门报案,说是府里有个叫季霞的丫鬟失踪了。” 这就是有了,但是这有什么奇怪? “奇怪的是,官府还没有来得及进行查找,这家人又来销案了,说是误会,姑娘找到了。是她出门给府里嬷嬷打了招呼,嬷嬷家里正好有急事就回去了,所以府里无人知道她出门去了,还以为她是失踪了。” “后来呢?” “既然报案的人说人找到了,那自然就结案了。”夏樾道:“不过这个案件已经记录了下来,下面写明了情况。” 听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妥。 叶彩唐奇道:“那奇怪在哪里?” “我派人去这家打听了。”夏樾道:“这个叫做季霞的丫头并不在府里。” “不在?”叶彩唐一下子坐直了:“该不会真的失踪了吧?” 夏樾道:“问府里的人,季霞去了哪里,府里的人开始说是过年的时候回老家,后来说她嫁人了,吓唬了一下,多问了几句之后,有人抗不住了,承认她是真的失踪了。” “啊?”谢止道:“既然是真的失踪,那为什么要说找到了?”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夏樾道:“那家主子,王老爷一口咬定季霞是离府回老家去了,说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府里以为她失踪还去报了案,结果她只是去街上走走,那事情王夫人,也就是季霞伺候的夫人非常的不高兴,所以一气之下,将她赶走了。” “但是我看他府里的嗯说话吞吞吐吐,含含糊糊,不似这么简单。而且,有人回忆在那一次季霞失踪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她。” “并非是失踪后又回来,然后又伺候了王夫人,伺候的不好,主子不高兴,才被赶走的。” 没想到户部还是挺有用的,也没想到夏樾这么细心,能顺着这细节往下查过去,叶彩唐挺高兴的,觉得他们离真相已经很近了。 但是叶彩唐奇怪道:“那怎么没把姓王的抓来?” “不太好抓。”夏樾道;“虽然王府的下人和他主子说的不一样,但是主子信誓旦旦,下人也没有证据,都是靠两张嘴,上下嘴唇碰,谁知道谁真谁假?” “这样啊……”叶彩唐沉吟道:“那,找个茬子把人抓来怎么样?” 夏樾无语,叶彩唐这种办案方式,真的是绝不放过一个坏人,哪怕这个只是长得像是坏人。他都不想对外说,这是他们六扇门的人。 真是十万两银子都挽不回的名声。 “不用不用。”夏樾道:“我已经叫人去查这家的各处关系了,先查一查再说。” 叶彩唐点头,然后想起来道:“对了,我和谢哥也讨论出一个结果,你看看有道理吗?” 于是叶彩唐将她的想法告诉夏樾。 根据夏樾查出来的消息,进一步道:“不是在查那个王老板的来往关系吗,可以多查一步,看看他交往的,特别是他想要讨好的这些人里,有没有喜欢双生子的,姐妹或者兄弟,都可以。” 夏樾的反应跟谢止差不多,虽然是个思路的方向,但是不太可能。 “这时间也太长了,一个礼物准备十几年,风险太大了。” “那不一定。”叶彩唐心里的阴暗面慢慢扩大:“每个人喜好的年纪都不一样,正常人喜欢十来岁的,可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十来岁的。” 第507章 天上掉下个未婚夫 众人一起看着叶彩唐,明显顺着叶彩唐的思绪开始发散了,但是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太没有下限了。 从怀孕开始,生下来能等,这是几岁的孩子啊? 夏樾不敢说叶彩唐,还是谢止勇敢的道:“小叶,你的想法太可怕了。” 叶彩唐心道这哪里是我的想法可怕,难道不是你们男人的做法太可怕了吗?我这想法是凭空而来的吗? 不是的,艺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有些人做的事情,比你能想到的极限,更没有下限。 当然这种人是少数的少数,要不然的话,这个社会就要倒退进蛮荒了。 夏樾认真的想了想。 “如果真的是如此,值得这个人费那么大手笔来讨好的,一定是个位高权重的人。”夏樾道:“我去查一查,京城之中,谁有这样的嗜好。” 这种嗜好一定是藏着掖着的,绝对不敢说出来。 每个朝代对于适龄男女婚嫁问题,是有相关法令的:越王勾践规定男子二十岁而娶,女子十五岁而嫁;宋仁宗时期规定男子十五岁而娶,女子十三岁而嫁;明太祖规定男子十五岁而娶,女子十四岁而嫁。 大梁王朝也有自己的规定,女子十五岁行及笄礼,表示已成年,可以出嫁成家了。十五岁以前“待字闺中”,不出闺阁。 当然这是对有身份的千金小姐而言,像叶彩唐这样的孤女,不出闺阁是要被饿死的,没人伺候她,给她送饭送水。 村子里的女子都一样,小小年纪就要出来帮家里干活儿,挑水拾柴种地打零工,是不能在意抛头露面的。 男人喜欢女人很正常,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喜欢很多女人,也很正常。 哪怕你七老八十,只喜欢十五岁的女孩子,虽然难免被人背后说闲话,但那也没什么不能见人的。很多有钱有权的老爷,不管自己多少岁,每年都会纳个二八年华的娇妾。 但年龄再往下,就不行了。 既不符合礼教,也不符合律法。做生意的也就罢了,当官的若是干了这事情被发现了,那是要被弹劾的,小则被训斥降职,闹大了是要掉乌纱帽的。 只有在秦楼楚馆这种地方,有些赚钱心切的老鸨,会偷偷的采买一些年纪非常小的丫头,小子也有,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喊出来,而是打听好了谁家老爷的喜好之后,偷偷的联系,偷偷的安排。 叶彩唐有点担心道:“要是比你还高的官员怎么办,你调查他们,不会出事吗?” 夏樾顿时觉得非常妥帖。 还是唐唐心疼我。 众人被喂了一嘴狗粮,都觉得有点撑。 “没事儿。”夏樾安抚叶彩唐:“六扇门就是干这事情的,下到平民百姓,上到皇子丞相,只要有理有据,都可以查。” 皇帝需要平衡各方势力,对于替自己干活儿的满朝文武,也要有奖有罚有监督。 夏樾就是个监督的人,叶彩唐以前偷偷管他叫朝廷鹰犬,现在变成了自己人,就换了个称呼,叫天子近臣。 哈哈哈,意思都一样的,这样显得好听一点,不那么势利。没有在自己人身上用贬义词的道理。 于是众人放心的让夏樾去查了。 但活儿也不能让夏樾一个人去干啊,叶彩唐心疼她的亲亲未婚夫,打算帮忙。 怎么帮忙呢。 叶彩唐想来想去,觉得其实还有一个地方是可以查的。 就是刚才说的,秦楼楚馆。 这是最藏污纳垢的地方,表面灯红酒绿莺歌燕舞,但为了赚钱迎合客人,定有许多强迫的行为,老鸨面前一张脸笑盈盈,背后还不知是什么样子。 叶彩唐跑去找邰清华。 “清华,我想找你帮个忙。”叶彩唐道:“你不是会易容吗?” “对。”邰清华爽快道:“唐唐你想易容成什么样子,尽管说,只要我见过就没问题。” “什么样子都行。”叶彩唐道:“但是我要化妆成一个男人,就是那种……怎么看都是个男人,完全看不出是女扮男装的那种。明白吗?” 青楼的老鸨都是些什么人啊,那是真的阅人无数,什么男扮女装,女扮男装,那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要是被看出来了,就骗不下去了。 哦,这样啊,邰清华想了想:“这容易。” 连指定模样都能够办到,不指定就再好办不过了。 邰清华甚至有一个小小的贴片,贴在喉咙上之后,声音也粗了一些,像是男人的声音了。 一个时辰之后,两个大男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当真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谢止正好走过来,看见了这一幕,惊呆了。 “你,你们……”谢止指着两人:“你们是什么人?” 为什么六扇门里会有两个自己不认识的人,而且,从邰清华的房间里走出来? 这合适吗?这不合适。 叶彩唐和邰清华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哈哈哈,但是表面很严肃。 叶彩唐拱了拱手:“这位仁兄一定是谢公子。” 谢止蒙蒙的:“你认识我。” “那是自然。”叶彩唐道:“京城中,谁会不认识谢止谢公子呢。” 这话听着还怪顺耳的,但是谢止总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 于是谢止再次道:“你们是何人?” “在下姓王。”叶彩唐道:“单名一个五字,是清华的未婚夫。” 邰清华本来正在心里哈哈哈,此时突然就僵硬住了。 啊,我不是吃瓜群众吗,怎么被你拖下水了? 你为什么要假扮我未婚夫,你怎么不假扮沈星瑶的未婚夫呢?哦,她没有未婚夫。 谢止更惊呆了:“邰姑娘有未婚夫。” “是。”叶彩唐正经道:“我们两家父亲是世家故交,指腹为婚,本来年年年底就要完婚,可是清华不愿意,就跑了。我得了消息,知道她来了京城,因此特意来寻她。” 一时间谢止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想法。 邰清华竟然是有未婚夫的,这真是谁也没想到。也从未听她说起过,自己是逃婚出来的。 但是谢公子思想和常人不同,他想的是:“我见公子也一表 第508章 帅哥三人组 叶彩唐和邰清华穿的这两身男装,那是之前他们逛街的时候,特意按照自己的身量定做的。沈星瑶和墨粉也有自己的一人一身呢,至于为什么要买一身男装,当时也没多想,就是觉得说不定哪天能用上。 万一呢不是,这不,真的用上了。 叶彩唐叹了口气:“其实我也觉得清华冲动了,不过是听说我有几个庶子,但这也没什么问题呀,都是侍妾所生,身份低微,等她进门当然还是以她为尊。那些孩子虽然叫她一声娘,也自有下人照料……” 邰清华站在一边脸都绿了。 总听旁人说你能胡扯,我还不信,如今算是服了,你可真是太能胡扯了。 谢止一听这话,脸色也不太好。虽然他觉得自己也不认识这男人,本不该多话,但还是忍不住道:“你既有未婚妻,为何还要招惹旁的女子。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姑娘,进门就做后娘,自然不愿意。” 后娘不好做,管的严了,人家说你心狠手辣想折磨孩子。管的松了,人家说你不重视不当回事,左右都没好话。 叶彩唐一听谢止的指责,满脸不在乎的道:“这有什么,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我又不是养不起……” 叶彩唐说的都是这个年代的人之常情,但是这和谢止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同,谢止是不屑这种事情的。而且他觉得自己是邰清华的朋友,邰清华是个好姑娘,这样的男人配不上她。 这么一想,谢止就动起了脑筋。 别管这个王五是什么身份,他就配不上邰清华,既然邰清华都逃婚了,显然是不愿意接受这门婚事的,那作为她的朋友,肯定要帮忙。 于是谢止就笑了。 我们谢小公子想害人的时候,笑的还是挺和善的。 谢止笑道:“邰清华是我朋友,既然王公子是她未婚夫,那就是自己人……” 说着,谢止抬手便打算去搭叶彩唐的肩,但这一下没搭上去,被邰清华托住了。 她一直盯着呢,感觉谢止要出阴招,果然,谢止藏在袖子里的手上,夹着个小玩意儿。 谢止心道我竟然被发现了,这小子还挺精明,正要找个理由,突然王五蹭一下子跳开了。 叶彩唐也发现了,喊了出来:“谢哥你是不是要在我身上下毒?” 谢止:“……” 虽然这声音很陌生,但这熟悉的称呼,这熟悉的语调,还有这熟悉的动作,这身高…… “你……”谢止脑子一转就转出答案了,以前不敢想,但是现在六扇门里有一个易容大师啊,人和人之间最后那一点信任,是真的不能有了。 邰清华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蹲在地上,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肚子,笑的哼哧哼哧的。 谢止好气又好笑,绕着叶彩唐转了一圈。 “我说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呢?”谢止不得不佩服邰清华的易容术,这两个大姑娘易容成两个大男人,真是一点儿破绽都没有,完全看不出来一点儿姑娘的样子。 当然了,这两人的姿态学的也挺好,没有一点儿女孩子家的娇弱模样,端的是一个潇洒大气,利落豪爽。 既然被发现了,叶彩唐也就不逗谢止了,当下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一下。 谢止想了想,确实也是一个调查的方向。 “但是你们两个姑娘家自己去青楼,这也太危险了。”谢止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不行。”叶彩唐道:“万一有人认出你是六扇门的人怎么办?” 谢止不在乎道:“这有什么怎么办的,不是有易容大师在吗?” 女的都能变男的,难道还不能给我变张脸。 不过说起来叶彩唐也太不靠谱了,装什么不好,竟然装邰清华的未婚夫,搞得他心里奇奇怪怪的。 邰清华虽然会武功,但武功只是一般,陪叶彩唐去青楼当然没问题,但是也有点担心,万一碰见了什么事情,保护不了她可就不好了,如今谢止要一起去,当然是最好的。 邰清华一口应下来,很快就让谢止换了一张脸。 三个陌生男人在六扇门里大摇大摆的走了一圈,确定易容的非常完美,于是出门。 夏樾进宫去了,不在府里,要不然的话,估计看着要心梗。 现在是黄昏,还没到青楼最热闹的时间,但是快了,天色已经开始阴沉,要天黑了。 叶彩唐和邰清华对京城里青楼的分布情况,那肯定是不了解的。谢止也不了解,师父管的严,谢小公子从不涉足此类场所。 三人在街上站了一下,觉得这样不行。 得找个懂行的人带路。 于是他们去找了黄泉。 自古黄赌不分家。 黄泉听了他们的要求后,呆住了。 他试图解释:“虽然我是开赌场的没错,可是我也没去过青楼啊。” “不要紧。”叶彩唐道:“你手下那么多伙计,总有对青楼熟悉的吧?再不济,你赌场里那么多客人,有没有对这方面了解的老客,跟我们说说。” 黄泉一想,这也行,确实是有的。 于是把关东云喊进来,让关东云去叫小莫的伙计。 小莫跑来以后,黄泉开门见山:“你最近常去青楼找姑娘吧?” 小莫一听连忙否认:“没有,没有,真的没有。老板,我只是偶尔去一次,听听曲,从不找姑娘。” 看来大家都知道黄泉不好这口,所以投其所好,下面的人也藏着掖着。 黄泉摆摆手:“不找你麻烦,去青楼也没什么,不要强人所难就行。” 小莫琢磨着这话的意思,有点吃不准老板的意思,一时没开口。 黄泉一指叶彩唐三人:“我的几个朋友,想去青楼找人,但是没去过,对里面不熟。所以想让你带个路,介绍介绍。” 小莫一听,顿时放松了下来。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小莫拍着胸口道:“京城大大小小十八座青楼,就没有我没去过的……几位公子想要找什么样的姑娘,只要说出来,包你们满意。” 三位公子面无表情看着小莫。 虽然青楼是合法的存在,但是对青楼了如指掌,似乎也不是 第509章 没有下限 小莫这一刻特别的纠结,我到底是说熟呢,还是说不熟呢,我到底是说熟有面子呢,还是说不熟有面子呢?老板到底是真的想我帮忙呢,还是考验我的人品呢? 他的心在这一刻拧成了麻花。 然后就被谢止抓走了。 “走,哥请你去听曲。”谢止给了小莫一锭银子:“来,告诉哥,哪个楼里的姑娘,玩法最多最有趣?” 黄泉一脸诡异的看向叶彩唐。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觉得还是你们六扇门玩法最多最有趣。夏樾怎么会让谢止带两个姑娘去查青楼的,真是疯了。 可怜夏樾还什么都不知道,莫名就背了一口黑锅。 小莫小心翼翼道:“公子,您说的有趣,是……怎么有趣?” 听起来有一点变态,小莫心里很忐忑。 虽然老板是开赌场的,但是在男女方面一直都很正派,独居多年,除了最近有些咋咋呼呼的姑娘来来往往的,以前从未见过哪个女子进出。 哪里来的种朋友。 谢止指了指背后的叶彩唐和邰清华,进一步道:“我这两位朋友吧,喜欢年纪小一点的姑娘。你懂吗?” 小莫先是点点头,懂,男人嘛,哪能不懂。 但是随后他又赶忙摇头。 喜欢小点的姑娘很正常,这两位公子年纪也不大,找小点的姑娘还不好找吗,何至于要如此神秘兮兮的模样。 不愧是在赌场干活儿的人,他立刻警觉起来。 “多小?” 谢止哪知道多小,只是觉得按眼下的这个情况看,那是越小越好。 于是他就这么说的。 小莫吓得肩膀都缩起来了,求救的回头看黄泉,老板,老板,他们不是单纯的要逛青楼,他们是要拉着我去犯罪啊。 但是黄泉并不打算救他,而是叮嘱。 “几位公子都是有身份的人,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其他不用多问。”黄泉意味深长:“做好了,自然不会亏待你。” 有黄泉兜底,小莫稍微安心了一点。 老板虽然不平易近人,但还是讲义气的,不会坑自己人。 路上,小莫跟三人老实交代:“我虽然常去青楼,可是总去的也只有那两家,什么京城里大大小小的青楼我都熟悉,那都是吹牛的。” 众人一副呵呵的表情看着他。 小莫又道:“几位公子想找年纪小的,能不能给我透个底,到底多小呢。” 青楼里也是有规矩的,女子初次接客的时间,不得低于十五。 当然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些老鸨等不及赚钱,会私下把女孩子的年龄往上改一改。 改动不要太大,十三装十五,那也看不出什么不妥。 很多老鸨看见年幼俊俏的女孩子会买回去,然后细心调教,教她琴棋书画待人处物,一直到十五岁那年,找一个名头,大摆宴席,宣布女孩子正式开始接客。 这一夜就是活人拍卖,价高者得,出钱最多的那个,管你七老八十,歪瓜裂枣,都可以获得和姑娘春宵一夜的资格,然后这姑娘,就正式开始接客生涯。 叶彩唐对这种地方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她知道这是人间最悲惨的地方之一,不只有你看见的光鲜亮丽觥筹交错,还有黑暗中的无数被凌虐致死的冤魂。 可青楼在这个年代是合法的,谁也无可奈何。 见小莫追问,谢止看一眼叶彩唐。 你来说吧,公子你要多小的。 “越小越好。”叶彩唐斩钉截铁的道:“五六岁都行。” 说变态有多变态,比你想象的更变态。 小莫腿一软,差点没摔一跤。 我是不是少听了一个十…… 他茫然看向叶彩唐,却见叶彩唐脸上表情莫名的十分坚毅,好像马上不是要去找姑娘,而是要上战场。 老板不愧是老板,这哪儿找来的朋友,五六岁都行,这话是人能说的出口的话吗?他在赌场这些年,也算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但是还从没见过如此丧心病狂之人,五六岁还不到膝盖高呢,这也太…… 小莫不敢细想,细想感觉自己要吐出来。 邰清华也觉得有点心理不适了,但是叶彩唐还能撑。 “钱,我多的是。”叶彩唐道:“就看有没有人能拿去。” “不是,不是这么说公子。”小莫崩溃解释道:“青楼里年纪小的姑娘是有的,十五出阁,那还未出阁的,不瞒公子,十二三岁,若是钱给的多,妈妈也会想办法,瞒天过海暗度陈仓。但你说的这个年纪,这也太……” 小莫心道如果杀人不犯法,我都想把你打死为民除害。你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吗,要干的是人事儿吗? 叶彩唐一摆手:“你不用管那么多,只要给我们带路介绍就行。成与不成,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莫被三个男人围在中间,瑟瑟发抖,只好带着他们去青楼寻花问柳。 但是他在心里做了决定。 要是找不到,那也就罢了,说几句好话,好回去交差。 如果真的有哪家青楼老板为了钱丧心病狂,那他就算拼着得罪老板,也得把孩子抢了去衙门报案。 要不然的话,自己就成了帮凶,这辈子都睡不着觉了。 不得不说,黄泉虽然开的是赌场,但是赌场里的人,还是比较靠谱的。 当下,小莫将一行人带去了京城最大的青楼。 春兴楼。 小莫这一点没有骗人,他果然是这里的常客,门口迎客的伙计和姑娘,都非常熟悉的和他打招呼。 他问了一声妈妈在哪儿,就直接冲进去找老鸨。 找到老鸨,开门见山。 毕竟今天晚上要跑遍京城大大小小的十几间青楼呢,速度不快点可不行。 老鸨对小莫很客气,看来黄泉给手下的待遇都是不错的,所以他有点在这里消费。要是一个月二两,对姑娘们抠抠搜搜,肯定不受待见。 老鸨和小莫寒暄两句,便看向了叶彩唐三人。 谢止不用说,真贵的公子哥,随便一身衣服都价值不菲,老鸨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人真有钱。 再看叶彩唐和邰清华,虽然略差一点,但也行。 是三只肥羊,要好好招待。 看样子都比小 第510章 差点挨了十八顿打 然后小莫说:“老板娘,这几位公子是我们老板的朋友。” 老鸨一听,竟然不是小莫的朋友,是黄金赌坊黄老板的朋友?那就更要好好招待了,立刻喜笑颜开做福道:“奴家给三位公子请安了。” “客气了。”谢止一边说着,一边摸出了银票。 老鸨眼睛都直了,爽快啊,她最欣赏这么爽快的男人了。 先拿钱, 后说话。 但凡你要的人是京城里有的,老娘都能给你弄来。 但是谢止拿着银票,不着急给老鸨。 虽然自己就是个冤大头,天天贴钱给六扇门打工,也没有这么贴的。 好歹见着兔子才能撒鹰啊。 小莫见老鸨笑的谄媚开心,心道别笑了,我怕你一会儿就笑不出来了。 老鸨殷勤道:“几位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这就命她们来作陪。” 小莫言简意赅:“年纪小的。” 老鸨一听,明白:“哦,我懂了,几位公子喜欢雏儿。” 看这给钱的架势,可以。 “我手上正好有个丫头,下月才准备出阁,已经长得亭亭玉立,青葱水嫩,调教的样样精通。看在黄老板的面子上,几位公子若是不嫌弃,我这就叫她过来。” 叶彩唐摆了摆手让她别急。 “这丫头多大了。” 老鸨可不能说下个月就十五了,她说:“这个月刚满十五。” 叶彩唐道:“大了。” 老鸨呆住了:“啊?” 谢止又掏出一张银票。 原谅他在这种地方,不善言辞,交涉还是让叶彩唐去吧,我只管在后面银票支持就是。 虽然明白是演戏,但是有些戏让他来演的话,就显得特别猥琐,说不定回去之后,还会被当做笑料拿出来嘲笑。但是让叶彩唐来演就不一样,叶彩唐也是个姑娘,不怕这个。 老鸨犹豫了一下,试探道:“那,公子喜欢多大的?” 叶彩唐笑道:“越小越好,妈妈你明白了,小的……嫩,别有一番风味。” 邰清华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小叶好变态。 好可怕。 但是老鸨是见过大世面的,她在青楼几十年,什么人没见过,关键是,这几个人,是不是值得她违背不存在的原则。 看着谢止的银票,想着这几个人是黄泉介绍来的,老鸨天人交战了一番之后,还是决定向利益低头。 老鸨低声道:“原来公子好那一口,不满您说,如今我手上,正有个青涩的。上个月才满十一……” 老鸨觉得这已经她道德溃败的底线了,没料到叶彩唐还是不满意。 当一番极限拉扯,叶彩唐说出五六岁还能更小的时候,就算是见多识广的老鸨也忍不住了。 一行四人,被骂出了青楼。 真不容易,这个笑脸迎人过日子的地方,竟然把穿着如此光鲜亮丽的四位客人给赶了出去。 小莫灰头土脸的往外跑,一脸的怨念。 虽然松了一口气没帮着作孽,但是一两年内他估计都没脸来这会儿了,老妈刚才看他那眼神啊,那沉默简直震耳欲聋。 四人被赶出来后,站在路边面面相觑。 小莫一脸苦涩,真不想干这差事了,但是老板吩咐,不得不硬着头皮道:“那我们去下一家?” 邰清华拍拍胸口,建议道:“要不然,我找个地方等你们?” 幸亏这不是自己的脸,丢了也就丢了,要不然的话,明天她就没脸出门了。 谢止如今万幸的也是这个,要不然的话,这事情要是传到师父耳中去,一定会把自己打死的。 可怜的小莫不知道,虽然丢脸的是四个人,可丢自己脸的,只有他一个,其他的三张脸,随着明天太阳升起,就会消失不见。 谢止,叶彩唐,邰清华,又是清清白白的三个好人。 只有他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叶彩唐缓了口气:“走。” 十八家呢,时间紧任务重,一气呵成不要怂。 于是叶彩唐时时拽着邰清华不让她临阵退缩,众人冲向第二家青楼。 小莫果然不是随便说说,京城里大大小小的,果然有十八间青楼。 于是叶彩唐一行,今天差一点被打了十八顿。 当第十八次被赶出大门的时候,小莫面如死灰,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明天再也没脸去见他的小红姑娘,如花姑娘,小玉姑娘了。其实他真的是无辜的啊。 相比小莫的如丧考妣,其他三个人就镇定多了。 叶彩唐沉吟道:“青楼看来是提供不出这样的服务了,我注意观察了那些老板娘的表情,听着我说年龄之后,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十分惊愕,似乎是从未有人提出过这样的要求,不像是假的。” 小莫心里吐槽,这才是正常的好吗,你们没见着我刚才的表情,也像是见了鬼吗?还是我们老板厉害,竟然能如此淡定。 谢止道:“那下一步怎么办?” 他本来今晚也只打算当个保镖,没想到还顺带着陪着丢了一回脸。 叶彩唐问小莫:“京城里除了这些正经营业的青楼,还有暗娼之类么?比如不对外营业,专门供达官贵人的。” 小莫脸色难看道:“那种就算有,小的也不知道。不过暗娼的话,多是面貌丑陋青楼不收的,客人也是穷苦人家没钱的男人,专供达官贵人那种,应该没有。” 达官贵人更喜欢竞价花魁,热闹又刺激还有面子。 几人都有些失望,今晚看来是找不到什么线索了。 于是谢止给了小莫点钱,打发他走了。 几人也慢慢的往回走,天现在已经黑透了,就算是京城没有宵禁,这会儿人街上的人也已经很少了。 正走着呢,看见几个官差迎面过来,气势汹汹,前面还有个人在带路。 擦肩而过的时候,叶彩唐只觉得带路的男人有点眼熟,这不是刚才他们去的一家青楼里的小厮吗? 叶彩唐低声跟谢止八卦:“青楼还是乱啊……” 也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 正说着,突然带路的男人朝他们一指:“就是他们。” 顿时,几个差役如狼似虎看向他们,眼中凶光闪闪,全是鄙视。 不对劲。 突然谢止脑中灵光一 第511章 谁丢了人 亏得叶彩唐反应快,谢止和邰清华会武功,三人利落就钻进了一旁的巷子。 差役一声站住,纷纷追了上来。 巷子七弯八转,非常容易甩掉追兵。 巷子里黑乎乎的,一点儿光都没有,差役追出去好远,追丢了几人的踪迹,不得不骂骂咧咧的回头。 巷子里又安静下来。 一个乱七八糟堆着东西的角落里,一个一个的钻出来三个人。 叶彩唐四下探头一看,见差役已经走了,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好险,差一点被抓到了。”叶彩唐后怕道:“不然的话可太丢人了,大人要是跑到府衙去赎我们,肯定会被我们气死的?” 也有可能因为怕丢脸不去赎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毕竟夏樾一直挺要脸的。 其实他们是为了办案,是工伤啊,真是伤不起,回去要找夏樾要一点精神损失费才行。 刚才真是太刺激了,谢止不知道该说什么,邰清华却道:“刚才那个男人,是青楼里的伙计吧,不讲武德啊,竟然还报官了……” 这么有良心这么正义,怎么去开青楼了呢? 劫后余生的三人嘀嘀咕咕的,赶紧回家。 回去之后,赶忙先将脸上的易容给洗了。 又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出去后就听见刚巡逻回来的家丁聊天。 “听说今晚京城青楼里来了几个龌龊东西……” 邰清华默默的转身回去休息了,算了天太黑还是睡了,这段时间她都不想和别人聊天,但是转弯的时候,她听见叶彩唐义愤填膺的声音。 “真的吗,这也太不像话了,太不是东西了,真不是人啊……” 邰清华对叶彩唐是非常佩服的,这立场真正啊,哪怕是骂自己,也骂的毫不留情。 夏樾终于从宫里出来了,路上还碰见了正在查此事的顺天府尹。 他当时听着这事情就觉得蹊跷,虽然附和顺天府尹,但心里总觉得这事情怎么就那么奇怪,有一种……似乎熟悉的感觉。 告辞之后,赶紧回府。 果然,听下人说,叶小姐也是刚回来的,谢公子将叶小姐和邰小姐送回来之后,就脸色奇奇怪怪的走了。 夏樾顿时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赶紧进去找叶彩唐,果然叶彩唐还没睡,神采奕奕的。 然后叶彩唐就声情并茂的对夏樾说了今晚的事情,说说自己也觉得好笑,特别是他们三人被追到小巷子里的情景,简直笑的想死。 夏樾也是哭笑不得。 骂吧,这都是为了案子,为了查案,他们付出太多了。 夸吧,这种查案的方式实在是太炸裂了,万一有点万一,他去捞人的时候压力太大,也不想特别鼓励。 “你们也太……太……”夏樾太了半天,太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于是考虑另一个更现实的问题:“你们进门的时候,没叫人看见吧?” “没有,放心吧。”叶彩唐笃定道:“我们在外面找了个黑乎乎的地方,把易容卸了才进来的。” 夏樾松了口气:“那就好。” 唯一真面目见人的,只有黄泉手下的小莫,怪可怜的,夏樾决定明天去给他包个红包。 叶彩唐说完今晚的刺激经历后,认真道:“这事情,看来真的跟青楼没关系。要么是某人的个别行为,要不然的话,也许我们的方向不对。” 要不然这个组织就是专门干这事情的,青楼虽然私下也有很多见不得光的勾当,但在这个年代算是正经生意,利润也不低,铤而走险犯法的事情也不是人人都愿意做。 夏樾看了看外面的天:“很晚了,别想那么多,先睡吧。京城里达官显贵虽然多,但是排场那么大的也不多,你们查了一圈青楼,我再查一圈官员富商,我们再做讨论。” 一切都要以证据说话,凭空是想不出什么的。 叶彩唐今天总算是再没梦见半夜起来抓骷髅头了。 第二天黄泉就来了。 来的早,叶彩唐他们都没起,他已经去厨房指挥了一圈做什么早点,自顾自的吃上了。 然后沈星瑶也起来了,两人倒是落落大方的,就在小饭厅坐着,一边吃早点,一边说话。 沈星瑶不会武功,又是个大家闺秀,昨晚上没有被叶彩唐抓壮丁,因此到现在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家的小饭厅就在花园边上,如果大家没事儿的话,一日三餐就摆在这里一起吃。 有事儿或者不想动,就让丫鬟送去各自的院子。 没有大家长管理的宅子,主打一个自由自在,完全不用讲礼数。 众所周知夏府有三个主子,夏樾,叶彩唐和沈星瑶,想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起,想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吃,除了夏樾每天还勤勤恳恳去上班赚钱养家之外,几位女眷那生活真叫一个舒服。 既不用早起请安,也没人管她们出大门二门,只要带好人注意安全,想去哪儿去哪儿。 吃着吃着,夏樾和叶彩唐也来了。 黄泉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看着夏樾。 夏樾看着黄泉和沈星瑶坐在一起吃饭,心里的感觉非常复杂,又欣慰又讨厌。 但是还不等夏樾说话,黄泉先说话了。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黄泉说:“小莫回去一晚上没睡,早上挂了那么大的黑眼圈,死活也不愿意出房间门,说没脸见人了?还让我别问了,再问就一头撞死。” 你们六扇门三个人,带我的人干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去了? 叶彩唐眨了眨眼睛,万万没料到,小莫脸皮这么薄。 “还有。”黄泉道:“我刚才过来,路过门口几家店,总觉得有人对我指指点点,应该不是错觉。” 旁人不知细节,但是黄泉门口几家店,就是两家青楼,那些人可都知道,昨晚上黄金赌坊的伙计小莫,带着黄泉老板的三个朋友。 所谓人以群居,物以类分,昨晚上最丢脸的人,成了黄泉。 “这么奇怪?”沈星瑶天真可爱看夏樾:“表哥,这是怎么回事,昨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夏樾真是有苦说不出。 然后沈星瑶又看向叶彩唐。 “唐唐,你知道吗 第512章 特殊爱好 叶彩唐知道,但是叶彩唐不敢说,要是说清楚了,黄泉会掀桌子吗? 说来说去还是小莫这傻子,明知道他们三个不是去干好事儿的,还上来就报黄泉的名字,拦都拦不住,这不是上赶着给自家老板泼脏水吗? 现在还不好意思起来。 黄泉的目光定在叶彩唐脸上,叶彩唐想了半天,终于解释道:“是这样的,你的人有点傻。” “?” 叶彩唐道:“正常人干坏事儿都是藏着掖着遮着脸,假姓假名不出声的,你看我们三个,昨天都换了张脸。但是你家这个小莫呢,上来就喊,我是黄泉老板的手下,我是黄泉老板的手下,拉都拉不住,捂嘴都没来得及,生怕别人不知道……” 怎么说呢,虽然夸张了一点点,但也基本属实。 黄泉牙咬的咯咯响,但是觉得也是自己大意了。 小莫虽然机灵,但若说为人处世,自然不能和老奸巨猾的六扇门比。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叶彩唐无奈道:“没事儿的,你可以让几个手下去散布消息,就说根本不是朋友,你也是被骗了,跟着骂,使劲儿骂,骂的越狠越好,这样就能划清界限了。” 想来想去,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夏樾还拿了一个荷包和黄泉,让他带给小莫,小伙子也不容易。 黄泉哼哼唧唧的走了以后,叶彩唐跟着夏樾去六扇门。 今天夏樾很忙,依然把叶彩唐丢给谢止,虽然谢止有时候也不靠谱,但是关键时候能打也能跑,足够用了。 昨晚上他们把京城里的青楼都查了一遍,叶彩唐觉得,应该要换个思路。 谢止道:“走,带你去找我朋友。” “谁?” 谢止道:“还记得之前有一次,我去找朋友打听情况吗?” 叶彩唐想起来了,就是谢止那个特别能喝酒的朋友,号称百事通,消息特别灵通,那次谢止去打听情况,最终抱着脑袋回来,在床上滚了一天一夜。 惨不忍睹。 叶彩唐担心道:“但是他那么能喝,谢哥你行不行?” 别的事情叶彩唐能帮忙,但是这事情真的帮不上啊。 谢止叹口气:“有什么办法呢,舍命陪君子吧。不过你别担心,他不会灌姑娘酒的,如果我喝多了,你记得把我扛回来就行。” “……”叶彩唐卷起袖子:“谢哥你看看我那么粗的胳膊,我能扛得动你吗?” 谢止:“……叫人扛也行,别让我流落街头了,我师父丢不起那人。” 谢止真是想太多了。 上次喝多了,人家也没给扔街头去,不是好好的送回来了吗? 他兄弟还是有一些良心的。 说去就去,谢止带着叶彩唐就走,邰清华闲得慌,也跟着一起去了。 三个人一驾马车,也不知道谁是多余的。 谢止的这个朋友姓施,叫施明煦,人称无忧公子,他虽然生活在京城,但其实是大半个江湖人,手上有一套通天彻地的关系网,从江湖到京城,从京城到皇宫,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种人怎么说呢,人人想拉拢关系,人人都害怕,但是人人也都想除之后快。 老话说的好,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知道太多的人,若是没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根本活不下去。 施明煦能这么安稳滋润的活到二十五岁,自然有自己的本事。 他对谢止的到来,表示了非常的欢迎,然后就说:“谢兄,你还记得上次过来,我说可惜略早了些,我那两坛好久还差了点火候。” 谢止僵硬点头。 施明煦高兴道:“现在到时候了,来人,去把地窖里那两坛好酒拿来,我今晚要跟谢兄一醉方休。” 谢止转头对叶彩唐道:“下个月夏樾要是不给我涨工钱,我就要忤逆犯上了。” 叶彩唐十分无语,你就算要忤逆犯上,也不要跟我说啊。我又能为你做什么呢,帮谁都不合适啊。 不过施明煦虽然好酒,也是个十分有趣的人,为人处世十分得体,见这次谢止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两个姑娘,招待的十分妥帖。 谢止跟他也不客气,掐着饭点到的,于是进门休息一会儿就吃饭。 “叶姑娘,邰姑娘。” 施明煦道:“你们在旁处大鱼大肉吃腻了,正好尝一尝我这里的菜,自家厨子做的,和外面不同。” 施家的菜,走的是清新淡雅自然风。 也就是,装13。 大大一个盘子,上面用黄萝卜红萝卜雕山水花鸟,然后放上几块切成薄片的肉。 据说这是什么什么身上的什么什么部分,那叫一个珍贵,一盘就值百八十两。 要不是因为有求于人,还是问话重要,叶彩唐真想问问厨子有馒头吗来两个,先吃饱再吃菜。 酒过三巡,开始说正事。 谢止直接道:“找你打听个事情。” “说。” “你知道京城里,有什么人是做……就是专门培养幼女,供应给达官显贵或者富商的?” 果然施明煦第一个问题就是:“幼女是多幼?” 谢止毫不犹豫道:“越小越好。” 施明煦皱起眉:“你们六扇门查的案子,现在都这么惊悚了。” 谢止坚定的点头。 但是施明煦道:“不过据我所知,京城里并无这样的组织。京城的达官显贵里,也无人有这样嗜好。” 难道他们的思路真的错了? 叶彩唐顺口道:“那京城的达官显贵里,有没有什么人,有特别的嗜好。” 施明煦不急不缓道:“特别的嗜好,是指什么嗜好?” 叶彩唐毫不犹豫道:“正常人都觉得不正常的。猎奇的,新鲜的,见不得光的,偷偷摸摸的。” 施明煦略一思考:“我还真知道有一件事情,有点搭你这个边。” 众人立刻就来了精神。 施明煦道:“大约在五年前,京城来了一个马戏班子,马戏班子你知道的,通常表演一些,胸口碎大石,吞剑,钻火圈,踩高跷什么的,让人看着新鲜有趣,打赏度日。” 众人点头。 施明煦道:“但是那个班子不同,他们不是表演这些的。而是到了一个地方之后,便拉 第513章 连体人 谢止和邰清华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 “我知道了。”叶彩唐道:“我知道了,我们的思路果然不对,这个人根本不是我们想的那种变态,他是另一种变态。他不是喜欢幼女姐妹花,而是喜欢像外面那具骸骨一样的人。” 施明煦的表情很稀奇,看着谢止,眼神里明晃晃的是。 呦,我来听听这位叶姑娘说的什么。 幼女姐妹花是什么,变态是什么,骸骨是什么,你们六扇门现在玩的挺花啊。 谢兄啊,以前我就觉得你不太正常,入了公门,还以为能正常一点呢,现在看来,以后不会更不正常吧。 幸亏谢止不会读心术,要不然的话,肯定要把施明煦那坛千辛万苦才弄来的好酒,套到他的脖子上去。 让他也能去大街上卖一回艺,赚两个铜板。 谢止道:“你说他们想要制造的,是和外面发现的骸骨一样的人?外面那人,有什么不同?” 不也是脑袋圆滚滚的一具骸骨吗,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啊。 莫非是另一个身体失踪了的,有什么钱蹊跷。 叶彩唐斩钉截铁道:“根本就没有失踪,那里就是全部的骸骨,一个身体,两个脑袋,很完整。” 这就是一个连体人啊。 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连体人,虽然概率很小,但是从古到今都有。 在后世科学发的,人们知道这是一种生理缺陷,和常人无异,可以想办法做手术分开。 但是在这之前,如果出现了一个这样的人,就听天由命了。 可能会被当做神迹,比如千手观音。 可能会被当做妖魔鬼怪,不祥的象征。 而在那个院子里发现的连体人,两个脑袋共用一个身体,他显然不太走运,他被当成一个怪物,并且,为了猎奇,有人想利用他,生下更多的怪物。 他们也许不懂什么是遗传,但是对于孩子和父母有几率一样的常识,找来了许多少女,然后和那个连体人同房,希望可以生下同样的连体人。 但后来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他们匆匆将连体人和被抓来买来的少女灭口,毁尸灭迹,匆匆离开。 今日谢止和邰清华,施明煦面前,都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虽然这种奇人异事的马戏大家都听过,但更多觉得是一种噱头,一种骗术,万万没想到,真的有。 “有,真的有,还有各种各样的连体,不是妖魔鬼怪,就是在母亲体内没有长好。”叶彩唐道:“之前我就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两个头颅一个身体,难道是拿走的那个身体有什么问题么,现在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说着叶彩唐站起来:“谢哥,你陪施公子吃着,我先回去告诉大人这事情。” 查案子最怕的就是方向错了,方向错了,就会南辕北辙,越走越远。 谢止刚想说那不行,我带你出来的,肯定要带你回去,至于施明煦的酒,下次再喝吧。 不料施明煦也站了起来。 “我也去看看。”施明煦道:“我见过许多奇怪的东西,还从未见过连体人的骸骨。” 第514章 拽一把仙子下凡尘 叶彩唐也是服了,什么都要看一眼,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个骸骨,还是一桩诡异的案子里的骸骨,而且现在和普通的骸骨也没什么两样,施明煦大老远跑去看一眼,肯定会后悔的。 不过有种人确实是这样。 叶彩唐断定施明煦是那种,十八里外有人吵架,他睁开眼睛牙不刷脸不洗,骑马就往外冲着要去看热闹的。 不过谢止很高兴,这就意味着今天的酒不用喝了。 万万没想到。 施明煦吩咐下人“把那两坛酒给装上,带去喝。” 谢止:“?” 伙计立刻去准备了。 施明煦道:“谢兄,听说你在京城置了宅子,我还没去过呢,正好去看看。” 谢止扯了扯嘴角:“嗯,挺好。” 难道能不好吗?还是不是朋友了? 于是刚坐下没吃两口,一行人便收拾收拾准备走。 叶彩唐觉得自己刚才虽然好像吃了半天,但是真的没吃什么东西,有点饿。这一趟回去还得一个时辰,路上好像也没有卖什么吃食的地方。 于是她悄悄问邰清华:“你饿么?” 邰清华点了点头,施公子家的菜好吃是好吃的,就是量真的太少了。吃了好久都没吃出饱的感觉。 于是叶彩唐扯了扯谢止,然后指了指肚子。 饿,你饿么? 第一次来,又不熟,叶彩唐虽然是自来熟,也不好意思直接去人家厨房里找吃的。 谢止一看,瞬间就明白了。 自己兄弟的那点病,他还能不知道吗?来他家吃饭的人,有谁是吃的饱的。 “你们上车等着,我去找点吃的。” 谢止说着就跑了,一会儿从厨房回来了,拎着个四层的食盒。 施明煦一脸的奇怪。 他们出来的马车大,加上施明煦也丝毫不挤,于是一起坐在马车上,中间放着食盒。 食盒打开,上面就是五个大馒头。 施明煦脸都黑了。 “谢兄你这是……”施明煦道:“这是伙计的吃食吧,你们要带些路上打发时间,也不必拿如此粗鄙的吃食。” 瞧这么大的个儿,看起来就很没有档次。 谢止才不管那么多,叶彩唐和邰清华往后让出地方,又打开食盒第二层。 第二层一个盆子,是一盘肉。 “这是鹿肉。”谢止道:“我尝了,虽然不比刚才那一盘子,但是味道也不错。” 再下面,一盘卤味拼盘,一盘炒菜。 都是大部分荤,加一点点素。 那叫一个香啊。 邰清华忍不住道:“施公子,这都是你府里下人吃的啊,这伙食也太好了。” 跟别人比她比不出来,但是比夏府里下人吃的好多了。虽然夏樾对府里下人很大方,从不克扣他们的伙食,但是和这也不能比。 没有哪家的下人能一整盆一整盆的吃肉的,就算是夏府也一样,六扇门也一样,大理寺也一样,这样的伙食,只有主子吃。 施明煦皱着眉头,显然不同意邰清华的说法。 但是眼见着他们三个已经一手拿了筷子,一手拿着馒头准备开吃了,也没有那么不识趣,非要诋毁这一地吃的。 倒是谢止边吃边给邰清华解释。 “之所以施府下人的伙食那么好呢,是因为我们施公子太挑。一头羊宰了,就吃最嫩的那么一两块肉,那剩下的怎么办,不能浪费啊,所施府的伙计丫鬟,天天都大鱼大肉吃不完。” 原来如此。 叶彩唐和邰清华明白点头。 也行也行,不浪费就行,施明煦的钱,他想怎么吃,就这么吃,都没毛病。 施明煦觉得自己没错,但是莫名的看着三人吃的样子觉得很好吃,又有点抹不下面子,一时间上不上,下不下的。 鼻子里飘来阵阵香味,眼睛看向窗外,但是不是的往车厢里飘一下,飘一下。 叶彩唐察言观色,感觉施明煦就像是大家都在大快朵颐的时候那个要减肥的可怜孩子,可能劝一劝,他就下一顿再减了。 “施公子,你中午也没吃几口呢,要不你也凑合吃点。”叶彩唐真诚道:“你府里的厨子厨艺很不错,这几个菜味道都好。” 他们是来找人帮忙的,人家不但热心帮忙还热心请客,没道理要干看着。 施明煦有了台阶下,立刻道:“那我也尝尝。” 谢止刚想说别劝他了,跟块石头似的油盐不进的,却见施明煦已经拿起了筷子。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知道施明煦是不吃的,他们只有三个人,为什么厨房要在食盒里塞四双筷子呢? 还放了五个馒头,她和邰清华,哪个像是能吃下两个馒头的样子? 马车走到半路,大家都吃饱了。 吃饱了,心情都要愉悦一些。 一个时辰后,施明煦在六扇门看见了连体人的骸骨,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施明煦看着骸骨:“连在哪里?” 叶彩唐只好说:“连在皮肉上。现在皮肉都已经没了,所以就散了。” 施明煦一脸的郁闷,这是看了个寂寞。 叶彩唐他们回去没一会儿,夏樾也就回来了。 他还真的查到了一些东西。 没有查出京中有哪个达官显贵喜欢幼女,但是倒有一个,爱好猎奇。 “我查出魏太傅,颇有收集异物的兴趣。”夏樾道:“他是先帝的老师,号称大梁第一文人,学识渊博,涉猎广泛。大约是书看多了,不止四书五经,还有各地志异杂书,便对那些书上所言格外有兴趣。” 当先帝还是太子的时候,魏凉是太子太傅,从一品。 后来先帝登基称帝,魏凉就成了太傅,正一品。 不但正一品,还是帝师,那是皇帝都要客客气气的人,夏樾见了只有乖乖的份。这身份不是一般的尊贵。 这人尊贵了,什么都不缺了,就喜欢动不一样的心思。 更别提魏凉还看的书多,书上什么都有,他心思其实也单纯,就好奇书上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 什么四条腿的人,两个脑袋的人,三条腿的鸡,两个头的蛇…… 魏凉也许只是随口一说,但是到了他这个地位,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下人为了讨 第515章 帝师 “那这人你得罪不起吧。”叶彩唐道:“他是先帝的老师,现在的皇帝也不敢得罪他吧。” 长幼尊卑,皇帝也是要遵循的。欺师灭祖,那也是要被当成昏君的。 “别紧张。”夏樾道:“这魏太傅不是糊涂人,他开始收了些玩意儿,以为是天生天长的。但是后来发现下人为了讨好他无所不用其极,所做之事颇为阴毒之后,就坚决不收了,而且还惩治了好几个,后来再也没人敢给他送这些玩意。”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愧是帝师,不但有文化,而且有道德。 叶彩唐突然觉得,大梁虽然是个封建王朝,但是目前看来还可以,皇帝到重臣,大部分都比较正,当然包括六扇门的夏大人啦,虽然六扇门的名声不太好,但是夏大人还是很正义的,包括六扇门里的人,都挺正义的。 谢止八卦道:“那可知魏太傅是被什么给吓着了的?” “人鱼。”夏樾道:“人鱼本是传说,是说上半身是美貌女子,下半身是条大鱼,人鱼落泪可成珍珠。但到底谁也没见过,便有人动了歪脑筋,从河里捕了大鱼,然后找身材相当的女孩子,把鱼皮和在腰上缝合……” 众人都是皱眉。 谢止忍不住道:“那样能活?” “自然不能。”夏樾道:“但是他们只想进献给魏太傅之后,拿一大笔赏金就跑路,根本不在意女孩能不能活。” 真是为了钱,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但是这事情被发现了,魏太傅大为震惊,命人将那些人一一抓捕,因为怕有人照样模仿,所以那案子是秘密进行的,当时我外出不在京中,因此不知情。” 众人想了想那情形,只觉得太变态了。 果然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的出来的。死几个无辜的女孩子有什么关系,从穷苦人家以做丫鬟为借口买来,一个人的价格,可能还不够一顿饭钱。 众人十分感慨了一番。 但是这案子还得查,除去在院子里发现的连体人的尸骸,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之外,房间里还有七具尸体。 那七个都是年轻女孩子,不可能是意外死亡,一定是被杀的。 骸骨被药水处理过,死亡时间虽然不能精确到哪个月哪一天,但是根据黄泉租房子的信息,可以推测出差不多也是那一段时间。 没有那么巧的事情。 叶彩唐道:“既然魏太傅这么正直,就让他配合着查身边的人呗。能在京城里那么大手笔的,不可能是外地刚来的,一定在京城里有势力的,而且,我觉得不是生意人。” 生意人想要够魏太傅这条线,有点为难了。 生意人在京城这种满地官员的地方,一次囚禁七个女孩子,也有点铤而走险了。 即便是这个生意做的很大,足够有钱,也非常危险。 只有朝廷官员,还要有势力的那种。 比如夏樾。 叶彩唐是这么想的,就这么说了。 夏樾十分不理解:“小叶,为什么在这种事情上,你要拿我出来举例子呢?我那么正直的一个人,你难道不觉得不太合适吗?” 叶彩唐十分抱歉。 主要是她在这个年代,在这个京城,认识的有权有势的人实在是不多。 景王是王爷不好打比方的,诋毁王爷容易犯上。再就是大理寺卿了和楚时景他们了,可是都不太熟悉,不特意去想都想不起来。 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顺口就把夏樾提出来了。 夏樾哼哼表示我不满意,现在人多我就不驳你的面子了,但是一会儿私下里,你必须要非常有诚意的跟我道歉才行。 叶彩唐叹了口气。 她在六扇门的第一天就说夏樾是个傲娇的大人,果不其然,她看人是真的准。 夏樾和叶彩唐眉目传情之后,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严肃。 “不错,我也认为这不是生意人做的,只能是官员,而且,很有可能是魏太傅身边的人。”夏樾道:“我和魏太傅谈了这事情,他说当年这事情做的非常隐蔽,知道的人不多。” 所以,只有魏太傅身边的人,才会那么快的得到消息,然后立刻将所有的一切销毁。 连体人奇货可居,得之不易,若非是有精确的消息,怎么能下如此决心。 魏太傅身边的人,也都身居高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抓来调查的。 所幸他们还有一个线索。 季霞。 就是夏樾查出来,突然从王家失踪,主子来报案,然后又撤案,说找到了,但是再也没有出现过的那个姑娘。 夏樾道:“我已经让刘沙去查王家了,王家是做胭脂水粉生意的,有不少生意供应宫中。如果他府里的丫头季霞真的是被送去给了凶手,那必有所求。” 看看这两年有没有人给了王家的方便,好处,利益,自然就知道王家交易的对象是谁了。 夏樾这一说,众人都觉得没毛病。 本来好像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的案子,这就有希望了。 施明煦以前从没跟过衙门办案,在一旁听来听去,觉得很有意思。 夏樾知道他是谢止的百事通的朋友,因此也没藏着掖着,说不定他听了之后,还能想起点什么线索呢。今日这异人的话题,不也是他提起来,才顺着想出来的吗? 于是夏樾热情的邀请施明煦,为了表示感谢,晚上想请他吃饭。 对于有价值的人,夏樾一向非常客气。 六扇门以后会碰见的案子还多呢,有施明煦这样一个场外助力,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谢止一听,立刻道:“对对对,施兄既然来了,晚上就在这吃饭吧,六扇门的厨子手艺极好,不输你家那几个。” 要让林婶使出毕生绝学了,还有听说黄泉不知从哪找来个厨子现在坐镇他的酒楼,也可以借来用用。 让夏樾和施明煦搞好关系,以后再有什么事情,他就可以亲自去问了,自己就不用被灌酒了啊。 难得夏樾和谢止在这一瞬间虽然各怀鬼胎,但是目标达成空前统一, 第516章 小夏我养你 施明煦虽然本来是打算好好地吃谢止一顿,但是也不介意改成吃夏樾的,谢止的那一顿可以留到明天。 于是当天晚上,吃着六扇门的菜,喝着施明煦带来的酒。 本来这酒是施明煦是打算和谢止两个人喝的,就是一人一坛。 现在多了一个夏樾,还多了一个被拽来送厨子顺便作陪的黄泉。于是两坛酒四个人分,就变成了一人半坛子。 一下子少去二分之一,谢止觉得这回他没问题了。 其实他的酒量也还是不错的,主要是施明煦喜欢的酒都太烈了。不过据叶彩唐说,这算什么烈,你是没喝过烈酒,等我闲下来,做一套工具,给你弄点真正的烈酒。 这个真不难。 只要做一套蒸馏器就好了,瞬间能把古代最高十五度的酒提到二十五三十度,醉倒一群人。 施明煦听了以后,震惊之余,不太相信。 “叶姑娘真的能做出比这要醇上一倍的酒?” 众人一起看着叶彩唐,也觉得匪夷所思。 叶彩唐非常淡然的两手一摊:“很简单啊。” 这不是穿越者的必备技能吗,虽然她不是这方面的行家,可是这个基本原理简单,试一试肯定没问题。 夏樾也觉得有点炸裂,叶彩唐要是有这技术,何至于之前混的那么惨,连一天一顿肉都吃不上。这技术若是拿出来,那大把的人拿着金子银子抢着求着啊。 沈星瑶终于忍不住道:“唐唐,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叶彩唐有点不好意思:“确实没想起来。” 一个是没想起来因为家里没酒附近也没喝酒的,二呢,她这辈子确实有点咸鱼,既不想搅动风云,也不想大富大贵,开始就想在村子里安安稳稳一辈子,要不是碰见了夏樾,干起了老本行,可能现在还躺在村子里的小屋里。 施明煦才不去追究叶彩唐以前不说现在说,有这技术那肯定得抓牢了。 “叶姑娘。”施明煦立刻就道:“你若真有这技术,你这技术我买了。要人要工具要地方,都由我出。你酿出来的酒,我用等重的银子换。” 我的娘呀,这玩意儿这么值钱呢? 叶彩唐的眼睛顿时亮了。 早说啊,早说这玩意儿这么值钱,还至于为了欠夏樾那五十两银子纠结那么久吗? 施明煦说完,除了叶彩唐两眼冒出光芒之外,其他几个男人都不满的看向他。 “施公子。”夏樾不紧不慢的道:“我府里地方虽然不大,人手也不多,但是我未婚妻想要做点什么,还是供的上的。” 需要你来出钱,出地方,出人手吗?那我的脸往哪里放? 再说了,这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啊,难道我嫌钱多,要让你赚? 施明煦惊呆了。 啊,谢止不是介绍,叶彩唐是你们六扇门的仵作吗? 施明煦呆滞的看向谢止,你为什么没说,她还是你们大人的未婚妻? 这么重要的信息是可以省略不说的吗,我刚才差一点打算鼓动叶彩唐辞了六扇门的活儿,去我那儿住这呢。 幸亏我没说,要不然的话,夏樾肯定会以为我对他的未婚妻图谋不轨,今天不会让我活着离开六扇门了。 谢止也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啊,是我忘了介绍。” 于是谢止又介绍了一遍。 这一次重点介绍了,这是我们夏大人的未婚妻。 施明煦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个生意自己是不能独占了。 不过没关系,施明煦一向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能独占,但是我今天既然碰着了,那也得分一杯羹。 这夏樾也没意见,只要叶彩唐愿意就行。 “没问题。”叶彩唐大方道:“等酒酿出来,今晚见者有份。” 夏家过日子的钱虽然不靠俸禄,但身在朝廷为官,是不好明目张胆的做生意的。 谢止对做生意没兴趣。 只有黄泉,黄泉正好开了个酒楼,卖酒不是专业对口吗。 当下几人一合计。 叶彩唐出技术占一半,夏樾出人出地方出成本占另一半,赚钱两人分。 当然夏樾是占了大便宜的,但是没办法,谁叫他的身份得天独厚呢,这个便宜别人占不了,只好便宜了他。 酒酿出来以后,分别提供给黄泉,施明煦,和谢止三个人。 黄泉可以在自己的酒楼售卖,而整个京城,也只有黄泉的酒楼有如此纯度的酒。 施明煦也可以随便拿,随便卖。 至于谢止,他不做生意,可以随便拿随便喝,还可以随便拿多少去孝敬师父。 大家都非常满意,觉得今天晚上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意义重大。 第二天一早,什么案子不案子的,自有王统刘沙这两个苦命人去查,叶彩唐摩拳擦掌开始画蒸馏器的草图,夏樾挽着袖子红袖添香。 施明煦和谢止两人在一旁转来转去,转来转去,很想帮点忙,但是帮不上。 夏樾看着两人实在碍眼,想想道:“谢师爷,要不你带施公子去看看王统刘沙那边怎么样了?” 虽然不是六扇门的人,但是既然来了,又闲着,就顺便干点活儿吧。 谢止想想也行,让你感受一下不拿钱只干活的快乐。 于是谢止就把施明煦带走了。 蒸馏器很快画了出来,需要什么工具也开出了单子,夏樾叫了心腹去采买。 然后就看见叶彩唐在纸上写数字。 写的眉开眼笑,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夏樾吩咐完下人,转回来一看,感觉叶彩唐就快要笑傻了。 叶彩唐意犹未尽的放下笔,一见四下无人,高兴的抱住夏樾。 夏樾:“……” 竟然高兴的投怀送抱了,看来是真高兴啊。 夏樾连忙伸手搂住,然后往后一挥手,书房门自己关上了。 夏樾抱着叶彩唐转了一圈,看着叶彩唐在纸上记着的一串串的数字。 这是算什么? “看,这是我一年能赚的钱。”叶彩唐大手一挥:“等着吧,小夏,明年我就能养你了。” 小夏:“……” 特别感动,叶彩唐这次有钱了没打算跑,竟然打算养他。 谁不喜欢被人养,吃喝玩 第517章 内外勾结 过了一会儿沈星瑶和邰清华也来了,她们俩是来看热闹的,看看叶彩唐折腾了一早上,到底画出什么实在的东西来没有。 虽然叶彩唐是个实在的人,但是,也是个会吹牛的人。 诚实和夸张,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在她身上完美融合,造成一种很诡异的现象。 就是她每次说真话的时候,都叫人想怀疑。但是每次吹牛胡扯的时候,又像是真的一样。 实在是很无奈,但这都是她自己做的孽。 两人过来一看,沈星瑶奇怪道:“大白天的,干嘛关着门窗呀,不嫌看不见吗?” 说着,沈星瑶就要去开门。 但是邰清华一把拽住了她。 “等等。”邰清华低声道:“嘘……” 她侧耳听了听,里面有声音。 邰清华毕竟是会武功的,听力比沈星瑶好太多了,大白天书房关着门,里面有人,这一听就不能进啊。 人家都关门了,你还往里冲,棒打鸳鸯是要被雷劈的。 哪怕是自己表哥也不行。 沈星瑶莫名其妙,还要问怎么了? 邰清华一把拽起沈星瑶胳膊就往外走,走到了院子门口,还顺便把院子门给关了,然后顺带着随便喊过一个丫鬟。 “就在这守着不许进去知道吗?”邰清华道:“嘴巴闭上耳朵竖起来,夏大人喊了再进去。” 丫鬟虽然不明白,但是连连点头。 然后邰清华就把沈星谣叫走了。 一边还问:“我说星瑶,夏大人和唐唐,打算什么时候成婚啊?” 这两人天天一边办案,一边腻腻歪歪,大白天把人都赶走,书房门关着也不知道干什么。都知道你们感情好,年龄也不小了,怎么不赶紧把亲给成了? 这到底是在等什么? 说起这个,沈星瑶也挺郁闷的。 “表哥是很着急的,恨不得明天就把唐唐娶进门。”沈星瑶道:“但是唐唐说不想那么快,她说她和表哥以成亲为目的相处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嗯,至少也要再过个一年半载吧。” 沈星瑶给邰清华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那有什么办法,虽然江州有无数姑娘挤破了头想嫁给表哥,但是唐唐偏偏就是不着急的那个,也不怕表哥跑了,真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夏樾和叶彩唐在书房里算了好一会儿账,算的两个人都很满意,这才开门。 叶彩唐虽然一直花夏樾的钱也没什么心理负担,但是自己能赚钱自然更好,之前还想跟着谢止去赚点外快呢,现在好了,不用跟他去坑蒙拐骗了,酒一卖能弄不少钱,可以给夏樾买一份合心可意的礼物了。 刘沙很快查出了做胭脂水粉生意的王家,也就是疑似失踪女子季霞的主人家的情况。 就在季霞失踪前的半年,王家的生意已经出了问题。 因为一批香料的成色问题,损失了许多客户,眼见着生意受影响很大。 可是紧接着,也不知走了什么运,宫中来人 ,说是看中了王家的胭脂水粉,签订了一些单子,要送进宫里去给各宫妃子娘娘用的。 这一下可不得了,历来京城都是潮流风向标,而后宫更是潮流中的潮流。 一点不夸张的说,后宫哪个宠妃梳了个什么新的发髻,化了不一样的妆,用了什么味道的胭脂水粉,再得了皇帝的夸奖,就会迅速传出宫去,成为各位夫人小姐的模仿对象。 然后再从豪门府邸传出去,成为京城女子竞相模仿跟随的目标。 流行就是这么来了,一波又一波。 所以宫里这一批胭脂一定,虽然没赚多少钱,但是王家的声誉迅速回来了,而且还涨了上去,生意红红火火,比过去更好,赚了个盆满钵满。 夏樾道:“知道这笔来自后宫的订单是怎么回事了?” “知道了,是宫中的越贵妃娘娘促成的。”刘沙道:“这位越贵妃娘娘,是魏太傅夫人娘家的一位亲戚。夫人娘家姓管,有一位少爷叫管枞,正在魏太傅手下为官。” 这关系挺远,但是又挺近。 但是叶彩唐奇道:“可是这个管枞,如果他能在越贵妃面前说上话,为什么不直接求越贵妃呢,还要通过越贵妃来做些小动作,再去讨好魏太傅?” 有一种舍近求远,多此一举的感觉。 越贵妃,都是贵妃了,这地位应该很高了吧。就算不是皇后,可是在皇帝面前说两句好话,或者在魏太傅面前说两句好话,难道不简单吗? 夏樾道:“你有所不知,这越贵妃虽然是贵妃,但是娘家不行,她之所以成为贵妃,因为之前皇帝一直无子,皇太后着急的都不行,她入宫后一年便一口气生了一对皇子,而自她之后,皇子公子陆续出生。所以便觉得她给皇家子嗣带来了好运,才破例封了贵妃。” 叶彩唐懂了。 估计是因为皇帝的身体之前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哪个妃子都生不出孩子。 后来调理好了,正好被越贵妃撞见头茬,然后陆陆续续妃子便都有了。不过这功劳,就都算在了越贵妃身上。 替子嗣单薄的皇子开枝散叶,带来好孕连连,那确实是大大的功臣了。 夏樾道:“魏太傅虽然身居高位,但算是清正廉明,不会任人唯亲。更是不喜与后宫走动,所以越贵妃有些事情帮的上忙,但官场上的事情,还真不好说。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她也不多受宠,与皇帝说前朝的事情,说不上的。” 于是管枞就想了个曲线救国的法子。 投其所好,直接讨好魏太傅。 万万没料到,还没等他把讨好的礼物准备好,这事情就踩雷黄了。 这么一合,就都能说的同了。 不过叶彩唐有点担心:“这个管枞现在官职肯定也不低吧,这事情要是被查出来,他就是官职也保不住,脑袋也保不住了,一定会垂死挣扎的,可千万要小心点。” 管枞的官职确实不低,和三品的夏樾旗鼓相当。 但是夏樾从来不畏惧强权,他让叶彩唐放心,就带人出了门。 他不好对管枞严刑逼供,但是王家的家主,疑似把季霞卖出去的人,可就好对 第518章 尔虞我诈 王家的老爷叫王阳朔,今年四十五,王统去找他了。 临走的时候,大家还问王统,都是姓王的,你们俩没亲戚关系吧? 要是有,咱们就客气点的请回来,要是没有,那可就……哼哼,刘沙挽起了袖子。 “没有。”王统斩钉截铁的道:“天下姓王的多了去了,不是但凡姓王就是亲戚的。” 众人觉得也是,王这个姓实在是太多了,街上扔一块石头,能砸死好几个。 于是王统刘沙带人,轰轰烈烈的去了王家。 但是,扑了个空。 王阳朔不在家。 管家接待了他们,一脸疑惑为什么六扇门要找来。 “我们老爷不在府里。”管家说:“几位官爷,有什么事情吗?” 王统没有说有什么事,但是对于王阳朔不在家这事情,表示怀疑。 “王阳朔去哪儿了?” 管家道:“去见朋友去了。” 王统不依不饶:“去了哪里,见什么朋友,什么时候走的?” 管家十分忐忑,但不得不说:“刚走了半个时辰,往城外去了,说是和一个老朋友约了,但是具体是什么朋友,老爷也没说。” 王统心里突然涌上一点不祥的预感。 管枞也是朝廷命官,而且颇有能量。 夏樾在查魏太傅当年牵扯的连体人的案子,查到了卖胭脂水粉的王家,这事情瞒不住他。他们本想着直接把人抓去六扇门好好的审问,如今看来,很可能还是迟了一步。 王阳朔早不出门晚不出门,偏偏在这个时候出门,也未免太巧了一些。 很难不让人多心,是畏罪潜逃呢,还是被人骗出去,想杀人灭口? 王统和刘沙简单商量两句。 王统进王阳朔家里去搜查,谁知道管家说的是真话假话呢,万一躲着给他们玩一个调虎离山呢? 刘沙带人分成几队出城去追。 城外就几条路,除非直接往山沟沟里钻,要不然的话,王阳朔不会骑马只能坐马车,半个时辰,怎么都走不远。 夏樾听说王阳朔正巧出城去了,也觉得不妙。 不但觉得不妙,还觉得不对劲。 他安排完了人分头去追之后,在大厅里转了几圈,然后道:“不对。” 叶彩唐忙道:“怎么不对?” 夏樾道:“不管王阳朔失踪是否和管枞有关,他都太受重视了。” 众人听着都有些糊涂。 夏樾道:“管枞是三品,不是我不谦虚,一个三品,想要弄来六七个女孩子,那太简单了。” 叶彩唐看着夏樾。 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简单了,来,说给我听听,怎么弄? 然后夏樾就把叶彩唐的大脸推开了。 去去去,你瞅瞅你那眼神,我说案子呢,正经点。 虽然大梁不允许人口买卖,但是不允许但是私下有人做的事情太多了,各种犯罪,从来没有因为律法不允许而绝迹。 人口买卖也是一样的。 一个三品,想买几个无依无靠的姑娘,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下面的人直接就干了。 不过根据叶彩唐对白骨的检查,这些姑娘生前生活的都不错,不是那种卖儿卖女的贫苦人家,虽然不太可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很可能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比如王家的丫头季霞。 夏樾道:“王阳朔如果只是提供了一个季霞,管枞根本就不可能为了这件事情,去找越贵妃,挽救王家的生意。他们之间,一定还有更深的联系。” 众人想想也是啊。 一个姑娘,就让管枞进宫去找了越贵妃,这回礼也未免大了些。那其他的呢,一共有七具女性骸骨,也就是还有六个姑娘,按这么算的话,管枞该付出多少代价啊。 这不太可能。 夏樾皱眉道:“邰姑娘,可能还要请你辛苦一趟。” 邰清华实在是太好用了,真的,夏樾决定一个月给她五两,让她拿六扇门有史以来最高的工钱。 叶彩唐谢止都往后排,当然不是说他们不重要,主要是仵作和师爷,这种技能都是找到替代品的,但是邰清华的易容,而且如此微妙微翘,这个真是千万人里也找不到一个。 “没问题。”邰清华一口答应下来:“应该的,大人你尽管吩咐。” 邰清华在京城闲着也是闲着,早就答应了夏樾的邀请,不过也不是天天有事儿,一直跟沈星瑶,叶彩唐在一起东逛逛西逛逛,正好觉得这工钱拿的有点不好意思呢,来活儿了。 来活儿了好啊。 天天加班的人不想看见活儿,但是一直闲逛的人,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是不介意来点活儿的。 于是夏樾就带着邰清华一行人匆匆忙忙的出了门。 夏樾先去找了一趟管枞,开门见山也不墨迹,问他是否知道去年因魏太傅的特殊爱好,引来了一些事情。 管枞倒也不卑不亢,表示都知道。 不过再问,就不知道了。 夏樾半句话都不追问,匆匆忙忙的直接就告辞了。 管枞已经准备了长篇大论准备对付夏樾,可是没想到他走的那么爽快,一时间心里很是纠结,有点拿不准了。 他到底是怀疑我了呢,还是没怀疑我呢? 要是怀疑我了,怎么就随便敷衍的问了两句就走了?要是没怀疑我,不应该啊,夏樾也不是那么草包才对。 管枞想来想去,只好将理由归于夏樾不愿意得罪他,深层次原因是不愿意得罪魏太傅和越贵妃。 不得不说,管枞想的太复杂了。 夏樾带着几个手下离开,出了管府,便低声问身边的一个个子稍矮小的侍卫。 “如何?”夏樾道:“这么看一下可以吗?” “没问题。”那侍卫明明是个男人,可是说话的声音却是个姑娘,仔细一听,竟然是邰清华。 夏樾非常满意。 他们没有回六扇门,而是直接出了城。 根据刘沙的报告,王阳朔出城去 ,很可能会被管枞杀人灭口。 管枞的布置毕竟在前,夏樾也不敢保证是不是一定能抢在他之前救下王阳朔,只能做两手准备。 如果救了下来,就让邰清华冒充管枞,从王阳朔口中套消息。 如果没能救下王阳朔,就 第519章 被挟持 夏樾毫不遮掩的带着一群人出了京城。 管枞的人偷偷摸摸守在城门口,看着夏樾出城,赶紧回去禀告。 管枞听了这消息后虽然不意外,但是很烦恼。 “夏樾此时出城,十有八九是去追王阳朔。”管枞骂道:“这个蠢货,一点小事都弄不好,留下这么大的隐患,现在把六扇门的人招来了,是要我跟他一起死吗?” 王阳朔身边的人忙道:“大人宽心,王阳朔肯定不能活着见到夏樾。我们的人,干活儿利落的很。” 杀人灭口这事情,也不是第一回做了。 但是管枞还是不安心,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走了几圈,一时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和夏樾虽然官职相当,但谁不知道夏樾是天子伴读,儿时一起长大的同窗之情,那和旁的是不一样的。夏樾做的许多事情都是皇帝的旨意,别说三品,就是二品一品,他也照查不误。 管枞走了几圈之后,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听说,夏樾有个未婚妻,只是个寻常女子,就在六扇门中当差?” “是。”手下说:“听说是个仵作。” 管枞冷冷一笑:“人有了在意的人,就有了弱点,六扇门总捕头,既然有了弱点,又怎么能降妖除魔呢?” 此时,夏樾带人在追王阳朔的路上。 叶彩唐正和谢止,施明煦一起窝在夏府单独收拾出来的大厨房里。 比起案件,他们对叶彩唐说的那种,比现在市面上醇厚许多的酒,要更感兴趣。 因为害怕技术泄露,一切事情都由他们亲自动手。 为了干活儿方便,三个人都换了一身下人的衣服,两个伙计一个丫鬟,在关了门的院子里忙忙碌碌。 叶彩唐虽然理论都懂,但毕竟没有实践过,也是需要不断尝试的。 她画出了图纸,一套理论上可行的蒸馏装备,谢止和施明煦动手制作。三个半吊子,都是二百五,加起来也不满级。 正忙得热火朝天,突然,听见院子外面好像有声音。 还是为了保密,在施明煦的提议下,他们选了一个即便在夏府也非常偏僻的院子,院子的围墙外,就是夏府之外。 这地方一般是没人来的,之前就没人来,更别提现在夏府一共就几个主子,房子根本住不过来的时候。 施明煦和谢止正在屋子里用木工工具,一个在刨一块木板,一个在打孔,叶彩唐忙的热火朝天,想在一旁井口边的水里洗一下手。 她刚走出房间,走到了水井边,突然只看见两个黑影一闪,竟然从围墙那边跳过两个人来。 这两个人穿着一身和夏府伙计相同的衣服,但是陌生面孔,肯定没见过。 其实就算不是陌生面孔,这两个人也肯定是有问题的,正常的人怎么会从墙那边跳出来。 叶彩唐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什么人?” 这声音有点大,但也是太大,院子外的人听不见,但是屋子里的施明煦和谢止肯定听见了,他们俩都是会武功的,而且武功不错,一听叶彩唐这话显然不对劲,连忙出来看看。 但是在两人冲出来之前,两个杀手已经抓住了叶彩唐。 “不许出声。”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架在了叶彩唐脖子上。 叶彩唐连连点头。 从房间出来的施明煦和谢止都呆住了,这是什么情况,青天白日,夏府的院子里,怎么会突然冒出两个人要杀叶彩唐? 他们俩是都不怕谁的,问题是现在投鼠忌器,叶彩唐在对方手里,不敢动啊。 如果有他们两人在,叶彩唐受了什么伤,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别说夏樾怪不怪他们,自己都没脸见人了。 叶彩唐还挺冷静,她低声问:“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只听拿刀架在叶彩唐脖子上的黑衣人道:“我问你,叶彩唐在哪里,住在哪个院子?” 这话一问出口,三个人心里都很奇怪。 嗯,你问叶彩唐,叶彩唐在哪里? 这怎么这么奇怪? 但是大家顿时就明白了。 不管这两个人是谁的人,他们要杀叶彩唐,但是不认识叶彩唐。 也不怪他们,叶彩唐现在穿着一身丫鬟的衣服,卷着袖子,刚才干活儿的时候袖子上还划破了一条,脸上手上都是灰。 怕丢了或者弄坏,头发上的簪子手上的镯子都事先拿下来放在了房间里,谁又能想到从外墙进来,看见一个荒凉的院子里一个正在干粗活儿的丫头,就是这宅子主人的未婚妻呢? 真的不怪这两人。 于是叶彩唐指了指外面:“叶……叶小姐就住在少爷隔壁的院子。” 杀手没有起疑心,只是道:“带我过去。” 说着,杀手将匕首抵在叶彩唐腰上。 他们俩穿着叶府下人的衣服,就这么出去的话,说不定真的不会被怀疑。但是一旦遇到府里的人,府里的人和叶彩唐一打招呼。 “叶小姐。”或者“唐唐。” 那就完蛋,叶彩唐就要露馅了。 但是现在叶彩唐也不敢不带路,于是往前走了两步,啪叽一声,摔倒在地。 杀手吓了一跳,随后怒道:“你耍什么花样?” 叶彩唐快哭了:“我没有耍花样,我害怕,腿软……” 一个小丫头在一把刀面前腿软,似乎也说的通。两个杀手其实也有点担心,他们倒是不在乎别的,万一这丫头心慌害怕,见着人就喊出来怎么办?她死不足惜,自己岂不是就暴露了。 就在这时候,谢止勇敢的开口道。 “我带你们去,她是我表妹。”谢止说:“你们别难为她。” 两个杀手一起看向谢止。 谢止和施明煦,此时都挽着袖子,穿着和两个杀手一样的伙计的衣服,身份呼之欲出。两个人一点怀疑都没有,只是觉得夏府的伙计个子都挺高,长得也不错啊,果然不愧是大户人家。 谢止道:“她抖成那个样子,会坏事的。别杀我们,我带你去找叶彩唐……” 一个不会武功的伙计,两个杀手确实也不放在眼里。 两人低声商量了一下,也好。 决定一人看住施明煦和叶彩唐做人质,一人跟谢止去 第520章 到底死没死 谢止可是有十几年演艺经验的老演员,这算什么。 当下,他就将害怕,逞强,瑟瑟发抖,硬着头皮,演绎的淋漓尽致。一步一步的挪了过去。 叶彩唐见怪不怪,这算什么,她这辈子也忘不了月老庙里谢止那炸裂的,掌控全场的表演,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如果谢止跟她穿越回去,说什么都要给弄进娱乐圈去,绝对一炮走红,天王级别的。 两个杀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当谢止走到面前的时候,一个人伸手一拽,就他给拽了过去,然后刀子就戳在了腰上。 谢止连忙举起手:“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就是个下人……” 杀手凶残不凶残不知道,反正现在他不敢在夏府大开杀戒,管枞只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叶彩唐带走,大张旗鼓的从朝廷命官家里掳人,那是疯了。 于是一个杀手对另一个说:“你看着他们俩,我跟他去找叶彩唐。” 另一个点头,松开了叶彩唐,一推,将她推向施明煦。 施明煦连忙将人接住。 叶彩唐离开了两个杀手的攻击范围,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谢止还是乖乖的带着其中一个出了院子。 现在院子里就剩下了一个杀手,叶彩唐看了一眼施明煦。 你能搞定吗? 毕竟她对施明煦的武力值不是很了解,要是能搞定,你就上。要是搞不定,就等我谢哥回来,等他来救我们。 施明煦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质疑。 今天他要是不能轻轻松松完虐杀手,以后在叶彩唐面前就抬不起头来。再也没脸和谢止平起平坐。 于是施明煦往后指了指,让叶彩唐往后站点,自己直接就朝杀手迎了过去。 杀手这一刻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施明煦为了表现自己,也不迷惑敌人了,也不以退为进了,直接就气势汹汹走了过去。 杀手一直到被抓都不明白,为什么夏府的一个伙计,也那么厉害。 施明煦卸了杀手的刀和一只胳膊,将人撂倒踩在地上,然后也不知道哪里随手抓了根绳子出来,将扎扎实实的给捆上了。 这个时候,谢止也从外面进来了,不用说另一个也放倒了。 杀手瞪着眼睛看两人,死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确定安全,叶彩唐才走过去。 她打量了杀手一番,问道:“你找我干嘛呀?” 杀手看着叶彩唐,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叶彩唐又问了一声:“你找我干嘛,你是谁的人?” “你……”杀手终于找回了声音:“你是叶彩唐?” “对啊。”叶彩唐欣然道:“我就是,你找我什么事儿?” 杀手满脸的我是谁,我在哪,为什么会这样,张嘴半晌道:“你不可能是叶彩唐。” 叶彩唐不是夏樾的未婚妻吗? 难道不该穿金戴银,跟着丫鬟,在大房子里吗?为什么会穿着丫鬟的衣服,在这破破烂烂的院子里,跟两个伙计不知道在干什么? 幸亏这话他没说出来,不然两个伙计肯定要揍他。 夏樾此时已经出了城,还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府里发生了那么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事件。 当然有惊无险,在还没闹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危机解除了。 几个人酒也不着急酿了,把门锁好了,将两个杀手押着,打算好好审一审。 夏樾已经追上了王阳朔,可惜,还是迟了一步,没有能将他救下。 管枞的人下手十分狠毒,王阳朔的车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翻在了路边,像是一场交通事故。 车夫,马,和王阳朔,都是折颈而死,好像是因为马车翻倒摔的一样,但只要仔细一看,便能看出被折断的痕迹。 众人都有一点郁闷。 他们倒是不在乎王阳朔死不死,但是王阳朔知道很多很多,要是能把这人带回去,一定可以问出许多内情。 可惜他死了,而且他是的太早了,没能和邰清华说上一句话。 邰清华看着王阳朔的脸犯了愁,这张脸不难装,麻烦的是她没听过王阳朔的声音。声音是被人形容都形容不出来的,必须要亲耳听见才行。 要说脸,那还能画,还能改,声音就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邰清华无奈道:“大人,这可怎么办?我不知道王阳朔说话是什么声音啊。” 夏樾想了想:“不要紧,那就不说话。” 众人于是收拾起来,杀手早已经离开,谁也没想到,已经死的不能再透的王阳朔,活了。 王阳朔和赶车的车夫,是被押回去的,两人脸上都套了布袋子,从后门进的六扇门,似乎怕被人发现一样。 但是他们不知道,他们从进京城过城门开始,就被管枞的人盯上了。 管枞的人一直盯着他们到了六扇门,从后门进去,这才急匆匆的回去禀报。 此时,去杀王阳朔的那一波杀手刚刚回去,正在向管枞禀告,任务完成,人,人,马,全部毙命,没有留下活口。 管枞很满意,松了一口气。 王阳朔实在知道的太多了,他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了。 但是去夏府抓夏樾未婚妻的人怎么还没回来,夏府现在只有丫鬟小厮在,抓一个人那么难吗?要是等夏樾回来了,那可就不好下手了。 就在管枞开始有点担心的时候,在城门口盯梢夏樾的人急匆匆的回来了。 着急慌忙的,好像是遇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大人,大人。”手下道:“不得了了,王阳朔被带进六扇门了。” “什么?”管枞一下子站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退下的,刚才派去杀管枞的手下就立刻道:“不可能,王阳朔已经死了,他的脖子是我亲手扭断的。” “真的没死。”另一个说:“我亲眼看着他进了六扇门,不过确实很虚弱的样子,托着脑袋……” 这话一说,管枞立刻怒视杀手:“怎么回事?” 杀手也懵了,但是思来想去,还是道:“不可能啊,我检查了,他确实是断了气的,怎么可能还活着。该不是夏樾讹你吧,你看见那人的脸了吗?” 第521章 夏樾生气 “看见了啊。”盯梢的道:“他走路走的很勉强,夏樾的人对他也很不耐烦,推了一下他摔了一跤,趴在地上,脸上套着的布套掉了,我看见了他的脸,千真万确,就是王阳朔,王阳朔那张脸我还能认错了,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六扇门看看。” 盯梢的底气非常足,斩钉截铁,因为他确实看的清清楚楚,虽然躲在暗处,但是他坚信自己没瞎,是不是王阳朔,还是可以认得出来的。 盯梢的这一说,灭口的就有点心里七上八下了,他使劲儿的回想,怎么都觉得自己没错,可是,难道,怎么会…… 管枞真想一巴掌把他拍 在这个节骨眼上,这点事都办不妥,要是王阳朔真的落在了夏樾手里,那可就麻烦了。 “真是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成。”管枞骂了几句,手下低着头不敢吱声。 但这时候骂人不能解决问题,而且去抓叶彩唐的人也像是失踪了一样,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此时,王统正在王阳朔家进行第二遍,更详细的搜查。 本来只是看看王阳朔是不是真的在家,现在得到了夏樾的消息,就不一样了,彻查。 特别是书房和卧房。 王阳朔是个生意人,一个和管枞有勾结的生意人,夏樾就不相信,他能完全相信管枞,没有给自己留点保命的东西? 他就不怕管枞突然翻脸,或者暴露了之后,将罪行都推到自己身上。 王家的人尚不知王阳朔已经死了,但是也不敢拦着王统搜查。想着自家老爷和管枞关系好,想着派人偷偷去求救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是六扇门的人将宅子围的严严实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夏樾带着假王阳朔进了六扇门,刚要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办,叶彩唐他们过来了。 三个走路的,还有两个被绑着在马车里的。 夏樾一看都惊了,这是什么情况。 “喏,杀手。”叶彩唐踢了一下其中一个被打的鼻青脸肿还折了胳膊的:“来杀我的。” 叶彩唐一个不小心,正好踢到了他被施明熙折断的那只胳膊。 杀手惨叫了一声。 “啊呀,不好意思。”叶彩唐很抱歉。 杀手咬牙道:“我们没有要杀你。” 管枞的命令是,将叶彩唐掳走,确实不是杀,杀了有什么用,一个死人只会激起夏樾的怒火,和你不死不休。他们要的是一个可以威胁他,可以投鼠忌器的活的叶彩唐。 夏樾这才知道,竟然有这事情,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管枞叫你们来抓叶彩唐,威胁我?”夏樾一把揪住一个杀手,非常准确的抓住了问题关键。 杀手死活也不说自己是谁派来的,但是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夏樾根本就不问是不是。 这个时间点上,除了管枞还有谁?难不成是王阳朔的人不成。 夏樾握住叶彩唐的胳膊,上下打量:“你没受伤吧?” “没有。” “真的没有?没吓着吧?” “也没有。”叶彩唐只好转了两圈:“一点儿都没有。” 夏樾检讨道:“都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管枞为了对付我,竟然打上了你的主意。也没想到他胆大包天,竟然敢进夏府闹事,我也没想着留人下来保护你。” 这谁能想到呢。 夏樾好歹也是六扇门的老大,光天化日的,竟然有人敢直接冲进他的府里抓人,这不是胆大包天,这是丧心病狂,管枞当真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没事儿,这事情谁能想到。”叶彩唐道:“再说我当时跟谢哥和施公子在一起,哪有什么危险。” 听叶彩唐说她当时正和谢止,施明熙在一起,夏樾就放心了,对两人也十分感激,决定等这事情完了之后,好好地请两人吃顿饭。 果然他在有事儿的时候,把叶彩唐丢给谢止是对的,谢师爷靠谱,下个月涨工钱。 虽然叶彩唐平安无事,但管枞这事情还是彻底得罪了夏樾。 夏樾心里的火气蹭的上去就没下来。 他带着两个杀手,还有王阳朔就出了门。 叶彩唐见他气势汹汹出门,想了一下要不要劝两句,夏樾不会一时冲动去做什么傻事吧。但是想想还是随他去,夏樾这么大的人了,在官场也混了好些年,是知道轻重的。 夏樾带人直接去了管枞的府里。 管枞正在跟几个手下大眼瞪小眼,还在一边等第二波杀手的消息,一边想着这事情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没想到夏樾直接上门了。 夏樾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的找上了门,他身后还有一辆马车。 不管怎么说,都是三品,在朝中见面也是客客气气的,面子上的工作还是要的,管枞连忙迎了出去。 然后看见夏樾就站在门口,管家请他进门他也不理睬,背着手,身后跟着十来个六扇门的差役,一个个都是杀气腾腾的样子。 管枞心里咯噔了一下,感觉要出事儿。 但是夏樾已经到了门口,不出面是不行的。 夏樾看见管枞出来,面色更冷。 今日叶彩唐走运,正好和谢止施明熙在一起,要是万一没在一起呢。在自己府里把未婚妻弄丢了,这简直是下半辈子都合不上眼啊。 “夏大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管枞还想寒暄几句,但是看着夏樾冷冰冰的眼神,剩下的话说不下去了。 夏樾才没心情和他寒暄,伸手进马车里,拽出一个人扔在地上,又拽出一个人扔在地上。 两个杀手,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管枞心道不好,但还是稳住了,故作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夏樾冷笑一声。 “管枞,我不知京城竟然有如此胆大的人,为了隐藏自己的罪行,竟然敢对我的未婚妻下手。”夏樾一脚踩在一个杀手胸口,微微用力,本就已经在半昏迷中的杀手一侧头,吐出一口血。 夏樾这一脚好像踩在管枞身上,他脸色一阵发白。 夏樾挥了挥手,马车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刘沙坐在马车里,里面还有一个人,是被捆着的王阳朔,而且还被堵住了嘴,只能呜呜呜,呜 第522章 齐聚一堂 管枞被夏樾这一眼看的头皮发麻,一阵寒意从脚底升到头顶。 他没跟夏樾打过交道,只知道他是外地调入京城的,在朝中没有站队哪一方势力,据说是皇帝亲信,天子近臣。 但是管你天子不天子,近臣不近臣,同朝为官,也要给魏太傅面子,也要给越贵妃面子,他也是有后台的,岂能如此不被放在眼里。 管枞一个愣神,夏樾已经走出好远,他猛地回过头来,连忙喊道:“夏大人留步。” 但是夏樾岂会理他。 手下急道:“大人,现在怎么办?” 夏樾带着王阳朔去找魏太傅,再进宫去告御,这事情就完蛋了。哪怕王阳朔手里的证据不那么确凿,他又哪里经的起查。 管枞狠狠地踢了一脚地上半昏迷的杀手。 没用的东西,夏樾不在府里,还连个丫头都绑不来,这下好了,反倒是把夏樾给惹怒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夏樾虽然走的气势汹汹,但其实心里清楚,他不能真的带王阳朔去找魏太傅。 没办法,谁叫这个王阳朔是假的呢,什么也不知道。 但是不要紧,他知道王阳朔是假的,管枞不知道啊,管枞那样的人,一定不会坐以待毙,他以为自己被逼到了绝路,一定会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情来得。 管枞的人眼睁睁的看着夏樾带着王阳朔进了魏太傅府,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了,今天是逃不出去了。 管枞咬了咬牙,点了几个人:“跟我来。” 他不能等着夏樾找了魏太傅,把这事情说清楚了,再一起进了宫,等皇帝来抓自己的时候再解释。那是解释不清楚的,而且越贵妃当年给王阳朔拉起的那条利益链,如果一旦查了,也是脱不了关系的。 自古帝王最多疑,别说你有,就算你没有,真的只是因为觉得那家的东西好,顺口那么一介绍,也会怀疑你们有利益来往的。 手下跟着管枞往外走,胆战心惊:“大人,我们现在去哪儿?” 管枞道:“准备马匹,准备出城。” “现在?” 手下胆战心惊,怎么觉得自家主子是要逃跑呢?这跑的掉吗? “对。”管枞道:“马车在魏太傅府外等,你们随我进去。” 手下都吓了一跳,连忙道:“大人,大人三思。” 管枞眼中全是狠厉之色;“你以为,我们还有退路吗?六扇门岂会善罢甘休,等他先发制人堵上门,可就想走也走不了了。” 管枞带着几个心腹,也到了魏太傅府上。 门口一个左顾右盼的,正是他在魏太傅府里的眼线,那人正要出来的样子,看见管枞连忙跑过来。 “管大人。” 管枞此刻也顾不得会不会有人怀疑了,连忙迎了上去,开门见山就问:“夏樾是不是进去了?” “是。”那人道:“还从马车上拽下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一起进去了,进去就去找了魏太傅,关上了门,不知在里面说什么。小的在外面,隐约听见了大人您的名字。” 管枞形容了一下王阳朔的长相。 “那人你可见到了,可是如此模样。” “是是是。就是这个样子。” 那就不会错了,管枞笃定夏樾带进去的人就是王阳朔,夏樾不是跟他开玩笑吓唬他,是真的要给他致命一击。 事已至此,管枞觉得自己已经没了退路。 “走。”他吩咐了一声,带着手下进魏太傅府。 管枞和魏太傅属于,多少有点沾亲带故,所以常来,魏府的人都认识他,不会阻拦也不必通报。虽然觉得今天他的神情有些奇怪,但都觉得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也没有多心。 这人做事多少是有点毛病的,青天白日去夏府绑架叶彩唐,和青天白日的闯进魏太傅府里,打算用魏太傅做人质,送他离开京城。 真是敢想敢做,胆大包天。 此时魏太傅和夏樾,还有王阳朔,正在房里详谈。 听着下人禀报,管枞来了。 夏樾和魏太傅对视一眼,魏太傅眼中有点疑惑。 “正好。”夏樾道:“管枞来了,此事真与假,太傅可以自己问他。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一问便知。” 魏太傅点头:“让他进来。” 管枞虽然不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但也确实是他这一派的人物,他还是不大相信,管枞会做出如此的事情来。 自己已经相当器重他了,根本无需多此一举的讨好。 管枞被带进了厅中。 一眼便看见了冷着脸的夏樾和站在一边瑟瑟发抖,不敢看他的王阳朔。 他在心里又把自己那两个蠢死了的手下骂了一通,还敢说人已经灭口了,那活生生站在这里的是什么,是鬼吗? 被管枞看了一眼,王阳朔更害怕了,又往旁边躲了一点。 管枞定了定神,给魏太傅行礼:“魏大人。” “你来的正好。”魏太傅招招手:“来,有件事情,我问问你。” “是。”管枞乖巧走近。 魏太傅道:“夏大人对我说,你为了讨好我,害了几个无辜的女孩子?” 魏太傅可真是直接了当,半点弯弯绕都没有啊。管枞的脸色一时非常难看。 夏樾一脸阴沉的看着他,一副我今天必须要弄死你的样子。 管枞心里咚咚咚的直响,但还是强装镇定道:“魏大人,下官不明白。” “这个人。”魏太傅指了指已经快要贴墙站的王阳朔:“他出面指正你,说和你有勾结,他那里还有一些单据……” 管枞看一眼王阳朔,知道今天这事情是过不去了。 他和王阳朔合作做年,虽然平时小心小心再小心,但难免是有把柄在对方手里的,要说王阳朔有一些单据,他也不奇怪。 其实这些单据他已经派人去王家查找了,是一定要找出来销毁的,但是没想到夏樾的动作太快,而且把王阳朔救了下来,这才闹的他措手不及。 管枞定了定神,必须要走最后一步了。 若是魏太傅起了疑心,下令控制住他,那可就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魏大人,这事情是有原委的。”管枞正色道:“不方便在外说, 第523章 请君入瓮 本来就是非常熟悉的人,就算是现在怀疑他,也是半信半疑,也想听听他有什么好解释的,毕竟相对于夏樾来说,管枞是他的自己人,更值得信任。 如果管枞真的有苦衷,魏太傅也愿意拉一把。 夏樾也没说什么。 管枞当然不可能这就承认了干的那些要砍脑袋的事儿。肯定要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借口,顽抗到最后一刻。 他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已经做了准备。 于是管枞走上前去,魏太傅附耳过来。 管枞伸手挡在嘴前,低声对魏太傅耳朵边,好像在说什么非常机密的事情一样。 可是谁也没料到,正在说话,忽然管枞袖子里划出一把匕首,一下子架在了魏太傅的脖子上。 魏太傅今年已经六十,又是文人,哪里见过这场面,当时吓得脸都白了。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魏太夫的声音有些颤抖。 夏樾也惊了一下,一下子站了起来,厉声道:“管枞,你要干什么?你敢伤害魏太傅?” 管枞冷声道:“我也是没办法。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夏大人想必不会善罢甘休。魏大人,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年事,如今只让你帮一个小忙,这应该不过分吧?” 魏太傅颤颤巍巍的说:“什么事儿,你冷静点,有什么事都好商量,先把刀放下。” 但管枞这时候怎么能把刀放下? 管枞道:“我不为难你,魏太傅,只要你送我出京城就行,剩下来的我自有办法。” 管枞这些年没少干缺德事儿,自然想过如果有一天东窗事发怎么办? 是在京城中负隅顽抗还是亡命江湖? 想来想去,如果真的被发现,还是只能走。 天大地大,不是只有京城一个去处,只要有钱,有手段,哪里不能闯出一名堂。 但如果在京城,一旦被抓,那可就难以周旋了。朝中现在他称兄道弟的人多,但是墙倒众人推,一旦失势,谁知道还有几个会帮他说话的,有些人难免要斟酌,怕惹祸上身,甚至落井下石。 所以夏樾今天带着王阳朔进了魏府之后,他很快就做了决定。 与其被抓进六扇门审问,一点一点将做过的事情抖出来,倒不如先发制人,一口作气。 挟持魏太傅,他是离开京城最好的人质。 魏太傅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他忍着恐惧道:“管枞,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夏樾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在我眼皮底下做出杀人毁尸的事情?”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管枞也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他挟持着魏太傅一点一点往外走。 冷声道:“夏樾说的确实是实话。谁让你当年好好的美人不喜欢,非要喜欢那些奇形怪状,犹如鬼魅的东西。可那种东西去哪里找?没办法,我只好动动脑筋,自己创造一个。” 众人听的怒火中烧,心惊胆战。 管枞却颇为遗憾:“只是可惜呀,你这爱好也变得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制造出一个小连体人,你就歇了这口气。而且还在京城严查了一遍,没办法,我只好将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人都给销毁了。” 管枞竟然用销毁两个字,夏樾一下子想到了那天晚上看到的情形。 箱子里的累累白骨都是撒了药物的,后来分析那是一种能让尸体快速溶解的药物。 这些人的命,在管枞眼里根本不是命,只是一个用来生下连体人讨好魏太傅的工具。 魏太傅也惊呆了,万万没想到他一直觉得做事勤勤恳恳,有理有序的得力手下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事已至此,管枞也没什么好隐瞒了。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夏大人,我的事儿还多,不过现在时间有限,就不一一和你说了,等我走后你慢慢查吧。不过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这个家伙……” 他指了一下王阳朔。 “他就是死一百次,也是罪有应得。” 说话间,管枞已经带着魏太傅来到了院子里,院子外面是魏太傅府里的家丁,夏樾带去的手下,还有管枞带去的手下。 谁能想到管枞会把刀架在魏太傅的脖子上,一瞬间众人都愣了,然后乱成一团。 魏太傅府的人和夏樾的人想上来,可是不敢上来。 于是管枞的人在他面前站成两排,都抽出刀来,慢慢的往外挪去。众人投鼠忌器,只好眼睁睁的看着。 夏樾忽然道:“等一下。” 管枞站住了。 夏樾道:“管枞,你可想清楚了。走出这里你就没有回头路了,你以为京城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你逃不掉的,就算你能逃离京城,皇上也会派人追捕,你依然跑不掉。” 管枞冷笑一声:“夏大人,我承认我今天做的事情确实不妥,不该对你未婚妻下手,不过我也没办法了,本想着,靠你未婚妻可以和你和平相处,没想到你未婚妻竟然还有些手段,我的人没能得逞。罢了,可能是天意了,你我如今一别,希望再不要见。” 夏樾心道,我未婚妻何止有点手段,你真是瞎了眼去找她麻烦。 还有谁要和你一别,你以为你跑的了? 管枞说完,再不想说说什么。 不料这个时候,魏太傅突然浑身哆嗦起来,他捂住心口,发出痛苦的,喘不过气的呻吟,哪怕是管枞的刀还架在脖子上,也没办法的往下滑。 管枞吓了一跳。 但是他知道魏太傅年纪在这里,也不会武功,平日又养尊处优,哪里经历过这么凶险的场面,所以也没多想,一手就将人给扶住了。 也不能完全不顾魏太傅的死活,只有活人才可以成为人质,若是魏太傅这就死了,那夏樾就肆无忌惮了。 管枞伸手去扶魏太傅,自然手里的匕首就离开了他的脖子,就在这一瞬间,刚才还蔫蔫的,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随时要断气的魏太傅,突然一下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劲儿,一把握住了管枞的手腕,那手像是铁钳一样,管枞竟然挣扎不得。 咔一声轻响,管枞感觉手腕一声剧痛,他的手以一种奇特的垂了下去。 第524章 世上没有后悔药 管枞的人都愣了,但是王统刘沙立刻扑了上去,夏樾厉声道:“给我拿下。” 魏太傅府里的家丁也反应了过来,一起冲了上去。 只见本应老态龙钟的魏太傅此时如有神力,一把就将管枞按住,按倒在地,手在腰上一抹,一把匕首就握在了手上,架在了管枞的脖子上。 管枞惊呆了,怎么都没想到魏太傅竟然老当益壮,不对,魏太傅一介书生,根本就不会武功,哪里来的老当益壮,他猛然醒悟,挣扎着侧头看向夏樾。 夏樾不紧不慢的走过去,不小心踩到了他的手指。 夏樾转头对屋子里说:“魏大人,可以出来了。” 管枞努力回头去看,只见屋子里,另一个魏太傅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的走了出来。 他有些不可置信,再看看按住他的,两人竟然一模一样。 魏太傅很生气,不仅仅很生气,而且很失望,还有点伤心。 他扶着丫鬟走过来,王统将管枞拎起来站好。 “管枞啊管枞,我真是想不到,你竟然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魏太傅颤颤巍巍:“夏大人跟我说的时候,我还说什么都不信,我看着你在我手下兢兢业业这些年,本本分分,勇敢正直。我一路提拔你,有什么好差事都想着你,可你呢,你竟然视人命为草芥,与人合谋贩卖人口,你就差那点钱吗?” 管枞对魏太傅还是有些愧疚的,毕竟他对自己确实不错。 但是他斩钉截铁的道:“差那点钱,你以为我风风光光,但你知道我有多少要打点的?靠那点俸禄能干什么,魏大人,你说,你靠俸禄,能养活这一大家子吗?” 管枞冷笑一声,看夏樾:“夏大人,你靠俸禄,能养活你未婚妻吗?” 夏樾莫名其妙,这是什么话。我未婚妻是有正规差事的,自己能赚钱,而且她很快就能养得起我了。 “我找门路赚点钱,怎么了?”管枞此时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绝对没有一点活路了,也就放开了,什么都敢说了:“魏大人,我为你做牛做马这些年,结果呢,一个陌生人说两句,你就信了,你是否找已经对我起疑?” 魏太傅一脸莫名其妙:“你说什么?” 管枞狠狠看向从里面走出来的王阳朔:“他都跟你说了什么?你因为这人的几句话,就判了我死罪吗?” 魏太傅顺着管枞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王阳朔,一脸茫然道:“啊,他是夏大人介绍给我的大夫啊,说可以治我的失眠。” 这次轮到管枞目瞪口呆了。 他万万没想到,王阳朔是以这个理由进的魏太傅府邸。 魏太傅也有点不明白:“夏大人,刚才我在后面,听见你说,王大夫出面指认管枞的各种罪行,是怎么回事?” 夏樾微微一笑:“魏大人抱歉,实在是因为真正的王阳朔已经被管枞杀人灭口,下官不得已,才命人假扮王阳朔,引诱管枞以为我要向您揭露他的罪行,让他不得不露出马脚。” 魏太傅明白了,指了指夏樾,无话可说。 现在的年轻人啊,哎。 管枞也明白了。 他今天这一趟根本就是多余,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 王阳朔确实被灭口了,夏樾也没能在王家搜到任何有价值的证据,所以他根本没有办法钉死自己,所以逼不得已,才来了这么一招浑水摸鱼,引自己上钩。 可惜啊,他知道的实在是晚了一些。 挟持魏太傅,这事情一出,无论能不能找到他之前的犯罪证据,他都已经退不回去了。 剩下的步骤就简单了。 官职一撸到底,进六扇门牢房。 然后夏樾会用各种方法,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管枞被押走的时候,对夏樾说:“夏大人,你可不能公报私仇。” 夏樾都被说笑了。 “瞧你说的。”夏樾温和笑道:“我不是那种人。” 你光天化日,趁我不在家,跑去绑架我未婚妻,现在来问我会不会公报私仇? 没有这个必要,公是公,私是私,都不能落下,没必要混在一起。 邰清华是这次能简简单单揪出管枞的最大功臣,她不但自己扮成了王阳朔的样子,还给魏太傅的手下侍卫装成了魏太傅的样子,一个假两个假,让管枞不迷糊都不行。 后来叶彩唐也挺奇怪问夏樾。 “管枞不是魏太傅的忠实手下吗,为什么会答应你试探他一下呢?” 但是夏樾不太愿意说,含含糊糊就过去了。 “真奇怪。”叶彩唐问当时在场的王统他们,大家都不知道,当时是夏樾和魏太傅私下商量的,他们也没听见。 世上的事情吧,越是不知道,就越想好奇想知道。 但是夏樾特别严肃,坚决不告诉大家,其实他和魏太傅打了赌,要是讹不出管枞,就给魏太傅府里当三天小厮。 魏太傅当时听了,差一点笑出来,他这个年纪的老人家,看着夏樾他们都是孩子,觉得这家伙有点刚愎自用了,挫挫他的锐气也好。于是就答应了。 夏樾也不怕,他有信心管枞会上当,就算是没上当吧,就算去魏府做小厮,谁还敢使唤他不成? 不过夏樾才不想把这个奇怪的赌约告诉大家,于是装傻充愣。 “管枞都招了。”夏樾道:“王阳朔以胭脂铺子为幌子,做拐卖人口的事情。不仅仅是拐卖人口,还有各种事情,加起来够他杀头十次了。” “那季霞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出了季霞这个破绽,他们一时半会儿都找不到王阳朔身上去,这事情怕是还要曲折。 夏樾道:“这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了。这事情需要七个少女,他们为了稳妥,选的都是养尊处优的人家的女儿,结果准备将人送走的时候,有个性子烈的撞死了,就突然缺了一个人。” “因为和那边说好了七个,临时也无处去寻人,王阳朔就将自己府里的季霞拿去抵了数,没料到还没来得及圆这事情,就出了事,又忙着处理连体人和七个已经绑去黄泉宅子里的姑娘,等处理完了回来,王夫人不知情,以为丫鬟被拐走 第525章 开张大吉 王阳朔已经死了,管枞也认罪伏法,根据他交代的,还有许多琐碎细节,就不是他们要管的了。 案情再复杂,牵扯的人再多,自有多得多劳的夏大人带着苦命的王统刘沙和其他手下审理,核查。 叶彩唐和谢止,施明熙,依然换上了丫鬟伙计的衣服,一头扎进了偏僻的小厨房,忙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很快酒就出来了,众人关上门一尝,果然非同一般。 很快各处就都安排上了,送景王的,送海望天的,托人送去江州城给夏樾父亲的,夏樾带进宫给皇帝的,剩下的,就由黄金酒楼对外售卖。 黄金酒楼开张的第一天,就一炮打响,扬名京城。 菜肴都不算什么,主要是推出来的只此一家的酒,那酒叫做黄金酿,比市面上所有的酒都要浓醇许多,完全没有可比性。 虽然这酒是真贵,可是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黄金酿是限量的,每日只有五十杯,每人限量购买,一时间风靡京城,引得许多酒仙酒鬼酒虫一掷千金。 京城里其他的酒楼也不忘偷摸来买上一杯,想不会创造但是可以模仿,可是回去无论怎么尝试,也没办法研究出来这酒是怎么酿出来的。 如果黄金酒楼是一家突然出现的酒楼,或者是外乡人开的酒楼,明的抢不过,暗地里也会派人来使袢子下黑手的。 可是黄金酒楼的老板却是黄金赌坊的老板,传奇的黑道人物,据说黑白通吃,手段毒辣,连赌场都开的顺风顺水,区区一个酒楼,还能搞不定?谁敢来黄金酒楼捣乱,那是往自己脑袋上埋土啊。 黄金酒楼开张第三天,黄泉来找叶彩唐。 一个小小的,沉甸甸的盒子,哐当一声放在桌上。 “给我的?”叶彩唐打开盒子,立刻捂住眼睛。 有点晃眼。 又睁开,只见盒子里是码的整整齐齐的小金元宝。 一五一十,有点数不过来。 “给你的。”黄泉笑道:“卖酒的钱,小叶这酒真是受欢迎,千金易得,好酒难寻。” 叶彩唐拿起一个金元宝,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想咬一口忍住了。那好像有点不信任黄泉,怀疑他会给假金子一样。 “这是第一批的钱。”黄泉道:“以后每个月给你结一次账,只要你把方子管好,钱只会多,不会少。” 叶彩唐温柔的摸着金元宝,连连点头。 放心吧,这事情天知地知,我知,你们知,除了几个心腹,夏府里的丫鬟小厮都不知。 夏樾在一旁看的又高兴,又有点酸溜溜。 高兴的是自己有人养了,叶彩唐以后可以给他买礼物了,他要是不想奋斗了,也可以吃软饭了。 心酸的是,叶彩唐有钱了,以后就不在乎六扇门里一个月三两银子的工钱了,哎,这人工越来越贵,找人干活儿不容易啊。 盒子底下还有一张纸,叶彩唐拿起来:“这是什么?” 她将纸打开,竟然是一张地契。 包租公黄泉云淡风轻道:“送你套宅子。” “啊?”叶彩唐手一抖,那张纸飘在了地上。 她手忙脚乱的捡起来,果然是一张房契。 黄泉道:“黄金酒楼开张大吉,全靠你的酒,我自然要表示表示。这是你应得的。” 如果这放在以前,夏樾肯定告诉叶彩唐,公门人员,不可以收受大额钱财,不然就是纳贿,是要被查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觉得黄泉讨好叶彩唐,主要是通过叶彩唐讨好沈星瑶,当然也可能是通过沈星瑶讨好着自己。 不得不说,夏大人是会想象的。 叶彩唐问:“黄哥,这是哪边的宅子啊?” 不得不说,她也有点心动,而且她觉得,就凭这个酿酒的方子,黄泉送她一套宅子不过分。这酒天长地久,能为黄泉何止是赚一套宅子? 她这独家技术,要是拍卖个专利的话,怎么不得值好几套宅子,给黄泉,这已经是友情价了。 黄泉笑道:“就是那一套。” 叶彩唐没反应过来:“那一套是那一套?” “你去过的。”黄泉道:“有院子,院子挺大的那一套。” 叶彩唐顿时就无语了。 黄泉送自己的,竟然是一套里面起出了八具骸骨的鬼宅,可真有他的。亏的你叫黄泉,真的是名副其实,你这么送礼,不怕被揍吗。 “我不是怕鬼啊。”叶彩唐忍不住道:“但是黄老板,送人送鬼宅,是不是不太合适?” “哦,不止是鬼宅。”黄泉道:“我还在谢师爷那里买了一个驱鬼法事,做完了就不是鬼宅了。” 黄泉看着谢止:“是吧,谢师爷。” 谢止那银票还没在口袋里焐热呢,突然被黄泉这么一问,顿时有点上不上,下不下。 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从黄泉那里讹钱,但是没办法在叶彩唐的宅子里信口开河一阵子,然后收她八百两银子。 谢止皱眉半晌,但是他也绝对不可能把钱拿回去,他又没收叶彩唐的钱,黄泉的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想了一下,谢止道:“没问题,那宅子我看了,主体没什么问题,只要清扫干净就行。不过长时间没人住,要添置一些东西,小叶只要按照我的要求添置一些物品,放在特定方位,就能逢凶化吉,驱邪避难。” “这么神奇?”叶彩唐不由道:“要买些什么呀?” 谢止微微一笑:“明天我陪你去逛街,慢慢看。” 买什么呀,当然是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宅子那么大,里面的东西肯都不能要了,全部要换新的,这一套买下来也得不少钱。 巧了,有我们黄老板出资八百两,正好给你置办这些。 这么个结果,也算是大家都满意。 第526章 丑女婿见岳父岳母 于是后面这段时间,夏樾将管枞的案子彻查了一遍,每天忙的要死要活,一早出门半夜回,有时候就干脆睡在六扇门书房里,废寝忘食。 “啧啧,真可怜。”叶彩唐对此的评价是:“还好我只是个仵作。” “就是。”谢止说:“还好我只是个师爷。” 然后两个人就带着沈星瑶墨粉和邰清华一起逛街去了,叶彩唐有了新房子,新鲜的简直不行,不怕大家笑话,两辈子她都没有过如此豪宅。 上辈子付首付买了一套二室一厅八十个平方,刚开始装修散味儿还没住进去呢,人没了。 这辈子呢,村子里的屋子也就三个房间,还很简陋,又没钱装修,想都不敢想现在有了个这么大的别墅,独栋,还是带院子的。 哈哈哈,叶彩唐装修的不亦乐乎,一天在外面跑五个时辰都不觉得辛苦。 而且大刀阔斧,把宅子装成了她喜欢的院子。大堂进门就是个沙发。 干了一辈子木匠活儿的老师傅茫然道:“啥叫沙发?” “就是这样……”叶彩唐比划:“太师椅知道吧?” 老师傅点头。 “太师椅是一个人坐的,你给我拉长……变成五个人坐的。”叶彩唐道:“然后在木头上裹上棉花,棉花上裹上皮,标准就是我从这里冲过去,扑在上面,不会被咯着,觉得软乎乎。” 老师傅皱紧了眉头,虽然奇奇怪怪,但是叶彩唐钱给的多,只要钱给的多,其他都是小事。 有黄泉的八百两装修基金呢,不用省,足够花了。 而且夏樾说不够的地方他补上,对于叶彩唐人生的第一套房子竟然不是他送的,他颇有些意难平,可是这谁能想到呢,黄泉一言不合就送房,虽然是个凶宅。 但是凶宅送仵作,也算是英雄配美人了吧。 沈星瑶和邰清华也是无聊,帮着忙里忙外的,几个姑娘一台戏,难为谢止也能跟她们聊到一起去。 这一日几人正在商量门口怎么挖个水池,养个小鱼种点荷花什么的,突然下人送了一封信过来。 是送给沈星瑶的。 “沈小姐,是江州来的信。”下人道:“让亲自交到您手里。” 沈星瑶一听江州来的信,哦,那肯定是爹妈想她了呗,托人带封信来问问现在怎么样啊,在京城过的可舒心啊,跟表哥没打架吧…… 肯定还有一封是给夏樾的,也就是那些话,在京城过的怎么样啊,没跟表妹打架吧…… 她爹娘写信一直是一式几份,跟一个模板出来的一样。 屋子里也没外人,沈星瑶就将信放在桌子上,大家一起看。 开始都挺正常,看着看着不对劲了,沈星瑶突然一把将信纸往回一收,抱在怀里,然后跑了。 众人:“……”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后面写什么了?”邰清华道:“我还没看完呢,星瑶怎么就跑了?” 谢止摇摇头,他也没看完,不好猜测。 只有叶彩唐嘿嘿嘿:“我知道。” “你知道?”谢止有点不太相信:“你看的那么快?” 不是谢止看不起叶彩唐,但是别的房面再优秀也弥补不了叶彩唐在学问这一块的短板,平时写字那叫一个丑,看书那叫一个慢,还有些字不认识,有些字连蒙带猜。 当然没文化不等于没见识,叶彩唐的见识大家是佩服的,天文地理,博古通今,从民间奇闻异事到皇室内帷秘闻,就没有一个她说不出来的。 叶彩唐嘿嘿一笑:“我看文章喜欢先看大结局。” 看小说养成的毛病。 不追连载,看电视先看分集介绍,感觉情节满意再回头看剧。 看小说先看大结局,大结局满意再往前看,免得中间缠绵悱恻恩恩爱爱最后被喂刀子,简直不能更心梗,只想把作者抓起来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邰清华急不可待道:“你快说,到底怎么了?” 看沈星瑶刚才出去的样子,也不像是好事,也不像是坏事,很难猜测啊。 叶彩唐哈哈一笑:“丑媳妇要见公婆啦。” 大家一瞬间竟然没能反应过来,然后才一起哦了一声。 沈星瑶的父母要来京城了。 叶彩唐道:“沈伯父说是有一笔大生意,不少货物要送来京城,正好来看看星瑶。看看她在京城有没有听话,有没有给表哥惹麻烦。” 重点是,之前沈星瑶的婚事夏樾可是大包大揽在身上的,现在有了眉目,肯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们。那他们哪里还坐得住,肯定要来看看夏樾给相中的未来女婿长什么样。 虽然夏樾和黄泉之间的关系非常神秘莫测,喜忧参半,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是有分寸的。 他从不在外人面前诋毁黄泉,只在自己人面前诋毁。 叶彩唐这么一说,大家都有点紧张起来,当然是为黄泉紧张。 未来岳父岳母要来考察你了,能不能成为沈家的女婿,就看这次了。要是能通过这一关考验,那就抱得美人归,要是不能通过,完蛋了,那要做一对怨男痴女了。 谢止是个讲义气的,立刻就派人去将这事情告诉黄泉。 要让他先有个准备,心里准备也行,行动上的准备也行,不打无准备之仗嘛。 众人今天连叶彩唐的宅子都没去,嘀嘀咕咕商量了一天。 晚上吃饭的时候,夏樾终于回来了,看着大家的状态就不太对劲,有点亢奋过头的样子。 然后他就接到了信。 因为是家书,没有什么着急事情,所以送到府里之后,就没着急往六扇门送,不急在这一会儿。 夏樾看了以后,这才明白叶彩唐他们的兴奋点在哪里。 一个个都是人来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你们都太着急了。”夏樾道:“以我对他们的了解,说不日便将进京,那至少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 众人脸上一片空白。 “啊?” 莫名有点失望。 又松了一口气。 也好,黄泉有多一点的时间准备了,毕竟他那酒楼才开张呢。 夏樾道:“等着吧,后面每隔两天三天都会来一封信,至少要有个十封八封吧,人才会动身 第527章 生辰 于是这事情便暂时搁下了,叶彩唐接着装修她的小别墅,装修好了之后,却把大家都赶走了。 “过几天请你吃饭,过几天请你们吃饭。”叶彩唐非常好意思的敷衍大家:“辛苦大家啦,那么晚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明明厨房也装好了,灶火都准备好了,甚至连菜都买好了,大家本以为今天叶彩唐要准备一桌好酒好菜犒劳大伙儿的,谁能想到啊,竟然赶人了。 只有沈星瑶眼睛一转明白了:“唐唐,你重色轻友。” “瞧你说的,怎么说话呢。”叶彩唐搓搓手:“怎么叫重色轻友呢。” 沈星瑶不服气:“你说叫什么?” 她想来想去,为什么今天叶彩唐不留他们吃饭呢,因为今天是表哥的生辰啊。 唐唐肯定是要和表哥两个人独处,给表哥过生辰。 叶彩唐想了想:“我这叫,非常重色轻友。” 别的不说,你就说你表哥这个色,值得不值得吧。 非常值得,众人纷纷给予肯定,心满意足的走了。 谁能那么没有眼力劲儿,非要在一对热恋的情人中间碍眼呢。 夏樾从六扇门回来,就直接来了叶彩唐的小宅子。这是早上出门就商量好的。 叶彩唐早上就跟他说了,她那宅子今天就全收拾好了,晚上摆一桌酒,请大家吃饭,感谢大家这些日子帮着忙前忙后的拾掇,都辛苦啦。 半个字都没提今天是他的生辰。 夏樾难免有一点点失望,但是也没说什么。叶彩唐平时也是大大咧咧,逢年过节的日子都不太记得清楚的,就算记不住他生辰也很正常。 而且她也喜欢热闹,就算记住了,也许觉得大家一起给他庆祝生辰,也很快乐。 夏樾也没说什么,点头答应了。 这会儿到了宅子门口,才感觉怪怪的。 里面是有灯火亮着的,但是好像没有人。 如果有人,就那一帮人,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王统和刘沙都伸着脖子看看。 “咦,好像没人在啊。”刘沙说:“是不是临时决定去酒楼吃了,屋子里烛火忘了熄?” 要是人不在家蜡烛没熄,那可是相当危险的。 刘沙正准备进去看看,夏樾突然听见了什么声音,他嘘了一声侧了下头,然后朝王统刘沙摆摆手:“你们先回去吧。” “啊?” “啊什么,快走。”夏樾道:“回去看看有什么就吃点什么,晚上我可能回去的迟,没准就不回去了。” “……”刘沙还要再问,就被王统拽走了。 刘沙在某些方面永远没有王统机灵。 被拽走后,刘沙委屈道:“老王,今天可是少爷生辰,咱们俩就回去有什么吃点什么吗?万一只剩下馒头白米饭呢?” 少爷过生日的意义,难道不是我们也可以大吃一顿吗? 王统叹气,伸手搂住刘沙肩膀。 “少爷的意思不是让我们回去有什么吃什么,而是让我们赶紧走,有多远走多远,所以走吧,去黄金酒楼,哥请你吃顿好的。” 反正吃完黄泉也不好意思收他们的钱。 刘沙一想,行,只要有好吃的就行,自己吃更自在,于是跟王统开开心心的走了。 夏樾推开虚掩的房门,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去了厨房。 这宅子他虽然没在里面住过,但是每个房间都清清楚楚,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也明明白白,像是自己家一样。 客厅里点着烛火,厨房里果然也点着烛火,门开着,叶彩唐正在里面一边哼着歌儿,一边擀面条。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看见夏樾的脸,一定会觉得夏大人的笑很不值钱,笑的简直眼睛都要没有了。 他走到门口,这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笑容,轻轻咳了一声。 搞得跟个大爷似的。 叶彩唐听着声音一回头,笑道:“大人你回来啦。” 而且没有王统和刘沙,只有他一个人。 夏樾走进厨房,看着一桌子菜:“你在做什么呢?” “做菜。”叶彩唐围着围裙,脸上还有面粉,粲然一笑:“今天你生辰,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送你什么,你什么也不缺,所以我想下厨给你做几个菜,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叶彩唐进六扇门这么久,还没给谁做过菜呢。 夏樾可高兴了。 人就是这样,一件事情,天天做天天做,那就习惯了。叶彩唐要是天天洗手作羹汤,就不稀罕了。 可是她从不做,甚至你都不知道她会不会。 按理说村子里这么大的女孩子,洗衣做饭收拾家务,那都是做的熟练的活儿,天天要做的活儿。但是叶彩唐就偏偏不是,她也收拾,她也洗衣服,她一个人生活这几年,肯定也做饭,但是总给人一种千金大小姐下凡的感觉。 好像这都不该是她的活儿,只是勉为其难的碰一碰,能怎么凑合,就怎么凑合一样。 因此夏樾看着叶彩唐亲自为他做菜,只觉得荣幸之至。 叶彩唐炒了两个菜,重点是一碗长寿面。 面条擀的可劲道,长长的,煮熟之后捞上来,放进之前炖好的鸡汤里。然后放上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 完美。 然后叶彩唐将面条端上桌,说:“我给你唱个歌儿吧。” 夏樾虽然一瞬间就想起了之前叶彩唐学唱戏那一段,但还是立刻说好。 这是好听不好听的问题吗,不,这是气氛和心意的问题。 然后叶彩唐就唱:“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 夏樾都听傻了。 这词,这曲子,这……无法形容,感情到位,其他不予评价。 叶彩唐说:“大人,你是这个世界上,我见过最好的人。我祝福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身体康健,长命百岁,心想事成,家庭和睦,仕途顺利。” 叶彩唐眼睛闪闪亮的,非常虔诚的望着夏樾,这都是她的真心话。 夏樾心中一暖,伸手握住叶彩唐的手。 “我一定会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夏樾道:“今日有你,就是我心想事成。” 第528章 跟着大师去打工 虽然夏大人平时挺严肃,但是该严肃的时候严肃,不该严肃的时候就不能严肃,瞧这嘴甜的,多会哄人。 宅子的门关着,两人吃饭从一楼饭厅,吃到二楼露台。 一直到天黑夜深,还依依不舍。 可惜夏樾没有更大的胆子了,不敢要求住一住叶彩唐的闺房。 而且两人这会儿也发现,虽然这宅子一切都齐全,但是暂时还不方便住。 毕竟是个新宅子,还没雇人,晚上洗漱什么的都不方便。 于是两人也不怕累,又顶着月光,晃悠晃悠的回了夏府。 晚上没有人,也不怕被看见,叶彩唐大胆搂着夏樾的腰,一步一步往前晃,夏樾一边觉得成何体统略有不妥,一边心里美滋滋的。 毕竟这是个古代人,叶彩唐非常明白他挣扎纠结又拉扯的心情。 不要紧,调戏老实人才有意思呢,哈哈哈。 第二天,叶彩唐难免又请了一顿,总不能真的重色轻友,不过这一次只掏钱,不用亲自下厨了,她那点手艺,亲自下厨也只有夏樾能吃,那属于有情饮水饱,让大家一起吃,那是吃都吃不饱。 于是叶彩唐请大家去了黄金酒楼,黄金酒楼现在还有另一个名字,六扇门第二伙房。 幸亏黄泉不靠这酒楼过日子,而且因为叶彩唐的酒,最近赚的盆满钵满,要不然的话,他肯定要去六扇门门口吊一排。 好日是过不长久的,因为京城那么大,总是要出事的。 这天一早,谢止来找叶彩唐。 谢止说:“小叶,找你有个事儿。” “怎么了?” 谢止开门见山:“你还要钱吗?” 这是什么意思?叶彩唐不明白。 谢止解释道:“之前你不是和我说,我如果去做生意,带着你,让你也赚点外快吗?”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我知道你那时候穷,一个月只有可怜的三两银子。但是这会儿有钱了,还要跟我去赚外快吗? “要啊。”叶彩唐立刻道:“去呀去吧。” 谁还嫌钱多吗?黄泉那么多钱,不也每天还在兢兢业业的开店吗?她那一点才哪儿到哪儿? 夏樾可是名门之后,家资富饶,到时候聘礼肯定不会少。她一个孤女,爹娘都没了,也没旁的亲戚,现实一点,自己要给自己准备一点嫁妆了。 虽然夏樾肯定不在乎这个,但夏樾不在乎是一回事,她自己准备是一回事,人情世故,总不能到时候叫人看笑话。 所以还是得多赚点钱。 真金白银,才是资本。 六扇门反正也没案子,于是叶彩唐就跟着谢止出发了。 路上,谢止跟叶彩唐介绍了一下情况。 是城中一个富商,做米面油生意的,说有钱肯定比不上黄泉,但是也还行,京城里的有钱人生意人非常多,经常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人,都能掏出万儿八千两的。 有官职在身的就更别说了,到处都是,随随便便一抓一把。 谢止道:“这人有一套家里的老宅子,开始一家子都是住在老宅里的。后来父母相继过世,这宅子里总是有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于是不敢住了,便买了新宅子,老宅子一直空着。” 对此,叶彩唐只能说有钱就是好。 换房子就跟换衣服一样,这个不行再买一个。不像是有些倾家荡产,耗费了几代人积蓄的,只能挑挑拣拣一个差不多的。万一碰上烂尾楼,或者房子出了问题,那真是死的心都有。 叶彩唐奇怪:“那现在怎么说,又想搬回去住了?” “对。”谢止说:“谁知道找哪路神仙给算的,说老宅子好,旺他,于是又想往回搬。但是又不敢往回搬,所以找我给做场法事,驱驱邪。” 叶彩唐懂了。 于是问出了最关心的一个问题:“谢哥,你收了他多少钱?” 这关系到我能分多少钱? 谢止微微一笑:“你想要多少钱?” 叶彩唐有点为难了。 这怎么说呢,那也不是我想要多少钱,就要多少钱的呀,我只是个跟班打下手的,难道还能开价不成?虽然我们俩熟,但那也太不好意思了。 见叶彩唐为难,谢止解释道:“其实我还没开价,所以你想要多少尽管说,你要多少,我翻倍往上报价就是了。” 这也行? 叶彩唐惊呆了。 这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啊。 她一直知道谢止这个兼职赚钱,非常赚钱,赚的出乎她的想象,而这一行也没个市场统一指导价,也没有厂家建议零售价,都是个人开个人的,只要你能忽悠的住,你情我愿就行。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谢止开价竟然是如此的随便。 不过再想想也是,要不是暴利,海望天能随随便便就给小徒弟在京城里买宅子?能随随便便打造一个值京城两套房子的罗盘? 难怪谢止一直对夏樾是否给他涨工钱不太在意,这下叶彩唐是真的懂了。 又懂,又羡慕。 然后叶彩唐鼓起勇气,壮着胆子说:“那我能要一百两吗?” 一百两啊,好几年的工钱了。 但是谢止叹了口气。 “小叶啊。”谢止语重心长:“你这么要价,会毁了我的名声的,说不定还会连累我师父的一世英名。” “?” 叶彩唐惊悚了,这么严重的吗?那她真的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谢止举例子说:“你知道你那个宅子,本来是要做一场法事的吧,我收了黄泉八百两。” 叶彩唐点头。 谢止道:“黄泉也算是半个自己人,我这是打折又打折的友情价了。” 叶彩唐明白了。 打折又打折,收了八百两。 那正常怎么不得收个两三千? 真是黑啊。 不多时到了冤大头的宅子,这宅子离京城中心稍微有点远,但是看起来还挺大的。 大好,大了好收钱。 宅子的主人叫倪语堂,是个四十岁的中年人,已经带着小厮等在宅子门口。 “谢先生。”倪语堂远远的迎了出来,十分恭敬。 叶彩唐对谢止刮目相看。 平时嘻嘻哈哈不着调的谢哥,在他的领域,那是相当有地位啊。名门之后,那真不是吹牛的。难怪第一 第529章 五鬼索命 “您要的东西都备齐了。”倪语堂说着,将两人迎进去。 进去便是一个院子,院子中间摆着一张长桌子,一张八仙桌。 长桌案上是空的,八仙桌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倪语堂点头哈腰:“这些都是按照您的吩咐买的,您看看行吗,是在您指定的店里。” 叶彩唐心道大意了,就这一桌子,谢止就能赚不少。 谢止看了看,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倪语堂道:“您看,现在还要怎么做?” 谢止道:“令尊的生辰八字呢?” 倪语堂连忙递了个条子过来。 谢止接过看了看,突然皱了眉。 倪语堂忙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谢止道:“这确实是令尊的八字,不会弄错?” 这话说的,倪语堂道:“绝对不会。” 自己爹的生辰,怎么可能错。 谢止道:“恕我直言,令尊过世,似有不宁。” “啊?”倪语堂紧张起来:“请先生明示。” 谢止道:“只有一个生辰八字,我也看不出太多,但是就从这八字看来,令尊死后魂魄并未安息,就留在这个宅子里,这才导致这宅子不宁。” 叶彩唐真是提心吊胆的听着谢止胡说,生怕扯得太离谱被对方打,到时候谢止会武功她可不会,万一跑不掉怎么办? 可是没想到,倪语堂不但没有觉得谢止胡说,反而恳切道:“家父过世已有近十年,当时也未察觉有什么异样。如今十年过去,竟然还魂魄不安,还请谢先生一定帮忙,平息家父魂魄残念,让祖宅安宁。” 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谢止点头。 然后让所有人都退下,关上房门。 明面上的理由是,天机不可泄露,人鬼殊途,阴阳不可相冲。其实是因为谢止觉得一直端着太累了,没人在的话,就能轻松点。 倪语堂不疑有他,带着伙计和一干下人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关上宅子的门。 端着的谢止一下子不端了,甩开膀子开始忙活。 别说还真有模有样的。 将案板布置好,然后让叶彩唐拿着一包香,跟着他走。 谢止拿着罗盘,往宅子里走,走到一处停下,让叶彩唐点上三支香,插在地上。 又走到一处停下,让叶彩唐点上三支香,插在树干里。 都是木质结构的房子,这样到处点香,叶彩唐真的害怕一不小心会引起火灾。 但是她还有另外一个疑问。 “谢哥。”叶彩唐低声道:“你为什么要说倪语堂的父亲死的不安宁呢?你是真的能感觉到吗,还是纯属瞎掰?” 谢止低声道:“感觉不到,也不是瞎掰,你想啊,他之所以不敢搬进来肯定是宅子有问题,那宅子有问题,他爹怎么可能死的安心呢?” 逻辑完美。 叶彩唐给谢止竖起大拇指。 于是两人一路往里走,十年无人住的宅子,虽然主体结构都完整,但是有些地方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 房子这东西就是这样,有人住,就常住常新。没人住,时间长了,就荒废了。 这宅子有许多地方便都荒了,叶彩唐刚走过一间房门口,啪嗒一声,门板掉了下来。 幸亏谢止拽了她一把,不然要被砸到。 虽然没多重,但是太脏了。 “这真是……”叶彩唐十分无语:“这屋子真是够破的。” 谢止笑笑,继续往里走,走了两步突然一把拽住叶彩唐。 叶彩唐连忙问:“怎么了?” 谢止停下脚步,看着地面。 叶彩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然后又蹲下来看,只见在地面到脚腕的高度上,有一点反光,眯着眼睛看,那竟然是一根非常细非常细的丝线。 若非是在特定的角度才有一些反光,根本就看不见。 叶彩唐这一下惊了:“这是什么?” 谢止的表情也有点沉重,他拉着叶彩唐往后退了三四步,然后从地上捡了块小石子,砸了出去。 正好砸到了地上的丝线。 丝线往前一弹,然后噼里啪啦的从房顶上掉下了一堆碎石头。 石头砸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这一下叶彩唐的脸色就十分难看了,这是个陷阱啊。 要是谢止没发现这根线,而是一个像她这样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走过去,岂不是立刻就会被掉下来的石头砸的头破血流。 “这是干什么,倪语堂要害你吗?”叶彩唐立刻想到了最直接的:“这宅子里十年没人住,怎么会有机关陷阱?” 谢止也挺意外,但是他想来想去,也不觉得倪语堂有什么理由害他。 而且用这种随机的陷阱害人,也未免太草率了点。 “再往里面走走看。”谢止道:“你跟紧我。” 这还用谢止说,叶彩唐向来特别宝贝自己,不管在前面的是谢止夏樾还是黄泉,或者王统刘沙,都会被她毫不犹豫的拿来当挡箭牌的。 谁叫你们会武功呢。 两人继续往前走,但是这一次谢止不再看罗盘,而是观察四周,这么一看,看出更多的问题。 谢止道:“难怪这宅子倪语堂说不敢住,确实被人动了手脚。” “你说之前的机关?” “对。”谢止道:“不仅有刚才的机关,还有不少机关。” 谢止也懒得捡石头了,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 叶彩唐简直比看见宅子里有机关更意外,谢止这样的人,竟然怀里会揣铜钱?她还以为谢止身上都是金银珠宝。 谢止将那些铜钱往几个角落的房顶打过去,随着啪啪啪的几声响,分别落下五块瓦片来,噼里啪啦的都摔成了两半三半。 叶彩唐走过去拿起两个半块拼上,只见那只是寻常的瓦片,上面却刻了一幅画。 青面獠牙的,不像是好画。 叶彩唐将五块瓦片拼凑起来,上面青面獠牙的画儿还不一样,不过都恶意满满。 谢止道:“这叫五鬼劫命阵,我还是第一次见,大凶。不知道这阵在这里多久了,不过当年倪语堂从老宅搬出去,我觉得是有高人指点的,要不然的话,可能就搬不出去了。” 第530章 五鬼锁财 谢止说的一本正经,叶彩唐听的一愣一愣。 别说她知道的还真不多,在诅咒方面,只会扎小人。 稻草扎一个小人,然后在肚子塞上要害的人的生辰八字,然后用针扎它,炸肚子对方就肚子痛,扎脑袋对方就脑袋痛。 这是流传千年的,大家都会的一个法子。 谢止道:“走,再看看。” 这一次谢止看的更加仔细。 在空荡荡的库房外面,院子里站定,谢止一指面前的一块地:“挖。” 叶彩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吩咐她呢。 对,没毛病,她今天是谢大师的跟班。 谢止说至少给她千儿八百两的,为了这钱,别说挖坑,就是盖个房子都没问题。 于是叶彩唐当即就挽起了袖子,叶彩唐一挽袖子,谢止也反应过来了,哦,今天打下手的是小叶。 虽然是打下手,但他也不能让一个姑娘家干这体力活儿。万一被人知道了,要被笑话的。 谢止连忙道:“我来我来。” 于是谢止从怀里摸出把匕首,开始挖土。 这儿挖两下,那儿挖两下。 叶彩唐也不逞强,在一边奇怪的看着,这是挖什么呢? 谢止在挖了几个地方之后,终于挖到了东西。 叶彩唐凑过去看,只见是一块金属牌子,上面全是土,灰蒙蒙的。 “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可有学问了。”谢止一边不停手的继续挖,一边道:“你一定听过,但是肯定没见过的。” “什么?” 谢止挖出金属牌子,然后在另一边继续挖,又挖出一块。 第一块定位有点不准,在地上大大小小挖了十来个洞,但是在第一块挖出来后,后面的就非常准确了,一连挖出了五块。 谢止递给叶彩唐一块牌子:“看看。” 叶彩唐摸出块手帕擦了擦牌子,只见上面有刻着人像。 谢止道:“这是纯银做的牌子,这五块牌子可值不少钱,牌子上画着五灵公。” “五灵公是什么?” 谢止娓娓道来:“东方生财鬼张元伯,西方生财鬼刘元达,南方生财鬼赵公明,北方生财鬼钟士贵,中方生财鬼史文业。” 叶彩唐:“哦!” 不明觉厉。 但是有一点听懂了,这是五鬼运财术。 “对,但正好相反。”谢止道:“这是五鬼锁财阵,这个阵势一旦启动,这家种田颗粒无收,做生意血本无归,干啥啥赔,三年之内,必定穷困潦倒。” “可真毒啊。”叶彩唐唏嘘道:“又是五鬼劫命,又是五鬼锁财,五鬼可真忙啊。” “你想多了。”谢止道:“不是同一批鬼,各管各的。” “哦,那还好。”叶彩唐觉得自己扯远了:“谢哥,我必须要承认,今天倪家,无论给你多少钱,都花的太值得了。” 谢大师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两人继续往里走,谢止陆陆续续的,又从各处起出来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破了不少明地暗地机关陷阱。 甚至连装模作样的点香都省略了。 当他们回到门口的时候,叶彩唐甚至拎了个袋子,叮铃哐当的放在地上。 倪语堂脸都白了。 “倪老爷。”谢止道:“你这宅子可不一般啊,三千两打不住。” 叶彩唐差一点咬到舌头,谢止可真敢要。 倪语堂一件件的看过袋子里的东西,越看脸越白,越看脸越看,看完以后,真心诚意的道:“大师您尽管吩咐。” 谢止毫不犹豫的要了他五千两,说要回去准备一下,约定三日后再来。 倪语堂叫下人拿过一个小盒子来,打开,里面叠的整整齐齐的银票。 “这里是先前准备好的三千两。”倪语堂道:“谢先生您先收下,剩下的两千两,我今日便让人送去府上,您府上在……” “哦。”谢止想了想:“你送去六扇门就行。” 倪语堂不明白,但还是连声应好。 在倪语堂眼里,谢止本来是个高人,现在可能是个神仙。 眼见半下午了,叶彩唐喜滋滋的跟着谢止回家,一路上都在心里数谢止给的银票,真的,她现在算是有了非常直白的认识,谢止这一行赚钱的程度,那比抢都来的快。 可惜她现在不好抛弃夏樾,不然的话,分分钟转行。 有钱不赚,大傻蛋! 两人回了六扇门,将这事情给夏樾一说,夏樾也觉得十分奇怪。 倪家这得得罪了什么人,老宅才会被人装的跟个筛子似的? 众人议论一番,不过都是些八卦消息,于是各自回去休息。 夏樾和叶彩唐回家,谢止也回家。 谢止在京城里是有自己的宅子的,自然不住夏府,之前大家都住六扇门的时候,他也住。现在大家都住回了夏家,他也就不住了,不过每天早上还是过来吃早饭。 反正他那个宅子是为了来六扇门干活儿买的,所以离六扇门很近。 这天晚上,叶彩唐心满意足的看着谢止白天给的两张五百两的银票,非常开心的睡了。 睡到半夜,被喊醒了。 门敲的咚咚直响。 叶彩唐猛的被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 在外面敲门的是夏樾,敲完两下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唐唐。”夏樾一下子走到了床边,看着还没完全清醒一脸茫然的叶彩唐,松了口气,然后拿起一旁的外袍给她披上,一边披一边说:“谢止出事了。” 叶彩唐瞬间清醒了:“怎么回事?” 她连忙跳下床穿衣服,一边套袖子,一边由着夏樾给她系衣带,就是那么自然。 “今天晚上,有人冒充他师父手下的伙计来送信,说让他赶紧回去一趟。谢止没想太多就去了,结果在半路上被人暗算。”夏樾道:“还好他武功不差,人也机灵,虽然受了伤但是性命无忧,抢了一匹马就冲回来了。” 叶彩唐松了一口气。 谢止可是叶彩唐在这个年代认识的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是非常重要的朋友,虽然平时不太会说话,经常前半句甜蜜蜜下半句气死人,可是真的是非常好的一个人。 要是谢止出了什么事,叶彩唐肯定会难受很长时间。 第531章 温暖如春 叶彩唐穿好衣服,随意把头发一挽,就跟着夏樾急匆匆的往外跑去。 谢止真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大意了。 和夏樾叶彩唐一起从六扇门出来,谢止一个人跑去吃了顿饭,然后回家。 回去之后他一般就躺在床上看看书,然后就睡了。 谢止在师父的教导下,是一个非常正直的好青年,晚上一般都是这么过的,今天也不例外。 可是刚睡下没一会儿,有人来找,说是海望天让他连夜去一趟,说有重要的事情。 来的车夫是个陌生的他没见过的,但是找门找人十分娴熟,他也就没多想。 毕竟海天别院里的车夫也不是常年就一个人的,甚至他还随口问了一句:“以前没见过,新来的啊。” “是。”车夫恭恭敬敬的:“老爷说小公子住在此处,说我一见便知。” 于是谢止没想太多,就上了马车。 一直到马车出了城,他都没想太多,毕竟他一个大男人,又没跟谁结仇,还会武功,所谓艺高人胆大,是不会想太多的。 出城走了一截子,谢止正在昏昏欲睡时,突然觉得不对劲。 马车进了一片小林子,这不是去海天别院的路。 谢止顿时就警觉起来,可惜已经晚了。 赶车的人不见了,马车直接冲进了一片有各种机关陷阱的林子,谢止从马车里冲了出来,躲避机关的时候受了点小伤,然后又冲出来几个黑衣人,一番苦战,幸亏他罗盘里保命的法宝多,最终让他抢了一匹马,夺路而出。 真是捡回了一条命。 此时谢止正坐在椅子上,上身衣服脱了扔在地上,只穿着裤子。 身上血淋淋的,也不知是他的血,还是杀手的血。 夏府里常年有大夫,此时已经急匆匆的赶来了,正在给他处理伤口。 谢止今天吃了大亏了,虽然都是皮肉伤,但是伤的不轻,肩膀上,前胸后背,都是利刃划出来的伤口,见血见肉,看着都痛。 叶彩唐匆匆赶来,看着谢止这样子就紧皱起眉头。 “怎么伤成这个样子?”叶彩唐说话都不敢大声:“大夫,谢哥有事儿吗,怎么这一身的血?” 大夫连忙道:“无碍无碍,都是皮肉伤,养一养就好。” 叶彩唐松了口气。 大夫又道:“幸亏谢公子功夫好,身法快,这有些伤若是偏上一两寸,那都是致命伤啊。” 谢止身上气压很低,这辈子估计都没吃过这样的亏。 上一次还是上一次,那次也只伤了胳膊,还是自己割伤的有分寸。这一次,那是真的刀刀要命啊,现在想来他还有点害怕,差一点今晚就交代了,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死的也太远了。 要是被弄死了,随便往山里一埋,等明天后天夏樾叶彩唐发现他失踪了,还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谁能想到他会被埋在山里,化成白骨说不定都不能见天日。 谢止身体绷的紧紧的,背脊挺的笔直,能看的出来,现在忍痛是一方面,主要是忍气。 “谢哥。”叶彩唐小心翼翼道:“痛你就喊出来,喊出来会减轻疼痛。” 谢止咬着牙。 那不行,有损我的硬汉气势。 叶彩唐也不明白,谢止怎么看都是翩翩公子哥,为什么非要什么硬汉气质,那是能吃能喝,能在六扇门找对象啊? 大夫给谢止处理伤口,很快众人就都来了。 虽然是半夜,但是大家都来了,一个个紧张兮兮的进来,看着谢止没事儿,大夫见一个人说一次,说了很多遍,谢公子没事儿,只是皮肉伤,养几天就好了,大家这才放心。 谢止虽然觉得你们太夸张了,都回去就休息吧,我这点小伤没什么,但其实心里十分妥帖。 他虽然从小被师父疼爱,但也只有一个师父,还从未有这么多朋友,这么真心诚意的关心自己。 有人关心的感觉很好,看着大家眼中真实的担心,谢止觉得伤口也不是那么痛了。 夏樾道:“这段时间就在我这里住,有人照顾,也安全一些。” 谢止矜持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我可得好好补补,正好住你家里,要把这几个月你小气吧啦欠我的工钱都吃回来。 当然这不重要,夏樾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重要的是,谁要杀谢止。 等谢止包扎好伤口,夏樾看看已经太晚了,便让大家先去休息,让谢止也好好睡一觉,明日再说。 众人回去休息,夏樾却跟着叶彩唐进了房间。 “怎么了?”叶彩唐奇怪道:“有什么事情刚才不好说吗?” “不是。”夏樾道:“我不太放心。” 叶彩唐更奇怪:“不放心什么?” 夏樾道:“今天你和谢止去了倪家的宅子里,起出那么多东西来。晚上谢止就被暗杀,未必就与今日的事情无关。” 叶彩唐一听也惊了:“不会吧。” 那谁知道呢,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不错的。 夏樾道:“我让谢止住套房里,让王统刘沙睡在外面,宅子里也从六扇门调人过来加强巡逻,这些人敢直接对谢止动手,不是一般凶悍,你一个人睡,我不放心。” 但是又没有武功高强的女眷可以保护叶彩唐,邰清华那半吊子就算了,夏樾想来想去,还是要亲力亲为。 在叶彩唐的疑惑中,夏樾正色道:“在这件事情彻底查清楚之前,我就在你房间里睡。” 夏樾说睡就睡,谁也赶不走。 叶彩唐看了看自己的床,又看了看地,这会儿不比夏天,天渐渐凉了,就算地上铺地毯也不好。 “要不让人再搬张床来吧。”叶彩唐说:“睡地上太凉了。” 夏樾想想也行。 于是大晚上的,又让人搬了张床进来。 两张床并排放着,堪比标准间。 幸亏房子大,倒是也不觉得多挤。 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叶彩唐抓紧时间又睡了一会儿,第二天一早醒来,看见林婶也来了。 林婶是来给谢止做病号餐的。 谢止在六扇门的时候就爱吃林婶做的菜,今早林婶一听谢止受伤了,连忙要过来看看,然后就决定住一段时间,一日三顿照顾谢止的 第532章 五个头颅 谢止受伤,这确实是件大事。 我们的谢小公子金尊玉贵,除了每个月的工钱少了点之外,人生再无短板。 这一次受伤,不但六扇门很重视,师父也很重视。 谢止昨晚上就派人去海天别院通知了师父,海望天连夜赶来,清早就到了。一看心爱的小徒弟伤成这个样子,十分心疼,恨不得亲自喂药喂饭守在床前。 叶彩唐一早起来去看谢止,正看见海望天正在他屋子里絮絮叨叨,又退了出来。 海望天旁的不说,把兄弟的孩子养大,那是真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没有二话。而且从小宠爱但是德行一点没歪,真的是喊师父没问题,喊爹也配得上。甚至大部分的爹都比不上。 夏樾一大早就带着王统出门了,去了谢止昨晚上遇袭的那一片地方。 按谢止说的,对方在林子里提前设下了许多机关陷阱,他是在躲避这些机关陷阱的时候受了伤,然后才不敌杀手的。 但是夜晚的林子里实在是太黑了,对方又穿着一身黑衣蒙着脸,谢止也实在不知道他们长的什么样子,甚至没有听见对方说话,连男女都不敢肯定。 叶彩唐也不能无所事事,她也认可夏樾的话,他们俩是在看完倪家的宅子后,谢止就出事了,倪家的宅子还那么邪门,十有八九是有关联的。所以当即决定去找倪语堂。 好好的问一问,说不定当年倪语堂父亲就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让人在宅子里弄了那么多名堂。 但是这节骨眼上,不可能让叶彩唐一个人出门。 于是刘沙带着几个手下,还有听说谢止受伤了来探病的黄泉也一起跟着,去找倪语堂。 有黄泉和刘沙在,光天化日在京城,要是再遇到危险,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一行人很快到了倪语堂府上,找倪语堂。 门房一听,为难道:“我们家老爷不在家。” 刘沙皱眉道:“去哪儿了?” “去老宅了。”门房道:“老爷一大早就带着几个人去老宅了,昨天请的先生说宅子里有些地方要清扫,所以老爷亲自带人去了。” 昨天请的先生,就是谢止。 谢止本来和倪语堂约的时间是三天后,这三天给倪语堂安排了一些任务,倪语堂十分兢兢业业,谁能想到谢止被刺杀呢。 既然不在这里在老宅,那就去老宅找好了。 就是叶彩唐一时都不知道一会儿该怎么跟倪语堂说,大师受伤了,可能是因为你伤的,你那五千两银子,怕是打不下来了。 都不用倪家的下人带路,叶彩唐就认识,带着众人去倪家老宅。 老宅位置比较偏,走着走着就没什么人了,越走越荒凉。 到了倪家老宅门口,大门关着,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王统上前去敲了敲,可谁知道一推门就开了,看来只是虚掩着的。 众人心里涌上来一阵不祥的预感。 “有人吗?”王统将门推开。 进门是昨天谢止摆祭坛用的桌案,还是昨天的样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一点动静都没有。 编外保镖黄泉道:“莫非临时有什么事情,倪语堂带人走了?” 要说走了不奇怪,可是为什么走了不锁门? 谢止昨天可是说了,三天后再来的,也不会自己一个人跑进宅子里啊,他不关门是为什么?就算宅子里现在破破烂烂,没有什么之前的东西可以偷吧,毕竟是那么大一个宅子呢。 出门锁门,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呢。 “不对劲,进去看看。”刘沙说了一声,带头往里走。 里面叶彩唐也熟,昨天她跟着谢止里里外外走了一遍呢,犄角旮旯都没有放过。 于是众人快步往里走,整个宅子安静的一点人声,一点呼吸都没有。 第一个院子还很正常,叶彩唐指着地上还有一些的碎砖对众人道:“这院子里有一个五鬼劫命阵,被谢哥一眼看破了。” 又往里走,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张如山低呼了一声。 “刘大人。” 这个六扇门里,只有夏樾夏大人,刘沙刘大人,王统王大人,其他人之间都是按年龄资历混喊的。 众人快步走过去,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在花圃的地上,昨天谢止起出五鬼锁财阵的地方,本来是挖出了五个坑,现在这五个坑里,都有一个脑袋。 五个脑袋,像是被种在地里的五朵花一样。 但这花也未免太渗人了一些。 五人脸色煞白,眼睛睁开,直勾勾的望着前方。 叶彩唐低声道:“这五个人我昨天都见了,中间是倪语堂,边上四个是他身边的伙计。” 昨晚上谢止被刺杀,今天早上,倪语堂一行五人,也都被杀了。 不幸中的万幸,仵作就在现场,没有比这更方便的了。 叶彩唐连忙上前检查了一下,五个人都死透了,没有一点挽救的可能了。 刘沙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叶彩唐摇了摇头:“目前看不出来死因,他们脑袋上没有伤口,看脸色也不像是窒息而死,伤口可能是在身上,挖的时候小心一点。” 谁能想到这一大早那么刺激呢,好在众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这一幕要是被胆子小的看见,可能会直接吓昏过去。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血迹,凶手悄无声息的完成了这一切。 刘沙安排几个人去四下看一看,叮嘱若是看见有什么可疑情况就发信号,千万不要冲动冲上去,对方可是能够刺杀谢止的人,不是良善之辈。 剩下的人挖尸体,也一定要小心。 黄泉什么都不干,就站在叶彩唐身边,颇为戒备。 昨天参与了倪语堂老宅清理的人,现在唯一还没有受到攻击的,就是叶彩唐,一定要特别小心。 好在因为人是刚埋进去没多久的,所以土很松软,将人挖出来,也没有费多大的劲儿。 很快就挖出了第一个。 中间的不好下手,先挖出来的是边上的一具尸体,叶彩唐知道他叫俞迁,昨天听倪语堂吩咐过他。 人是完整的,躺在地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但是随着尸体从土里挖出来,一阵浓浓 第533章 五行尸 俞迁的身体乍一看是完整的,但是胸口有一大片血迹,浸透了整个胸膛,本来灰色的衣服已经湿透了,黏在胸口。 叶彩唐从腰包里拿出随身带的手套戴上,在俞迁面前蹲下。 俞迁的上衣是拢在领口的,也就是说,这衣服被扯开过,然后又随手合上的。 叶彩唐又扯开了他的衣服。 入眼的一幕,她也许久没见过了。 是一片血肉模糊的胸膛。 一个大大的伤口在心脏的位置,那是被利刃划开的伤口。 都不用叶彩唐说,显然这就是俞迁致死的原因了。 但这不是普通的伤,血肉模糊的伤口像是一个窟窿。 黄泉站在一边看,此时也不由的道:“这是什么意思?凶手把他的心挖走了?” 这该是有多变态? 身经百战的众人都皱眉。 凶手挖走了五颗心脏,然后把五具尸体种在了土里,如果只是为了杀人,不会那么麻烦,可不仅仅是为了杀人,还为了什么? 叶彩唐观察了一下,伸手在俞迁的心口按了按。 “有东西。” 叶彩唐说了一句,便伸手去伤口里摸索。 也只有叶彩唐,在这样血肉模糊的伤口里,能面不改色的摸来摸去。 此时第二具尸体也被挖出来,果然,和俞迁是一模一样的。 其他地方都好,只有心口上有一个划开的伤口,里面血肉模糊。 叶彩唐已经从俞迁心口的窟窿里,摸出来一样东西。 是一块不规则的硬邦邦的东西,叶彩唐将它拿了出来,然后王统连忙叫人拿水过来,将这东西冲了一下。 血水冲掉以后,众人端详了一下,都很奇怪。 这是一块……木头? 就是普普通通的木头,看两边新的伤口,说不定是刚才才从树上掰下来的。 谁也解释不了这是干什么? 叶彩唐将木头放下,又去看另外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的死因也是一样,心口被划开一个大口子,心脏不见了。 叶彩唐在伤口里摸索了半天,拿出一个硬块,冲洗干净以后一看,是一个金块。 倒是不大,小小的疑团。 “木头,金子,什么意思?”黄泉摸着下巴道:“金,木,该不会后面是水火土吧?” 众人一想觉得还真是。 但是金木水土,这五种都是可以有实质性的象征的,火要怎么表示? 凶手也不能留在这里放一把火啊。 大家接着挖,很快五具尸体全部被挖出来了。 果然和黄泉猜测的一样,五具尸体的心脏全部不见了,多了一块木头,一块金子,一把土块。有一具尸体里什么都没有,但是叶彩唐说,被灌了水。 还有一具,也就是倪语堂的尸体,被掏空的心脏里,是焦黑的一团。 叶彩唐将伤口又划开一些,仔细的检查,在血肉模糊中,找到一些焦黑的东西,似乎是纸被烧成了灰烬留下的。 但是这一团纸是在点着以后直接就塞进倪语堂的伤口的,血也是液体,伤口中还没有氧气,所以燃烧没能充分彻底,最终还是被叶彩唐找出了一点没有烧尽的纸团。 黄色的,像是符纸,他们一时也分辨不出是什么,用油纸包好,打算带回去给谢止看看。 这种杀人方法一定是有什么讲究的,虽然谢止现在受了伤,可是有这一行的顶级大佬在啊,有海望天在,就算谢止昏迷不醒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黄泉有点担心:“小叶,这凶手不是一般的变态,你最近可千万不要一个人。” 叶彩唐面色沉重的点头。 确实是的,而且之前和谢止商量的要做一个袖箭的事情,也可以跟夏樾说说,提上日程了。 “黄老板,你放心吧。”刘沙道:“昨天晚上谢师爷受伤的时候,大人就考虑到了,昨晚上就搬到小叶房里去睡了。这案子没有彻底查明白之前,大人不会让小叶一个人待着的。” 黄泉:“……” 刘沙这话一说,刚才还在看尸体的众人,一起看向叶彩唐。 哦,小叶啊,知道你和大人两情相悦,但是万万没想到,你们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 这都是六扇门的人,都住在六扇门,而不是在夏府,所以夏府里的事情,他们是不知道的。 叶彩唐本来坦荡荡的,被这一看顿时有点尴尬。 刘沙一看自己好像说错话了,立刻解释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小叶房间里加了张床,大人就是为了保护小叶。” 众人都很严肃正经。 张如山道:“我们想的就是这样啊。” 刘沙:“……” 然后张如山就八卦了一下:“小叶,你和大人什么时候成亲啊,大家都等着喝喜酒呢。” 张如山说的这话,好像听见了刘沙解释,又好像解释了个寂寞。 叶彩唐哭笑不得,别的不说,现在这个场合说这个,好像不太合适吧。 好在众人也很快觉得不太合适了,换了话题。 仵作在,尸体就不用再等了,刘沙命人回六扇门去摇人,把尸体运回去。 然后去倪家通知,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再怎么不忍心,家属也要第一时间知情。 然后再派人赶紧去找夏樾。 本来只是一起刺杀,现在变成了五条人命的大案子,是必须要尽快破案了。 而且凶手如此凶残,且不止一人,以刘沙的经验,这样的人,都是有命案在身上的,也就是说,倪语堂五人绝对不是他杀的第一个人,手法如此娴熟,在京城连杀五人,胆大包天,身上可能命案累累。 叶彩唐是仵作,专心自己的活儿,倪家老宅剩下的事情她不用管,因此跟着尸体运回六扇门停尸房。 尸体还需要进一步检验,比如伤口,什么样的兵器会造成这样的伤口,是否能从伤口上,看出凶手更多的特征。 或者在凶手行凶的时候,死者挣扎,凶手是否因为此留下了什么痕迹。 黄泉带着张如山,两人寸步不离跟着叶彩唐。 叶彩唐本来没有那么紧张的,现在也有点紧张了,感觉自己脸上写着一排字。 我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第534章 特殊武器 五具尸体全部运回了六扇门的停尸房,叶彩唐大展身手,用水,将伤口全部冲洗干净了。 本来她是有一个御用帮工谢公子的,但是谢公子现在是伤员,正忙着躺在床上接受大家的照顾,只好黄泉上了。 黄泉也没什么意见,反正他之前已经给叶彩唐打过一回下手了,一回生二回熟,虽然现在还不是特别习惯,但是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还有施明熙。 施明熙本来是听说谢止受伤了来探望的,然后听说又如此离奇的死了几个,当下好奇心爆棚,立刻就来了停尸房。 施明熙作为京城消息灵通第一人,别的爱好没有,就是爱凑热闹。 他来的停尸房的时候,叶彩唐正在处理尸体的伤口。 施明熙一看大家都在忙,叶彩唐一个姑娘家卷着袖子忙的一头汗,便顺口说了一句:“有什么要我帮忙吗?” 要是施明熙不说这话,叶彩唐就算是缺人,也不可能满大街去拉壮丁。 但是他既然开了口,叶彩唐就觉得,我要是不让他帮忙,那岂不是看不起他。 于是施明熙话音刚落,手里就被塞了一套装备。 “太感谢了。”叶彩唐说:“施大哥你真是个好人,不愧是谢哥最好的朋友。” 围裙帽子手套,标配三件套。 黄泉向他送去了友善的微笑。 朋友你好,停尸房欢迎你。 施明熙无话可说,这会儿拒绝的话他也说不出口,只好进去干活儿。 其实今天的活儿真的简单,五具尸体都明明白白,身上除了胸腔被开了一个口子,心脏被取走了,其他没有什么伤痕。 叶彩唐将倪语堂胸口的血迹 洗干净,仔细看那伤口,看来看去,让人拿来纸笔。 “怎么了?”黄泉道:“有什么发现。” “我觉得这个伤口有一点奇怪。”叶彩唐道:“你们看这里……” 叶彩唐指的是伤口的上方尾端,有一个弧度。 叶彩唐道:“如果说在一块皮上划开一个口子。一般人遵循的方向是,从上到下,从左往右,因为比较好用力,也比较好控制用力,扎进去,刀锋往下,好收好放。” 黄泉和施明熙都比划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 “但是这几具尸体不一样。”叶彩唐又看了另外几具尸体上的伤口:“这几处伤口都是扎进去以后往上挑的,这个习惯很奇怪,为什么凶手会这么做呢,是凶器有特色,还是凶手本身有什么问题?” 这还真是个问题。 黄泉和施明熙都比划了一下,确实很奇怪。 就算是左撇子,正常人也不会从下往上划,那多便扭啊,也不好控制力度。 叶彩唐又道:“这个人是个熟手,他不是随便划划的,五具尸体上的伤口,在一个位置,长度也一样。” 可见绝对不是随便那么一划。 施明熙突发奇想:“叶姑娘,你作为一个仵作,你能划出长短一致的伤口吗?” “可以啊。”叶彩唐点头:“熟能生巧,你给我一支笔,让我画长度一样的线我可能做不到,但是你给我一把刀,最好在人皮上,让我划大小一致的口子,那肯定没问题。” 施明熙十分佩服,仵作真是一个可怕的职业。 叶彩唐当下就叫人去拿了一些布来,一块一块的用绣花绷子固定好,放在死者相当的高度。 大家都明白,这是在模拟还原现场,其实弄点皮来效果更好,但是那么多皮,哪怕是猪皮,也临时要去买,比较麻烦。 叶彩唐抬手就将匕首扎进了布里,然后往上一抬手。 哗啦一声,布上出现了一个大口子。 匕首拔出来,叶彩唐一看,摇头。 “不对。” 黄泉和施明熙凑过去看,果然不对。 收尾的线条和尸体伤口的角度完全不对。 从伤口分析,为什么会出现伤口收尾的地方有一个特别的弧度呢,要么手法有特殊,要么武器有特殊。 当下叶彩唐,黄泉和施明熙三个人,一人一把匕首,用了各种力气,各种姿势,各种高度,在这些布上划出了无数的口子。 为了追求一个高难度的姿势,黄泉还差一点把手给扭, 甩着胳膊道:“不行,不行,这肯定不是姿势问题。” 如果不是姿势问题,那就是兵器问题了。 叶彩唐根据伤口的形状,画出一把奇怪的刀。 六扇门人才济济,立刻就叫人打造了出来,不用多精雕细琢,只要有一个类似的形状和锋刃就行。 黄泉立刻试了一下,果然,这会出来的裂口就和死者身上的伤口一模一样了。 叶彩唐又画出了好几种手柄。 因为是从下往上的兵器,所以不能是普通的直把手,那样手臂的动作就会很奇怪,此人动作熟练必定流畅…… 叶彩唐和黄泉,施明熙两个会武功的商议了好一会儿,画下了好几种兵器的样子。 果然还是会武功的人,了解会武功的人啊。 施明熙拿着图纸道:“交给我,但凡是江湖中有人用这样的兵器,我就能给你查出来。” 可别忘了,施明熙有百事通之名,天上地下,江湖朝廷,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这一次受伤的又是他的好兄弟谢止,更要尽心尽力,而且不收钱。 施明熙去召集自己铺天盖地的关系网了,黄泉无所事事,还是给叶彩唐当保镖。 然后夏樾终于回来了。 夏樾万万没想到,他不过离开了一个上午,竟然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 他的第一个念头和众人想的一样,凶手要杀谢止,杀了倪语堂和手下,下一个要对付的人,会不会是叶彩唐。 昨晚上他就有这个担心,但今天这个担心更重了。 于是夏樾匆匆赶回,看见寸步不离跟在叶彩唐身边的黄泉的时候,总算是松了口气。 夏樾拍了拍黄泉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老黄,谢啦,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机会还你。 然后黄泉就光荣下岗,夏樾把叶彩唐拴在了他的腰带上。 走哪儿带到哪儿,一步也不离。 第535章 死的蹊跷 夏樾让人去仔仔细细的查了倪家。 别说,倪家和京城里普通的生意人家还真不一样。 倪家发迹的时间不长,米面粮油的生意,更是倪语堂才做出来的,说起来,也不过短短的十几年时间。 叶彩唐奇道:“那倪家之前是做什么的?” “倪语堂的父亲叫做倪善,也是做生意的,但是并不在京城做买卖,而是跟着商队走南闯北。” “虽然不知道具体做什么,但应该也是挺赚钱的,经常会往家里捎不少银子,倪家也就是在那时候富起来的。买了地扩大了老宅,又在京城里买了宅子和铺子,那时候倪语堂也有二十五六了,没有跟着父亲去商队,而是在京城里开了米粮铺子做生意。” “再过了几年,倪善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就不再跟商队外出,而是在老宅颐养天年,但是安稳日子没过几天就病逝了。倪善死后,倪语堂当家做主,将一家人都迁到了城中,老宅从此空了下来。” “问过倪家的人,都说本来在城中住的好好的,也不知倪语堂为什么突然又想要回去修缮老宅,若是不去修缮老宅,也不会遭此横祸。” 这事情真是里外都透着古怪。 夏樾道:“倪善当年跟商队走南闯北,可知是哪里的商队?” “只知道不是京城的。”手下道:“且这支商队从未进过京城,都知道倪善是做生意的,但是细细一问,即便是府里的老管家,也说不清楚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只知道确实是赚钱的,经常往回拿钱,拿的还不少。要不然的话,也不能养着一家子那么多人,在京城过养尊处优的生活,还拿钱给倪语堂做生意。” 本来这个年代做生意人跟着商队行走,贩卖南来北往的货物赚取差价,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倪善的这生意,说出来却有些神神秘秘。 叶彩唐便顺着这思路道:“该不会是倪善做的生意有什么问题吧,比如贩卖一些违禁物品,虽然赚钱但是不合法,所以偷偷摸摸的。” 这确实不好说,不然不至于连管家和家人都说不出个一二来。 神神秘秘,必有蹊跷。 叶彩唐接着道:“我知道一些类似的情况。” 众人都看着叶彩唐,我们都知道解剖你是专业的,怎么,这你也知道? 你知道的还真多。 叶彩唐用自己的经验告诉大家:“倪善可能在做一项非法的赚钱的勾当,比如贩卖人口,贩卖私盐,甚至占山为王,打劫行人。但是怕连累家人,所以告诉大家他在做正当生意。” “当钱赚的差不多的时候,金盆洗手。但是金盆洗手这事情一贯不靠谱,一日不靠谱,终身不靠谱,这不,回家就被同伴杀害。” 众人听着叶彩唐说书,觉得也行吧。 叶彩唐道:“一般这个时候,都会有一个宝藏,或者一大笔钱,或者一张藏宝图,或者一本武林秘籍,丢失了。于是大家就怀疑消失了的倪语堂,可是这个时候倪语堂已经死了,只好来找他儿子。” 王统虔诚疑惑道:“那为何隔了这么多年才来找呢?” “这个嘛……”叶彩唐想了想:“也许对方受伤了,伤才好。年纪大了,儿子才长大。之前撞着脑袋失忆了,现在才想起来……” 三百六十个理由,总有一款适合你。 王统佩服道:“小叶,你是会胡扯的。” 虽然叶彩唐纯粹是靠想象,但是大家不得不承认,她的想象是有道理的,一看就是看了无数话本提炼出的精粹。 众人商议了一番,对倪善所做之事,暂时也没有什么头绪。 查这种陈年旧案是最麻烦的,倪善死了多年,他的事情家人一点都不知,真是想打听都不知从何处打听起。 如今最要紧的,是把凶手找出来。 最可疑的,是凶手为什么要在老宅杀人,把他们都埋进土里。 叶彩唐作为仵作,提出了自己的专业意见。 “我在想,当年倪善到底是怎么死的。”叶彩唐说:“倪语堂说他父亲是病死,可会不会那么的巧?这么多年在外面都身强体壮,偏偏回来就病死了?” 那时候倪家已经相当有钱了,什么大夫都请得起,什么药都用的起,什么病是的那么快? 夏樾叫人去找当年给倪善问诊治病的大夫。 可是诡异的是,找了一圈,竟然没有。 倪语堂的母亲早已经病逝,他儿子今年二十,当年年纪还小。家中有印象的,除了管家婆子这样上了年纪的下人,就是倪语堂的夫人了。 倪夫人回忆起那一段,也觉得十分奇怪。 “我们家不缺钱,老太爷病了,自然要请大夫,还要请名医才是。”倪夫人说:“老爷非常紧张,这事情都是亲手去办,从不假手于人。老太爷的病走的非常快,老爷也连续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是名医,高价请的,但是都未看好。” 夏樾问她:“可是我们问了京城名医,无一人说去给他问过诊。” “请的都不是京中的大夫。”倪夫人解释:“老太爷常年不在京中,对京中的大夫有些不信任,因此让老爷请的都是外地的名医。” “可有具体名号?” 倪夫人摇了摇头:“应该是有的,但是这个确实不知,从未对我们说起这事情都是老爷一手包,大夫来了,也是他亲自接待,因此府里其他人都不知。” 这就真是奇怪了。 夏樾道:“那倪善的病,是什么症状?” 倪夫人继续摇头:“也不知道,老爷说十分不雅,老太爷不愿意叫人看见,因此都是老爷亲自侍奉汤药的,不允许我们进去。” 倪夫人这么一说,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众人心里散开。 夏樾道:“你们当时就没觉得奇怪。” “很奇怪啊。”倪夫人说的也是人之常情:“虽然奇怪,但是老爷是老太爷唯一的儿子,他如此说,我们又有什么立场质疑呢?” 换句话说,谁都会害倪善,亲儿子也不会啊。 第536章 断生机 不能说倪夫人说的不对,一般出了刑事案件,一个家庭有人被害,最先怀疑的也是夫妻,而不是父母,子女,毕竟血脉相连,虎毒不食子,让倪夫人怀疑自己的丈夫杀害了自己的公公,这也太难为她了。 但是夏樾和叶彩唐他们的想法肯定跟倪夫人不同。 一个是站在家人的角度,一个是站在六扇门的角度,自然不一样。 倪家问不出什么,夏樾也不强求,带着六扇门的人,将老宅再仔仔细细的搜查一遍。 谢止这伤至少要休养十天半个月,这一次和他们一起的,是谢止的师父,京城第一风水大师海望天。 海望天已经金盆洗手好些年了,这一次为了徒弟重出江湖,倒是要看看倪家老宅有什么名堂。 之前谢止在六扇门是吊儿郎当,天天只想着偷工减料的。自从海望天来了一回,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那叫一个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自觉主动,贴钱上工。 所以夏樾对海望天十分尊敬,觉得这确实是一个行业的泰山北斗。 倪家老宅自从死了人,六扇门就派人守在里面,确保再没有人可以进去。 看守的人确实不可能有太高的武功,但这是在京城里,凶手就算是再为所欲为,也不至于有这么疯狂。 进了老宅,先去了倪语堂五人被杀的地方。 海望天看了之后,摸了摸胡子。 “这里确实是一个锁财阵。”海望天说:“锁财阵有很多,五鬼锁财阵是其中比较高级的一种,所用的材料和放置的方位,不是一般人可以掌握的。” 虽然叶彩唐觉得当时挖出来的位置和牌子也没什么稀奇,但是一脸虔诚的听着。 海望天可是不满意会跑去六扇门把徒弟揍一顿的性子,这性子的老人家,你不好好哄着,分分钟撂挑子给你看,可不像是谢师爷那么软糯好欺负。 海望天接着道:“但即便是最厉害的,五鬼也只是画出来的,或者雕刻出来的物体。从没有人,用真正的恶鬼。” 众人这一下醍醐灌顶。 为什么在谢止将五鬼锁财阵破坏了之后,这个人要杀死了五个人,然后将这五个人放在了锁财阵的五方位置。 他这是用五个冤魂厉鬼,来代替原本的咒符。 海望天道:“五鬼锁财,是锁死这宅子里的一切财运流转,而杀死五个人做厉鬼做五鬼锁财,这就不仅仅是锁财运了,还是锁死了这宅子的一切生机。” 众人不解,夏樾请教道:“比如呢?” 海望天道:“生机,就是命啊。比如说,不会有婴儿降生,家中人会生病,日渐没有精神,家里养的鸡不下蛋,种的花草不发芽……” 这太可怕了,众人听着都觉得毛骨悚然。 那用不了多久,这家岂不就死绝了? 海望天拿出一个罗盘,正是谢止那个,他看着罗盘走了几步,又掐指算了算,一边算,口中一边嘀咕着什么。 众人都不敢说话,生怕打扰了海望天,屏息静气的看着。 海望天拿着罗盘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了一个角落,指着地上说:“挖。” 大家都不解要挖什么,但是海望天说挖,二话不说就挖。 海望天说:“小心点,别挖残了。” 这就更奇怪了,正在挖的王统忍不住道:“海先生,这里面是个什么啊?” 您说仔细点,我们也好知道该用什么力气。 要是易碎的东西,什么翡翠白玉之类的,我们就小心再小心,免得挖残了再后悔,那也来不及了啊。 海望天道:“这里面是一个人。” 王统手一抖。 是个什么? “一个人,是这个五鬼锁财阵的阵眼。” 众人都惊了,谁也没想到,死的不仅仅是倪语堂五个人,竟然还有一个。 海望天给众人解惑道:“五鬼锁财,刚才那个地方死的五个人,是五鬼,锁定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而这个地方埋着的,是锁眼,锁眼必须是一个有强烈怨念的人,这个人一般是……事主。” 众人一时都不能理解这个事主指的是什么人。 海望天道:“谁跟倪家有深仇大恨,就是这个人。” 叶彩唐脱口而出:“那不就是凶手?” 所以凶手先把倪语堂给杀了,然后又自杀,然后让人把自己也埋在了院子里?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海望天点了点头,就是这么回事。 众人将信将疑,都觉得海望天说的应该不会错,可是这也太离奇了,怎么会这样。 很快,在海望天的指点下,众人果然在土下挖出了一具尸体。 一具新鲜的尸体。 这是一个老人,看起来怎么也有六十的样子了,按着倪语堂死亡的时间推断,这尸体也是差不多时间,灰土拂去,皮肤还有弹性。 叶彩唐检查了一下。 “这人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但是颅骨碎了。”叶彩唐摸着他的脑袋,能感觉到里面的骨头像是遭遇了剧烈的撞击。 血倒是不多,但是有一些,混着泥土抹在脸上,将头发结成了一块一块的。 夏樾也看了一下。 叶彩唐道:“虽然颅骨碎了,但是外面的表皮没有什么伤,所以不是被一个坚硬的东西给拍碎的,比如铁锹,石块。更像是……” 叶彩唐做了个手势。 一个柔软的,却可以敲碎人坚硬的头骨的东西,而且不是裂开,是碎成一块一块的。 如果这是在以前,叶彩唐肯定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但是现在不一样, 她在这个年代,接触了一群未来已经绝种的新物种——会武功的人。 这个新物种就可以办到这种邪门的事情。 用柔软的手一巴掌过去,拍碎你的头盖骨。 幸亏夏樾不知道叶彩唐已经把他划入了一个新物种,不然的话,心里肯定不太好受。 此时他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能够将谢止伤成那样,这里必然有一个武功不错的人。 但是海望天下一句话更炸裂。 “五鬼锁财,阵眼是关键,阵眼越怨气冲天,这个阵就越是固若金汤。”海望天说:“这个人,很有可能是被他的亲人杀死的 第537章 阵眼 虽然是青天白日,还有这么多人在,可是海望天的一番话,却让大家觉得毛骨悚然。 一个人,为了让仇人家一家死绝,宁可让自己的儿子打死自己,这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啊。 叶彩唐看了尸体许久,对夏樾道:“大人,我想申请,开棺验尸。” 如今这些尸体都还没有下葬,所以叶彩唐一说开棺验尸,顿时大家都明白了,她是想开棺验的,是倪语堂父亲倪善的尸体。 倪善的死,根据倪语堂对外宣称是得了疾病。 但世上哪有那么多疾病,突然就死了,还不请京城的大夫,从外面请来的,虽然号称神医,但到底是不是只有天知道。 倪善的屋子还不让人进,若是没有鬼,为何不让人进?就算倪语堂再孝顺,也不至于一个人伺候病人,家里那么多人又不是摆设。 虽然现在已经十年过去,但尸体上有些致命的伤痕,只要骸骨还在,就会留下痕迹。 夏樾略想一下,点头同意。 至于倪家同意不同意,就由不得他们了。现在这事情已经牵扯了六条人命,不是倪家想不查就不查的了。 果然,倪语堂的儿子倪向明听说六扇门要开爷爷的坟墓,十分意外。 但是在看见父亲的死状后,非常爽快的就同意了。 这事情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他下半辈子都不能安心,还有那个恐怖的五鬼锁财阵,若是不破,那用不了多久,就要家宅败落了。 倪向明是个脑子转的特别快的,虽然这个阵这么厉害这么阴毒,但是被人一眼就看穿了啊,那这个人肯定更厉害。 于是他就悄悄的打听了一下海望天。 这一点打听可不得了,六扇门请来的这位大师,竟然是如此厉害的一位大师,是你平时请都请不来,碰都碰不到的。 倪向明立刻明白倪家有救了。 于是倪向明毫不犹豫的备下重礼上门,见着海望天就哐哐哐的磕了几个头。 海望天很久没见这么耿直的小伙子了,有点不适应。 然后倪向明就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求海望天救救倪家。 海望天早已经金盆洗手,这一趟要不是因为谢止受伤也不会出面,但来都来了,见倪向明这么虔诚,想想也就答应了。 虽然他身价不菲,但是徒弟太能花了,而且最近又算了一卦,谢止红鸾心动,成婚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到时候又要花不少钱啊。 幸亏众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海望天一个神仙一般的人物,心里也要默默的算计一下花销养孩子的压力,要不然的话,这神仙光环要碎一地。 “罢了。”海望天道:“你我也算有缘,帮你一回也无妨。” 倪向明可太感动了,立刻表忠心道:“海先生,您看需要什么,开出单子来,我这就命人去办。还有,您看要多少辛苦酬劳,您尽管开口,千万不要客气。能请动您劳神费心,晚辈感激涕零,荣幸之至。” 叶彩唐当时也在后面听,只觉得倪向明真的是太天真了。 虽然她不了解海望天,但是了解谢止啊,所谓名师出高徒,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谢止这样,海望天能是个仁慈的?但凡是少要一两银子,都送不起京城中心的宅子。 果然,海望天道:“你们家一年,有多少进项?” 这问题问的倪向明也有点不明白,但还是认认真真的想了想,这才道:“大约有白银五万两,生意好的年份,能有七八万两。” 叶彩唐不由咂舌,可真赚钱,京城里有钱人可真多。 海望天微微颔首。 “三年为期,每年进项的一半。” 众人都惊呆了。 就是说,倪家今年赚五万,得孝敬海望天两万五。明年赚六万,要孝敬三万。后年赚八万,要孝敬四万。 这里里外外,就是十万两白银啊。 而且不是一次要,也不知道是体贴怕倪家拿不出呢,还是细水长流,万一倪家明年能赚大钱呢。 众人现在完全明白谢止那种不把钱当钱,天天换衣服,每件衣服都比夏樾还贵的贵公子毛病是怎么来的了。 师父,有钱,可劲儿花,花不完。 倪向明一时也有些转不过来,他想过海望天会狮子大开口,但是没想到开成这个样子。 海望天微微一笑:“我这人直,你若是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这事情过了再和我说有的没有,那就不好了。” 倪向明一个激灵,立刻道:“能,就按前辈说的办。前辈这是救我一家性命,别说一半,就是全孝敬您,那也是应该的。” 要不说倪家这些年能把生意做出来,攒下这笔家业呢,是会做人会教育后代的。 “那就行。”海望天道:“事情我给你办,每年年底,你把酬金送到六扇门,给我徒弟就行了。” 众人妒忌的眼睛都要绿了。 叶彩唐嘎吱嘎吱咬手帕,金山银山不如师父能赚啊。 咬完手帕,海望天去开给倪向明的单子,叶彩唐跟着众人一起,去开倪善的坟。 倪善过世的时候,倪家已经相当有钱了,因此坟墓修的十分隆重壮观。 修的时候,花了很大的力气,如今挖起来也很费劲。 叶彩唐不参与这种体力活儿,看着众人哼哧哼哧挖了许久,厚重的棺木终于露了出来。 十年过去,这棺木竟然一点没坏,可见质量极好。 夏樾看了倪向明一眼,倪向明叹口气,走过去给棺木磕了三个头,起身,道:“开棺。” 随着众人一声口号,一根根钉子被起开,沉重的棺木盖子,被推到了一边。 全副武装的叶彩唐走了过去。 等了一上午,终于轮到她上场。 十年,即便是在密封的棺木里的尸体,也找就已经腐烂成了骸骨。 棺木里,是一副散了的骨头架子。 叶彩唐将他们一块块的拿了出来。 很快,拼出了一个完整的人形,没有缺少的地方。 叶彩唐将一块,一块的骸骨拿在手里,很快发现了蹊跷的地方,在倪善前胸后背的肋骨上,有许多坑坑洼洼的不平整。 第538章 腐身之痛 “大人,你看。”叶彩唐将几块特别明显的骸骨拿给夏樾看:“这几块骸骨上面,有被腐蚀的痕迹。” 这几块是最明显的,但是其他地方也有一些,总的来说,就是越靠近心脏胸腹的位置越明显,距离越远的,越轻微。 倪向明惊悚了:“这,这是什么意思。我爷爷到底是得了什么病过世的?” 叶彩唐同情的看着倪向明,这难道还不明显吗? 你爷爷显然不是病死的啊,谁病死能把骨头弄成这个样子,就算是骨头坏死也不是这么个状态。 夏樾沉声道:“倪善,像是中毒身亡。” 倪向明懂事起便跟着父亲学做生意,这么大都没离开京城过,哪里见过如此事情,哪里想过死了这么多年的爷爷,另有死因,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倪善到底是因何死的,倪语堂是肯定知道的,可惜他也死了,真是死无对证。现在唯一的知情人,就只有拥有奇怪兵器,刺杀谢止的人了。 如果他在刺杀之后就离开了京城,天大地大,还真不好找。 夏樾将倪善的骸骨先用棺木收殓,运回了六扇门。 倪向明真的很纠结。 那是他爷爷的骸骨,是有人碰着了都大不敬的先祖尸骸,可是如今这个样子,夏樾要带回六扇门,他连个不同意的理由都找不到。 但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爷爷的骸骨被抬走,这心里的滋味也实在复杂。 倪向明只好复杂的看着爷爷的骸骨被运回了六扇门。 六扇门里有一个万事通。 施明熙看了倪善的骸骨道:“这是……中毒了?” 中毒,是大家统一的想法,不然还能怎么样? 众人点头。 夏樾道:“施公子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可知江湖中有什么毒,会让尸体呈现出如此模样。” 按叶彩唐的猜测,这是一种腐蚀性很强的毒,可是却又只蚀骨,要不然的话,骨头都一个坑一个坑了,肉早就化完了。哪里还能谈的上是疾病,熬了几天,那几乎是中毒后内脏就都化成血水的速度啊。 然后叶彩唐一个激灵。 有没有可能,真的像是她想的这样。 于是她就把自己的猜测说了。 众人想一想那场景,都觉得十分可怖。 一个人从内部腐蚀,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想着都疼得缩起来,所以倪语堂不让任何人见倪善,因为他那时候的状态一定非常可怕,倪语堂可不是什么高手,只是一个普通人,不会武功,哪怕是看着倪善痛苦的死去活来,杀了父亲,这事情他估计做不出来。 只能同样痛苦的守在一边,一直等倪善断气,对外宣称人是病死的,然后下葬。 下葬的时候,倪善的骨头可能还没有受到如此严重的腐蚀,随着时间过去,骨头上的损伤才慢慢明显。 施明熙觉得自己亚历山大,只好硬着头皮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其实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大包大揽。 自己又不是六扇门的人,也不拿夏樾的薪水,怎么搞得跟谢止一样尽心尽责呢? 施明熙硬是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回去之后调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网第二天一早红着眼睛跑来,显然是一夜未睡。 夏樾早上依然是从叶彩唐的房间里走出来的,非常习惯,大家也非常习惯。 只有林婶略有一点觉得不妥,但是沈星瑶跟她好好说了半天,让林婶放心,表哥和唐唐,那是板上钉钉的一对,稳稳妥妥的,要是表哥始乱终弃,她就弄死他,而且表哥是正人君子,绝对不会在成婚前做什么失礼的事情的。 再说安全第一啊,这可是冒不得险的事情。 前面的林婶都不置可否,最后一条无话反驳。 施明熙红着眼睛把所有人都给拍醒了。 睡什么睡,都给我起来,我一夜没睡,你们倒是睡的香,到底谁才是六扇门干活儿的人? 大家只好都起来了。 施明熙虽然红着眼睛,但是非常得意。 王统充满希望的道:“施公子,你查出来是什么毒药了吗?” 施明熙在众人的希望中,理直气壮的说:“我没有查出来倪善这是中了什么毒。” 那你把我们都喊醒干什么,众人差一点一起嘘他。 “但是。”施明熙接着说:“我查到了一件和这有关系的事情。” 大家一起看他。 施明熙道:“三年前,在一个叫做五子岭的地方,修建官道,挖了一座山坡,从里面挖出了许多骸骨,而这些骸骨,像是被什么东西啃食过,骸骨上有许多坑坑洼洼的破损。重点部位,就是在心腹这一片。” 夏樾想来想去:“我怎么不知道这事情?” 按理说这种事情,朝廷应该知道才对。 施明熙得意道:“夏大人自然不知此事,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当地传说是有妖物作祟,但是又害怕引起百姓惊恐,于是悄悄的请了道士驱邪,请了风水先生看风水,然后将那些骸骨重新下葬,官道也如期修好,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夏樾听着只觉得匪夷所思:“当地挖掘出诸多骸骨,竟然没有上报?这是何人经手?” 施明熙说了个名字,是个地方官,夏樾知道此人,但是没有来往。 夏樾皱眉道:“你是如何知道此事?” 施明熙得意洋洋道:“至于我是如何知道此事,夏大人就不必深究了。我知道的事情多了,不好一一细说。” 谢止当时也说过,施明熙有铺天盖地的关系网,果然名不虚传。 各人有各人的门路,夏樾也是懂规矩的,便不再问了。 人家告诉你,这是看在谢止的朋友情分上。你若是追根究底,就有点不懂事了,以后若是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人家可就不说了。 夏樾想想,问施明熙:“我若是去五子岭查这事情,对施公子可有影响?” 这若是只有你才知道的秘密,那我一查,别人可就知道是你告的密了。 施明熙对夏樾如此懂事表示非常欣慰。 第539章 五子岭万人坑 “没有影响。”施明熙大气道:“夏大人尽管放手查,我这里的消息,能说出来的,便不怕人知道。” 端的是一个豪爽大气,气象万千。 施明熙这么一说,众人就放心了。 说起这五子岭,离京城也不太远,但这地方确实十分重要,是一个交通要塞,因此当年才会不惜挖山开路。 施明熙所说的官员是当地府尹,叫做燕俊人,名声不错,夏樾也听过一些,是个挺能干的,公正严明。 夏樾让王统刘沙看好叶彩唐,自己进了一趟宫,出来后,便决定去一趟五子岭。 施明熙虽然消息灵通,但也没办法具体说出三年前发现骸骨的数量和原因,不过是给了一个方向,具体的还是要夏樾去查。 夏樾当下便带着人出发了,也不用特意做准备,一路都有驿站,吃喝换马,都有人安排的妥妥当当。 作为夏樾的小尾巴,叶彩唐也跟着去了,可惜这一趟谢止去不了,谢止身上的伤至少要休息十天半个月,不但不能干活儿,还需要人伺候。 夏府里丫头小厮都不少,伺候谢止本来是绰绰有余的,但是他躺着的时候非常无聊,邰清华这次也帮不上忙,就每天早上去厨房找林婶做了好吃的,然后端着过来找谢止。 一边陪他聊天,一边陪着吃吃喝喝。 这十来天的伤养下来,估计两个人都要胖不少。 海望天收了倪家的钱,这两天在倪家老宅里做法事,偶尔回来去看心爱的小徒弟,还没走到屋子里,就听见他和邰清华说说笑笑的声音。 “嗯,不错,心情好,才恢复的快。”于是海望天心情愉悦的摸了摸胡子,转身出去了:“让年轻人去陪年轻人吧,我这种老人家,赚钱就好。” 倒是沈星瑶担心夏樾在外面人手不够,会不会要查案的时候,就顾不上叶彩唐,因此拜托了黄泉帮忙,跟着跑一趟。 黄泉对自己代替了谢止打杂的地位这事情表示十分无奈,但是沈星瑶求助,也不会不答应,便自备了马匹和干粮,跟着一起出发了。 这一趟没有时间游山玩水,白天赶路晚上休息,好在叶彩唐现在对骑马已经驾轻就熟,虽然有点累,但是也跟得上。 当然大家不知道,晚上她还有私人按摩服务可以缓解疲劳。 夏樾不知何时竟然偷偷摸摸的跟谢止学了一点推拿之术,用上一点内力,每天晚上真是让叶彩唐舒服的昏昏欲睡,全身舒爽。 第二天起来,又是一个新人。 很快就到了五子岭,二话不说直奔县衙而去。 燕俊人看见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夏樾,实在是有点懵。 他和夏樾没见过,互相不认识,但是听了夏樾自报家门,又看了六扇门的令牌之后,也不敢怀疑,连忙将人请进去。 应该不是冒充的,看起来不像。 夏樾在外面带着王统刘沙一行十来人,还是颇有些杀气腾腾,威风凛凛的架势的。像是朝廷的精英。 看夏樾一行风尘仆仆的样子,燕俊人连忙吩咐手下端茶倒水,准备客房,想着有天大的事情,也要先把这一群爷伺候好了再说。 看起来这位夏大人的表情有点严肃,燕俊人心里有点忐忑,感觉似乎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在夏樾喝了一杯水这短短的时间里,燕俊人把自己这几年干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燕俊人这府尹吧,怎么说呢,大的贪污受贿违纪违法的事情绝对没干过,但是小的以权谋私,肯定多少是有的,一时间他有点摸不准,到底是哪一件事情,值得京城六扇门总捕千里迢迢前来问罪。 夏樾喝完水,便道:“燕大人,我这次来,是有一桩三年前的事情,要问一问。” 一听三年前,燕俊人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看见燕俊人脸色微变,夏樾便知道果然有事儿。 燕俊人强作镇定道:“夏大人,您请说。” 夏樾道:“听说三年前,五子岭修建官道,从山中挖出数具骸骨?” 来了,来了,还是来了,燕俊人心里一个声音在说,果然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瞒不住。 燕俊人的表情有些苦涩道:“夏大人,您是从何处知道此事?” 夏樾冷着脸道:“我从何处得知,你就不用问了,你如此说,那就是确有此事了?” 燕俊人承认的很爽快,不是因为他就这么点心理素质,而是他明白这种事情是夏樾编不出来的,朝廷派出了三品官员亲自来查,就是已经有了相当确凿的消息。 先承认了,态度好一些,还能找找理由。 要是死活都不承认,到时候再被查实,可就连最后一个求情的机会都没有了。 “是。”燕俊人咬咬牙道:“确有此事。” 夏樾道:“为何隐瞒不报?” 燕俊人道:“请大人听下官解释,确实是有原因的。” 夏樾点头:“说。” 燕俊人道:“当时修建官道,工期紧张,日夜施工。有一日,两个差役从正在挖掘的山坡中挖出一具骸骨。其实开始大家也没当回事,毕竟是荒山山坡,那骸骨又一看就不知道多少年的了,皮肉都化作尘土,只留下了被野兽啃食过的骸骨,便想着可能是在山中迷路的人遇到了野兽吧。” “可是这两具骸骨出土后,就那一天时间,陆陆续续在附近又挖出足足五十三具之多,全都是类似的骸骨,这一下就有些怕人了。” 这个时候,就应该立刻停工上报了。 这里又不是万人坑,又不是古战场,又不是乱葬岗,怎么能死这么多人。 燕俊人压低声音:“下官本是要立刻上报的,但是此时有一位风水先生路过,那位先生您不知听过没有,叫做海望天,是风水界的泰山北斗。” 众人都愣住了。 夏樾顿了顿,道:“那位海先生,长得什么样子?” 燕俊人便形容了一下。 这一形容,大家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这是哪一个海望天,反正不是京城那一个,完全不搭边。 第540章 名师出高徒 燕俊人感觉夏樾的表情稍微有点松弛,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希望,连忙道:“那位海先生说,这些骸骨,是多年前牺牲的壮士。” “为什么牺牲?” “一种山中的邪兽。”燕俊人说:“这种邪兽吃人,将人肉全部吃掉之后,还会将骨头啃得一块一块。它们藏在山中,捕猎不到,给来往百姓带来了许多麻烦。后来,有人为了除去这些神兽,就在山中布阵,牺牲了许多人,这才将邪兽制服。那些牺牲的人便埋在山中,用他们的杀气来镇守五子岭,镇压其他的邪兽让他们不敢出山害人。” 燕俊人说的很认真,但是众人听着只想说,你是不是鬼怪志异看多了,这种事情你也信? 我们还是海望天关门弟子的好兄弟呢,哪怕是海望天本人来说出这一套说辞,他们也不信啊。 众人这么想,夏樾就说了。 “燕大人,这些话你信了?” “由不得不信啊。”燕俊人说:“夏大人,您一定不知道海先生是多么厉害的人,他说的话,就没有不准的。” 这一点点大家都知道,准不准另说,反正开价那叫一个高,就冲他开的价格,谁敢说一句不厉害。 燕俊人本身对此风水妖邪之说就十分信任,家中常年供着各种菩萨观音,对海望天更是听闻已久无缘拜会,因此那一见犹如天人,自然言听计从。 燕俊人慎重道:“夏大人,下官相信海先生,并非只是听了传闻。是有真凭实据的。” 风水玄幻如此神奇的东西,竟然还有真凭实据,众人都挺奇怪。 燕俊人道:“下官小时候,家境贫寒,差一点便衣食无继,有此一位风水先生路过,看我们家可怜,便给指点了一番,说是我爷爷的坟墓风水位置不好,他教我们如何如何,那位先生走后,果然,我们家就彻底转了运,从此顺风顺水,一路亨通。” 夏樾奇道:“难道就是海先生年轻的时候?” “不,不是,那人是海先生的弟子。”燕俊人说:“因为我们家贫寒,他并未收取银两,不过闲聊时得知,他说自己的师父叫海望天,那才是风水第一人,如此如此那般厉害,犹如天人。” 燕俊人说起海望天,眼中全是崇拜之色,要是这会儿海望天出现在他面前,他肯定能毫不犹豫的跪下磕几个。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 看着燕俊人激动向往的模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方面,大家觉得名师出高徒,给燕俊人家改运的人这么厉害,应该真的是海望天的徒弟,不会有错。毕竟他也没收钱,又是做好事,完全没有必要冒名顶替。 另一方面,大家又有点不信。毕竟海望天怎么可能教出不收钱的徒弟,这完全和师门宗旨背道而驰啊。 难道年轻时候的海望天竟然是一个义薄云天的人物,那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变得如此金钱世俗呢?养孩子太费钱吗? 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燕俊人在三年前看见的那个海望天,并非真正的海望天。 夏樾毫不客气的告诉了燕俊人。 “你遇见的那个海望天,是有人假冒的。” “啊?”燕俊人惊呆了:“这怎么可能?” 夏樾道:“是的,因为我认识海望天,他就在京城。” 燕俊人不敢质疑夏樾,但是左思右想,还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夏樾先不追究燕俊人之前的这事情,毕竟不太好评价,只是道:“那些骸骨现在在什么地方?” “就埋在山里。”燕俊人道:“当时海先生给做了一场法事,将起出的所有骸骨都埋了进去,并嘱咐我不可对外宣传,这些妖兽常年在五子岭,有些已经混入人群,若是无人认识便像人一样生活,一旦被说破,就会变身妖物,啃食活人。” 夏樾觉得吧,燕俊人不一定要被惩罚追究什么,但是这个官,也确实不适合再当了。 三年前是挖出骸骨,别人说两句他就信了。 下一次若是要活人祭祀呢,你都不能相信他会相信什么。 夏樾先不说这个,让燕俊人带他去那一片埋着骸骨的地方。 顺着官道一直走,燕俊人将众人带到了一片山坡。 “就在此处。”燕俊人的神情还十分忐忑,显然依然觉得海望天是真的,如果这一片骸骨被挖出来,惊动了妖兽吃人可怎么办? 但是夏樾立刻就命令挖。 燕俊人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只好吩咐手下开始挖。 山坡上都是泥土地,没有什么岩石,挖起来倒是也容易,很快,一具具的骸骨便被挖了出来。 皮肉都已经化干净了,只剩下零零碎碎的各处骨头,满地都是。 叶彩唐这一次连拼都懒得拼了,这五十来具骸骨,都是成年人,骸骨没有明显差异,得拼上好几天啊。而且就也只能保证拼出一具一具的,并不能保证每个人每个人是独立分开的。 除非能检测DNA,要不然的话,再厉害的仵作,也不可能将五十几具凌乱的骸骨区分出来,只要把头骨都放在一起,点一下数字,就知道到底有多少个人了。 至于身体,有头肯定是个人,这世上没有那么多连体人,就不必计较太多了。 就这,叶彩唐也忙了大半天,没有疏漏,所有的肋骨都检查过了,这些人果然和倪善一样,骨头上都有明显的被腐蚀的痕迹。 也就是说,他们可能和倪善的死因是相同的。 这些人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被埋在山中。而倪善又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可以抽身离开,回了京城,却依旧没有逃脱? 他们检查骸骨的时候,燕俊人就在一旁瑟瑟发抖,看的夏樾十分厌恶,又不好直接打一顿。 夏樾耐着性子道:“我记得,燕大人任五子岭府尹,已有十六年了吧。” 来之前,对五子岭的资料夏樾自然是要查的,燕俊人的履历,也是要看的。 “是。”燕俊人道:“下官在此,确实已经有十六年了。” 第541章 将在外 其实叶彩唐有些唏嘘。 别看京城里好像有许多官员年纪轻轻,但其实那种是少数,比如夏樾这种,天时地利人和,是少数的少数,大部分的人都是老老实实熬履历的。 在某一个位置上一坐七八年,十几二十年,一把年纪还是七品八品小官,这都太正常不过了。 想升官,不单单自己要有本事,有人赏识,还得上面有空缺的位置,缺一不可。 夏樾道:“你在任这十六年,五子岭可发生过什么大型的人员伤亡事件?” 比如说,一次性死了五十来个人? 燕俊人连连摇头,简直是要用身家性命来发誓。 “没有,绝对没有。”燕俊人说:“下官在五子岭这些年,不敢说风平浪静,案子肯定是有的,但都是些寻常案子,哪里能一下死五十几人。若是这么多人,怎么敢隐瞒,那一定是要上报朝廷的。” 别管怎么死的,那都是一个非常恐怖的大案子了。 夏樾也觉得燕俊人应该不敢隐瞒这么严重的命案,或者重大事故。而且一次死那么多人,这事情不好瞒得的,不可能只有燕俊人一个人知道,只要稍作盘查,就要露馅。 所以三年前从山中挖出的骸骨,根本就不知道哪里来的。可能并非是五子岭的人。 叶彩唐终于从白骨堆中直起身来。 夏樾看她过来,便问:“如何,有什么发现?” “有几点。”叶彩唐道:“这里有五十三具骸骨,这些骸骨全部是成年男性。” “没有女性?” “没有,全部是成年男性。”叶彩唐道:“死因便是之前说的,但是,这些骸骨还有一个特色,这里的五十三个人,大部分身上曾经有过骨折现象,有些还不止一处,从骨折处的愈合情况看,是成年后骨折的。” 叶彩唐手里非常顺手的拿着一根腿骨,指给众人看,众人确实也能看出骨头上有不一样的痕迹,但是什么成年后骨折愈合的,幼年时骨折愈合的,哪里能分得清。 相信她就完事儿了。 只问结果,别问为什么。 叶彩唐接着道:“这些男性,关节磨损的很厉害,可见应该是做重体力活儿的,牙齿的磨损也很厉害,也就是说饮食不精细,吃的也不好。” 这两者是对的上的。 能吃的精细尊贵的人,根本就不会去干重体力活儿。相反只有底层的老百姓,以出卖劳动力为生的,才会活儿重却吃的差。 多劳多得,这只是一种说法,只能用于同等环境的比较。 叶彩唐这一说,众人都觉得很奇怪。 夏樾道:“是否能看出,这些骸骨有多少年了?” 这一问还真把叶彩唐问住了,她皱眉道:“以我的经验看,估计在十年左右吧,这个不能确定,因为这些骸骨死亡的时候,接触到了一种我们现在还不了解的药物,这种药物有腐蚀的作用,所以可能会对尸体白骨化的速度造成影响。” 王统不由道:“这种药不是只影响了心肺处的骨头吗,还有那么多胳膊啊,腿上的骨头呢,那些地方是不是好鉴别一些。” 叶彩唐摇了摇头。 “不是不行,但是一种毒药进入身体,无论是进入血液还是进入肠胃都会被身体的所有部分吸收,不存在说胃里有心肺血液里有,胳膊腿没有的现象。只是多少的问题罢了。” 所以一定有影响,全身都有影响,只是影响多影响少。 胸腹处的骨头影响非常明显,已经被腐蚀的像是被小兽啃咬。但是旁的地方,未必就一点没有影响。 但是影响多少呢,不知道,所以叶彩唐也没办法。 叶彩唐想了想补充道:“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他们是差不多同一时间死的。不是一个一个,断断续续的,他们的白骨化程度差不多,个体化差异小。” 那一点点差异,大概是有些人缺钙,有些人不缺钙。 夏樾沉吟着。 虽然时间不可定,但是人可以确定。 五十三个成年男性,这集合在一起,几乎是一支队伍了,这样的一只队伍,不是说民间不容易召集,而是说如果民间有一只这样的五十人组合,他们一定来自每一个家庭,全部失踪了,一定会有人知道。 只有一个地方是可以悄然无声的失踪五十人,而这件事情可以过去的。 夏樾道:“燕大人,五子岭附近,可有军队?” 叶彩唐一听顿时竖起了耳朵,这可厉害了啊。 大梁兵强马壮,许多地方都有军队,操练驻守,一旦有什么情况可以快速前往。 楚时景就是一处驻军将领,他家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查出个头绪。 再少的军队至少也有几千人,而报到朝廷的人数和真实的人数,是不可能完全一样的。 有时候多一些,有时少一些,这都很正常。朝廷也不会这么刻板,军中时刻有人来有人走,大差不差就行。 五十人,绝对可以挤出来,不留任何痕迹。 燕俊人道:“有的,就在五子岭城外五十里,有赤焰军驻守。” 夏樾开始在江州城,后来来了京城便在六扇门,从没去过军中,只能说知道,完全不熟悉。 赤焰军他听说过,知道赤焰军首领是京城中的钟家,赤焰军的主帅叫做钟正业,但是只在朝中见过两面,见面拱手寒暄,并无其他交往。 事情牵扯到军队,就有点复杂了,钟正业的官职也不比夏樾小,不是不能查,查还是要查的,但是要讲究方式方法了。 要是就这么贸然带着十来个人过去,说你是不是有问题,说不定人家将军脾气暴躁一生气,连人带马给你扣了。 那可是几千人的队伍,你就算是武功再好,那也是抓瞎。 夏樾当下就命人将骸骨全部收殓,一并带回五子岭府衙。 叶彩唐见夏樾好像有点为难,悄悄问王统:“军队肯定不好查吧。” 王统点头:“是啊,虽然大人得了皇上口谕,是可以彻查一切可疑人事的。但是军中不一样,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啊。” 第542章 失踪的队伍 回了五子岭衙门,众人聚在一起商议。 这事情是一定要办的,但是用什么办法办,不能事情没办成,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之前来的时候,也考虑过各种可能,但是确实没想到会有军队的人掺和进来。 黄泉在一旁懒洋洋的,反正他就是个摆设,你要钱就给钱,你要打就出人,你要跑,我就先跑了。 毕竟他虽然对京城里很熟悉,但是从来没有和军队打交道的经验。 众人一起看向夏樾,其实我们都是摆设,还是听你老人家的。 夏樾道:“这事情不能越过钟正业去,如果和他有关系也就罢了,若是和他无关,后来就不好相见了。” 同朝为官,夏樾和钟正业虽然见的不多,但总也不能把关系搞僵,更不应该为了这种事情搞僵。 夏樾是会权衡这一点的,要不然得话,在六扇门几年,还不把一个京城的人都给得罪完了? 就算皇帝挺他,也不能这么得罪。得罪的太多之后,皇帝都不好说话了。 于是商议之后,夏樾决定开门见山去找钟正业。 先试探一下,若是无关,那最好,一起查。赤焰军算是本地最大的势力,无论查什么,有赤焰军出手都要省时省力。 若是觉得此事和赤焰军有牵扯,那也不能轻举妄动,得先派人回京,将此事禀告皇帝才行。 军队中有猫腻,这是大事,夏樾也不能轻易做主。 众人商议的时候,是背着燕俊人的,都是五子岭附近,谁知道燕俊人是站在哪一边的。而且这是他的地盘,周围都是他的人,哪怕他偷偷摸摸去通报消息,你也拦不住。 夏樾也是艺高人胆大,第二天就带着人去了赤焰军。 叶彩唐没有去,军中一般不让带女子,夏樾和钟正业不熟悉,不必开始就表现的与众不同。 夏樾将叶彩唐交给黄泉,再给派了两个人跟着,让他们不用在五子岭衙门里等,随便去外面逛逛。 黄泉明白,表示:“你放心吧。” 夏樾并不是真的想让他们四处转转,而是敌友不明,留在府衙里并不安全,倒不如表示要四处转转,人在外面流动中,有什么情况可以第一时间察觉。 还好他们多心了。 燕俊人对他们要出去转转表示非常欢迎,介绍了五子岭的几个景点,并且表示自己可以全程提供三陪服务,务必请夏大人放心去谈公事,他一定会伺候好几位。 黄泉谢绝了燕俊人的好意,表示自己就喜欢自由自在,自己带着叶彩唐出门了。 他们也没有去什么景点,而是朝着赤焰军的方向去了。 可不是真的去游山玩水,而是给夏樾里应外合去了,如果钟正业真的居心不轨,只要在里面发出信号,外面就能立刻做出反应。 黄泉也不是空手来的,带了一包东西。 叶彩唐很奇怪:“这是什么?” 黄泉冷冷一笑,拿出一块像是香皂的东西,带着大家往上风口去。 “这可是好东西,贵着呢。”黄泉道:“这东西只要点着,毒烟就能顺着风进入军营,闻着就倒,倒下就软,一软一片。” 叶彩唐十分佩服,竟然有如此玩意儿。 夏樾进了赤焰军后,钟正业就带人迎了上来,好一阵寒暄。 随后进入正题。 夏樾一点隐瞒也没有,在钟正业面前表现的非常敞亮,完全没有一点怀疑他的意思。 钟正业认真听完之后,露出了非常凝重的表情。 然后,钟正业将身边的人都给赶了出去。 似乎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说。 夏樾不由的跟着屏息静气。 钟正业又一次跟夏樾强调:“夏大人,您确定,是五十三人?” “是。”夏樾道:“只多不少,因为我们从现场挖出的骸骨就是五十三具,但不能确定是否全在这里,有无缺漏。” 看钟正业那样子,这事情他定知道一些内情。 果然,钟正业压低声音道:“十年前,赤焰军曾经有一小队人马出去执行任务,然后失踪了。我陆续派出多人找寻,但是这些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样,从此没有一点消息。” 万万没料到钟正业竟然抛出如此炸裂一个消息,夏樾也很意外。 “钟将军,这些人是去执行什么任务的?” “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任务,是军营前的河飘来两具异样的尸体,死因可怖,我担心有什么疫病,因此派人兵分几路,四下查看。这一队人马,进入了上游的峡谷,然后就消失了。” 钟正业对此事记的清清楚楚,虽然过去十年,但是犹如昨天,想来这事情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在和平年代,一个小队五十来人团灭,这对一个军营首领来说,简直不可接受的耻辱。 夏樾和钟正业一起陷入了沉默。 半晌,夏樾道:“钟将军,你可还记得从上游飘下来的死尸,是什么死状?” 钟正业记得。 “表面看着还正常,但是内脏已经腐烂了。当时我害怕有什么疫病,因此赶紧叫人将尸体焚烧,深埋。” 钟正业是靠谱的,这事情做的没毛病。 天灾人祸,特别是在天热的时候,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就是因为死亡的尸体过多,来不及及时处理,这才会让活着的人染上疾病,然后再一个传给一个。 如果这些尸体能够及时处理,高温销毁深埋,就能扼制病毒。 然后就是寻找源头,可是一直找了几个月,也没有找到源头,不但没有找到源头,反而丢了一队士兵。 钟正业严肃道:“这些年我时常想这事情,百思不得其解,如今这些骸骨却从五子岭被挖了出来,而且都身中剧毒,夏大人,此时十分诡异,一定要查个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敢对我赤焰军下手。” 这简直是面子问题,名誉问题,是钟正业的一块心病。 夏樾自然是要查清楚的,如今钟正业这么配合,他很欣慰。 平心而论,他不愿意凶手是钟正业,那就真的太麻烦了。 第543章 心脏 两人正商议着,尸体从上游来,人在峡谷方向消失,一切的源头还是峡谷,要再进去查一查。 突然,外面有人闯了进来。 闯进来的是钟正业身边的一个副将,叫做常亳。 钟正业十分不满,沉着脸道:“为何不通报就闯进来,常亳,你越来越没规矩了。” 常亳一愣,这才发现帐篷里还有旁人,还是京城来的大人。 他连忙跪下道:“将军息怒,属下有急事禀告。” 夏樾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如果他在六扇门里跟那几个人说,你们越来越没规矩了……算了,还是不想了,说了也没人搭理他。 钟正业严肃道:“说。”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今天真是在夏樾面前丢人了。 常亳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夏樾。 钟正业道:“夏大人是陛下派来的人,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瞧瞧这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 常亳立刻道:“是,大人,有人被害了。” 钟正业一下子站了起来。 “谁?” “是聂副将。” 聂英悟,也是钟正业手下一名副将,今日原本到了训练的时候,士兵已经在演武场集结好了,只等他来带队操练。 可是一等不来,二等不来,大家都有点嘀咕。 赤焰军军纪森严,虽然有些年未有战争,可是训练从未落下,又是大白天,难道还敢在军中饮酒宿醉,睡到现在还没起。 众人觉得不对劲,莫非是不舒服病了?于是立刻派人去他帐篷中找。 到了副将这个位置,是有自己的帐篷的。 去找的人很快就发现聂英悟躺在自己的床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已经断气。 军中死人,还显然是被杀害的,这还得了,常亳立刻来禀告钟正业。 钟正业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只觉得也不知道是自己倒霉,还是夏樾身带霉运,赤焰军还从未有过光天化日副将被杀的事情,怎么夏樾一来,就有了呢? 要不是夏樾从进军营就在他眼皮底下,他恨不得都要怀疑这事情是夏樾干得了。 当然夏樾也没有任何动机,这种怀疑单纯只是钟正业起了不甘的心思罢了。 刚才要是瞒着也就瞒着了,可是光明磊落的话都说了,就不好再藏着掖着了。 夏樾立刻跟着钟正业去看了被害死的副将聂英悟。 聂英悟躺在自己的帐篷里,帐篷里没有搏斗过的痕迹,他闭着眼睛静静的躺着,好像还死的挺安详。 一刀毙命,凶手一定是个对杀戮非常熟悉的人,知道哪里是致命的,什么样的力道,让人无法挣扎,甚至可能一声都哼不出来,直接毙命。 普通人就算是想杀人,也做不到这一步。 很显然,凶手就是军营中的人。 一时间,整个军营的气氛都沉重了起来。 在活着的人中,有一个凶手。 钟正业吩咐手下:“去五子岭衙门找仵作过来。” 他竟然是这么守规矩的人。 夏樾道:“不必那么麻烦。” 军营离五子岭衙门还远着呢,一来一回的,太耽误时间。 不就是要仵作吗,我别的没有,仵作不缺。 钟正业不解道:“夏大人,这是何意?” 夏樾于是道:“我这一趟来,带了仵作。” 钟正业从心里只觉得莫名其妙,谁出门会带仵作啊,难道你预计会有人死? 但是话不能这么问,他只能问:“夏大人真有先见之明,那仵作何在?” 看夏樾身边带来的几个人,都是侍卫模样,也不像是仵作啊。 夏樾道:“仵作是个女子,无故不方便进军营,因此在外等候。” 钟正业和所有其他第一次知道六扇门的仵作是个姑娘的人一样,都很意外,但是还没来得及表示自己的震惊,夏樾便吩咐王统:“去找叶仵作过来看一下。” 叶仵作正在离军营不远处的上风口,随时随地等候召唤,来一个风吹万里流毒无穷。 王统发出信号,召唤仵作。 这是一个安全信号,很快叶彩唐来到军营。 军营已经八百年没有女子进来过了,众士兵都对叶彩唐的到来表示了极大的好奇,但是军纪森严不敢多言,只是暗搓搓的看着。 叶彩唐目不斜视,到了死者的帐篷。 死者已经从帐篷里被抬了出来,放在了外面的草地上。 “叶仵作。”夏樾正色道:“过来看一下。” 叶彩唐走了过去,带着随身的工具箱。 众人围成一团,看着一个斯斯文文的姑娘,从腰包里摸出一副奇怪的手套戴上,然后就对着尸体下手了。 略检查了一下,叶彩唐道:“尸体柔软,还没有出现尸僵。没有尸斑,尸体死亡时间在半个时辰以内。” “是,是刚死的。”一旁有个士兵道:“集合之前,我还看见了聂副将,没有什么异样。” 钟正业道:“然后呢?” 士兵道:“然后就是训练时间,聂副将进了帐篷,我猜他是换衣服或者什么的,我们便在演武场集合,可是一直没等来人。” 军营中始终是有人巡逻的,如果看见外人,或者鬼鬼祟祟的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抓起来。 但凶手如果是自己人,那就不好防备了。 叶彩唐蹲在尸体边,检查死者。 “心口中刀,一刀毙命。”叶彩唐道:“这一刀非常准,一点犹豫都没有,刺进拔出,一眨眼的事情……” 伤口血肉模糊,叶彩唐的手也血肉模糊,这都是做习惯的事情。 “凶器是一把比较窄的匕首,非常锋利……” 叶彩唐一边检查,一边通报情况,但是众人听着没有什么反应,因为说的都是些一目了然的事情。 突然,叶彩唐咦了一声。 她似乎看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叫人拿了清水,将死者的伤口清理了一下,又确认了一下,才说:“死者,与人不同。” 钟正业忙道:“如何不同?” 叶彩唐道:“死者的心脏和正常人相比,有一点偏差。” 这一下众人都奇怪了,竟然有这种事情。 叶彩唐笃定道:“不错,大人你看看,死者的心脏在这个位置,比大部分人是要偏左一些的 第544章 致命的伤来自亲密 叶彩唐如此笃定一说,众人第一个反应都是看向夏樾。 人是你带来的人,是个姑娘家我们就且不说,但这年纪如此年轻,你要说她是个经验非常丰富的仵作,确实没有什么说服力。 但是夏樾一点儿质疑的表情都没有。 我的人,我当然绝对相信。 叶彩唐也无所谓,不信任的眼光她见多了,太正常。 “你们若是怀疑我的话,对比一下好了。”叶彩唐道。 但是,这要怎么对比? 心脏在哪里,谁都可以摸的到,大范围是不会错的。死者的心脏也没有长到肚子上,偏差的那么离谱。 但是,小范围的偏差,不到半个指节,就需要特别专业的人了。 不然的话,手按在心口,觉得不就是这儿吗,这儿和这儿,也没有区别啊。 当下钟正业喊来了随军大夫。 随军大夫一看就有经验,白花花的胡子写着经验丰富四个字。 看的叶彩唐摸了摸下巴。 哎,可是我也不会长胡子啊,要不然以后出来,让邰清华给脸上贴几条皱纹,不知道能不能让人觉得我经验丰富。 大夫还是大夫,很快检查了一下,确定了叶彩唐的结论。 “聂副将的心脏,确实和常人有些许不同,略偏一些。但不影响什么,若非仔细检查,也察觉不了。” 比如大夫,聂英悟在军中数年,自然受过伤,但是就这,大夫也不知道这个事情。一般的诊疗也不会去听心脏的位置。 叶彩唐道:“所以凶手一定是和死者非常熟悉的人,才会知道死者的这个特点,其实要我说他大意了。” 钟正业脱口而出:“怎么说?” “这不就暴露了他的身份了吗?”叶彩唐道:“不如抹脖子,又快又利落,还不用暴露自己和死者的关系。” 钟正业想想,点头。 然后目光缓缓的往周围的人身上看去。 顿时,有几个人浑身一抖。 钟正业报了几个名字。 显然这都是平时和聂英悟关系好的人,包括常亳在内。 常亳的脸色也是最难看的一个,看的出有很多话要说。 常亳和聂英悟都是副将,两人几乎是前后脚进入军营,来的时候年纪都小,在军中两人十几年的相处,从新兵,一起成为副将,虽然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厮杀,但是剿匪剿山贼什么的事情还是有的,也算是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 和聂英悟关系好的几人差不多都是如此,当然也有进军营时间不长的,但都觉得自己和他是好兄弟,可现在好兄弟被怀疑成了凶手,简直是奇耻大辱。 还是钟正业冷静,吩咐带下去,分开关押。 “将军。”被带走的时候,常亳忍不住道:“您真的怀疑我们吗?” 钟正业平和道:“你们都是我军中得力战将,都是跟着我过命的兄弟,你们谁我都不怀疑。但是现在确实有人被害,也必须要查出凶手,难道你们和聂英悟兄弟一场,要看着他死的不明不白,闭不上眼吗?” 这番话一说,谁都不好说什么了。 钟正业又道:“这位叶仵作说的对,凶手一定是对聂英悟非常熟悉的人,你可以保证自己不是凶手,能保证别人吗?” 真的不能。 被点出来的一起有七个人,都是大家公认和聂英悟关系好的。 七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心里已经种下了怀疑的种子,除了自己,谁也不敢给谁担保,而且这种情况下,是越看越怀疑,越看越觉得对方像凶手的。 最初一瞬间的义气上头之后,不仅这七个人会开始拼命的回忆对方有什么疑点,而且军营里其他的将士,也会开始想。 军营虽然很大人也很多,但这一个集体,就算一定身份的人有自己单独的帐篷,但帐篷是没有锁的,也不隔音,真在里面做点什么私密的事情,也非常容易被发现。 和谁杀了聂英悟同样重要的是,为什么要杀聂英悟。 夏樾又和钟正业坐在了帐篷里。 钟正业不是傻子,也不装傻,开门见山道:“聂英悟此时被害,我觉得和夏大人在五子岭掘出尸骸一事,可能有关联。” 那有这么巧的事情。 军营中平安多年,这边有了当年五十余人失踪的线索,立刻就有人被杀,让人只能想到杀人灭口这四个字。 聂英悟知道什么。 而军中,还有同样知道内情的人。 钟正业心情很沉重。 “那可是十年前的事情。”钟正业说:“也就是说,有人在我军中潜伏了整整十年,就在我眼皮下,我却全然不知。” 对一个主帅将领来说,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一个奸细,可能还不止一个,在自己军中隐藏十年,如鱼得水,他若是想做点什么,岂不是被害死都不明不白。 夏樾想安慰钟正业两句,但是发现不太好安慰,确实很糟心。 要是六扇门有十个八个被害死,一直找不到凶手,十年后告诉他,凶手就在身边,而且已经成了自己的左右手,非常重用的亲信,他也会怀疑人生的。 想着,夏樾条件反射看了刘沙王统一眼。 幸亏两人不能读心,没有看出夏樾的心思,还以为少爷想要问问他们是否有什么想法呢。 于是两人摇头,暂时尚无想法,然后用清澈而天真的目光看向夏樾。 夏樾淡定收回目光。 嗯,我的人和钟正业的人不一样,我的人是不会有问题的。 眼见着天色已黑,钟正业叹了口气说:“夏大人今日就在我军营中住下吧,我此时心绪有些乱,等我理理,我们明日再说。” 从赤焰军军营回五子岭也还挺远的,没有必要来回的跑了,夏樾欣然答应。 钟正业便吩咐手下去给夏樾安排休息的地方。 夏樾道:“叶仵作不必单独安排帐篷,和我一间即可。” 钟正业很意外:“啊?这……” 不是太合适吧,我们这是军营啊。 钟正业觉得夏樾看起来一身正气的样子,也不像是个和手下不清不楚的轻薄人物啊。 第545章 军营半日游 所幸夏樾已经解释习惯了。 “叶仵作是我未婚妻,我们虽未成婚住在一起确实不妥,但是出门在外,她胆小一个人住害怕,也就顾不得许多。麻烦将军让人在帐中安置两张床即可。” 钟正业听夏樾这一解释,一时恍然大悟难怪你要带一个仵作出门,原来是未婚妻。 一时又很奇怪,堂堂三品竟然和一个女仵作定了婚,就不说门当户对,这也差别太大了,你爹……老夏大人,是怎么同意的啊。 这些都纠结完了,钟正业有些牙酸。 看来夏樾对他的仵作是真爱啊,要不然的话,谁会用胆小害怕来形容一个仵作? 看看刚才她在血肉模糊的尸体上又是这样又是那样的样子,是怎么跟胆小害怕四个字联系在一起的,真是爱情是盲目的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钟正业也不会那么不懂人情世故,在夏樾的面前对他的未婚妻评头论足,当下让人准备地方给大家休息。 军中吃喝都很简单,肉是有的,酒没有。除非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不然不许喝酒,钟正业以身作则,也滴酒不沾。 吃完饭,夏樾亲自给打水洗漱,两人一人一张床休息。 钟正业的人贴心,想的周到,中间还给放了个屏风。 夏樾进去就把屏风给扒拉开了,放那玩意儿干啥呢?看着碍眼。 叶彩唐在床上清醒没睡着的时候,睡姿都是很好看的,用一种睡美人的姿势躺着,盖着被子,两手搭在胸前。 开始夏樾还欣赏了一下,后来就不欣赏了。 因为她一会儿睡着,姿势就优雅不起来了,虽然没有滚来滚去,但是那姿势也非常豪迈。 不过无所谓了,谁还没个睡着的时候呢,叶彩唐本来也不是斯文的姑娘啊。 夏樾翻了个身,朝着叶彩唐的方向侧身躺着。 他看着叶彩唐,叶彩唐看着帐篷顶。 然后夏樾不满意,伸出胳膊拽她袖子,把叶彩唐的胳膊给拽下来。 叶彩唐只好也侧了过来,和他面对面。 这还差不多,夏樾握着叶彩唐的一只手,随手捏来捏去,开口道:“明天我大约要和钟正业去一趟峡谷,你是跟我一起去,还是在军营里等?” 叶彩唐皱眉想了想:“我跟你一起去。” 那峡谷中虽然可能失踪过一队人马,但是后来钟正业派过多人查看,他自己也亲自进入查看过好几回,均平安无事。 可见出事是特定的,平安无事才是常态。 “也好。”夏樾道:“你留在这里我也不放心。” 有一种不放心,叫不在眼皮子底下都不放心,何况军中显然有问题,还不知是谁,还不知有多少,夏樾想来想去,不如跟在自己身边。 叶彩唐应了一声,开始天马行空,想象峡谷中的各种情况。 比如落石,瘴气,野兽,鬼怪…… 想着想着就远了。 不过夏樾想的和她不一样,夏樾捏了一会儿叶彩唐的手,突然撑起身体看着她。 叶彩唐不解:“怎么了?” 夏樾道:“你……不要勉强。” 叶彩唐一时没理解,怎么就勉强了? 夏樾道:“最近还做噩梦吗?” 叶彩唐突然明白过来,夏樾说的是之前他和真正的叶彩唐被困在山中多日的事情,后来她也做过噩梦,梦见自己被困在一片乱石中,怎么也出不去。救不了夏樾也救不了自己。 但是自从和夏樾说开后,就再也没做过这个梦了。 叶彩唐甚至觉得,这是之前真正叶彩唐的魂魄没有完全消散,她心里有这样的执念,就一直被困在执念中。 后来,她和夏樾将这事情说开了,叶彩唐的执念也就消失了,于是她真正的消失了,转世投胎去了吧。 “不做了。”叶彩唐将手在夏樾脸上贴贴,捏捏:“早就不做了,每次梦到自己走到石头堆面前的时候,就有一个英雄从天而将,把我带出去。” 夏樾特别满意,他觉得叶彩唐虽然不会传统意义上的甜言蜜语,柔情蜜意,但是说话特别中听。 这一夜,钟正业彻夜难寐,辗转反侧,完全没想到有人能睡的那么甜蜜。 第二天一早,军营里的士兵就起来操练,喊口号的声音早早地也就将叶彩唐给喊醒了。 她睁开眼,一脸呆滞。 然后游魂一样洗漱,出了帐篷。 夏樾和钟正业商议今日去峡谷的具体事宜,还有审问昨日几个嫌疑人的具体事宜,倒是也开明,见叶彩唐没来过军营十分好奇,让人带她逛逛,当然有王统刘沙陪在身边。 其实军营里真逛也没什么好逛的,但干坐着也是无聊,既然钟正业一番好意,叶彩唐也无所谓走一走。 当然带她看的,只是可以看得,就跟旅游景点似的。 重要观光点是演武场。 叶彩唐觉得钟正业可能是有计划的,毕竟夏樾是皇帝的人,来一趟,回去一定会跟皇帝说点什么。 所以他不至于刻意奉承,但也要展现出潮气蓬勃的一面,免得夏樾回去皇帝一问,他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现在夏樾忙,她和王统刘沙来看也是一样。 是不是杀气腾腾,精神百倍,这是能看出来的。 演武场里,先是方阵演练阵法,然后就是单兵操练。 杀气震天,虎虎生威。 杀,杀,杀! 一位副将带着叶彩唐几人在一旁观看。 这看着看着,就不对劲了。 军中这些年从未有过女子,虽然钟正业是个非常懂礼的人,但是手下这么多人呢,士兵大部分也没啥文化,真的都是粗人,难免就有些嘀咕。 更别提还有昨日被怀疑囚禁的七个人,他们的朋友,手下。 于是叶彩唐就听到了这样的议论。 “这女人,就是她,昨天就是她看了尸体,说常副将可能是杀聂副将的凶手。” 另一个人一听,就道:“放屁,这怎么可能,常副将和聂副将关系那么好,情同兄弟,是谁在血口喷人。” 虽然是小声议论,但是有这种观点的人不少,当然不是只为聂副将一个人打抱不平,其他几个被关押怀疑的,也都有人为之说话。 这矛头, 第546章 六扇门发言人 军营中没有女人,士兵们接触女子的机会也少,在他们心里,女子是软弱的无用的,阴气盛甚至不吉利的。 对于京城来的官员随身带个女眷在身边,他们不会觉得叶彩唐因为是个仵作才会随行,只会认为叶彩唐和夏樾有非一般的关系,所以随行。 多少是有点假公济私在里面的。 当然本来这些想法不会说出来,钟正业都客客气气的,下面的人也不是那么傻,非要冒这个头。 可是叶彩唐开口就将军中一些人定位成了疑似凶手,这就不一样了。 于是说话就不太好听了。 “一个女人做仵作,跟着六扇门出来办案,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本事,靠着什么在六扇门立足呢?” 另一个就压低声音笑道。 “那还能有什么,靠着一张小脸蛋呗。” 这声音虽然刻意压制,但语气却不太尊敬了。 “别说这仵作长得挺好看,那脸蛋,那身段……啧啧,比起妙仙楼里的姑娘……” 话音未落,嗖的一声,一道光点闪过。 那人突然啊了一声大叫起来,然后往后一躲。 一只明晃晃的飞刀,就插在刚才他站着的地方,显然这一刀是手下留情的,要是再往前一分,就要扎在他腿上。 众人都吓了一跳,操练戛然而止。 叶彩唐也吓了一跳,回头看王统。 王统一脸的阴沉。 你窃窃私语就罢了,那声音虽然压着,但是正好我们都能听见,奉命带他们来逛一逛的副将江韬也当做不知,岂不是欺人太甚。 那士兵吓了一跳之后,勃然大怒看向王统:“你干什么?” 王统冷着脸,不理这士兵,却问副将江韬。 “江副将。”王统说:“刚才这几说的话,你可听见了?” 江韬当然听见了,但是他的想法和大家差不多,因此装聋作哑。 只是万万没想到,不在京城不在六扇门的地盘上,六扇门的人竟然还如此强势,竟然直接就出手了。 江韬现在就有点为难了。 他肯定不能服软,说我听见了,都是我军中的人不对。 但是他也不能无理的硬刚,说我都听见了。他们说的就是我想说的,那王统肯定要跟他打起来。 他倒是不怕王统,但是自家将军正在好声好气招待夏樾,他们这边闹闹起来,那就麻烦了。 见江韬不说话,王统又道:“江副将,刚才这几人说话,你可听见了?” 王统毫不客气的指了指刚才说话的几人,一个都别想跑掉。 那几个人被王统一指,特别是刚才差一点被刺中的人,一股怒火涌了上来。 他往前站了一步。 “是我说的。” 王统不搭理他,只问江韬:“江副将,钟将军命你带我们在军营里走走,看看赤焰军的风采,这就是你带我们看的,赤焰军的军容军纪,铁骨铮铮?” 江韬面子上有点过不去,含糊道:“他们都是粗人不会说话,若有得罪,还请不要见怪。他们只是……只是没见过世面,从未见过有女子能做仵作罢了。” “女子做仵作怎么了?”王统不乐意道:“叶仵作经验老道,技术娴熟。为朝廷效力兢兢业业,破了许多要案,还受到过皇上嘉奖。这一趟不辞劳苦千里迢迢前来,是奉命来查案的,不是听谁闲言碎语的。” 在叶彩唐来之前,王统一向都是六扇门的发言人。 对内,甜言蜜语把夏樾拍的舒舒服服,心情舒畅,云里雾里。 对外,骂退一切来犯之敌。 此时也是一样,王统在外冲锋陷阵,要是需要打架,刘沙和其他人再上。 他说话可不留半点情面,我们小叶是六扇门一枝花,岂是你可以污蔑的。 江韬听着王统如此的豪言壮语,把叶彩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难免有些不屑,心道一个女人当仵作,能有那么厉害? 于是江韬用佩服的语气道:“没想到叶仵作年纪轻轻,竟然如此了得。不知能否现场给兄弟们露一手,也让我们开开眼。让兄弟们心服口服?” 这话说的其实没毛病。 这要对方是个男人,比如王统,那就是你既然拽,那就切磋一下的意思。 军队中人,服气的都是真本事,你要是真有本事能让大家服气,无话可说。 但叶彩唐奇道:“我又不是走江湖卖艺的,为什么要在你们面前露一手?我又不做你们老大,为什么要让你们心服口服?你们服不服,关我什么事?” 真是笑话。 大马路上那多人,不服的我都露一手,我下半辈子就不干别的,光露一手了。 江韬一下子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王统差一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叶彩唐就是这么拽的一个姑娘,以前还为了欠的那点银子在大人面前装模作样的做小伏低。后来银子还清了,就暴露出了真面目。 我们大人都没办法,这么还能在你这里受气不成? 大不了随时准备发信号给黄老板。 “还有。”叶彩唐又道:“我以为的粗人,是耿直的人。而不是胡言乱语不干不净,只要用上粗人两个字,就理所当然不能追究,粗人两个字,是挡箭牌吗?要是有人如此说你们家中妻母姐妹,你们也觉得对方是个粗人,一笑而过吗?” 叶彩唐一点儿不怯,对,我说的就是你们几个。 她冷冷看向中间几个士兵。 评价一个姑娘,连妙仙楼都出来了,还不是不干不净,心思龌龊吗?谁会将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和青楼女子相比较? 几个士兵被叶彩唐看的有点抹不下脸来。 其实他们现在如果麻溜儿认个错,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六扇门是来干活儿的,不是找事儿的。但是,面子很重要,六扇门的面子重要,这几个士兵觉得自己的面子也重要。 这时候要是服软认输,他们要是对一个女人服软,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其他兄弟面前。 首当其中,就是刚才那个差一点被刺中的。 他走出了两步,对江韬一拱手。 第547章 责任 “江副将。”士兵道:“刚才是我们兄弟口无遮拦,言语冒犯了叶仵作。不过叶仵作若是不能证明她确有过人的本事,我们兄弟也确实不服。军中向来不让女眷跟随,视为不详,不能因为她是夏大人的女人,就坏了规矩。” 众人纷纷附和。 一副,虽然我们错了,但是我们不服。甚至有一种想要闹到钟正业那里去,给他们打抱不平的感觉。 好像他们不是骂人的,而是被骂的一样。 叶彩唐心道幸亏六扇门的人不这样。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六扇门里同样也是一帮大老爷们,除了厨房里林婶和几个丫头,打杂的婆子之外,全都是男人。 但是六扇门里的人,从她第一天住进去,还只是个欠了大人钱的小仵作开始,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没有人觉得她是女子而轻视,既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阿谀奉承。 就是一种,进了六扇门,就是一家人。男人便是兄弟,女子便是姐妹的感觉,相处的特别舒服。 叶彩唐悄悄对刘沙道:“刘哥,你们真是一群小天使。” 刘沙:“?” 这是什么意思? “特别可爱的意思。”叶彩唐给他做了个花朵的造型:“就是不为了大人,我都要留在六扇门。” 刘沙和其他几人都乐呵呵的,那当然。 夏樾和钟正业正在峡谷的地图前商议,带多少人,带什么人,从哪条路线,进山可能遇到什么,突然听见外面闹哄哄的。 “怎么回事?”钟正业有些不悦。 赤焰军平日都井井有条,怎么夏樾来了就这么多事情,这不是叫人笑话吗? 正要让守卫去查看,已经有人进来了。 “将军。”来人道:“演武场上,将士们和夏大人身边的那位仵作姑娘,有些矛盾,闹起来了。” 两个大人一听,对视一眼,眼中都是疑惑。 于是报信的人就解释了一下。 当然是这样解释的。 军中一向不允许有女眷进去,叶姑娘虽然是仵作也是女子,进入军营,将士们觉得不祥,因此想要将军给一个公道。 这么解释,夏樾虽然不悦,但也没说什么,两人匆匆就去了。 去了之后,就听见叶彩唐正在说话。 叶仵作说话一向一针见血。 “所以,赤焰军这十年八年的,若是打了败仗,有了逃兵,出了命案,招了鬼祟。不是你们软,你们怂,你们乱,你们心思不正。都是因为我来了一趟,是这意思吗?” 江韬脸色发黑,这姑娘手狠,嘴更毒,怎么那么能说?句句见血,还偏句句都在理。 什么吉利不吉利的,这话从叶彩唐口中说出来,就是赤裸裸的推卸责任。 “怎么回事?”钟正业走了过来,将气势汹汹,只是没有正规打起来的两边人隔开。 幸亏大家还有一丝理智,没有真的打起来。 主要是因为叶彩唐毕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真打起来,那也没办法对她动手,要是谁对叶彩唐动了手,那真是无论如何不占理了。 夏樾也大步走了过来,一直走到叶彩唐面前。 “没事吧。”夏樾低声道。 叶彩唐摇了摇头。 只要没动手,她就没事儿。 夏樾看了眼吵吵嚷嚷的众人:“听说,赤焰军的各位兄弟,对六扇门仵作进军营颇有微词。叶仵作是我的人,有什么事情,我担着。 ” 叶彩唐晕乎乎想,瞅瞅这人不同说话就不同,夏樾说话就是文绉绉的,真好听。 夏樾道:“钟将军,我不曾去过军中,对军营里的规矩也确实不懂。若真是如此,十年内赤焰军中,若有败仗逃兵命案鬼祟,我一力承担。” 钟正业瞪一眼江韬。 真是疯了。 你看这下我给架的多高,几千人一只队伍,因为一个姑娘进来一趟,就赖上人家了是吧。生老病死都要人家负责了是么?夏樾怎么承担,就这理由到时候去皇帝面前一说,赤焰军的脸都要丢尽了。 而且叶仵作还是夏樾在征询他的意见之后,这才请进军营中来的。 “你们几个。”钟正业道:“一派胡言,给叶仵作赔礼道歉,每人去领二十军棍。叶仵作是朝廷派来查案的人,岂容你们肆意评论,轻薄污蔑?” 夏樾这是给他面子,如果现在不在赤焰军里,这几个人说不定还剩下半口气。 几人万万没想到钟正业如此严肃偏心,心里都不服气,但是不服气归不服气,军令如山,不敢反抗。 叶彩唐站在夏樾身后,欣然接受了几人的道歉。 一共四人,就是刚才嘴碎的四人。 他们涨红了脸,一抱拳。 “刚才我们胡言乱语,请叶仵作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 叶彩唐淡淡道;“无妨。” 然后四个人就被带走了。 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罢了。 夏樾和钟正业都没放在心上,正事重要,其他的小摩擦,也可以等把峡谷里的事情搞清楚再说。 反正也不能撕破脸,表面上维持住平和就行。 于是众人往帐篷中走,一边走,一边继续刚才的商议,他们打算事不宜迟,这就出发。 安全第一,钟正业带一千人马,分成两队,一队他带,另一队由夏樾指挥,进山后先合在一起,若有变故,分头行动。 叶彩唐也跟着进了帅帐,看了挂着的地图。 这个年代的地图相对来说简单,她看的懂,一边看着,一边听钟正业安排队伍。 正在集结,刚才押着四人去领二十军棍的江韬跑了过来,那样子仓皇之际,就差一点连滚带爬了。 众人只觉得心里一阵不安。 “怎么回事?”钟正业声音有些发紧:“为何如此慌张?” 他虽然见过大风大浪,也觉得今日有些不祥。 江韬道:“又有尸体从河上飘下来了。” 就像是当年飘下来的尸体一样。若非那几具尸体,也不会让五十几人失踪,至今成谜。 钟正业和夏樾毫不犹豫的出了帐篷,快步往外走去。 为了取水方便,营地就在河流边缘,河边有人站岗,此时,已经用一根长长的铁棍, 第548章 我来求个情 三具尸体一字排开,泡的发白肿胀。 穿着的都是普通山中百姓的衣服,都是年轻男人。 众人一起看叶彩唐,不是说你是仵作吗,刚才没机会露一手,现在有了吧。 叶彩唐戴上手套,检查了一下尸体。 口鼻中都有血沫,叶彩唐道:“这几个人都是淹死的。” 此话一出,赤焰军中的人都露出不屑的表情,虽然没说出来,但是大家心里想的肯定是。 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来呢,这几个人是从河里漂过来的,是淹死的还用你说?是个人都知道他们是淹死的啊。 你这不是一句废话吗? 叶彩唐接着说:“手指中有沙粒,是活着的时候被推入水中淹死的。死前有挣扎,所以手指在河底抓过。鼻腔中有粉色血沫,是水进入鼻腔后刺激的液体分泌。” 夏樾道:“这几个人死了多久了。” “三个时辰左右。”叶彩唐道:“也就是今天清晨,刚刚天亮。” 这个时间怎么来的,叶彩唐懒得解释,爱问不问,爱信不信。我是六扇门的仵作,又不是赤焰军的仵作。 夏樾肯定是信的,钟正业有点嘀咕,但是也不好质疑,谁叫军中也没想起来养个仵作呢。 夏樾道:“这条河看起来也不湍急,生长在河边的人多少有些水性,怎么会同时落水溺死?” 此时,江韬道:“夏大人,是这样的,我们眼前这条河虽然平缓,但是上游,也就是在峡谷中,有大大小小数个水潭,有些落差极大,有些十分湍急,水潭中的水全部是进入这条河中的。” 所以他们未必是在河中淹死的,也有可能是在水潭中淹死的。 夏樾点点头,如此说来也有道理。 叶彩唐叫人将三具尸体都运进了帐篷里,仔细检查了一番,出来后跟夏樾说:“三具尸体上都没有撞伤,淤青,他们不是从有落差,河水湍急的水潭里飘过来的。” 不是大大小小的水潭吗,每个水潭 因为位置的不同,自然会各有不同,这些不同,会给死者身上带来不同的特征。 这都是浅显易懂的,赤焰军的人也能听懂。 江韬似乎对这一片水域十分了解,他说:“若说比较平缓的水潭,有好几个,最大的一个在红丝林,那一片有许多红木,会开红色的花,那个花开十分好看,像是蚕吐的丝一样。不过春天开,现在没有花。” “其他的就是一般的,里面黑黝黝的都是水草。” 叶彩唐没有去过上游的峡谷,但是这种山中的水潭都大差不差。 别看河中的水也是峡谷山中水潭的水聚集到一起的,但那是不同的。特别是当每个水潭都有差别的情况下。 比如刚才江韬说的红丝花,丝丝花瓣落在潭中,如果有人落水呛水,这些带着红丝花瓣的水就会随着呛水进入体内。 虽然这些花瓣也会随着水流进入河中,但是会稀释,和在水潭中的密度是不一样的。 其他的水潭也是一样。 叶彩唐道:“大人,我想将解剖尸体。死者如果是被按进水中呛死,肺里一定会有死者被害死的地方的特征。” 水和水的成分不一样,就算现在不能用仪器测出精准的数据,但水潭和河流,还是有区别的,特别是江韬说了,有几个平缓的水潭,里面有非常多的水草。 世上有千万种不同的水草,它们的生活习惯各不相同,峡谷中的和河中的,也未必会相同。甚至同一个峡谷中,向阳的面和背阴的面,潮湿的面和更潮湿的面都不相同。 夏樾已经习惯了,点头。 叶彩唐拎着工具箱,正要让王统或者谢止来帮个忙,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钟将军。”叶彩唐道:“刚才几位兄弟也只是随口一说,现在要被打二十军棍,我也怪过意不去的。我能给说说情吗?” 众人都很诧异。 就叶彩唐刚才的表现来说,可不是一个好说话,会息事宁人的主,要不然刚才剑拔弩张的时候,她也没说一句服软的话啊。 这会儿,这么好心了? 但是钟正业肯定要给这个面子。 “叶姑娘要给他们说情?”钟正业有点意外:“他们几人口无遮拦,确实不妥。” 其实本来他也不想惩罚自己的手下,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那几人确实过分了。 不过若是苦主愿意和解,也不是不可以。 叶彩唐道:“我解剖尸体,需要几个助手,不知能否让那几位兄弟来帮个忙?就替了那二十军棍吧。” 钟正业一想这还不容易吗。 叶彩唐还非常大度:“当然,也要几位兄弟愿意才行,钟将军,要不您征询一下他们的意见?” 可千万不要说我是仗势欺人,我雨夜屠夫,光明磊落。 钟正业见夏樾也认可,便叫人去问。 一问,都愿意。 别看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这二十军棍可也不好挨。 军棍都是实心的棍子,里面灌了泥浆的,二十棍子下去,就算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也要去掉半条命,在床上躺上一个月。 换成给叶彩唐打下手,虽然略有丢人,但怎么也比挨棍子好。 大丈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 当下,四个人就都被带回来了。 叶彩唐温和笑道:“辛苦了。” 姑娘家闻言软玉,四个人也不好再冷着脸,于是虚伪的客套了一番。 三具尸体一字排开。 叶彩唐戴好手套口罩,打开工具箱,问:“你们都不怕血吧?” 这是侮辱谁呢,军营里的大男人,怕血? 于是四个人纷纷道:“不怕,叶仵作你放心,有什么事情尽管使唤我们。” 叶彩唐这就放心了,不怕好呀,我就喜欢不怕的。 当年谢止,黄泉,大理寺里的汉子,都不怕呢。 锋利的手术刀很快划开腹腔上发白的皮肤,死亡时间不太长,血液尚未完全凝固,一阵血腥味涌了出来。 叶彩唐先割开了死者的气管,然后取出了死者的肺,又取出了死者的胃,都放在一旁的盘子上。 真是血忽淋拉的。 用清水将血大致洗了一下,叶彩唐剖开了死 第549章 炫技 六扇门的人已经习惯了,都在帐篷外,一会儿,看见一个士兵捂住嘴乱跑了出了帐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过一会儿,又出来一个。 去一边吐了。 过一会儿,又……一个,两个,都去一边吐了,脸色难看的就像是见了鬼。 没有在里面当场就吐出来,这大概是最后的坚持了。 于是叶彩唐在里面无奈的喊:“能不能来一个不害怕的,胆子大点的,给我打个下手。” 那几个刚才豪气干云的,正在一旁吐的都要虚脱,一阵一阵的恶心翻涌,水都喝不下去,实在是无力反驳叶彩唐的话。 钟正业脸色有点难看。 夏樾面无表情。他也是偷偷吐了好几回的,过来人了。 这真不是胆子大小的问题,也不是晕血不晕血的问题,就算你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也未必能接受心肝脾肺肾在面前慢慢被划开,正常人眼里,活人死人都是人,而仵作眼里,尸体只是器官。 这里的士兵,你让他们一刀砍掉敌人的脑袋,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让他们用半个时辰的时间,慢慢把一个人的头割下来,然后把眼耳口鼻取下来,那未必做的到。 刘沙好心道:“大人,我去吧,不要难为赤焰军的弟兄了。” 现在这种情况,那肯定是进去一个吐一个,进去两个吐一双。 本来就可怕恶心,可能叶彩唐还偷偷炫了个技,让场面更加惨烈。小叶可从来是个有仇必报的性格啊。 夏樾点头,刘沙进去了。 叶彩唐听着脚步声抬头一看,是刘沙,嘿嘿一笑。 “刘哥,怎么样?” 刘沙给竖了个大拇指。 雨夜屠夫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别说轻轻松松吓死几十个小姑娘,就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也不在话下。 叶彩唐从来都是靠实力说话的。 “怎么样?”刘沙在尸体旁蹲下:“可有什么发现?” “有。”叶彩唐举起一个托盘:“这是我从死者肺里提取出来的,一种绿色的藻类。如果这种藻类在河边没有,而是在水潭里的话,那么死者被害的地方,就能够缩小。” 刘沙点头。 “还有,有一点奇怪的地方。”叶彩唐道:“死者胃里有一些不常见的食物……” 刘沙的目光跟着叶彩唐,皱眉道:“这都是什么?” “不是寻常食物。”叶彩唐道:“有树叶,树皮之类的。” 刘沙一时不是很明白。 叶彩唐道:“也就是说,这三个人在死之前,极度缺乏食物,所以才会饥不择食,胡乱用一些树叶来充饥。” 这个结论很奇怪。 夏樾和钟正业也都进来了。 钟正业听着叶彩唐的这个结论,疑惑道:“若是如此,他们岂不是应该瘦骨嶙峋?” 可是这几具尸体看起来还算正常。 叶彩唐解释道:“第一是因为这几具尸体在水中泡了,有点浮肿,所以看起来是肿胀的。第二,他们只是饿,但不是饿死的,还没来得及饿死,就被淹死了。” 说起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其实一个人在山里,要是没本事的话,就算有无数飞鸟走兽,你也弄不上嘴。 你抓不到啊,都是白搭。 大的你打不过,小的你跑不过,水潭里肯定有鱼,但是你也抓不到,摘果子充饥还要看季节呢。 这个季节,除了吃点树叶,草根什么的,好像还真找不到吃的。 叶彩唐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又看见了好容易吐完,蔫不拉几站在一边的几个士兵。 叶彩唐扎着两只血淋淋的手,一边在帐篷门口的桶里洗手,一边对他们微微一笑。 四个人竟然不自然的错开了视线。 难道是他们久未出军营,所以外面的世道变了?现在的姑娘,和以前的姑娘不一样了,这姑娘长得斯斯文文,怎么那么狠呢? 怂就一个字,大写的顶在脑袋上。 夏樾看着好笑,但是考虑到钟正业的面子,没有笑的太明显,而是转移了话题。 虽然不知这三具尸体是否和他们要查的事情有关,但反正是打算进峡谷的,可以顺带着查一查。 检查一遍人马和所带物资,众人出发。 叶彩唐骑着她的饼干。 虽然军中骏马无数,但是在无数的骏马中,饼干也是出类拔萃的,看着一众将士十分眼热。 顺河流而上,峡谷就在河流的尽头。 这条路他们走过无数回,现在不过多了夏樾一行,也没什么不同。 走了大半个时辰,便看见山离的近了,河水果然从山间涌出,汇聚在一起。 峡谷只有一条线,细细长长的,这种地方易守难攻,是兵家必争之地。 “进入峡谷,里面别有洞天。”钟正业分配道:“你们留守在此,我和夏大人进山查看,若是有什么情况,焰火为号。” 江韬对这上里是最熟悉的,带队在前,钟正业和夏樾带着几百人,浩浩荡荡进山。 别看过一线天的时候好像人很多,但是进去之后,就不嫌多了,绵延山脉,几百人散在里面根本看不见。 每人带了五天的粮食,他们并不打算在里面待这么久,但是行军在外,两天的任务带五天的干粮,这是有备无患。万一被困,也能多一些时间想办法突围。 很快便越走越深,越走越深。 山中没有人,也没有碰见野兽,没有看见鸟雀,安静的可怕。 叶彩唐就走在夏樾旁边,四下张望,总觉得很奇怪。 他们这几百人啊,虽然都不说话,但光是马蹄声就已经很响了,山里又空旷,不应该惊起一滩鸥鹭吗? 怎么像是来到了一座空山? 叶彩唐低声对夏樾说:“这山里,莫非没有飞鸟走兽?” 不可能吧,那晚上我们吃什么?真的要啃干粮吗?打不到野味吗? 钟正业也听见了叶彩唐的问题,他也在奇怪这一点,但是万万想不到叶彩唐和他所奇怪的,其实不是同一件事情。 夏樾也不明白,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山是没有动物的,何况这山上树木成荫。 第550章 追寻脚印 夏樾道:“钟将军,你之前也多次进山,可也是这般安静?” 钟正业缓缓摇头:“不是,若也是如此,我一定会去查的。不过我上次进山是七年前了,这七年,不曾来过。” 五十来人失踪是一件大事,钟正业在那三年陆续进过好几次山,恨不得带人将这山里的一草一木都撅了。 但是三年苦寻无果,后来就放弃了。 他的事情也很多,不能始终困在一件事情上。 不过钟正业叫来江韬。 “江副将就是本地人,小时便是在山中长大。每年都要进山。” 军中人大致分为两种。 一种是想要建立功勋的,读书科考的门路和要求太高,但是征兵就简单多了,一般年轻力壮身家清白就行,背书不是人人都能背出来,但跑步喊口号人人都行。 一种,是家中贫困走投无路的,进了军营虽然辛苦,但好歹能吃饱饭。若是运气好,还能往上爬一爬,爬的好了,一家老小都能看顾。哪怕是真有战事不幸阵亡,家父父母妻儿,还能领一笔可观的抚恤金。 江韬正是后者。 他家就在山中,父母体弱,眼见着要饿死,便当了兵。 江韬有些机灵,得钟正业重用,一点点往上升,很快便不似寻常士兵那般拘束,可以不时回家看望父母。 就在他成了副将,打算将父母从山里接出来的时候,父母陆续病逝。 江韬道:“末将每年都要进山,去父母坟前拜祭,上一次也不过是半年前,那时山中还是虫鸣鸟叫的,末将还打了一些野味回营,绝对不是如此安静。” 所以这山上的鸟兽消失,就是这半年内的事情。 众人面面相觑,脑子里都在想一个问题。 山中的鸟兽,在什么情况下会消失? 江韬说:“难道山里出了个怪物,把它们都吃了?” 众人一起看向江韬,只觉得他脑子不是很好使。 钟正业道:“怪物怎么不把你吃了?” 这样你就不用给我丢人了。 江韬:“……” 他羞愧的低下了头。 无人能解答这个问题,好在他们人多,人多胆子大,继续往里走。 走了一个多时辰,突然,一只鸟儿扑腾着翅膀从树顶被惊走了。 众人看着那只鸟,仿佛在看一个妖怪。 王统忍不住道:“这……是一只鸟吧?” 是的,所以山中有鸟兽,但是深山才有,或者说,在某个方向才有。 越往里走,鸟兽越多了,当不远处的一只鹿被惊的从草丛中狂奔而去的时候,这山感觉正常了。 叶彩唐松了一口气。 众人停下休息。 夏樾和钟正业打开地图,在地图上画下一道线。 从这道线开始,有了鸟兽,这一道线像是一把刀,将山给分开。 江韬突然指着道:“这里……我之前说的几个水潭,就在这一片。” 江韬指的,是他们进山的直线方向的纵深处。 爬山不像是爬楼,山不是方方正正的,几百人推进,也不可能从一条线一直推进往另一边。 有路的山,那是旅游景点。 无路的山,才是真的深山,就算有江韬这样的本地人带路,也不可能走直线,因为有很多路,武功高的能上去,一般的人根本上不去。 他们早已经弃了马,现在正沿着崎岖的山路往前,走的一条斜线,从东往南,但是准备折返。 不是原路返回,而是走一种弓形线路,往深山里去。 夏樾道:“山中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但人死了,可能鸟兽也都受到了惊吓被赶走了,钟将军,我们就顺着这条路去看看吧。” 无生命区和水潭重叠了。 江韬再一次挺身而出,在带路这件事情上,没有人能取代他。 也算是他唯一可以找回面子的机会了。 好在江韬不负众望,在曲曲折折,弯弯绕绕的走了两个多时辰后,终于到了传说中的水潭。 果然,非常的安静。 因为水潭中的水草青苔,让水面呈现出一种绿的发黑的颜色,深不见底。 到了水潭边,叶彩唐便拿出一个油纸包,油纸包里面,是刚才取样的,从死者肺里取出的细小的水藻。 他们刚才一路沿河而上的时候,也在好几个点停下,在河边寻找,都并未找到这样类似的水藻。 而这水潭边,是真的有。 “就是这里。”叶彩唐高兴道:“大人你看,这水潭里捞上老的水藻,和死者肺里的是一样的。” 怎么说呢,夏樾他们都挺高兴的。 但是别人的心里就比较纠结了,一个姑娘家,带着个死人身上的东西走了一路,真是不怕膈应。 但是有了这个确定,夏樾便带人顺着水潭找了起来。 水潭虽然大,但是大也就那么大,很快,真的找到一个地方,在潭边靠近水的地方,有被人扒拉过的痕迹,留下了一个手掌印。 水潭边,虽然没有明显的脚印,但是杂草有被踩踏的痕迹。 这地方人迹罕至,有好处有坏处,好处就是,人或者动物留下的痕迹会很明显,在段时间内,比如草被压倒,怎么也要花上几天时间再立起来。 钟正业一声令下,众人追着脚印往前寻。 他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到底是什么人在山上作怪,而且长达十年之久,简直是在自己眼皮底下,丢人现眼。 脚印一直往前,一直追到了身边。 陡立的山崖几乎是垂直的角度,脚步到这里消失了,靠山的一小片都是碎石,看不出足印。 山崖上,有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许多山洞。 有敞着的,有长满了藤蔓的,有洞口堆了石头的。 钟正业一声令下:“搜。” 虽然山崖上的洞穴多,但是他们人也多啊,赤焰军的人分成若干组,每组进一个洞,在洞口做上记号。 他们今天在山上走了一天,眼见着天也要黑了,其他人便在山崖边休息,做饭。 中午是随便啃了几口干粮喝了点凉水,现在终于可以弄点稍微像样的吃食。 六扇门的特权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他们带了一只鹿。 第551章 蜘蛛网 这一只鹿,是他们在路上遇见的。 前半程,山里什么都没有。 后半程,山里也什么都没有。 只有在中间短暂的时间,他们碰到了一些鸟雀小兽。 赤焰军的人军纪森严,钟正业不开口,谁也不敢说我要抓只野鸡拎着走。但是夏樾的人不一样,他们早早的就在考虑晚上吃什么。 按照眼下的情形看,后面未必能再碰上什么野兽,所以王统就防患于未然,弄了一只鹿。 开始拴在马背后面,后来弃了马,就大家轮流拎着。好在虽然鹿不小,可是夏樾也带了十来人,都是会一些武功的汉子,拎这点重量不算什么。 虽然路上是个累赘,但是这时候优点就显现出来了。 生了火,找了水边将鹿给收拾了,拿出带来的盐和调料,剥皮切肉上烧烤架。 走了一天饥肠辘辘,一边是啃着难以下咽干粮的赤焰军,一边是片着香喷喷鹿肉的六扇门。 可以不看不听,但是香味一阵阵飘散,叫人直咽口水。 当然夏樾是懂人情世故的,鹿肉熟了,叫人拿了一些去给钟正业,其他人都不必在意,同朝为官,钟正业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钟正业也不好拒绝,只能心情复杂的谢了。 怎么说呢,虽然他在军中一向不搞特权,习惯与士兵同甘共苦。可是夏樾是皇帝派来的人,没有挑三拣四让他特别接待就已经非常平易近人了,如今人家自己扛了一路的肉,不让人吃,说不过去的。 叶彩唐在火边盘腿而坐,吃已经被夏樾切成一片一片的肉。 他们也带了干粮,王统将随身带的面饼中间切开,然后把鹿肉夹在里面,抹一点甜面酱。 这也是随身带的,是林婶自己做的,用小罐子装着,抹在饼上吃不要太香甜。 如果说夏樾他们是最幸福的,那么现在在另一边啃着干面饼的赤焰军士兵,也不是最不幸的。因为还有一些人正在山洞里。 山洞有限,能进的人也有限,因此只进了一部分,其他的人在外面抓紧时间休息,等待替换。 叶彩唐吃着肉,夏樾低声问:“腿痛吗?” 好久没走这么多路了,还是爬山,之前就算是出门,也是骑马坐马车的,不用走一天。 叶彩唐可怜兮兮点点头。 痛呀,又酸又痛。 夏樾道:“我给你揉揉。” 反正他们坐的位置在里面,钟正业的人也看不见。至于王统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见怪不怪。 过了一会儿,钟正业的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为了避免疏漏,他们在山洞上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全部编了号,有些山洞浅,进去的人已经退了出来,有些山洞深,便还在里面。 但是陆续退出的人,找出了一个共同点。 “将军。”江韬道:“这山里的山洞,有一些是天然的,但有一些是人工开凿的,更多是天然的山洞里,又人工开凿了一段。不过目前没有看见有人进出的痕迹,应该是许久无人进出了,山洞中都有蜘蛛网了。” 只有一个常年无人的角落里,才有蜘蛛网。 钟正业不会怀疑这一点,对江韬,他还是十分信任的。 王统顺口道:“这里还有蜘蛛呢,我还以为这里的活物只有我们呢。” 这真是个冷笑话。 但是叶彩唐听了之后,还真想了想:“是每个山洞里都有蜘蛛,还是只有个别的山洞里有蜘蛛。” 江韬道:“个别山洞里有。” 叶彩唐道:“那有蜘蛛的山洞,你们走到头了么?” “到头了。”江韬肯定道:“山洞尽头是乱七八糟堆着的树枝树干,上面结了不少蜘蛛网。我们照了一下,那地方肯定没有人走动的痕迹,后面就是一堵墙,不然的话,不可能有蜘蛛网的。” 这话没毛病。 叶彩唐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不过夏樾道:“江副将,那个山洞在什么地方,你可有做记号?带我去看看。” 山洞里干枯杂草树干上的蜘蛛网,这很正常,但如果只有一个山洞有,就有些奇怪。 其他的山洞呢,都在同等的条件下,为什么只有一个山洞有,那个山洞有什么特别吗? 江韬见他们怀疑,也不说什么,钟正业点头,便举着火把,带着众人过去。 这山洞确实很深,众人一直往里走了大约有半里地,才到了尽头。 果然和江韬说的一样,角落里堆着一些干树枝,上面有几个蜘蛛网。 干树枝靠着就是一堵墙,什么也没了。 众人拿着火把走上去看,夏樾拽着叶彩唐。 “山中的蜘蛛也有些有毒的,别离那么近。” 叶彩唐应一声,说:“大家找找蜘蛛,活的死的都行。” 众人不解,但还是找了起来。 可是没找到。 江韬说:“蜘蛛这种小虫子,我们这么多人闹闹哄哄的,肯定吓得藏起来了。” 就是十几只火把照的山洞里灯火通明的,找几只藏在缝隙里的虫子,那也不好找啊。 “不,也许根本没有虫子。”叶彩唐仔细看那蜘蛛网,用树棍挑起一个,然后扯下一根头发放了上去。 头发立刻就被黏在了蜘蛛网上。 众人都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叶彩唐又想扯一根头发,但是觉得扯得太痛了,于是扯了一根王统的头发,又放在了另一个蜘蛛网上,依然粘了上去。 然后叶彩唐断言道:“这个蜘蛛网是人工造假的,不是真的蜘蛛网。” 众人都惊呆了,这是什么意思? 江韬脱口而出 :“这怎么可能?” 虽然他们谁都没仔细观察过蜘蛛网,但蜘蛛网不就是这样的吗?竟然还有真假之分,再说,怎么分? 叶彩唐用小棍儿点着蜘蛛网:“你们看这根头发,是不是全部黏上去了?” 众人点头。 叶彩唐道:“蜘蛛网是有横着和竖着的丝织出来的,绕圈圈的叫横丝,中间加固的叫纵丝。正常人看着蜘蛛网上粘着虫子,会觉得蜘蛛丝是有粘性的。” 江韬不由的道:“难道不是吗?” “是,但并不是每一根蜘蛛丝都有弹性。”叶彩唐道:“蜘蛛网里只有横 第552章 银矿 叶彩唐说完,大家都沉默了。 人人都见过蜘蛛网,这里的士兵大部分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蜘蛛网是懂事起就常见的虫子,也有人曾经恍惚好奇过,为什么蜘蛛自己不会被蜘蛛网黏住,可是谁也没有认真研究过到底是为什么? “是不是真的?”江韬不太相信:“你不是瞎说的吧。” 叶彩唐看他一眼,两手一摊:“没办法,谁叫我博学多才。” 风呼啸在山中吹过,把赤焰军的人都吹成了渣渣。 博学多才的叶彩唐断定。 “这个山洞肯定有问题。”叶彩唐说:“这种用蜘蛛网掩饰行踪的手段我见过,非常容易迷惑对方。” 特别是聪明精神的对手。 如果是个鲁莽冲动的,直接就往里冲,管你什么网不网的,说不定都不会注意到。但是一个仔细谨慎的人,就会注意到,并且会做出判断。 一个有蜘蛛网的地方,一定很久没人来了,可以不用查看。 众人虽然还是将信将疑,但叶彩唐如此笃定,看在夏樾的面子,他们还是姑且信了。 众人七手八脚,很快就将堆着的树枝都搬开了,里面没有什么异样,后面就是山洞的尽头。 但是王统仔细的检查了墙壁后,敲了敲,说了一句:“砸。” 砸? 旁人都没反应过来,王统先抡起了他的刀柄,对着山洞墙壁,狠狠地砸了下去。 哐当一声响,墙壁竟然给砸崩开一块。 王统的力气真的十分的大。 墙的那边是什么? 如果是正经的墙,里面还是石头,石头的后面也是石头。 但这面墙的背后,却不是石头。 王统竟然把墙砸了个缝隙,但是没有光亮透过来,缝隙的那边,依然是黑乎乎的。 但这墙竟然不是实心的,这明显是有问题。 钟正业一挥手。 “砸!” 立刻有士兵扛着锤子进来,他们进山前为了应对各种情况做了各种计划,也带了挖砍劈凿的各种工具。 这一锤子下去,哐当一声,整个山洞都抖了抖。 两人交替上手,一锤子又一锤子,很快就将石壁打了一个洞。后面竟然是空的。 钟正业喊一声:“火把。” 火把照亮,这一堵墙后面,竟然还有一个幽深的隧道,看不见尽头。 众人的表情都严肃起来,夏樾将叶彩唐拽到身后,钟正业吩咐江韬:“带人进去看看。” 江韬应了一声,毫不犹豫的点了几个人去了。 夏樾当然不会和赤焰军的人抢这种危险的差事,并且在这件事情上他是非常有自信的,他的人虽然有时候不靠谱了一点,但是在有正经事的时候,是非常靠谱的,刀山火海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江韬带着人,举着火把进了山洞,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火把的火光越来越小。 众人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又等了一会儿,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旁的人有点不放心,主动请缨。 “将军,属下派人进去接应一下。” 钟正业正要点头,有人喊了一声。 “将军,回来了。” 只见黑暗的尽头,果然出现了一个光点。 一个士兵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一口气跑到众人面前。 “将军。”那士兵站定:“这通道里面很长很远,江副将怕外面等急了担心,因此命小的回来通传一声。” 一听这话众人就放心了。 但是很长很远,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这地道是一直深入山中去的吗? 这山,难道是空心的。 钟正业和夏樾商量了一下,决定带人进去。 这通道果然长的可怕,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弯弯绕绕的,但是一直深入,却并没有觉得呼吸困难,甚至偶尔还能感觉到风的存在。这里的空气是流通的。 走了许久可能足足有两里地,坑道的空间突然变大了。 江韬在沿路不多远便留下一个记号,一路往前,一切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终于,来到了一个空旷的溶洞里。 地面全是碎石,墙壁上是被挖的乱七八糟的石头,一个钟正业叫人绕着溶洞找了一圈,找到一个洞口。 洞口上有江韬留下的记号,显然他继续往前走了。 他肯定也很好奇,这山洞的深处到底有什么。 走了这么远,就算不是直路,他们应该也在山里深入很远了。 这是什么人,在山中,要干什么? 钟正业吩咐接着走,于是有士兵便先进去, 钟正业也打算进去,但是叶彩唐拽了拽夏樾。 叶彩唐在研究山洞里的石头。 从外面到溶洞里,石头一路都在变化。 这里的石头和旁处不同,是灰白色的,块状结构,有些地方有金属光泽。 叶彩唐指着一个地方:“王哥,砸一块石头下来。” 王统不知道叶彩唐要干嘛,但是贵在听话,二话不说抡起刀就是一下,一个新鲜的切口出现了。 叶彩唐从地上捡起石头,看那切口。 只见那切口上,有一点淡红色调的银白色。 叶彩唐心里咚咚跳,她大概猜到一点了。 为什么这座山有人大张旗鼓的动心思,因为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宝藏啊。 但现在这里不全是自己人,她忍住了心里惊涛骇浪,一把抓住夏樾。 夏樾吓了一跳,看她。 然后叶彩唐毫不犹豫的搂住夏樾。 夏樾又吓了一跳,这是干嘛。 然后叶彩唐拽过夏樾的耳朵,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夏樾吓了一跳,有些狐疑的看着叶彩唐。 叶彩唐慎重点头。 夏樾和叶彩唐对视半天,冷静点头:“我知道了。” 但是叶彩唐没有声张,夏樾也没有声张。 夏樾让王统捡了两块石头揣在身上,跟着钟正业一起钻进了另一个洞。 那洞一直走一直走,中途不停的看见江韬留下的标记,又走了不知多久,突然眼前一亮。 众人纷纷钻了出去,然后一看,夏樾叶彩唐他们一下子认出来了,竟然是这里。 正是五子岭当时挖出五十几具骸骨的地方。 众人不由的回头,看着远处绵绵群山,这有多远啊,竟然挖出了一条通道。这人要干嘛? 第553章 大功劳 也许之前他们不知道要干嘛,但是现在夏樾知道了。 这五子岭的山中,有银矿。 银矿,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经济是一个国家的命脉,无论要打仗要练兵要国富民强,都得有钱。 个人没钱寸步难行,国家没钱,也是寸步难行。 发现了银矿,那就是无数的钱钱钱。 所有的矿都是国家的,这银矿竟然朝廷不知,而是被悄悄地开采了,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出来之后,便和正在周围检查的江韬碰上了,他之前没来过这里,不知是什么地方,已经派人四处去打探了。 从叶彩唐告诉夏樾这事情之后,夏樾就在考虑该怎么办。 叶彩唐毕竟不是这方面的行家,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能看懂银矿,但她的知识面一向天马行空,懂的不懂的,都比较奇怪,真要是认识银矿,好像也不奇怪。 如果这真是银矿,那之前的事情就说的通了。 十年前,或者不止十年,有人发现了银矿,私自采矿。可能赤焰军的人发现了,于是将他们全部杀害,银矿也因为一些原因停止了开采。 倪善很有可能就是非法采矿的其中一人,不知为何要退出,但是这种事情只要开了头,岂是说退就能退的,于是也被下毒,回家之后惨死。 但他深知这事情一旦泄露风声,那是要抄家灭门的大罪,所以即便是到死,也一句话没说。 可是十年后的今天,不知是什么人得到了消息,又卷土重来。 只是很奇怪,为什么不来继续开采银矿,在无声无息的时候继续赚钱,而是要跑到京城去杀了倪语堂呢?要是不杀倪语堂,这事情说不定一时都发现不了。 但银矿这种大事,不是夏樾一个人可以做决定的。 当天,夏樾就跟钟正业说,有急事要回京。 钟正业一脸的懵,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这事情夏樾就不好说了,谁知道钟正业到底有没有参与,参与了多少,毕竟这银矿附近最大的势力就是钟正业,他现在必须立刻脱身,然后让皇帝派人过来处理这件事情。 钟正业是有察觉的,夏樾走的匆忙,他知道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但是夏樾不说,他也没办法。 夏樾不是他的手下,他不能强留。而且他现在心里还有一件事,他的军队了出了问题,命案还赤裸裸的摆在那里呢,他也必须回去先把这个事情查清楚。 夏樾,要回京就回京吧,他坐的直行的正,也不怕他回去说什么。 当下两边告辞,钟正业回军营查凶手,夏樾召回黄泉,带众人回京。 马不停蹄,比来的时候还要匆忙。 叶彩唐当然知道这是一件什么样的大事,也明白夏樾的匆忙,不拖后腿。 但是百忙之中,她找了个机会问夏樾。 “大人。”叶彩唐道:“我有一个问题,想了一路。” “说。” 叶彩唐说:“这个银矿,算是我发现的吧,至少我有很大的功劳吧?” “有。” 虽然银矿就在那里,不会长腿跑,后期只要抓住杀了倪语堂的人,也有可能得到这个消息。但要不是叶彩唐一语点破,肯定发展的不会那么爽快。 “放心吧。”夏樾道:“谁的功劳我都能忘,还能忘记你的吗?” 我会添油加醋的在皇帝面前为你邀功的。 叶彩唐这才放心。 回到京城,夏樾直接进宫去了,其他人回府休息。 叶彩唐这一路也觉得挺累,不过还是先去看看谢止。 谢止还受伤呢,受伤的人是最脆弱的,需要大家的关心和照顾。这一趟太赶了,来去匆匆,也没有时间给谢止买点当地特产做礼物。 叶彩唐打着哈欠跑去找谢止,还没走到呢,就听见了邰清华的笑声。 她顿时放慢脚步,走到转角,悄悄的伸出个头去看。 咦,谢止,邰清华还有海望天,三个人正坐在院子里聊天,说说笑笑的,桌子上还摆着几样点心瓜果。 啧啧啧,很是和乐融融啊。 哎,你们说说笑笑,我连着跑了几天,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叶彩唐还没开口,被谢止看见了。 “小叶回来了。”谢止挥挥手:“快来。” 叶彩唐连忙跑过去,邰清华给拽个椅子过来,用她对人体型定位非常准确的语气说:“唐唐瘦了。” 叶彩唐叹气。 你连着出去跑几天,风餐露宿,你也瘦。 不过她打量了邰清华一番:“清华你胖了。” 邰清华默默的将手里一块还没开始啃的点心放下了,真是的,胖就胖了,不要说出来呀。你连着在家吃几天不动,你也胖。 海望天呵呵的笑,人到了这年纪,就喜欢看年轻人和乐融融,觉得自己也年轻几岁。虽然他没有儿女满堂,但是六扇门的年轻人对他都很尊重热情,他的眼光果然是不错的。 叶彩唐道:“谢哥,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儿。”谢止举了举胳膊:“都是皮外伤,用了好的伤药,恢复的很快。” 叶彩唐也就放心了。 谢止道:“正好有个事情要跟你说呢。” 叶彩唐连忙点头,怎么了? 银矿的事情,她现在还不方便当成新闻一样广而告之,毕竟这个事件太重大了,一切要等夏樾进宫之后再说。 谢止道:“之前不是说你想要一个袖箭吗?巧了,师父说当时给我做罗盘的大师这几日会来京城寻访故友,可能要住上一段时间。到时带你去找他,大师现在已经不给人做东西了,我去都不行,还得师父的面子才好用呢。” 海望天的面子,那是相当有面子。 叶彩唐一听大喜。 “前辈,那要麻烦你了。” 六扇门毕竟是个破案的地方,会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谢止这样武功高的都有受伤的可能,何况她呢,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有人保护,有一个防身的武器在身上,以防万一。 海望天摆摆手:“没什么,又不是外人。” 叶彩唐也就不跟海望天见外了。 “对了。”海望天说:“这几日我在倪家老宅,发现了一些事情。” 叶彩唐忙道: 第554章 献了青春献祖先 叶彩唐跟着海望天去了倪家老宅,然后惊呆了。 倪家老宅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 就在他们离开的这几天里,似乎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整个倪家老宅已经被皇城军围上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当然六扇门的人不是闲杂人, 围着的士兵对海望天非常的尊重,虽然夏樾还没有从宫里回来,但是叶彩唐跟着海望天轻轻松松就进去了。 然后叶彩唐就惊呆了。 因为倪家老宅现在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本来只是破旧的房子,经过修葺就可以搬回来住。 现在是一片废墟,要把所有的残砖碎瓦都清理干净,再重新盖房子才行。 “这是怎么了?”叶彩唐奇怪的四下看:“他们家地下挖出什么了?” 这架势可不是小打小闹,如果是小打小闹,不会有这么多皇城军守在这里。 倪家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家,就算是被人陷害布了什么什么阵吧,朝廷也不会出手,除非……跟银矿有关。 叶彩唐忽然海望天:“海前辈,这个姓辛的是不是大有来头啊?” 海望天点了点头:“辛家是京城首富,当然我说的是十年前。那时候你们都还小,所以不知道。” 叶彩唐是真不知道辛家,也不知道十年前的京城首富。 估计夏樾,谢止也不知道,那时候都是小孩儿,见识有限。 海望天说十年之前辛家是京城首富,虽然是生意人,可是黑白通吃。 他不但是生意人,而且和朝中重臣,当时的丞相关系非常近。 有钱有权,一时间风头无二。 但也不知为什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辛家连续出了几件大事? 供应军队的米粮被人下毒,上贡朝廷的绸缎布匹全部开裂,经查是次品。在京城中的店铺也接连出事。他们家的农庄所在地也遭遇大旱,大水。 感觉全天下倒霉的事情都集中起来了,即便是根基深厚,也难免焦头烂额。 鼎盛的人家,有溜须拍马的,就难免有一些眼红妒忌的。 墙倒众人推,辛家各处生意接连出事,短短几个月气势全散,后来没剩下几个人,离开京城回老家去了,从此再也没有在京城出现过。 新家仰仗的朝中力量,柳丞相也受到牵连。 官商相护,难免有不合规的地方。风头盛时无人敢说,一旦出现颓势就有人雪上加霜。好在柳丞相年纪已大,皇帝看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并未责罚,只是给了一些暗示,不多久他便告老还乡了。 这种十年前的传奇故事,如今听起来依然惊心动魄,跌宕起伏。 简单几句话,一个百年世家就此从辉煌跌下深渊,没落了。 叶彩唐听的认认真真,然后琢磨琢磨。 “海前辈,你的意思是辛家之所以在短时间内落败,是因为有人用了锁财阵对付他们家。” 海望天点了点头,他已经带着叶彩唐走到了院中。 院子中间放着一根石柱。 叶彩唐走过去看,那石柱上还有泥土,看起来像是刚从地下挖出来的。上面龙飞凤舞,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经文,叶彩唐仔细研究了一下,一个字也不认识。 海望天道:“这样的柱子在这个宅子里一共有十八根。” 叶彩唐惊了:“十八根。” 这宅子本来也不是特别大,一根柱子有半人高,十八根柱子埋在地下。那真是密密麻麻了。这得费多大的劲儿啊。 叶彩唐觉得匪夷所思,这么多柱子埋进地里,不可能不被发现吧。绝对是乒乒乓乓,有大兴土木才行。 海望天说:“如果是宅子盖好以后你再往里面埋,那自然费劲儿,可如果是在埋完以后再盖宅子呢?” 海望天这么一说。叶彩唐想想是这个理。 所以这个宅子在盖之前地下就埋了十八根柱子,或者说这个宅子就是为了这个十八根柱子盖的。 这么大的阵势,对付一个做生意的,总感觉有点大材小用了。 正和海望天聊着,夏樾回来了,带着一队人马来势匆匆。 叶彩唐一看,和夏樾一起来的,还有皇城司统领,叶彩唐见过一面,不过只是遥远的一面,没有打过交道。 皇城司统领这几日倒是和海望天熟悉了,对这传奇老爷子十分尊敬,对这种人物,有点脑子的都至少要摆出尊敬的样子来,要不然的话,万一热闹了,回去偷偷画两张符扎个草人什么的,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万一尊敬嘴甜讨他欢心了,随便给你指点一下,说不定就时来运转了。 夏樾也过来显给海望天打了招呼,然后道:“海前辈,倪家老宅的事情,有一些麻烦,” 海望天不知道银矿的事情,但是知道十年前辛家落败的很奇怪,这事情不会有那么简单。 海望天说:“可有什么是老夫帮的上忙的。” 夏樾正要客气。 海望天又说:“毕竟我徒弟还在你手下谋差事,不是外人,不必客气。” 叶彩唐心里感慨万千,谢止为了这一个月二两的工钱,真是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祖先啊。 下个月,一定得提醒夏樾给谢哥涨工钱了。 既然海望天这么说了,夏樾就不客气了。 “海前辈,这里说话不方便,请移步详谈。” 乖乖,这是一个大事情啊。 夏樾看向叶彩唐,叶彩唐指了指自己,发出当年谢止的提问。 “我……应该出去转转?” 自觉的人就是这么自觉,你们要是有什么朝廷秘密,我就不参与了,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然后叶彩唐就被夏樾拖走了。 算了吧,就算我不告诉你,海望天也会告诉谢止,谢止也会告诉你,你们这种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的关系,我是明白的。 夏樾不客气的将海望天请到了黄金酒楼,叶彩唐作陪。 吃着喝着,叶彩唐也听明白了。 大梁皇帝想请海望天算一算,在京城里走一走看一看,除一除邪祟,摆一摆阵势,以保国运昌盛,千秋万代。 海望天虽然做了一辈子风水先生,可还真没接过这么大的单子。一时间也有点犹豫, 第555章 朴素的爱好 夏樾道:“海前辈不要误会,若是有为难,您尽管说,陛下绝不勉强。若是可行,有什么条件,您也尽管提。” 夏樾相信,海望天应该不会说出,三年国库分一半的话来吧。 但是他也知道算命的是有说法的,有些能算有些不能算,泄露天机的事情做多了,会被反噬。 当今皇帝是明事理的,不会强人所难。 海望天摸了半天胡子,缓缓道:“也不是不可以。” 叶彩唐总觉得他下一面一句话就是,但是要加钱。 万幸海望天没有她那么肤浅,而是道:“我一时也想不起有什么欠缺,就先欠着吧。” 让皇帝给自己欠着,海望天也是敢说敢想的。 但是夏樾非常高兴。 不要钱的话和不要钱的酒菜一样,一盘一盘的往外倒。 海望天要是直接对皇帝说,你欠我一个人情,那不合适。但是对夏樾说,夏樾回去再换一种方法转述,这就两全其美了。 皇帝的威严和海望天的面子,都能保住,而且都能保的很好。 皆大欢喜。 出了酒楼,海望天这些日子也住在夏府,夏樾亲自送人回去,然后要和皇城军一起,在京城大规模搜捕伤了谢止的人。 找到这个人,一切谜团就能真相大白。 回了家,夏樾临走前,塞给叶彩唐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 “给你的赏赐。”夏樾道:“我从皇宫库房里翻出来的。” 叶彩唐打开盒子,然后又盖上了。 我的娘呀,晃眼。 夏樾一笑:“我们从五子岭带回来的石头已经确认了,确实是银矿,皇帝已经派懂行的官员带着大批人马赶去了。你是首功,功不可没。这是给你的一个小玩意儿,等这事情全部查清楚,还有重赏。” 夏樾说完就忙去了,叶彩唐抱着心爱的盒子回房去。 夏樾简单粗暴,给叶彩唐拿了一盒子的珠宝首饰。 发簪耳坠链子镯子…… 都是叶彩唐喜欢的款式,又大又宽,上面各种宝石珍珠挤的满满当当,一颗一颗的撬下来卖了换钱,都能吃上半辈子的感觉。 皇帝不在意这些,对他来说,小恩小惠能笼络人心,那是再划算不过了。 所以当夏樾提出,我未婚妻这次可是立了大功,皇上你不能不意思一下吧?要不然的话,我回家没法交代的。 皇帝手一挥。 “赏,我也不知道你未婚妻喜欢什么,送银子黄金太过粗俗,你自己去给她挑点姑娘喜欢的东西吧。” 然后夏樾就毫不客气的挑了一箱。 皇帝一看:“你未婚妻这个喜好……很,很实在啊。” 要知道一般的年轻女子,特别是有身份地位的,那都是讲究清新高雅,比如施明熙就是这个做派,一只羊只吃一口这样。挂满身叮里当啷的,那是暴发户。 夏樾坦然道:“是,她的爱好,就是这么实在。” 越复杂,越华贵,镶满金银珠宝,越好。 送礼必须投其所好,而不是送自己喜欢的,这一点夏樾一直做的很好。 夏樾这一次的礼,叶彩唐十分满意。 当天京城里就贴满了通缉令,虽然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但是身形性别年纪都有个大概,施明熙也根据叶彩唐画出的兵器的模样,找出一个人来。 是一个杀手,曾经风靡一时,但后来都说他死了,如今看来,传言有误。 京城虽然大,但真要下了狠心找,几个人想藏也不容易。 当大街小巷都贴上了你的通缉令,每一个老百姓都在注意身边有没有不认识的,可疑的人的时候,几个外来人,是藏不住的。 这已经不是倪家的事情,而是朝廷的事情了,倪向明对于这事情要彻查是没有什么意见的,爷爷和父亲的死,在他心里是一个大大的阴影,他也非常想弄个清楚明白。 唯一有点郁闷的是,早知道皇帝要查,自己就不用重金请海望天了,这三年收入的一半啊,想想还是很心疼。 很快,皇城军便在一家客栈将人堵住了。 一行三人,穿着朴素,但掌柜的举报说,有客人进店的时候,手里拿了个长长的盒子,顺口问了一句是什么,瞪了他一眼。 他十分怀疑,就是通缉令上画的武器,那武器有半人长,不能收缩无法掩饰,非常麻烦。 于是掌柜立刻就叫人去报官了。 胆小怕事是不可能的,正义不正义都不提,就冲就那赏金一千两,也绝对不可能胆小怕事。 杀手虽然厉害,但朝廷也有高手,而且人多可以围追堵截,而且不讲武德,各种暗器层出不穷,虽然也有一些损失,但还是将人抓住了。 夏樾两天没合眼三天没回府,终于松了一口气,熬着一口气连夜将人审了,然后往六扇门的牢房里一丢,写了奏折送进宫,这才回府。 不过他回府后,发现海望天不在,叶彩唐也不在,一问,叶大师跟着海大师去京城寻龙点脉了。 哎,谢止晃着腿道:“小叶这回可辛苦了,要是不分半个国库,我都替她不值。” 海望天和叶彩唐出去,会跟着一群人的,夏樾没什么不放心,打个哈欠补觉去了。 等海望天和叶彩唐回来,听说人抓住了,都来了兴趣,等夏樾醒了,一起听他说。 倪善赚钱的勾当,果然是帮辛家挖银矿。 他算是被骗上的船,倪善是一个寻矿高手,开始因为有柳丞相的身份,还以为这是给朝廷做事。 等察觉不对的时候,已经骑虎难下。 柳家和辛家势力滔天,倪善如何能对抗,但是他也不是一个服软的人,从小学的是旁门左道的法子,竟然知道谢止都不止的锁财大阵。 于是他一边假意给辛家干活儿,一边用分的钱盖起了宅子,在打地基的时候,便埋下了十八根石柱,给辛家做了一个死局。 果然,大宅上梁那一日,便是辛家灭亡的开始。 但辛家中间也察觉了不对,请了风水大师来看,虽然那大师不是特别靠谱,但也看出了问题出在倪善身上,于是给出了一个主意。 让辛家在倪善宅中动手脚,以运换运,以 第556章 赐婚 六七年过去了,辛家的后代长大了,不再是在京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少爷,而是偏远小城摸爬滚打的普通人。 辛成辛冒是兄弟俩,吃糠咽菜,穿布衣给人扛工种田。 这是大部分老百姓最平凡的日子,但是他们听长辈说起从前的辉煌,越想越不是滋味。 不得不说,辛家以前能够富甲一方,运势是一方面,人也是厉害。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想要翻身,还是银矿。 于是便到了五子岭。 多番周转,辛成进了赤焰军。辛冒在外,靠着三寸不烂之舌,拉拢了一些也想要滔天富贵的人,打算重开银矿。 但是怎么都不行,总是出奇奇怪怪的事情,不是这样,就是那样。每一次感觉都和成功擦肩而过。 最终,辛冒一个朋友懂一些风水学说,详细问了当年辛家落败的事情,断言他们家的风水有问题。 为了逆天转运,这人先在山中各种布阵折腾,将那一片地方折腾的鸟兽全无,还是无用。 于是又认为要追寻根本,到了京城,找到了倪家老宅,埋下了五鬼劫命阵。 这个宅子真是饱经风霜,从倪善开始,一重又一重的阵,风水先生还进一步告诉辛冒,想要发大财,光靠几个小阵是没用,必须用倪家的人,做个大的。 倪语堂和几个手下,死的冤枉。 谢止更冤枉。 辛冒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杀谢止的目的谢止自己听着都觉得荒谬,杀鸡儆猴,他就是要让人看看,跟倪家牵扯上关系的人都要死。 可惜谢止没死,不但没死,还招来了海望天。 只能说辛冒的眼光和见识毕竟浅薄了一些,低估了一个风水先生,也高估了自己。 赤焰军里的奸细也找了出来,果然是和死者关系好的一个副将,钟正业虽然解了心腹大患,但是心情一点也不美好。 当年他的一队人马,就是不小心撞到了辛家非法采矿的事情才会被害,埋尸荒野。 如今,又有一个人在军中潜伏,而且,不声不响的已经拉拢了好几个人和他一起挣钱,不过是事情败露,才想要杀人灭口。 就在眼皮底下却全然不知,虽然皇帝并没有怪罪,还是让他颇受打击。 这就不关六扇门的事情了。 找到了银矿,单单这一个消息,就让夏樾功不可没。 当然同样功不可没的还有叶彩唐。 夏樾又在皇帝面前加油添醋了一番,皇帝龙心大悦,说要给叶彩唐赐婚。 夏樾愣住:“?” 我好像要的不是这个。 你是不是想省点钱? 不过皇帝说的也有道理。 “爱卿你看,你未婚妻虽然是个厉害的姑娘,但毕竟是仵作的女儿,仵作是贱籍,她也是贱籍,即便你父母愿意,也难免有人说闲话。你舍得她被人说闲话吗?” 说的也不无道理,皇帝想问题,总是从大局出发的。 皇帝说:“若是朕给你们赐婚,那这婚事不就名正言顺了吗?还有谁敢说闲话呢?” 夏樾一听,也是。 行吧,于是夏樾同意了,表示等臣求好了婚定了日子,就来请皇帝赐婚。 皇帝很高兴,国家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这不又省一笔吗?夏爱卿我知道你不缺钱,就不要来薅朕的羊毛了。 以前你一个薅,现在你带着未婚妻一起薅,不合适啊。 不得不说,同窗的友谊,就是这么深厚。 叶彩唐对于这一次的赏赐,总有种被开了空头支票的感觉,但是罢了,也是个实在的事情,反正她现在已经不那么缺钱了。 这人啊,缺的时候格外的在意,三瓜两枣都是好的。不缺的时候,也就无所谓了。 虽然倪善当年参与了私自开采银矿一事,这是诛九族的死罪。但他是被威胁的,而且人也已经死了。 别说现在他的孙子倪向明,就是他儿子倪语堂,也根本不知这件事情。 既然如此,皇帝也宽容大量,网开一面,没再追究。 海望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买一送一,不但给倪家老宅风水重置,还给倪语堂选了个坟地,然后就走了。 走的时候提醒倪向明,别忘了年底把一半的收入送去六扇门。 谢止的伤好的很快,他这几日养伤,和邰清华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叶彩唐是这么跟夏樾说的。 “大人,我觉得谢止和清华不太对劲。” “这么不对劲?” 叶彩唐说:“我刚才去找谢止,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什么?” “我看见谢哥正在给清华剥橘子,还把上面的白丝儿都挑了,把里面的皮儿都撕了,只剩下果肉一瓣一瓣,整整齐齐的摆在盘子里。” 这细心,你要说是为了报答受伤时候的陪吃陪聊之恩,那打死她也不相信啊。 夏樾一听果然有问题。 “然后呢?” 叶彩唐耸耸肩:“然后我抢了就跑了,还是清华帮我拦住了谢止。” “……”夏樾不知该如何评价。 叶彩唐有理有据:“清华可是我留在京城的,如果她真的和谢止成了一段好姻缘,那我是不是谢止的恩人?他是不是该给我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确实也是如此,和一段好姻缘相比,一盘剥好的橘子又算是什么呢?磕一个也不过分吧。 于是两人心安理得的吃起了谢止剥的橘子。 正吃着呢,施明熙来了。 施明熙不是来找他们吃饭的。 “夏大人。”施明熙说:“你在家可就太好了。” 夏樾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好在哪里? 施明熙这段时间跟他们混的熟,连自己家都不回了,一直在城里待着,别说他在城里的熟人也挺多,除了谢止之外,天天都不重样的。 但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他在跟别人聊八卦。 叶彩唐真的十分奇怪。 按理来说,施明熙这样爱热闹的性格,应该住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方才对啊,比如菜市场,然后建一个高楼,四面八方开上窗子,他就躺在中间,哪儿哪儿的八卦都能进入耳中。 那简直是完美的人生。 他偏偏住在城郊,那地方除了地方大,就不知有什 第557章 被头发吊死 施明熙愣了一下,随即道:“你不就是官吗?” “是……”夏樾道:“但是……” “但是啥呀,快跟我走。”施明熙道:“死的是我的朋友,就在前面,你亲自去看看,死的很诡异。正好叶姑娘是仵作小叶也来。” 施明熙就这么简单的给夏樾和叶彩唐都安排了活儿,然后顺手就将盘子还剩下的几瓣橘子都塞进了嘴里。 叶彩唐的手伸在空中,空荡荡的。 施明熙说:“看不出来你们也吃的挺精细的,橘子还要把里面的皮儿也撕了才吃,不愧是大户人家。” 叶彩唐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施明熙这人是个自来熟,跟谢止关系极好,看在谢止的面上,也帮过六扇门几回,这一次更是尽心尽力,甚至亲力亲为来给叶彩唐打下手,你要是再将他当外人,就不合适了。 夏樾只好跟他过去,让王统和刘沙也都跟着。 可惜谢止不知哪儿去了,连带着邰清华也不知去了哪里。 施明熙所说的朋友,是和他年纪相仿的一个公子哥,叫做左兴学,家里是开当铺的,有一些钱。 施明熙将人带到了一个精致的宅院中。 “这宅子不大啊。”夏樾道:“他家就住在此?” 这宅子和谢止那个小宅子很像,不像是能住一大家子的样子,而京中的有钱人家,就算人丁不兴旺,伺候的管家丫头婆子小厮也不少。 施明熙解释道:“这是他的宅子,但是这宅子是他自己住的?” 叶彩唐不解:“什么意思?” 施明熙道:“嗨,金屋藏娇的。” 这下众人都明白了,这不是家,这是个快乐驿站。 施明熙道:“前几日我们便约了今日去他家喝酒,我就去了,谁知道里面静悄悄的,我往里走,喊了两声有没有喊到人,就去房间找他,可是一看,他挂在横梁上。” 施明熙说着,推开了半掩着的房门。 果然,一个男人挂在横梁上。 众人都有些意外,站成一排看着男人。 “施公子……”夏樾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没锁门,我推门就进来了。”施明熙道:“我进来以后一看他这样,吓了一跳,本来想把人放下来的。但是我一看已经死透了,想起之前叶姑娘跟我说的,能不动尸体尽量不动尸体,我就没碰了,赶紧去喊你们。” 施明熙这么听话,这一点叶彩唐是认可的。 尸体上会有很多凶手留下的线索,一旦被破坏,就会让案情更加复杂。 这尸体,不一样。 他们不是没看见过吊死的尸体,叶彩唐进入六扇门接触的第一个案子,她的好姐妹林玲就是被吊死的,但是左兴学被吊死的场面显然更诡异。 因为他是被头发吊死的。 这个年代,无论男女都是长发,夏樾也好谢止也好施明熙也好,都是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 但是左兴学的头发没了,他的头发被人割了下来,变成了一根鞭子当做绳子,然后,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左兴学是被他自己的头发勒死的! 因为头发的长度毕竟有限,所以他离地面的高度也有些高。他面目狰狞,颜面青紫肿胀,眼球突出,口腔鼻腔都有出血,看着十分渗人。 夏樾吩咐了一声,王统和刘沙忙将人放下来。 叶彩唐检查了一下尸体:“刚死没多久,尸体已经硬化,尸斑指压褪色,估计死亡时间在三到六个时辰之间。” 也就是说,人是在昨天晚上半夜到凌晨这段时间被杀的。 施明熙忙道:“不是自杀的吧?” “不是。”叶彩唐道:“脖子上有明显的指印,指印和头发丝编成的辫子留下的勒痕不一样,他是被人勒昏之后挂上绳子的。” 施明熙皱了眉:“他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啊,要他的命就算了,还弄的这么诡异。为什么要用头发勒死,这有什么说法吗?” 众人都一起看着施明熙。 你才是百事通好么,有什么说法你不告诉我们,反而问我们,我们怎么知道? 施明熙只好道:“我也不知道,我从没见过如此事情。” 夏樾他们也没见过,只能先将死者运回六扇门。 施明熙是发现尸体的人,而且还和左兴学关系不错,于是便被抓住翻来覆去的问。 “左兴学这个住处,有些什么人来?”夏樾问施明熙,四下一看没有师爷在,只好随便拽过一个刘沙。 “就是他的红颜知己。”施明熙说:“他跟我说,家里人都不知道这处宅子。” “他成亲了么?” “成了啊,夫人十分厉害。”施明熙道:“不过我没见过,只是听他说起。家中选的夫人,也是生意人家,门当户对,把家里的帐管的滴水不漏。他每每说起,想要一个温婉可人的……” 叶彩唐嗤之以鼻:“红杏出墙的男人,迟早要出事。” “……” 施明熙茫然看着叶彩唐,想要反驳,但是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夏樾习惯了,自顾自继续道:“那你可知道他的红颜知己有什么人?” 施明熙想了想,摇头。 这就奇怪了,夏樾道:“你们俩不是酒肉朋友吗?” 难道不是一起吃饭,一起喝酒,一起逛青楼。 虽然这种行为在六扇门是被鄙视的,但是合法,也没什么好评价的。 但是施明熙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夏大人你可不要乱说,我可不去青楼。我常年住在京郊,一年在京城也住不了几日,过的是修身养性的生活。” 众人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施明熙要过那样的生活,年纪轻轻的,一个人住那么远。一般住的远的,都是海望天这样年纪的,需要安静的环境养老啊。 施明熙解释说:“因为我这人太好热闹,只有住远一点,安静一点才行。我若是住在京城这繁华地,那一天天的觉都别睡了。” 不得不说,施明熙是有自知之明的。 但是他也不知道左兴学生前到底带了什么人回来,只好用最笨的方法,一家一家的问。 有钱公子哥,经常光临的,青楼老鸨一定知道认识。 第558章 恭喜你不是凶手 不但青楼老鸨对常客了如指掌,而且,常去青楼的人,对于同样常去的人,也了若指掌。 低头不见抬头见,说不定还认识,说不定还抢过姑娘呢? 他们这里没人对青楼熟悉,最熟悉的就是黄泉手下的小莫。 找一个人问,总比一家一家的跑青楼来的要简单多了吧。 于是王统去黄金赌坊找小莫。 小莫不在。 “不在?”王统奇道:“小莫去哪儿了?” 关东云见王统来了,走了过来,听他问小莫,先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王统有点紧张:“小莫出事了?” 虽然不认识,但是黄泉是自己人,他的人也可以关心一下。 “没有出事。”关东云道:“小莫说最近身体不适,回老家探亲去了,老板给了好几个月的假呢。” “啊?”王统很奇怪:“为什么?” 这么巧。 关东云面无表情,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小莫是在你们来找他的第二天回老家探亲去的。走的时候哭的挺伤心的。 “太遗憾了。”王统遗憾的说:“本来还想着着,他对青楼比较熟悉,问他几个问题呢。” 一点都不遗憾,关东云松了口气,幸亏小莫探亲去了。 青楼包打听不在,没办法,只能自己去问。 京城里十八家青楼,一家一家的去问。 好家伙,左兴学真的看起来文质彬彬,其实是个狠人。 十八家青楼,有十家都认识。 常去的有五家,和里面许多姑娘都熟悉,都是裙下客。但是最近联系的多的,只有两家。 夏樾带人去查这两家青楼,叶彩唐带着跟着尸体回去。 左兴学的宅子没有丢失东西,他身上的荷包和银子都还在,凶手不是为了图财。 “哎。”叶彩唐叹口气:“怎么现在的凶手都不是为了图财呢?” 图财的反倒是成了最单纯的目的。 “不是图财,就是仇杀呗。”施明熙也跟在身后。 别的不说,就眼下这情况来说,确实像是仇杀。 “但是为什么要用头发呢?” 叶彩唐拿着那根辫子,再看看左兴学被剪掉,剪的像是狗啃一样的脑袋。 “先制服左兴学,然后剪掉他的头发,然后把头发编成辫子,再把辫子挂在横梁上,这挺费事的。”叶彩唐想了想:“为什么要费这个事呢,直接用绳子将人吊死不是更方便吗?” 而且头发编成的绳子,长度有限还打滑,想将人吊起来,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不对。”施明熙道:“要说方便,都打昏了,直接闷死不是更方便吗?吊起来本身就很麻烦啊。” 叶彩唐愣了一下:“对,多此一举了。” 凶杀案中,在凶杀现场,每一个不该出现的东西,都有它出现的理由。每一个看似多此一举的动作,都有凶手必须这么做的原因。 最难的,是找出这个原因。 乌黑的辫子放在托盘里,放在面前。 施明熙和叶彩唐两人死死的盯着那辫子,好像里面走出一个神仙一样。 叶彩唐终于放弃了,把辫子丢给了施明熙,跑去看尸体。 看尸体才是他的专业。 但是左兴学身上没有其他伤痕,只有在脖子上有两种伤痕。 一个是被人勒晕时留下的指印,一个是绳子留下的勒痕。虽然两个痕迹有些部分重叠在一起了,可是依然清晰可见。 叶彩唐仔细的看了指痕,用手比划了一下。 “大拇指和食指。”叶彩唐摸了摸死者的后脑:“凶手是将人按在地上扼昏的,死者的身体是不是不太好,从伤口看,反抗的不算太激烈。” “额……”施明熙想了想:“确实不太好,身体有点虚,我劝过他好几次,要修身养性,但是他也不听我的。” 金屋藏娇,青楼常客,酒色财气,那身体能好就怪了。 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左兴学的身体和施明熙谢止他们是不能比的,本来也不会武功,没有强身健体的习惯,又沉迷女色,即便是注意滋补,也有些亏了根本。 叶彩唐摇了摇头:“从尸体的状况看,之前没有饮酒,没有中毒,半夜遇害,很可能正在熟睡被凶手潜入,然后在睡梦中从床上拖下了地……对了,他那宅子里一个下人都没有吗?” 就算是金屋藏娇的地方,也总得有一两个照顾饮食起居,再不济,宅子里的卫生总要有人做吧。 “没有。”施明熙道:“说起来我也觉得奇怪,他一般是不住在那里的,常年不回家还不被夫人吃了?宅子也不开火,只是有佳人相会的时候,会在宅子里过夜。至于打扫什么的,请了人隔几日去一次,本来宅子也不大,住的少也不脏,一会儿就好了。” 那么问题来了。 昨天晚上,左兴学是和谁在一起的,那个人呢,现在又在何处? 是被一起杀了?还是她就是凶手? 施明熙是能猜的:“该不会是这小子这次不是和青楼女子在一起,而是招惹了哪家的有夫之妇,然后被人相公发现杀了吧?” 情杀仇杀,来来回回不过是那几种。 但是叶彩唐说:“不是的,我们在左兴学的屋子里仔细的看了,他床上有睡过的痕迹,但是没有女子睡过的痕迹。他那床单被套什么的,应该是每日有人换的,如果昨天晚上他床上有女人,一定会有胭脂水粉痕迹之类。” 说起来叶彩唐又烦,为什么这个年代的男人也要留那么长的头发,以往他们只要在房间里搜到长头发,基本可以肯定有女子出现在现场。 现在就不行了。 人人都一样长。 叶彩唐在纸上模拟出和左兴学脖子上勒痕一样的指痕,然后说:“施公子伸手我看看。” 施明熙莫名其妙伸出右手。 叶彩唐看了看:“左手。” 施明熙更莫名其妙,但还是依言伸手左手。 叶彩唐又看了看,然后说:“施公子,你不是凶手哦。” 施明熙这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收回手,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第559章 青楼常客 叶彩唐正经解释:“你想,你是我们现在知道最后一个接触死者的人,怀疑你也很正常是不是,谁知道你是不是掐死死者之后,再来报案的呢?” 报案的人是凶手,这可不是开玩笑,是经常有的现象。 要不然的话,老祖宗怎么会创造出贼喊捉贼这个成语呢? 施明熙被说服了,然后他自己拿着自己的手,在纸上比划过来比划过去,这才放心道:“果然不是我,那个人的手指比我粗。” 施明熙这种翩翩公子哥,包括像是夏樾谢止这种,不是说他们没有男子汉气概,但是都挺精细的,手指都是细细长长的。 主要是家里有钱,所以养的精细。他可以练武吃很多苦,但是毛巾不一定会自己拧。 可以身上有一些大小疤痕,但是皮肤细腻的很。什么饱经风霜这种事情,在他们身上是没有的,而且有点什么伤,都要用上最好的伤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伤呢。 大部分干粗活儿苦力活儿的,手指才会比较粗。 洗脱了凶手嫌疑的施明熙松了口气,感谢了叶彩唐的不怀疑之恩。并且表示要投桃报李,以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尸体上没有什么线索,两人又回头盯上了头发。 叶彩唐将头发编成的辫子松开,变成了一把,拿到尸体面前比较了一下。 施明熙不解道:“这是在看什么?” 叶彩唐解释道:“看看这是不是左兴学的头发。” “这怎么可能不是,不是明摆着的吗?”施明熙觉得叶彩唐这是不是谨慎过度,多此一举了。 左兴学的头发都被割成这样了,那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那不一定啊。”叶彩唐说:“应该是,不是,必然是。万一不是呢?毕竟谁也没亲眼看见。这只是个障眼法呢?” 施明熙无话可说了,但他还是觉得叶彩唐有点强词夺理,于是他更强词夺理道:“那按你这么说,如果这头发是左兴学的头发,但是里面夹了几根别人的头发,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叶彩唐看了施明熙一眼,认真道:“真的可能。” “……”施明熙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看着叶彩唐认真的表情,半晌认命道:“那怎么办,一根根看?” 叶彩唐也犯了难,问题是头发和头发,即便是一个头上的也有粗细黑黄之分,两个人头上的,也有差不多的,不能做DNA测试,就算是一根一根的看,也未必能看出来。 就在两人对着犯愁的时候,夏樾已经查过了好几间青楼。 他去青楼查案,就没有之前叶彩唐几人跟着小莫去打听情报那么猥琐了,而是带着人,光明正大的去。 以前偶尔夏樾还会穿便装去青楼打探一些消息,现在是绝对不会了,恨不得把上朝的官服穿在身上,让人家老远的就能看见这是六扇门办案呢,千万不要误会什么。 夏樾如此一身正气,青楼的老鸨哪里敢怠慢,这可是惹不得的主,一个不高兴,查封你十天半个月,一个月两个月,大家都要喝西北风去了。 夏樾查到第三家青楼的时候,老鸨一听是问左兴学,立刻道:“您说左兴学公子,知道,知道,是这里的熟客。” 总算是左兴学来过的青楼了,夏樾道:“既然是熟客,那是常来的。” “是。” “最近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老鸨想了想:“十天之前。” 大家都有点失望,时间长了点。 夏樾道:“左兴学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仔细说给我听。” 老鸨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连忙将夏樾请进了包厢,还好死不死的问了一句,要不要先歇一歇,找两个姑娘来给倒茶。 夏樾一拍桌子:“放肆。” 老鸨顿时就怂了。 夏樾板着脸道:“本官是来调查左兴学被杀一案,你休得胡言乱语。” 老鸨吓得一缩,然后一愣:“什么,左兴学死了?” “左兴学昨天晚上在自己家中被杀。”夏樾道:“他既是你这里的常客,这些日子可与谁来往密切,与谁有矛盾?” 老鸨虽然一时不能接受左兴学被杀的事情,但是也知道六扇门不会特意上门,跟她开这种玩笑的,面色空旷而呆滞了一会儿,缓缓摇头。 “大人,我这里是正经做生意的,可不敢沾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老鸨恨不得指天顿地发誓:“左兴学确实常来,但是他不在我们这里过夜的,都是带姑娘出去。” 正经做生意,但做的不是正经生意,老鸨心里这会儿七上八下的,估计怕夏樾找不到凶手,随便找个人顶罪。 夏樾道:“那他最近,都和哪几个姑娘出去过过夜?” 老鸨连忙道:“我这就去叫她们过来。” 也不管是不是正在陪客人,老鸨飞快的叫了三个姑娘出来。 “这个月左兴学点过的姑娘,就是她们几个了。” 几位姑娘 一字排开,年轻漂亮,各有风情。 左兴学是有眼光的。 夏樾冷冰冰道:“都叫什么?” “彩蝶。” “青鸾。” “云雨。” 她们没有真名,在进入青楼的那一天,就只剩下老鸨给起的名字。 都是些常规的询问,和左兴学关系是否亲密,可察觉他有什么异样,有没有和谁有矛盾,是否听他抱怨过什么人? 但是都没有。 夏樾问了一通换一家,再问一通换一家,最后,终于找到一家。 醉梦楼里,当老鸨说出,左兴学公子前天才来过的时候,大家都振奋了。 如果昨天晚上,他死在自己的宅子里。 那么前天晚上,就是最后的夜晚。 “前天过来,是做什么?见的哪位姑娘?” 老鸨连忙将人喊来,是一个叫心柳的姑娘,却和别的姑娘不同,不施脂粉,细细的看,眼睛还有些红肿。 “这是怎么了?”夏樾虽然不爱管青楼的闲事,但如果老鸨在自己面前打骂姑娘,那也是不行的。 没想到老鸨叹了口气。 “左兴学本是心柳的常客,前些日子还说要赎心柳去做个侍妾,心柳可高兴了 第560章 谁的头发 这就很奇怪了,虽然说青楼里哪有真情真心,但是虚情假意的誓言反倒是应该更长久才对。 左兴学勾搭的又不止心柳一个,就算是有了新的目标,也不必特意来告诉她一趟吧。 不说,不来,这事情不就过去了。难道心柳还能追到家里去不成? 对心柳来说,烟花之地里讨生活,对男人的真心应该早没有了期待,开始难免有失望,失望几次,也就习惯了。 夏樾道:“你可知道,左兴学是否还有其他相好的姑娘?” 心柳摇摇头:“不知,左公子在我面前,不太提其他的姑娘。” “那他你们相识有多久?” “一年多了。” 夏樾道:“他想要为你赎身,是早有这个想法,还是最近的事情。” 心柳想了想:“也就是这些日子的事情,其实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心柳说:“因为他夫人对他常流连烟花之地十分不满,闹得厉害,他既不愿意在家守着夫人,却也拗不过。他爹娘从中相劝,后来两人各退一步。” 这种事情还能各退一步,众人都有些好奇。 心柳认真的说:“左公子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他夫人同意他纳两个侍妾进府去伺候。条件就是,以后他再不来烟花之地。” 幸亏叶彩唐不在,要是在的话,又要抨击一下万恶的封建社会。 夏樾他们倒是对这没有那么抵触,因为是这个年代的人之常情。 夏樾只是道:“所以他要给你赎身,你就是其中一个他要纳的妾?” 心柳点头。 “还有一个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是我想,左夫人肯定知道,左公子要纳妾,人品来历,夫人肯定是要弄清楚的。虽然她没来找我,但是我猜,肯定打听过。” 左兴学被害,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了左家。 左兴学的父母和夫人,都已经赶去了六扇门,待他们认尸缓和一下,后面自然有很多情况要问。 一圈青楼问下来,左兴学还真是个博爱的,和他熟悉的姑娘遍布五家青楼,有十来个。 太多了,就分散了。 让人感觉左兴学对谁都是真爱,但是对谁,都是逢场作戏。 可是心柳说的那个,左兴学另一个想要娶回家做侍妾的人,却未找到。 夏樾带人回了六扇门。 左家的人都到了,除了左兴学的父母,妻子,还有哥哥和一双儿女,一家子已经哭的差不多,冷静了一些。 问起左兴学最近是否有得罪什么人,一家子都觉得不可能。 左家是做生意的,也不是混江湖的,一般得罪不了什么人。 而且生意还是他大哥和父亲为主打理,他只是搭把手,就算是生意上的对头,也不会为此杀他。再说生意上能有多少竞争,哪至于就到了杀人的地步。 夏樾问左夫人:“左兴学最近要纳妾,可有这回事?” 左夫人点头。 虽然很不爽,但是罢了,人都死了,还说是什么呢? “你可知道是什么人?” 左夫人一脸不屑的道:“还能有什么人,不就是青楼女子吗?” “具体知道是谁吗?” “知道,听他说过一回,一个叫心柳,一个叫云樱。” 果然有心柳。 但是云樱,他们这一天扫荡了十八座青楼,却并未听说。 倒是有叫云什么的,但是没有云樱。 “你确定?”夏樾道:“你仔细想想,名字会不会记错了?” 左夫人确定道:“肯定没错。” 这两个名字,这几天可能在左夫人的脑中,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出现,扣都扣不出来。 夏樾道:“你对这两人可了解,知道她们是哪个青楼的?” 不料左夫人却摇头道:“只知道名字,其他都不知,也未见过。” 夏樾转头对王统道:“把这个名字记住,去找一下。” 王统应着。 夏樾问完了,想起叶彩唐在停尸房折腾了一天了,好像施明熙也在,难道是有什么重大的发现吗? 可真奇怪,要是有发现,怎么还不来禀报,要是没有发现,这是干嘛折腾的没完? 夏樾想着于是去了停尸房。 只看见停尸房里,灯火通明,人影攒动,似乎还不是叶彩唐和施明熙两个人。 夏樾更笃定了,看起来,真的有大发现。 于是他加快了脚步。 刚走到门口,只听到有人一声凄厉叹息。 “我的娘呀,终于数完了。” 这是六扇门一个差役的声音。 “啊……”这声音是施明熙的:“我都要累死了……” 然后是另一个差役:“我的眼睛都要瞎了……” 然后是叶彩唐:“我的腰也要断了……” 夏樾推门进去。 只见里面四五个人,都席地而坐,就坐在左兴学的尸体边,中间,放着已经解开的,把他吊死的那根辫子。 辫子已经散开了,分成了几份,放在几个托盘里。 看见夏樾进来,几个差役纷纷起身,但是施明熙和叶彩唐就没那么讲究的,叶彩唐甚至在身边拍了拍,示意他也坐。 于是夏樾带着刘沙也坐下了。 夏樾道:“有什么发现?” 叶彩唐语出惊人:“我们数了这根辫子的头发数量,又数了左兴学被割断的头发数量,得出了一个结论。” 夏樾和刘沙都惊呆了。 刘沙指着地上那根辫子:“怎,怎么数?” 叶彩唐叹了一口气,然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用眼睛数,要不然你以为我们是怎么瞎的?” “……”刘沙无言以对。 我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瞎的,因为我感觉你们还没瞎,还可以抢救一下。 夏樾火速转移话题:“你们发现了什么?” 叶彩唐道:“吊死左兴学的这一把辫子,比左兴学的,要多出九十根来。” 夏樾和刘沙都惊呆了,真的数了啊。 然后刘沙就不过脑子的问:“多了谁的九十根,在哪儿呢?” “喏。”叶彩唐一指地上一把:“在这呢。” 刘沙:“……” 施明熙缓过来一点,拍了拍刘沙的肩膀。 “刘兄,虽然我们已经很厉害了,但实在是分辨不出哪九十根才是别人的。”施明熙 第561章 出尔反尔 叶彩唐揉揉眼睛。 “对,施公子说的对,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数也就能数到这一步了。”叶彩唐道:“想要从这些头发里把左兴学里分出来,这实在没办法了。头发和头发差不多,我们仔细看了,不太好区分。” 要是她那个年代,还有染红的染黄的,烫卷的,现在都是黑长直,就像是一滴水,滴进了大海里。 刘沙觉得自己可能要犯众怒,连忙道:“那确实不能,你们这已经非常,非常厉害了。” 谁说不厉害的,请自己去找。 这还差不多,施明熙默默的放下了手里的棍子。 夏樾息事宁人。 “施公子,你见多识广,将两人头发缠在一起,然后勒死其中一人,知这有什么说法?” 施明熙皱眉想半天:“倒是没听过有类似的传闻,不过若说两人的头发缠在一起,一男一女,那就是结发。” 结发为夫妻,白首不分离。 可结发就结发,结完之后勒死对方的,却是闻所未闻。 这到底是爱,还是恨。如果是爱,这是多么可怕的爱。 叶彩唐点点头:“我倒是听过许多爱到深处变了态的事情。” 施明熙好奇道:“比如说呢?” 叶彩唐娓娓道来:“比如说,情侣闹矛盾,姑娘要离开,男人不愿意,把姑娘失手打死,然后把脑袋割下来带回来,每天晚上抱着睡觉,烂了都不放手的。” “?” “再比如说,把自己喜欢的人切吧切吧剁了,然后放锅里煮了,一口一口吃了。” “?” “再比如说,把喜欢的人杀了之后,烧成灰磨成粉,装个罐子里,天天都把罐子抱在手里。” 叶彩唐神情严肃认真,点头,表示这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的,她可没吓唬人。 众人半晌缓过一口气。 “呼……”刘沙感慨道:“要是这么说,这凶手是小巫见大巫了。” 变态还有更变态,一山更比一山高。 “谁说不是呢。”叶彩唐道:“为情生为情死,为情痴狂的人太多了,你永远也猜不出他们的下限是什么。” 夏樾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 “现在确实有一个可疑的人。”夏樾道:“是左兴学的红颜知己。他夫人同意他纳两名侍妾,一名是青楼女子心柳,还有一名叫做云樱,但是我们找遍了京城的十八家青楼,并无此人。” 提到十八家青楼,叶彩唐眉心跳了跳,显然想到了什么,然后顺口道:“让小莫带去的啊?” “你说黄泉手下那个么?”夏樾道:“没,他回老家探亲去了,没找到人。” 可怜的小莫,叶彩唐在心里说了一句对不起。 夏樾将他们今天的发现说了一遍。 说起来,这个叫做云樱的姑娘,是如今最有嫌疑的人。 叶彩唐道:“还要弄清楚,到底为什么左兴学对心柳出尔反尔,说了要接她,又反悔了。” 如果他对心柳出尔反尔,对这位云樱姑娘是不是也是如此? 心柳是个青楼女子,世面见的多,薄情寡性的男子见的也多,虽然失望伤心,大约难过几天也就过去了,不到寻死觅活的地步。 但另一个云樱,万一是左兴学招惹了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招惹了又不愿意负责,人家姑娘就未必有那么容易释怀了,家里父兄见姑娘被辜负,一怒之下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比如黄泉,要是哪一天辜负了沈星瑶,夏樾肯定不会饶了他。直接杀人也许不会,但肯定找理由要他半条命。 王统去找云樱了。 夏樾又找回左夫人。 能影响左兴学纳妾的,大家一致认同,还得是她。 说不定她只是骑虎难下一时嘴快答应了,回去以后越想越气,越想越亏,于是反悔了。 左兴学不敢和她鱼死网破,夫人反对,他只好告诉两位姑娘,没办法,又不能把你们接进府了。 可是左夫人死活不承认。 “没有这事情。”左夫人说:“夏大人,不瞒您说,我当然不愿意他纳妾进府,可是他在外面寻欢作乐,我也管不了。我是这么想的,与其让他在外面左一个右一个,还不如让他纳两房妾,进了府,那在我眼皮子底下,那就是我想怎么拿捏就这么拿捏了,好过在外面无边无际的瞎闹。” 夏樾不评价左夫人的心思,不好说对错的。 就像是叶彩唐对于沈星瑶嫁人一事的评价,在这件事情上,男人和女人的立场不同,观点自然不同。 夏樾只是进一步追问:“那为何左兴学突然改变主意,答应了心柳,没几日又反悔了?” “我不知道啊。”左夫人一脸茫然,但是茫然之后,又加了一句:“有没有可能,换人了?” 他只是不想接心柳,但是,没有不想接姑娘? 毕竟左兴学在外面的红颜知己不止那么一两个。 这倒也是一种可能。 夏樾又问了几句,见左夫人真的不知,让她回去。 一般的杀人案先怀疑最亲近的人,比如夫妻。但是左夫人还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左兴学死了,对她毫无好处,而且,她若是想要左兴学回归家庭,也不会把他杀了,杀了,还怎么回归家庭。单纯泄愤,也不会用如此麻烦的法子。 夫妻间的谋杀,制造意外的办法太多了。 王统又带人在十八间青楼中走了一遭,没有找到叫云樱的姑娘。名字差不多的有,但是大家都能作证,和左兴学没有什么关系。 王统跑的累的半死,回来汇报。 “没有云樱。”王统道:“大人,十八家青楼都仔细问过了,看了他们的花名册,除了接客的姑娘,伺候的丫头我都问了,没有一个叫云樱的。” 不得不说,王统还是很细心的。 “哦。”王统又补充道:“男人我也看了,也没有这个名字。” 王统真的太细心了。 夏樾道:“青楼没有,只能扩大范围了,去查一下户籍资料。” 看看京城有多少云樱。 但还有另一种可能,云樱只是一个花名,比如小红小蓝,那就更难找了。 第562章 同音字 云樱是个好听的名字,京城里,一共有五十多个叫云樱的姑娘。 比如,张云樱,李云樱,王云樱,赵云樱,孙云樱…… 听起来也不是很多对吧。 但是更崩溃的来了。 还有云音,云因,云英,云婴,云瑛,云茵,云莺…… 还有芸音,芸因,芸英,芸婴,芸瑛,芸茵,芸莺…… …… 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忘了这一点呢。 左夫人说左兴学跟她说这事情的时候,说的两个名字就是心柳和云樱,至于云樱具体是哪两个字,这还真不知道。 王统去青楼查是否有这个叫云樱的姑娘,也不是写下来的名字,所以没察觉这个问题。 现在到了户部,当这个名字白纸黑字的写出来的时候,大家才惊觉不对劲。 谁也不知道云樱到底是哪两个字,所有相同读音的名字都是有可能的,全部要查。 这工作量可就大了。 幸亏左兴学说话没什么口音,要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这名字到底是哪两个音调呢。 但是叶彩唐叹了口气:“万一这姑娘不是京城人怎么办,那户部就没有她的户籍吧。” 夏樾点头。 对,但是没办法,事已至此,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希望左兴学决定娶回府的妾室,那不可能是在街上突然看对了眼的,必然要相处过一段时间,也就是说,本地人的概率,大过外乡人。 不过为了严谨一些,客栈也可以去问问,是否有叫云樱的女子入住。 一番操作猛如虎,一问工资二两五。 众人找出了所有的同名同音,一一筛选。 没有更捷径的方法,只能一个个的上门去问,拿着户部抄来的名字和住址,一个个的去问。 当然也不是每一个云樱都有可疑,年纪大的,已婚,甚至家庭条件好的,不可能让女儿进人家当妾的,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 剩下的就没有更好的筛选法子了,夏樾派了好几十号人出去,两人一组,一家家的去查。 无论在什么年代,最开始的海选都是最繁琐的。 而且还很容易被打。 你想想啊,当妾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一个清清白白人家的姑娘,六扇门上去就问,你认识左兴学吗?不认识?真的,没有跟他有来往,要给她做妾? 十有八九要被打出来。严重的可能还要报官,告你污蔑人家姑娘的清白。 众人出门的时候,夏樾再三叮嘱,一定要注意说话的方式方法,如果被姑娘挠了不报销诊金,如果被官府当流氓抓了,不上门捞人的。 陆续众人都出去了。 叶彩唐也没闲着,虽然六扇门里并不缺她一个,但既然拿了钱就责无旁贷,她跟着夏樾一起去查京城里的客栈。 京城里的客栈也不比云樱少多少。 但是好在查的严格,每一个客人入住,都是有姓名登记的,除非这个云樱早就有计划杀人,隐藏身份,不然的话,就会在登记本上留下名字。 为了以防万一,夏樾还让人画了左兴学的画像。哪怕是住宿登记本上没有云樱同音的名字,也可以让客栈老板辨认一下,左兴学是否来过。 第563章 人到中年 叶彩唐和夏樾一家家的客栈找了过去。 每一家都将所有的登记簿都翻了一遍,近一个月内,都没有叫云樱或者同音的名字。 但是有一家。 当王统拿出了左兴学的画像的时候,掌柜的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位公子我认识,来过。” 众人精神一振:“什么时候?” “额……”掌柜的想了想:“就这段时间,这半个月来,来过好几回。” “来做什么,是不是找人?” 左兴学总不能是来住店吧。 “对,是找人。”掌柜的说:“第一次的时候,他进来,我就问他,公子住店吗?他说不是,找人,然后就进店了?” 夏樾问道:“知道他找谁吗?” 掌柜道:“这可不知道,他应了我一声后就直接往楼上走了,也没问我谁住哪,很熟悉的样子,我就没问了。后来他又来了几次,都是进来就直接上楼去找人了,那我就更不会问了。” 左兴学上楼去找人,但是客栈二楼一共十五间客房,来来走走都有登记,但是没有一个房间里,有叫做云樱的。 夏樾又翻了一遍,突然,掌柜的道:“额……这位大人,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夏樾皱着眉一边翻一边说:“说。” 掌柜的说:“咱们是这样的,一起来的客人,一个人登记就行。其实很多房间里,都不止住一个人的,如果你们要找的这个云樱,是和别人一起来的,那可能不会在这里记录。如果她进了房间就不怎么出来,或者是女眷,遮着头纱出来,那咱们也不好仔细看的。” 众人一听都想骂人。 只有叶彩唐心道太不靠谱了,她那个年代,几个人住就要登记几个人的身份证啊,只登记一个有什么用。 不过话说回来,身份证上有照片,还可以核对一下。现在没有照片,就是登记一个名字,真要是想掩饰身份,随便起一个名字就好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之前已经查过的客栈,要全部重新查。 可能要一个个敲开门,把里面的住客问一通了。 好在六扇门在京城就是这么有威信,别说把客栈里的人都拽出来问一遍,就是把客栈里的人都抓出来打一顿,谁又能怎么样。 这么一想,叶彩唐就昂首挺胸跟着上了二楼。 掌柜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敲门,查岗。 一个大老爷们的先不管他,年纪大的女性也不管,重点看年轻女子。 敲到其中一个套房的时候,开门的是个年轻女子,长得十分漂亮,薄施粉黛,是个清秀佳人。 掌柜的一看:“姑娘打扰了,这几位是六扇门的大人,要查一个案子,请问,您怎么称呼?” 掌柜的其实隐约记得,这个套房就是这个姑娘的名字登记的,她肯定不叫云樱,但是在夏樾面前,还是要再问一遍。 姑娘道:“我叫陶欢。” “哦,对。”掌柜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来:“对,瞧我这记性,这位姑娘叫做陶欢,陶姑娘。” 陶欢点点头:“几位官爷,有什么事情吗?” 夏樾道:“你这件套房,还有旁人住吗?” 这种套房一般是两个人住的,或者是有钱的小姐少爷住,但是有钱的小姐少爷也不会是一个人,就算简装出门,多少也要带个丫鬟小厮。 陶欢道:“还有我嫂嫂。” 掌柜点头:“是,陶姑娘住进来的时候,我记得还有一位夫人。” 卧房里确实有声音。 陶欢喊了一声:“嫂嫂,你出来一下。” 叶彩唐觉得这句话好熟悉啊,一想,哦,铁扇公主和孙大圣,这也是一年又一年的暑假,被刻在DNA里的记忆了。 里面一声答应,很快一个中年女子便走了出来。 中年女子大约三十五六,五官倒是不错,但是一眼能看出年纪,是个婚后妇人了。 陶欢说:“这里就是我和我嫂嫂两个人住,没有旁人了。” 陶欢的嫂嫂不知叫什么,但总不能是左兴学要纳的妾吧,左兴学的眼光再独特也不可能。 而且中年女子不是大户人家打扮精致,保养细致的那种,风韵犹存,三四十看起来跟二十四五似的。也很难吸引人。 这妇人就是普通人家的妇人,穿着打扮就是街上随处可见的人家,脸上是风霜和沧桑,眼神浑浊,手掌粗糙。 夏樾还没考虑要不要问,掌柜先问道:“这位夫人请问怎么称呼?” 妇人有些忐忑道:“我叫魏云英。” 顿时,大家的脸色都变了。 这妇人竟然叫云因,且不管是哪个云因,这个名字都太能刺激大家了。 妇人说完自己的名字以后,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为什么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盯住了自己?有什么问题吗? 她突然觉得有点害怕,喃喃道:“有,有什么问题吗?” 是我有问题?还是我的名字有问题?魏云英,犯了什么忌讳吗? 掌柜的也有点懵,看向夏樾:“大人,您看,这是您要找的云樱吗?” 魏云英愣了一下,看向夏樾:“这位官爷,您找我?” 夏樾一时也很纠结,他觉得自己找的应该不是这个魏云英,但是,掌柜的却明确的说了,左兴学来过。 这总不是个巧合。 于是夏樾就开门见山道:“你认识左兴学吗?” 除非这个客栈里有两个叫云樱的人,要不然的话,她说不认识,是站不住脚的。 左兴学三番五次的来客栈,总要有原因。客栈一共就那么多人,一个一个的问,也要找出他的目的。 可是魏云英坦然点头:“认识。” 夏樾道:“左兴学和你是什么关系。” 大家都有点忐忑,要是魏云英说出我们是情投意合的一对,那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左家交代。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着往下问了。 好在魏云英说:“左公子,是我亡夫的好朋友。” “你亡夫?” “是,就是她哥哥,叫陶然。”魏云英说着,红了眼睛。仿佛什么伤心的往事被触动了一样。 第564章 宠妾灭妻 陶欢连忙拍了拍魏云英安慰她。 并且跟大家解释道:“我哥哥在京城做生意多年,留下嫂嫂和我,还有爹娘一起在老家。前些日子,爹娘生病相继离世,我们又联系不上哥哥,于是思来想去无法,只好找来京城。” 所以魏云英和左兴学真的不是情人关系。 陶欢道:“我们到了京城,才知道哥哥早已经去世。之前的店铺也已经卖给了左公子。” 叶彩唐的关心永远都是那么实在,她脱口而出:“那卖的钱呢?” 这话一问,魏云英眼睛又红了。 陶欢叹口气:“说出来不怕各位官爷笑话,我哥哥在家和嫂嫂,也是非常恩爱和睦的一对。虽然没有孩子,可相敬如宾,从未红过脸,左邻右舍谁不羡慕?” “家中贫寒,哥哥想让嫂子和爹娘的日子过得好一些,于是便带着可怜的盘缠进京讨生活。开始的时候,常托人带信回来。还托人带了些银子,说一些思念家乡的话。后来来信越来越少,我们都猜测,哥哥在外面是否有什么情况?但是嫂嫂相信哥哥,也不让我们胡思乱想。” “再后来信和银子都没有了。嫂嫂还说哥哥在京中赚钱不容易,我们不能拖累他。没想到我们这次进京,才发现哥哥早在外面有了人。他和嫂嫂都没有孩子,可是和那个女人的孩子都已经三岁了。” 陶欢说的这个故事。是那么陌生,又是那么熟悉。虽然叶彩唐是第一次听,可这样的故事绝对发生过很多很多次。从古至今,从未断绝。 夏樾道:“那你们是如何与左兴学联系上的?” 陶欢道:“我们去了哥哥的铺子,发现掌柜不是哥哥。再一问才知道这铺子哥哥在去世前就卖给了左公子。银子都给了那个女人和孩子。他明知道家里度日辛苦,可是一文钱也没有留,一句话也没有留。这是我哥哥,我不该说他的不是。可我觉得他这件事情做的真的太过分。爹娘泉下有知,也一定会非常失望的。” 如果只是不给自己的糟糠之妻留下银子。还能说是薄情,是移情别恋。 可家中还有年迈的双亲,父母养育之恩都不顾,这是忘恩负义。还有未嫁的妹妹。这种事情若是陶然的哥哥还在,陶欢告到官府,官府都不会置之不理,是要打陶然板子的。 陶欢道:“左公子听了我们的遭遇之后十分同情。将我们安置在这里,这几日也总来看我们。告诉我们一些事情的进展。” “什么事情的进展?” 陶欢道:“哥哥的铺子当时卖给左公子,一共是白银一千五百两,都在那个女人手里。虽然花了几年,但是大头肯定还在。” “我和嫂嫂现在身无分文,家中房屋破旧,爹娘下葬还是找邻居借的钱。这几日的衣食还是左公子可怜我们付的账。” “他说铺子卖的那笔钱该有我们一份。正在找那女人商量给我们一些。可是那女人十分不讲理,到了手里的钱不愿意拿出来,左公子去了两趟,都没得到好脸,十分苦恼。” 众人真是万万也没想到,左心学还是这么个有情有义的人。 不过一千五百两,真的是很大一笔财富,普通人家一辈子,也花不了五百两。 陶然在京城找的女人,生了孩子,虽然是孤儿寡母,但两人只要不肆意挥霍,三四年的时间,就算是过得很滋润,也花不了多少钱。 一千五百两银子,怎么都还能剩下一千三百两。 陶欢说:“虽然我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个女人,可她的孩子毕竟是哥哥的骨肉。左公子也和我们商量了,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没有改嫁。也要银两度日。我和嫂嫂也同意,大头依然给她留着。给我们五百两,我们就回乡下去,再也不来京城。” 如果陶然还活着,那还能争一争,抢一抢,辩一辩。 可是现在陶然已经死了,其他的都没有意义了,最实在的,就是那点钱。 债要还,陶欢要出嫁,魏云英要生活,处处都是钱。 如果能拿到五百两,什么都解决了。 陶欢说完这些,问夏樾:“大人,本来今天左公子应该要来的,可是没来。您现在问我们这些,是左公子出了什么事儿吗?” 陶欢眼中神情十分担心。 第565章 不被承认的关系 左兴学被害,这事情倒是不用瞒着陶欢和魏云英,而且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 如果魏云英是左兴学以前合作伙伴的朋友的夫人,他只是想资助并且帮她们拿回自己的财产,为什么要跟自己的夫人说是要纳云樱为妾呢?这是哪里的传话出了问题,才会有这样的误会? 或者,还有一个叫云樱的女子? 陶欢和魏云英一听左兴学被害,一下子都懵了。 然后两人都很伤心。 这也是人之常情,左兴学是她们进京城举目无亲的情况下,对他们伸出援手,帮她们度过难关的恩人。 又是愿意帮他们从坏女人手里要钱的恩人,虽然无亲无故,但是说她们的下半辈子的指望了,如今左兴学死了,就没人能帮他们了,这也让她们的悲伤更加真实。 为了左兴学哭,也为自己哭。 不过夏樾道:“先别哭,我问你们,当年陶然的铺子卖给左兴学,可有单据?” 两人连连点头:“有。”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陶欢道:“康莹华。” 夏樾道:“可有单据或者人能够证明,这个卖铺子的银子,给了康莹华?” “有。”陶欢道:“当时这铺子卖出去后,银货两讫,收条上也有康莹华的名字。因为我哥那时候已经十分虚弱,左公子说,钱又不是给家人,是给一个没有合法关系的女人,万一我哥哥过世后,怕家里人找去,说不清楚,所以两人都签字画押。而且,康莹华住的那宅子也是我哥哥置办的,左右邻居未见过我们,都以为她才是我真正的嫂子,还都夸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容易,不改嫁能守得住呢。” 陶欢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十分不屑。 康莹华在京城和哥哥吃香的辣的,虽然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好像是孤儿寡母。 但是有钱有好宅子住,孤儿寡母的日子也不难,还请了丫鬟婆子呢,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穿着绫罗绸缎,想喝水都有人服侍。 左兴学带他们去找过康莹华一次,让她们的心理落差更大了。 夏樾道:“你们就没考虑过报官?” 叶彩唐暗暗点头,对啊,陶然和魏云英的正经夫妻,在夫妻存续期间赚的钱,是夫妻共同财产,就算他立了遗嘱给小三,那也只能给自己的一半。 再说了,他是过错方,妻子在老家照顾父母,这都是要酌情多分的。 “想过的。”陶欢道:“只是我嫂嫂心软,她说无论如何,孩子总是哥哥的,所以只要对方愿意给一些,我们能生活就行。” 叶彩唐看一眼魏云英,就这软乎脾气,真不怪对方拿捏。 夏樾听了陶欢这话,严肃道:“岂能如此,若是如此,岂不乱了礼法规矩,寒了人心。” 夏樾这一下可上升到了一定的位置。 夏樾道:“陶然和魏云英是原配,父母见证礼节周全,这是律法承认的。何况妻子侍奉双亲直到过世,并无过错。” “陶然和康莹华,既没有父母之命,也没有媒妁之言,这是苟合,顶多只是外室,地位尚不如妾,即便是有了孩子,孩子也归正室原配抚养。陶然留下的财产,也应归于原配,岂有留给名不正言不顺的外室,让原配流落街头的道理。” 叶彩唐这一刻真想给夏樾鼓掌。 这事情代入一下自己,有多么憋屈。 丈夫出去上班,自己在家没日没夜照顾公公婆婆和小姑子,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结果丈夫发达了,却忘了自己,又找了个年轻美貌的小三,还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小三。 陶然这是死了,要是没死,抛弃原配,有能力却不赡养父母,他就得坐牢。 陶欢听着心里有些触动,小心翼翼道:“大人,那,那您的意思……现在我们还可以找康莹华要钱是吗?” “不是找康莹华要钱,是你哥哥留下的那些钱,还有宅子,都应该是你嫂嫂的。”夏樾道:“包括孩子,如果她承认是你哥哥的外室,那么还包括她自己。” 叶彩唐十分感慨。 好家伙,不得不说,这一点,这个年代的处理可是狠多了。 康莹华不但钱没了,连自己也没了。 夏樾好人做到底,让两人收拾一下,去找康莹华。 先去了左兴学从陶然手里买来的铺子,将知情的掌柜当做证人,再带上有康莹华签名画押的单据,一起去找康莹华。 王统不太明白,私下偷偷问夏樾。 “大人,这种小事叫人去就行了。或者,将康莹华直接带来审问,带去给府衙就行了吧,也不必亲自去管。” 小妾霸占正室财产,这种属于风俗良俗的矛盾,到不了六扇门这地方。 但是夏樾问王统:“你觉得左兴学死了,谁得的好处最大。” 夏樾这一问,还真把王统问住了。 之前只以为是一起争风吃醋的案子,是左兴学在外面招惹了什么女子,然后又闹了矛盾,然后女子将他吊死,将两人的头发编在一起,取一个结发为夫妻的意思。 但是如今看,那真未必。 一旦牵扯到钱财,就有无数种可能。 魏云英姑嫂两人在京城举目无亲,如今就靠左兴学替她们出头,若是左兴学有什么不测,那就没人替她们出头了。 王统恍然大悟。 夏樾竟然怀疑康莹华有杀害左兴学的嫌疑。 虽然还有许多解释不通的地方,比如为何左兴学要对自己夫人说,要纳云樱做妾,但总是一个方向。 破案,就是顺着蛛丝马迹扒拉,有线索,就不能放过。 当下,夏樾亲自带着六扇门的人,陪着苦主魏云英和陶欢,拿了收据拽了证人,找到了康莹华的住所。 不是多大的住所,但确实不错,也在挺好的地段。 在京城里,这样的一间宅子就要不少钱,这个陶然,对这母子俩真是真爱啊。 开门的是一个婆子,看见来了这么一大帮人后,不但不怕,还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来。 当然,夏樾一行没穿官服,看起来虽然不好惹,但看不出是官府的人。 “你们怎么又来了?”婆子对陶欢和魏云 第566章 老天爷不能证婚 陶欢和魏云英有点忐忑,求助似的看向夏樾。 叶彩唐有点郁闷,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只觉得这个时候魏云英要是泼辣点多好,要敢于争取自己的利益啊。 但是大家都没觉得什么。 她们的反应其实是正常的。 乡野山村出来的女子,可能一辈子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附近的集市,总的加起来也没见过一百个人。 这个年代这样的人是很多的,不光是女子,男子也是。 没见识这个形容,不是笑话谁看不起谁,是一个客观形容。 因为交通工具的限制,出门很麻烦,大部分人只能靠走,就走不了多远。没有电子通讯,大部分人还不识字,也无法在家中了解世界。 那出门能不两眼一抹黑吗,陶欢和魏云英这是幸运碰见了左兴学,要不然的话,姑嫂两个说不定要饿死在京城,或者碰见坏人被骗去烟花之地。 当然叶彩唐是例外的,虽然也号称自己只是农村姑娘,但是啥都懂,夏樾曾经深深的怀疑,如果给她机会坐一回龙椅,肯定大手一挥非常自然,众爱卿平身! 然后,哈哈哈哈哈,把京城的美男子都送上来,朕要选秀,朕的后宫三千佳丽呢? 当然夏皇后你是最重要的,朕一定会多翻你的牌子的。 …… 那些乱七八糟的皇宫秘史,宫闱传奇什么的,叶彩唐说起来头头是道,就仿佛曾经躲在人家床底下一样。 不过叶彩唐幼年曾随父亲四处游历,习文断字,多些见识也说的过去。 叶彩唐万万没想到,夏樾对她如此了解。 夏樾身份使然,自然不会跟一个婆子在门口吵架。 六扇门发言人王统走了上去。 “康莹华呢?”王统严肃道:“叫她出来,这是六扇门夏大人,有案子找她。” 婆子一听,再看一眼夏樾,顿时心里有点慌。 六扇门的人,虽然不靠谱的时候很不靠谱,但是在外面还是很有威严的。 婆子在京城一辈子,见的人多了,她这一眼看夏樾,觉得他不像是好说话的,比起之前跟陶欢魏云英来的左兴学,好像要凶一点。 六扇门她听过,夏大人她不认识,但是这几个村姑应该不敢找人冒充朝廷官员吧? 就在婆子心里琢磨的时候,王统一把推开了她。 笑话,六扇门大人上门办案,还能给你一个婆子拦着不成?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王府丞相府吗,要不是看你一把年纪,一个妨碍公务就能给你抓起来打二十大板。 婆子哎呦一声差点摔倒,往一旁踉跄了一步。 众人直接进了院子。 门口的动静里面也听见了,一个年轻女子牵着个孩子,带着两个丫鬟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说:“怎么了,谁来了。” 然后看见院子里的众人,愣住了。 陶然低声道:“这就是康莹华,那孩子叫陶文山。” 孩子才三岁,是个男孩子,长得不错,陶然他们之前来的时候见过,据她说,和他哥哥长得是挺像的,应该是哥哥的孩子。 康莹华很年轻,长得确实漂亮,看起来不过二十一二,虽然生了孩子人妇打扮,依然青春洋溢。 这倒是也正常,因为这个年代的人生孩子都很早,大有生了好几个还没到二十的。 康莹华将孩子交给一旁的丫鬟走过来。 “夫人。”刚才的婆子连忙跑过去:“他们说,他们是六扇门的人。” 别说京城的人,就算是京城里的一条狗,那也必须听过六扇门的鼎鼎大名。 康莹华比婆子还是要镇定一些的,走过来道:“六扇门的夏大人,不知您找民妇有什么事,请进来说。” 夏樾也就真的跟着进去了,在堂屋坐下。 康莹华让丫鬟奉茶,夏樾摆手不必了。 夏樾道:“有人在六扇门报案,说你侵占他人财物,可有此事?” 康莹华脸色一变,看向陶欢和魏云英,脱口而出:“没有此事,大人,怎会有此事。” 夏樾伸手,手下忙递过当年康莹华签字画押的收据。 夏樾道:“这宅子,是商人陶然在临死前,卖给左兴学的,是不是。” 康莹华点头:“是。” 夏樾道:“这收据上有你签字画押,一共收了白银一千五百两。” “是。” “之后不久,陶然便去世了。” “对。” 夏樾抛出重磅炸弹:“你是陶然的什么人?” 这就是康莹华最站不住脚的地方,名不正言不顺,你是陶然什么人?情人?姘头?外室? 康莹华理所当然道:“我是陶然的妻子。” 夏樾淡淡道:“可有婚书,也有长辈为证,可有三媒六娉?” 就算是再偏远的山村,婚书聘礼可能很简陋,但也是一定要有的,不在贵重,在仪式。 聘则为妻奔是妾,康莹华被夏樾一问,顿时说不出话来。 夏樾微微皱眉:“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和陶然的关系?” 夫妻关系,总得有个结婚证吧,这个年代也有的,就是婚书。 夏樾是个很讲究的人,换句话说正经人家对这事情都讲究,要不然也不会在正和侧的问题上,连成亲穿什么颜色衣服,戴什么首饰,什么时辰出门,都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所以夏樾在叶彩唐一点头之后,就要立刻带她回家,就是要正这个名分。 康莹华被问住了。 “这,我和陶然都是孤身一人在京城,没有父母长辈。两厢情愿,对着红烛拜了天地,老天爷就是我们的证婚人。” 众人都想笑。 你但凡是能让老天爷出来说句话,那也就罢了,不然的话,想什么呢? 自由心证这玩意儿,不适合打官司。 夏樾微微摇头:“康莹华,本官此次前来,是知会你一声,陶然虽然已经过世,但是他过世之时,他在家中有父母要赡养,有幼妹要抚养,还有原配妻子。他留下的这笔钱,是属于原配的,包括这个宅子,都是原配所有,轮不到你。” 康莹华脸色骤变,一下子站了起来。 丫鬟婆子脸色也都很难看,三岁的孩子可能还不太明白,懵懵懂懂的看看这个 第567章 一落千丈 夏樾才不会和康莹华争论什么的,直接吩咐。 “给你三天的时间另找住处,将宅子的房契地契找出来过户。还有剩下的钱,收据上写着一千五百两,给陶然办丧事和这两年带孩子的去掉,再给你一些过度生活,你可以拿走二百两,剩下的一千三百两,点清楚交给陶夫人。” 陶夫人,就是魏云英。 她在山村里,从没有听人如此称呼过,到了京城后,左兴学的人称呼她陶夫人,夏樾竟然也称呼她陶夫人,她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而且听见夏樾竟然如此决然,房子和钱都要,她不由的有点害怕。 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 倒是康莹华一下子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 “放肆。”王统在一旁沉声道:“怎么和大人说话呢?” 六扇门的人,都有好几张脸。 对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脸。 糟糠之妻不下堂,民间一个商人只是赚了一点小钱,就能抛妻弃子? 就算你封侯拜相,官居一品。若是功成名就就可以丢下家中原配和父母,另攀高枝,只要被人知道了,告到了官府,皇帝都会出手。 官职直接从上撸到底,可能还要坐牢。 才能再大,品德不行,那也不行。 天下之大,不缺你一个有才之人,但品德不行,你的才能可能就会走偏用歪。 皇帝也会认为,养育之恩,结发之情,你都不顾。那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背叛国家?今天我给你一个一品,那哪天别国给一个王侯,你还不颠颠儿就带着国家机密走了? 此子不可留,杀了吧以绝后患。 就算是皇帝,轻易也不敢换皇后,对自己的父皇母后,那也是恭恭敬敬。你还能凌驾于皇帝,凌驾于礼法道德之上吗? 康莹华被吓了一跳,缩了一下。 夏樾道:“还有你和陶然之子,这个孩子,叫陶文山,他可是陶然的孩子?” 康莹华点点头。 “孩子必须留下。”夏樾完全不讲情面的道。 康莹华傻了,不可置信道:“为什么?” “为什么?”夏樾好笑道:“陶文山既然是陶然的孩子,就是陶家子孙,自然该归正室发妻抚养。你与陶然没有婚书,可有过了纳妾文书?” 妻有妻的礼,妾有妾的礼,那都是要走流程的,什么都没有,那就什么都不是。 看康莹华的样子,显然也没有。 夏樾道:“没有纳妾文书,你连陶家的妾都算不上。如何能抚养陶然的孩子。” 康莹华愣了许久,突然喊了一声:“可这是我生的孩子。” 她从丫鬟手里拽过陶文山,紧紧的搂住他,好像夏樾下一秒,就会把孩子从她怀里抢走一样。 叶彩唐站在一边看,只觉得感触良多。 如果真的就这么逼一对母子分离,确实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无论对母亲,还是儿子。魏云英养一个小三的孩子,性格好也就罢了,若是性格差些,这孩子的日子不会好过。 但是怎么说呢,这事情里,康莹华明知道陶然有原配妻子,若是真想跟他在一起,就该和陶然一起回乡求接纳,以魏云英的性子,料想也不会不愿意。 但是那时候她就是妾,要侍奉公婆,伺候主母,肯定不如现在自由自在。 所以现在他们的舒服日子,其实是从魏云英的手里抢去的,陶文山可怜,可是他生下来便享受着不义之财,只能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真正作孽的陶然,谁叫他已经死了呢,也追究不了。但是英年早逝,也算是一种报应吧。 刘沙见叶彩唐神情有些沉重,低声道:“律法就是这样的,若是律法不维护原配发妻,那男人在外奔波,家中妻子谁还愿意照顾公婆养育孩子呢?” 这本是一种和谐,男主外女主内,虽然允许男人纳妾,这一点已经很偏颇了。但上位者也明白,维持大后方的稳定也十分重要。 所以必须达到某一种程度的平衡。 社会的大环境让人人都觉得,抛弃糟糠之妻是一件令人唾弃,无情无义的事情,原配的地位相对稳固,自然才会尽心尽力照顾家庭,辅佐丈夫。 叶彩唐点点头。 这样挺好,小三确实不值得同情,至于说孩子可怜的,夏樾也没让孩子流落街头,是有人养育的。要怨就怨他娘抢了人家的丈夫,怨他爹无情无义吧,反正旁人不欠他什么。 这对六扇门来说,真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不用跟谁商量,得到谁的同意,夏樾单方面宣布之后,便让差役去取房契地契银子,差役如狼似虎,不是你撒泼倒地打滚就能拦得住的。 这个年代执法比后世要稍微简单一点,正常执法不会有人说你暴力。 说完这事情,夏樾道:“康莹华,还有一件事情,左兴学的死,你可知道?” 康莹华的日子恍惚之间从天堂直落地狱,这会儿眼泪哗哗的坐在椅子上,两眼放空,听见夏樾问话,半晌有些迟钝的啊一声。 夏樾道:“左兴学因为顾念与陶然的旧情,救助陶然原配,来找你要过两次钱,都不欢而散,你是否对他心有不满?认为若是没有他,魏云英姑嫂两人在京城举目无亲,就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康莹华这会儿似乎有点破罐子破摔,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是。”夏樾冷冷一笑:“所以,你杀了左兴学?” “没有,我没有。”康莹华激动道:“我没有杀左兴学,我是讨厌他多管闲事,但我怎么会杀人。” 康莹华今天这心情简直比做过山车还刺激,上上下下下下下,开始在绞尽脑汁的考虑要怎么才能保住自己的钱,然后变成了怎么才能保住自己的儿子,现在好了,变成了怎么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她这辈子的所有运气,好像都在昨天用完了。 夏樾自然不会因为她不承认就轻易相信,他叫人将康莹华宅子里的人一个个都带来分开审问。 康莹华一个弱质女流,就算是要杀左兴学,也不可能自己动手,必要假手于人。 第568章 偷腥 康莹华看起来还挺厉害的,但是真牵着上官司,也是外强中干。 审问刚开始,夏樾才坐下,她就哭了。 “……”夏樾敲了敲桌子:“肃静。” 幸亏叶彩唐不在边上看,要不然的话,她可能忍不住跟一声,威武…… 电视电影看多了,有些后遗症这么多年都没改掉。 但是康莹华肃静不下来,她跪倒在地哭道:“大人,大人我冤枉啊……” 真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立刻就出来了,那哭声撕心裂肺的。 “大人,我和相公是真心相爱,他去的早,我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您不能让我们母子分离,不能让孩子没娘啊。” 夏樾听着心烦:“别喊了,你的事情本官已经定夺,如果你觉得不服,可以写状纸去衙门喊冤。” 当然喊也没用。 这事情夏樾办的并不偏向谁,完全是根据律法来的。无论康莹华告到哪里也没用。 但是他不能让康莹华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就有那么一点转移视线的感觉。 命案,比什么都重要。 夏樾道:“你将你与左兴学的来往,仔细的说与本官听。” 康莹华还在哭,哭的夏樾十分不耐烦,就在他起身,吩咐王统将人带走,带回六扇门的时候康莹华终于不哭了。 感谢六扇门的名声,真的不是那么好。虽然都是审问,但是康莹华听说要被带去六扇门审问,还是宁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 据康莹华说,她和左兴学总共就见过三面。 第一次是在陶然临终的时候,就是签字收钱的那次。 后面两次,就在最近,是左兴学来替魏云英出头,找她要钱的时候。 第一次见面,当然是客客气气,因为是金主大老板。 第二次见面,不知道左兴学要做什么,还是客客气气。 第三次见面,觉得左兴学多管闲事,态度就不太好了。 第一次年代久远,第二次,第三次见面,都是在堂中说话,身边有左兴学带的小厮,还有康莹华的丫头婆子,总共也没说几句话,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然后就再也没有问过了。 夏樾问了许久,康莹华颠三倒四的说了许久,别说这女人挺厉害的,虽然一副崩溃的样子,但是说话滴水不漏。 夏樾在审问康莹华的时候,府里的丫鬟婆子也被分开审问。 也都没问出什么。 倒是那个孩子陶文山。 陶文山在看见王统要进康莹华卧室的时候,非常不愿意,伸出双手拦在门口,喊着:“不许进,谁也不许进,这是我娘的卧室,只有我娘可以进。” 陶文山才三岁多,还口齿不清呢,能说出这些话来,已经不容易。 六扇门的人虽然凶恶,但也不至于为难一个三岁的孩子。 但是叶彩唐心里一动,蹲下身问他:“真的只有你娘亲进去过吗?” 陶文山点点头:“嗯。” 叶彩唐像是狼外婆,哄骗道:“我不信,肯定还有别人,但是你不知道。” “我知道。”陶文山梗着脖子道:“我知道,还有叔叔。” 众人心里哦,竟然还有叔叔。 这宅子里可是没有男人的,人言可畏,康莹华继承了陶然的钱财,孤儿寡母可能还被人称赞贞洁守孝呢,只能用丫鬟婆子伺候,连个小厮都不能用。 那她这卧房里,怎么来的叔叔。 叶彩唐又问:“什么样的叔叔?” 但是淘文山这就说不出来了,翻来覆去,颠三倒四的重复那几句。 眼见着从孩子口中问不出什么了,王统叫人把他抱走,虽然他拳打脚踢又哭又喊,那也没用。 他们不会为难孩子,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孩子被困住。 当下王统便将宅子里的丫鬟和婆子都叫来了,问他们:“陶文山说,他见过一个男人,进了康莹华的卧室,是怎么回事?” 没料到丫鬟和婆子都呆住了。 “这不可能。”婆子先道:“府里没有男人啊。” 叶彩唐看向丫鬟,丫鬟也直摆手:“真的不可能,咱们府里,从没有男人进来。” 两人异口同声,看起来倒不像是在说谎。 叶彩唐皱了皱眉,问丫鬟:“你平日,是一直在府里待着吗?” 丫鬟先是点头,然后摇头。 “一般都是在府里的,但也有外出的时候,府里没有小厮,外出采买的活儿都是我做。”丫鬟道:“没有固定时间,夫人缺了什么让我去,我就去。” 叶彩唐道:“每次大约要出去多久?” 丫鬟想了想:“因为不会日日出门,每次要采买的东西都有些多,总要一两个时辰的时间。夫人宽容,并不催促,也会让我在外面逛一逛。” 叶彩唐冷笑一声,看向婆子:“那你呢,你是日日都十二个时辰守在这宅子里的吗?” 一直住在这里,和一直守在宅子里,可是两回事。 婆子果然也迟疑了。 “我经常会带少爷出去,小孩子在家里待不住,要去找玩伴,喜欢上街看新奇玩意,虽然离的不远,但确实也不是一直在宅子里。总是要出去个一两个时辰的。” “所以你也出去,她也出去,宅子里发生的事情,谁能知道呢?”叶彩唐大方道:“你们俩自己对对时间,看看上一次出门是不是一起出的。上上次出门,是不是一起出的。还有,有没有哪一次,陶文山溜回来了,但是你没跟上?” 那个男人不知是谁,但是,陶文山显然见过。 这么大的孩子,不至于无中生有。 婆子想了想,果然想起一次,她带着陶文山在隔壁店里玩儿,就和每个年代带孩子的婆婆一样,孩子和孩子玩,大人和大人聊。 那铺子就在隔壁,离的非常近,三两步路的事情,孩子玩的一半渴了想喝水。又那么巧,婆子上茅厕去了,孩子就自己回家了。 婆子从茅厕出来发现孩子不见了,店铺掌柜正巧又在忙也没看见,吓得赶紧找,好在一喊,陶文山就从自己家里出来了。 虚惊一场。 婆子赶忙算了算那是哪一天,一问,果然丫鬟在那一天,那个时辰,也出门采买去了。 第569章 不止偷腥 这是怎么回事?两人面面相觑。 叶彩唐淡淡道:“看来,你们对自己的夫人,也不是很了解啊。你们被支出去了,她在宅子里与人私会情郎,你们全然不知吧。” 丫鬟年纪小尚未成亲,听叶彩唐说出私会情郎四个字来的时候,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这大概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简直羞死人了。 但是婆子就不一样了。 她这把年纪,什么没经历过,什么没见过。 据说,她在陶然没死的时候,就在府里了。 显然婆子也觉得这事情有点奇怪,她和丫鬟一起离开的时间点重合率太高,陶文山说有叔叔进了娘亲的卧房,也不像是说谎。 陶文山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她比别人更了解他。 陶文山不是个胡言乱语的小孩,没见过的,不会瞎说的。 “但是……”婆子很疑惑的道:“老爷过世多年,夫人一人带着孩子也是辛苦。就算是要改嫁也很正常,又何必偷偷摸摸呢?” 这府里就她一个主子,还有一个不可能左右她的孩子。 婆子和丫鬟都是下人,说不上话的。 没有人反对,康莹华何必把这种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事情,弄成了偷情? 这确实是个问题,叶彩唐也觉得很奇怪。 一男一女,不能曝光。 要么女人有问题,要么男人有问题。 如果女人是自由的,那多半男人有问题,或者,干脆不是一个男人。 所有奇怪的事情,都一定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如果现在没有,不是没有,是你没想到。 王统打开门,进了康莹华的房间,开始搜查。 康莹华的房间虽然不大,但是布置的很精致。 床,梳妆台,桌子椅子,放在柜子上的小香炉,桩桩件件都很精致。 叶彩唐拿起梳妆台上的一盒水粉看了看。 “要是康莹华这些年没有别的收入,只花陶然留下的那一千五百两的话,那一千五百两银子,怕是也剩不下太多了。” 托夏樾的福,叶彩唐对这个年代的物价还是有相当程度的了解的。 准确的说,是对贵的东西,有相当程度的了解。 京城繁华,海纳百川,给了不同的人不同的选择,一个月一两银子也能过,一百两银子也能过,一千两银子也能过。 康莹华用的这些,可不便宜,有些是叶彩唐也用的,在她没有钱的时候,买的可心疼可心疼了。 现在不心疼了,现在叶彩唐再也不会为五十两银子折腰,听着五十两三个字,就像是被上了紧箍咒一样了。 王统也点了点头。 虽然他看不懂胭脂水粉,但是能看得懂衣服材质,花瓶摆件。 最终,两人从康莹华房间的箱子里,搜出了一千两银子,又从房间的暗柜里,搜出了两千两的银票。 还有一个小盒子,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些珍珠宝石什么的。 这一盒子虽然没几件,但也值万儿八千了。 东西都搜罗出来一起放在桌上。 叶彩唐啧啧道:“可真有钱。” 要是以前,这话都要酸的不行,现在心态平和多了。 王统哼一声:“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哪里来了这许多钱。莫非她不声不响的,又勾搭上了城中某个富商?” 叶彩唐对外面高声道:“来人,这两个人不打是不会说实话的,一人先打三十大板,留口气能说话就行。” 正在外面候着的婆子和丫鬟顿时变了脸色。 她们肯定在心里骂叶彩唐,这女人是什么人,狗仗人势啊,竟然这么狠毒,上来就要打三十大板。 六扇门的三十大板,可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了的,身强力壮的挨了都要哭爹喊娘,在床上躺上一个月的。这婆子和丫鬟,说不定当场就打死了。 两人顿时喊了起来。 其实外面的差役也不知道叶彩唐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叶彩唐说打,那肯定是有原因的。更何况她是大人的未婚妻呢,你敢不听话。 于是杀气腾腾的一起应了,然后就去拉扯两人。 六扇门还是那句话,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些伎俩是没有用的,真要抓你,根本跑不掉。 很快,婆子和丫鬟都被按在了地上。 差役举起了棍子,鬼知道为什么他们出门还会随身带着棍子。 叶彩唐就站在屋子门口,看着丫鬟婆子被按在地上,面无表情,冷酷无比。 棍子抬起,带着呼啸风声楼下。 终于,丫鬟受不了了,尖叫一声:“我说,我都说。” 叶彩唐冷笑一声:“住手。” 棍子堪堪停在离她身体一掌宽的地方,这可真是技术活儿,讲究的就是一个收放自如。 “说吧。”叶彩唐道:“陶然死的时候,就给康莹华留了这个宅子,之前的一点积蓄,一千五百两卖铺子的钱。这些年是怎么用到现在,不但没少,还越来越多了?” 陶文山还小,搞不清楚状况,这就罢了。 婆子丫鬟在这宅子里进进出出,来来回回,又负责采买又负责伺候。 难道还能不知道康莹华的穿的用的有多贵?哪怕没有那些找到的藏起来的银子,都不对劲。 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康莹华私会的这个人,她们俩一定知道是什么情况。根本就不是被指使出去,而是非常配合的避出去。 只是现在东窗事发,想把这事情往私会情郎上推。 毕竟陶然已死,康莹华就算是耐不住寂寞,私下与男子相会,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不会因此而被过分追究。 大梁风气还是相当开明的,不鼓励年轻女子在丈夫死后守一辈子的活寡,这样不利于人口增长,经济发展。 婆子和丫鬟是非常聪明的,她们若说什么都不知道,显然六扇门不会善罢甘休,于是真真假假,若非叶彩唐用如此强硬雷厉的手段,这些银两就算是被发现,也可以解释成情郎馈赠。 但现在,叶彩唐杀气腾腾,眼见着是真动手的,丫鬟就不敢瞎说了。 “夫人他,夫人他认识一些朋友,每次来,都带许多钱来。”丫鬟一边哭一边说:“可我也不知道他们是 第570章 入幕之宾 事到如今,丫鬟和婆子也不敢隐瞒,含含糊糊,吞吞吐吐的,说了一些事情。 康莹华虽然带着儿子,但是陶然早亡,家中又没有长辈看管,这宅子就她自己说了算,年纪轻轻长得又美貌,哪里耐得住寂寞。 本来嘛,大梁风气开明,她年轻丧夫,改嫁也很正常,不会有人说闲话。 可她偏偏不。 丫鬟道:“夫人说,嫁做人妇没有什么好的。小家小户条件差,吃不好穿不好。大户人家规矩多,早晚请安,又要侍奉公婆又要伺候相公,还要教育儿女,不胜其扰。” 不得不说,从某种角度说,康莹华是非常思想超前的。 要是女子年纪大了没成婚,那还有人说闲话。但是妇人死了丈夫不改嫁,别人也只能说她情深义重,都是好话。 于是康莹华坚决不嫁。 虽然不嫁,但是不妨碍她结识了不少青年才俊,风流公子。 可是康莹华十分注意,每次这些人来,她都将婆子丫鬟支出去,所以她们只知道有,但不知有谁。 叶彩唐听完之后,琢磨了一下,去找夏樾。 “大人,问出来一些。”叶彩唐跟夏樾简单说一句,就问康莹华:“康莹华,你丫鬟和婆子都招了,你还不招吗?” 康莹华一脸无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啊,那我告诉你。”叶彩唐道:“你每次把丫鬟婆子支出去,还带走小孩,就是为了别的男人好上门。对了,那个什么张公子,还有王公子……王公子还是汪公子来着,她哭的太厉害了我没听清,你不知道,其实有一次被你丫鬟看见了,只是她装不知道罢了。” 康莹华脸色一变:“她看见了王坤?” “嗯哼。”叶彩唐两手一摊:“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以为呢?” 王统也在一旁听,听的奇奇怪怪的,看了叶彩唐一眼。 什么张公子,王公子的,刚才丫鬟没说啊。她明明说自己一个都不认识。 叶彩唐得意洋洋回了一个眼神给王统。 王哥你太老实了,你那么老实在是怎么在六扇门里混的风生水起的。 像是王和张这种大姓,你去街上抓十个人,肯定能碰上一两个。管他有枣没枣,先打三竿试试呗。 “王坤是谁?”夏樾逼问道:“是你的相好?” 而且不是一般的相好。 康莹华的生活很费钱,这些年不但没花完那一千五百两,还攒下了那么多,可见收入十分可观。 所以她找的男人,也必须是非常有钱的才行。 康莹华这会儿也知道瞒不住了,只好道:“是西街开酒楼的,王家的二公子。” 在京城开的起酒楼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一定太有钱,但也一定有钱。 不说多,几百两银子是肯定掏的出来的。 康莹华虽然生过孩子,也确实年轻美貌,风韵比起那些青涩少女,别有一番风味。 所以其实她这些年带着孩子,干的是地下娼妓的勾当,只是收的贵,显得有档次罢了。 但夏樾皱了眉,若是这样,就有一点说不过去了。 他之前怀疑左兴学是康莹华杀的,因为左兴学帮着魏云英找她要钱,损害了她的利益。 可现在她那么有钱,而魏云英开始要的也不过几百两,给她打发走就是了,何至于杀人。 夏樾叫人拿来纸笔,让康莹华将自己还有哪些入幕之宾都写下来。 如果真的只是财色交易,那就罢了,六扇门是不管这些的。 康莹华只要将宅子和陶然留下的一千五百两银子归还魏云英,其他的钱,是可以带走的。 她和陶然没有婚事约定的关系,这反倒是救了她。因为在这个年代,娼妓是合法的,但是通奸是大罪。 无论是青楼之类的明娼,还是私院之类的暗娼,官府都是允许存在的。但是有夫之妇,或者有妇之夫与人私通,却是一项十恶不赦的罪名 《尚书》上说,男女不以义者交,处宫刑。 《法经》上说,夫有二妻则诛,妻有外夫则宫,曰淫禁。 到了后世,虽然每每不同,可是对‘私通’一事,人人得而诛之,而且男女同罪,因此罪而名誉受损害的家庭成员,均有权捕捉奸夫淫妇送官,其拘捕而杀之者免刑或减轻刑罚。 康莹华在这件事情上,成也无名无分,败也无名无分,单身不被这一条律法所约束。只要证明她提供的名单里的那些男人,和她的关系确实那么简单,夏樾就不会继续为难她。 命案当前,谁有心思盯着一个不相干的女人。 康莹华一共交代了五个人,都是京城中的商户,不乏有名有姓的。 夏樾命人一一去核实。 康莹华暂且关押,不过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准许她先关在宅子里,门外,有六扇门的差役看守。 本以为在康莹华身上能查出线索,但是这问了一圈下来,左兴学口中的云樱,依然是一个谜。 陶然的原配魏云英,不可能是左兴学口中的云樱,可是又怎么这么巧呢? 一下子凑两个云樱,这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很快去核实的人一个一个都回来了,虽然开始几个男人都不承认,但是在六扇门的威武严厉下,最终都承认了。 他们确实是康莹华的入幕之宾,而且也确实在康莹华身上花了不少钱。 其实花钱最多的,就是王家的二公子。 他现在对康莹华依然念念不忘,甚至还跟着差役赶了过来,想要给她说说情。 “夏大人。”王家二公子看着也是一表人才,年纪也不大,他情真意切的在夏樾面前说:“莹华真的是个好女子,我对她痴心一片,曾多次想要娶她过门,可是她害怕对孩子不好,所以一直拒绝我。我给她的那些钱,都是自愿给的,孤儿寡母生活不易,您可千万不要怪罪她。” 夏樾心里有些不舒服,微微皱眉道:“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怪罪她?” “……”王家二公子被堵了一下:“那,那肯定是她得罪您了。” 第571章 补偿 夏樾冷笑一声:“她没有得罪我,但是她牵扯了一桩杀人案。王坤,你仔细想一想,你和康莹华的来往中,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现象?” 王坤被杀人案这三个字给吓着了,愣了半天道:“不可能吧,这怎么可能?” 夏樾摆了摆手,可不可能就不用你说了,一般来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被美色迷了眼的人,是察觉不出可能不可能的。 王坤看着夏樾非常严肃的表情,也冷静下来。 “要说奇怪……真的有一点。” 众人都是精神一振,快说。 王坤道:“不怕大人笑话,我知道莹华的裙下之臣,不止我一个。” 众人都有些意外。 虽然康莹华做的是暗娼的事情,但显然是个高端局,不是一夜情算账,而是打感情牌的。 当然不会付出真感情,但是众人以为,不管怎么说,在一段时间里应该也要保持一个专一痴情的形象吧,这样才利于要钱啊。 万万没想到,王坤竟然还知道有别人。 “你还知道谁?” 王坤说了一个名字,是个姓邓的,果然是康莹华供出来的一个人,也是在京城经商的,年纪和王坤相仿。 别说康莹华不是只为钱其他都不顾的,她挑选的这些男人,不但有钱,而且都在二十五左右,相当的年轻。 而且长得都是斯斯文文,不说多俊俏,但是五官端正,仪表堂堂。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俊俏公子哥。 夏樾道:“那你说的奇怪之处,是什么?” 王坤有些忿忿不平的道:“无论是我,还是邓兄,我俩自认为条件都不错,可她竟然一个都看不上。我们知道她带着孩子定有顾忌,也都承诺会将那孩子视若己出,可是她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叫人十分不解。” 本以为自己是个香馍馍,没料到只是用来充饥。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所以王坤一直对康莹华念念不忘,大约多少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叶彩唐突然道:“你和康莹华,来往了多长时间?” 王坤不假思索的道:“一个月。” 可怜这时间真不长。 王坤就被康莹华抛弃了。 很奇怪,看王坤现在的样子,显然是愿意继续给她钱的,为什么抛弃的那么爽快呢,莫非是腻了想换人? 叶彩唐心里升起一个奇怪的想法,莫非康莹华不是那么在意钱,她在意的是……人?享受的是换人的新鲜? 夏樾问出了另一个关键问题:“你既和另一人相熟,那你可知道,康莹华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有多久?” 王坤这下心里舒服多了,立刻道:“还不到月余。” 更短。 “他和康莹华在一起的时候,是否大方?” “大方呀。”王坤道:“他家是开银楼的,送了不少首饰呢。” 大方的,踹了。更大方的,也毫不犹豫的踹了。 康莹华这是在干什么? 夏樾立刻让王统亲自去一趟,问清楚康莹华来往的这些人,分别来往了多长时间。 好在京城地方有限,王统很快就回来了。 “最长一个月,最短的二十天。”王统说:“大人,属下发现了另一件事情,十分蹊跷。” “说。” 王统道:“属下发现康莹华来往的这五人,身形外貌,都有些相似。”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一愣,纷纷看向王坤。 但是他们只见了一个王坤,并不能从一个人的脸上,看出和旁人像与不像来。 正在夏樾让人去将剩下几人都带来的时候,叶彩唐突然道:“其实我觉得……他长得和左兴学也挺像的。” 不是那种兄弟姐妹的像,而是王坤和左兴学的身高相仿,看起来年纪也差别不大,都是长脸尖下巴,单眼皮,薄嘴唇,鼻子不太高但是鼻翼有些收。 叶彩唐这么一说,众人再一看一回忆,还真是那么回事。 王坤和已经死了的左兴学,长得真的挺像的。 王坤被众人看的浑身发毛,喃喃道:“你们说我,和谁像?” 王统言简意赅的告诉他:“一个死人。” 于是王坤更害怕了,在一身正气的六扇门里,也感觉阴气森森,瑟瑟发抖。 很快五个人都被找来了,站成一排。 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真的像。 如果再换上统一一色的衣服,那就更像了。 五个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很快康莹华也被带了过来,当看见站成一排的五人的时候,脸色很奇怪。 “看看。”夏樾道:“康莹华,这都是你的入幕之宾,你的眼光挺专一的啊。” 五个人一起看着康莹华,表情各有各的精彩。 康莹华这会儿也难免有些尴尬,错过视线不去看他们,只是道:“大人,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那我再让你明白一点。”夏樾道:“左兴学,也和他们很像。他也是你的入幕之宾。” 夏樾虽然是猜测,用的确实肯定的语气,不给康莹华一点侥幸的余地。 康莹华骤然变色。 所以是真的,左兴学也是康莹华的入幕之宾,和她有非一般的关系。并不是她所说的,只是见过区区三面而已,这三面还都是在有旁人的情况下。 夏樾缓缓道:“康莹华,你和左兴学之间,到底是何关系?左兴学的死,到底是不是你所为?” 康莹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人明察,左兴学确实是,确实是和我挺熟悉的,但是他真的不是我杀的。”康莹华说:“我……其实是在找人,但是左兴学不是我要找的人。那日我本是要找他将话说清楚的,可是他却没来,后来大人找上门,我才知道他死了,于是不敢将和他相识的事情说出来。” 这话转的太快,夏樾道:“既然你们熟悉,为何又要演戏给魏云英和陶欢看?她们俩要的并不多,何不直接打发了省事?” 不但没打发,反而还花钱让他们在京城住下了。 康莹华似乎也有些不解,她想了半天道:“这是左兴学要求的,他说,他和我在一起,对不起兄弟,所以想我帮他在魏云英和陶欢面前演一出戏。让魏云英和陶欢可以接受他 第572章 悲惨往事 此时此刻,大家都觉得,左兴学是不是有毛病? 本来,魏云英和陶欢的目的就是要点钱,给她们就好了。如果左兴学想要补偿兄弟的遗孀,多给点就行了,这是闹的哪一出? 莫非觉得就这么给了,体现不出自己存在的重要性?所以左兴学让康莹华帮他做一场戏,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然后自己在魏云英和陶欢做好人,再帮她们要到钱,这样就可以得到她们的感激了。 可是陶然已经死了,这意义何在? 自己欺骗自己,也不是这么欺骗的。 康莹华说完,众人都沉默了。 但是这都不重要,左兴学和陶然,以及康莹华之间的爱恨情仇,夏樾都不在乎。魏云英和陶欢和康莹华之间的矛盾冲突,他只是顺带着管了一下而已。 哪怕是他们出了六扇门后就打成一团,也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左兴学是怎么死的。 夏樾沉默片刻,问康莹华:“你所要找的,是何人?” 夏樾这么一问,康莹华脸色骤变,拧眉半晌:“大人,我要找的人,与左兴学的死无关,是我自己的事情。” “是不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会判断。是否与左兴学的死无关,我也会判断,你只要说就行了。” 进了六扇门,你还想有隐私? 康莹华有些无助的看着夏樾,但夏樾是不可能让步的,这是正事,触及正事,只有叶彩唐能让他让步。 康莹华眼见着夏樾没有那怜香惜玉的心,也没了办法,只好道:“大人,我可以说,但是,我不想在不相干的人面前说。” 这倒是没问题,这里确实有很多与六扇门不相干的人。 夏樾不是不讲道理的,有些涉及个人私隐,特别康莹华又是女子的情况下,自然不能公布于众。 当下夏樾便让清场。 一部分人先回去,若有事再行通传。一部分人先去别的地方候着。 六扇门的差役暂时也先避开了,屋子里只剩下夏樾,谢止,还有叶彩唐。 夏樾是主审官,谢止是师爷,叶彩唐好奇。 当然,因为康莹华是个女子,夏樾觉得也应该留一个女子在场,如果临时有什么问题,方便处理。 屋子里顿时就剩下四个人。 康莹华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慢慢的说:“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曾经遇见过一件事情。” 康华英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 康莹华生在普通人家,虽然天生丽质,但从小也要做许多活儿,拾柴洗衣生火做饭,都很正常。 或者是周边的地方有什么活儿需要零工,也会去做,赚一点是一点,补贴家用。 在她十五岁那年,去集市卖自己家老母鸡下的鸡蛋的时候,却在路上被人掳走了。 她走在路上,一辆马车从一旁经过,路上无人,然后她就被一双手抱上了马车。 马车车厢里很黑,窗子门上都有厚厚的帘子,她被打昏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脚无力,躺在一张床上。 那屋子里也很暗,虽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可也只勉强能够视物,也是门窗都关着不透光线。 然后门开了,一个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男人强行要了她。 那时候,她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农家女孩,尚未成亲,对男女之事全然不知,连情窦初开都算不上。 再后来的七八天里,每天都有不同的男人进来,男人无一例外的戴着面具,无论她怎么哭喊,怎么哀求,叫破了嗓子,也没有人应一声。 她能分辨出他们是不同的人,但是每个都带着面具,一言不发,房间昏暗,她每天又都被灌了药昏昏沉沉,所以不能知道他们到底是谁,也看不见他们的脸,没听过他们的声音。 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直待了也不知道六天,还是七天,在她又一次昏过去之后,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被丢在了当时被掳走的路边,衣衫整齐,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她知道,那一场噩梦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 康莹华捂着脸说:“我没脸回家,想了结自己,却又不甘心,我想去报官,可我什么证据也没有,官老爷问我,我又能说出什么,于是我浑浑噩噩往前走,后来,一家饭店看我可怜,收留我在后厨打杂,又过了几年,我遇到了陶然。” 陶然在康莹华的口中,是个好人。 当然康莹华没有对陶然说过她经历过的事情,那些事情她谁都没有说过,这些年一直死死的压在心里,成了心里一根挑不出的刺。 她只是对陶然说,自己小时候碰见过歹人,陶然十分心疼,说这不是她的错,并不嫌弃她。 就这样一直到陶然离世。 康莹华面露森然之色,咬牙道:“我以为我能忘记那些事情,但是不行,相公去世后,我经常做噩梦,我梦见我又回到了那个屋子里,许多男人压在我身上……我不甘心,为什么我没有错,却要被折磨。他们犯下如此滔天恶行,却可以逍遥法外。” 康莹华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了。 “我一定要将他们找出来。”康莹华眼中全是杀气:“而且我相信,当年遇到这事情的,不止我一个。他们的行为如此熟练,一定对其他女孩子也下过毒手。” 叶彩唐深深的呼出口气,她万万没料到,康莹华竟然经历过如此事情。 如果是真的,那些人,真是该千刀万剐。 夏樾身上的气压也低的可怕,不过他多少冷静一些,缓缓道:“你既然当时并未看见任何一人的长相,也未听见任何一人的声音,又是如何在找?” 康莹华紧皱着眉道:“当时那些男人确实戴着面具,全程都没有说话,但是我一直想要记住他们,所以我一直努力的去分辨,终于有一次,我得到了机会。” “我装作无力反抗的时候,打掉了他脸上的面具。但是只是短短一瞬,我看见他的脸,可是因为屋子里黑,只看了一眼,然后我怕被灭口,就立刻装作昏迷。那人立刻又重新戴上了面具,然后我能感觉到,他在床边坐了一 第573章 受害者的决心 康莹华说出自己这么多年埋在心里的秘密,整个人都瘫在地上,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她也不在乎这是哪里,也不在乎在谁面前,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苦闷哭出来。 本来,大家对康莹华这个人的观感是很差的,但现在有了别样的感觉。 叶彩唐看了看夏樾,夏樾点头。 叶彩唐走过去,将人扶起来,给她递了一块帕子。 夏樾道:“康莹华,今日之事,只有我们几人知晓,你放心,不会告知旁人,你不必担心旁人知道,对你指指点点。” 康莹华垂着头,不说话。 哭的很了,肩膀一抽一抽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谢止看着也觉得康莹华怪可怜的,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叶彩唐,叶彩唐递给了康莹华。 康莹华接过水却不喝,一滴一滴眼泪,啪啪的落在杯子里。 夏樾等她平缓一些,这才道:“旁人如何我不知道,但在我这里,你若是报官,我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当然八年前他也还小,他也不在京城,但是这是他的态度。 康莹华没说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夏樾道:“我见你如今找的都是二十五左右的男子,也就是说,你印象中,这个人当时只有十七八岁?” 康莹华这一次终于缓缓点头。 然后又迟疑道:“我其实也不能肯定,只是我觉得他年纪不大。” 一个没出过门,没经历过事情的农村姑娘,只有十五岁,突逢巨变,她做的已经很好了。不但没有寻死觅活,而且尽量记住更多的信息,如今记忆模糊,谁也说不出责问的话。 换做自己,不论男女,你能做的更好吗? 夏樾道:“是这个人年纪不大,还是所有人年纪都不大?” “这个人。”康莹华说:“我不知道其他人什么年纪,但肯定有年纪比较大的,我虽然看不见脸,但是我能感觉到气味不一样,有些皮肤摸上去,就是有皱纹松弛的那种。” 康莹华说的很艰难,说几句还会小心翼翼的抬头, 看一眼三人。 那眼神,仿佛随时要在地上挖一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但是夏樾,谢止,叶彩唐三人的表情都非常严肃,一点儿玩味嘲讽都没有,严肃的叫康莹华都觉得害怕,觉得如果现在知道这个人是谁的话,夏樾能立刻将人抓过来斩了。 六扇门,真的不愧是六扇门。 莫名的,康莹华的心情也稳定了下来。 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些年,虽然伤口撕开依然是血淋淋的,但总已经熟悉习惯了那种疼痛。 夏樾道:“如今想要找到这些人并不容易。一来,你当时小,环境又不清晰,对凶手五官的记忆未必准确。” “二来,你说其中有一个人腿上有一个硬块,似乎是个疤。但你没有看清,并不确定不是,就算是一个疤,那人年纪不大,疤痕未必就固定了,这些年过去,可能已经减褪很多,或者消失了。” 夏樾只是就事论事,康莹华听着,却觉得心如死灰。 但她竟然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夏大人,不瞒您说。”康莹华苦笑一下:“本来我也是大海捞针,心里明白,我再遇见这个人的机会微乎其微。但是我心里根刺咽不下拔不出,我真的放不下啊。” 叶彩唐轻柔拍拍她的背。 理解,非常理解。 别说正常一个人,就是猫猫狗狗,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脚,还有时隔几年,千里迢迢跑去咬回来报仇的呢。 这事情搁谁身上,谁能放得下。 夏樾道:“你稍安勿躁,此事时隔多年,如今想要查确实不容易。但是这事情太过恶劣。若不将凶手捉拿归案,惩之以法,天理不容。” 而且受害者可能不止康莹华,一定还有其他的姑娘,说不定,有因此想不开丢了性命的,她们只是没机会说,但死不瞑目,冤魂不散。 她们徘徊在被害的地方,哭声如泣如诉,终日不散。 京城是最繁华的所在,但是黑暗中,也有多少最恶劣可怕的事情。 康莹华看着夏樾,仿佛看着天上神仙。 “夏大人。”康莹华微微颤抖道:“那,那现在该如何?” 夏樾沉默不语。 康莹华突然一顿,快速道:“大人,我那些钱,还有宅子,我愿意全部都交给魏云英。但是孩子,孩子一直是我亲手带的,能留给我吗?” 夏樾摆了摆手:“你只要把陶然留给你的那一部分交给魏云英就行了,其他的还是你自己的。至于孩子,我看魏云英也是个心软之人,你去求她自己协商。” 这些事情对夏樾来说,都是家庭琐事,你们自己去商议。 如果商议不妥,可以继续打官司,当然六扇门是不接这种官司的。 夏樾只对案情负责。 “康莹华,我问你。”夏樾说:“如果找到疑似人员,需要你与他对峙,你是否能出面指认?” 夏樾不是没办过类似的案件,在很多案子里,为了名声,受害者都无法出面指证,甚至会逃避,成为办案者一个非常头痛的事情。 康莹华似乎也从未想到这一点,她双眼无神和夏樾对视片刻,缓缓点头。 然后,康莹华说的话谁也想不到。 她说:“大人,文山……文山还是也给魏云英抚养吧。我看的出,她是个脾气温和的人,又没有自己的孩子,看在这孩子是陶家的孩子的面子上,她一定会好好待他的。” 这事情一旦广而告之,康莹华即便是受害者也定会身败名裂,孩子跟着她,一定会受到牵连,被人耻笑。 所以康莹华这一刻下了决定。 让陶文山跟着魏云英,他有一个可以放心的去处,虽然舍不得,但是放心。而她,她豁出去了,无牵挂,就无软肋。 望着康莹华坚毅的眼神,仿佛下一刻就能舍身赴死一般。 夏樾淡淡道:“不必如此,即便让你出面和疑犯对峙,也不会让你露面。追查凶手的目的是让犯罪者为自己做的错事付出代价,而不是让受害者,因为凶手的所为,再一次受到伤害。” 第574章 分工 康莹华人生的前半辈子都没有和官府打过交道,很正常,普通老百姓,谁愿意和官府打交道。 这是第一次,无可奈何的情况下,被拽到了堂上。 她在这一路上已经设想过各种各样最坏的结果,想过六扇门会对她各种羞辱,但是怎么也想不到,夏樾是这样的人。 “夏大人。”康莹华说:“我要在家中给您立长生牌,日夜上香,为您祈求福寿延绵。” 夏樾心里肯定是舒服的,但是表现出一副并不在意康莹华的感激的淡定样子,只是让她尽量多想,若是想到什么第一时间告诉他,然后让人带康莹华去休息。 这事情查是一定要查,但是怎么查,还真没有那么容易,需要从长计议。 还有左兴学的死,也不能因为有了更大的案子不管。左兴学的死,突破口在哪里? 谢止哗啦啦的记完,甩了甩手,抬起头便看见叶彩唐手托着下巴,看着夏樾。 “小叶这是干什么呢?”谢止奇怪道:“看什么?” 夏樾不还是刚才那个夏樾吗,脸上开了花,还是头上长了金元宝?虽然知道你们未婚夫妻甜过新婚燕尔,也不必在大白天这么看吧。 夏樾竟然也有点不好意思,轻咳一声起了身:“我去一下书房。” 然后夏樾就走了。 叶彩唐这才收回视线,心满意足的说:“谢哥你又不是外人,难道不觉得今天夏大人更好看了吗?” 她知道夏樾是很正义的,但是有些事情做的,有些话说的,听着就特别妥帖。你会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好? 谢止看着夏樾的背影,挠头:“有吗?” 这是你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我看着你家大人,只想提醒他下个月别忘了给我涨工钱,现在我竟然还没有清华的工钱高,这不合适,让我每次见着她,都有一种自卑的心理。 可惜人和人的思想不是时刻相通的,谢止理解不了叶彩唐眼中夏樾的帅,叶彩唐也理解不了谢止对涨工资的怨念。 夏樾虽然很帅很正义,但是很遗憾,凶手不会因为他的帅来投案自首。 当天下午,书房里大家坐了一圈。 “两个案子。”夏樾道:“第一,是左兴学被杀一案。之前我们认为凶手很有可能是康莹华做的,因为左兴学一直在纠缠她给钱。但如今看来,康莹华不缺钱,左兴学也不会为了魏云英逼迫康莹华,那她就没有杀人动机了。” 还有谁想杀左兴学? “第二,康莹华在七年前的遭遇,从她的描述来看,这不是一起偶然事故。抓人放人手法娴熟,关押的地方,上门的客人,滴水不漏没有一点破绽,这不是偶然。” 不是偶然,就是一个产业。 虽然京城有青楼,也有暗娼。但是架不住一些人喜欢刺激,相信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着不如偷不着。 有需求,就有市场,有人专门盯着这一点,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谢止是在现场的,对康莹华十分同情,但是也很头痛。 “她当年实在是太难了,能记住这些已经不容易,再问怕是也问不出什么了。”谢止道:“这事情该怎么办,就算是我们猜测京城里还有其他受害的女子,也没办法找出来。” 这种案子和别的不同。 如果是被偷了被抢了,现在说凶手找到了,这里有脏银一千两发还失主,让受害者来领当年丢失的银子。 别说八年,就是十八年,也会有真的假的一群受害者出现。 受害者多了,肯定能找出更多和时间相关的线索。 但这事情不行,康莹华说出来,是抱着身败名裂豁出一切的决心,说了就没想过回头路的。 你不能希望每一个受害者都有这样和罪犯同归于尽的决心,那样也不好,那样对受害者来说太残忍,付出的代价太大。 康莹华离家多年,和父母断绝联系,孤身一人。 那旁的受害者呢,要是有已经成家的,这事情一出,就是夫离子散,家破人亡。是要命的事情。 众人沉吟许久,夏樾道:“这案子里,有三方面人物组成。一个是受害者,一个是凶手,一个是参与者。” “受害者先排除在外,不到万不得已,希望这成为她们的秘密,一辈子都不要有别人知道。” “然后是凶手,我们对凶手一无所知,但他们一定是在京城有一定势力的人,而且,不会太有钱。我想了一下,倾向于民间的一些团伙。” 这种类似暗娼招妓的事情,说肯定赚钱,但你要说赚很多钱也不现实。 真正有钱有权的人也不会沾这种事情,除非有什么变态的特殊爱好,若是只为了赚钱,那是吃饱了撑着。 叶彩唐灵光一动:“哎,大人,你之前不是说,京城三教九流你都认识,都抓来打一顿问问。” 夏樾用舍不得责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叶彩唐。 我在你心里,真是一点都不斯文。对谁都抓来看打一顿。 万万没想到,施明熙自告奋勇道:“我去。” “?” 施明熙解释道:“我在京城里,还是认识一些这方面的人的。我从他们那里拿消息,他们也从我这里拿消息。” 施明熙虽然不是六扇门的人,但是这事情是因他的朋友而起,所以他一定要追查到底。并且直接跟夏樾说,放心,不收钱,到时候破案了,大家一起喝一顿酒就行。 谢止脸色不是特别好看,只想说要不我还是付钱吧。毕竟命比钱重要。钱我不缺,可命只有一条啊。 但是这会儿这么多人在,他也不好说出来驳施明熙的面子。 夏樾道:“好,那就麻烦施公子了,王统你陪施公子一起。” 倒不是夏樾不放心施明熙,毕竟不是六扇门的人,咨询一下还行,但是兹事重大,让他单独行动不严谨了。 虽说不至于,但是万一呢,万一施明熙与当年事情有关,谁又知道。 有王统跟着,那就不一样了。 王统是自己人,是可以信任的,要是自己人也不信任,那这事情就没法做了。 施明熙和王统出发了。 剩下的人各自分配 第575章 变态三人组重出江湖 众人商讨认为。 另一方面的,比受害者还多的,就是参与的嫖客。 光康莹华一个人的记忆中,就有十来个人,而且这十来个人,应该有很大一部分是相当有钱的。 因为他们坐在床边开始脱衣服,康莹华摸到了他们的衣服,她不懂什么布料和布料的成分,也没穿过好衣服,但是摸的出来。 那些人穿的衣服,和自己,和村子里的村民穿的是完全不同的手感。 后来康莹华有钱了,接触了好的布料,就更确定了这一点。 而且有些人的衣服上,还有香味。 在那时候的康莹华的认知中,胭脂水粉香料什么的,是女子才用的东西,还得是家里有些闲钱的女子,要是饭都吃不上了,根本就顾不上这些。 后来进了京城,接触的人多了,她才知道有钱的人家,原来不论男女衣服都是会熏香的。不过很少有固定某一种香味,都是按季节,按体质,换来换去的。 只是八年了,她记不住那种香,用香的人,可能也换了吧。 夏樾道:“虽然现在不能确定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但这个人数不会太少,不过这种事情见不得光,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 但是这事情不光彩,也不能见人就问啊。 叶彩唐道:“康莹华不是说,她记得有一个人腿上有一个硬块,可能是个疤,她一直在找这个人吗?” 众人点头,但是这个人也不好找啊。 不说这个疤在不在,就算在,难道见人就去扒裤子吗? “我认为他腿上的疤,有很大的可能还在。”叶彩唐道:“是这样的,虽然我不知道这个人的年龄,但是根据康莹华估计,十七八是有的,她摸到了那个硬块,对方没有痛叫出来,可见不是新伤,新伤一定会痛。可能是旧伤疤已经成型,比如刘哥胳膊上的。” 已经一点都不痛了。 “会形成硬块,伤口不会浅,十七八岁,这个年纪的身体已经基本定型,皮肤也是一样。那么深的的伤疤,就算经过八年十八年,也只是会淡,但不可能完全消失。” 即便到她那个年代,无数人每天绞尽脑汁的研究,如何使消失疤痕依旧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众人都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某一处,人生就是磕磕碰碰,更何况习武之人,谁身上还没个疤。即便是夏樾这样从小养尊处优的也在所难免,确实经过多年,依然还在。 “好。”夏樾道:“这个虽然不确定,但确实是我们为数不多的线索之一。我们就当这个疤还在。” 刘沙遗憾道:“为什么是腿上的疤呢,要是脸上的该多好。” 只要上街去逛就行了。 腿上的话,就算现在冬天,澡堂子里有不少光着腿的男人,但有钱的人家,也不乐意去大众澡堂子啊。 比如夏大人,就没去过澡堂。在家有那么大的浴桶,有准备好的热水。真想大池子泡澡,也会选择去温泉。 想天天泡澡,会在家里砌一个浴室,也不会选择去澡堂子。 而且确实他最近也在这么干了,因为叶彩唐说想划水…… 虽然王统刘沙谢止众人,谁都没听哪个大家闺秀说自己想划水要在家里弄个地方专门划水的,但是叶彩唐就提了出来,夏樾一听这要求不是挺简单的吗,不就是钱的问题吗,那有什么问题,来人开工。 幸亏夏府里现在没有老一辈在,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刘沙道:“我想起来一个以前碰见的一个事情,倒是可以借鉴一下。” “说。” 刘沙说:“以前我碰着一户人家,很有钱,孩子丢了,找孩子,说孩子脚底有个黑痣。没多久,送就来好多孩子,都是脚底有个黑痣的。” 叶彩唐忍不住道:“那找到了吗?” “找到找不到不重要。”刘沙道:“我想说的是,得有好处,有好处,这个人就会自己出来了,根本不用我们找。” 众人想一想,刘沙说对。 八年的时间太久,你去找一个大腿上有疤痕的人,像是大海捞针,根本无从下手。 但是除了康莹华,还有一个人知道这一点,就是他自己。 他身边亲近的人,父母妻儿可能也知道,只要还在京城,总有人能得到消息。 只要钱多,就算自己不想,别人也能给架出来。 夏樾道:“这是个方向,这件事情就交给你负责,刘沙你带人去办。” 刘沙应了。 叶彩唐指了指自己:“我呢?” 她总觉得自己可能还有其他活儿。 虽然她只是个仵作,但是六扇门一贯不讲究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个人干的本职以外的工作都挺多。她也不能例外。 果然,夏樾道:“小叶,你和谢止一起,还有清华,交给你们另一个任务。” “什么?” 谢止隐约觉得,不是有什么好事的样子。 夏樾道:“之前,你们俩不是和邰清华去京城的十八家青楼吗,再去一次。” 邰清华如今作为每个月拿工钱的人,自然也是要参加例会的,也要干活儿。并不是只有需要易容的时候,才喊上她。 六扇门不养闲人。 谢止警觉地道:“去干什么?” 上次那种丢人的事情不要喊我了,虽然丢的不是自己的脸,也觉得太尴尬了。还危险,谢止一辈子都没有在黑暗中被衙门的人追到小巷子,躲在垃圾堆里过。 夏樾道:“要知道很多人是喜欢炫耀的,哪怕是再不能说的事情,要是得意了不说出来,也会觉得憋的不行。特别是喝了两杯酒之后,在姑娘面前。你们去问,八年前,有没有人炫耀过什么特殊的艳遇之类。” 叶彩唐听着觉得眼前一亮,别说,还真是个办法。 夏樾道:“甚至,你们可以自己去吹嘘一下,看看能不能引来同好。” 这就有点……叶彩唐和邰清华一起看向谢止。 谢止被看的心里发毛:“不是,为什么要我去吹这个,这不是我们三个的任务吗?” “哦,是这样的。”叶彩唐说:“你看,万一你不但引来了同好,还引来了凶手呢。我不会武功,清华武功 第576章 谢止的看家本领 青楼探险三人组,叶彩唐,谢止,邰清华,整装待发。 为了在青楼比较好活动,也避免丢人,三人还是老规矩,让邰清华改了容貌。 随便改成什么人的样子都可以,只要不是自己的样子就行。 邰清华觉得大家的要求真的太低了,这简直是对她能力的一种侮辱。 但是当叶彩唐问她:“我们也不想侮辱你的能力,但你觉得我们易容成谁的样子比较好呢?” 这个问题成功的难倒了邰清华,她张了半天嘴也说不出话来。 易容成朋友肯定不合适,这不是害人吗?做坏事容易见鬼,万一被朋友撞到了呢,那怎么办,几辈子的脸都丢尽了。朋友也没得做了。 易容成敌人,她也不愿意自己讨厌的脸出现在自己脸上,或者出现在自己朋友的脸上。 于是邰清华只好给大家整了一张虚无缥缈的脸。 大家都很满意。 夜幕降临,探险三人组出发。 老规矩,按顺序一家一家来。 这一次他们三人虽然一起进了青楼,但是装作不认识的样子,邰清华和叶彩唐一组,谢止自己一组。 这地方他们之前都来过,虽然不说熟门熟路,确实少了几分陌生青涩,多了几分熟客的潇洒自在。 谢止打头阵。 主要是他能喝。 两杯酒下肚开始吹。 看我给你吹。 “你们这的姑娘都不行,没意思……”谢止醉眼朦胧,喝多了就难免控制不住自己,嘴上没把门的了。 众人渐渐被他的言论吸引。 “想当年,也就是七八年前吧,我碰见过一次有意思的,那个房间黑灯瞎火,我带着面具,她也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她,但是呢,朦朦胧胧又能看见一点点,那姑娘叫一个水嫩。” “青涩中带一点恐惧,恐惧里带一点羞涩,痛的时候叫的声音都是小小的……嘿嘿……那真是有味道……” 谢止可是忽悠的老手,瞎话的熟手,胡扯的高手。 他行走江湖这些年,被叶彩唐一眼看中的原因,可不就是因为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叶彩唐的原话是,谢先生说的话,虽然我一句都不信,但说的跟真的一样。 青楼大厅里,可不就是大家一起喝酒,一起搂姑娘,一起胡言乱语吹牛。 谢止这一番话,顿时引起了一些人的兴趣。 于是大家就热烈的聊了起来,纷纷觉得奇怪,什么时候京城里这么刺激的活动,我怎么没碰上,等等等等。 邰清华和叶彩唐坐在角落里,一边装模作样的喝酒,一边四下的看,是否有什么可疑的人物。 围在谢止身边的也要看。 邰清华一边看,一边用手遮着脸感慨。 “唐唐。”邰清华说:“我好想把谢师爷打死啊,他看起来真的好变态,好猥琐。” 叶彩唐捂着嘴笑。 是的没错,谢止现在真变态真猥琐,虽然是为公事献身,可还是让人有想揍的冲动。 之前在六扇门里演示的时候,谢止还没那么放得开,有点扭捏了。谁能想到这会儿竟然如此丝滑顺畅呢? 跟计划一样,谢止说了一小会儿,就装作喝多了,推脱下次再说,踉跄着离开了。 叶彩唐和邰清华观察了一会儿是否有人跟着,然后也离开了。 这个青楼,至少眼下的这些客人,是没问题的。 如法炮制。 青楼三人组一连去了六家,第七家的时候,不对劲了。 谢止走不掉了。 谢止在说的差不多了,打算要走的时候,被人拽住了。 也是在楼下喝酒的一个男人,看年纪三十来岁,穿着打扮也是不俗,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谢止起身,他就一把扶住了他。 那人说:“兄台喝多了。” “嗯?”谢止醉眼朦胧看他。 “醉成这样如何出去,别摔着了。”那人非常热情:“我在楼上包了个屋子,去我那休息休息。” 谢止摆手:“不必,不必。” “见面就是朋友,别跟我客气。” 那人热情的有些过分了,谢止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装作酒意正浓,半推半就,脚步虚浮的,就跟着他上了楼。 两人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还在胡扯。 邰清华和叶彩唐两人看着谢止上楼,也连忙跟上去了。 非亲非故的,以前又不认识,热情过分一定有问题。 虽然说谢止那么厉害,肯定不会吃亏,但她们也好奇啊。 上了二楼,那人在这里有个鬼的包房,不过是仗着谢止喝多了,随口说的。 但是他有钱,上去就趁着谢止醉意朦胧,塞钱要了一个包房,扶着谢止进去了。 叶彩唐和邰清华看着两人进去,关上了门,装作路过,慢慢的走过去。 邰清华多少还是有点担心:“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谢大哥不会吃亏吧?” “应该不会吧。”叶彩唐也小声道:“我很难想象谢哥会吃亏啊。” 除非那人就是凶手,不然吃什么亏呢?谢止也不是真醉,是装醉,叶彩唐觉得有很大一种可能,就是这人也觉得他说的很有意思,想一起探讨探讨,研究研究。 两人在外面走了两个来回,叶彩唐也不放心了,跟邰清华商量,找理由进去看看? 这理由太好找了,这地方处处是醉汉,只要两人现在装作喝多了走错门,直接撞进去就行。 邰清华说:“行,我来。” 当然只有她来,叶彩唐又不会武功,这种体力活儿怎么也轮不到她。虽然不太结实的样子,她也未必撞得开。 于是两人结伴路过,然后邰清华脚步一阵踉跄,哎呀一声,在叶彩唐小心的惊呼声中,扑向了房门。 就在她伸手推门的时候,门开了。 门后的谢止大惊失色,连忙将人接住。 邰清华:“……” 但是她一时也收不回冲出去的步子,只好撞在了谢止身上,然后叶彩唐麻溜儿的冲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谢止扶着邰清华站稳,这才放手,不解的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两人进了门,便听见里面传来呜呜呜的声音,叶彩唐进去一看,乖乖,床上放着红纱帐,里面躺着一个男人,手脚被 第577章 凶手和受害者 “还不是为了救你。”叶彩唐白了谢止一眼,然后走到床边掀起红纱帐:“这人怎么回事?” 肯定是对谢止动手了,谢止才会对他动手的。 谢止活动了一下手腕:“找死找的很标准,喏……” 谢止下巴一抬,让大家看墙边。 只见墙边的地上,居然有一把匕首。 叶彩唐捡起来一看,显然不是谢止的,不符合谢止的爱好,看着就很廉价。 那就是这个男人的,不得了了,这真是要杀人灭口啊,连刀都拿出来了。 幸亏谢止是会武功的,要不然的话,岂不是就折在这里了? 叶彩唐和邰清华都挺激动的,万万没想到她们这一招这么快就见效了,不过才跑几家,就钓出了凶手。 要不是凶手,干嘛这么紧张,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样子?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凶手不怎么样啊。 三人一排站在床边,看着那人。 叶彩唐道:“谢哥,你把他嘴里的布拽了,我们先问问?” 这男人看着还挺狠,虽然被捆成了这个样子,但还是睁圆了眼睛,怒视着她们,主要是怒视着谢止,好像是一放开,就要跳起来咬下他一块肉一样。 邰清华摇头道:“现在的坏人都这么猖狂了吗?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叶彩唐和谢止也跟摇头,确实是啊。 没想到男人听了这话之后,更加的怒目而视了。 这男人根本就不会武功,所以虽然拿着一把刀,还是出其不意先下手为强,但谢止还是轻轻松松,随随便便的就把他给放倒了。 不过这男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老奸巨猾的样子啊。 谢止觉得他一点威胁都没有,于是很爽快的就将他嘴里塞着的布条给拽出来了。 万万没想到。 布条拽出来之后,男人竟然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骂的那叫一个难听,那叫一个歹毒,三人面面相觑,然后啪,邰清华给了他一巴掌。 谢止:“……” 叶彩唐:“……” 也不知道为什么,叶彩唐看了一眼谢止,谢止莫名其妙,不是我打的也不是打我的,你为什么要看我? “吵什么吵,你给我闭嘴。”邰清华凶道:“再吵把你嘴缝上。” 男人果然不骂了。 叶彩唐给谢止竖了个大拇指,邰清华真是个有性格的姑娘。不过这也不奇怪,没性格的姑娘也不会因为想拆散姐姐和姐夫的姻缘,翻墙跑去月老庙里拆红绳。 “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竟然还敢如此猖狂。”邰清华抽出鞭子:“现在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要是敢有隐瞒,抽死你。” 男人愣了一下,但随后道:“谁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做伤天害理事情的明明是你们,也不知道残害了多少无辜的女子,你们这种人,迟早会有报应,我今天没能杀了你们,是我技不如人,你们要杀就杀,老天爷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男人这一说,顿时青楼三人组都觉得不太对劲了。 不是,这男人站在什么立场和他们这么说话?竟然用一副正义使者的语气指责他们,并且准备壮烈牺牲? 谢止也觉得有点不对,皱眉道:“你说什么?” 男人脖子一耿,潇洒道:“士可杀不可辱,没什么好说的,我知道你们要杀人灭口,动手吧。” 越说,越不是那么回事了。 谢止道:“你说清楚,到底是你要杀我灭口,还是我要杀你灭口,刚才可是你先动的手,是你把我从楼下,骗了上来。” 这先动手的,怎么还委屈上了呢? 男人理直气壮说:“是我有意想骗你上来的,但现在想来,你故意在楼下说那些话,是故意引我上钩的吧,你们一定早就知道我在调查这事情了。” 三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你在调查这件事情?”叶彩唐奇道:“你说的这件事情,是哪件事情?” 男人却不说话了,只是瞪着他们。 邰清华道:“这人有问题,不如抓回六扇门,慢慢审吧,实在不行大刑伺候,不怕不开口。” 叶彩唐十分抱歉,她承认邰清华是她带歪的,但她也是被电视剧带歪的,没有办法。而且,夏樾也真的干过严刑拷打的事情,虽然是对坏人,但在她的年代,对坏人也不能上刑啊。 只是还没等叶彩唐纠正邰清华,男人先惊了,他睁大眼睛道:“你们是六扇门的人,你们竟然是朝廷的人,朝廷……竟然会做这种事事情?” 还没等三个六扇门的代表提出异议,男人仰天长叹,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哭道:“天要亡我大梁,天要亡我大梁……” “等下,等下,你等会儿再哭。” 谢止连忙打断了他。 这话题进展的太快,怎么就突然大梁要亡,这罪名可就太大了,他们三个一起也抗不起啊。 男人不哭了,看着他们,心如死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谢止板起脸来:“行了,你少疯疯癫癫的。现在六扇门办案,劝你最好实话实说,不许有一点隐瞒。” 男人依然不说话。 谢止道:“你对八年前的事情知道多少,是否有参与?” 男人突然微微皱了一下眉,有一点疑惑:“你说我参与?” “不然呢?”谢止不耐烦道:“别废话,快说,我可没什么耐心……” 男人脸上疑惑更深:“这事情不是你们干的吗?” “胡说八道。”谢止呵斥道:“六扇门是朝廷机构,专门侦查各奇案要案,岂会监守自盗,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男人喃喃道:“所以你们以为我是凶手,你们在找凶手?你们……在查这案子?” 男人还怪多愁善感的,叶彩唐觉得他好像又要哭了。 果然,下一刻他就哭了。 “终于有人查这案子了,八年,八年了,为什么朝廷才开始查?” 男人哭着,叫了一个女子的名字,叫的很亲昵。 “晓蓉,晓蓉,终于有人要为你报仇了。” 众人一听,果然这事情不对,谢止缓和一下语气:“你先别哭,把你知道的说清楚。” 男人做了两个深呼吸平缓了一下心情,缓缓道 第578章 荒唐的失踪 男人竟然不是凶手,也是受害者,这是他们万万也没想到的。但是这和他们之前想的其实也一样。 当年的案子,应该不止康盈华一个受害者。而其他的受害者,只是更难找出来罢了。 这种事情,谁愿意说出来? 无论对谁,哪怕是对自己的父母,那也说不出口,康盈华就是如此,所以她重获自由之后,明明可以回家却都没有回,而是漫无目地的流浪。 谢止给男人解开绳子,几人在桌边坐下。 男人下了床后,先对谢止拱了拱手:“官爷,对不住,刚才是我冲动了。我听你在下面说那些话,我就想到了妹妹,还以为你就是害死我妹妹的凶手之一,所以一时冲动只想报仇,万万没想到,是六扇门要查这案子。” 谢止自然不会和他计较。 再说计较什么呢,被捆的被打的也不是他呀。 谢止摆摆手:“无碍,你说你妹妹是因为此事自杀的,你且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男人长叹一口气,眼睛有些红。 男人叫费弘化,京城中人,家中做一点小生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他妹妹叫费晓蓉,是同父同母唯一的妹妹。比他小五岁,兄妹俩感情很好。 他今年三十,费晓蓉若是能活到今日,也有二十五了。八年前,妹妹十七。 费晓蓉那时刚订婚,女孩子成亲前难免忐忑,因此和几个小姐妹一起去踏青散心。 京城里大家闺秀,豪门千金多,有一些人家恪守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女孩子从出生到出嫁,家门都没怎么出过。 但是大部分人家不讲究那么多,大梁民风开放,小姐夫人也能出门,当然不能自己一个人出去,都是带着丫鬟婆子的。 费晓蓉也是如此,和几个女伴一起,带着丫鬟婆子,浩浩荡荡一行十来人出城踏青。 这本是很普通,很自然的一件事情,和费晓蓉同去的也是平时就玩得好的小姐妹,彼此家庭之间都是熟悉的,因此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是这一去,出了事。 费弘化说:“她们本打算去三四天的,去的地方有座庵堂,就宿在庵堂中,可是去的第一天晚上,晓蓉便失踪了。” “本来这事情若是立刻通知家里,家里就能报官,也能立刻派人去找。但是这几个姑娘却说害怕家里知道责怪,所以只是自己在山中找,甚至还差人回来说山中风景好,想要多住几日,因此前几日家中完全不知她失踪的消息。” 这简直是太扯了。 叶彩唐忍不住道:“那跟着你妹妹出去的丫鬟和婆子呢?自家小姐失踪了,她们也不着急回来报告,也听着别人的话,自己去找?” 别说遇到歹人,就算是只遇见了野兽,山里那么大,十几个人能找什么? 何况那十几个人都是女眷,丫鬟婆子,在山里和在京城可不一样,她们一天都不知能走几步山路。 费弘化说:“她们是跟着晓蓉出去的,如果晓蓉出事,她们难辞其咎,因此更害怕责罚,也抱着侥幸的心理,如果晓蓉只是不小心在山里迷路,很快就能找到,找到说几句好话,这事情就能遮掩过去,她们就不必受到责罚了。” 邰清华插话道:“你妹妹平时肯定对她们很大度,要不然的话,她们不敢起这样的念头。” “是啊。”费弘化叹口气:“我妹妹脾气很好的,又温柔,对下人都很和善。从不对她们颐指气使,觉得她们低人一等。” 也正是因为费晓蓉平时对丫鬟婆子太好,让她们觉得,出事了求费府肯定求不动,但如果求小姐,肯定能求动。 费晓蓉的平易近人,成了刺向她自己的一根刺,一把刀。 就这么找了五天,依然一点消息都没有,费晓蓉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踪影都无。 和她一起去的两位姑娘,还有她的丫鬟婆子终于扛不住了,也不敢再拖,当下就赶紧回京去找救援。 可是她们的马车在半路上,快要靠近京城的地方,看见了费晓蓉。 费晓蓉站在路边等车,衣衫整齐,面色麻木。 众人见了大喜,觉得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要死要活找不到的人,突然出现了。 在这之前,她们都已经做了最坏的设想,已经哭了好几场了。 虽然人不是她们丢的,但是她们是一起出去的,肯定难辞其咎。 丫鬟婆子要受到责罚不说,同行的两个女眷,也一定会被家里责骂。说不定以后都不让她们出去了。 而且她们和费晓蓉也是闺中姐妹,常来常往的,费晓蓉出事,她们心里也不好受。 可是现在费晓蓉回来啦,大家都非常高兴,连忙将人拽上车。 费晓蓉一句话都不说。 众人问她这几日去了哪里,去做了什么,为什么一个人离开,问了许多,但是费晓蓉一句话都不说。 众人心里都有点发毛,但是因为这个事情一旦清楚的说出来,她们肯定都要倒霉,人都是自私的,于是一个人就这么说。 “晓蓉,既然你回来了,也没事儿了,那这事情就别叫人知道了吧。免得知道以后,风言风语说的难听。” 谁都不傻。 一个姑娘家,无缘无故的失踪了五天,然后又一个人回来了。 这事情怎么说?好说不好听的。 就算这几天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费晓蓉真的只是不小心走岔了,迷路了,那在别人看来,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五天独处,谁知道你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 大家一起出去的,费晓蓉出了事,她们又隐瞒了这么多天,肯定人人都要担责。 于是当费晓蓉点头,表示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之后,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当下,十几个人达成了共识。 这一趟出行,一切正常,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就连费家的丫鬟婆子也在昧着良心的安慰费晓蓉。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但是费晓蓉真的没事儿吗?不知道,因为费晓蓉自从失踪后又出现 第579章 绝望自杀 费晓蓉本来也不是那种特别活泼好动的姑娘,比如叶彩唐邰清华那种,所以她开始说自己出去玩了几天累了,想要多休息,不想说话不想见人的时候,大家也没觉得奇怪。 长途出游确实是累的,何况是去游山玩水,对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来说,那体力消耗的肯定多,是要好好的休息休息。 可是开始几天这样也就罢了,费晓蓉休息了几天之后,依然是一副不见人不说话的样子,就很奇怪了。 特别是和她关系好的哥哥费弘化,费弘化去了几次,但是都没见到费晓蓉。 费晓蓉只告诉丫鬟,让丫鬟告诉费弘化,旅途劳累,身体不适,没有精神,想要休息,不想见人。 开始一两次费弘化也没多想,自己的妹妹确实是从小娇生惯养。 可是四五天过去,费晓蓉还是不见人,那就不对了。 那一天费弘化直接就挡开丫鬟进去了,见到了好些日子没见的妹妹。 当时他都惊呆了。 费弘化说:“晓蓉不胖,但是也不瘦,她不刻意节食,体型适中,绝对不是风一吹就倒的类型。可是我从她出门到她回家,也不过短短十来日未见,她却一下子瘦的我都认不出来了。” 费弘化面对从丰盈可爱到瘦骨嶙峋的妹妹,惊呆了,他想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情,费晓蓉为什么会一下子有如此大的变化。 “我追问妹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不说,一句话都不说,问急了,就哭。” “做哥哥,对有些事情是很敏感的,一个女孩子,出去玩了几天,回来突然变得如此,我第一个就想到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情了。更进一步想,是不是遇到了登徒子。说实话我当时想的还是简单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觉得在外面遇到几个调笑的登徒子已经是不得了的事情了,晓蓉是大姑娘脸皮薄,一时气不过积在心里,因此气成这个样子,也是有可能的。” “她不说,我就去问跟她一起的丫鬟婆子,丫鬟婆子也咬死不说,特别是那婆子实在厉害,说她伺候小姐七年,还得不到府里的信任,她要一头撞死以示忠心。” 叶彩唐听的直皱眉头,她真的特别特别的讨厌这种人。 有什么事情都用死来威胁别人,但是话说回来,也是可怜,当一个人只能用死来威胁别人的时候,说明她真的没有底牌了,她没有什么重要的,别人会重视的东西,所以只能用自己的命。 在这种情况下,往往她的命也是不值钱的,只是她没有更值钱的东西罢了。 费弘化想起当年事情,声音低沉:“妹妹那里问不出,丫鬟婆子我又不能真的把她们逼死,于是我想来想去,打算去问一问和她同去的两个姐妹。我和她们虽然不熟悉,但也都是认识的。” “可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能像是对丫鬟婆子那样直接把人拿过来问,必须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还要请人做一下中间人,才好约她们出来说话。这之前我想,别的都不管,晓蓉现在身体看起来很差的样子,要先找一个大夫过来,给她诊诊脉,开点滋补的药,调理一下身体。” “于是我就去请了一个很厉害的大夫,想给晓蓉诊脉调理身体,没想到她的反应大的可怕。一向温顺的晓蓉那一天发了好大的脾气,将屋子里能砸的都砸了,把我和大夫都赶了出去。我当时挺生气的,因为大夫是名医,请来不容易,我觉得她太不懂事。” 费弘化的神情悲伤起来。 “我怎么都没想到,就在我送大夫出去,然后再回去找晓蓉的时候,晓蓉在自己的屋子里,上吊自杀了。” 费弘化两手撑在桌面上,捂着脸。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费弘化和他的妹妹,感情一定很好,要不然的话,在刚才以为谢止就是凶手之一的时候,也不会如此激动。 费弘化道:“我很伤心,之后,我去找了和她一起出去的两人,这才从她们口中知道晓蓉曾经失踪了五天。她们本也是不想说的,可是晓蓉的死,也吓到了她们。” 邰清华性情中人,不但对费晓蓉的遭遇充满了深深的同情,而且对费晓蓉的丫鬟婆子,以及同去的姐妹的隐瞒,表示了极大的愤怒和不满。 要是在发现费晓蓉的时候就立刻报官,说不定人就能找到,就能避免这一个悲剧的发生。 五天啊,五天什么事情都发生了。 费晓蓉若是和康盈华一样被折磨了五天,这事情怎么能过的去。而且她刚刚订婚,即将成亲,不是清白之身,嫁人之后,洞房花烛夜,又该如何和丈夫解释? 谢止道:“那这事情,后来你如何处理了?” 他们已经将过去八年的相关案件都查了一遍,并未查出可能有关联的,也未查到有费家报官的痕迹。 费弘化说:“我本来是要立刻去报官的,但是思来想去,不行。这事情我只要一报官,晓蓉的名声就保不住了。一个黄花大闺女,失踪五日,那有多少风言风语。何况她紧跟着自杀了,所有人一定都会以为她是因为失了清白,无颜面活在人世。” 费弘化这一番话叫人听着不舒服,但是又非常现实。 费晓蓉已经死了,虽然是自杀,死的蹊跷,但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比如给大夫一些钱,说是疾病去世。她已经订婚,等于过门,可以举行一个仪式,葬入男方祖坟,日后男方再娶妻相当于续弦,有了孩子,孩子也要给她上香供奉。 也算是魂魄有了安息之地。 可一旦这事情被人知道,男方就有理由退婚,未婚的女子,失了贞洁,那将无处可去,成为孤魂野鬼。 费弘化想查出妹妹遭遇了什么,但是又不敢说,生怕毁了妹妹的名声。 而和费晓蓉同行的人,也因为害怕这事情牵扯上自己,因此守口如瓶。没有泄露过一个字。 所以这些年,费弘化一直在私下调查,不过毫无进展。 一直到今日,他听见谢止酒后口无遮拦,说起 第580章 不要考验人性 费弘化全部说完之后,紧紧的握住谢止的手:“大人,你一定要将这案子查清楚,将凶手捉拿归案啊。这凶手也太无法无天了,虽然我妹妹是自杀的,可是,他就是凶手啊。” 谢止作为一个潇洒来自山水间的男人,讲究的是一个来去自如仙风道骨,不太适应如此情况,但是费弘化十分激动,就差给他跪下了,他一时也不好挣脱,只好满口答应。 “你放心,你放心,你先起来。”谢止满口应着:“因为以前没有受害者报案,所以官府并不知道此事。最近有一名受害者报案,六扇门非常重视,一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一定会将凶手捉拿归案的。” 费弘化一听,瞪大了眼睛:“果然还有受害者?这么说,凶手这事情做的不是一桩一件……作孽啊,作孽啊。” 确实是作孽。 这案子,虽然时隔多年,也一定要查。 谢止道:“你冷静一点,给我们多提供一些线索。” 男人连连点头:“好,好。” 但是男人说了半天好,提供的线索却十分有限。 因为那是女眷之间的活动,他只知道她们去的地方,但是去了之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问跟去的丫鬟和婆子,咬死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谢止道:“那婆子和丫鬟,现在在何处?” “被我赶出府了,婆子好像已经过世,丫鬟……我不太清楚。但她是京城人,应该还在京城。” 六扇门可以审问,审问不出来,可以严刑逼供。但是费弘化不行,费弘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可能做不出严刑逼供的事情。 谢止道:“丫鬟叫什么名字,家住什么地方?还有,和你妹妹一起出游的两人叫什么名字?” 婆子不在了,丫鬟找不到,那两个小姐,有名有姓的总好找吧? 费弘化竟然略有些犹豫。 “她们二人,如今都已经成婚,有夫有子。此事若是去找她们,只怕是……会影响她们的生活。” 这人简直是个菩萨。 叶彩唐不由的道:“你还真是好心啊,这事情还挺为她们着想。” 你怕不是有病吧? 费弘化被叶彩唐说的有点讪讪,解释道:“不是,我相信晓蓉的事情和她们没有关系,她们当时也是害怕……我也能理解。都是未出阁的女孩子……” 叶彩唐正色道:“如果在费晓蓉失踪的第一时间,她们就报官,这事情跟她们就没有关系。” 一个旅行团,大家一起出去玩,有一个人失踪了出事了,其他的人是不用偿命负责的。 但如果这个人失踪了,其他人在知道的情况下,隐瞒了五天,那是一定要负责的。 谢止道:“你只要告诉我这两个人的名字,其他的事情,无需你出头。你要知道,这不仅仅是你妹妹被害的一桩案子,这件案子里,还有其他受害人,所以现在不是你觉得好不好的问题,这两个当事人,是一定要找到的,知情不报,视为同罪。” 谢止把费弘化说的一愣一愣的。 但事实就是如此。 刑事罪是公诉罪,不是受害者说不追究就可以不追究的。要是那样还乱了套了呢。 死者呢,死者已经没有说话的权利,家属说不追究,然后凶手逍遥法外? 如果可以这样,那这里的猫腻可就多了去了。 丈夫或妻子雇凶杀另一半,然后不追究。 父母或子女雇凶杀害对方,然后不追究。 兄弟姐妹之间,互相不追究。 不要考验人性,那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只有法律可以约束。 费弘化被谢止吓到了,立刻就说了两个名字出来。 都是京城做生意的人家,和费家差不多,也正是因为家境差不多,女眷们才常走动,来来往往的。 时隔八年,和费晓蓉一起出门的两个姑娘果然都已经嫁人了,一户姓崔,一户姓贾。 不知道这八年她们的生活如何,是否顺风顺水,是否心满意足,但是费晓蓉,已经在黄泉下八年,在黄土中,死不瞑目了八年。 第二天一早,还是谢止,叶彩唐,邰清华三人去找当年和费晓蓉同行的两位小姐。 先去了崔家。 嫁到崔家的小姐叫余天春,当时和她同去的,还有两个丫鬟。 谢止是拿着六扇门的令牌去的,要不然的话,一个陌生男子,肯定不方便见别人家的夫人。 但是令牌一出,官府办事,这就不是你想见就见,想不见就不见的了。 余天春带着丫鬟匆匆走了出来。 谢止严肃道:“我是六扇门的师爷,这次打扰,是有一桩旧案子,要向崔夫人询问一下情况。” 余天春开始有一些迷茫,然后脸色微微变了。 她这样的大小姐,经历的事情有限,说起旧案子三个字,再想不到别的,立刻就想到了八年前的事情。 余天春声音有些干的道:“大人要问什么?” 谢止开门见山:“八年前的事情。” 果然是,余天春立刻打断了谢止的话:“大人,请稍候。” 然后余天春就把其他的丫鬟下人都赶了出去,关上了门,这才道:“大人,您请说。” 谢止道:“据我所知,八年前,你和费晓蓉,董瑞锦三人一起去锦山游玩,之后,出了一些事情。你们三人回来后没几天,费晓蓉就自杀了,可有此事。” 余天春缓缓点头:“有,有这事情。” 谢止道:“当年在锦山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点一点,仔细说给我听。” 余天春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说:“大人,是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此事?” “这你无需过问。”谢止强硬道:“你只要知道,当年的事情牵扯许多条人命,你必须从实说来,一点一滴详尽回忆。若有疏漏,隐瞒,日后查明,与凶犯同罪。” 谢止一上来就放了大招,余天春一下子脸色煞白。 “许多,许多人命……大人你这是何意?” 大概在她能想象的范围里,费晓蓉的意外,已经是最严重的意外了。 第581章 割腕 谢止只是淡淡看着她。 “你以为,费晓蓉一个人的事情,会让六扇门时隔八年,重新调查此案吗?”谢止冷酷无比:“我劝你有什么说什么,不要有侥幸心理。你如今有夫有子,生活富足,幸福平稳,若是因为隐瞒案情而受牵连,就不好了。” 都不必和凶手同罪,罚款都是小事,但凡有个入狱监禁或者杖责,余天春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余天春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将嘴唇咬的一片血色,楚楚可怜看着谢止,看他没有半点通融的意思之后,才缓缓的说:“那件事情,我知道的真的不多,当年就全部告诉晓蓉的哥哥,费公子了。” 谢止敲敲桌子:“现在让你说,有什么说什么,不要说废话。” 叶彩唐看谢止一眼,觉得谢止可能是跟夏樾学了一点。 余天春实在没办法,只好将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们一行三人,开开心心去了景山,就住在景山山腰的庵堂中。 三人住在三个房间。 第二天一早,她们俩还没起身,费晓蓉精力旺盛,说要去看日出,就带着丫鬟婆子去了。 她们住的庵堂在山腰,看日出在山顶一个亭子,不远,也就是半个时辰的路程。 于是她们也没在意,但是一直到中午,费晓蓉也没有回来。 她们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山上没有吃饭的地方,费晓蓉不可能在山顶待一天啊,于是她们就上山去找。 “我们真的去找了。”余天春道:“我们找上山的时候,遇到了晓蓉身边的丫鬟婆子,听她们一说,我们才知道晓蓉不见了。” 谢止道:“如何不见得?” “说是看见了一只兔子,晓蓉想要那只兔子,然后三人分开包围,结果晓蓉走的远了一些,等丫鬟和婆子抓到兔子的时候,晓蓉不见了,然后她们慌了,在山顶找了一上午,却依然没有找到,急忙回来报信。” 叶彩唐皱着眉听,总觉得这理由是那么的扯。 谢止道:“这么大一个人失踪了,还是个小姑娘,你们为何不马上派人回城报信?” “我实在是太害怕了。”余天春哭诉道:“你们不知道费家的为人,无理也要搅三分,如果是跟我们一起出门失踪的话,无论是否和我们有关系,费家也一定会将责任算在我们头上,不会善罢甘休的。” 谢止他们昨日和费弘化说话,倒是感觉不出他有多强势。 不过八年前他也不过二十二岁,不是当家做主的年龄,估计余天春说费家难说话,说的也不是费弘化。 一个印象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余天春说的印象,很可能是费家给人的印象。比如费弘化的父亲,是一个非常难说话的人。 余天春说:“我们害怕,晓蓉的丫鬟婆子更害怕,于是我们便商议先不说,因为景山一贯太平,所以我们想她一定是不小心走错了路,就在这山中不会错的,只要赶紧找到她,这事情就可以无声无息的过去。” 谁知道找了一天,没找到。找了两天,没找到。 开始害怕不敢说,找了两三天后,就更不敢说了。 那时候要是回去一说,怎么解释耽搁的这两天? 一直到五日之后,她们都要崩溃了,觉得是真的瞒不下去了,这才匆忙回京。 余天春说的,和昨日费弘化说的基本一致。 当年余天春就是这么对费弘化说的,费弘化也就是这么对谢止他们说的。 余天春说完,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晓蓉是我们闺中好友,她遇难后,我也差一点想不开,陪她去了……” 余天春说着,挽起袖子,众人这才看见,她的手腕上,赫然有横竖几道伤口。 那伤口狰狞可怕,是割腕的伤口。 余天春抱着自己的手腕,哭倒在地:“我真的对不住晓蓉,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只是出去散散心,为什么她会失踪,她到底遇到了什么……” 余天春哭的喘不过气,邰清华看的只觉得十分难过,从怀里摸了手帕,塞进她手里。 叶彩唐也心善,走了过去,拿过邰清华给余天春的手帕,不但给她擦了擦眼泪,而且把她扶起来,扶到椅子上坐下。 然后牵过她的手,温柔的说:“崔夫人,你怎么这么傻。费晓蓉的死和你又没有关系,就算难过,也不该如此伤害自己。” 谢止只觉得身上鸡皮疙瘩直起,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承认叶彩唐是个非常善良的姑娘,但是,他觉得叶彩唐绝对不应该对余天春这么善良。 就算余天春不是凶手,但此事做的非法不妥,费晓蓉的死,和她们的自私隐瞒脱不了关系。叶彩唐对此非常不满,很看不起两人,怎么会这么温柔。 但叶彩唐就是这么温柔,她甚至温柔的执起余天春的手。 “这么深的伤口,当时一定很痛吧。” 余天春摇了摇头:“身上的痛,远不及心里的痛。” “是吗?”叶彩唐突然冷笑了一声:“可我看你这手腕上的伤,不像是自己割的啊。” 余天春一愣,条件反射的要将手收回袖子。 可是叶彩唐死死的抓住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叶彩唐是个姑娘,力气和男人不能比,和会武功的人也不能比。 但是在同样的不会武功的女子中,她的力气是很大的。余天春从小养尊处优,走路都要丫鬟搀扶,属于真正的柔弱女子,这样的小身板,叶彩唐发起狠来,一个打几个绝对不成问题。 余天春肉眼可见的慌了,一边缩手,一边急道:“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快放开我。” 但是叶彩唐不放,不但不放,而且给邰清华使了个眼色。 邰清华明白,卷袖子就走了过来,然后一手按住余天春的肩膀,一手按住她的胳膊。 邰清华出手那可不一样,她是会武功的,余天春在她的手下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叶彩唐慢条斯理的欣赏余天春手腕上的疤痕:“你大概不知道,我其实是个仵作,最擅长的就是看各种伤痕。手腕上的伤痕,自己割的还是别人的割 第582章 赎罪的八年 仵作两个字,在平常人眼里,那就是和死人打交道的,是和尸体紧密相连的,身上沾染着无数的怨鬼戾气,躲之不及。 就这两个字,就足以把余天春吓得面色惨白,浑身发抖。 “你你你……”余天春抖抖索索的说:“你放开我……放开我……” 但是六扇门两员女将,就像是两座大山,谁也不能动摇。 叶彩唐道:“你说实话,就放开你,要不说实话,少不得就要跟我们走一趟了。” 余天春喊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叶彩唐冷酷的打断她:“手腕上的伤,怎么来的?” 余天春不得不承认:“是,是两年前,我相公……他和我争吵……弄得。” 夫妻之间吵架很正常,遇上彪悍的,打架都很正常。官府管天管地,也不管小两口关门怎么过日子。 但是凡事要有度。 余天春手腕上的疤,就已经超出了这个度,这么深的疤痕,这是要杀人啊。 谢止皱眉道:“你相公为何与你争吵?” 谢止是斯文公子,又是妇女之友,他最看不得男人欺负女人。 余天春眼睛泛红道:“他用家中生意一年的进项,要给一个花魁赎身。” 虽然余天春也是富商之女,算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嫁的也是门当户对的人,可是谁能料到,成亲之后,依然会遭到丈夫如此对待。 其实女子嫁人之后,大部分在夫家待遇如何,看的是娘家是否重视。 不仅仅是娘家地位,还要看娘家是否重视,如果重视的话,夫家也不敢造次。如果不重视,摆出一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是过的不好一定是她自己没伺候好夫婿公婆的原因,那夫家自然不会把你当一回事。 知道欺负你没人给你出头,碰上良人也就罢了,碰上那不是东西的,日子就过得凄惨了。 凄惨,还无处去,有娘家也回不了。 就算你是公主,皇帝老子不给你出头,男人也会蹬鼻子上脸。 邰清华快意恩仇,也看不得这个,一拍桌子道:“太不像话了,我就说女子还是要学一些功夫,至少可以防身护体。万一成亲后相公不听话,还能收拾收拾他。” 余天春被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着她。 叶彩唐冲邰清华比了个大拇指,你说的对,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我要多赚钱,以后相公不听话,我可以雇人收拾他。 只有谢止,谢止觉得邰清华以后的相公肯定挺不容易的,一不小心就会被收拾。 而且,邰清华还会易容,心思再深沉一点,还可以易容成别人的样子收拾相公,既达到了目的,又不招骂名,真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不能更聪明。 就在众人都对余天春报以同情的时候,叶彩唐将人拎起来。 “没一句实话,带走吧。” 众人都是一愣。 余天春哭喊道:“大人,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啊。你看我身上,相公常对我动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余天春卷起袖子,果然,只见胳膊上还有一些青紫伤痕,有深有浅,有新有老。 真的十分可怜。 但叶彩唐没有一点动摇,面无表情。 邰清华虽然挺可怜她的,但是也要配合叶彩唐,于是化身如狼似虎的差役,将余天春给拎了起来,准备带走。 感谢六扇门恶名在外,确定了邰清华真的要把自己带走,余天春最后一层防备,终于被击溃。 余天春大声哭道:“我说,我都说,这个伤疤,是八年前留下的。” “这还差不多。”叶彩唐轻描淡写道:“我看这疤痕的样子,也不像是两年前的。说吧,这到底是怎么来的。” 邰清华对叶彩唐是佩服的,不但验尸,也看活人伤,果然不愧是京城第一仵作。 余天春抽抽噎噎,断断续续的,说了八年前的事情。 “八年前,从景山回来之后,没多久晓蓉就去世了。”余天春说:“晓蓉去世后,我很难过,去给她上香,回来的路上,我被人绑了。” 谢止立刻道:“什么人?” “不知道。”余天春摇了摇头,表情有些空洞:“他把我打昏了,等我醒来,已经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眼睛也被蒙住了。一个人,我只知道是个男人,但他是掐着嗓子说话的,我听不出他的声音。” “他问我,在景山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吓坏了,就说了,可是他不满意,一遍一遍的问我。然后还……还割开了我的手腕,让血慢慢的滴下去,说我如果不说实话的话,我就会死。” 余天春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哭的喘不过气来,但是,这一次没有邰清华再给她递一条手帕了。 余天春说:“我很害怕,可是我真的把能说的都说了,我真的没有骗他,晓蓉的死我也很难过,但,但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昏了过去,爹娘找到了我。当时我流了很多血,手腕上的伤口也很深,不过不致命,大夫说对方并不想杀我,还给我的伤口上撒了金疮药止血。” 余天春的情绪低沉下来:“可是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人掳走了两日,这事情如何说的清楚。当时我已经订婚了,夫家意思便要退婚,还是我爹娘好说歹说,又请稳婆来为我验了身,证明我确实并无失贞,又因为两家的生意相连,这才勉强愿意婚事继续。” 余天春满脸苦涩,可以看的出,虽然婚事继续了,但是这八年婚姻,她一点都不幸福。 当时夫家都要退婚,可见是多嫌弃,即便是能证明她尚是完璧之身,被歹人掳去两日,也难免搂搂抱抱,还是失了清白的。 余天春用手捂着脸:“这些年,公婆嫌弃我,爹娘觉得我丢脸,相公也瞧不起我,动辄对我非打即骂。我每天都在想,为什么当时死的是晓蓉,不是我,我为什么当年没有陪晓蓉一起死……” 余天春哭的再也说不下去。 第583章 制造受害者 叶彩唐看着余天春,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里,费晓蓉同行的两个好友确实做的非常过分,但没想到余天春这些年的日子过的如此艰难,也算是为她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吧。 离开之后,邰清华问:“你们说,绑架余天春的人,会是谁呢?” 这还用说吗? 叶彩唐想也不想的便道:“那还能有谁?这事情里要找余天春算账的人,不就那么一个吗?” 谢止点点头,确实如此。 邰清华有点疑惑,猜测道:“你们说的,难道是费弘化?” 叶彩唐和谢止一起点头。 “不太可能吧。”邰清华还有点不信:“我看他是个挺好的人啊,心挺软的,还怕我们去找余天春和曹之玉。” 曹之玉,就是费晓蓉的另一个女友。 叶彩唐道:“有没有可能,他阻止我们去找余天春和曹之玉,不是因为怕影响她们两人的生活,是怕暴露自己的秘密呢?” 邰清华被说服了。 “还有。”叶彩唐道:“他在青楼喝酒,却随身携带匕首。听见谢哥说起当年事情之后,毫不犹豫立刻就将人留住,然后就要对谢哥动手,这种行动力,果断决然,足以证明费弘化绝对不是一个心软慈善的人。” 邰清华点头:“有道理啊。” 她还是涉世不深啊,差一点就被费弘化给骗了。 但是叶彩唐和谢止并不打算因为这件事情去找费弘化,追究他八年前的所作所为。 一来,他们也觉得在费晓蓉的事情上,余天春和曹之玉有非常大的责任,应该要为此事付出一定的代价。 二来,这事情相隔太久,余天春和曹之玉也没有证据,只要费弘化不承认,就没有任何办法。 再者,这事情如果真的追根究底,估计第一个不愿意的人就是余天春和曹之玉。她们的生活现在虽然不好,可是这些年还算稳定,一旦旧事重提,不会有人同情她们也是受害者,只会觉得她们丢人。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不公平。 女子被掳走被欺辱,她明明是受害者,却也因此脏了。成为人人嫌弃瞧不起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此,才有费晓蓉的自杀,她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去了,反倒是保住了名声。若是她的遭遇被人知晓,结局多半也是如此,而且,是在无数的骂声中,结果自己的。 邰清华慢慢的自己把这件事情理顺了。 “不对啊。如果说费弘化连这两个费晓蓉的姐妹都不放过,都能下这么重的手的话。当年跟着费晓蓉的丫鬟和婆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们?” 谢止和叶彩唐一起点头。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当下,他们又去贾府找了曹之玉。 没想到曹之玉已经不在人世,只剩下一个牌位。 贾府的人说:“先夫人已经过世五年了。” 三人都很意外,事情是八年前发生的,然后余天春和曹之玉先后嫁了人,而曹之玉已经过世五年,那就是嫁人没多久就过世了。 谢止问:“贾夫人是因何过世的?” 贾府的人说:“先夫人嫁过来身体便不好,时常生病。请了许多大夫来看,只是说先天便体弱,也没有什么办法。虽然下人们细细心伺候,仔细调养,可还是没有两年便去了。” 如果这是他们来的第一家,那可能也就信了。 可是在余天春之后,这话就没有人信了。 但是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曹之玉已经死去多年,什么消息也提供不了了。 一上午跑的还挺累,中午几人便找了个酒楼吃饭。 这里离黄金酒楼有点远,就不赶过去了,随便在路边找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 三个人也不知道谁付钱,反正谁也不客气,稀里哗啦点了一桌子。 一边吃,一边聊。 谢止说:“我觉得再去找剩下的几个丫鬟婆子,意义也不大了。费弘化肯定已经对她们都严刑逼供过了,如果有什么线索,早就问出来了。” 但是什么都没有,所以费弘化这些年才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忍着。 “嗯,我觉得谢哥说的有道理。”叶彩唐把一个馒头揪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泡进羊肉汤里。 “那怎么办呢?”邰清华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脑子,都在六扇门里动完了。 叶彩唐毫不在意:“这有什么怎么办的,谢哥,吃了这顿,咱们继续?” 查线索哪有那么容易的,哪次不是大海捞针,没有问一个是一个的,就算天天烧香,也不能那么准。 谢止只在青楼里唱了一晚上戏,还没唱遍十八家青楼呢,今晚上,接着奏乐接着演。 谢止叹了一口气。 哎,这就是命啊,凄凄又苦苦。 但这本就是他们之前商议好的,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硬着头皮上吧。 酒楼的生意不错,他们来的时候稍微有点迟,因此包厢已经没了,他们这顿饭就在大厅吃的。 虽然很不符合谢公子的做派,但也实在懒得跑了。 大厅的特色就是人多,热热闹闹,吵吵嚷嚷。虽然不像是青楼大厅那样唱的唱,划拳的划拳,笑的笑,但也不安静。 突然,谢止竖起了耳朵,对两人比了个嘘的手势。 在他们三人之中,谢止的武功最好,听力也最好。 有时候隔着挺远的,叶彩唐完全听不见一点声音,谢止和夏樾这样的人,能听见对方在说什么。 叶彩唐和邰清华都很奇怪,连忙都不说话了,一起看着谢止。 谢止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听了半天,道:“这个费弘化,可能比我们想的还要有心思深沉一点。” 叶彩唐忙道:“怎么了怎么了?” 谢止面上浮现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怕我们做事不尽心,打算给我们一点助力。” 邰清华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谢止道:“意思就是,你们看那边墙角坐的几个男人,那几个人,是费弘化雇的,打算自导自演一场戏,将此事闹大。” “怎么闹大?” “受害者更多,死了更多,自然就闹大了。” 邰清华更不明白了:“他找到其他受害者了?” “没有。”谢 第584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 叶彩唐三人没见过这三个男人,当然,这三个男人也没见过叶彩唐三人。 而且,完全就没有往那方面想。 因为叶彩唐三人在青楼和费弘化见面的时候,是三个男人的造型,而且,用的还是另外的三张脸。 但是今天出门,不去青楼那种丢人现眼的地方,于是也没有易容,就是自己的脸,自己的装扮。 一个男人,两个女人。 所以别说是这三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就算是费弘化站在面前,也不可能联想到,他们和他(她)们,竟然是同样的三个人。 六扇门主打的就是一个灵活机动,造型百变,可盐可甜,可男可女。 虽然刚才是尴尬了一下,但是这事情可不是尴尬就完结了的。 见自己偷听的事情被三个人发现了,谢止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直接起身,走了过去。 都是八仙桌,三人坐三方,谢止直接在空着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三个男人顿时都警觉了起来。 为首的一个块头最大的,皱眉看着他,手按在腰上。 他耐着性子道:“这位兄台,有何贵干?” 谢止微微一笑:“刚才听你们在聊天,说什么谋财害命,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三人面色都是一变。 谢止接着道:“不是我说,你们的心也太大了一点,这么重要的事情,就在这酒楼大厅里,这么大张旗鼓的说?不怕被人听了报官去?” 三人现在都很懊恼,确实大意了。 但其实三人也挺冤枉,大意顶多占了一半的原因,另外一半的原因,是倒霉。 他们虽然坐在大堂,但是坐在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里,三面都是墙,背后和侧面都不会来人,正面来人立刻就能看见。面前最近的一桌就是叶彩唐谢止他们坐的这一桌。 而两桌也不是紧挨在一起的,因为酒楼特殊的结构,这两桌之间还隔着好几个台阶,正常人,比如叶彩唐,是根本听不见后面的桌子上的人低声说的话的。 更别提其实他们说的非常含蓄,如果不是谢止他们正巧在查着案子,就算是听见了,也不会多心。 但就是这么巧,最不应该的话,被最不应该的人听见了。 三个男人眼中顿时杀气流露。 做坏事的人,被人发现了,第一个念头绝对不是改过自新,而是杀人灭口。 三个男人也是如此想的。 但是谢止岂是他们能灭得了口的人。 男人冷静下来,道:“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 “好说。”谢止说:“我姓谢。” “谢兄弟。”男人说:“谢兄弟对我们有一些误会,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谢止欣然应允。 当然可以,我也不想大庭广众,那么多人面前揍你们,总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于是六人一起出了门。 三个男人此时尚且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出了酒楼,四下一看,旁边有个无人的小巷子,十分的好。 于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走了进去,四个男人走在前面,邰清华和叶彩唐走在后面。 三个男人的注意力全在谢止身上,完全没将叶彩唐和邰清华放在心里,在他们看来,只要搞定了谢止,这两个姑娘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而且正好,他们正需要两个姑娘来演这一场苦肉戏。 本来还考虑着去哪里找两个姑娘来呢,这不是巧了就碰上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啊。 于是这么想着,众人一起进了小巷子。 然后叶彩唐捂住了眼睛。 太凶残了,太暴力了,太血腥了。 谢止随随便便,简简单单,就把这三个人打的落花流水,满地找牙。 邰清华低声道:“啊呀,看不出来啊,谢大哥这么厉害的?” 叶彩唐肯定的点头,还加加油添醋的说:“谢哥武功可高了,我跟你说以前有一回,对,就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月老庙,大理寺有一个侍卫……” 谢止一边个人表演,叶彩唐一边给邰清华说他当年的精彩瞬间。 听的邰清华一愣一愣的,她知道谢止会武功,但是毕竟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所以也确实没想到他的武功那么高。难怪夏樾每次忙的时候,都非常放心的把叶彩唐丢给谢止呢。 两人还没聊完,谢止已经把他们都捆了一堆。 然后一脚踹在最后一个人的屁股上。 “走。” 三个人十分郁闷,但是没办法,已经被打成了这个样子,离被打死只有一步之遥了,只好乖乖的听话。 不过三个人怎么也没想到,谢止把他们带进了六扇门。 听着六扇门的差役喊,谢师爷,叶姑娘,邰姑娘……他们这才觉得不对劲,这三个人,竟然是六扇门的。 原来天堂有路却不走,地狱无门非要闯的,是他们? 夏樾正好也回来了,看着他们三个人出去,六个人回来,想必是收回不小。 “怎么回事?”夏樾问道。 叶彩唐和谢止,邰清华三人出门,可谓是能说能打,有勇有谋,他是非常放心的。 于是叶彩唐麻溜儿的将这两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三个人。”谢止踢了块头最大的那个一脚:“是费弘化顾来的,打算找两个姑娘,制造一场想不开自杀的血案,加速六扇门对此案的调查速度。” 三人已经被谢止打服了,连连点头。 “是是是,小人说的都是实话,是费弘化给了我们两千两白银,让我们这么干的。还说事成之后,再给两千两。” 大块头从怀里摸出银票,果然是两千两。 夏樾道:“那你们打算去何处找两个姑娘?” 大块头怯怯说:“就,随便找就行,费弘化也没指定是谁。” 邰清华也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这是要人的命,不是逛街吃饭,竟然可以随便找。 而且她们这种随便找,十有八九找的是正经人家的女子,不能找青楼女子。因为青楼女子就算受辱,也不至于为了这个自杀。 夏樾道:“去把费弘化抓来。” 第585章 杀人灭口 费弘化因为妹妹的死,这八年始终耿耿于怀,不但对当年和妹妹一同出游的两个女眷下了毒手,而且,他们怀疑从府里离开,如今不知下落的丫鬟和婆子,也早就遭了毒手。 费弘化这个人,虽然是爱妹心切,但心思也太深沉,太可怕了一些。 费弘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听说六扇门传,还猜测着是不是案子有什么进展呢,进了门一看大堂上被打的像猪头一样的三个人,顿时心道不好。 自己花钱雇得这三个人,就这么被抓到六扇门来了? 这三个蠢材,该不会把自己供出来了吧? 但显然是这么回事啊,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去找他。 费弘化进了门,对着夏樾行礼。 夏樾面无表情道:“我是六扇门总捕夏樾,今日在外面抓获三人,供认有人买凶杀人,你就是幕后主使,费弘化,你有什么话说?” 费弘化的应变能力还是挺快的,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大人,冤枉啊。” “你先别急着喊冤。”夏樾道:“费弘化,据本官查明,八年前,你妹妹费晓蓉过世之后,你掳走她生前好友余天春,绑架她两日,并且用割腕恐吓,后见她确实说不出更多内情,这才放人,可有此事?” 费弘化愣住了。 “还有,同样是费晓蓉的生前好友曹之玉,被人下毒,虽未立刻致命,但一直余毒未清,缠绵病侧,早早去世。” “还有,费晓蓉当年的丫鬟和婆子……” 夏樾不必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个人都给说清楚,只要前面说清楚了,唬住了费弘化,他自然就会认为你无所不知。 费弘化果然一下子傻了,他喃喃道:“你,你怎么知道?” 夏樾冷笑一声:“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话一说,本以为费弘化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恐惧羞愧,谁知道他一下子蹦了起来。 “大人。”费弘化说:“您既然什么都知道,传我前来,那八年前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夏樾都觉得好笑:“所以你觉得本官传你来,是要向你汇报案件进展是吗?” 这话问的费弘化一时也被堵住了,顿了一下才道:“草民并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 夏樾查了那么多案子,无论是凶手还是受害人都见了无数,没有人可以凌驾在律法之上。哪怕你是受害者,复仇心切,也不能将这作为免死金牌,更不能因此伤害无辜。 夏樾道:“费弘化,你现在涉嫌多起伤人,谋杀,买凶杀人,本官要将你收监。” 费弘化的表情有点恍惚,说实在话,他确实没想到今天来这一趟,走不了了。 “不过八年前费晓蓉所经历的案件,本官也一定会查,你若是想起什么线索,可以随时告诉本官。” 他们估计费弘化也不知道更多,要是知道的话,以他的性格,这几年早就上门弄死对方了,不会到现在毫无动作。 但是没想到,费弘化不愿意就走,而是望着夏樾道:“大人,您真的要彻查八年前的案子?” “不然呢。”夏樾淡淡道:“你觉得本官很闲,把八年前的案子翻出来当话本看吗?” “……”费弘化咬了咬牙:“草民不是这个意思,草民……有事禀告。” “说。” 费弘化道:“大人猜的不错,这八年,其实草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晓蓉报仇。她死的太委屈,她的遭遇太惨,草民每每想起她挂在横梁上,睁圆了一双眼睛,死不瞑目,就心如刀绞。” 夏樾倒是能理解这种感受。 别说是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就是异父异母的表妹,如果沈星瑶被人伤害了,他肯定也不会放过那个人。 费弘化道:“这事情我很难办,因为我既要查,又不能让人联系上晓蓉,不能有损她的名誉,所以我只能偷偷的查。” “我先是查了所有和晓蓉一同外出的人,没有任何线索。” 轻描淡写一句话,但是费弘化的手上,怕是沾了人命了。 不过这都是八年前的事情,夏樾暂时不打算追究,不是不追究,反正费弘化跑不掉,大可以先收监,等这件更诡异的事情处理完,再查不迟。 费弘化接着道:“然后我就没了主意,直到过了两年,我有一个朋友,做了户部的一个官员,从五品的郎中,叫做广玉树。” 从五品在六扇门看来,肯定不算是什么,但是在普通老百姓心里,那就是个很了不起的官员了。 费弘化道:“玉树与我是幼时好友,关系匪浅,于是我将这件事情告知了他,希望他能帮忙。” 叶彩唐其实不知道户部郎中是干什么的,但是装作什么都懂。 倒是夏樾道:“户部郎中,掌户籍、土田、赋役、蠲复、婚姻之政,如何能帮你查案?” 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不过费弘化道:“因为当时举荐他的人,是大理寺卿,我本想着让他引荐,多花些银两,能在不牵扯晓蓉的情况下,将此事彻查。谁想到,就在当晚,玉树死了。” 六年前,夏樾还不在京城,这个户部侍郎广玉树的死,他并不知情。那时候的大理寺卿,也不是现在的大理寺卿。 费弘化呼出口气:“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我去广家吊唁,广家说是醉酒不小心摔死的,但这怎么可能,那天晚上我们是去谈事情的,根本就没喝几口酒,怎么能醉酒?我想见他最后一面,他家里也拦着不许。” 这事情确实蹊跷,死的还是朝廷命官,夏樾奇道:“此事就不了了之?” “我去吊唁的时候,又遇见一件奇怪的事情。”费弘化道:“我听着有人在灵堂上,和广家的人打听,昨夜玉树是和谁喝酒的?” 众人都听的入神,这事走向确实蹊跷。 费弘化说:“因为我不愿意叫人知道此事与晓蓉有关,所以我和玉树相见的消息,是瞒着别人的,无人知道。当时我就想,为什么玉树死的那么蹊跷,为什么他死后,会有人打听他昨晚是和谁在一起,这个人想干什么?” 众 第586章 冤家路窄 费弘化的顾虑是有道理的,但是就最近这几件事情,大家对这人的了解虽然粗糙但是深刻。 这样的人,可能在明知道有线索的情况下,什么都不做吗? 于是大家就这么一起看着费弘化。 看的费弘化心里发毛。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费弘化强调:“没有半谎话。” “也许没有半句谎话,但是也没说完吧。”夏樾道:“后来呢,你妹妹和好友连续惨死,这六年,你就再无所为?” “不是,当然有。”费弘化道:“我回去之后想来想去,觉得那人是有可疑的,我想把他找出来。虽然我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但是我记得他的声音。” “于是在玉树的整个丧事上,我都以是他最好的朋友为由,连日守在他家帮忙,出力,出钱,安慰老人。我想我不能问,但是只要这个人再出现,我听见他的声音,就能知道他是谁,我就能顺藤摸瓜将幕后的人找出来。” 费弘化的神色暗淡下来:“可是我一直在广府待到玉树过了头七,所有的丧事都结束了,也再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声音。” 夏樾道:“那你后来,是否向广家的人查问过此事?” “没有。”费弘化道:“那人问的玉树的亲戚,不是广府的人,也不是京城里的人,不知哪里来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我避开两天之后再去广府,就再也没听见这个人的声音。” “所以你后来并未见到这个人?” 不幸中的万幸吧,他们还以为这个人被灭口了呢。 “并未见过,也不知身份。”费弘化道:“后来听说,那几日正巧有玉树一群旧识朋友,还有老家来的远方亲戚,拖家带口,见这边太忙又帮不上忙,第二日便都走了,散的五湖四海的,无处可寻。” 不但无处可寻,费弘化还不敢大张旗鼓的寻,这一寻,凶手就都知道了。 费弘化说:“我不怕死,但此事如今只有我一人知晓,我若是死了,我妹妹的冤屈就永无昭雪之日。” 这世上没有纯粹的人,纯粹的善和纯粹的恶,只有不同的立场。 费弘化为了查妹妹的事情,不择手段,令人发指。但是对费晓蓉来说,他大约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费弘化将自己所知全部说完,便和三个打手一起被关押进牢房。 叶彩唐道:“大人,这是不是多了一个线索,我们可以去查一查广玉树的死。若真如费弘化所说,广玉树是被灭口,灭口的人,一定是和他熟悉的人,而且,非常熟悉。” 要不然的话,哪里能灭口灭的那么及时。 这边刚和费弘化吃完饭,都没来得及过夜,就在回去的路上摔死了。 这速度简直就像是……被费弘化灭口一样。 夏樾道:“听费弘化说,但不要全部相信,这人说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可全信。” 但是广玉树的死,确实是有关系的。 广玉树是朝廷官员,虽然官职不大,也是正经任命的,而且他死在刚任职不久的时候,按照正常程序,就算真的是意外,也会被认为有蹊跷。 朝廷命官疑似被害,这岂是轻描淡写就能过去的。 更何况真的是有蹊跷。 夏樾道:“走,去大理寺调广玉树的死亡卷宗。” 现任大理寺卿慎咏志,就是前任大理寺卿燕德润的徒弟。 六年前慎咏志虽然还小,但是也已经在燕德润门下了,对六年前的事情,一定是有印象的。 一个人,是真的喝多了,还是被人在身上倒了酒,这是很明显的事情。是真的不小心摔死,还是被人推下去摔死,这也是很明显的。大理寺也是以严明公正着称的机构,不至于连这个都查不出来。 慎咏志今日总觉得心神不宁,昨晚睡得挺好的啊,眼皮子却一直跳啊跳,跳的人心里不安稳。 贴身侍从朱尧道:“大人,这几日天气转凉,稍有不慎便会着凉。可能是您昨夜没注意冻着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身体要紧。” 慎咏志虽然少年得志有些骄傲,但对公事一向兢兢业业,勤勤恳恳,通常是没有迟到早退,也没有向夏樾一样,一本正经进书房,关上门,熟门熟路开始补觉的行为。 但是他看了看天色,感觉天色阴沉,时间也差不多了,便点头。 “回府。” 手下应一声,正要略收拾出门,突然侍卫急匆匆的跑过来。 “大人,大人,不好了。” 慎咏志皱眉不悦道:“何事如此慌张?” 这手下之前也随他一起去了月老庙,对六扇门的一行人做事风格记忆犹新。 手下道:“六扇门的夏大人,带着他的一群手下过来了。” 慎咏志脸色一变。 “他们来干什么?” 慎咏志是真不喜欢和夏樾打交道,就像是夏樾也真的不喜欢和他打交道一样。 慎咏志觉得夏樾是个关系户,啥事儿都有人撑腰,可以无视规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别人不能干的事情,他毫不在意的就干了,干了之后还云淡风轻的告诉你,你不爽去皇上面前告状啊,我不在乎! 怎么不叫人恨得牙痒痒。 夏樾也一样讨厌慎咏志,他觉得慎咏志多少有点毛病,明明他也是靠本事一桩桩一件件的办事儿破案,但在慎咏志眼里,都是靠和皇帝的那点旧情分,瞎了眼一样的,就看不见他的付出和努力。 但是夏樾上门,慎咏志毫无办法,他既不能将人拦在外面,也不能直接将人赶出去。 说起来,从月老庙回来之后,皇帝不动声色的敲打过他一次。 虽然给彼此都留了面子,但是彼此也都明白。 黄泉一贯是仗着景王做靠山,无往不利的,那一次竟然没被慎咏志放在眼里,难免心里不爽。 在某一次和景王见面的时候,就夹枪带棒的挖苦他,我说王爷啊,你最近在朝廷里是不是不得人心,地位不稳了?怎么我在外面提你的名字,不好使了? 景王一听这还得了,谁让我在我兄弟面前丢了人? 于是慎咏志就被敲打了,但是他将此事也记在了夏樾 第587章 死无对证和毁尸灭迹 可是表面上还是要过的去的,慎咏志只好起身去迎接夏樾。 夏樾不但来了,还不是自己来的,带了一群手下。 有些是他不认识的,有些是他认识,并且记忆尤新的,比如叶彩唐,谢止…… 慎咏志心里难免吐糟,你去月老庙,我就权当你们是去游山玩水的,带着未婚妻也就罢了。你来大理寺找我,这总是为了公事吧,你带着未婚妻,成何体统。 就算你未婚妻是六扇门仵作吧,也没有带着家里仵作到处乱窜的。 两下虚伪的寒暄之后,便切入正题。 夏樾道:“有个案子,不知慎大人是否知道。” “什么?” 夏樾道:“六年前,户部郎中广玉树,因为醉酒不小心摔死,此事是由大理寺审理的,你可知晓?” 慎咏志一听这案子,显然是知情的,便道:“自然知道。当时我已经在大理寺,案子虽然不是我经手,但是我师父经手,我略有耳闻。” 但是六年前,夏樾又不在京城,慎咏志心里有点嘀咕,这家伙是抽了什么风,为什么要提这个案子。 夏樾道:“那你可知这案子,有什么内情没有?” 叶彩唐其实挺意外的,没想到夏樾会这么直接的问。 她知道夏樾和慎咏志两人关系不行,尔虞我诈,还以为要暗地里偷偷的查呢? “有什么内情?”慎咏志果然不悦道:“夏大人,你我确实不和,但此事是我师父所办,他早已告老还乡,你翻旧案,翻的是不是有点远了?” 慎咏志的师父年纪其实不大,但是年轻时因为追击匪徒受了伤一直没有彻底好转,因此在觉得慎咏志可以独当一面之后,便向皇帝上奏,要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如今已经离开京城四年有余了。 夏樾摆摆手:“没空跟你翻旧账,也没空找你师父的麻烦,不过广玉树死亡一案,如今有了疑点。” 慎咏志心里十分嘀咕。 广玉树都死了六年了,师父手下也从未冤假错案,能有什么疑点。 但是夏樾也确实不是个没事儿找事儿的人,无缘无故的翻六年前的案子,也不太可能。 慎咏志想了一下,还是道:“既然如此,夏大人书房说话。” 众人进了书房。 朱尧给众人上茶,然后有些郁闷的发现自己只能站在慎咏志身后,而他瞧不起的仵作叶彩唐,却和夏樾一起坐下了。 谢止也坐下了,刘沙还规矩一些,也站在夏樾身后。 其他人都站在书房外面,没有进来。 书房门关上,慎咏志道:“夏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仔细说。” 夏樾道:“六年前广玉树的案子,我不知你是否知道详情,但是据我所知,广玉树当晚与朋友吃饭喝酒,之后独自回家。在路途中,因为酒醉摔倒,死亡。” 慎咏志点头:“有何不妥?” 夏樾道:“今日因为一桩其他的案子,我碰见了广玉树的这个朋友,据他所说,当晚他和广玉树在一起吃饭,但是浅尝辄止,根本就没有喝多,更不可能醉到走路都走不稳的地步。” 慎咏志皱起眉,细细的想了一想,便问:“此人既是广玉树的朋友,为何当时不出来说明情况?” “因为他被威胁了。”夏樾道:“他只是一个普通百姓,民不与官争,如何出头?” “那他是被何人威胁?” 夏樾道:“他也不知,那人并未露脸。” 这就有点死无对证的意思了,慎咏志心里有些不悦,但是倒也理智冷静。毕竟他对夏樾这一点的认知是从未动摇过的。 夏樾虽然不爱按规矩办事,但是从不张狂找麻烦。 慎咏志沉吟半晌道:“来人,去把六年前户部郎中广玉树死亡案的卷宗拿来。” 手下连忙去了。 过了一会儿回来了,面色有些难看。 慎咏志的面色更难看了。 这个时候,手下要出什么幺蛾子? 可别说卷宗出了什么问题,那可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手下道:“大人,您可记得老大人临走的那一年,案牍库有一次走水……” 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很奇怪,一起看向慎咏志。 如果刚才是死无对证,现在就是毁尸灭迹了。巧夺天工都没有这么巧。 “慎大人。”夏樾缓缓道:“案牍库走水,可不是小事,当时可查明了情况?抓住了纵火之人?” 慎咏志叹了口气:“并非是人为纵火,当时查明,确实只是意外。” “那这场意外,烧毁了案牍库多少卷宗?” “极少。”慎咏志道:“那场走水是在白天,很快就发现了,后来经过整理,只有角落里的十来卷被付之一炬。这些卷宗后来一一核查,都是已经定案的,因此也就放下了。” “其中就偏偏有户部郎中广玉树死亡案的卷宗?” 慎咏志点了点头:“是,时隔多日,我也才想起来。” 而且那时候慎咏志还不是大理寺卿,燕德润因为身体不适,告老还乡十分仓促,当时慎咏志年纪还有些小,中间还有人代理了三年,这才由慎咏志接手。 夏樾对慎咏志就不拐弯抹角,直话直说了:“慎大人,大理寺和六扇门职责相当,你我都是经过案子的,这案子,平心而论,你觉得是不是太巧了一些?” 偏偏燕德润在那时候告老还乡,偏偏大理寺在那时候卷宗着火,偏偏着火的,就是如今疑似有问题的那一桩案子。 夏樾道:“慎大人,燕老大人告老还乡之后,你可知他去了哪里,是回家乡了吗?” 慎咏志缓缓摇头:“师父说年轻的时候只顾着为朝廷效力,如今老了,有时间了,要去看一看大好河山,天南地北,走到哪里便是哪里。” 谢止忍不住道:“他该不会是畏罪潜逃了吧?” 这要是在之前,慎咏志肯定要和谢止决斗,但是现在他自己心里都嘀咕起来。 倒是叶彩唐道:“卷宗被毁也不要紧,广玉树意外死亡,一定有很多人接触了此案,比如验尸的仵作,总不能所有与此案有关的人,全部告老还乡了吧?” 第588章 曾经最好的仵作 六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很多人在一个地方工作,没有什么意外的情况下,一干就是一辈子的。 这种朝廷命官意外死亡的案子,一定有很多人接触过,一定有能联系的上的,如果都没有的话…… 夏樾看了一眼慎咏志:“慎大人,如果这些人都联系不上的话,这案子,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不是没那么简单,是非常复杂。 大理寺卿是三品,在京中也算是一个大官了,而且还是有实权的那种,什么事情,让一个三品大员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然后告老还乡? 这已经和夏樾他们之前讨论的不一样了。 他们以前还以为只是一个民间的团伙,想钱想疯了,制造出来的一起或者几起案子,若是牵扯到朝廷三品官员,那继续查下去,就会牵扯更多。 不过夏樾不在乎,夏樾明确的跟叶彩唐她们说过,只要不是牵扯到皇帝,这个案子,我都能查。 除非你说,皇帝在宫里三宫六院都腻了,又不想选秀新人进后宫,野路子话本看多了,来了这么一出微服私访寻刺激。 那是管不了,别说三品,一品也管不了。 但如果皇帝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大梁的国运也就到头了,无需挣扎抢救不了,夏樾也不是死脑筋,他可不会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死谏,但是会找一个合情理的由头,远离京城。 君明,我可以辅佐。 君昏,我可去你的吧,我的命也是命。 慎咏志立刻喊来了大理寺的师爷。 大理寺的师爷五十来岁,叫做谈英喆,在大理寺已经待了十五年,比慎咏志在职的时间长多了。 这些有资历的老人,慎咏志也都是十分尊敬的,但是他也不是好糊弄的,因此在大理寺中,还是十分有威信。 慎咏志问他:“谈师爷,六年前,户部郎中广玉树意外死亡一事,是由大理寺经手查办的,你可记得?” 谈英喆被问的一愣,但是随后想起来了。 “记得,记得。”谈英喆道:“回大人的话,大理寺查那案子时,就是小的负责记录的。” 谢止听了,莫名的甩了甩。 突然觉得手腕有一点酸。 他思维发散开,听说有一种暖玉,可以自身发热,千金难求极为金贵。下次见到师父,要让师父去给他弄点,磨成粉做个护腕戴着,权当热敷。不然他总写那么多字,太伤手腕了。 都是师爷,谈英喆资历更老工钱更多,但是人和人的差别是巨大的,谈英喆一身的衣服都比不上六扇门师爷的一只袖子,哎~ 慎咏志道:“那你仔细说说,当时接触此案的,都有哪些人。” 于是谈英喆说了好几个名字,慎咏志的表情都很正常,都是大理寺里的差役,六年,有的离开了,有的还在当值,人员略有变动是正常的,没有全军覆没就行。 慎咏志吩咐:“去把他们都叫来。” 虽然卷宗不在了,但是人在啊。 死无对证的事情,不存在的。 “对了。”慎咏志道:“负责给广玉树验尸的仵作确实现在已经不在职,他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仵作,不过后来身体不适,就回家休养了。” 说起仵作,大理寺里不是很顺利,在这个仵作之后,来一个不是很满意,又来一个也不是很满意,之前的仵作非常厉害,后来再也没有那么厉害的仵作了。 慎咏志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叶彩唐,实话实说,是稍微有一点点羡慕的。 当然他不羡慕夏樾找了个做仵作的未婚妻,但是羡慕六扇门有一个厉害的仵作。 仵作是第一个全方位接触受害者的人,仵作厉害与否,能直接决定这个案子的走向,简易程度,虽然名声不太好,但真的很重要。 慎咏志这么一说,叶彩唐和夏樾心里都涌上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两人对视了一眼。 夏樾道:“大理寺这位已经过世的仵作,叫什么名字?” 慎咏志说:“叶明。对了,说起来,和六扇门的叶仵作还是同一个姓。” 一时间,叶彩唐心里涌上无数的想法。 她知道自己这身体的父亲叶明是个仵作,是给朝廷办事的,似乎确实曾在大理寺的,但是再往上去,内情知道的并不多。 因为叶明对他的工作说的并不多,叶彩唐魂穿过来的时候,这身体的主人年纪尚小,只有十二岁多,两个灵魂交会是在叶明的葬礼上。 真正的叶彩唐并没有和叶明接触过,只看见一具棺材。 叶明在她脑中的所有记忆,都是原主留下的,只知道这是个好父亲,一个人拉扯大女儿,教她读书写字,给她说天南海北的故事,对于他自己本身,说的并不多。 至于感觉叶明死的有些蹊跷,那还是在后来无意中,偶尔听村民提过那么一两句,再清楚的,就没有了。 而那邻居也只是随口一说,叶彩唐后来试探过,并无任何真凭实据,唯一的理由是,觉得叶明年纪不大怎么突然病倒,很是奇怪。 随后邻居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仵作这活儿啊,虽然是正经活儿,但是天天接触尸体,沾染死气,实在不好,不吉利啊,难以善终啊。 然后这个话题就没法继续下去了,叶彩唐给了一个礼貌而不是尴尬的微笑。 叶彩唐和村子里的村民,除了隔壁的林玲母女,来往便少之又少,没办法,开始怕露馅,后来感觉实在缺少共同语言,他们都想给她介绍对象,而她只想躺平。 但现在不一样了。 如果叶明的死真的有蹊跷,那她就一定要查清楚,不能知道装作不知道,让叶明枉死。而且现在不是痴人说梦,是有这个条件去查的。 接手了这个身体,就要对她的一切负责,要不然的话,对不起天地良心。 慎咏志话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对劲了。 夏樾和叶彩唐的神色都变了。 他心里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看向夏樾,夏樾严肃道:“慎大人说的叶明仵作,正是我未婚妻的父亲。” 慎咏志也惊呆了。 啊,这,这太巧了。 第589章 自纠自查自罚三杯 慎咏志呆了一呆,突然想起来,这也正好啊。不是都怀疑参与当年案件的人,失踪的离开的都是被灭口了吗,这下来了一个失踪者家属,叶明仵作的死,他女儿总不能说不知道吧。 于是慎咏志便问:“叶仵作,令尊现在可在京城,他是当年负责这起案子的仵作,对于广玉树的死,一定是非常清楚的?” 别人还能糊弄,一个优秀的仵作,可不好糊弄。 叶彩唐沉声道:“家父,五年前已经过世。” 慎咏志:“啊?” 叶彩唐接着道:“那时候我还小,只知道父亲是病逝。如今想来,那病里说不定有什么蹊跷?” 那病,来的也太巧了。 六年前的案子,然后没多久,叶明就以身体不适为原因离职,再然后,就病死了。 慎咏志将几件事情串联在一起想了想,也觉得这事情没这么简单。 但是他之前是在叶彩唐手里吃过亏的,堂堂大理寺卿,在一个不入流的仵作,还是个年轻姑娘手里吃了亏,又被一帮人围观,难免有些意难平。 一旦意难平,心中的天平是偏向自己的师父,自然心就偏了。 慎咏志道:“叶姑娘,既然令尊就是当年负责这案子的仵作,那么若是案件中有什么蹊跷,以你对令尊的了解。你觉得他是会公事公办,正义直言,没有隐瞒,恪守仵作操守。还是因为种种原因,明知尸体死的蹊跷,却隐瞒不说,甚至编造死因,误导案件呢?” 慎咏志觉得自己拿捏了六扇门的软肋。 你们气势汹汹跑来,正义之声喊得那么大,结果呢? 查来查去,就是自己。 如果广玉树的死因有可疑,那么第一个发现问题的就应该是叶明,叶明为正义呼喊了吗,没有。 所以你作为叶明的女儿,要么,承认自己的父亲有问题。要么,跟我一样大义灭亲,怀疑自己的父亲。 一旦此案真的翻案,大理寺自然是第一个要追责的,但是叶明也脱不了干系。大家一起要被钉在耻辱柱上。 慎咏志说的是实话,但是这实话不好听。 关键不是好听不好听的问题,而是他说这话的感觉,是挑衅的,是那种我确实不好,但你也不行的语气。 六扇门的人一听就都不高兴了。 叶彩唐的父亲已经过世,如今看来,还很有可能是被害死的,你堂堂大理寺不自省,追着一个父亲过世的孤女探讨责任,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 谢止和刘沙还冷静一点,夏樾立刻就要翻脸。 只是他刚张嘴,叶彩唐伸手搭在他手背上。 夏樾转头看了叶彩唐一眼,有点担心,微微皱眉询问。 没有这么揭人伤疤的,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先和谢师爷出去转转,我定不让你受这委屈。 但是叶彩唐没有特别委屈的样子。 叶明对叶彩唐来说,是恩人,不是亲人,所以叶明有什么事情,她是一定要管到底的。但是会为他打抱不平,不会伤心。 叶彩唐伸手制止了夏樾。 然后她非常严肃的跟慎咏志说:“家父过世的时候,我年纪尚小,对衙门办案,出了冤假错案该谁负责这种事情,不是太懂。但是道理我是懂的,如果这件案子里,家父身为仵作,知情不报,有意隐瞒,当然是不应该的,其实,他完全有更好的选择。” 慎咏志一时被绕进去了,脱口而出:“什么?” 叶彩唐道:“虽然家父只是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仵作,什么事情都要听命上面的大人。但是一旦发现有人枉死,他完全可以舍身取义,最好是带着只有十来岁的小女儿一起,写血书,告御状,然后吊死在皇城大门口,以死明志。” 慎咏志:“……” 众人:“……” “是吧?慎大人。”叶彩唐道:“这样的话就能引起旁人的重视,顶头上司再有手段心机估计也压不下去,也不能将那么大的责任,都推到一个小小仵作身上了。至于家父一条命不足为惜。我一个从小没娘的平民老百姓家的女孩子没了爹,那就更无所谓了,既不会影响大理寺的名声威严,也不会影响京城的繁荣昌盛,更不会影响各位大人们的前程似锦。” 叶彩唐说完,淡淡的看着慎咏志。 慎大人你说呢,是不是这样? 都是我爹的错,是吧? 慎咏志整个人都僵硬了,他当然知道叶彩唐伶牙俐齿,这一点在月老庙已经领教过了,但是确实没想到,能伶牙俐齿到这种地步。 自己的爹,也敢拿出来说事。 端的就是一个我有错我可以死,但你有错你也要陪葬的架势。 但慎咏志不敢点头,这一点头,脸都不要了。 堂堂大理寺,号称公证严厉一个朝廷办案机构,出了事,不自纠自查,往一个仵作身上找原因。 找到了又如何,叶明就算是收钱怕死,说了昧着良心的话吧,又有多少责任? 苛求一个有幼女要养的父亲,无权无势无背景,挺身而出和三品官员抗争,这是不合理的。旁的不说,叶彩唐依然那么穷,可见叶明没得到什么银子,那会不会是受到了威胁? 你要是敢说出来,想想你的女儿会有什么下场? 孩子是父母永远的软肋。 你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责备叶明,但是道德是道德,事实是事实。叶彩唐的命也是命,不要用圣人的标准去要求别人,要求之前,先想想自己是不是能做到。 就算你能做到,也只能代表自己,不要道德绑架别人。 而且叶明做错了事,也已经付出了命。可在这案子里的其他人呢,是不是还逍遥法外,潇洒快活? “慎大人,我对大理寺,很失望。”夏樾语重心长的好像比慎咏志大好几十岁,等叶彩唐说完,慎咏志陷入了自己内心良心道德的拉扯的时候,做结案陈词。 “这是大理寺经手的案子,本来我是想,慎大人可以自查自审的,若是有什么不妥,也能留住大理寺的颜面。但是如今看来,我要启奏皇上,让皇上指派于大理寺无关的人,重查此案了。” 叶彩唐落 第599章 皇帝半夜惊坐起 谢止忍不住的转过头去,虽然他知道现在情况很诡异,叶彩唐的心情肯定也不好,但是对于叶彩唐这种怼人怼上脸的本事,他真的想笑。 那么凄风苦雨的环境,是怎么养出这么一个性格热闹有趣的姑娘的。 叶明也一定是个非常有趣的人。 可惜,叶明早早过世,他刚过世的那几年,小叶彩唐一定活的很辛苦。 就冲这个,如果叶明的死真的和前大理寺卿有关系的话,不为公,只为私,也要一查到底。 该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我们不推,但是也不背锅。 夏樾说完,起身朝慎咏志拱了拱手:“告辞。” 慎咏志愣了一下,连忙道:“夏大人请留步。” 他甚至从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几步追到了门口,那样子,就差一把拽住夏樾的胳膊了。 夏樾此时高贵冷漠道:“慎大人还有什么事情。” “夏大人请留步。”慎咏志快速道:“夏大人和叶姑娘,都误会了。” 慎咏志心道我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让夏樾出这个门。 别人说要告御状,那可能是说说而已, 但是夏樾说要去找皇帝,那是真要去找啊,谁都知道他和皇帝的关系,不是普通的君臣,那找起来叫一个顺溜。 有皇帝做靠山,这放在谁身上都不是丢人的事情,不靠白不靠,靠了不会倒。 夏樾前脚出了大理寺的门,后脚就要进宫,进宫将这事情一说,皇帝就要龙颜大怒。 谋害朝廷命官是大罪,大理寺监守自盗,杀人灭口更是天大的罪。 对皇帝来说,这不是一个案件的问题,而是一个机构的问题。 一旦查实,皇帝会觉得这个机构已经不值得信任了,不忠诚了,不但不能完成职责,反而会制造无数冤案,成为老百姓心里的冤狱酷吏。 但老百姓不能怎么样,只能关上门在家里骂,这骂名谁承担?表面是大理寺,但归根结底,江山是谁的,就是谁承担! 本来励精图治的一代明君,因为一个大理寺,成为了昏君。 江山动摇,社稷不稳,群情激愤,一呼百应。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陛下,有老百姓造反啦! 攻入皇城啦!! 皇帝今晚睡着半夜都要做噩梦惊醒的。 然后一头冷汗一挥手,大理寺监守自盗,营私舞弊,从上到下全部革职查办,特别慎咏志还是前大理寺卿的徒弟,说不定就直接锒铛入狱了。 谁知道你有没有牵连? 小牢房一进小鞭子一挥,说吧,你和你师父是否有勾结,他现在藏在什么地方,你收了多少好处? 一点不夸张的,天上地下,就在一念之间啊。 慎咏志越想越觉得冷汗都出来了,立刻伸手握住夏樾的胳膊。 “夏大人。”慎咏志说:“此事至关重要,自然不可能是一个仵作所为,现在既有疑点,自然要彻查一番。” 叶彩唐淡淡看着他,想明白了吗? 要大义灭亲了吗? 夏樾也不想把慎咏志逼上绝路,便道:“那慎大人的意思?” 慎咏志坚决的说:“彻查此案,请夏大人协查。” 然后慎咏志叹了口气:“不过说实在话,我真的不信我师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何况广玉树还是师父举荐,为何要对他下毒手?” 夏樾和众人心里冷笑一声,那是因为你知道的太少,这事情的内情,还多着呢。 但是有一说一就行,慎咏志毕竟不是自己人,夏樾不打算将所有的底牌都摊开。 只要慎咏志真的查,从广玉树的死,自然能顺藤摸瓜查出更多。慎咏志要不是真的查,那就更没必要告诉他那么多了,顺便的,也好试探试探。 慎咏志为了显示自己决心坚定。 当下就让所有参与当年案子的人,一个个的进来。 事无巨细,有一说一。 不过大部分都是外围人员,说不出太多来,倒是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差役,进屋后便不时的瞟叶彩唐一眼。 又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但还是被发现了。 夏樾道:“你为什么总看这位姑娘?” 大理寺的差役不认识叶彩唐,但是看穿着打扮知道不是寻常丫鬟,是夏樾带来的女眷,慌忙解释:“小人不是故意看的,只是这位姑娘,小人看着,有人眼熟。” 叶彩唐奇道:“你认识我?” “不不不,小的不认识姑娘。”差役道:“就是觉得,有一点像是故人之女。” “谁?” “叶仵作。”差役道:“就是大理寺以前的仵作,他有一个女儿,当年我见过两次,只有六七岁的时候。长得和姑娘有一些相似,年纪也相仿,那姑娘到现在,也该有这么大了。” 果然是和叶明熟悉的人,其他的差役,没有一个提起见过叶彩唐。 叶彩唐微微一笑:“我就是叶明的女儿,不过那时候年纪尚小,不记得您了。” 差役呆住了。 这哪里想得到?当年那个叶明抱着的小女孩,一眨眼竟然这么大了。 叶彩唐道:“我父亲离开大理寺,您可知是为什么?” 差役张了张嘴,没说话。 慎咏志道:“乌春,知道什么说什么,不得有半点隐瞒,六年前户部郎中广玉树一案,是叶明仵作经手的最后一个案件,之后他就离开了大理寺,你和他关系交好,可知有什么蹊跷?” 差役显然对现在问起当年事,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慎咏志非常严肃道:“有什么说什么,若有隐瞒,就不是在这里说了。” 差役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身为大理寺的差役,自然明白大理寺的流程,自己人都那么害怕,可见大理寺也不是一个以德服人的地方。 乌春想了半天道:“小的一直都是差役,户部郎中广玉树一案,确实知道,只是堂下听令,并无其他接触。不过说起叶仵作,确实记得一件事情。” “快说。” 乌春道:“叶仵作因为家里有个小女儿,所以也不爱跟我们在一起吃饭喝酒啥的,有空就回去照顾孩子。他跟我比较熟呢,是因为我有个年纪相仿的女儿,所以就话题要多一些,他一个大男人 第600章 我挖我爹坟 乌春道:“就在叶明临走前的一天,晚上,他请我吃饭。说是同僚一场,明日以后,估计见面机会就少了。” “我当时其实挺奇怪的,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干了。虽然仵作名声确实不太好,可是赚钱啊,而且也挺轻松的,不像是我们,一天到晚都要在衙门当差,仵作的工钱不比我们少,但是一个月真正出工的没有几天。” 毕竟再大的一个京城,也不能天天死人,不能天天出命案。 “叶明也不宽裕,还要养个孩子,要是不做仵作了,那做什么呢?当时我就猜测,会不会是因为仵作这个身份,让他女儿觉得不舒服了,会影响女儿以后嫁人。”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我总觉得他心事沉沉的,好像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也不肯说,大家闷头喝了一会儿酒,就散了。” 在叶彩唐的记忆中,以及听别人讨论中,叶明是一个比较内向的人。 这很正常,一个人的职业和他的性格多少是有关系的。 比如一个仵作,他接触的人和事,需要学习了解的东西,就注定他不可能是一个跳脱的人。 比如你能想象在案发现场,一个法医拎着半截大腿,兴高采烈的朝大家喊,嗨,同志们,最后一块尸体碎块找到啦,大家高兴不高兴,开心不开心? 要说高兴不高兴,开心不开心,那肯定是又高兴又开心的。 但是面对这些,面对久了,没有人的性格能活泼的起来。 即便是叶彩唐经常不靠谱,总体来说也是沉稳内向的。 她只是偶尔在自己人面前才放飞一下罢了。 这样性格的人,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也喜欢独立承担,不愿意与人分享。 更何况叶明遇到的这件事情,可能根本无法与人分享。 乌春道:“叶明的身体一直都挺好的,他女儿才十来岁,自己年纪也不大,大病没见他生过,风寒咳嗽都少。但是那天吃饭,我见他总是捂住胸口咳一声,咳一声的。” 叶彩唐脱口而出:“他受伤了?” “没有啊。”乌春说:“他虽然大理寺,但是就算有案子,也轮不到他往上冲,怎么会受伤呢?当时天有点冷,我以为他着凉得了风寒,于是让他少喝点。” “他也说自己是得了风寒,难得喝一回酒,不碍事的,让我别扫兴。” “不过就算说是别扫兴,最终我也拦着让他没喝多少,后来,就散了。” 众人听完,各有心思。 夏樾道:“那后来你和叶明是否还有联系? 乌春摇了摇头:“没有了,我都不知道他家在哪,他不来找我,我也找不到他啊。” 夏樾道:“刚才慎大人说的,户部郎中广玉树的死因,你可知晓?” “这个知道。”乌春道:“是醉酒后摔倒,撞伤了头部。” 虽然案卷不在,但是死亡原因很多人都知道,是瞒不住的。 见乌春再说不出什么,便让他退下了。 众人花了两个时辰,从天亮问到天黑,把大理寺里所有当初在职的人都问了一遍。 按着花名册上,一个一个的对。 虽然不像是大家嘲讽的,所有的和当时相关的人都死的死离得离,但确实有。 死的死,离得离,在这五年间,也有五个之多。 离开的天南海北,一时无从去找。死的除了叶明,还有一个差役,是在一年半后在抓捕一个犯人的过程中壮烈殉职的。 看起来没有问题,但奇怪的是,在这个差役殉职后的第二个月,又有一个人离开。这个人当时和这个差役一起在抓捕现场,回来之后就精神不振十分萎靡,大夫说是被同僚的死状给吓着了。 虽然很可怜,也能理解,但是在大理寺当差难免见血见死人,于是慎咏志觉得他不适合在留在大理寺,给了一些钱,让他离开了。 叶彩唐毫不客气的道:“我现在看每一个离开的人,都像是畏罪潜逃。” 就是这么直白,这个离开的人,谁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这人虽然是京城人,但是自此之后,大理寺再没人在京城见过他。 慎咏志吩咐:“去查一下他老家是哪里的,派人回他老家看看。” 可以,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案子到现在为止,所有的线索就像是断了一样。 找到的人,什么都不知道。消失的人,都离开的诡异。 叶彩唐开始还说两句,后来就彻底不说话了,沉默的可怕。 夏樾低声问她:“唐唐?你有什么想法?” 叶彩唐在这件事情里的位置很特殊,可能是凶手家属,可能是受害者家属。 叶彩唐拼命的回想和叶明有关的一切,叶明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包括她来了,给叶明下葬后,邻居们提过他的每一句。 说的最多的,就是林婶。 林婶成亲没两年丈夫就过世了,一个寡妇带着孩子。而叶彩唐她们家恰好相反,只有叶明带着孩子。 两家离得近,缝缝补补的活儿林婶会帮着,挑挑扛扛的体力活儿,叶明也会帮着,所以两家关系特别好,叶明过世后,林婶就当叶彩唐亲生女儿一样。 她对叶明也赞不绝口。 具体是这么说的,你爹啊,虽然是个仵作,天天跟死人打交道,但是他是真好人,真君子,心也善,他是那种啊,在地上捡了人家一根针,都要几个晚上睡不着觉的人。 叶彩唐当时听了只觉得叶明这个性格吧,怎么说呢,你不能否认他是好人,但也太好了。 但是如今却觉得,这样的一个人,会为了一点好处,违背良心吗? 叶明到底是怎么死的? 病死的,还是被人害死的? 要是因为隐瞒真相过不去良心这一关,抑郁病死,那也就罢了,是死的罪有应得。 如果是被害死的,她作为女儿,一定要将这事情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父债子还,父仇子也要报。 叶彩唐深深的吸一口气:“大人,我想开我爹的棺。” 一句话说出来,众人都一起看着叶彩唐。 六扇门的人也就罢了,对叶彩唐的性格多少了解一些。但是大 第601章 多挖一个又何妨 你听听你在说什么?这说的是什么,你要挖自己爹的坟? 但是夏樾没有觉得荒谬,他只是说:“这事情,你要想清楚。” 要是成亲了吧,夏樾觉得自己还能给一点意见。可是他们还没有成亲,那还不是他的岳父大人,他不适合多说什么。 而且叶彩唐一向是个有主意的,看似很随和,骨子里是有一点倔强的,有些事情认定了,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叶彩唐重重的点头。 “我想好了。”叶彩唐说:“我不能让爹不明不白的死,他是仵作,我也是仵作,一家子仵作,做的就是让尸体中的秘密真相大白的活儿,结果呢,自己人死的糊里糊涂,那我爹一定死不瞑目。” 旁人都不说话。 夏樾道:“但是时隔五年,伯父的尸体应该已经成了骸骨,就算有蹊跷,怕是也未必能看出来了。” 很多伤是在身体上的,心肝脾肺肾,一旦肉身腐化,就会无影无踪,无处可寻。 叶彩唐道:“我知道。仵作验尸,不是因为知道尸体肯定有问题,而是认为尸体可能有问题。尽人事安天命,我做了就问心无愧,我若是不做,对不起叶家列祖列宗。” 人家给了你一条命,你连这么小小一件事情都不能做吗? 叶彩唐拍板道:“开棺,若是开棺后尸体没有异样,大不了我多磕几个头吧。那是我爹,还能不原谅我怎么地?” 还能带我走吗?不能的。 “好。”夏樾握住叶彩唐的手:“我陪你一起磕。然后咱们找个好地方,给伯父重新修一个坟。” 之前叶明葬的是十分将就的,就在村子里的一个小土坡上。 他就只有叶彩唐一个女儿,那时候年纪又太小,除了哭没有别的办法,就这样一个潦草的后事,还是村里人看她孤女可怜,你搭一把手,我搭一把手的给办的。 反倒是在叶明下葬后,大家都说,叶彩唐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果然没爹没娘的孩子,没人心疼了,就只能长大了,想想心酸。 见叶彩唐铁了心要开棺,谢止道:“这个交给我吧,小叶把伯父的生辰八字给我,我保证给找个顺风顺水,大富大贵的好位置。让伯父从茅草屋搬到大宅子里。” 这一点谢止是专业的,谢止不行,还有他师父呢。 “是啊。”刘沙道:“这一次伯父迁坟移棺,交给我们,一定给办的妥妥帖帖。” 当年那冷冷清清,只有叶彩唐一个人的情况,再也不会有了。 而且以后的每一年,初一十五,无论他们是在京城,还是不在京城,都一定会有人供奉香火,祭拜洒扫的。 慎咏志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情很复杂。 夏樾安慰未婚妻也就罢了,只能说他是个多情种,对未婚妻是真爱。 但是六扇门的其他人,哪怕只是夏樾的贴身侍卫,也能这么真心的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一种,其实我们不是手下和手下,而是朋友的感觉。 大理寺里阶级分明,他从未给见过这样融洽的关系。 叶彩唐抹了抹眼睛,然后说:“我觉得,广玉树的坟,也要开。” 好家伙,要开也不能光开自己家的。 要开一起开,谁也别拉下。 慎咏志此时莫名的感到一阵侥幸,万幸啊,他家没人牵扯在这事情里面,要不然的话,为了证明清白,说不定也要被开棺查一查。 叶彩唐说的还很有道理:“大家都知道广玉树的死因是醉酒撞伤头部,但是这个结论是仵作下的。也就是我爹当年验尸之后下的结论,既然我爹死的蹊跷,他有可能也是参与冤假错案的一员,那他的这个结论,自然不可信。” 非常有道理。 叶明的死,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昧着良心给出了这个结果,可最终,还是被杀人灭口。 夏樾点点头:“慎大人,你怎么看?” 慎咏志面无表情:“我觉得叶仵作说的对。” 我怎么看?我站着看。要是您二位不满意,我就坐着看。 开棺是大事,那不是随随便便的挖一挖,把棺木从地下挖出来就行的,要家里人同意,前期有很多仪式手续,后期,也有很多仪式手续的。 叶明的亲人只有叶彩唐一个,那好办,只要叶彩唐点头就行。 但是广玉树还有许多家人,父母妻子儿女都在,想要他们家同意,没那么容易。 夏樾毫不犹豫道:“既然滋事重大,慎大人,我们就各自负责一些吧。” 慎咏志只好点头。 并且非常懂事的表示,广玉树的家里,就交给我吧。 不然能怎么办?难道慎咏志还能跟夏樾抢着去办叶家的事情吗? 他非常了解,在没成亲之前,这次的事情,是夏樾一个非常好的表现机会,夏樾绝不会假手于人的。 不过现在天已经太晚,不适合上门去说这事情,夏樾和慎咏志又商议了一会儿之后,便带着自己的人告辞了。 浩浩荡荡的来,浩浩荡荡的走,什么也没有带走,但是留下了慎咏志的无数怨气。 怨还没有法子。 不知道慎咏志是怎么说服广家的人呢,夏樾也不想问,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当天晚上,谢止开出了长长的单子。 开始叶彩唐还淡定的看着,毕竟她现在有钱了,不在乎那三瓜两枣的,再说,干别的不舍得,给自己爹花钱还能不舍得吗? 不过谢止家的东西确实是太贵了,叶彩唐看过几次,看的肉痛。 甚至已经开始琢磨,自己身上的钱够不够啊,要是不够,要不找夏樾借点,夏樾估计不会让她还,是不是不太好? 终于谢止终于写完了。 然后将清单一份为二,在两个不同的店,取两份不同的东西。 一份谢止自己去,一份叶彩唐和夏樾去。 叶彩唐拿过清单后,便道:“谢哥你等我下,我回房去拿钱。” 但是叶彩唐被叫住了。 “身上有一两银子吗?” “有。”叶彩唐莫名其妙,摸出一两银子给谢止。 谢止道:“不用给我,你把清单给掌柜,再把一两银子给他,他就明白了。” 第602章 果然是被杀 掌柜是明白了,但是叶彩唐不明白。 “这一两银子是干嘛用的?” 听起来,像是对暗号,那对完暗号,我不是还得去拿钱吗? 谢止一笑:“我必须得收你的钱,所以让你给一两。但我能真收你钱吗?” “啊?”叶彩唐愣了一下:“但是这也不是你的东西啊,总不能让你贴钱?” 谢止笑的更神秘了。 “这两家,都是师父的店。”谢止道:“那几个掌柜,都是师父雇的。” 叶彩唐惊呆了,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难怪海望天对谢止这么大方,几十两的衣服一天换一套,几万两的宅子说买就买,他是真会赚钱啊,不声不响的,给谢止挣下了多少家当啊。 谢止还道:“师父说了,他赚的那些,都是留给我的。” 谢止理所应当,众人叹为观止,只觉得海望天这收养的不是朋友的儿子吧,是自己的祖宗吧? 但是谢止坚持不收钱,叶彩唐只好收下了这份心意。 当晚,众人取回了清单上的物品,然后按照谢止的要求,沐浴更衣,一一算过生辰八字,有些明天还不能去。 要不是时间太赶,谢止说至少要沐浴更衣斋戒三天,但是现在案情着急,只能从简。 叶彩唐说你放心吧,我爹生前是仵作,官府衙门的办案流程门清,肯定知道没时间,不会有意见的。 夏樾点头。 “不错,伯父去的早,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如今见你有了好归宿,肯定什么意见都不会有了。” “……”叶彩唐正色道:“大人,你油腻了。” 未婚就开始油腻,这样可不好。 其实这很难办。 叶彩唐以前也觉得帅哥之所以帅,是因为帅而不自知,一旦自知,就油腻了。 但是她思来想去后,觉得这不可能,帅哥只是帅,又不是傻。也是有眼睛有耳朵的,从小人人都说他帅,怎么能不自知呢? 所以帅而不油腻,只能看天意。 希望夏樾可以保持。 第二天一切都在谢止的安排下进行,什么人去,穿什么衣服,什么时辰出门,走哪一条路,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谢止最终找了一处向南的山,划定了一块区域。 “这个地方好。”谢止拿着他死贵死贵的罗盘:“你们看这里,四山朝拜,有活水流过。山清水秀,内外明堂兼具,伯父的坟若是在这里,一定生气不泄,阴阳平稳,可保后人富贵延绵,平安喜乐。” 在大家眼里,山都是一样的山,水都是一样的水,哪里分得清什么对什么,但是谢止是内行,听他的就行。 于是位置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不是定位置就可以直接搬的,还要在这个位置进行各种修葺。当时叶彩唐是没有能力,现在有这个能力了,自然不能再草草的挖一个坑,就把叶明下葬。 出指导是谢止的事情,出钱出力是夏樾的事,两人商议了一下,就算是立刻动工,有要七八日才能迁坟。 最后谢止算了一个时间,就在十日之后。 然后去老坟,开棺也是大事。 叶彩唐对此一窍不通,一切听指挥。 这一日六扇门来了不少人帮忙,叶彩唐按谢止的安排,一个个的发红包。 按谢止的说法,是要一个个的磕头谢过去的,但是大家都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叶彩唐可是未来的女主人,平时说说笑笑的也就罢了,可受不起她的大礼。 在谢止的安排下,很快坟墓就挖开了,一具已经有些破败的棺木出现在眼前。 这就已经是不错了,用席子一裹,挖个坑就埋的大有人在。要不然的话,为什么有卖身葬父的千古传说? 虽然大梁繁荣昌盛,老百姓安居乐业,但社会上的财富从来都是集中在少部分人的手中的,古往今来都是一样。 叶明有一个在官府的工作,已经比土里刨食的农户山民要强许多了。 叶明的棺木是用最便宜的杉木做的,也没有什么特别讲究,五年的时间下来,有些地方已经开始破损。 谢止叫叶彩唐过来,上香磕头,然后口中念念有词。 夏樾很自觉,陪在一边跪着。 林婶自然也来了,在一旁看着直抹眼泪,一边抹,一边自言自语。 “老叶啊,你就安心去吧,彩唐过的很好,夏大人也好,你是个有福气的……” 林婶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王统便在一边安慰她,王统能说会道,哄的林婶哭一下笑一下的。 等流程走完,准备开棺。 先起出棺木上的钉子,然后几个青壮年一起,推开了棺盖。 这其实是叶彩唐非常熟悉的一个场景。 开棺验尸,对一个仵作来说,就像是喝水吃饭一样。 但这里面是和她息息相关的一具尸体,还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但又相当于亲生父亲,心情之复杂,无人能理解。 叶彩唐站起身,晃了一下,夏樾连忙扶住她。 刚才跪的时间太长了,腿痛。 然后叶彩唐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棺材边。 里面是已经散成一块一块的骸骨。 但是棺木还是完好无损的,有一些破败,没有洞,没有裂口,所以现在是什么样子,当时葬下就是什么样子,没有变化。 叶彩唐在地上铺上毯子,谢止点上香,然后她将叶明的骸骨一块一块的拿了出来。 拼出一个完整的人形。 即便是再多伤感,再多感慨,戴上手套,叶彩唐就是一个专业的仵作。 “我爹果然不是病死的,是被人打死的。”叶彩唐拿着两块骨头:“你们看。” 这是胸前的肋骨,叶彩唐将骨头对着光,很明显了,只见骨头上,有一丝裂痕。 叶彩唐道:“没有什么病,大病小病,咳嗽吐血,风寒发热,可以让肋骨裂开。只有外力造成的伤害。” 她时刻谨记在这个年代,和她的年代是不一样的。 这个年代的人,会武功。 她曾经和夏樾探讨过这个问题,如果一个会武功的人,想要悄无声息的杀一个人,好像轻描淡写的拍了你一掌。 当时什么事儿都没有,但是回了家,或者过了一段时间,突然就吐血 第603章 盖棺定论 广家坚决不同意开棺。 慎咏志是三品大理寺卿,在京城虽然不算多大的官,但是有实权,手下有人,有手段,如果真看你不顺眼,还能找个理由对你严刑拷打。这种职位的官员,比同样品阶的文官,要更让人害怕。 毕竟大理寺的名声,最近已经抛下六扇门,一骑绝尘去了。 谁让大理寺没有一个富豪朋友呢?无钱咆哮。 慎咏志来到广家,广玉树的父亲,非常热情的接待了他。 广玉树死后,他的哥哥广玉安,进了衙门做了文书,这和户部郎中肯定一个天一个地,但是没办法,各人有各人的本事,不是年岁长几岁,本事就大一些的。 广玉安只有这点本事,广家也只剩下这一个儿子。 好在当时广玉树意外死亡,大理寺也觉得可惜,给了不少抚恤金。办丧礼的时候,也收了不少礼金。能在京城培养出儿子入仕途,广家本就有家底,即便这一代出了意外差一些,也不艰难。 慎咏志心里七上八下的,到了广家。 一番寒暄之后,提起了广玉树。 提起广玉树,难免老人心酸。 最有前途的一个儿子,英年早逝,留下年迈双亲,孤儿寡母。 慎咏志不伤心,但是担心,劝人开儿子得坟,那可不是这么好劝的。 要是真能证明广玉树死的有问题,那也就罢了。万一开棺后尸体没问题,可怎么办? 他可没有叶彩唐的底气,给我磕一个就能走了。到时候怕他给别人磕一个都走不了。 广老爷伤心了一阵子之后,心里也很奇怪,就问慎咏志:“慎大人此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虽然儿子死在大理寺的位置上,但是广老爷对大理寺是没有怨言的,因为儿子是酒后自己出了意外,又不是因公殉职,大理寺派人来帮忙料理后事,又给了一笔十分可观的钱,真的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广老爷现在提起上一任大理寺卿燕德润,还是感激的,因此接待慎咏志的时候,也格外热情。 但是,慎咏志要放大招了。 慎咏志说:“最近六扇门出了一桩案子,牵扯到广玉树。” 广老爷说实话没有紧张,有一点迷茫。 毕竟他儿子都死了六年了,什么案子能牵扯上他?而且广玉树死的时候,也刚刚进大理寺,甚至连第一个月的俸禄都没有拿到,就算是有什么案子,也扯不到他头上吧? 难道时隔六年,还要来追责不成? 面对广老爷疑惑的表情,慎咏志咬着牙硬着头皮说:“这案子现在还在调查阶段,不方便对外细说。” “哦。”广老爷此时尚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是很配合的:“我明白,我明白。慎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谁想得罪大理寺卿呢? 然后慎咏志说:“我怀疑广玉树的死,另有蹊跷,要开棺验尸。” 跟着慎咏志的人,默默捂住了脸。 然后慎咏志就被赶出去了。 广老爷差点没气死。 我儿子都死了六年了,六年啊,说不定都化成白骨了,当年尸体也是我看着的,一点问题都没有,现在说要开棺? 这怎么可能,棺是那么轻易能开的吗,还只是怀疑,谁家能给你开儿子得棺木。扰死人的清净? 广玉树是死了,妻儿还在,广家还有那么多人,若是开棺破坏了风水,不但广玉树死不瞑目,还会连累家人,那该怎么办? 慎咏志灰头土脸的从广家出来,觉得这个事情实在是太难办了。 叶彩唐也太扯了,怎么能那么利落的就答应开自己爹的棺呢,就真不怕她爹半夜上来掐死她吗? 现在好了,人家以身作则,自家爹的棺都让开,就一下子把别人的风言风语都给堵死了。 问题是,叶明的家眷愿意开棺。 广玉树的家眷,不愿意啊。 如果广家是个普通老百姓人家,慎咏志不怕说句不应该的话,他就要采取一些强制手段了。但广家不是,如果真的采取强硬手段,就算不会去告御状,也会去衙门闹的。 每个人都有仇人,慎咏志自然也有,如果一旦有人闹,说不定就会落井下石,火上浇油。 慎咏志这几天愁的都有白头发了,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道。 这时候大理寺的人来报告,夏大人请慎大人去一趟。 虽然移坟下葬还早,但是叶明的棺材已经开了,仵作已经验过尸了。 慎咏志去了之后,夏樾便告诉他。 “我们这边的活儿已经干完了,叶仵作检验了老叶仵作的骸骨,胸口肋骨确实有明显的击打损伤,并非死于疾病。他的死,是有蹊跷的。” 慎咏志点了点头。 然后夏樾问:“慎大人,你那边如何?” 慎咏志沉默不说话。 夏樾好心道:“若是大理寺的仵作不能确定,可以让叶仵作跑一趟。” 我当是就跟你说,叶彩唐是全京城最好的仵作,你当我说说而已嘛,那是真的呀。 慎咏志艰难的叹了一口气。 “不是仵作的问题。” 夏樾奇道:“那是什么问题?” 慎咏志艰难的叹出第二口气,真的不认不行,这件事情他想了几天,除了硬碰硬,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但是硬碰硬,会将这件本来就很困难的事情,变得更困难。 在夏樾真诚又关心的目光下,慎咏志只好道:“不太顺利,广玉树家里,不愿意开棺。” 夏樾奇道:“知道自己儿子死的蹊跷,也不愿意开棺?他们不想知道广玉树是不是被人害死的吗?” 慎咏志叹气摇摇头。 “我说了,他不信。而且我也不能说太多。”慎咏志道:“夏大人对广家不理解,广家有两个儿子,广玉树和哥哥广玉安。广玉安是正房所出,广玉树是侧室所出,虽说小儿子有出息,但正房娘家厉害,侧室娘家没有什么助力。” 叶彩唐没出去,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的听,当然身边还蹲着谢止和王统。 慎咏志接着道:“广玉树还在的时候,因为自己争气,府里对他生母也是好的。他年纪轻轻就入仕途,虽然家里无助力,但是也算有 第604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慎咏志说完,就坦然看着夏樾。 心里最艰难的坎过去了,剩下的就好办了,慎咏志决定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我是没办法了,但我肯定是支持查的,夏大人你有什么法子,说出来听听。 你要是能搞定,我佩服你。 躲在屏风后面,叶彩唐和谢止对视一眼。 说慎咏志来的时候,夏樾还没来,他们就先躲上了,谁也不知道。 慎咏志还是嫩啊,多大点事儿,愁成这个样子。手下也没个能干的,可以为大人分忧解难。 都说大理寺不如六扇门被朝廷重视,那真是差的太远了。 夏樾心里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毕竟在明面上,同朝为官,不好嘲讽的太明显的,便道:“既然如此,那我去劝劝?试试?” 慎咏志现在也不管面子不面子了,连连点头。 去,你去啊,你要是能搞定,算你有本事。 慎咏志苦大仇深,夏樾却完全没把这当一回事,跟他确定一下,这可不是我抢你的功劳和活儿干啊,这你自己不行了,我这才帮忙的啊。 然后夏樾便道:“去请师爷过来。” 差役应了一声去了。 叶彩唐看了一眼谢止,哎,这可怎么办,差役找你去了,但你在这猫着。不出去也不好,出去,也不好啊。 谢止也有点茫然,无助挠了挠头。 好在这大厅里面还有一个房间,房间里虽然没有后门也没有院子,但是有窗户啊。 于是谢止只好不顾斯文,从窗户跳了出去。 去找他的差役转了一圈没找到人,正要回来复命说谢师爷不在府里,便看见谢师爷从一个小窗子里跳了出来。 “……”差役一脸茫然:“谢师爷,你这是……” 谢止摆摆手,嘘,小声点。 差役茫然点头,也不追问,只是道:“对了,谢师爷,大人找您呢。” 谢止点点头:“我知道,这就去。” 然后谢止拍了拍身上的灰,走了过去。 夏樾看见谢止来了也没多想,就将这事情说了一下。 “谢师爷,慎大人无法劝服广家开棺,这事情,我想交给你做。” 谢止在外人面前,那是相当给夏樾面子。 “明白,大人。” 夏樾道:“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 夏樾道:“那你看,大约要多久。” 谢止看了看天:“今天晚了,明天吧。” “好。”夏樾很满意:“辛苦了。” 慎咏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事情有那么简单吗,他这几天跑了不下十趟广家,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有把广玉树的父母给说服。 谢止不过六扇门一个师爷,就算是舌灿莲花,就能这么轻易的说服广家? 这可不是讲道理,不讲道理的事情,利益面前,人都是固执的。 但是谢止应得很轻松自然。 夏樾想了想:“对了,叶仵作呢,去把叶仵作也找来一下。” 谢止的脸色略微有点变。 差役听命,又跑出去找叶彩唐了。 可怜的差役。 叶彩唐和王统还蹲在屏风后,两人对视一眼,啊这,为什么夏樾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叶彩唐看了看刚才谢止爬出去的窗子,虽然有点高,但是够大,谢止都能钻出去,那她肯定行。 真是无语,王统贴心,四下一看,把椅子给端到了窗口,然后做了个手势,来吧,我扶你上。 夏樾完全不知道里屋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他觉得自己的安排十分合理。 就算谢止能忽悠的广家同意开棺,也不是同意官府验尸。如果叶彩唐跟在一边的话,说不定顺便就把验尸的活儿也做了,岂不是一举两得。 “怎么了?”夏樾见谢止脸色有点奇怪,体贴道:“谢师爷有什么问题吗,尽管说?” 谢止看了看已经跑的不见踪影的差役,只能说:“没什么,我也觉得叶仵作跟我去挺好的,不过她现在可能不在府里,一会儿我看见她跟她说就行。” 夏樾觉得莫名其妙,刚才她还看见叶彩唐来着,怎么一眨眼就不在府里了,虽然他从不限制她出门,但她出门一般都会打个招呼的。 除非是去做什么危险的时候,不然的话,他又不会拦着。 谢止在心里叹了口气,有慎咏志在这里,这事儿叫我怎么说。 然后他想了想刚才自己爬出来的那个窗口的高度,唔……怎么说呢,上去肯定没问题,房间里有东西可以踩脚,还有刘沙能托一下,下去怎么办? 一人多高呢,要是外面没人接应,不知道叶彩唐自己能跳下来吗? 干脆,谢止道:“大人,让王统也跟我一起去吧,有个帮手。” “好。”夏樾应着:“要什么人,你自己挑。” 叶彩唐已经被王统送到了窗子上蹲着,往下看了看还挺高啊,一米多,这个高度怎么说呢,也不是不能跳,但是万一崴了脚呢? 她探头四下看,看看有没有路过的人,接她一下。 王统也察觉到了这个问题,正打算自己先出去,然后接住叶彩唐,便听见了谢止说,要不王统也一起吧。 真是一家人,要整整齐齐啊。 王统做了个手势,叶彩唐明白,略侧开一点身子,露出大半个窗户。 然后王统不用爬椅子,一手抓住窗台借了一下力,嗖的一下就跳了过去。 王统过去了,叶彩唐就不怕了,也往下跳。 跑腿的差役于是在同一个地方,又看见了叶彩唐和王统,如果他刚才只是一脸迷茫的话,现在是三脸迷茫了。 “王哥,叶仵作,你们……” 叶彩唐道:“我知道,大人我们是吧?” 差役更迷茫了:“啊,对,不是,大人只是找叶仵作,没找王哥。” “哦,没事儿,你走的早。”王统说:“大人一会儿就要找我了。” 然后叶彩唐和王统就一起去找夏樾了,留下差役站在原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慎咏志看着进来的叶彩唐和王统也毫不为难的接下了任务,心里有一点气不平,这事情对他们来说,真的这么简单吗? 为什么在自己来说,感觉是个死局呢? 人和人的差距,真的那么大? 第605章 洗风水 两个助手那是没话说的,你要上天就上天,你要下河就下河,指哪儿打哪儿,但凡是我们皱一下眉头,这个月的工钱都不要了。 一时间谢止感觉到了夏樾的快乐。 有这么一帮能干的手下,简直是躺赢的人生。 于是谢止就带着两人出门了。 夏樾都懒得问谢止打算怎么办,谢止还能怎么办,他最擅长的,可不就是坑蒙拐骗吹吗? 王统在这方面可能要差点,叶彩唐也是其中翘楚,让他们一加一大于二去吧,几个广家也拿下了。 开棺验尸这事情,说难办也难办,说好办,也好办。 熙熙攘攘,皆为利来。 广家之所以不愿意开棺验尸,不就是因为害怕不吉利,破坏风水吗? 那好办,只要让他们觉得,风水现在已经被破坏了,必须要开棺重修,不然的话,就会倒霉。 谢止想的很简单,毕竟这是他的本行,经验丰富。 先给广家闹一点不大不小的事儿,让广家的人觉得自己家最近怎么这么倒卖倒霉。 然后谢止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对广玉安掐指一算,皱眉道:“公子最近厄运缠身,虽非大劫数,但是此劫会祸及全家,延绵不绝啊。” 广玉安这些年虽然没有什么大成就,但过的也还顺利,许久不如今日倒霉了,被谢止一说,不由的全身发毛。 今日真的是太倒霉了,是那种吃饭被噎着,喝水被呛着,走在道上被人撞,不是因为自己的责任被上司骂。 当然他不会知道,倒霉有意外和人为两种,意外逃不过,人为更逃不过。 但是有一点广玉安是对的,在他觉得,是风水相面的师父,说的话十句有八句都是糊弄人的。 广玉安做人八面玲珑,这一点很多人是佩服的,就算她不相信,就算他得谢止只是一个骗人的江湖术士,但是他也客气的拒绝了对方。 态度还是不错的。 然后谢止也不说话,就走了。 谢止走到巷子里,只露出半截袖子的时候,突然冲上来几个人,抓住谢止纳头就拜。 “谢大师,谢大师……您真是太神了。” “慢慢说,别激动。”谢止用普度众生的慈祥道。 所谓病急乱投医,人在不顺的时候,总是想要在各个地方寻找突破。 比如生病了,自然会去看大夫,但是同时也会在心里希望老天爷保佑,菩萨保佑,管他什么保佑,反正保佑就对了,礼多人不怪,多求几个总没错。 于是坐在不远处摊子上的广玉安,就亲眼目睹了一个因为祖坟地面积水,家里长辈一连几天做噩梦,家中连续倒霉,然后被谢大师一语道破,如今又顺风顺水的故事。 坐在广玉安身边喝茶的人,自然的难免打听一下。 “哎,这位谢大师是什么人啊,这么厉害的?” “那可不是。”收了钱的茶摊老板笑呵呵的说:“那可不是,这位谢大师,名家之后,天下第一风水先生呢。” 广玉安听了,若有所思。 怎么那么巧,这段时间大理寺的人一直上门说要动广玉树的坟,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这人啊,有些心思动了就是动了,一旦动了就按不住了。 谢止在这方面是懂循序渐进的,第一,一语道破对方困境。第二,出现实例直观感受。第三,周边人物予以佐证。 一般人都逃不了这三步,就会相信。 广玉安在家里坐不住了,思来想去,去了一趟广玉树的坟前。 一去之后,他吓了一跳。 广玉树的坟,果然被人动了。 虽然坟没有被挖开,但是有许多人来过的脚印,还在前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用树枝搭出来的符号。 广玉安一看寒毛直竖。 果然有人对弟弟的坟动了手脚。 广玉安立刻就回家说了此事,然后他们一致认为,此事是大理寺所为。 没办法,谢止一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也不想把这个黑锅扣在慎咏志身上。但谁叫大理寺这几天给广家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呢? 一家人义愤填膺,可是没有证据,大理寺也不好得罪,只好忍气吞声。 虽然忍气吞声,事情也要解决。 于是广玉安想到了谢止。 谢止在京城是有宅子的,广家的人打听到之后,越发觉得他是有真本事。 那宅子寸土寸金,价值不菲,靠坑蒙拐骗很难攒出那么多钱来,还没被打死。 于是第二日,广玉安带着礼品,上门求救。 谢止也是好说话的,看着广玉安还比较有诚意,便欣然应允,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弟子,到了广玉安的坟前。 之前叶彩唐胡乱丢在地上的树枝还在呢。 王统当时不解,你丢几根树枝什么意思? 叶彩唐解释说:“王哥不懂,这叫恐怖图腾。” 虽然也不知道这树枝恐怖在哪里,但是他们也不能真的破坏别人的坟茔,于是王统屈服了,你说恐怖图腾就恐怖图腾吧。 那恐怖图腾被广家的人原模原样的保存了,一片叶子都没有动。 谢止认真看了之后,仰头看了看四方,然后掐指一算。 “你们家,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广玉安先是摇头,然后点头。 啊对对对,就是大理寺那一帮人,这几天来了八十趟,非要开弟弟的坟,但是父亲不让,他们肯定怀恨在心。 谢止说:“此人,杀气很重。” 啊对对对,大理寺那是什么地方,可不是杀气重吗? 谢止道:“此人虽然未对令弟坟茔进行破坏,但是已经坏了此地风水。本来这是一处顺风顺水的好地方,但此时风水被破坏,成了大煞之地,若是长此以往,你家的气运会被蚕食殆尽,祸及后代啊……” 广玉安脸色惨白:“那,那会如何?” 谢止一脸沉重摇摇头,不再说话。 一男一女两个小徒弟跟在一旁,一句不发。 谢止的态度这可把广玉安给吓着了,连忙道:“那是不是非要迁坟不可了?请大师救命。” 谢止说:“倒也未必要迁坟,因为此处风水还是不错的,只是后天被人破坏了。打个比方,宅子是个好宅子,可惜脏了 第606章 查账 广玉安今年已经不小,虽然父亲还在,但家里很多事情是有发言权,决策权的,这件事情,他觉得他做的没毛病。 因此他跟谢止说。 “谢先生所言甚是,不过开棺是大事,我还要回去和父亲商议一下。” 谢止淡淡点头,做出一副,这是你家的事情,你要是不着急,我也不着急,没有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道理……啊,不是这个意思,他不是说自己是太监,只是打个比方。 但是无论广玉安怎么说,他爹就是不同意。 到最后,一家子都跪了下来,奈何爹才是一家之主,说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怎么都不同意。 这事情还真是难办,因为广父不同意,其他人就算是再同意,也没有用。 甚至广玉树的妻子孩子都同意了,他们也不愿意自己丈夫或父亲的原因,影响了广家的风水,一来墓地风水被破坏,第一个受罪的肯定是广玉安。 第二,如果这样的话,广家的人肯定会记恨他们母子,那他们母子的日子也会过的非常艰难。 谢止中午将事情进展报告给了夏樾,告诉他,最迟半天,快则一个时辰,就可以准备开棺了。 夏樾很满意,一来是事情顺利解决了,二来是在大理寺面前拉满了面子,志得意满。 慎咏志非常惊叹的同时,只觉得人的命,天注定,不服不行。 可是万万没想到,半下午的时候,谢止三人组气急败坏的回来了。 走是三个人,回来也是三个人,好像什么也没少,但是少了那股子云淡风轻,傲视群雄的劲儿。 “怎么了这是?”夏樾甚至站了起来。 别说你们三个在外面吃了亏,这不可能吧?谁能给你们亏吃? 谢止阴沉着脸不说话。 王统道:‘大人,没办妥。’ “真没办妥?”夏樾很奇怪,他看广家也就是普通人家,没道理能扛的住谢止的三寸不烂之舌啊。 慎咏志这一刻的心情非常复杂。 他整个人仿佛被撕扯成了两半。 一方面,他对谢止碰壁乐见其成,叫你拽三拽四,叫你目中无人,叫你嘚瑟,你看,搞不定不是我的问题,是这件事情太难了吧。 一方面,他也很担心,要是搞不定广家,这案子该如何进展下去,大家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还是要一起头痛。 谢止坐下,阴沉着脸道:“这事情不对劲。” “怎么说?” 谢止便将事情说了一遍,开始都很顺利,广玉安也决定要立刻开棺,但是就卡在广父这里。 全家都要开棺,只有广父,坚决不同意。 一个人对抗全家,开始还说了一些理由,后来连理由都不愿意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这个家我做主。 众人听完,一起沉吟,这事情果然不对。 夏樾道:“如此看来,广玉树的棺材里,不但有问题,还有大问题。而这个问题,广中心是知道的。” 广中心,就是广玉树的父亲。 知道,却死活不让开棺,这是明晃晃的心虚啊。 慎咏志道:“若是如此,这棺是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了。” 哪个年代都是一样。 死者为大,牵扯到死者的事情,总是要格外慎重,也会格外尊重死者家属。但是你撒泼打滚也是不行的,当侦查机构觉得有必要开棺查看的时候,你就是在大理寺门口吊死,那棺也得开。 六扇门和大理寺,是京城两大处理案件的执法机构,他们一起做的决定,就算皇帝也会点头的。 反正又不是开皇陵。 叶彩唐突然道:“我有个想法。” “你说。” 叶彩唐道:“不瞒你们说,我以为我爹棺材里有钱。” …… 没人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所以你开你爹棺材的目的是什么,是觉得你家给你留了宝贝了? 不,这不合适。 就算是夏樾,也没办法站在叶彩唐这一边说出话来。 叶彩唐说:“我这几天一直翻来覆去的在想这件事情,跟林婶聊过,也跟村子里其他的人聊过,我还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灶膛里都没有放过,每一块砖头,我都敲了。” 就在前几天,叶明迁坟下葬,叶彩唐回家了好几趟,还住了一日。当然夏樾不能陪,是邰清华陪得。 据说是把没住人的房子给彻头彻尾的打扫了一遍,不过大家都以为只是一个心理作用,没想太多。 然后慎咏志就上门撂挑子了,叶彩唐也还没来得及说。 叶彩唐说:“我想来想去,按照前大理寺卿对广家的安抚来看,为人处世相当到位,如果碰上事情,绝对不是单纯的威逼打压,一定是打一棍子给一个甜枣的。” 慎咏志面无表情,仿佛不知道叶彩唐在嘲笑谁。 叶彩唐道:“所以我觉得,如果爹当年被威胁给了假的验尸结果。一定不止挨了打,也拿了钱。” 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没有几百两肯定不行吧。 但是,叶彩唐却从未在家里看见过那么多钱。 要不然的话,即便她懒得去钱生钱,几百两银子也够她过一辈子了,何至于还要跑去打零工。 叶彩唐这么一说,众人也觉得有理。 叶明除了仵作的职业不太好听,人品还是不错的,吃喝嫖赌都不沾,有空就回家带孩子。他用不了那么多钱。 那钱去了哪里? 叶彩唐道:“如果我爹当时是被逼作假,心中一定羞愧,会做出补偿受害者的事情。” 她看过一个电视,凶手就是这么抓到的。 凶手制造炸弹威胁警方,不小心伤到了流浪汉,于是匿名给流浪汉送去了一些钱。就是这些钱,引起了警方的怀疑,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了他。 当然时隔六年,当年的银子又没有记号,是找不到了,但是收礼的记录是一定还在的,因为要还礼。 这在稍微大户一点的人家,礼单都是很重要的,人情往来,必须要记清楚,人家这次给了多少,下次有了事情,需要酌情去还礼的,要不然,是要被笑话的。 但是叶明觉得自己这钱来路不正,他和广玉树又没有深交,送多了会引人怀疑,因此一定 第607章 好货不便宜 叶彩唐很想听夏樾或者慎咏志对广中心说一句,我堂堂大理寺(六扇门),查你就查你,还要问一声为什么? 就是那么酷帅拽。 可惜两人讲规矩的,而且有对方在,更加规矩。 所以夏樾就找了个理由,敷衍了一下广中心。 广中心家里也做些小生意,那是肯定的,京城富裕的人家,都是要有额外收入的。有官职的也一样,不然就靠那一点俸禄,那是真的两袖清风。 广中心听的一愣一愣的,早些年前的一个合作伙伴,早就已经回老家去了,说是身份有疑,怀疑钱财来路不明。现在所有曾经和他合作过的人都要查。 都六七年前的事情了,而且也只是一些小合作,那人本来也只是做小生意的,至于这么严重吗? 但是广中心怎么怀疑都不重要,夏樾他们只是要一个明面上说的过去的理由罢了。 广中心也不能说不,要是敢说不,六扇门和大理寺联手,随便安一个罪名,立刻就能抄了你的家。 他心里也是有数的。 六扇门的人没得罪,但是大理寺的人,这段时间就得罪狠了,没见着慎咏志进来都不拿正眼看他吗?公报私仇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一行人进了广中心的书房。 其实广中心又不是什么文化人,又不是正经做生意的世家,虽然有个书房,但用的不多,书房里的书也多是做样子,都没怎么翻过。 这对夏樾他们来说是好事,越简单,越好查。 很快就查到了广家和各亲戚朋友来往的礼金。 广中心是真不明白。 为什么要查这个? 但是夏樾已经连理由都懒得编了,只让广中心把账本全部拿上来,然后退下。 叶彩唐看着广中心郁闷的样子,心里不由的感慨啊。 难怪说民不与官争,官府要是想找你的麻烦,那实在是太简单了。哪怕你什么问题都没有,最后也确实什么都查不出来,天天来查你,那也够烦的。 众人一番找,终于找到了广玉树办丧事时候记得来往礼金账目。 果然是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基本上每户人家都是这样的,哪一户哪一家,送了多少钱,送了什么东西,如果来帮忙,带了几个人,帮了什么忙。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如果还礼的时候错了,人家可不觉得你是不小心,只会觉得你不重视他,或者不懂礼数。 一笔一笔的看下去,每一笔都很清晰。 一直到有一笔。 “看,就是这个。”叶彩唐眼尖,一下子便道:“三百两。” 三百两不是小数目了。 其他的礼金后面记录的都是某家某家,某某某,只有这三百两,写的是友。 只有一个友字,没有名字。 夏樾当下就将广中心叫了过来,指着名单问:“这一笔礼金,是怎么回事?” 广中心一看,然后恍然:“夏大人您问这一笔,这一笔当时我们家也讨论过,记录的账房说,是一个中年人送来的,说是玉树的朋友,但是没来得及问名字,那人有急事,匆忙就走了,追都追不上。” 无主的三百两礼金,家里一定是要查的。 “后来我们问了和玉树交好的几个朋友,也不知到底是何人送来。”广中心说:“这事情我们家一直挺郁闷的,您说这礼收了,却还不了,若是对方误会了,还以为我们不懂礼数呢。” 叶彩唐摩挲着三百两银子的字样,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没有那么巧的事情,如此说来,这一笔银子,很有可能就是叶明送的。 但是叶明已经过世,生前也没留下一张画像,时隔多年,现在让谢止用旁人的不清楚的描述来画像,也不会太像,意义不大。 谢止毕竟不是专业的画像师,要求也不能太高。 面对广中心的解释,夏樾皱眉沉吟,然后对他说。 “六年前,就是你儿子广玉树意外身故那日,有一个江洋大盗团伙,因为盗墓被通缉,部分人员在京城落网。但是有两人流窜,涉案银两高达数十万两,至今下落不明。” 广中心:“啊?” 夏樾道:“近日,有消息证明当年逃亡的两人回到了京城,并且,他们走的时候没有将赃银带走。” 广中心:“啊?” 夏樾道:“广玉树的坟这几日被不明来历的人试探性挖凿,听邻居说,你们家最近觉得广玉树坟茔风水不好,要开棺洗坟,但是你拒不同意,不惜对抗全家?” 广中心只觉得冷汗都下来了。 “广中心。”夏樾道:“广玉树棺木里,是否藏着当年失踪的赃银?” 这神奇的发展? 广中心扑通跪了下来:“大人,大人冤枉啊。” 什么江洋大盗,什么十万两藏银,这都是什么事情啊,怎么之前从未听过? 慎咏志站在屋子角落,他也带着几个随身侍卫,此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看慎咏志。 大人,我们之前来的时候,商议的计划里,有这一条吗? 六年前七年前甚至八年前,有这样一桩案子吗? 慎咏志一脸空白。 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夏大人说有,就有吧。 江洋大盗,山匪路霸,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大理寺和六扇门,两个地方那么多案子,真要找还找不到一起能套上的吗? 面对夏樾的正义言辞,广中心连声辩解:“大人,绝无此事啊。” 夏樾紧追不放:“那为何你拒绝开棺?” “入土为安,玉树已经过世,我自然不想打扰他魂灵安息。” “可是明明有风水先生算过,广玉树现在坟中有异样,并不能安息。你难道比风水先生,更懂风水之说?” 广中心张了张嘴,虚弱道:“风水先生,都是骗钱的。大人岂可以他们的话做准。” 此事谢止就站在一旁翻书,一听这话当场就要去揍他。 虽然夏樾带着谢止王统之前出现过,但只是见了广玉树的哥哥广玉安,没见过广中心。今日广玉安不在家,于是他们就大摇大摆的来了。 叶彩唐连忙拉住他。 “冷静,冷静,谢哥冷静。” 谢止 第607章 开棺验尸 夏樾冷笑一声。 “贵的是骗钱,便宜的是骗子,你到时进退自如,滴水不漏,话都说尽了啊。” 广中心一时说不出话来。 只能叫冤:“大人,冤枉啊,小的实在是没有和什么人勾结,玉树一贯老实,也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但六扇门是一个讲证据的地方,岂会因为你说冤枉,就能洗脱嫌疑。 当下,夏樾命令开棺。 广中心虽然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他能把上门说好话的慎咏志赶出去,却不能把如狼似虎的六扇门一帮差役赶出去。 夏樾看了一眼板着脸不说话的慎咏志。 亏你大理寺也是威名在外的,一个嫌疑人,竟然这么久搞不定,只会在我面前喊,有啥用? 慎咏志十分郁闷。 他不愿意在证据确凿前,就将这个和自己师父有关系的案子公布于众。因此才会在广中心面前畏手畏脚,吞吞吐吐。 但是,也确实没想过瞎扯过一个案子,先把广家拉扯下水再说。让他们找证据这件事情,变成广中心必须要自证。 别说这办法正规不正规,反正有用,有用就行。 广中心不愿意开广玉树的坟,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就不是他说愿意就愿意,说不愿意就不愿意的了。 你可以不愿意,那就去六扇门好好交代一下和山匪的勾结。 而且不管交代出来交代不出来,这坟,还是要开。 夏樾开口,就没有打算给广中心退路。 没办法,广中心只好同意了。 广玉树的坟很快就被打开了,里面果然没有什么赃银。 有就怪了,没有才是意料之中。 广中心看了,常常的松了一口气,道:“大人,您现在看了,我儿子棺中一切正常,没有什么藏银。也无藏匿任何东西,可以封棺了吧。” 夏樾却抬手阻止了广中心。 “来人,把棺材抬出来。”夏樾道:“仵作呢,验尸。” 叶彩唐走了过来。 “等一下,等一下。”广中心连忙道:“夏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验尸。不是说怀疑有赃银藏在棺中吗,这一目了然啊,棺中什么都没有。” 夏樾严肃道:“一眼看去,确实什么都没有。但怎知棺材中没有夹层?你以为劫匪藏赃银,是就这么明晃晃的摆在外面吗?” 夏樾有理有据,广中心说不出话。 夏樾道:“来人,把棺材抬出来。” 今天夏樾就是把棺材拆了,那也是公事公办。 但是看见全副武装,穿戴的严实,拎着工具箱的叶彩唐走过来,广中心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大人,就算是检查棺材,那验尸又是为何?” 慎咏志竖着耳朵听,他觉得自己确实不应该那么正直,有些地方,还是可以跟夏樾学习学习的,少走弯路,多省事。 夏樾正色道:“那桩案子里,有一个劫匪至今未能查出真面目,只知道他身上有两处旧疤痕,你儿子死的蹊跷,你又岂知他不是凶手,被人灭口?” 广中心都要疯了。 “这怎么可能,我儿子是朝廷官员,那是我儿子,我能不知道吗?” 夏樾冷冷看他:“官匪勾结的事情历朝历代都有,你是他父亲,知道也未必会大义灭亲,再说,匪徒就一定会对父母大喊,我不是好人,我辜负了你们的期望吗?” 广中心无言以对。 夏樾道:“仵作呢,验尸。来人把广老爷请下去,不要影响仵作验尸。” 广中心被两个差役一半搀扶,一半挟持的拽走了。 夏樾道:“你如果觉得此案我办的不妥,大可以向其他地方诉冤告状。” 广中心只觉得心口痛。 “我儿子也是朝廷命官啊,你竟然怀疑他与匪徒勾结……” 他捂住胸口,气的一喘一喘。 “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是朝廷命官没错,但调查是我的职责所在,若他是无辜的,自然不会冤枉他,会给他一个清白。广老爷,难道你不觉得,只有这样,才是对他名誉最好的维护吗?” 夏樾此时形象无比高大,众人看他,只看见他的身后,好像是伸出了两只手,一只手上写着,胡编乱造。另一只手上写着,公正严明。 广中心郁闷的看了看慎咏志,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刻,他觉得慎咏志顺眼多了,长得比前几天也好看一些了。 夏樾教训完广中心,就不管他了,走到了棺材旁边。 叶彩唐已经叫人将广玉树的骸骨一块一块的往外拿了。 很快,广玉树的骸骨都拿了出来。 现场鸦雀无声,只有叶彩唐偶尔一声吩咐。 不过骸骨只要从棺材里拿出来,后来的事情她基本上都是自己完成,需要叫人的不多。就算是偶尔需要帮手,也是做记录用的。 根据知情者说,广玉树死亡的原因,是醉酒之后不小心摔跤,头部撞到了路边的大石头上。 当时夜深,街上无人。不知为何,广玉树这一趟出门又没带小厮随从,只有一个人,所以受伤之后无人发现,所以没能及时送医,耽误了治疗时间。 等广玉树被发现,还是家中感觉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于是派人去问问情况,这才在沿路看见倒在地上,已然身亡的广玉树。 这一步大概没问题,因为去找的不是一个人,找到之后,发现广玉树身亡,就立刻报了官员。 自然是报给了和广家关系好的大理寺。 随后就是大理寺的介入调查,查证,确非他杀,只是一场意外。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家悲痛之余,只能感慨天妒英才,也没有别的办法。 至于广玉树那一晚到底和谁见面,没人知道,也查不出。 不过大家也没有太在意,估计就是广玉树的一个朋友,只是现在闹出了这事情,就不敢出面了罢了。 其实出面了也怪不到他,广玉树那么大人了,又是走在京城的大路上,跌死了,找人家的麻烦就像是碰瓷了。 叶彩唐终于捧起了广玉树的头颅。 只见他的颅骨上,确实有明显的开裂痕迹。 叶彩唐顿时就想到了叶明胸口骨头上的裂痕。 第608章 骂人请对准 “嗯。”叶彩唐沉沉应一声,站起身来:“大人,广玉树不是酒醉摔倒,是被杀的。” 一句话众人都看了过来。 广中心更是不顾差役的阻拦,跑了过来。 夏樾道:“怎么说?” 叶彩唐指着头骨上的裂痕道:“致命伤在这里,你们看,这是被硬物撞击产生的。” 众人都看见了,但是确实不太明白。 还是广中心不知为何那么着急,忙不迭的道:“玉树是摔倒的时候头磕着了石头,这伤不是正常的吗?” “不正常。”叶彩唐道:“你们仔细看这个伤,他不是一次伤,是多次击打伤。” 众人都愣住了。 叶彩唐道:“一个人摔倒撞到石头上,除非是从悬崖跌落一路撞石头,不然的话,必然是一次损伤,因为撞完之后就倒地昏迷了。但是从广玉树头骨上的伤痕来看,至少是有三次击打伤。所以这必然是人为的,他不是自己摔倒在撞到石头上的,是被人用硬物敲打的,或者被人按住往石头上砸,生怕一次砸不死,所以多砸了几次。” 叶彩唐说的非常严肃,众人也听的非常严肃。但是说实话,他们也不太看的出来其中的分别。 广中心率先提出质疑:“这不可能,玉树当时出事的时候,也是有仵作验过的,说了确实是意外,那仵作也说是京城最好的仵作,怎么会错?” 叶彩唐此时觉得略有点郁闷。 这该怎么说呢,当时给你儿子验尸的,就是我爹,他确实是京城最好的仵作,但是这事情吧,挺复杂的。 但是夏樾完全不接广中心的话,而是道:“广中心,其实就算没有今日验尸,你儿子广玉树到底怎么死的,你心里也有疑问吧?这疑问在你心里藏了这么多年,你就不憋得慌吗?” 几句话说的广中心脸色发白。 夏樾接着道:“你儿子就在这里,尸骸不散,冤魂不去。等你百日以后地下见了他,你有连见他吗?你儿子要是问你,为什么不替他伸冤喊屈,要让他死不瞑目,你怎么回答。手心手背都是肉,那个儿子是亲生的,这个就不是吗?” 夏樾步步逼近,句句要命,说的广中心脸色苍白,冷汗连连,嘴唇哆嗦着,半晌喘出一口气来,要不是身后有人扶着,差一点摔倒。 “厉害啊。”谢止低声对身旁的邰清华说:“大人也挺能说的,可惜有官职在身,要不然的话,真想收他做我徒弟。” “……” 邰清华看了谢止一眼,你也挺敢想的,一个月二两银子,看你都膨胀成啥样了,你要是一个月十两八两的,估计皇位都敢想了。 广中心大口的呼吸着。 夏樾一棒子打完,换个甜枣。 “广中心,你现在应该明白,广玉树之死,大理寺和六扇门这次是一定要追查到底的。你说,还是不说,都不会影响这个结果,但你如果知情不报,隐瞒,做伪证,等一旦查实,是要负责的。” 广中心瞪大了眼睛:“这是我儿子。” 夏樾缓缓道:“你儿子,也是大梁的子民。对朝廷来说,和其他人并无不同。不是你说不查,就可以不查的。” 广中心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他突然笑出了声。 越笑越大,笑的大家心里有点瘆得慌。 夏樾还稍微镇定一点,估计是因为自己鬼话说多了的原因吧,所以听别人发疯觉得也还行。但是慎咏志就有点受不了了。 而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广中心在看他。 “别笑了。”慎咏志沉着脸说:“笑什么?” “笑什么?”广中心被慎咏志这一问,果然不笑了,但是他指着慎咏志说:“慎大人,别人都可以不知我笑什么,但是你堂堂大理寺,你不知道我笑什么吗?” 这话说的奇奇怪怪的,慎咏志心里不太舒服。 “你这是何意?” 广中心突然就坐了下来,坐在广玉树的骸骨边上。 广中心抚摸着儿子的骸骨:“你们……真的要查?” 夏樾斩钉截铁的道:“查。” “真可笑。”广中心说:“当年,我怀疑玉树的死有异样,你们咬死说没有,让我无论谁问,都只能认他是自己摔死的。不然的话,全家老小性命不保。” 没想到广中心竟然这么说。 他又道:“如今,又来逼我,说他是被害死的,若是不承认,也要拿我问罪。呵呵,你们当官的,也未免欺人太甚,翻手云覆手雨,指鹿为马,我们这些老百姓,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广中心说完,竟然抱着儿子的骸骨哭了起来。 一时间气氛非常尴尬。 慎咏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用说,当年用一家老小性命威胁别人的,八成就是自己的师父了。 倒是站在一旁的王统来了这么一句。 “广老爷,当年的案子,六扇门可没有参与。我们大人那时候还不在京城呢。” 翻云覆雨,指鹿为马,你骂人可以,但是请对准了骂,不要扫射无辜啊。 广中心正哭着呢,被王统这么一说,想了想,点头。 “对,是大理寺的人,不关六扇门的事。当年我也没见过夏大人,听说夏大人是这两年才来京城的。” 夏樾松了口气,是的没错,与我无关。 然后广中心的目标就明确了,他看向慎咏志:“你们到底要怎么样,当年信誓旦旦说我儿子是意外的是你们,现在说他是被害的也是你们,慎大人,你们到底要如何?” 慎咏志简直想在地上挖一个坑,把自己埋掉。 谁能想到广中心心里那么苦呢,当年他竟然也是被威胁的一个。虽然这事情与自己无关,但是他代表了大理寺,没人会把他和他的师父分开。 慎咏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当年我虽然在大理寺,但此事不是我负责,确实不知内情。”慎咏志道:“但不管当时如何,现在我掌管大理寺,先查出此案可能有内情,就一定要差个水落石出,该如何,就如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广中心狐疑的看着慎咏志,那眼神里明晃晃的是, 第609章 撕开裂口 慎咏志郁闷,很郁闷,非常郁闷。他本来觉得广中心是一定有问题的,这个人只要拿下了,当年的事情就能知道个七七八八。 但是万万没想到,有问题的不是广中心,是自己的师父。 所有一切的苗头,都指向了他师父,前任大理寺卿燕德润。 关键他走的还十分蹊跷,简直像是畏罪潜逃一样。 前任大理寺卿燕德润一手教慎咏志习文习武,提拔他最终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可以说是恩重如山,也一直是他崇拜学习的对象。 可谁想到,不过短短数年,这个亦父亦师的人,可能形象会完全颠覆。 叶彩唐验完骸骨之后,广中心便请人做了法事,将骸骨重新安葬回去。 对,没有请谢止,请的是旁的风水先生。 倒不是他不想请谢止,但是确实请不起了。 谢止第一次给广家开的价,那都不是友情价,也不是放血价,那是为了让广家点头,随便要了一点茶水费。 但是广家拒绝了。 这一次,广家再找上他,可就没有那么好的事情了。 当然我们谢大师是有良心的,不会漫天要价,他只是按照他正常收费报了价,当场差一点把广中心的心脏病都给吓出来了。 真没想到风水先生这么赚钱,早知道我这两个儿子还去走什么仕途,都去学算命不好吗,现在我们家肯定已经家财万贯了。 虽然广中心相信谢止是名门之后,也听过海望天的大名,但是确实请不起。 于是他只好另请了旁人。 谢止是不会降价屈就的,不值钱这种委屈,他这辈子就只在六扇门受过。 广中心被请去了六扇门,他不愿意去大理寺,说那个地方他看着就恶心想吐。 慎咏志欲哭无泪。 到了六扇门,广中心说了六年前,广玉树死时的事情。 广玉树的死,就像是大家所说的那样,晚上去和朋友吃饭,回来的路上,醉酒摔死了。 广中心道:“我至今记得清楚,那日出门的时候,玉树跟我打了招呼,说是朋友约他有事。我随口问了一声和谁,但是他没说,说不能说,因此我记忆深刻。玉树的朋友我大多是认识的,不能说的,从未见过。” “他是晚上去的,可是天黑半夜,他依然没有回来。我那天心里七上八下的睡不着,叫下人过去一问,果然他还未回。于是叫人出去找找。那是冬天,我就是担心他喝多了,会不会醉在外面。” “下人出去了,没多会儿便回来说他摔倒在路边,我一听不得了,便连忙带人过去,我去的时候,大理寺的人已经到了。” 众人仔细听着,夏樾此时道:“是燕德润带着人?” “是。” “你当时可见到了广玉树?” “见到了。”广中心斩钉截铁的说:“我当时就觉得有问题。” “哪里有问题?” “我不懂什么样的伤是什么形状的,但是我了解我儿子。”广中心说:“玉树身上的酒味非常重,但是,那是一种他从来不喝的酒。这一点我可以确定,因为之前家里也买过,他十分不喜,只尝了一口。” “我心里疑惑,于是便多看了看,我觉得他那一身的酒味,都是从衣服上来的,并不是身上,好像有人将酒倒在了他的衣服上一样。” “于是我立刻就提出了异议,但是,燕德润说,仵作已经验过尸了,确实是醉酒摔倒,不是意外。” 夏樾道:“你就听了?” “不听不行啊。”广中心苦笑道:“玉树是我的儿子不假,可我还有其他的儿子,还有女儿,还有夫人,一家老小还有几十口。燕德润告诉我,玉树的死就是意外,我若信他,不会亏待我。我若不信,可能家人还会出其他的意外。大人,您说那时候,我能如何?” 真的没有办法。 谁也没有勇气,带着一家几十口的命去奋勇一搏。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送上一家子还活着的人。 没有人可以责怪广中心做的选择。 然后这事情,便当做意外来处理了。大家感叹一番天妒英才,不了了之。 “威逼利诱这一套,燕德润很熟练啊。”夏樾道:“这事情他做的必不是一件两件了。” 但是这有什么用? 广中心疑惑的看着夏樾,燕德润已经离开京城多年了,现在就算知道他有问题,又怎么办? 不过这夏樾就不用和广中心细说了。 广中心说完之后,便让他回去了,夏樾和慎咏志商量。 “慎大人,你看这事情怎么弄?” 燕德润虽然是三品大理寺卿,但在京城达不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也不可能一个人做完所有缺德事,他必然还有同党。 当年燕德润离开的时候,同时离开京城的,也不过他的几个亲信手下罢了,再没有其他官员。 所以他的同党,定还在京中。 每个人对危险的预知判断是不一样的,燕德润可能感觉到了危险,但旁人也许觉得没事儿。 事实上却是没事儿,风平浪静到今天。 今天的事情,六年前谁能预料呢。 慎咏志面色沉重道:“师父当年在京城关系好的官员,我都知道。这些年,依然和大理寺保持着良好来往,我会列出名单,一个个的查。” 这人,是得罪也要得罪,不得罪也要得罪了。 夏樾对慎咏志如此积极干活儿,表示非常高兴。 燕德润有这样的徒弟,真是他的福气。 于是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慎咏志了,夏樾去忙另外一件事情。 燕德润既然对威胁广中心这事情如此驾轻就熟,绝对是惯犯,既然是惯犯,那受害和就不止广中心一人。 广玉树的死现在死无对证,其他人呢? 夏樾调出了燕德润经手的所有案件,只要能查实一件,不论大小,就能出通缉令。先将人抓回来再说,人回来了,就能将六年前密不透风的黑暗撕开一个裂口。 京城里他的同伙,看见燕德润被抓回来了,能不着急害怕吗? 一旦着急害怕,就必然会出昏招。 混水,才好摸鱼。 第610章 不可告人的爱好 夏樾进宫了一趟,事关前大理寺卿,三品朝廷命官,这事情不是他好擅自做主的了。 皇帝希望你有能力,但是也希望你能分轻重,不要什么都把他瞒在鼓里。不然的话,就失去了那种可以掌控一切的快乐,时间久了,就难免心生疑虑,觉得你有异心。 做皇帝的嘛,因为拥有的太多,总难免患得患失。 慎咏志最讨厌的就是这一点,但是没办法,这么大的事情,他总不能拦着夏樾不让上报,这是说不过去的。 要是慎咏志和夏樾私交非常非常好,还能让他顾及旧情,但现在显然不行。 夏樾进宫之后,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将这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皇帝差一点点就气死了。 京城之中,天子脚下,掌管刑法的大理寺老大,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皇帝当场就让夏樾尽管去查,而且派人去各地,把燕德润给找回来。 燕德润虽然走的仓促,但是身家丰厚,必然不会躲在山中村里过贫苦日子,一定是要过的滋润富足的,大规模的找,也不会太难找,只要有个理由就行。 夏樾也对皇帝表达了麻烦所在。 “微臣现在并不能肯定,燕德润就是凶犯首脑,若是缉拿回来,查明后发现燕德润是无辜的,就比较尴尬了。” “有何尴尬。”皇帝就是皇帝,霸气冲天:“你找个案子翻案,说要请他回来协助调查,若查实与他无关,那就无关,朕亲自派人送他回去就是了。” 皇帝就算是要害你,你也只能认。何况查完了还给你送回去,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夏樾这就放心了。 心满意足出了宫,然后跑去了六扇门,六年前的案件卷宗里一顿翻,翻出了一个案子。 “就这个了。”夏樾直接将卷宗带走了:“本官觉得此案有问题,要带回去研究一下。” 然后夏樾就将这卷宗给带回去了。 众人都在书房里看见了这卷宗,上面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案子。 两家因为琐事争吵,然后升级成了打架,打架自然没好手,一个人将另一个人打死了。 另一家就不愿意了,告到了大理寺。 因为这种不属于故意杀人,只是吵架时一时激动的误杀,因此最终允许以铜赎罪。 就是补偿受害者家庭银两,外加罚款。 其实这案子判的没什么问题,因为律法里对故意犯罪和过失犯罪是有区分的,一般是故意犯罪处刑从重,过失犯罪处刑从轻,并没有徇私枉法。 但是这个杀了人的张家,偏偏跟燕德润有那么一点点,十万八千里的亲戚关系。 虽然是那种说出来绕了几百圈的关系,但关系就是关系。 夏樾说:“有人报案,说张家给了燕德润一笔银子贿赂,因此才扭曲案情,从轻发落。现在有苦主喊冤,要重查此案,燕德润已经离京,是否畏罪潜逃也未可知,来人去大理寺找几个人是燕德润的人,哦,不会,直接去找大理寺的师爷,画出燕德润的画像来,分发下去。” 谢止松了一口气。 这可不是就在京城里贴一张,是要贴很多张啊。要是让他画,那手不得画断了? 幸亏现在断的是大理寺师爷的手。 差役立刻就去了,叶彩唐忍不住道:“大人,你这理由找的也太敷衍了吧?” 燕德润在外要是知道了这消息,岂不是立刻就能察觉到不对劲。 “无所谓。”夏樾道:“只是要一个理由罢了,什么理由不重要。当年尚未有端倪,燕德润都毫不犹豫的跑了,这人疑心重做事小心,无论你找一个多合理的理由,也不可能将他骗回来的,只能硬抓。” 行吧,硬抓就硬抓吧,抓到就行。 夏樾将这活儿又完美的推给了大理寺。 大理寺最近都忙疯了,还是他们的老大慎咏志带着忙,谁也不敢有怨言。而且,大理寺的老人,那些在大理寺里待得时间超过六年的,都敏锐的感觉,要出大事了。 这是件大事,可能会影响整个大理寺,上上下下,谁都跑不掉。 都在京城,大理寺的变化,自然大家都看在眼里,于是纷纷打听起来。 这是出了什么大事情了吗,大理寺这是在干什么? 本来慎咏志是没有什么头绪的,但是却从这上面找到了头绪。 他给了夏樾一个名单,上面有三个人的名字。 “这三个人。”慎咏志道:“都是和师父交好的,在这几天,分别有两人打探消息打探的特别勤快,好像非常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慎咏志点了点名单上的名字。 “还有一个。”慎咏志说:“这位岑峻太医,却偏偏一句话都没说。他当年也是师父的好友,师父有什么不舒服,我有什么不舒服,都是请他看诊的,却一点好奇的表示都没有。” 过远过近都不妥。 前者有些心虚打探情报的样子,后者像是故意避嫌。 而且老实说吧,慎咏志最近有点精神紧张,看谁都像是凶手。他觉得自己不但仕途,而且生死,都在此一搏了。 夏樾毫不犹豫的道:“那这三人,就辛苦慎大人去查了。” 慎咏志叹了口气,辛苦什么呢,应该的。 当然夏樾也不是闲得慌,他有旁的事情。 施明熙在京城里晃了这么些天,没有打探出跟吊死的头发相关的事情,倒是打探出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种秘密啊,一般人真是打探不出来,也不知道施明熙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施明熙说:“京城住在五排楼那里的祁家,你们可听过?” 众人有摇头的,有点头的。 施明熙说:“祁家是开书局的,家中有两个儿子,老大是个秀才,老二屡次不中,一把年纪,还在科考。” 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科考一辈子的大有人在,四五十中秀才的也不稀奇。 施明熙说:“祁家的二儿子叫祁雪风,今年四十五,他有一妻三妾,据他的妾说,他在那方面,有些特殊爱好。” 众人都一起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施明熙。 你这京城百事通,知道的也太多了 第611章 避嫌 施明熙被大家一看,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特别是现场有叶彩唐和邰清华两个姑娘家,两个姑娘都没成婚,在他觉得,哪里懂这些啊,多尴尬啊。 于是他看向夏樾。 眼神中颇有疑问。 要不然的话,夏大人你看,让两位姑娘回避一下,我和你们细说。都是男人,这话就好说了。不然被叶彩唐和邰清华盯着,我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啊。 夏樾知道叶彩唐是没有这个必要的,没办法,谁叫她是个仵作,这世上和人相关的,难道还有仵作不懂的吗?那懂的可多了,说不定比他都多。 但是邰清华,确实要顾虑一下。 于是夏樾想了想,试探性的问:“小叶,邰姑娘,要不然,你们俩出去转转?” 叶彩唐:“……” 邰清华:“……” 两人心里难免都嘀咕了一句,有这个必要吗?但是夏樾都开了口,虽然是疑问句,也不好说不的。 叶彩唐和邰清华只好起了身,出去转转。 谢止看着这一幕,怎么就觉得这么眼熟呢,曾几何时,他也是那个出去转转的人啊。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哈哈哈! 两个姑娘被使唤出去以后,只好一起去花园里转转。 邰清华十分郁闷。 “唐唐,你说施公子是不是脸皮也太薄了,这是说案子呢,又不是说什么不正经的事情,干嘛要把我们赶走啊?” 叶彩唐看着邰清华那失望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她哪里不知道邰清华的心思啊。 人啊,不知道什么就好奇什么,邰清华如果是个腼腆内向的姑娘,说不定用手把脸一捂就跑了。 但她是大咧咧,外向,又活泼又热闹的姑娘,听施明熙要说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来,那肯定好奇啊。 平时好奇也不好意思问谁,现在找了个这么光明正大的理由,那还不稳稳当当坐着准备听吗? 可惜,被施明熙赶跑了。 “没事儿啊。”叶彩唐道:“想知道什么,姐姐告诉你,姐姐都懂。” 邰清华狐疑的看着叶彩唐。 叶彩唐微微一笑,真的,不骗你。 两个姑娘家,就在花园里坐了下来。 施明熙把邰清华和叶彩唐赶走后,这才开始说正题。 施明熙道:“根据我的消息,祁雪风这人平时看起来都没什么毛病,正人君子,斯斯文文的样子。但是在男女之事上,有些奇怪爱好。他喜欢将房子里门窗都关上,挂上深色的窗帘,灯也熄灭,把整个房间都弄的漆黑一片,勉强能看见一点儿的那种。而且……” 重点来了。 施明熙道:“他有时候还会戴上面具,或者让对方戴上面具。更重要的是,这个爱好,是在六年前突然有的。” 施明熙说完,看着众人。 众人都严肃起来。 虽然施明熙是怎么知道别人家闺房私密的,这实在是很难深究,但是祁雪风的这个怪异爱好,确实很蹊跷。 谢止毫不客气的道:“这祁雪风该不会也是客人之一,然后喜欢上了这种感觉,然后回去之后,才在自己妻妾身上也这么玩儿吧。” 虽然难以言喻,但听起来如此合理。 夏樾没有犹豫的。 “来人,去把祁雪风带来六扇门询问。” 很快,祁雪风就带来了。 果然和施明熙说的一样,是一个一点都看不出来有怪癖的书生。 祁雪风见了夏樾也不紧张,恭恭敬敬给夏樾行礼。 “草民祁雪风,见过夏大人。” 夏樾抬了抬手,但是不让他坐,而是道:“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件事情要问你。” 祁雪风道:“大人请说。” 夏樾开门见山:“六年前,你是否曾经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 话没说完,祁雪风的脸色就变了。 夏樾觉得自己甚至都不用再说的太详细了。 “祁雪风。”夏樾道:“你不要说当时不知房中女子是被迫接客?” 愿意不愿意的,没有人会那么傻的分不清,可别说以为那是情趣,这些都是解释不通的。 “什么,什么房中女子?”祁雪风这会儿嘴硬起来:“大人,我不知您这话什么意思。我虽然只是一介平民,可我们家是读书人家,知礼守礼 ,就算是秦楼楚馆都从不涉足,如何会做那样的事情。” 夏樾冷冷一笑。 “若是如此,为何六年前,你会突然多了些难于人道的爱好?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不必我说的更清楚吧?” 祁雪风脸上的神色难堪起来,大家都十分理解。 只能说施明熙的消息来源太歹毒了,就像是藏在人家床底下似的。 任由谁的房中那点事情被公布于众,都会觉得尴尬吧,像是当街被脱光了衣服一样。 祁雪风也不由的涨红了脸,艰难道:“大人,大人你说这些,是在有辱斯文。这是我的私事……” 夏樾最讨厌和书生打交道,外面看道貌岸然,其实一肚子坏水,还动不动有辱斯文,仿佛是天下最正经的人。 夏樾冷哼一声:“祁雪风,你应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六扇门,不是你家的书局。我没功夫跟你之乎者也,有辱斯文,既然查到了你,必定是有把握的。你就没想过,那些女孩子会来喊冤叫屈,虽然时隔多年,这事情,也是要查的?” 祁雪风愣住了,也不知道是想到了这一点,还是没想到这一点。 夏樾道:“不怕告诉你,此事牵连甚广,你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你若是坦白说出来,一切好办。你若是不说,大理寺里,能让你说话的办法多的是,你一介书生,对此想必了解不多,若是想开开眼界,本官可以叫人先带你去看看。” 以夏樾对祁雪风这样的人的了解,不用看完一半,就软了。 事实证明祁雪风还没那么硬,他都没看,两个差役如狼似虎,还没把人拽出门去,就软了。 “我说,我都说。”祁雪风道:“小的确实,确实有过一次,一时糊涂鬼迷心窍。但是小的是给了钱的,给了不少呢。” 第612章 谁在拉皮条 祁雪风就那点胆子,被六扇门一吓唬,什么都说出来了。 但这也不是坏事,因为夏樾是真会打人的。何必打了再说呢? 根据祁雪风所说,六年前,确实有这么一桩事情。 但不是在一个房子里,而是在一个马车里。 最先的时候,他也是不知道的,但是在一天喝酒的时候,听着几个朋友喝多了聊天,偷偷摸摸的,一副不可告人的样子。 越是这样,越是好奇。 祁雪风道:“我实在是好奇,便偷偷找了其中和我关系好的一个人问,他被我问的逼不过,就跟我说了。” 夏樾忙道:“如何说的?” 祁雪风道:“说是来了一辆快乐销魂车,那车不在白天出现,专门出现在夜里的郊外,如果你能找到关系,交钱就能进去享受一个时辰。” 众人都有点激动,祁雪风果然是掌握了第一手资料的人。 谢止拿着笔在一边记啊记,笔都挥出了残影。 “我当时倒是没想那么多,就是好奇,于是给了一百两银子。让他带我去一趟。这个事情还挺保密的,也有可能,对方就是想要制造这种神秘的气氛,这样好收钱。青楼里的姑娘,也没哪个一晚上一百两啊。” 众人哼一声。 不是说,洁身自爱,家规严格吗,那你怎么知道青楼里的姑娘多少钱? 祁雪风并不知道这一点露了馅,也确实没把去青楼当回事。 律法允许的事情,不算什么,最多也就是怕家里的妻妾找麻烦罢了,只要能在家里糊弄过去就行,其他的无所谓。 祁雪风说:“那天晚上我就去了,有一辆马车来接,马车窗户用黑布遮着,进去以后什么也看不见。车夫也遮的严严实实,除了看身形是个男的以外,什么都看不出来,我就上了车,马车就到了城郊。” 施明熙不由的道:“你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这种车也敢上,你就不怕他把你绑架了?” 祁雪风对自己竟然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我们家又不是很有钱,我又不是独生子,绑我做什么?要的少不划算,要的多,我家也不会给啊。” 定位准确,众人无话可说。 “到了目的地后,有人从窗子递过了一个面具给我,让我戴上,而且告诉我,进去以后,绝对不允许说话,不许和里面的人交流,不许伤人,其他做什么都行。” “然后我才发现,虽然马车到了地方,但是它停在了另一个马车旁边,就是门对着门,从这个马车上下来,直接进了下一个马车。” 夏樾道:“所以你并不知道你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 “对。” “那你怎么知道是个马车呢?” “额,因为我是平着跨出去的,就是那边和这边是一样高。我这边是在马车上,至少这么高呢,那,那边自然也是马车了。” 祁雪风比划了一下高度,那个高度到大腿,一般的房子确实没有这么高的。 众人换了一个眼神。 其实马车也合理。 容易转移,不会有邻居,避免暴露。 祁雪风接着道:“我进去后,那里果然很暗,就是勉强能看见一点点,我摸到了床边,感觉床上有人,是个女孩子。” 下面的,祁雪风就求饶似的看着夏樾。 虽然做的事情不要脸,但是我说不出来啊。 衣冠禽兽,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后面就是那么回事儿了,大家都是男人,都懂的。 “然后他们就又把我送回去了,还是那辆马车。”祁雪风道:“我当时是觉得挺刺激的,后来,我还想去,但是听说那些人都消失了。” 所以祁雪风意犹未尽,就让自己家的妻妾关了房门玩情趣。 自己家关门玩情趣,只要你情我愿不出事,是没人管你的,说出去说不定还是一段风流韵事,但是逼良为娼,那就不行了。 夏樾道:“当年的受害女子不止一人,其中还牵扯了人命,你若是老老实实把所有和此事相关的人交代出来,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夏樾话还没说完,祁雪风便道:“我说。” 该说不说都已经说了这么多,其他的还有什么可遮着瞒着。 如果说这种事情是暴露同伴的话,祁雪风此时已经在心里咒骂他们了,还以为只是一段风流韵事,没想到是要命的啊。 你害我,就别怪我不讲义气。 当下祁雪风就交代了介绍他的朋友。 也是一个生意人。 他也未必是幕后真凶,但是一个拽着一个,总能找到源头。 比如那个马车夫,他总是知道一些吧。 还有,钱交给了谁? 最终,顺藤摸瓜,找到一个名字。 “我发誓,钱都是给了这个叫阿福的人手里,我不知道他全名叫什么。他每次见我都是晚上,也看不见长相。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想他一定是京城人,对京城也很熟悉。他们虽然收钱,但是也挑人,并不是谁给钱就要的。每次都是我将有意向的人名字写了条交给他,他过几天再回复我,有些人可以通过筛选,有些人名字就被划掉了。” 夏樾道:“那些名单,你还有吗?” 那人摇摇头:“没有了,但是还记得一些。” 夏樾冷笑:“你最好多记得一些,你知道自己这牵扯到了命案吗?” 那人脸色发白。 “我,我真的不认识阿福,就是赚点差价,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啊。”那人说颤抖的交代了:“每介绍一个人,我就能拿十两银子。那时候我家生意碰着点困难,家里缺钱,虽然我也知道这就像是青楼的拉皮条的,但当时确实没别的办法了。” 对方那么小心,连每一个客人的背景身份都要调查,估计拉皮条的确实不知道什么。不然的话,就不会这些年还是穷困潦倒的待在京城了。 夏樾让人跑一趟大理寺,问问慎咏志,知道不知道有一个阿福的存在。 这像是小名,也像是代号,说不准有认识他的人知道。 再来就是让拉皮条的竭尽所能,把所有能想出来的名字都想出来。 姑娘们的资料是要隐瞒保护 第613章 又一个被灭口 拉皮条的这一写,不得了,竟然写出十来个人。 而且夏樾看了之后,断言拉皮条的不止一个人。 一个人一百两,这加起来才多少,除非是幕后主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特殊爱好,要不然的话,这点收入不值得这么折腾。 哪怕是盯着一户有钱人家敲诈勒索一笔,也比这赚的多啊。 拉皮条的人全部被喊了来,一排十几个,在六扇门里站成一排。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这些人还挺杂,有生意人,有小官员家的公子,有读书人,叶彩唐今天也来了,看着直摇头。 都是人模人样的,怎么不干人事呢。 拉皮条的伏成双点了一遍,又点了一遍,挠了挠头:“不对,还少一个。” “是。”差役道:“是少了一个,有一个叫章承望的,已经去世了。” 伏成双点了点头:“哦,这样啊,他才那么大,怎么就不在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差役道:“据家里说,是骑马出去,出了事故,整个人都撞的快散架了。死了有五年多了。” 施明熙差一点站起来。 五年多,那岂不是和叶彩唐父亲死的时间差不多。 骑马出了事故,不得不叫人多想啊。 夏樾立刻道:“去章承望家里,把他的死因详细的问一遍。”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才是秘密,知道的人一旦多了,就难说了。 虽然这些人是已经查了一遍的,但人都是会变的,多少机密都会泄露,何况是这样随便一查,难免有变数。 开始冷静理智,接触后陷进去的人太多了,你说是动了情也行,你说是色迷心窍也行,总而言之,谁能保证。 保不齐就有一个开始为了寻欢作乐的,看着姑娘可怜动了恻隐之心,想要英雄救美。 青楼里这样的事情也有很多,古往今来都不稀奇。 但是幕后之人,是绝对不能让他动这个心思的。 青楼里还能让寻欢客赎身,这种没法赎,赎了就要倒霉。 很快章承望的家人就赶来了。 是章承望的父亲。 章承望的父亲对自己儿子的死的态度,区别于广中心,这是一个正常的做父亲的态度。 “夏大人,为何突然问起小儿的事情。”章承望父亲开门见山道:“是否承望的死有蹊跷?” 夏樾不答反问:“为何如此问?可是当年有什么怀疑?” 其实夏樾想说的是,你又是为什么,如果怀疑自己的儿子死的蹊跷,而不报官不声张呢?总不能也是被燕润德威胁的吧? 不过一个大理寺,说小不小,说大,在遍地都是大官的京城,也绝不至于一手遮天。 “果然有。”章承望父亲道:“我就说不对劲,我就说不对劲。” 夏樾沉声道:“详细说。” 章承望父亲定了定神,回忆着道:“我还记得承望出事的那天,说是去郊外见一个朋友,于是独自骑马前往。就在郊外的十里坡,马摔下了山坡,当场毙命。” 夏樾道:“他平日出门,会带下人吗?” “会,但是那一天偏偏没带,一个人就走了,像是故意的一般。”章承望父亲道:“到了晚上家中不见人回来,派人去找,一直找到第二天才找到。已经气绝身亡多时。” “当时没有怀疑是被害的?” “没有,那场面我看了,确实是骑马摔下来的,身上有马蹄踩踏的痕迹,直接脖子手臂都折了……”章承望父亲说着,捂住了脸,儿子虽然已经死了多年,但是对父亲来说,是一辈子的痛。 夏樾叫人给章承望父亲倒水,让他慢慢的说。 章承望父亲缓了缓,道:“我们家也没什么仇人,承望在外面一贯与人为善,所以大家都觉得只是一场意外,一直到去年。” 众人紧张起来,去年模糊又发现了什么? 章承望父亲道:“我们家有个库房,里面有一些压箱底的本钱,以防万一用来救急的银两,首饰之类。平常是不会打开的,那那钥匙也只有我有。去年,有个急事需要用钱,我便打开了库房,打开了那个箱子,一看,一看吓了我一跳,竟然少了两千两银子,还少了好几件首饰。” “这可不得了,我立刻报了官,可是官府好一通查,也没有查出可疑的人。而且官府的人说,看那箱子里的痕迹,像是这笔钱已经被取走很久了一样。” “后来官府的人走后,我就拼命的想这件事情,到底这钱是怎么少的。锁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可是这钥匙我时刻都不离身,谁能悄然无息的拿到钥匙,我却不会怀疑呢?” 不用说,只有章承望了。 亲儿子。 章承望父亲叹口气:“我想来想去,终于想起来一件事情。承望在出事前一天,有可能拿到过钥匙,当天他和我喝酒,父子畅谈,我喝多了,他扶我回房间休息,帮我脱得衣服。后来第二天,他就出门了。他是我儿子,平时又不乱来,我就是防着谁,也不会防着他啊。” 所以章承望的父亲根本就没想到库房的钱已经被拿走了,若非是去年要钱用去拿,估计再过两年才能知道了。 显然,这两千两银子和那些首饰都消失了。 如果当时章承望的父亲知道儿子带走了两千两银子和首饰,然后死了,一定会有所怀疑。要求官府彻查到底。但是他不知道,于是就没有多想。 夏樾想了想,照例向章承望父亲提出要求。 “喊你过来,是因为如今确实有一桩案子牵扯了章承望,我认为章承望很有可能是被杀人灭口。” 章承望父亲不明白:“他知道了什么,要被杀人灭口?” 夏樾道:“现在还不好说,不过要征询一下你的意见,是否同意开棺,让仵作验尸,确定他是否确实被害。” 叶彩唐说,摔倒折断的骨头,和被人为折断的骨头,那肯定是不一样的。 章承望父亲几乎是没有考虑就同意了。 “好。若是我儿子真是被害,那他不能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开棺验尸,我同意 第614章 结发 章承望的父亲点了头,这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慎咏志知道后有一定欣慰,也有一点郁闷。 为什么你那边开棺都开的那么顺利呢?为什么我这边就那么纠结呢?而且最后还知道,纠结不是对方的错,是自己的错,更郁闷。 到了章承望的坟前,章承望的父亲跟儿子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便毫不犹豫的吩咐下人开棺。 很快,坟便被挖开,棺材露了出来。 章承望父亲道:“开棺。” 几个下人走过去,先将棺盖上的钉子给起出来,然后才能打开棺盖。 突然,有人咦了一声。 虽然现场人挺多,但是很安静,谁也不会在这里打扰章承望父亲的悲伤。 所以这一声咦,立刻就被大家听见了。 众人一起向他看去。 “怎么了?”章承望父亲立刻道。 “老爷。”那人道:“这钉子,有一些问题。” 众人都围了过去,看了一下。 这一看,大部分人都看出了问题。 王统站的最近,便道:“这钉子是重新钉进去的?” 所谓盖棺定论,棺盖上的钉子,钉进去自然就是钉进去了,没有钉进去,拔出来,又重新钉进去的道理。 钉进去一次,和拔出来,又钉进去,哪怕是钉进原来的得洞里,那也是能看出来的。 棺盖上的钉子,为什么会钉进去,会拔出来,再钉进去? 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变了,章承望突然看向管家。 管家连忙道:“老爷,少爷的棺木是我准备的,但是我看的清清楚楚,检查了好几遍,下葬的时候,绝对是完好的。老爷,您当时也亲自看的了呀。” 这可是至关重要的事情,章承望父亲仔细的想了想,点头:“不错,承望的棺木,我是亲自检查了的,确实是完好无损的,在下葬的时候,上面绝对没有被钉子钉入的痕迹。” 所以,这个钉子重复钉入的痕迹,不是在下葬的时候出现的问题,而是在下葬之后,有人打开了章承望的坟墓,打开了章承望的棺材。 这还得了。 一时间,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开棺盗墓可是犯法的事情,而且是重罪。 大梁律法规定,打开墓葬棺椁者,绞刑处死。没有打开棺椁,徒三年。如果墓穴事先已然坍塌露出棺椁,徒两年半。 而事实上,判罚起来可能会更重,因为对活着的人来说,让死者,长辈,亲眷不得安宁,这是天大的事情。 除非是如今这种情况,为了破案,不得已为之。 章承望父亲又急又气,手都有些颤抖,夏樾忙让人将他扶到一边安慰,可别气出什么问题来。 谢止低声问叶彩唐:“你觉得,章承望的棺材被打开,和他的死有关系吗?” 叶彩唐想了想:“我觉得有。” “怎么说?” 叶彩唐说:“被害是一件低概率事件,棺木被打开,更是一件低概率事件,两件事情凑到了一起,很难说这是个巧合。”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再说了,挖坟掘墓的人,通常只有两个原因。 一是复仇,要把对方从坟里挖出来,鞭尸碎骨以解心头之恨。 二是求财,看看棺材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卖。 但是显然这常规的两个盗墓原因都不是。 复仇的不会打开坟墓棺材之后,又给你原原本本的填回去。连自家人上坟都没发现。 求财的也不会,而且求财的也不会开章承望的棺材。 章承望的坟茔在章家祖宅里,前后左右都是坟,哪个也不比他差,没有挑着来的道理。 虽然章承望父亲心梗,但是更加坚定了开棺查个仔细的决心,儿子死的何止是蹊跷,死后还蹊跷。 若是不将这事情弄明白,做父亲的,怕是下辈子晚上都睡不着觉。 章承望的棺木终于全部被打开了。 里面整整齐齐。 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这么多年过去,衣服已经损坏了,但是骸骨保持着仰面朝上的姿势,安安稳稳。 章承望父亲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也有点不明白,这个人挖坟,是对章承望极大的不尊敬。但是挖开以后的事情,又好像很尊敬。 众人合力将棺木给抬了上来,然后叶彩唐穿戴上装备,开始检查。 章承望的骸骨就像是他父亲说的一样,能明显的看出来,颈骨骨折,腿骨骨折,还有两根肋骨骨折,有全断的,有没有全断,只有裂痕的。 仅仅是看着这骸骨,就能想象出当时是一副什么样的惨状。 章承望不仅仅是摔下来这么简单,而且很可能是从山坡上连人带马一起滚下来。 章承望父亲也确实说了,马也摔死了。 夏樾蹲在叶彩唐身边,低声道:“如何,能看出他的死,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叶彩唐拿起一根肋骨,那是没有断的一根。 “人为。”叶彩唐生怕刺激了章承望父亲,用非常低的声音说:“章承望是被人活生生的打死的,死的一定非常的惨。” 这肋骨上的裂痕,和叶明,还有广玉树骨头上的伤痕,非常的象。 夏樾点了点头。 叶彩唐突然说:“等一下。” 夏樾看着叶彩唐起身绕过去,从骸骨的手指上,取下了什么。 “头发?” “对,头发。”叶彩唐拿在手里的,还是一个系成结的头发。 这头发就绕在章承望的手指上。 人的头发,长长的一截。并不多,几十根的样子,但是不太一样。 人死后,虽然生命互动已经停止了运转,但是头发和指甲还会继续长。但是一段时间之后,随着身体中的水分逐渐减少,头发就会脱落。 但是这些头发脱落了也是在棺材中。 头发不像是皮肉血液,会在短短几年内腐烂殆尽。 头发的主要成分是含硫的角蛋白,这种蛋白的化学结构难以分解,即使被风干也不会腐烂或消失,在普通环境中,可以保存五十年以上。 如果经过特殊处理,甚至可以永久保存。 当然,时间越长,光泽越少。 棺木中,是有章承望散乱的头发的,可是为什么他的手指上,会缠着一截 第615章 六十花甲 众人听着这个猜想都觉得匪夷所思,而且毛骨悚然。 所以凶手是同一个人,这个人先爱上了章承望,求而不得打死了他。 然后时隔多年,又上个左兴学,然后又打死了他? 王统忍不住皱眉道:“这不大可能吧,哪来那么多为情所困的变态。” 变态之所以是变态,就是与人不同,偶尔出一个就行了。一会儿出一个,一会儿出一个,是让人受不了的。 王统的话是有道理的,但是在相关联的一件案子里,发现了两个相同的特征,这种是巧合的可能性非常的小,十有八九,是有所关联的。 只是一时之间,确实想不到关联在哪里。 叶彩唐沉默半晌,道:“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叶彩唐想了想:“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感觉不一样。比如说,我们可以确定,左兴学的死是被头发勒死的,直接相关联。” “但是,谁也不能确定章承望的死是和头发相关,他到底怎么死的,是不是和这头发的主人有关,不好说。” 章承望的父亲怎么也没想到开棺之后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伤心愤怒过之后,再三恳求夏樾,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一定要找出害他儿子的凶手。 夏樾又是安慰又是劝的,将人送回去了。 回到大理寺,没想到慎咏志来了。 慎咏志最近的日子不好过,但是那也没办法,谁叫父债子还呢,师父也是父,得了好处,自然就要接收他留下的烂摊子。 这事情到最后,如果查明慎咏志确实没有参与其中,不连带着处罚他,已经算是福大命大了。 其他的,就不要想太多了。 慎咏志果然很尽心,查出了一个人来,这人是翰林学士鞠奇略。 夏樾道:“此人有何特别?” 夏樾说了之后,突然觉得不对劲。 翰林学士鞠奇略,这人他竟然不认识。 翰林学士也是三品官,但凡在朝为官,他就没有不认识的道理,除非现在已经不在了。 慎咏志看出了夏樾的疑惑。 “不错,翰林学士鞠奇略,此人已经过世五年。”慎咏志道:“夏大人想来不曾见过,但是当年,他和我师父的关系非常的好。” 已经死了五年的人,这段时间这个时间点非常敏感,在大家看来,简直可以和杀人灭口四个字画上等号。 夏樾直接就道:“他也死的蹊跷?” “怎么说呢。”慎咏志道:“说蹊跷也蹊跷,说糊涂也糊涂,他是死于马上风。” 慎咏志说着,还特别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叶彩唐。 叶彩唐没有任何反应。 多大点事,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又不是邰清华,至于大惊小怪的吗? 夏樾也颇为意外,不由的道:“此人多大年纪。” 慎咏志道:“已是花甲之年。” 叶彩唐面无表情心中吐槽,都六十了。 这个年代,没有武功的人,六十岁真的是个挺大的年纪了,要不怎么说人活七十古来稀呢,六十已经是真正的老人了。可不是她那个还能满世界跳广场舞的年代。 就这岁数,消停点多养养生吧,非要六十娶十六的,怎么不死的蹊跷。 夏樾也不知该如何说,要是慎咏志不在,肯定要跟叶彩唐好好吐槽一下,真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什么人的朋友就是什么样,但是慎咏志在,好歹也同朝为官,也不好说的太直白。 夏樾便一本正经的道:“那他的死,与此案有什么关联?” 慎咏志道:“这翰林学士鞠奇略,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一个比较正派的人。” 这话从慎咏志口中说出来,又是和燕润德是至交好友,你说大家信不信呢? 不管信不信吧,反正也确实没有人拆穿他。 慎咏志接着道:“他这个年纪,孙子都有十七八了,按理说无论哪家,也不会再纳年纪那么小的妾了。可是鞠奇略不但纳了,还对这小妾非常的好,甚至把原配夫人给气死了。” 夏樾打断道:“等一下,你说这小妾,是什么时候纳的?” “六年前。” 六年前这三个字,简直像是一个魔咒。 现在在大家心里,跟六年前有关的事情,都有问题。 慎咏志道:“那小妾叫做郁晓曼,现在依然在鞠府。” 这确实很叫人意外。 慎咏志道:“根据鞠府的人说,六年前的一天,鞠奇略领了一个女孩子回家,要纳她为妾。他夫人自然不愿意,那一把年纪就不说什么争风吃醋了,鞠奇略那时候已经五十九,要纳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做妾,说出去叫人笑话。” “但是鞠奇略非要纳她不可,毕竟鞠家是他说了算,旁人也没有办法。于是那姑娘就留了下来,她把鞠奇略哄的团团转,没多久,鞠夫人就病逝了,家里的儿子孙子,对这女人也恨之入骨,可是没办法。” “父亲宠的紧,你能有什么办法。” “第二年,鞠奇略也过世了,郁晓曼也没生个一男半女,大家本以为,郁晓曼会被赶出府去,万万没想到,鞠奇略的长子,也就是现在的鞠家家主,竟然将她留了下来,而且还待她不错,将她当长辈供养着。” “其实郁晓曼比鞠奇略的长子还小不少呢,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有人问起,鞠奇略长子只说,这是父亲选定的人,虽然只是个妾,但既然伺候了父亲一年,也不能翻脸无情,父亲尸骨未寒,就将人赶走,那也太过凉薄。” 众人当做八卦听了半天,特别是施明熙,差一点拿出小本本来做记录。 但是听完之后,夏樾道:“就算是这样吧,那和六年前的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慎咏志终于进入了正题:“关系就是,我在我师父离开京城的那天,最后一顿饭,是和鞠奇略吃的,两人聚了一下,之后我师父就离开了京城。但是,鞠家的管家,却说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我师父去鞠家的时候,是一切正常的,人人都知道他要离开,他不是透着瞒着走的。但是离开鞠家的时候,却和来时大不一样。” 第616章 完美的脸 慎咏志也就不在夏樾面前藏着掖着,干脆的道:“我怀疑,这件事情鞠奇略一定知道什么,而我师父……他未必真的离开了京城。”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夏樾定了定神:“你还有其他的证据吗?” 慎咏志道:“你们觉得这是我多心,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我师父离开京城这件事情,本身就有些奇怪。” 奇怪在哪里? 慎咏志道:“他是一个人走的,在他走之前,身边心腹的几个人,便陆续先走了。说是一心跟随师父,既然师父要回归田园,那他们也不会留在京城,也打算去江湖上闯一闯。” “所以等我师父走的那天,一辆马车一个人,加上一个车夫,就这样。他没有和任何人告别,说是受不了告别的沉重。” 慎咏志不好意思说,师父就这么走了,连他都没见着最后一面,导致他偷偷摸摸的哭了很久。 一件事情是合情合理,不会多心。 两件事情放在一起,那可就奇怪了。 夏樾整理了一下,缓缓道:“你的意思,燕润德很可能根本没走,在京城被害了?” 慎咏志的表情非常严肃。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根据管家的描述,谁能证明最后从鞠家出来的人,就是燕润德呢?” 夏樾还是觉得有些牵强:“据我所知,燕润德的功夫十分不错,而鞠奇略,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老人。” 慎咏志淡淡道:“想要杀死仇人,才需要比仇人更好的武功。想杀死朋友,只需要一个谎言。” 慎咏志这话竟然说的非常有道理,无人可以反驳。 最亲近的人,是最好下手的,因为他不会防备。 对燕润德的通缉令已经发了下去,但是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没有消息。没有消息,你就没有证据证明慎咏志的猜想是绝对错误的。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鞠奇略也已经死了。 夏樾在桌上铺开一张纸。 从这件事情的最初开始,左兴学死了,广玉树死了,章承望死了,叶明死了,鞠奇略死了,燕润德可能死了,死了那么多人,竟然都是被杀的。 夏樾道:“我们先不去考虑这些已经不在的人,也不去考虑找不到的人,只说在这件事情里,相关联的,还有谁在着?” 死人不能说太多,即便他能告诉大家,我是被害死的,也不能告诉大家,我是被谁害死的,不管他是怎么死的,只有活人会说话。 叶彩唐道:“郁晓曼。” 鞠奇略的小妾。 刘沙不由的道:“可是,这些人的死,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是一个小妾,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吧。” “话不是这么说。”谢止悠悠晃着扇子道:“鞠奇略不就是死在她身上的吗?” “……” 这么说也行,刘沙无话可说。 就是不知道这都深秋了,再过段时间都要下雪了,谢止还天天拿把扇子在手里晃啊晃啊的,是不冷啊不冷啊,还是不冷啊。 风流倜傥,也不是这么装法子啊。 但是谢止才不管,就是要摇扇子,摇的旁边的叶彩唐把领子又往上拽了拽。 “我觉得谢哥说的也有道理。”叶彩唐道:“她现在确实是跟当年的诸多死亡中,唯一有关系的,能说话的活人。鞠奇略是燕润德的知己好友,那些缺德事,我是说如果燕润德确实也做了的话,鞠奇略难道就一点不知道吗?知道了会怎么样,支持还是反对,如果反对,那么这件事情为什么没有被诉诸于众?如果支持……你们有没有发现,在这事情发展的时候,鞠奇略带了一个貌美如花,没有人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姑娘回了府。” 三品官员家里的妾,都要有一个来历的。 比如家里伺候的丫鬟,比如青楼赎身的姑娘,比如哪户人家清白的女儿,这没有来历,是算怎么回事? 在这个郁晓曼出现之前,这件事情发展的浩浩荡荡。在这个郁晓曼出现之后,这件事情戛然而止,燕润德离开,鞠奇略横死。 一切归于平静。 郁晓曼把鞠奇略迷得神魂颠倒,就算没做什么,说不定也知道什么。 这还不简单吗? 对死人他们办法不对,对活人,那是再有办法不过了。 不用任何弯弯绕绕,当下夏樾立刻命人去一趟鞠家,把郁晓曼带来。 郁晓曼很快就来了。 郁晓曼是坐着轿子,戴着面纱来的。 带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现在的鞠家家主对她果然不错,这俨然是一副主母的样子。任谁看了,也猜不出只是父亲的妾罢了。 郁晓曼进了六扇门,却没有拿下面纱。 夏樾这就不满意了。 “你是郁晓曼?” “是,见过夏大人。”郁晓曼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当然她确实也很年轻,她进鞠家不过十六,如今六年过去,也才二十二岁,而且没有生养,又养尊处优的保养,当然更年轻。有一种少女才有的婀娜窈窕。 这声音也很好听。 夏樾说:“这是六扇门公堂,摘下面纱说话。” 郁晓曼有一些迟疑,但还是照做了。 她摘下面纱,露出了脸。 连坐在一旁假冒师爷的叶彩唐都不由的看傻了。 郁晓曼长得可真好看啊,这张脸是她从穿越到现在,这些年来,看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张脸。 什么倾国倾城,美轮美奂,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统统可以往上用。 她呀,沈星瑶呀,邰清华呀,站在郁晓曼身边,都对比的有些寒碜。 难怪鞠奇略六十岁还控制不了自己,确实好看。 然后她好奇的去看夏樾的表情。 她一个女人都觉得这女人长得好看,那夏樾呢,谢止呢,施明熙呢……这群男人不会被迷得神魂颠倒了吧? 啧啧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需要教育啊。 就在叶彩唐打算好好教育教育夏樾的时候,听见邰清华说话了。 按理说,这个时候,怎么也不该轮到邰清华说话的,但是她确实说话了。 “你就是郁晓曼?”邰清华说:“你多大了?” 大家都很奇怪,但是邰清 第617章 后天美人 郁晓曼心里有点不踏实,往后躲了躲,不由的道:“你要干什么?” 叶彩唐淡定的好像在做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一样。 “看看。” 郁晓曼直接往后退了一步。 “看什么?” 叶彩唐说:“看看你的脸。” 郁晓曼有些不愿意:“我的脸有什么好看的。” “当然好看了。”叶彩唐道:“你那么好看,你看大家都看傻了。” 堂上除了郁晓曼总共就两个姑娘,一个是叶彩唐,一个是邰清华。其他都是那男人。 郁晓曼刚摘下面纱的时候,大家确实都在看她,一方面是正常要看的,另一方面她长得也确实好看。就算是心无杂念,看见好看的多看两眼,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被叶彩唐这一说,大家反倒是不好再盯着看了,又不好全部嗖一下转头移开视线,那好像更奇怪。 于是整个厅中,莫名其妙的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氛。 但是这话若是个男人说出来,郁晓曼还能反对,叶彩唐一个姑娘家说出来,就没有那么猥琐了,郁晓曼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对。 然后郁晓曼就被邰清华给按住了。 夏樾心里隐约有种感觉,自从邰清华到了六扇门之后,叶彩唐简直如虎添翼,说她们两个狼狈为奸真是太贴切了。 比如说以前,叶彩唐要是想干点什么,说,谢哥,王哥,给我把这个姑娘按住了,然后去扒人家衣服。 这不合适,谢止王统再不要脸,也干不出来这事情。 但是邰清华不一样啊。 邰清华袖子一卷就上去了,欺男霸女的活儿干的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比如现在的郁晓曼。 “别动。”邰清华威胁她:“再动就把你抓起来,我看看你的脸。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脸。” 没有自保能力的人,美貌也是一种罪啊。 但是很奇怪,郁晓曼面无表情的时候,近距离的看,好像又没有这么美了。 邰清华不客气的上手摸了摸,说:“这是真脸。” 郁晓曼的表情有点难看,邰清华竟然怀疑她是假脸。 简直匪夷所思。 当然她不知道邰清华的个人原因,看着奇怪的脸都想摸两下,在她心里,过于漂亮了,也是奇怪。 但是郁晓曼的脸不是假脸,邰清华就不知道了。 倒是叶彩唐看了半天,对郁晓曼说:“我说几个表情,你做一下。” 郁晓曼莫名其妙。 叶彩唐说:“听见了吗,我说几个表情,你做一下。” 郁晓曼愣愣的点头。 她直觉叶彩唐很危险,但是在六扇门公堂上想说就说,想走就走,这姑娘肯定不一般,六扇门的老大和大理寺的老大都没有发话阻止,这姑娘的话,可能不听不行。 叶彩唐说:“皱眉。” 于是郁晓曼做了一个皱眉的动作。 叶彩唐说:“笑。” 郁晓曼笑了一下,不过有点勉强。 叶彩唐说:“生气。” 郁晓曼僵住了,有点不知所措,毕竟她没有拿过奥斯卡小金人,不知道生气这个动作怎么做。 叶彩唐说:“急躁。” 郁晓曼勉强学了一下,然后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大人,不知召唤民妇前来,到底是为了何事?” 她感觉自己像是猴子一样,被叶彩唐逗着这样那样,仿佛受到了侮辱。 夏樾面无表情,突然想起了叶彩唐刚来的某一天早上。 那天早上他练武,叶彩唐在边上鼓掌,还喊着再来一个,翻得真好。 他突然就特别共情了郁晓曼,就是那感觉,而且叶彩唐还死抠死抠的,看的那么开心也不知道打赏一点。 夏樾道:“我问你,你可是六年前,进入鞠家做妾的。” 郁晓曼道:“是。” 夏樾道:“在进鞠家之前,你住在何处,可是京城人氏?” “不是。”郁晓曼道:“我家在新郡山中,六年前,因为山中山洪爆发,父母都遇难了,便想来京城投靠舅舅,可是没有找到,遇见了老爷,被老爷收留。” “你舅舅,是什么人?” 郁晓曼说:“我舅舅是个做小生意的,叫做郁满,我也只是小时候见过一次,后来听说他在京城,不过我来京城之后,便未找到他。” 新郡在偏远靠近边界的一个地方,夏樾倒是听过,但是这种地方,山中的居民都是三三两两住的分散,有些人家一辈子,都没有外出过几回。 郁晓曼这主打的是一个死无对证啊。 所以她的来历成谜,更加可疑。 夏越看了一眼叶彩唐。 你刚才耍了半天猴儿,有什么发现没有。 叶彩唐点头。 我这猴儿岂是白耍的。 当下夏樾便让郁晓曼先去休息。 郁晓曼只觉得莫名其妙,来了一刻钟,说了几句话,就让去休息,休哪门子的息?而且不是让走,是让休息。 但是六扇门里的大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便有下人来,带郁晓曼去休息。 等郁晓曼和带来的人都走了,叶彩唐才道:“这个郁晓曼,是被训练过的。” 众人都不解,邰清华也不解,什么是被训练过的? 叶彩唐道:“你们看我的脸,我笑一下。” 然后叶彩唐就龇牙笑了一下。 并没有笑出一朵花来,看点在哪里。 当然夏樾是觉得好看的,比一朵花还好看,慎咏志就有点不好意思了,盯着夏樾的未婚妻看,这样不礼貌。 但是六扇门的人做正事的时候都特别正经,一码是一码。 然后叶彩唐:“再看我这样笑一下。” 这一下,叶彩唐的笑容比较含蓄,没有那么龇牙咧嘴。 然后叶彩唐向他们展示了七八种弧度的笑容,真是各种各样,眼花缭乱。 笑完了,问:“你们有什么感觉,好看吗?” 众人都不好回答,邰清华道:“有的好看,有的不好看。” “对。” 叶彩唐道:“就是这个问题。” 众人还是不解。 叶彩唐道:“我刚才看了郁晓曼的五官,眼睛,鼻子,嘴,她的五官是好看,但是也不说天资绝色,可是她进了房间,掀开头纱,笑了一下的时候,是不是感 第618章 中央空调 但如果这样的话,培养郁晓曼的人是为什么,让她在鞠家空房一守五年。 这五年,她虽然吃喝不愁,有人伺候,但最宝贵的年华,怎会如此浪费?她愿意,培养她的人是怎么愿意的? 于是夏樾问慎咏志:“慎大人,你可查出,郁晓曼在鞠家这些年,有何不妥?” 大家本来都打算再鄙视一次慎咏志,但是没想到慎咏志这一次有出息了,斩钉截铁的说:“有。” 众人一起看着慎咏志。 慎咏志说:“你们有没有闻到她身上,有一股淡淡香味,不是熏香,不是花草香,是祭拜用的香烛香味。” 大概郁晓曼出门的时候,是换了衣服的,这香味倒是不明显。 但是叶彩唐和邰清华闻到了,因为她们俩离的近。 不过也没多心,因为大户人家的夫人太太,也不知道是难免做过亏心事,还是太闲着慌,几乎家家都有佛堂,个个都要去抄经念佛。 夏府里也有,不过没有老人在,因此只有下人定时去打理。 慎咏志道:“郁晓曼念佛,而且非常虔诚, 根据我打探的消息,她得卧室里放了佛像,日夜诵经念佛,在鞠老爷过世的五年里,几乎不出房门。走之所以鞠家留下了她,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一个不受大家待见的,老爷的妾。 如果留在府里,还拈花惹草,招蜂引蝶,不清不楚的,那自然会让大家都反感。鞠家家主即便真不忍心,也难免被大家指责。 但是郁晓曼不是,她从鞠奇略死后,就开始去掉一切胭脂水粉,金银首饰,红衣绿绸,素面朝天一身素衣,好像真的开始给鞠奇略守孝一般。 那时候府里人人都是看着的,以为她只是害怕被赶走,做做样子罢了。 谁知道郁晓曼坚持下去了,一年两年三年。 大家也就不得不服了,相信她是真心的。 即便是妾,也是鞠奇略自己收的,如此给你守孝守寡,那还有什么说的呢,鞠家若不善待,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跟了你一个六十岁半截子入土的老人,还要如何,那是仁至义尽,甚至可以立一座贞节牌坊了。 慎咏志道:“我详细问了伺候郁晓曼的丫头婆子,怎么也看不出来郁晓曼对鞠奇略的感情如此之深,到底是为何。于是我怀疑,她终日祭拜,会不会另有其人?” 谢止迫不及待道:“是谁?” 慎咏志却不说话了,看向门外。 这个大家都在讨论案情的时候,慎咏志竟然开始摆谱了? 众人都觉得匪夷所思,夏樾也觉得难以置信,不由的道:“慎大人欲言又止,这是何意?” 你莫不是想要六扇门出钱,找你买消息? 六扇门最近承蒙一些土豪朋友捐赠,确实是挺有钱的,但是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就在众人的疑惑中,慎咏志说:“我也不知道,郁晓曼日夜都在房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实难搜查。这不,今日好容易将她引了出来,我的人应该正在她屋中检查。” 切^ 众人对慎咏志的那一点点赞许都烟消云散。 这都好几天了,你竟然连搜索一个妇人的房间都办不到?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不好光明正大的搜查,但是偷偷摸摸的办法有一百零八个,慎咏志竟然一个都不会。 什么瞒天过海,调虎离山,隔山打牛,六扇门随随便便出一个人才就能搜查你十回八回。 本来夏樾觉得大理寺和六扇门并驾齐驱,多少是有些道理的。现在确定了,至少在慎咏志任大理寺卿的这段时间,大理寺和六扇门唯一平起平坐的,只有不太好的名声罢了。 但是大家也没办法,只好等着。 当然郁晓曼就更没办法了。 她只觉得坐立不安,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走来走去,让丫鬟去门口问问,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门口的差役冷冰冰的来了一句。 大人请夫人稍候,夫人稍候即可。 不但她走不了,跟着她来的丫鬟婆子都走不了,简直像是软禁一样,但是又不是软禁,就让你等着。 虽然夏樾他们也在等,但是没有那么拘束,可以想干嘛干嘛。 去吃点喝点,转一转,都行。 叶彩唐倒是趁机跟夏樾说了一件事情。 “大人,我有一个想法。” “说吧。” 叶彩唐道:“跟案情无关。” 无关就无关吧,咱们俩说话,干嘛非要和案情有关啊。 叶彩唐道:“我想改造一下家里的房子,其中的一片地方,但是挺花钱的。” 夏樾从来不怕花钱。 但是他挺好奇:“你想怎么改?” 叶彩唐对钱的概念吧,她真不是小家子气扣扣索索的,看上的东西真舍得。但是她也绝对不乱花钱,不是那种突然暴富,看啥要啥的。 叶彩唐随手从身边扒拉过一张纸,拿起一支笔。 “你看这个,这一大片,不是都没人住,很空旷吗?” 叶彩唐画了一大片地方。 夏家的宅子大,人员又少,别说现在,就是往常一家人都在的时候,说实话也住不满,很多地方都空着,这里一个园子,那里一个园子的。 “怎么了?”夏樾道:“你想要干什么?” “我想在这里挖冰窖。”叶彩唐道:“我算过了,半个房间大小,间隔一段时间挖一个,可以挖二十五个冰窖。” 夏樾惊呆了。 夏府是有存冰的,大梁夏天虽然不特别热,但是也热。冬天又冷,所以制冰的生意是很好的。 大户人家都会有一两个自己的冰窖,更是有不少售卖的生意人,到了夏天,就是普通老百姓家庭,也能买来防暑降温,冰冻些果子什么的。 夏府就有两个。 不够还可以去外面买,也不差那个钱。 但是夏樾从来没想过,为什么要在府里挖二十五个冰窖。 这是……要干嘛?做生意吗? 他倒是知道叶彩唐怕热贪凉,但是这是不是也太多了一些。 这二十五个冰窖的冰,是要从冬用到夏,从春用到秋啊。 叶彩唐看夏樾一脸惊悚,解释道:“我问你,你知道一 第619章 祭拜 “你说。”夏樾沉着道:“你有什么想法。” “太简单了。”叶彩唐说:“在这片地方,挖出二十五个冰窖,冰窖上面,盖二十五间屋子,不用太大,可以容人基本的作息就行。冰窖口在这个屋子的中间。” “然后这个屋子必须是密封性比较好的。” “冬天,在这二十五个冰窖里存满冰,密封好,屋子外面也尽量遮阳降温,还可以挖沟引水环绕四周,总之就是尽量降低温度。” “等到夏天热的时候,就住在这个屋子里,直接打开冰窖的门。冰块融化需要吸收热气,冰窖里的冰多,屋子密封又小,这样就会让温度迅速下降,到时候不仅仅是吃的喝的,整个房间里的温度都会非常舒适,就像是真正的春秋天一样。” 夏樾惊呆了。 叶彩唐补充了一句:“外面环绕屋子的水沟里,还可以放一些冰块降温。一个冰屋可以降温两天左右,二十五个冰屋轮着住,二十五个冰窖的冰化完,夏天最热的时候就过去了。” 夏樾真的惊呆了。 细细的捋了一下叶彩唐的方案,竟然觉得可行。 夏天难耐,就算是有冰块也难耐,但是冰窖里是很冷的,取冰工人都要穿上厚厚的衣服才行。叶彩唐这一招,就是把人搬进冰窖里去住,但是住在外侧,足够凉快,又不冻人。 当然这是个大工程,但是又不要自己去挖,就是请人,花钱呗。 这点钱跟一个夏天的凉爽舒适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呢。 他爹娘一直在江州不愿意回来,还有一点原因,就是那边的夏天凉爽一些,冬暖夏凉,宜室宜家。 “怎么样?”叶彩唐追问道:“这法子可以吧,我可是想了好久的。” 五年啊,整整五年,叶彩唐差一点热死在这个没有空调还要穿长袖的年代。 虽然大梁的夏天没有她那个年代那么热,但也还是热的。没有四十度,三十五度还是有的,穿的又多,让习惯了空调房常年二十五度的叶彩唐十分难受。 如今,她终于给自己弄了个空调。 “可以,很有想法。”夏樾道:“我这就叫他们开工,今年冬天就能把冰块存上。明年夏天,你就能住上冰窖房。” 冰窖房就冰窖房吧,叶彩唐也不知该如何向夏樾解释这是空调房。管他什么房,凉快就行。 两人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头碰着头,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夏樾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享受这件事情上,叶彩唐只要有钱,那是真做到了极致。 “你都是怎么想的?” “很简单啊,这和冬天屋子中间放个火盆不是一回事吗?”叶彩唐很得意:“小夏大人,你出钱,我出主意,你不亏。” 钱到处都有,好主意,可是价值千金啊。 连小夏大人都出来了,可见叶彩唐的内心有多膨胀。 终于,慎咏志的人回来了,不负众望,真的从郁晓曼一直供奉着的佛堂里,找到了两样东西。 慎咏志的手下道:“郁晓曼的佛堂,平日里所有事情都是她亲力亲为,丫鬟婆子都不让进的。今日小的趁机进去看了,外面供着的和旁处无异,但是仔细的看,那佛堂的香案上,却放着两个香囊,香囊里,有两样东西。” 慎咏志的手下拿出两个香囊。 两个香囊是一模一样的,上面绣着非常精致的经文。 香囊打开,一个里面是一只发簪,一个里面,是一块翠色的平安扣。 发簪是女子的用品,这平安扣玉质通透清脆,看下面垂着的穗子,倒像是个男人的饰物。 众人看了一回,夏樾道:“去把章承望的父亲叫来。” 章承望父亲很快就来了,夏樾将这两样东西拿给他看。 那发簪他看来看去,并不认识。 但是那块玉佩,他一看就激动起来。 章承望父亲将平安扣拿在手里,左看右看,非常仔细的看了半天,确定道:“是,这是我儿子的玉佩,经常佩戴。” 夏樾道:“那出事那一次,你们可在现场看见这块玉佩了?” 章承望父亲摇头:“没有,虽然他是经常佩戴,也不是日日佩戴的。所以并不知这块玉佩当时是丢了,还是在家中,或者被他放在了其他的地方。” 夏樾又将其他几个和案件相关的人都叫了来,但是这发簪,却是无人认识了。 章承望父亲很是奇怪,一再追问这玉佩是哪里来的。 不过案件现在扑朔迷离,夏樾也没说太多,只是让他放心,定会追查到底。 又将郁晓曼给喊了过来。 郁晓曼已经等得很烦躁了,但是在六扇门,不耐烦也没有用,门口的差役冷着脸,油盐不进,一副任你天王老子进来,也得乖乖给我等着的样子。 终于,夏樾召唤她了。 郁晓曼虽然虽然不安,但还是要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来。 鞠奇略也是三品官员不错,可人走茶凉,她又只是个妾,又不是什么夫人,能够如何?如今的鞠家,还能为了她,和六扇门,大理寺闹起来不成。 没想到郁晓曼进了房间,差役便拿了托盘过来,托盘上,放着两样东西。 郁晓曼一见,脸色便变了。 “知道这是什么吧。”夏樾道:“郁晓曼,这是从你房间里搜出来的,其中的一件,是章承望的玉佩。” 郁晓曼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盯住那玉佩,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搜我房间。” 夏樾微微一笑。 不然呢,把你调开去搜,这是给鞠家面子,就是明着搜,又如何? 大理寺查你就查你了,还要什么理由吗? 是吧慎大人? 这得罪人的活儿,可别让我来啊。 慎咏志在心里叹了口气。 “郁晓曼,我们现在怀疑你和当年章承望的死有关,你最好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不知为何,郁晓曼似乎微微松了口气。 “大人,误会了。”郁晓曼说:“章承望公子我是认识的,但他曾帮助过我,是我的恩人,因此我才会将他赠我的玉佩放在佛堂,为他念经祈福。” 慎咏志道:“那这个发簪呢?” “这 第620章 在小小的花园里挖呀挖呀挖 如果按照他们的推测,郁晓曼也是受害者中的一个,在这么多人前提起马车上的事情,对她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但是不提不行,她心里的防备太多了,不刺破,永远也出不来。 郁晓曼极力保持着镇定,看着他们。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慎咏志道:“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时隔六年,大理寺和六扇门会联手,将此案重新拿出来审吗?” 郁晓曼肯定非常好奇,但是她不敢问太多。 好在慎咏志也没打算让她问,接着便道:“因为有人报案,六年前,曾经被人掳走,到了一辆马车上,遭人凌辱。数日之后放人。” “而且,受害者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其他女子,甚至有人被放之后,不堪羞辱自杀。” 郁晓曼的表情,渐渐深沉。 夏樾看了一会儿,问她:“此事,你可知晓?” 郁晓曼说:“不知。” “真的不知?”夏樾道:“你若是知道什么,可以放心的说,此事我们只追凶手,不追受害者。之前伸冤的女子,我们也不会将她的信息透露出来。但是凶手若不抓捕归案,就对不起那些被害的姑娘。” 但是郁晓曼无论如何,都是不知。 嘴巴很硬,大家都知道她有问题,但是偏偏一时没有办法,找不到破绽。 也不能因为有一点怀疑,就上刑审问吧。 天快黑的时候,郁晓曼被放回去了。 夏樾请慎咏志就留在六扇门用晚饭,大家正好商议商议。 夏樾看着自己这边几个人说:“大家有什么说什么,畅所欲言……和案件相关的事情都可以说。” 他手下的人有时候是有点思绪发散飘飞拽不回来的,你说畅所欲言,指不定就有人问明天早上吃什么。 这次有大理寺的人在,丢不起这人。 好在大家都很给力,没有跑偏。 吃完饭谈谈案情。 之前的所有线索都是一团散沙,这里一点,那里一点,有无数条线,但是这无数条线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关系,虽然纠缠在一起,却都是各自为政。 如今,这些线索终于都集中在了郁晓曼身上。 就算她什么都不承认,也依然被怀疑。 夏樾道:“慎大人,身边有轻功好的人吗?” 慎咏志顿时就明白了。 夏樾要跟踪郁晓曼,但是又不想出人。 这件事情里,夏樾不想抢功,所以就不想出力,能让他干的事情,都推给他。偏偏他又理亏不能拒绝。 “有。”慎咏志道:“我会让人盯着郁晓曼的。” 郁晓曼可没有看起来那么娇弱可人,能给一个六十岁的男人做妾,还能熬死这个男人,稳稳当当的留在他家里,年纪轻轻的隐约一副老祖宗架势,可不仅仅是靠吃斋念佛给鞠老爷子诵经能换回来的。 这要在普通人家,就在鞠奇略死的时候,郁晓曼就得被抓去当凶手陪葬。 什么马上风,这种事情也亏得慎咏志是怎么打听出来的,即使在鞠家也是个秘密,只有极少数几个人知道,对外,更是统一口径是急病而亡。 大户人家,哪家后院不是尔虞我诈,你来我往? 夏樾道:“你盯着郁晓曼,放心,我也不闲着。” 夏樾的目标也是鞠家。 不过夏樾走的是光明磊落的路线。 第二一早,夏樾去了鞠府,将府里管家和之前贴身伺候鞠奇略的老仆从都召集起来,问他们一个问题。 “你们还记得,鞠奇略和前大理寺卿燕润德,关系非常好吗?” 大家都记得,常来往的朋友。 “那你们可还记得,燕润德离开京城前,最后一次来找鞠奇略喝酒?” 众人都记得,这事情还是管家说出来的。 管家说,以前他们也常在一起吃饭喝酒,不过都在小厅,有挺多人伺候。但是那一次,大约是要走了,有些唏嘘感慨,因此两人在房中吃的,关了门,也没让人伺候。 吃完,喝完,燕润德就醉醺醺的走了。 然后再也没人见过他。 每个人的回忆基本相同。 但是夏樾问的不是这个,夏樾问:“你们仔细的想一想,在燕润德离开之后,鞠奇略在府里,是否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众人都被问懵了。 管家壮着胆子道:“大人,奇怪的事,是指什么事?” 夏樾道:“是我表述不清,也未必是奇怪的事情,比如说,花园翻土,或者府里运什么东西出去,再比如说,有没有一直在府里的人,在那段时间突然离开的?” 幸亏鞠府的人,怎么也没想到毁尸灭迹四个字。不然的话,这会儿脑子可能就不敢动的那么快了。 夏樾想来想去,鞠奇略上了年纪,又不是习武之人。郁晓曼是个女流之辈,力气也是一般。 如果他们真的对燕润德动手了,处理尸体这件事情,一定不是完全自己所为。 但这事情非同小可,就算对鞠奇略也是要命的事情,最稳妥的是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让人处理尸体,但不让人知道。 也很简单。 叫人挖坑,自己埋,不就行了。 挖坑是体力活儿,挖出一个一人大的坑,不容易。但是填满就简单多了,挖出来的土是松的,用手捧一捧,都能给填回去。 众人都开始回忆,管家的记性都好,记性不好当不了管家,这么一想,还真想出一个。 管家道:“夏大人若是问起这个,我确实想起一件事情来。” “什么事?” “府里有许多小花园,每到了季节都会请花匠来除草种花,打理。郁姨娘进府的时候,老爷特别喜欢,于是给她安排了一个特别好的院子,院子里也有个小院子,郁郁葱葱的。” “郁姨娘对这些花草不感兴趣,只是嫌吵,不让弄。后来,突然有一天,就是燕大人离开之后,老爷突然就让人去将院子里的一片地给挖了,说郁姨娘要种花。” 夏樾道:“那种了吗?” “没有。”管家道:“不但没有种,而且还将那一片围了起来,不让别人进去。” 夏樾道:“如此奇怪的行为,她可有什么理由?” “哦,有。”管家 第621章 曲终人散 王统忍不住道:“那你们就不曾怀疑过?” 管家一头雾水:“怀疑什么?” 鞠府的几个下人也都一脸茫然,不知道要怀疑什么。 王统道:“一片地,又不种花,又不让挖,不奇怪吗?” 管家解释道:“是这样的,虽然花园都是种花的,但其实每个人的院子里,如何摆设都是自己做主的。确实大部分夫人小姐都喜欢花草,但是也有不喜欢的,就爱那荒芜的肃静。何况郁姨娘进府没多久就开始给老爷守孝,穿戴用具一应素净,院子空着,也是寻常。” 行吧,也是这么个理。 之前黄泉不就是吗,那么大的院子,整的就像是烧完山火的原始森林似的,空空荡荡的连根草都没有。 夏樾道:“好,就权当这是正常的。但现在我们怀疑郁晓曼的院子里,埋着什么东西,需要挖开检查。” 管家不由道:“埋着什么东西?” 但夏樾只是看了他一眼。 谁知道呢? 也许是这个,也许是那个,也许什么都没有。 但是证据这东西,只要有嫌疑就要挖,挖开没有,那也很正常。 谁也不能保证挖一个准一个,在他们漫长的办案生涯中,每一次的侦查中,找线索扑空而回的现象,那可太正常了。 绚烂让人扑空也就罢了,为何腐烂,也让人扑空。 当下夏樾带着六扇门的精英们,到了郁晓曼的院子门口。 管家已经处理不了这事情了,带他们来的,是鞠家现在的家主,也就是鞠奇略的长子鞠博实。 鞠博实对于大理寺要去他家刨坑的事情,不赞同,但是也拒绝不了。 不过他反复对夏樾表示。 郁晓曼虽然是年轻貌美,但是对父亲是真心的,为父亲守节多年,所以他才真心敬重。 鞠博实对郁晓曼是不是真心敬重不知道,但这样子他肯定要做出来,不然的话,现在已经被风言风语给埋了。 郁晓曼昨天在六扇门折腾了半天,精疲力尽,回府后又一夜没睡。 大理寺从她房间里搜去的玉佩和发簪都没有还给她,说要调查清楚以后才能发还,这显然还是怀疑她的意思。 所以这一夜,郁晓曼辗转反侧,本来日日早起的她没能早起,在睡梦中,就听见门外的丫鬟说:“郁姨娘,老爷带了官府的人过来,问您起身没有。” 郁晓曼听见官府这两个字,立刻觉得头痛。 本来她身体这几年就不太好,昨晚一夜没睡被强行叫醒就头痛,听到官府这两个字,头更疼了。 但是还必须起来。 她一边琢磨着,六扇门的人来干什么,这屋子大理寺不是已经翻完了吗,难道六扇门不放心,还要再来翻一遍? 一边不得不起身,六扇门可不是什么善茬,不是她不起身就会在外面等的,两句话的时间没了耐心,说不定就直接闯进来了。 虽然不合礼数,但是朝廷官员做的事情,只要能找个合适的理由,有什么礼数不礼数的。 丫鬟很快出来了。 “老爷,郁姨娘还没起,请您和各位大人稍候,很快就出来。” 郁晓曼一边飞快的穿衣服,一边房间里不停的扫视,突然,目光落在对着院子的窗户上。 她这屋子前面有个小院子,后面也有个小院子,前面的随便让下人种了点什么树,后院却不让人动,一片荒地的旁边,只有几个桌子,她对外说她要修身养性,不许外人进。 一个空院子,谁也不计较,这些年,有没人进。 郁晓曼此时心里嘀咕起来,不安的感觉更重了。 但是不安也没用,她就是趴在地上抱住那块地,也拦不住六扇门的人。 难道真的,一切要到此为止了? 郁晓曼的动作突然放缓下来,打开抽屉,打开一个装着梳子的锦盒。 里面是个桃木镶翠玉的梳子,梳子上,有几根未清理的头发丝。 郁晓曼拿起梳子,在自己一头乌黑的秀发上梳了两下,然后将上面的数字上的头发,和自己的缠在了一起。 郁晓曼笑了笑,走了出去。 夏樾等在门口,这是他最后的耐心,这还是因为他们初步怀疑郁晓曼和鞠奇略将燕润德的尸体埋在院子里,而这是一时半会儿清理不掉的原因。 房顶上,有慎咏志派来监视的大理寺的人,见着夏樾带人直闯进来了,连忙回去报信。 当然心里也不免有些埋怨。 夏大人你是怎么回事呢?不是说好我们监视,有消息回去禀报吗? 现在什么消息也没有,你就这么一声不响的闯进来了,那我们多被动啊,要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大理寺岂不是没有成就感了。 好在监视的人轻功好,蹭一下就飞走了。 夏樾自然察觉了,但是不搭理。鞠家的人,什么都没有发现。 郁晓曼走出来,看见了六扇门一行人,面色非常清淡。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竟然没有昨日的美貌了。 虽然今日她穿了一身素色衣服,但是昨天也不是大红大紫,衣服的颜色也是清新淡雅的。 郁晓曼面无表情的行了个礼道:“不知夏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夏樾淡淡道:“不必多礼,一大早的,打扰了。” 鞠博实对郁晓曼确实客气,解释道:“郁姨娘,夏大人想要进后院去看看。” 郁晓曼点点头,让开一些:“夏大人请。” 一行人鱼贯走了进去。 后院里,果然有一小块荒地,零星长了一点杂草,没有种任何的花木。从地面上的土看,这些杂草也是长了就被拔出来的,因此才没有长大。 夏樾吩咐:“挖开看看。” 鞠博实连忙道:“夏大人,夏大人,您这是要挖什么?” 在他家的院子里。 夏樾只是道:“挖出来就知道了。” 如果挖开了什么都没有,那也不必解释。 六扇门做事从来无需对任何人解释,听着就是了。 夏樾一声吩咐,众人开始挖。 从土里挖尸体挖棺材,不知道挖什么,他们已经驾轻就熟,都不用叮嘱了。 第622章 埋尸 叮叮当当一阵挖,然后动作便轻柔起来。 很快,上面的一层土被挖开了,有人喊了一声,果然露出了一截白骨。 “大人,有发现。” 众人走了过去。 尸体已经彻底腐烂成了白骨,一点儿皮肉都没有,衣服也都已经腐烂了。差役小心翼翼的,将白骨从土里拿了出来。 叶彩唐照例是拼骸骨的那个。 好在骸骨很全,叶彩唐又是专业的,很快就将一具骸骨给拼好了。 鞠家的人都吓呆了,谁也没想到郁晓曼的院子里,会埋着一个死人。 院子里的人都被控制了起来,鞠博实吓的脸都白了,结结巴巴的道:“夏,夏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此事我不知情啊。为什么院子里会埋着尸体,我从未进这院子来过。” 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吓傻了,那是她们每日来去要走的地方,怎么能想到有一具尸体,就在一旁看着他们呢。 “来人。”鞠博实忙道:“把这院子里的人都抓起来,还有郁姨娘,郁姨娘呢?” 相比较丫鬟婆子的惊慌,郁晓曼点儿也不着急,就坐在自己的屋子里,隔着门帘,能看见她。何况她手无缚鸡之力,大家也不怕她跑了。 郁晓曼听着有人喊,不紧不慢的站起来,走了出来。 她手里还拿着一把梳子,在慢慢梳头发。 这场景有点诡异,虽然大白天,也感觉阴森森的。 特别是她的表情。 郁晓曼在鞠家给人的感觉一直是温和柔顺的,就算是对丫鬟婆子小厮,说话也是客气微笑的。 这也是她在鞠家过的不错的原因吧。 从进门,再受宠,都是笑脸迎人,绝不恃宠而骄。 但是现在她脸上的笑容全部消失了,没有表情。 好像这张脸是假脸,黏在她的脑袋上一样。 郁晓曼慢慢走出来,走到了院子里,看着已经被拼好的尸体,开口道:“真的没想到,你们竟然把他给挖出来了,本以为,他会永远的埋在这里。” 也就是说,她什么都知道。 鞠博实急了:“郁姨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便是现在,他们也不觉得郁晓曼是一个能杀人藏尸的女人。别的不说,就她那小身板,是怎么能把一具尸体扛到院子里,再埋掉的。 就算是这个坑是别人不知情给挖的,扛过去埋起来,也是个大工程啊。 伺候郁晓曼的丫鬟傻傻的道:“可,可这是谁呢,咱们天天都在院子里,这里也没有外人来过啊。” 府里也不少人啊。 郁晓曼淡淡的说:“这人,不是我杀的。埋,也不是我埋的。” 鞠博实忙道:“你在说什么,这到底是谁,不是你杀的,是谁?” 此时,慎咏志匆匆赶来了,看着地上的骸骨,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心里,涌上一个不祥的念头。 郁晓曼的话,印证了他的想法。 “这具骸骨是前大理寺卿燕润德。”郁晓曼道:“至于凶手,正是故去的老爷,虽然老爷年事已高,但是将一个人几步路,而且填上土,还是可以做到的。” 一时间整个院子一片死寂。 六扇门的人还比较淡定,毕竟凶手跟他们没有关系,死者跟他们也没有关系,所谓事不关心关心者乱,六扇门都在看热闹。 大理寺就不一样了,慎咏志整个人傻了,一步一步的走进了那具骸骨,蹲了下来。 问题是,五年的时间,尸体的血肉已经完全腐化,只剩下一具骸骨。 所谓,你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显然是瞎说的。 燕润德还没化成灰,慎咏志就不认识了。 所以一时之间他的情绪非常复杂。 还是叶彩唐道:“只从身高看,这具骸骨和燕润德的身高相仿。不过身高相仿的人太多了,不能作数。但是慎大人,你看这里……这个左腿腿骨曾经骨折过,你可记得你师父的腿,是否骨折过?” 慎咏志连忙看了过去。 叶彩唐拿着的腿骨上,确实有一处与旁处不同的痕迹。 他缓缓点头。 “我师父的左腿,确实曾经断过,只是后来长得好,看不出来。” “外面看不出来,但是骨头看的出来。”叶彩唐非常没有感情的说:“节哀顺变,这十有八九就是你师父了。” 慎咏志这一刻,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但是郁晓曼慢慢的走了过来。 郁晓曼说:“燕润德,他死有余辜。” 慎咏志缓缓转身。 按理说,郁晓曼杀人藏尸,如今东窗事发,面对死者的徒弟,应该是害怕的。但是她非常淡漠。 慎咏志就要走过去,被夏樾一把拽住了。 夏樾怕慎咏志太激动,直接就把郁晓曼掐死了。 就算郁晓曼杀人是死罪,也要把话说明白,不能让慎咏志直接掐死。 而且不单单是慎咏志激动,大理寺的人也都挺激动的,毕竟是上一任的大理寺卿。燕润德在大理寺的威望还是很高的。慎咏志的手下也不乏有当年跟着燕润德的老人。 场面顿时乱哄哄起来,鞠家的家丁根本不敢管,他们怎么敢正面硬刚大理寺的人。 但是夏樾可以,夏樾一把抓住慎咏志,然后喝了一声:“王统刘沙。” 王统刘沙立刻带人挡在郁晓曼面前,拦住了大理寺的人。 “慎大人。”夏樾沉声道:“我们现在在查案,不在解决私人恩怨。” 夏樾按在慎咏志肩上的手非常用力,不是随便搭搭,是死死的抓住。 不管燕润德是不是郁晓曼杀的,他也不能让这事情变成了民间复仇。慎咏志现在有点激动,他得按下来。 站在王统和刘沙背后,郁晓曼缓缓道:“我有证据。” 王统百忙中回头道:“证据在哪里?” 郁晓曼转身往回走,走进了屋子。 这下众人不顾什么男女有别了,都跟了进去,人数之多,叶彩唐竟然没能挤进去。 只见郁晓曼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子来。 然后她取下头上的簪子插进锁孔,木箱子开了。 木箱子里上面是一些衣服,郁晓曼将所有的衣服都抱出来放在床上。 这竟然是个有隔层的,她将 第623章 往事字字血 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张张的纸。 郁晓曼将盒子捧起来,慎咏志伸手去接,她却缩回了手。 “夏大人。”郁晓曼看向夏樾:“这个证据,我必须交给你才放心,我不信任大理寺的人。” 这一刻,在场的所有大理寺的人都觉得自己被打了一巴掌。 但是夏樾立刻道:“好。” 先不说慎咏志是不是大义灭亲,这既然是前大理寺卿的犯罪证据,交给现在的大理寺卿,显然不合适。 就像是叶彩唐说的,自查自纠,自罚三杯。 话粗理不粗。 果然夏樾伸手去接,郁晓曼就放了手。 王统连忙接手捧过来,夏樾伸手拿了一张最上面的。 这是一张分账记录。 夏樾看了一眼郁晓曼,心里掀起惊天波涛,这事情,可大了,只怕不是他和慎咏志能处理的了。 郁晓曼淡淡笑了一下。 “夏大人,是不是为官数载,还未预见如此大案?” 慎咏志虽然没拿到证据,但看还是可以看的,他就站在一旁,也探着头看,这一看,脸色变得跟箱子盖一样颜色怪异。 慎咏志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郁晓曼道:“是啊,怎么可能,这就是我为什么将这秘密藏了五年,始终没敢对任何人说出一字半点的原因。” 夏樾看的这一张,是一份利益分配明细。 写明三个月内共进账三万两,其中燕润德和鞠奇略各分一万二,剩下的六千,用作各处花销。 白纸黑字,燕润德的笔迹慎咏志再熟悉不过了,朝中也有字迹鉴定的高手,糊弄不过。 后面还有燕润德和鞠奇略其他的账务往来,别说还真是记录的清清楚楚。 还有鞠奇略和外面的书信往来,这事情,竟然不止在京城一处发生。 郁晓曼道:“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其实我来京城,就是为了找这事情的罪魁祸首。但是我没有想到,这事情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两个朝中三品官员,而且还有一个是掌管刑狱的大理寺卿。我人微言轻,谁会相信我说的话,我若直接去告官,那就是等着被杀人灭口。” 大理寺的人说不出话。 六扇门的人觉得多少要给慎咏志一些面子,也不好落井下石。 夏樾道:“郁晓曼,此事至关重大,你若是不放心大理寺,就六扇门说。” 郁晓曼点了点头,她什么也没带,唯一只拿着那把梳子。 郁晓曼果然不一般的人,不过也没有太神奇的来历,她是在青楼长大,花魁之女。 从小接触声色犬马,也被练的一颦一笑,皆由自心。 本来郁晓曼也就这样过一生了,但是她生性豪爽,不但和青楼里姐妹关系好,也有一些清白人家的姑娘,有一日,有一个姑娘突然失踪了。 报官之后也遍寻无果。 过了七八日,那姑娘回来了,回来之后,终日以泪洗面,茶饭不进,大家也略猜了一些她在外面是否遇见了登徒浪子,但是不敢多问。 郁晓曼最是看不得这样事情,一再追问之下才知真相。 可是不久之后,那姑娘也自尽身亡。 郁晓曼心中郁结难消,她也不傻,觉得此事说不定是官匪勾结,所以在本地报官无用,她便孤身一人来了京城。 可惜,她在路上,便被抓了。 被抓那些,和旁人无异。 可是郁晓曼不是那哭哭啼啼的大姑娘,她在马车里几日,偶尔能听见外面只言片语,便想了办法求救。 郁晓曼道:“大人们都是有见识的人,应该知道,无论什么精明的人,无论多么保密的事,一旦被金银蒙蔽了双眼,又必须更多的人参与的时候,就难免会有漏洞,会有破绽。” “我和那些惊慌失措的姑娘不同,我努力向每一个进来的男人求救,不让说话,也有更多办法,有好几个人答应赎我出去,但是只有章承望,他付诸行动,而且,被燕润德杀人灭口,这是我没想到的。” 郁晓曼微微一笑:“我没想到章承望竟然是个痴情种,他真的带了几千两来赎我,虽然被燕润德派人活活打死,死前,竟然也不后悔。所以我为他披麻戴孝,我为他诵经祈福,我这人最是恩怨分明,他既然信守诺言,那我也绝不后悔,我在心里,我与他便是结发为夫妻,生死两不离。” 所以章承望的坟,是郁晓曼打开的,然后将自己的头发,和他的头发,系在了一起。 然后又仔仔细细的封上了,封的非常细心,连家里人都没有发现。 夏樾道:“你佛堂中,那个玉佩就是章承望的?” “是。”郁晓曼道:“这是他当时送我的信物。” 夏樾道:“还有一个呢?” “那是和我一样的一个女子,叫何巧。”郁晓曼道:“她已经不在了。” 夏樾道:“去了何处?” 郁晓曼垂了垂眸:“被燕润德的人打死了,他手下有一个叫詹光的,何巧,还有章承望,都是他打死的。可惜他早燕润德一步离开,我没能弄死他。” 何巧与郁晓曼一样,也碰到了一个可怜她,想要救她出火坑的男人。可惜,这个男人不像是章承望那般坚定勇敢,他背叛了何巧,何巧想逃出去找他,被活活打死。 郁晓曼淡淡道:“那个男人,想必你们都知道了,就是左兴学。我找了他五年终于找到,我雇了人,用何巧的头发吊死了他。与他结发白头偕老,就是何巧的遗愿,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在黄泉下成一对了。” 章承望死后,郁晓曼发誓要为他报仇。 也真的被她做到了,她使手段,成功的迷住了鞠奇略。 鞠奇略向燕润德提出,要纳她为妾。 那时候燕润德正巧也有了退意,觉得钱赚够了,这事情早晚会穿帮,于是便有收手之意。 当下,燕润德便布置开来,所有人都遣散之后,他和鞠奇略吃了最后一顿饭,便打算自此天涯不再见。 万万没料到,此时的鞠奇略已经被郁晓曼迷得神魂颠倒,在酒菜里下了药。 而且低调离京,也是鞠奇略给燕润德的建议,鞠奇略的说法是闷声发 第624章 他与我们不同 郁晓曼冷笑一声:“处理了燕润德之后,我自然也不能放过鞠奇略,不过他对我神魂颠倒,想要他的命再简单不过了。所以我让他多活了一阵子。” 幸亏鞠博实不在,不然的话,听见郁晓曼这么说,可能会崩溃也说不定。 害死了自己爹的人,竟然好吃好喝的供养了她五年。 郁晓曼道:“本来我的打算,是要利用鞠奇略,让他帮我把之前燕润德离开的那几个手下找回来除掉的,但是鞠奇略竟然开始怀疑我,没办法,我只好先把他解决了。” 然后郁晓曼就进入了漫长的等待,一边等,一边找。 夏樾道:“挖开章承望的坟,杀害左兴学,这都是你一个人做不到的,你常年在鞠府,如何叫人替你办事?” 郁晓曼微微一笑:“有钱能使鬼推磨。当年鞠奇略赚的那些黑心钱,连府里的人都不知,他相信我,放在我的房里,这些年我也没能花完,还剩下不少。” 所以其实康莹华和郁晓曼,都是同一个目的,就是找出凶手。 但是康莹华没有做到郁晓曼那么极致,她也用了手段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 现在鞠奇略和燕润德都死了,他们是罪有应得,主谋真凶。 但是参与了这件事情的所有人,想要全部找出来,谈何容易。 就算找出来又如何,他们只是付钱寻欢,法不责众,何况还未必犯法,有的掰扯。 慎咏志对于自己的师傅竟然早已经死了,而且是干了这么个事情被人杀死,有些无法接受。 可是郁晓曼手里的一盒来往书信的证据实在是太扎实了。 夏樾已经命人将抓捕燕润德几个手下的通缉令发了下去。郁晓曼虽然证据确凿,但是对很多事情详情是不知的,抓人囚禁这些细节都是燕润德负责,鞠奇略一把年纪,对燕润德相当信任,自然不会件件细问,因此郁晓曼也不能说出细节。 夏樾花整整一天的时间将所有的口供,证物整理出来。 包括之前广玉树的父亲广玉安的,还有大理寺的人也回忆,燕润德确有一名亲近手下,爱使短棍。 这人也在抓捕名单中。 一个人爱用什么兵器,是很难改变的。何况他们不知自己已经暴露,并不觉得自己是落荒而逃,只要瞒住一时,说不定都不用抓就自投罗了。 郁晓曼被收押,关在六扇门的牢房里。 她没有亲戚朋友,倒是康莹华来了。 夏樾说过要给康莹华一个交代,因此将她喊来,虽然不知道到底谁是康莹华要找的人,但是当听说这件事情的组织者,两个三品高官都已经死了之后,也就释怀了。 她请求要见一面郁晓曼,夏樾准了。 牢房里,康莹华见到了郁晓曼。 康莹华当场就跪下来,给郁晓曼磕了个头。 郁晓曼很平静,她得知了康莹华的身份后,说:“我能求你一件事情吗?” 康莹华连连点头。 郁晓曼说:“我死后,能不能帮我供两个牌位,逢年过节的,帮我给他们上香?” 一个是章承望,一个是她的姐妹何巧。 康莹华点头。 郁晓曼就笑了:“那好,那我就死而无憾了。” 事关重大,夏樾将通缉令发下去后,各地严查,果然没过多久,便抓获了燕润德身边的两人。 他们离开京城后都在风景宜人的地方置了家业,过的滋润无比,怎么也想不到,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两人连夜被押回六扇门。 对别人心狠手辣的人,对自己未必心狠手辣。 两人开始还死扛着不松口,可是当看见夏樾拿出的各种单据的时候,就绷不住了。 郁晓曼知道的细节不多,他们可不一样,他们是燕润德的左右手,燕润德下令,他们干活儿。 詹光在大理寺的牢房里待了两天,什么都招了。 在他手上,处理了三个姑娘,詹光将夏樾他们带出了城,在一个荒山土堆旁,找到了三具骸骨。 骸骨当年埋了,经过五年风吹雨打,有一部分已经露出了泥土。但是这个地方日常无人来,也无人看见。 夏樾特意喊了慎咏志和大理寺的人一起来。 慎咏志和詹光是很熟悉的,那是小时候常带着他习武玩耍的叔叔伯伯。 看着散落一地的骸骨,夏樾道:“这几位姑娘,是谁家的?” 詹光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都是在路上随便抓的,能单身出门的姑娘,定不会是什么豪门大户,不会出错。” 一般生意人家的姑娘,他们也不放在眼里。 而且在这个年代,姑娘遇到了这种事情,大部分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吞,自己也不敢说出来。有些人家年轻 姑娘失踪了,连报官都不敢,生怕坏了名声。 叶彩唐给几具骸骨都查验了一下,确实都是年轻女子。 荒草枯石,寒风凛冽,点点细雨落下。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这些姑娘的人家,到现在也不知自己的女儿去了何方,是死是活。 夏樾道:“慎大人……” 慎咏志面无表情,这几天发现的一幕一幕,对他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 曾经当做父亲一般的师父,竟然为了钱财做出如此惨无人道的事情。曾经当兄长一样的六扇门长辈,竟然手上全是鲜血,助纣为虐。 慎咏志沉声道:“夏大人,这几位姑娘的骸骨,若是不能找到家人,我会安葬的。” 他们之前来的时候,就准备了箱子。 骸骨已经全部乱在了一起,分不清谁的是谁的。只能先一起收敛起来。 收殓之前,慎咏志跪了下来,慎重的给几具骸骨磕了个头。 “父债子还,虽然师父大错特错,但总待我不薄。我不能给她们偿命,但是这所有人的后事,我都会负责。” 慎咏志看着其实也怪可怜的。 夏樾不打算找慎咏志赔偿什么,这事情他确实不知,但是夏樾走到詹光面前。 “之前在大理寺做事的仵作叶明,离开大理寺后没多久就疾病身亡,是否也是被你暗伤?” 这一刻詹光竟然不敢直视夏樾的目光。 叶彩唐走过来,问:“叶明虽然 第625章 六扇门的温馨小日子 叶明的棺木,妥善的安置进了谢止看的风水宝地里,迁坟的这一天晚上,诸事忙完,叶彩唐却让大家先走。 大家只当她舍不得,当然都能理解。 虽然叶明已经过世,但是这些年一定死不瞑目,他一定在某处睁着眼睛看着,看着叶彩唐,看着大理寺。 大家都觉得,叶彩唐亲手解开了父亲的死亡,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夏樾甚至认真的问叶彩唐。 “你要给伯父报仇吗?” 叶彩唐但是不是很明白:“什么意思,那个詹光罪不至死吗?” “哦,不是,他必死无疑。”夏樾道:“我的意思是,你想要亲手报仇吗?” 叶彩唐总算是明白了。 夏樾这想法太疯狂了,他是在问自己,要不要亲手报仇。 虽然詹光必死无疑,但肯定是在这件案子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之后,该死的一起问斩。 但是夏樾竟然打算把詹光弄出来,给她杀? 一刀捅死?还是大卸八块? 叶彩唐认真的道:“我没杀过人,真的。” “我知道。”夏樾道:“他不是人。” “……”叶彩唐也不能说夏樾说的没道理,就詹光做的那些事情,确实不是人能做出来的。 如果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夏樾估计不会有这想法。但是叶彩唐是不同的。 他知道叶彩唐能下的了那个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手刃仇人,仇人该死,这没什么大不了。 不过叶彩唐还是摇了摇头:“按律法办就行,我爹这辈子遵纪守法,只做了一回昧着良心的事情便送了性命,他也一定希望我能遵纪守法。” 夏樾点点头,也不强求。 不过大家陆续都走了,他自然不能留叶彩唐一个人在野外。 坟地的风水再好,那也是荒郊野岭的,叶彩唐又不会武功。不管怕不怕,危险不会因为你不怕而消失。 叶彩唐其实是有些心里话,想要跟叶明好好的说一说的,但是看夏樾没有走的打算,也知道自己留下来不妥。 但是这些话,她不好在叶明面前说的。 怎么说呢,我知道我不是你女儿,你也不是我爹,你女儿也不是我害死的,都是意外。如今我给你报仇了,你安心去吧。 说出来叶明是不是能听见不知道,但是夏樾哪儿不好解释。 人啊,果然没有清清白白的过去,很多地方就是挺不直腰,说不出话。 没办法,叶彩唐只能在坟前又待了一会儿,便和夏樾离开了。 她想着,还是回去有空给叶明写一封信,下次来,烧给他。 夏府里,浩浩荡荡的空调房工程开始了。 没人知道夏樾为什么要在府里挖那么多地窖,盖那么多房子。但是当大家知道之后,就觉得确实是个好办法。 除了费钱,这法子绝了。 当下谢止和施明熙就开始规划自己宅子里的冰窖房。 施明熙的宅子在京城外,旁的没有就是一个大,而且只有他一个主子,想怎么造就怎么造,谁也管不了他。 但是谢止就郁闷了。 谢止的宅子地理位置非常好,但致命伤就是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一个人住是非常舒服的,但是如果想像叶彩唐施明熙这样造,就不行了。 我们谢小公子,这辈子没在钱上面受过委屈,哪里能接受这个。 当下,他就回了一趟海天别院。 叶彩唐看着谢止匆匆离去的身影,感慨道:“难怪海前辈一把年纪还要赚钱,不赚是真不行,养这徒弟可真费钱。”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海望天愿意偏爱,谢止愿意伸手要,谁也没有办法。 夏樾笑道:“没办法,谁叫海前辈自己没孩子,把谢止当亲儿子一样呢。不过这也挺好的。” 他热烈欢迎每一个六扇门的人都是有钱人,越有钱也好,这样的话,就不在意工钱,也不在意工作的时候花了多少钱了。要不然像叶彩唐开始那样,去买一根针都得给钱,心累啊。 无人知道夏樾心里那点盘算,越有钱越抠,有时候真是非常有道理。 谢止最终没有在京城里买到一个合自己心意的大房子,因为京城里空的房子是不多的,又要能合他的意,就算在不看钱的情况下,都比较困难。 但是谢止还是很满意。 叶彩唐奇道:“谢哥,你房子搞定了吗?” “搞定了。” “买了哪里?” 即便是现在,叶彩唐对谢止的钞能力也非常羡慕,她觉得夏樾没有海望天有钱,当然夏樾也不错,但是怎么说呢,她花夏樾的钱,总没有谢止花海望天的钱那么理直气壮。 你给不给吧,不给我就要闹了。 哎,叶彩唐多少是有一些包袱在的,说不出这话来。 谢止道:“我没买到大房子,京城里空的几家大点的我都看了,不太合适。” “所以呢?” “就在这里,那里,那里,那里……” 谢止一连指了好几个地方,看的叶彩唐头晕眼花。 “到底是哪里?” 谢止嗨一声:“你这小姑娘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这会儿傻了呢?大的买不着我可以多买几个小的啊,不是一样用吗?还不用买好地方,宅子还便宜。” 所以,当叶彩唐看着谢止手里一叠的房契地契的时候,都要心梗了。 这是为什么,师父你还缺徒弟吗?比谢止更机灵的那种。 “不行。”叶彩唐想半天:“这是我想出来的办法,想的我头发都掉了好几根,你们要用,是不是应该给我点好处。” 谢止倒是很讲道理,想想确实如此,于是给了叶彩唐一两碎银子。 然后差一点被叶彩唐打死。 六扇门里,只要没有案子的时候,哪一日也少不了的鸡飞狗跳,你追我赶。 夏樾总是安详的靠在他宽大的太师椅上,不管谁输谁赢,任由潮起潮落,全当不知。 这天晚上,天气已经有些冷,大家吃腻了伙房的饭菜,要吃点不一样的。 叶彩唐说:“我们来烤肉锅子吧。” 大家都觉得挺好,这冷冷的夜晚,来一个热腾腾的羊肉锅,热腾腾的烤肉,想着都暖和。 第626章 死亡来信 于是,院子里的铜锅架起来,烧烤架架起来,伙房把菜洗干净,肉切片,料调配好,就默默的退了下去。 当然林婶被他们给拽住了一起吃。 谢止多喝了两杯,死活要认林婶做干娘。 他受伤的那段日子,林婶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让他大为感动。虽然师父很好,但是师父的照顾总是大大咧咧了一点,谢止也是从小父母双亡的,缺失了一份母爱。 一伙人闹哄哄的,直到半夜才吃饱喝足满意去休息。 第二天,来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慎咏志。 他是来告别的。 “告别?”叶彩唐还是晚上才知道这个消息的,白天没能起来,她吃着早晚饭,听夏樾说。 “是。”夏樾道:“他自请解官,说是要去下面历练。皇帝也明白,给了他一个小职位,让他即刻上任。” 此时夏樾在说,大家都吃着早晚饭。 基本上都是才起来,不抗饿的,例如沈星瑶,但是也选择了起来吃了一顿又睡了。叶彩唐告诉她,觉一定要睡足啊,不然的话皮肤会变差的。 只有夏樾一个苦命的人,一大早就被慎咏志给喊起来了。 好歹是大理寺卿,都亲自上门拜访了,不起来见有些说不过去。 夏樾道:“这次的事情给慎咏志的打击太大了,而且说实话他也没办法继续留在大理寺了。别看朝廷之上大家和睦一团,谈笑风生。其实你争我斗是很厉害的。” 叶彩唐咬着包子点头。 夏樾道:“慎咏志没有什么后台,平日在大理寺那个位置,也难免得罪人。如今查出燕润德竟然犯下如此滔天罪行,虽然与他无关。但是同在大理寺,又师徒如此亲密,不是你说无关就无关的。哪怕是皇帝相信,下面悠悠众口也堵不住。” 叶彩唐明白了。 “所以慎咏志就算自己不提出来,其实这个大理寺卿的位置也坐不住了。” “是这样。”夏樾道:“只是皇帝对慎咏志的人品能力还是认可的,所以没有直接下旨。慎咏志自己提出来,面子上就好一些。等下去干几年,若是有什么功劳,也等此事风头过去,还可以再慢慢提上来。” 所以说慎咏志其实是聪明的。 自己开口,可以给皇帝留下一个好印象,说出去,也比被贬好听多了。 众人听着都是唏嘘。 虽然慎咏志开始出现的时候和大家就不对付,可是不对付归不对付,谁能想到不过月余,竟然以这种方式退场。 不是所有被贬离开经常的官员,都可以像夏家这样卷土再来的。 慎咏志这一去,可能有机会华丽回归,但也许就是此生不见了。 毕竟是相识一场的,众人难免一阵感慨。 感慨完了,谢止道:“对了,大人,我要请阵子假。” “嗯?”夏樾立刻警觉起来。 六扇门不能没有谢师爷,你竟然要请假,如此多快好省的师爷我去哪里找第二个? 叶彩唐也奇道:“谢哥,你要干嘛呀,海前辈给你介绍了对象,要回家成亲吗?” 这一问,大家都好奇的看了过来,邰清华的眼神格外复杂。 “没有,你瞎说什么。”谢止连忙道:“陪我师父去查点事情。” 夏樾松了口气。 莫名其妙,邰清华也觉得自己松了口气。 “去查什么?”夏樾道:“可需要的大家帮忙?” “其实我是觉得这也是个案子,报案最好。”谢止郁闷道:“但是我师父觉得,六扇门已经够忙的了,这事情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吧,不要总劳烦别人。” 谢止的师父,真是全世界最好的师父。 海望天如此豁达,夏樾不能不识相。 于是夏樾主动问:“是什么事情?” “就是。”叶彩唐道:“六扇门给大家解决麻烦,不能因为你是六扇门的师爷,反倒是不管你了呀。” 谢止终于觉得自己除了一个月二两银子之外,还感觉到了一些来自同僚的温暖。 于是谢止说:“之前发现银矿那案子,不是有一个人冒充师父,坑蒙拐骗吗?师父对这事情放在了心上,然后通过施兄的消息网,查出一些事情。就是有人打着他的旗号在外面骗人,这事情我师父怎么能忍,打算亲自跑一趟,去把那个人揪出来。” 海望天毕竟有一定的年纪,养尊处优这些年,谢止自然不放心他一个人出门,肯定是要跟去的。 顺便一起谴责了一下骗子这种行为。 叶彩唐忿忿不平道:“这种人太可恶了,骗人还不用自己的名头骗,还打着别人的名头骗。” 要是骗的技术不够,岂不是给海望天的名声抹黑。那以后海望天还怎么自己骗呢,真是太不像话了。 一时间,众人义愤填膺,摩拳擦掌,表示是可忍孰不可忍,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忍。 谢止的师父就是我们的师父,谢止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谢止感动是有一点感动的,但是对于,我的师父就是你们的师父这句话,不是很认可,我师父的钱,有我一个就够了,他要是有一群关门弟子,怕不是下一顿要喝稀饭吃咸菜? 不得不说,谢止对自己在花钱这方面的定位,还是十分准确的。 于是谢止婉拒了大家的好意。 “这事情我们也不是很确定,先不用大家帮忙,不然的话,也不能让你们陪我出去几个月。等有了眉目,或者有什么困难,我再派人回来通知。” 这样也行吧,众人也没再说什么。 谢止怎么看都不是有苦有累自己扛的人,如果真的遇到了无法解决的事情,那是肯定会回来求助的,而且必须助,不然的话,一定会埋个符做个法什么的诅咒大家。 谢止要出门,邰清华也有点坐不住。说自己想跟着一起出去转转。 她也是个向往去五湖四海的姑娘,豪爽潇洒自由自在。 夏樾大方的批准了,去吧,玩得好,才能工作的好,再说跟谢止出门,肯定一切费用都由谢止报销,不怕。 谢止带着邰清华出门去了。 夏樾是没有这个命的,拿一份俸禄就要干一份活儿,他是有使 第627章 持续死亡 男人的身上却没有画伤口。 叶彩唐道:“如果谢哥这幅画是写实的,那么这个男人身上的伤口一定是深且窄的,所以乍一看在尸体上是看不见的。” 谢止不是恶趣味,会开这种无聊玩笑的人。五天,算上来回,如果快马加鞭,他们已经在四五百里之外了,千里迢迢快马加鞭,定有深意。 好在谢止不是和他们玩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游戏。 里面还有一封信。 谢止离开京城一路东去,三日前,到了一个叫爱砚乡的地方。 众人歇下来。 说是海望天和谢止出门,但不可能只有他们两个出门,自然是要带随从的。就算低调出行,也带了三四个随从,一路负责打理饮食起居。 海望天这样的身份,虽然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但是已经养尊处优很多年了。没有一把年纪了还吃苦对付的说法。 谢止自然也是,除了经常被叶彩唐怼几句,从没吃过亏。 今日落脚的村子里是没客栈的,于是找了一户看起来最干净整洁的人家借宿,给了钱,随随便便给一点,给的老乡差一点把他们当财神爷供起来。 然后就吃饭休息。 但是当天晚上,村子里就发生了命案。 谢止在睡梦中被吵醒的时候,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当听老乡说起的时候,更加的郁闷。 因为夏樾叶彩唐他们出门,十有八九都是为了案子出门,所以大家有时候会调侃他们,你们是有点邪气在身的,去哪哪儿死人。 其实是因为死人才去,不是去才死人。 如今终于轮到了自己吗? 谢止披衣下床。 村子就那么大,总共几十户百来人,就算是半夜,发现死人的凄厉叫喊声还是很快传遍了全村,把大家都惊醒了。 谢止出去以后,便看见师父和邰清华都起来了。 于是他让大家休息,自己去看看情况。海望天年纪大了要休息,去睡了,邰清华跟着谢止去看死人。 不过死人又什么好看的,她主要是凑热闹。 有一户独居的年轻男子,死在家中。 死因十分奇特,身上的血好像被放干了,人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姿势,具体姿势见图。 更古怪的是,既然无人报官。 谢止提出报官,村民还不同意,说不能报官,这是山神的惩罚,如果报官,整个村子都会遭到厄运。 谢止就奇怪了,看样子是另有蹊跷,于是一打听。 原来这已经不是第一起如此诡异的死亡。 这长河山附近有三个村子,总共有近五百人,每隔一段时间,长则四五六七年,短则一年半载,就会有一个男人,有些已婚,有些未婚,被人发现死在家中。 尸体被摆出扭曲的姿势,身上的血几乎被放干。 死者都是在背部,或者手腕脚腕被割开几个大开口放血,而死者死亡的时候,处于一种迷醉的状态,所以并不挣扎叫喊也不觉得痛,一直到死,表情都很安详。 而更可怕的是,每次有死者出现之后,在十日之内,必须要再找一名女子活祭,就是将女子直接和男子一起下葬。 如果男子已婚,那么这个人就是他的妻子。 如果男子未婚,就在村中找一名未婚适龄女子。 谢止的信写的很长很详细,众人越看越觉得匪夷所思。 这种事情,要是在什么蛮荒部族里也就罢了,离京城五百里的山村,这距离说近不近,但说远,也不是特别远,是有朝廷派出去的官员治理的。 怎么会发生如此荒谬愚钝的事情,就连谢止这样惯于装神弄鬼的人,看了都觉得胡扯。 这事情一直延续了有三十多年,开始的时候不是没报过官,但是官府来也调查不出个所以然。从第一个受害者死后,村子里便各种怪事频发,人人自危,一直到有人做了个梦,说祭品要成双成对,几个老眼昏花的村长一商量合计,才有了后来的女子活祭。 说起来也奇怪,那之后,村子里的怪事就都消失了。那些生病的人,也都好了。 官府查了几回查不出问题,每查一回,村子里倒霉的人就更多,于是久而久之,就不乐意官府介入了。 所谓的倒霉的事情,这个概念非常的广泛,比如吃饭吃出石头磕掉牙,摔一跤摔断腿,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肚子痛……要命也不要命,但是烦人都非常烦人。 这种诅咒,哪怕是离开村子去县城躲避都不能避免,如果背井离乡走的很远,也会在半途包庇。 长水山下的人都说,这三个村子得罪了山神,这是山神的惩罚,山神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两个佣人,若顺从就没事。若不听话,山神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死人他兴趣不大,但是他怎么也不能看着一个无辜的姑娘被活埋。 但是他一个六扇门里的师爷,拿到哪儿都没权没势的,就算是去找当地官府,官府可能也不会搭理。 于是想来想去,索性写信回京城,六扇门不就是专门处理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的吗? 谢止信的最后写:“师父已经有了骗子的消息,我们在此地不能久留。姑娘会在死者头七后被活祭,你们现在出发还来得及,大人,看好你哦。” 谢止还给留了个小厮在乡里,说明了住在某家,等着接应夏樾,那是笃定夏樾一定会跑这一趟的。 那夏樾能说什么呢,感谢谢师爷给我找的活儿? 夏樾晃了晃手里的信纸和画。 “我觉得谢师爷不是个会乱开玩笑的人,这事情不会有问题,我们还是要去一趟。” 如果有问题,除非谢止就此浪迹天涯再不回京,要不然的话,总有打死他的机会。 众人看着也觉得是,死了的人先不管,用无辜的女子活祭那肯定不行,而且这事情不是一次两次,若是不查出个水落石出,谁也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人会被害。 当下夏樾就安排了一下,然后出发。 事不宜迟,活祭的女子只能等到七日回魂夜。 从谢止发消息过来,再到他们过去,这已经五六日过去了,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是一条活 第628章 手可摘星辰 这一趟还不知什么情况,夏樾也没带多少人,叶彩唐跟着,带上王统刘沙,再带上两名捕快,膀大腰圆的张如山,还有另一个叫做司呼的小个子。 叶彩唐在六扇门也有快半年了,对六扇门里的人自然了如指掌。 膀大腰圆张如山自然不用说,真是沙包大的拳头,铁塔壮实的身躯,练的是外家功夫金钟罩一类,当然不是什么高手,就是瞎练的,但是先天加后天,这力气不是一般的大。 司呼的话,叶彩唐跟他也很熟。 这个人是很有传奇色彩的,虽然小小瘦瘦,但是有绝技在身,夏樾之前就说过,他当个捕快,屈才了。 不过他只愿意当个捕快。 司呼没进六扇门之前是个小偷,江湖人称手可摘星辰,可见技术炉火纯青。 奈何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他最终还是栽在了夏樾手里。 虽然他偷了不少,但是还挺讲江湖道义,讲究一个什么盗亦有道,有自己的一套规矩。老弱病残不偷,孤女寡母不偷,当官的清廉不偷,总之好人不偷,颇有种劫富济贫的意思。 但盗就是盗,不偷好人,但这世上哪有这么多赤裸裸的坏人,于是司呼下手的人里,也并非全是奸险恶徒。 大部分是商人,正常的商人。 这个正常介于,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坏人之间。 但是司呼觉得,你有钱不去救济百姓,就是坏人。也不知道是想法偏激了呢,还是为了给自己找理由。 反正有一段时间司呼在京城,人人闻之变色。 后来他就被夏樾抓住了。 夏樾抓住之后,带他去看了他偷的几个,自以为是坏人的商人。才发现各有疾苦,因为他的原因,有些人陷入了很悲惨的境地。 司呼很后悔,但是后悔也来不及了,这人手脚敞,拿到钱就花。 一边自己花,一边发给贫苦老百姓,根本就没有存钱。 他想要补偿给受害者,但是没钱。 又不能找贫苦百姓把送出去的钱要回来,也不能再去偷。他倒是想再去偷来着,夏樾问他,你能保证你偷的每一个人,那钱都是不义之财吗? 就算是丢失了钱没有影响生活的人,那些普普通通,勤劳本分的人,他们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赚钱,也不应该被你拿出去平分。 一个人天天躺着穷困潦倒,妻女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确实可怜,但那是谁的责任,难道是天天辛劳工作的人吗? 即便这个人开始吃菜后来吃肉,而穷困潦倒的人快要饿死,那也不是他的责任。有些人虽然吃香的喝辣的,但是每一口肉每一口酒,都是自己挣来的。 司呼想来想去,竟然想通了。 最后也不知夏樾怎么说服了朝廷。 不追究司呼的过错,但是之前的那些窃来的不义之物,要还给苦主。 司呼还不起,夏樾帮他掏了这个钱。 从此江湖没有手可摘星辰,六扇门里,多了一个叫司呼的普普通通的差役。 夏樾也没特定指使他去干什么事情,但是他觉得,早晚有一天用的到。 这也算是替朝廷招募一些江湖中的能人异士吧,所以后来夏樾想来想去,还是找皇帝报销了这笔赔款。 皇帝也是不容易,难怪花钱格外谨慎,主要是手下都太能花。叶彩唐接触过的小偷不多,毕竟她是法医,一般来说,偷东西这种事情闹不了太大,变成尸体的可能性也不大,所以她挺好奇的。 之前就曾经让司呼给自己演示过。 怎么样才能不动声色的偷走她腰上的一个荷包。 司呼连连说不行不行,我金盆洗手很久,不干这缺德的事情,手生了手生了。 叶彩唐很遗憾,看着司呼跑了。 但是司呼跑了之后,叶彩唐猛地发现,啊呀,荷包呢? 果然是手可摘星空,仙人尚未闻。 谁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真是一行有一行的诀窍。 自此,叶彩唐对司呼佩服得很。 一行人收拾了一下,立刻出发。 时间不等人,要被活祭的无辜女子更不等人。 他们也是快马加鞭,不用三天的工夫,就来到了长水山下的爱砚乡。 爱砚乡和谢止说的一样,确实偏僻,三个乡村分散在其中。 众人都是便装,而且特意换了不太好的衣服。 既然官府没有介入,那就不好说到底是什么态度,夏樾是下过基层的,知道县官不如现管,别说只是六扇门,就算是皇帝微服私访,到了一片偏远地方,不做准备,都未必能压地头蛇。 到了爱砚乡后,便问了老乡家的地方。 就是谢止寄宿的人家,谢止寄宿的这家姓林,主人家叫林淀,是个中年男子。家中有妻子和一双儿女。 现在一家人都暂时挤在门口的一间屋子里,其他的地方,都让给了谢止。 因为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谢止走后,还有一个伙计留着,谢止告诉林淀,还有朋友要来,就在这两天,所以房子接着借宿。 虽然你们一家现在挤在一起住非常不方便,但是也不方便不了几天,克服一下。 林淀连连说不要紧不要紧。 这有什么需要克服的,公子哥你一天给的钱我三年也赚不回来,等你走了之后,我就是十里八乡最富的人家。 如果有这种不方便,请让我天天不方便。 因此夏樾带着一行人到的时候,林淀对有钱公子的朋友,表示了十万分的热情。 并且表示如果不够住的话,可以帮他们再找个邻居。 夏樾表示不必了,借住他家就可以了,只要他和叶彩唐有地方住,其他人可以挤一挤,出门办案,在一起安全。 林淀对夏樾打算怎么住没有发言权,但是很好奇:“我们这山也不产什么新奇宝物,公子千里迢迢前来,所为何事呢?” 谢止口风够紧的,没有一个人怀疑夏樾是来查案子的。 夏樾说:“我朋友说,村子里出了人命,这人死的十分蹊跷,是被放干血而死,而且,手脚都被摆成了奇怪的样子?” 林淀一下子警觉起来。 “你是官府的人?” 夏樾冷静道:“不是,但是我曾经有一 第629章 解除诅咒人人有责 夏樾每次说谎,都说的跟真的一样。 叶彩唐仔细端详他,觉得要好好研究一下,他说假话和说真话的区别在哪里,免得以后在自己面前说瞎话的时候,自己分辨不出真假。 夏樾道:“我朋友是外乡人,本来大家来往的挺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死了。他家就他一个人,房子就在衙门边,按理来说,是最安全不过的了。突然那天晚上就被杀了,全身血被放干,还一副安详的表情,官府也查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我一直放在心里。” 林淀听着,直摸心口,喃喃道:“公子,你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夏樾胡扯了一个名字。 这不是什么好事儿,他也不好用真实朋友的名字。 林淀想了想,没见过,没印象,确实不知道。 不过林淀说:“我们这附近有三个村子百户人家,加起来,也有好几百人。肯定有我不认识,不知道名字的。这样,我给您打听打听……” “不用。”夏樾道:“不用打听,打听了,也是徒增大家的恐慌罢了。” 林淀为了难:“那……” 夏樾说:“我是来解决这事情的。” 林淀不明白:“怎么解决?” 夏樾十分遗憾,可惜谢止不在。 真是人到用时方恨少。 谢止怎么早没事儿晚没事儿,偏偏这个节骨眼有事儿呢。要不然的话,完全可以把谢止拖出来,让他顶上去。 在夏樾他们看来,这事情一定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假借鬼神之说,让村民恐慌,服从。 至于目的是什么,只有天知道。 这个时候,要用鬼神打败鬼神,让村民有信心。 哪怕是三个村子,总共也就这么多人家这么多人,如果是偶尔一桩案子,可能是外来人干的,杀完人就跑,那样是非常麻烦的。 如果他还会继续作案的话,可能还能积攒出更多的线索,有机会抓住他。 但如果就此不干,十有八九是找不到这个人的。除非在某个时候,他得意忘形,或者时间长久说漏了嘴。 可村里这怪异死亡事件,已经持续了近百年,死了很多人。 凶手,一定就在村子里,可能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村民,而且,还不是一个人。 这种跨度非常长的连环杀人案,往往是父传子,子传子的。 若是这件事情不能从源头掐灭的话,凶手家的洗脑会一代一代的传下去。村子里无辜的人,会一个一个的受害。 夏樾认真的跟林淀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个时间来你们村子?” 林淀茫然摇头。 然后说:“难道不是因为之前那位公子,给你送的信吗?” 没错是的。 夏樾道:“但最重要的是,我请教了一位大师,他说,你们村子里的死亡诅咒,到了解开的时候了。” 林淀一下子站了起来。 “真的?” “那当然。”夏樾道:“不然我何必千里迢迢的赶来呢。你看我不缺吃不缺穿的,我出来一天,家里生意损失就是好几万两啊。” 林淀根本就没有好几万两的概念,可怜的村民就像是抓着碎银子从指间溜走的叶彩唐一样,只知道那是很多很多的钱。 凶手杀人,没有特定目标。 第一个是男的,年轻年老都有,已婚未婚都有。 这一点让村子里的人,人人自危。 第一个死后,被活祭的女子,也是单身已婚都有,年轻年老都有。 这非常随机的挑选,带来了一个好处。 就是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有可能是下一个受惠者,不是下一个,也有可能是下下个。以至于,在祛除邪祟这件事情上,谁都不能置身事外。 夏樾道:“你看看,你自己就不说了,你有老婆孩子,你愿意他们一直活在恐惧中吗?说不定哪天儿子就会被放干血,女儿会被活祭,活生生的埋在棺材里?” 林淀的脸色非常难看。 夏樾他们人生地不熟,总要拉拢两个本地人,才好做事。 谢止也算没白跑一趟,他住在林家,住的这两日,对林淀旁敲侧击,对林淀的妻子和孩子,也明里暗里问了许多。 于是告诉夏樾,屋主可信,可用。 夏樾是相信谢止的判断的,何况出了谢止,还有海望天。这么厉害的爷孙俩,不至于同时给一个山野村夫糊弄住。 随意夏樾来了之后,第一就是拉拢林淀。 林淀果然心动了。 夏樾道:“长水山虽然山清水秀,可毕竟贫瘠,生活清苦。你们生活惯了也就罢了,可两个孩子还小,培养得当大有可为,你就不想带你儿子走出大山,过更舒服的生活吗?” 林淀是真的心动了。 以前是不敢想的,山里有房子,虽然只是普通的木屋,但是个遮风挡雨的所在,出去住哪里,吃什么? 但是自从谢止来了之后,他就动心了。 以前还从没有外面大城市的人来他家过,在他的想象里,知道城里人过的好,外面世界繁花似锦,却没有这么明确的感觉。 谢止和海望天,给了他这感觉,给了他心动,还随随便便,给了他一笔,他觉得这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夏樾道:“我朋友说,你是有手艺的。这年代,有手艺的人在哪都饿不死,去城里赚的更多。” 林淀眼睛亮了。 “问题是你要能出去啊。”夏樾道:“若是诅咒不破,你就算是有再多的钱,也不能踏出长水山半步,你如此,你儿女如此,还要整天笼罩在死亡阴影下,岂不是憋屈?” 林淀脱口而出:“如何解除诅咒?” 一切的问答都是那么的和谐,顺其自然。 夏樾道:“很简单,大师告诉我,找到诅咒的这个人,就能解除诅咒。” 林淀不解:“诅咒的人?” “对。”夏樾道:“这个人就藏身在你们几个村子里,他制造死亡,散布恐慌。” 林淀毕竟只是个村民,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但是他想想之前谢止的做派,带着的仆从。 再看看夏樾,觉得他们干嘛要骗自己呢?什么都是假的,但是银子是真的啊,骗自己,能有什么好处? 林淀在经过 第630章 简笔画 林淀只有三十来岁,最多也就记得这十几年的事情。 他记事的这十几年,已经有三个人被害。 第一个死者死亡的时候,他还小,只有十一二岁,记忆还不是很深刻,但是他看见了尸体。 林淀也怪逗的,他还比划了一下。 “那个尸体是这样的。” 林淀做了一个奇怪的姿势出来。 “你等等,保持着。”刘沙道:“我画一下。” 但是这就要命了。 刘沙可不是谢止,写字没问题,但是画画这种事情,只能说就这样吧。就是一个没有学过画画的人,画的画。 林淀也配合,刘沙让他别动,就别动,由着他画。 但是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林淀还忍不住道:“公子你行不行?” 言下之意,你这画的是个啥啊。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刘沙正要跳起来,叶彩唐叹了口气:“还是我来吧。” 虽然叶彩唐是个帮亲不帮理的人,但是这次也不得不站在林淀这一边。 觉得刘沙这画的是个啥啊。 刘沙一听就不服气了。 虽然我确实画的不行,可是小叶你也不是以擅长这个着称的啊,你那字写的跟狗爬似的,还会画画呢? 刘沙带着一颗不服气的心,将笔递给了叶彩唐,然后叶彩唐给他上了一课。 叶彩唐一共就用了不到十笔。 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搞定。 她画了一个火柴人。 脑袋就是一个圆圈,身体是一道竖线,胳膊和腿,分别是两道可以拐弯的竖线。 刘沙惊呆了:“这这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叶彩唐不能解释这叫火柴人,不然还要给他们解释什么是火柴。 于是叶彩唐说:“这叫简笔画,就是简单的笔画。是不是一目了然?” 又不是画了参展,就要一个姿势罢了,至于连衣服褶皱都要画么? 虽然大家都没见过简笔画,但是确实简单,而且明确。 “这个好。”夏樾道:“刘沙学着点,以后再有什么要记录,就按这个画。” 刘沙心服口服。 林淀也觉得很好,还是这个好,要不然按刘沙那种画法,他至少要一动不动的僵着两个时辰。 有了简笔画加持,很快林淀又摆出了第二个造型。 第三个就是刚死的这个,就不用摆了,谢止已经画下来了。 叶彩唐也将最后一个死者的样子,用火柴人的模式画了下来。 三个死者,虽然都被摆成了奇怪的姿势,但是姿势各不相同。 林淀道:“我就知道这几个了,再久远的,要去问村里有年纪的人了。” “那就问。”夏樾道:“有没有熟悉的,稳妥的,绝对不可能参与了诅咒的老人家?” 林淀皱了眉:“我怎么确定,他绝对没有参与诅咒呢?” 夏樾简单道:“受害者家属,家中只有独子的那种。” 这个筛选方式十分毒辣。但是在已知情报不多的情况下,是最合适的。 除非这真是山神的诅咒,不然的话,凶手怎么也不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当然不是绝对,但毕竟是小概率事件。 万一,确实是存在可能发生的,但是初步筛查的时候,只能看大概率,不能每一件事都想万一。 这么一说,林淀就知道了。 “我知道了。”林淀说:“有的,全老爷子就是。他住在村口,今年快七十了,老伴去的早,含辛茹苦把儿子拉扯大。儿子十八那年,刚要成亲,横死家中。老爷子悲痛欲绝,差一点也一头在石头上撞死了……” 所以这一个诅咒,害了多少人家家破人亡。若是不能彻查清楚,还有多少人家要家破人亡。 夏樾道:“就是他了,你去把他请来,问问。” 林淀连连点头。 “还有啊,别叫人知道了。”夏樾道:“要快。” “好。”林淀立刻就出门了。 叶彩唐却找到了林淀的妻子,问她马上要被活祭的那个姑娘。 他们来的快,但也已经过了五天。 明天还有一天,后天晚上,这无辜的女孩子就要被活祭。 案子可以慢慢查,拖上一些时候都无妨,但是这个姑娘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们之前就已经商量过。 这事件经历久远,想要一下子就查个水落石出也不容易,怕是要多耽误一段时间的。但是命不等人,明天若是没有线索,必须想办法先把姑娘救出来。 如果他们来了,还有人死,这就是他们的不应该了。 关于姑娘怎么救,司呼说:“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司呼当下就大言不惭道:“干我们这行的……” 夏樾看着他,淡淡说:“你们这行,是哪一行啊?” 司呼惊觉自己失言,讪笑一下:“就是六扇门捕快啊,那什么,干我们这行的,就是为老百姓做事的,伸冤解难,所以有办法要救,没办法也要救。” 叶彩唐十分无语,她觉得夏樾当年收服这个神偷,不单单是砸了钱的缘故,估计也没少用手段。 “那你打算怎么救?” “偷天换日。” 众人觉得行。 姑娘活祭,就相当于嫁给了已经死去的受害者,是按办喜事额的形式出嫁的。 穿上嫁衣,然后盖上红盖头,用一顶轿子抬着,敲锣打鼓吹喇叭,一直抬到受害者的坟前。 司呼打算在坟前制造一些混乱,把新娘子换出来,由他代替被埋进去。 等人走了之后,王统他们再去把他挖出来,哪怕是没有外面人来挖,就山里这种简陋的棺材简易的坟,他自己也有办法扒拉出来。 其实这办法简单到,直接让姑娘去,告诉她别怕,你就躺棺材里躺着,过一会儿没人了我们就去挖你,都可以。 但是姑娘毕竟是普通人,普通人一般受不了这么刺激的事情,和一个陌生人的尸体被一起埋在棺材里?他们怕那姑娘还没有被闷死,就已经被吓疯了。 在林淀去找人的时候,夏樾决定先接触一下这姑娘。 姑娘家现在一片愁云惨淡。 被放血的受害者,是自己没有选择权的,突然就死了。 但是被活祭的姑娘,是全村抽签的。 受害者在 第631章 苦命鸳鸯 黄家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人丁兴旺。 但不是说儿女多的,就舍得让出一个来。 而且,黄莹莹已经和村里的一户人家订了婚。村里没那么讲究,什么男女方婚前不能见面什么的。 村里的姑娘都是要干活儿的,洗衣做饭,带弟弟妹妹,拾柴种田放牛羊,反正大人的活儿,小孩子只要能做了就要做,一样都少不了。 没有钱的人家,是不养闲人的,养不起。 于是黄莹莹和她的未婚夫牛志义,婚前不但见过,而且青梅竹马。村子就这么大,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两家定亲,也是因为小儿女们互相喜欢,这才有了这一桩姻缘。 村里有规定,如果选中的祭品,是已经定亲的人家,那么对方要无理由退亲,而且聘礼不退。 另外,办喜事的一应用品,都由村子里出。 当然都没多少,村子里大家条件都差不多,有特别穷的,但是没有特别有钱的,所以能凑的钱也不多,至少,绝对的不会有一个活生生的大姑娘所能创造出的利益多。 所以无论哪一家,无论姑娘和家里的关系好不好,大家都非常伤心。 黄莹莹家也非常伤心。 黄莹莹的未婚夫一家,也非常伤心。 两个亲家抱在一起哭,怎么会这样,真是天降横祸。 黄莹莹和牛志义,也抱在一起哭。 本来虽然认识,可他们婚前还是要避嫌的,大庭广众见面聊两句也就罢了,如此亲密肯定不行。 可是如今黄莹莹被选中了要做祭品活祭,就在明天,这对苦命鸳鸯小情侣,就剩下两天还能见面的日子。 做父母的都不忍心,所以让他们见一见,处一处,抱一抱就抱一抱吧。 明日之后,就阴阳相隔了。 而且到了阴间,黄莹莹就成了别人的媳妇。 牛志义还没办法恨抢了他未婚妻的人,因为对方比他们还郁闷,如果对方有家人在,家人比他们哭的还凶。 在这件事情里,都是受害者。 牛志义虽然从小生活在长水山,是听着山神的诅咒长大的,但总是热血少年,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哭的梨花带雨,肝肠寸断,眼睛都肿了,心里自然不好受 。 他突然往外看了看,低声对黄莹莹是:“莹莹,我们逃吧。” “啊?”黄莹莹吓了一跳。 “我说,我们逃吧。”牛志义说:“离开长水村,去别的地方。我们又没做错事,凭什么你要去给别人做陪葬,山神也不能不讲道理啊。” 黄莹莹脸上显出恐惧之色来,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你别乱说。” “我没乱说,我说的难道不是真话。”牛志义正色道:“莹莹,你告诉我,你喜欢我不?” 黄莹莹点点头。 “那就听我的。”牛志义眼神坚毅,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我们跑吧。” 黄莹莹吓了一跳:“往哪里跑?” “离开长水上,越远越好,往皇城的方向跑,那里有龙气,说不定山神的诅咒就不能伤害我们。”牛志义想的太挺周到:“之前也有人跑了,他们的家人也没受到牵连,我们跑了,大不了报应在我们自己身上,不会牵扯别人的。” 虽然但是,黄莹莹说:“可是之前出去的人,他们都死了。” “不出去,你明天就要死了。”牛志义道:“出去,至少还有一线生机。我听说他们跑出去后,就在附近的镇子上。离得那么近,山神肯定还能管得了,咱们跑的远远的,山神说不定就没办法了,只要一辈子不会长水村,我们就能长相厮守。” 牛志义这么一说,黄莹莹顿时也动了心。 她眼睛闪亮亮的看着牛志义。 牛志义又补了一句:“哪怕就是死,我也不要把你让给别人,我宁愿跟你一起死。而且,我总觉得哪里有什么山神,都是人搞的鬼。” 这句话一说,黄莹莹彻底沦陷了。 “大牛哥。”黄莹莹抱住牛志义的胳膊:“我愿意跟你走。” 少年的感情,总是炽烈又热切。 一时间,屋子里的少男少女感情炽烈,决定天崩地裂死也要死在一起,绝不分开。 而屋子外面,夏樾已经带着叶彩唐,正在安慰黄莹莹的父母。 夏樾的身份是。 林淀的远房,远房,远房的亲戚,正好路过,听说长山村还有个自己八竿子才能打着的亲戚,就来看一看。然后听说了这事情,觉得十分同情,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夏樾是带着全天下都有用的通行证来的,银子,自然就得到了黄家的接待。 村里人的思想很朴素的。 别管他的身份是不是奇怪,人总不能来给你送银子吧。 他骗你,骗你啥,你有什么值得骗的? 夏樾又正好一身官威,说起场面话来也是很在行的,虽然完全不认识,但竟然没有冷场。 只是听着屋子里,偶尔传来一两点哭声。 叶彩唐便提出:“我想去劝劝姑娘。” 都是姑娘家,黄家人自然不会拒绝叶彩唐的好意,虽然牛志义也在里面,但是明天都要死了,也不在意这些了。 于是叶彩唐就进去了。 里面小情侣正在研究怎么逃跑,看见有人进来,吓了一大跳。 他们俩刚才说话的声音确实不大,隔着一扇门,普通人是听不见的,但是夏樾不是普通人,王统刘沙他们,也不是特别普通,所以他们俩还不知道,自己商议的,已经被听的一清二楚。 叶彩唐他们来的一路本来还在想,怎么样才能说动黄莹莹逃跑呢?现在好了,他们有了逃跑的心,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不能让这俩孩子傻兮兮的就这么自己跑。 第一可能会被抓回来不说,还有可能连累他们。 这么多年,村子里的祭品都没有逃跑的,偏偏来了几个外乡人,黄莹莹就跑了,说跟他们无关,谁信啊。 叶彩唐进去后,两个人快速分开,一起警觉的看他。 牛志义先道:“你是什么人?” 看穿着打扮,一眼就能看出,叶彩唐不是村子里的人,是外面来的。 “嘘……”叶彩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 第632章 不是神仙是妖怪 少男少女,用狐疑的,警觉地,不相信的眼神看着她。 叶彩唐胸有成竹,大风大浪她都闯过来了,这样两个懵懂青涩,没见过世面的山里少年,还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搞定啊。 于是叶彩唐道:“我家大人,是朝廷派来,调查长水山诅咒一事的。” 两人的表情顿时不一样了。 叶彩唐接着道:“我们已经查出,这事情不是鬼怪作乱,而是人为。” 牛志义顿时激动起来,正要说话,叶彩唐摆了摆手让他先别激动。 叶彩唐道:“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就会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牛志义立刻道:“莹莹明天就要被活埋了。” “我们会救她的。” 然后叶彩唐就对牛志义说了一下救黄莹莹的计划。 有这么一个人帮忙掩饰,那就太简单不过了。 叶彩唐让牛志义对旁人说,黄莹莹是他的未婚妻,他舍不得,要亲自送嫁。这样,里应外合,换人就更简单了。 叶彩唐道:“等到了时候,我们的人就会冲过来,你就当他是黄莹莹,然后一切照旧,你不必担心我们的人都是会武功的,自己能从坟里出来。我们把黄莹莹先藏起来,等凶手在抓到,再让她出来。” 两人听的只觉得惊心动魄,虽然叶彩唐描述的十分平静,可他们好像已经看见了那惊险刺激的一幕。 两人都有些犹豫,但是想来想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牛志义还是有些不放心道:“你们真的能救下莹莹?” “当然。”叶彩唐道:“骗你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好像还真没有。 牛志义和黄莹莹确实也想不出,骗他们有什么好处。 不过想来想去,总比他们直接跑要好很多。 如果万一,叶彩唐他们真的能消除诅咒,那他们俩就不用浪迹天涯,也不用共赴黄泉了。 亲都还没成呢,谁想死啊。 黄莹莹抹了抹眼泪,挤出一个微笑:“我真的不用死了?” “是的,傻姑娘。”叶彩唐看着可怜,伸手给她抹抹眼泪:“但是你还得哭,还得伤心难过,明白吗?” 可别状态转变的太快,让有心人看见,就会有别的想法了。 黄莹莹不傻,连连点头。 “你也一样。”叶彩唐说:“你也该怎么哭怎么哭,该怎么喊怎么喊。特别是明天晚上送嫁,你要表现的就是和心上人生离死别的样子,明白吗?不然要是被人怀疑了,要看一看新娘子,就麻烦了。” 牛志义郑重道:“我明白。” 做戏做全套,他们可能不识字,但是不傻。 叶彩唐松了口气,正要走,牛志义叫住了她。 “你们真的要查山神的事情?” “当然。”叶彩唐说的半真半假:“我家大人千里迢迢从京城来这儿,难道是来游山玩水的吗?” “那好。”牛志义说:“我可以帮忙。” 叶彩唐眼睛一亮:“你怎么帮忙?” “不知道。”牛志义爽快道:“但是我生长在这里,对这里熟悉。你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肯定需要本地人帮忙的。” “呦。”叶彩唐挺意外。 这少年遇到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乱了阵脚,倒是还知道帮忙,不错。 牛志义说:“曾经,有一个对我很好的叔叔,也是被山上选中,放干了身上的血。大家都说他被山神选中做了仆从,肉身虽然死了,但是魂魄不灭,进入了大山深处,伺候山神去了。” 叶彩唐听的认真。 牛志义说的叔叔,应该就是上一个受害者了,再久远的,他应该也没影响。 上一个受害者死亡时间是四年前,死法也是和如今的一样,只是死后被摆出的姿势略有不同。 叶彩唐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你相信这些人,是被山神带走了吗?” 当人遇到了自己解释不了的事情的时候,就会编造出一个解释。比如神仙,妖怪,天意……所以叶彩唐从不对任何人宣扬什么自然现象,科学奇迹,解释不清楚的,也没有必要。 在这里,说服一个山民相信这是神做的事情,比说服一个山民相信这跟神五官,要简单的多。 但是牛志义说:“我不相信。” 就在叶彩唐还没来得及高兴的时候。 牛志义又道:“神仙都是好的,为什么会要人性命,晚上要让人妻离子散,要让人死的那么惨。肯定是妖怪。” “……” 叶彩唐夸奖道:“有道理。” 牛志义道:“我们要斩妖除魔,不让他们再祸害村民。” 叶彩唐慢慢点头:“你说的对,我们就是来斩妖除魔的。你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非常有勇气,非常好。” 叶彩唐给了他一个大拇指。 这还是个漫画热血少年呢。 叶彩唐也不好在屋子里待久,又说了两句,便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表情十分复杂。 这一对小情侣真的很可怜,但是牛志义的发言,又让她在这悲惨的局面里,实在是有点觉得可爱好笑。 一时间叶彩唐没有办法整理脸上的表情,只好捂着脸直接走出了屋子。 众人一看,只当是姑娘心软,见不得这生离死别的悲惨,于是黄家的人想想,更伤心了。 夏樾告辞之后,牛志义没一会儿也离开了。 他和叶彩唐说好,要跟他们细说上一个受害者的事情。 这是不敢回家的,牛志义将他们带去了一个秘密基地。 几个差役在外面放哨,夏樾和叶彩唐跟着牛志义走进了草垛深处。 这里不但遮风挡雨,无人看见,而且地上还有草垛铺成的铺子,可坐可躺。 叶彩唐瞬间明白。 这是什么秘密基地,这是牛志义和黄莹莹约会的地方吧。 少年男女情窦初开,自然有许多悄悄话要说,想要搂搂抱抱耳鬓厮磨,那在人前怎么行,当然要找个背着人的地方。 牛志义感觉到了两人的视线,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想到黄莹莹明日生死未卜,那点不好意思就烟消云散了。 现在救命最重要,其他都是浮云。 第633章 目击证人 三人在草垫子上坐下,牛志义道:“我说的那个被山神害死的叔叔,叫房雪峰。他不是我亲叔叔,因为从小受过伤,腿上有毛病,走路一瘸一拐的,所以没找到老婆,一直是一个人。村里有些小孩不懂事,学他走路,还朝他扔石子,我看不惯,空闲的时候就帮他干点活儿,所以他对我也很好。” 看不出来,牛志义还是个如此有正义感的少年人。 “我还记得,是四年前的冬天,那天晚上很冷很冷。下了厚厚的雪,因为房叔腿受过伤,一到变天就会痛,特别是冷的时候,痛的更厉害。我就想去看看他柴够不够,有没有热水,要是没有,给他烧点。” 具体时辰记不得了,但牛志义记得天已经黑了,冬天天本来就黑的早,山里黑的更早,牛志义仗着路熟,也没打灯,就黑乎乎的走了过去。 房雪峰住的比较偏,那一片没什么邻居。而且冬天的夜,大家都窝在被子里,除非有什么事情,谁也不愿意出门。 牛志义压低声音说:“我看见了一个人影,从房叔的房子里出来。” 夏樾不由的道:“你看清是谁了?” “没有,那时候天太黑了,就看见个影子,是个大人。”牛志义说:“然后我进去一看,房叔已经死了。就这样……” 牛志义做了个动作,和他们画的差不多。 “等一下。”夏樾道:“你看见了凶手刚跑,然后进去,这时候,房雪峰已经死了?” 牛志义点头:“对。” 夏樾又道:“死的样子,就是这个样子,然后血已经被放干了?” 牛志义点头:“对,没错,和这次死的那个人一模一样的,我记得清清楚楚的。” 叶彩唐也感觉到了不对,她道:“你给我形容一下,但是现场是什么样子,你怎么能确定,血已经放干了?” “因为满地都是血。”牛志义道:“房叔整个人被泡在血里一样,所以我肯定没记错,和这次的一模一样。山神带走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么死的。” 牛志义不明白不对在哪里。 叶彩唐道:“那我再问你,你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多久?” “没多久,刚黑。”牛志义说:“我那时候还小呢,太晚了的话,爹娘也不会让我出门啊。” 那就更不对了。 夏樾道:“这么看来,房雪峰的死,中间一定出了什么差错。” 牛志义茫然道:“为什么?” 夏樾道:“因为你想,无论多深的伤口,流血都是需要时间的,如果当时凶手刚刚杀害了房雪峰,和你只是擦肩而过的时间,那怎么可能在你进去的时候,已经血都快要流干了呢?” 牛志义一想,猛地站起来:“对啊。” “那么黑了,又是冬天,按理说是不会有人四下串门的。更别提去一个,本来在村里就没有什么亲人朋友的独居者家。所以凶手对房雪峰下了手,用迷药迷倒,然后放血。这个时候凶手几乎可以确定他已经必死无疑,就会赶紧离开,不会逗留。” 牛志义不由的道:“凶手会不会不放心,一直在那里等着,等到房叔的血流的差不多了,才走?” 俗称等到死透了。 有些时候有可能,但是连环杀人案一般不会。 叶彩唐虽然没看过现场的尸体,但是听林淀详细的形容过,不但手上腿上被开了放血槽,而且脖子上还有一刀,那是别说血流干死透,就算是你看着他抹这一刀,也救不回来了。 不但救不回来了,而且动都动不了,也说不出话,无法向外界传递信息。 所以凶手非要原地等死者血放干死透才放心,这不现实。 连环杀人案,之所以会连杀几个都抓不住凶手,因为凶手足够谨慎,一个非常谨慎的凶手,是不会在凶案现场停留过久的。 就算是一个正常绝对不会有人出现的地方,也难免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万一有人喝多了走错路呢,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所以必须速战速决,快速离开。 牛志义懂了:“你的意思是,我去的时候,其实房叔已经被杀了一段时间了。凶手不会待在现场等,他是去而复返?” “对。”夏樾觉得这小伙子难怪敢带着心上人跑路,确实是有脑子的,一点就明白。 凶手的上一次谋杀,出了某个意外,所以去而复返,冒险重回现场。 也正是因为这个意外,他被牛志义看见了。 牛志义虽然没看见脸,至少他可以确定。 “是个大人,大概有那么高,看走路的样子,是个男人。不胖,也不壮实,挺瘦的,我感觉他要是真的面对面的打,未必打得过房叔。” 夏樾道:“那这事情,你跟大人说过吗?” “跟我爹说过,他让我不要乱说。”牛志义叹了口气:“我当时才十一岁,谁会相信我的话啊。” 一个十一岁的男孩子,没有任何证据,空口白话说看见了凶手,村民相信了几百年的山神,不是山神,这怎么叫人相信。 这就是众人皆醉我独醒,有时候确实很痛苦。 牛志义一挥拳头:“后来,我就一直观察村子里的人,我看谁,都觉得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想来想去,一定是山里的妖物,附身在了谁身上,指挥他杀人。这种妖物,自然不是山神。” 得,绕了一大圈,又绕了回去。 大山里的少年,总还是离不开神仙妖怪。 当然这不重要。 夏樾认真的告诉牛志义:“不要怕,只要把这个妖怪找出来,我就能收了他。我是练过的,专门斩妖除魔。” 牛志义重重点头。 我相信你。 叶彩唐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有古代特色的警察吧。 夏樾道:“但是如今我们在明,妖怪在暗。我们不能暴露,要暗暗的查,免得他察觉到了会残害村民,或者逃跑。我又不能在这里一辈子,若是他先跑了,等我走了,他又回来怎么办?” 牛志义连连点头,没错没错。 叶彩唐一边听着夏樾瞎扯,一边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一个并不强壮的凶手,没有 第634章 动画片 夏樾他们要去拜访一下长水山下的大夫。 当然不是说凶手一定是大夫,但是凶手懂药理,大夫也懂,而他们这里,大家都不太懂。 叶彩唐倒是在琢磨别的事情。 她偷偷的问夏樾。 “大人,你说我一个仵作,千里迢迢跟着到了这里,我是不是该找个尸体看一看,验一验?” 不然我来的意义是什么呢? 夏樾看着这么积极主动找活儿看的仵作,感动的一塌糊涂。 六扇门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但是这一次死亡的受害者已经殓在了棺木中,有村民日夜轮班值守,焚香烧纸钱,想要弄开给叶彩唐验尸,也没那么容易。 “等明天吧。”夏樾道:“明天下葬,正好我们要偷天换日,肯定要开馆,你顺便看一眼。” 不能表明身份就是这一点麻烦。 想干点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不能直接就命令将人抬上来。 牛志义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对这里自然无比熟悉,他开了一个单子,将自己知道的大夫都列了出来。当然他不识字,是他说出来,王统写的。 总共就三个。 夏樾将单子交给王统,让他带张如山去查。 事情多时间紧,每次出门一群人,也容易引起村民的怀疑。不如分头行动。 夏樾带着其他人回到林淀家,林淀已经请来了全老爷子。 而且林淀是个非常会来事儿的,他请来了全老爷子,还怕老爷子不愿意说太多,准备了好酒好菜,一副掏心掏肺的样子。 全老爷子两杯酒下下肚,果然就说开了。 他这个年纪,又没有家人,说起来也就是没什么好怕的那种,什么神仙妖怪,我就这命一条。 夏樾也跟着喝了几杯,然后就问老爷子。 “老爷子,我坦白跟你说,我有个朋友,就是被这长水山的诅咒给害死的,我要给他报仇。你儿子也是给长水山的诅咒害死的,你敢不敢跟我一起,给你儿子报仇,把长水山的诅咒彻底的给拔除,让我朋友,你儿子,死的瞑目。” 说起给儿子报仇,老爷子顿时酒就醒了。 老爷子久久的看着夏樾,说了一句话。 “我这一把老骨头,我没什么可怕的。” 于是老爷子向他们讲述了,除了林淀之外,自己经历过的两次事件。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叶彩唐于是又画下了两个火柴人。 挺奇怪的,这些受害者虽然都被摆成了奇怪的姿势,但是各不相同,可是差别又不大。 叶彩唐将几个火柴人标上号,反反复复的看,总觉得心里有什么喷涌而出。可就是少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怎么也想不到。 据全老爷子说,就从他亲眼看见的这五名受害者来说,这五个人之间没有什么联系,有他们村子的,也有别的村子的,有些之间可能都不认识。即便是一个村子的,也不是所有人之间都有来往。 有来往的,大多数是住的近的邻居,或者是在生活中有关系的。 全老爷子的回忆颠三倒四的,夏樾听着听着觉得不行,还是要自己问。 这样有一个指导性的方向。 夏樾道:“老爷子,你知道的这五个受害者,他们的长相有什么共同的特点吗?” 比如说,双眼皮,高鼻梁,脸上有胎记,左撇子? 全老爷子想了想:“没有。” 林淀也跟着想了想,确实没有。 林淀还补充了一下:“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他们都是男人。其他好像就没有了。高矮胖瘦,什么年纪都有,长得也各不相同。” 夏樾衷心的希望凶手挑选受害者的时候,是有规律的,这样他们就可以从这个规律,推断出凶手的身份。 如果没有,完全是随机选定受害者,那就很麻烦。 没有人知道凶手的目的,也没有人知道,下一个受害者是谁。 夏樾道:“那他们的家庭关系呢?” “家庭关系?”全老爷子重复了一遍,有点茫然。 夏樾点头。 “天水山下的三个村子,嫁娶都在村内。那么这几个村子,是如何来的?” 这一句可问住了众人。 “如何来的,什么是如何来的。” 夏樾道:“一般来说,山中很难有那么大规模的村庄,多是三三两两的人家,有十几户,几十户都已经算是多了。为何长水山下,能有三个村庄,百户人家?” 这个问题可就久远了。 全老爷子和林淀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啊这,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啊。 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林淀摇头。 “不知道,也没人问过这个问题,我从生下来就在长水山下,长水山下,就是这么多人。” 全老爷子也点头。 是,是这么回事。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在干什么?一般人不会想那么多。 夏樾道:“那么,你们知道第一个被诅咒死亡的人,是谁么?” 这个问题依然无人可以回答。 虽然全老爷子在村子里的年纪已经够大了,但还无法追述过往。 此时,叶彩唐一直在边上捣鼓她的火柴人画像。 突然,她将纸给裁开了。 本来五个火柴人是画在一张纸上的,这样方便查看,现在叶彩唐将他们都给裁开,裁的方方正正的,一块一块,而且五个火柴人,分别在每一张纸同样的地方。 这是玩什么?大家都看她。 然后叶彩唐将五张纸叠在一起,哗啦啦的翻了一遍。 五个火柴人的动作幅度本来就不大,这么一番,就好像是一个人动起来了一样。 动画片就是这么来的呀,夏樾他们没看过,但是叶彩唐看了再多没有。 她又翻了一下,看了一遍,突然道:“我知道了。” 夏樾忙道:“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这些动作是什么意思了。”叶彩唐将火柴人翻给大家看。 这一下就很明白了,五个受害者,五个不同但是又连续的动作,正在做一种类似朝拜的动作。 司呼一点都没有包袱,立刻就学着做了一遍。 这绝对不是日常生活中会做的动作,像是在跳舞,但是又不像是单纯的在跳舞 第635章 瘟疫 最终,叶彩唐指着这几个火柴人,断言道:“跳大神!” 不用说了,这就是跳大神,你看这怪异的姿势,你看这夸张的动作,只有跳大神,而且,还不是京城里的那种一般的跳大神。 她好歹也跟着谢止见过一些世面,知道京城里的大师们一般是怎么干活儿的。 驱魔降妖也好,祈福问天也好,那都比这含蓄多了。 根据叶彩唐的经验。 “在装神弄鬼这件事情上,越是偏远的地方,越是花样百出,夸张的令人咂舌。越是繁华昌盛的地方,总要含蓄一点,斯文一点。” 就像是皇宫里的祭祀活动,少有群魔乱舞的。 “将死人摆成……跳大神的动作?”全老爷子也接受了跳大神的这个解释,但是还不太明白:“这是何意?” 管他这是何意呢,问题是,村子里有这样的人吗? 但是全老爷子和林淀都摇头。 没有啊。 长水山下的三个村子,从来都不拜什么神,如果非要说的话,也只有山神。也不是这样拜的。 夏樾道:“那以前呢,有没有什么曾经拜过的神,如今却没有拜了的。或者,三个村子里,有没有什么个人喜好拜个什么神的?” 叶彩唐加了一句:“或者是村子里有什么传说,和妖魔鬼怪有关的?或者有什么大事,生死存亡那种?” 今天这半个时辰,老爷子觉得自己把一年的脑子都用完了。 但别说,还真想出来一个。 全老爷子说:“听老一辈说,咱们村子曾经有过一次大事,差一点整个村子都死绝了。” 众人一起看着他。 老爷子回忆道:“我也是听我爷爷说的,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长水山下的村子,早些年是与外界通婚的,嫁娶都有,不但嫁去外面的姑娘多,娶了外面姑娘做媳妇的也多,别看山里穷,外面穷的人也多。多了是不嫌弃的。 有一次,山中闹疫病,村里人陆陆续续都病了。官府派了大夫来,但是说也无能为力,因为害怕将疫病传出去,过给更多的人,便想将山封了,将村民都困在其中自生自灭。 这个也是没有办法。 这个年代的瘟疫大多是这样解决的,之所以不会大面积流传来,是因为交通不发达,一个村子得了疫病,村子一封,这个村子死光了,自然就不会往别处传染了。 就在村民以为这次必死无疑的时候,有一户人家外来的媳妇,配出了解药。 救了大家的命。 听说他家那媳妇不是大梁人,是从外邦异域来的,虽然长得和大梁人无异,说话也听的懂,但是多少有些不同。 大家都非常的感激。 全老先生表示,这是一个,老一辈说是真实发生的,但是我没见过,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故事。 夏樾道:“那可知这户人家是哪家?姓甚名谁?他们可是村民的救星,该要供起来的吧。” 全老先生摇摇头。 “可是别说我,就算是我爷爷,也不知村中有这样一户人家。所以才说这事情,真假也不可考究。” 也许只是一个传说。 每一个地方都有传说,无论是山里,河里,还是城里。有些传说崇拜的是神仙,有些传说歌颂的是凡人,还有宣传精怪妖魔的,这都很正常。 故事听完,众人都陷入沉思。 夏樾道:“也不是不能办,去衙门查一下就知道了。” 山中的传言可以假,随着一代老人过世,真真假假就开始掺杂。没有了目击者和参与者,就不能验证真相。 但是衙门里,是有历史记录的。 这个记录一定是真的,就像是皇宫里,有专门记录皇帝言行的官员,各地方若有大事发生,也都会记录在案,修成地方志之类。 这是完全可信的。 当下司呼便道:“少爷,我去一趟,我脚程快,现在就走,今夜就能回来。” 夏樾点头,司呼便出发了。 如果这是个传说,长水山根本就没有过瘟疫横行差点灭村,那没什么好说的。 但如果不是呢,这样一户简直是全村救命恩人的人家,现在为何不见了踪影。 难道不应该被供奉起来,家家户户路过,都要给恩人磕个头才对吗? 半夜的时候,司呼回来了,去查几个大夫的王统也回来了。 屋子里亮堂堂的,一点都不像是谁要睡觉的样子。 只有叶彩唐,是睡了上半夜的,她始终告诫自己,我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我要多休息,细水才能长流,一下子累死是不划算的。 当然全老先生也睡了一会儿,但是就睡了一会儿就起来了。人年纪大了,心里有事,更睡不着。 司呼一口气没喘,便道:“长水山瘟疫几乎灭村一事,果然是真事,并非谣传。地方志上对此事有详尽记载。” 司呼甚至拿回了那本地方志。 夏樾接过来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心情有些复杂。 他们来的时候就商议,暂时不要暴露身份。司呼走的时候,也忘了吩咐他给他令牌,那么他去县衙拿地方志,人家会给吗?他说自己的身份,人家会相信吗? 还是说,司呼什么也没说,就这么把县衙里的资料给拿了出来。 这真是……很难评。 “少爷你看。”司呼翻到了其中一页:“这说的就是长水山瘟疫一事。” 瘟疫是大事,因此记载的十分详尽,说了有多么多么的惨。也提到了,配出汤药给大家解除瘟疫的,是一个姓金的女子。地方志上的记录是金氏,具体名字不知。 夏樾道:“村子里,有姓金的人家吗?” 本地人都摇摇头。 “没有啊,从未听说过有哪一户人家姓金。”林淀说:“老爷子,你听过吗?” 老爷子也没有听过,但是老爷子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奇怪的表情。 众人都带着希望看他,你想起来什么了,你慢慢想。 全老爷子道:“虽然村子里没有人家姓金,但是,我见过一个姓金的坟。” 村里的坟都在一起,全部埋在向阳的山坡上,一个一个,整整齐齐,密密麻麻。 第636章 奇怪的坟 全老爷子虽然看起来年纪大了,但是山里的人确实身体好,身手灵活,老当益壮。他带着一群人在山上爬上爬下,跨沟过河,最终累趴下了叶彩唐。叶彩唐发誓她这辈子,非必要不进山。 最终还是心地善良的夏大人帮了她一把。 终于他们找到了全老爷子说的地方。 看到这个地方,叶彩唐觉得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害怕晚上吓着人,因为正常人都不会过来。虽然是顺着长水山大家习惯安葬故人的地方走过来的,可是这里和村子里的墓地是完全不一样的。 全老爷子道:“就是这里了。” 他指的地方是在山崖边的一个浅浅的山洞,说是山洞可能不太准确,他就是一处石缝的凹陷,大约也就是一人深。 一个坟堆就卡在凹陷里。 这坟堆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拜祭了,所以只有一个光秃秃孤零零的土堆。要不是上面插着一块儿石碑上面写了字,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个小土包呢。 全老爷子道:“就是这里,还是我小时候有一次,山中起雾,我走错了地方,越走越远,迷了路才来到了这里。当时下着雨,我想找个地方避避。看见这个小洞就想钻进来。” 众人看着那石缝,心道老爷子年轻时候,也是个闹腾的啊。 全老爷子道:“结果走近了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个坟,怪吓人的。” 王统的想法与众不同:“老爷子你识字吗?” 山里的人没有那么多文化。为了生存下去,有一口吃,有一件衣服就已经很辛苦,占用了大部分的时间。识文断字的人极少极少。女娃就不说了,即便是男丁也没有几个识字的。 不过也有一些人家,孩子小的时候会让他们跟着村里识字的长辈多少学一些,不用太多,会写自己的名字,日常能认识几个也就可以了。 就这样的在长水山下,已经是众人眼里的有学问的人。 全老爷子得意又自豪的点了点头:“那当然,我可是跟着先生学过一年的。” “难怪难怪。”众人佩服。 要是换一个别人,就算是知道这个地方有坟,上面有字。也不知道这字写的是什么。 众人围了过去,那坟实在矮小,只能蹲在那儿看,虽然这是经历了很长时间,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可是依稀还能看见上面的字。 上面只有一个金字。 “奇怪了。”司呼不由的道:“谁家的坟上也不能只写一个字吧,只写一个字算怎么回事儿呢?” 是的,坟上面的字是有讲究的。 姓甚名谁,是什么人立的碑,都要清清楚楚的写明白。 有些人家家里人多的。会把死者的夫妻,子女,甚至孙子孙媳妇,孙女孙女婿都写得一清二楚。 但是这个墓碑上只有一个金字。 鉴于墓碑里埋的是人,所以全老先生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金字就是坟墓主人的姓。 这么想也没什么毛病,众人都同意。 叶彩唐看了看这墓碑,又回头看了一下。 夏樾道:“你看什么呢?” 这里好几个人都是会武功的,还有一个武功不错的,是的就是他自己。 如果有什么东西,比如说有人跟了过来,或者有大型的野兽在一旁伺机而动,他们是一定可以发现的。不可能让叶彩唐先发现。 叶彩唐说:“我觉得这个墓碑怪怪的。” 这还用她说,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这个墓碑当然很奇怪,正经的墓碑哪有在山崖石缝里填一堆土,石碑上只写一个字的。 牛志义说:“有没有可能这个墓碑不是死者的亲戚朋友立的,而是一个和他不熟悉的人。” “比如说呢?” “比如说有人上山,然后看见另一个人遇到了危险,就救了他。救了他以后自己反而死了。那被救的人心怀感激,可是又不知道恩人家住哪里,也不知道恩人到底是谁,或许他们只来得及说了两句话,他就知道这个人姓金。” “然后呢?” “他自己有急事在身,也许也受了伤,不能将恩人运下山,所以就地挖了一个坑,将恩人埋了,立了一个碑,他只知道恩人姓金,于是就只写了一个金字。” 牛志义年纪轻轻,脑子转的还挺快的。众人都赞许,看他看着他还挺不好意思的。 但是这是什么倒霉的恩人啊。 叶彩唐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奇怪。” 王统道:“那小叶你觉得哪里奇怪?” 叶彩唐说:“这个坟的方位和长水村别的坟是不一样的,风水不对啊。” 这么一说,全老爷子倒是点头同意:“这一点确实很奇怪。这位姑娘说的风水不风水,我不懂,但是我们村子如果有人下葬,是绝对不会选这样一个地方的。与是不是在石头缝里倒是没有关系。” 长水山下所有的人,都会把坟选在向阳温暖干燥的地方。 可这个坟恰恰相反,它藏在石缝里,不管春夏秋冬,不管早上中午,一年四季,永远都晒不到太阳,阴气极重。 山中多雨,湿气也重。 山崖石壁经常会往下滴水,这个坟的位置虽然不会被山石滴落的水滴冲散,但是周围的土壤常年也是湿润的。 叶彩唐道:“以前我对这些也不太懂,但是你们可别忘了,我现在跟着谢哥学了不少,这种墓地选址是犯大忌讳的。别说是恩人。就算是对仇人,他也不能这么埋。” 王统道:“如果这么埋了会怎么样?” 叶彩唐用阴森森的声音道:“会诈尸,成厉鬼,蹦出来,要人命。” 虽然已经是中午,但是山中树多,树荫遮天蔽日,这里晒不到什么太阳。 又是深秋入冬,风吹过嗖嗖的凉,王统不由的抖了一下,摸了摸胳膊:“小叶你好好说话,别吓唬人,我这老胳膊老腿可经不起你吓唬。” 叶彩唐奇怪的拍了拍王统的老胳膊老腿。 然后她认真的说:“如果一个人被吓死,那么他是因为心脏受损,而绝对不是因为老胳膊老腿受损。” 王统无话可说。 关于怎么死,当然是叶彩唐这个仵作说话更有权威。 叶彩唐 第637章 一行有一行的门道 不管怎么说,叶彩唐提出来的这一点是对的,这个姓金的坟和村子里正常下葬的坟是完全不一样的,不但完全不一样而且是相对立的。 全老爷子突然道:“该不会有人真的想要制造一个厉鬼,来伤害村子里的人吧?” 全老爷子接着道:“该不会村子里死的那些人就是这个坟里的厉鬼爬出来的吧?” 夏樾决定不能让他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就不是查案的问题了。 虽然他也自称是有过大师点拨的,但确实并不想在村子里开坛做法,学谢止那样手舞足蹈,到处撒黄符。 众人仔细检查了这个坟。 司呼肯定的说:“这座坟不是被遗弃的。” 王统道:“怎么说?” 司呼说:“嗯,跟你们说不清楚,但是我有这方面的经验。” 众人都鄙视的看着他,虽然是独家经验,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司呼说:“怎么说呢,这个坟如果真的没有人祭拜维护,它早就已经没了。” 从石碑上来看,这个坟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只是堆起了土,没有其他的措施,经过一些年自然就会风吹云散。可这个坟至今还好好的在这里,有高手用特殊的手法进行了修葺,修葺之后,不会让它显得更新,但是能让它稳固。 司呼这话一说出来就是老手了,他以前干的行当和普通人不一样,虽然没有偷过坟里的东西,但有些东西一通百通。 司呼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以前也干过类似这事儿。一个地方拿走一样东西,然后你再给他还原回去,要还原的天衣无缝,让别人一眼看不出来。要不然主人家发现东西被偷了,立刻喊了出来,就难脱身了。” 众人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 司呼挠了挠头,然后重重点头。 “对,就是这样。” 虽然我以前是干过一些不光彩的事情,但是我已经金盆洗手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所以这个坟的情况更奇怪了。 这里埋的到底是谁? 这个人,到底是谁在祭拜? 将坟埋在这样一个阴森不吉利的地方,他又想做什么呢? 是对这个坟的主人充满恶意?还是希望这个坟的主人对村子里的人下手? 叶彩唐是最实在的,因为她仵作的身份,所以很多想法都比较直接一点。 “你们说。”叶彩唐道:“我们可以把坟挖开看看嘛?” 六扇门的人还好,习惯了。全老爷子和牛志义一起惊恐的回头望她。 叶彩唐解释说:“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觉得这样啊,因为我们现在完全不知道坟里到底是什么人,如果我们把坟挖开看看,至少我们知道他是男是女,也算有个方向不是。” 全老爷子颤抖的:“是男是女又怎么样呢?有什么区别吗?” “那当然不一样。”叶彩唐道:“如果是女的,那么她非常有可能验证了之前的那个有人在瘟疫里救了全村的故事。” 行,如果是男的呢? “如果是男的,我暂时没有什么想法。但是,如果是空的呢。”叶彩唐又提出了新的意见:“如果埋的不是人,是奇奇怪怪的东西呢?” 众人觉得自己都要绕糊涂了。 可惜谁也没有通天眼,隔着土堆,没有办法辨认到底这个坟墓里是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大家对动不动挖坟这件事情也不太赞同。这种事情毕竟太违背人的认知了,而且远世无冤,近世无仇,若这坟里真的只是一个和案件没有关系的人,那岂不是冤枉大了。 叶彩唐也不勉强:“既然你们都不愿意,那就想别的办法吧。” 夏樾道:“全老先生,长水山里的习俗,一般在什么时候祭拜祖先?比如说初一十五,比如说中元节,比如说祖先的生辰,或者是家里发生了重大事情的时候?” “对。”全老先生说:“这些情况都有,我们都是大梁人,大梁的风俗,就是我们的风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是个什么日子也碰不上的日子,也就是说一时之间都不会有人来祭拜,而且这个坟与众不同,谁知道葬了这个坟的人,他会不会按照大梁的风俗来祭拜呢? 万一他有其他地方的风俗要遵循,谁也说不定。 夏樾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们来一个引蛇出洞。” 全老爷子和牛志义都不知道什么是引蛇出洞,王统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他们六扇门常干的事。 说的好听一点,用有文化的方法来说叫做引蛇出洞,请君入瓮,借力打力。 用通俗一点的说法来说,就是坑蒙拐骗。 夏樾道:“在这山里来往的基本上都是长水山下,三个村庄的村民。外人没有必要跑到这里来,我们假设这个坟是村里某人搭的。但是他将坟放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又偷偷的修葺祭拜,肯定是不想别人知道。” 众人一起点头。 牛志义道:“那我们要怎么把他引出来呢?不管你坑蒙拐骗也好。引蛇出洞也好,都得有饵吧。” 夏樾道:“很简单,你们看天气,今天晚上怕是有一场大雨。” 牛志毅的脸色微变,今天晚上是有大事要做的。 别的事情都可以忘,这件事情他可忘不了,他的心上人是这次的活祭,今天晚上就要被下葬,给死人做鬼新娘了。 “放心。”夏樾看牛志义的脸色,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凶手杀人,我们事先不知,无法阻止。现在既然知道了,怎么可能还让无辜的人牺牲。你的心上人,不论用任何一种方法,我也会把她救出来的。” 这就不是帮不帮牛志义的事情。 哪怕黄莹莹跟牛志义没有关系,或者她不是长水山的人,只要她是大梁的人,夏樾都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绝对不能让他这样不明不白的枉死。虽然一年只有几百两俸禄,但是夏樾还是对得起自己的这一顶官帽的。 牛志义松了一口气,非常感激的看着夏樾。 虽然夏樾没有对他们说出真实身份,他们也不能 第638章 送坟场 王统带着张如山就守在这里,只要雨一下,他们就挖一些土出来,然后让牛志义回村宣传,说是什么地方发现山边塌陷了一些,冲出一个土堆来,有点像是坟。 这样的话,只要这个人在村子里,他就一定坐不住了,肯定会上来看看。 王统守在这里,但凡看见有人上山找过来,十有八九就是和这具尸体有关的人,因为牛志毅说的地址很含糊,如果无关的人,他根本找不到这个地方。 当下大家商量了一下,各自安排好, 万事俱备,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牛志义回村之后就去找了黄莹莹,黄家一片哀嚎之声。 黄莹莹的母亲抱着女儿,哭的肝肠寸断。 年幼的弟弟也抱着姐姐的腿不放。 黄莹莹已经换上了一身红色的衣服,盖上了红头巾。黄家的大门口也贴上了喜字,扎上了红绸。 牛志义看着一切只觉得分外的碍眼,想冲上去把那个喜字撕碎,把红绸剪断。 可是他咬咬牙,忍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生事,免得耽误了晚上的救援计划。 这世上每天都有无数的婚礼,男方大多是笑的,女方也是笑的。 当然也有巧取豪夺,可是像这样女方哭的像是断了气,男方也好不到哪里去实在不多。 所以黄家人也没有给男方家什么脸色,大家都是山神选中的祭品,只不过死的方式不一样罢了,怪也好恨也好,都怪不上彼此。 黄莹莹和死者的婚礼是由村里负责的,三个村子一起出了钱出了人手。 没有八抬大轿,但是有一个四人小轿,吹吹打打七八个鼓乐班子,两个喜婆。 哭声中喜婆喊了一句:“及时到,新娘启程。” 黄莹莹不得不走进了轿子之中。 他家人也被其他的村民拽住了,这种事情除非特别年轻的,要不然人人都见过那么一两回,虽然心酸但也难免庆幸,幸亏不是我们家。 黄莹莹在钻进轿子之前看见了站在人群后的牛志义,牛志义冲她点了点头。 黄莹莹慌乱的心顿时安稳了一些,她虽然化了挺浓的妆,但是昨天一夜未睡,再浓的妆也挡不住脸上的憔悴。 如今看见心上人,黄莹莹的心里终于轻松了一点,她相信牛志义一定不会骗自己,他们一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把自己救出去。 吹吹打打队伍很快启程,这支队伍要先到男方家和男方的灵位拜堂,然后再带着男方的尸体,新娘上轿子一路走向坟墓。 办喜事的时候是有很多人跟着的,虽然没有人是真的开心,也没有人是真的恭喜,可是仪式还是要有的。 等到从男方家出来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多人了。 只剩下四个轿夫,两个引路的,还有吹拉弹唱的班子。 在这七日,男方的尸体也一直停在家中,幸亏天气寒冷,尸体也没有多少腐烂。如果是夏天的话,就算是再亲近的家人也受不了那个味儿。 媒婆又喊一声:“起。” 轿子起来,吱呀吱呀往前走去,后面又是四个人抬着棺材。 这夫妻俩就这样离开了家,离开了村子,他们会被一起埋进黑暗中,然后填土。 区别是男人已经死了,他不声不响,可黄莹莹还没有,死不瞑目。 已经到了半下午,天也昏昏沉沉的,像是要下大雨的样子。 轿夫的脚步有一些急,可是再急山路难走,坟场也遥远。 又走了一阵子,雨点下来了。 看了看天色,众人商议,不要躲雨了,就这样往前走吧,早一点到地方早一点下葬,然后赶紧回家。 山里人对天气是有经验的,什么样的云,什么样的月,都能判断出明天是什么样的天气,这场雨天上黑压压的,看着就不像是一时半会儿会结束的,如果等雨停说不定要到半夜。 众人都同意继续往前走。 此时夏樾他们也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他们还要给送葬的队伍制造一些小小的困难,让他们耽误一点时间,好确保到了坟地的时候,天已经是黑透的状态。 因为他们要做的事情,虽然是好事,但不适合光明正大,越黑越好。 果然走着走着,一个抬棺材的不小心踩着了一块石子,身子一歪,咣当一声棺材被砸到了地上。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大家都吓了一跳,连忙将那个抬棺材的人扶起来,好在他没什么事儿,只是稍微崴了一下,众人又将棺材整理好,重新上路。 这路是越来越难走了,大雨的山中泥泞湿滑,还抬着一个人,抬着一口棺材,不时的前面有一棵倒下拦路,又有几块挡路的石头,又是好一阵清理。 就这样到了坟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大雨中不说伸手不见五指,也只有隐隐约约能看见一点点。 司呼躲在一边,看了看这种情况,他觉得事情比想象的要好办。 之前大家做了计划,做了两手准备。 第一种情况,司呼在黄莹莹还没有被埋进棺材的之前,就将它替换下来,因为害怕女孩子胆子小,被埋进棺材,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会吓坏。最好在被埋之前换人。 但这只是最理想的状态,如果说送亲的人看得紧,在路上没有机会调换的话,他们也跟黄莹说了,不要怕,棺材里面是空的,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要送亲的人一走,他们就会立刻把坟挖开,把她救出来,只是要她忍着,千万不要大喊大叫,忍一小会儿就行。 黄莹莹觉得自己不一定能和一具尸体,而且是死了七天的尸体,在棺材里待上一阵子不疯,但是她也明白这事情的为难程度。于是勇敢的点了头,表示你们放心我一定行。 众人非常非常的欣慰,所谓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他们可以出手相助,就怕黄莹莹拽都拽不动。 牛志义早早的就混进了吹拉弹唱的队伍,跟着走了一路,到了地方的时候,他看见前面的灌木丛晃了晃,发出沙沙的声音来,知道这是司呼他们给的暗号,表示大家都已经就位。 牛志 第639章 真假新娘 夜色漆黑,又下着雨,连火把也燃不起来。 黄莹莹是新娘子,自然在棺材里待着,谁也不能让她下来挖土,其他几人只好自认倒霉,顶着瓢泼大雨,眯着眼睛勉强去看前面的地方,开始挖坑。 他们挖的很着急,挖的也很小心,生怕在这种视线太差的地方,一不留神就出什么事儿。 司呼的本事异于常人,在黑暗中,他的视力比普通人要好很多,其他几个会武功的视力也还可以,只有叶彩唐像个睁眼瞎。 至于全老爷子,这种天气就没让他出门了,老人家虽然身体看着还行,可反应能力毕竟要差一些,万一摔了一跤,折了胳膊折了腿,恢复起来很困难的。 众人开始挖坑,司呼悄悄的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他穿着两件衣服,外面的是常规的衣服,里面是一身嫁衣。 这一件嫁衣是参考黄莹莹现在穿的这一身,好容易偷来的,不不不,好容易借来的。 没想到天气如此给力。 司呼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靠近轿子,然后拉开门走了进去。 黄莹莹在里面左顾右盼,突然看见一个人闯了进来,吓了一跳,但是随后那个人就说话了:“别怕,我是来换你的。” 黄莹莹顿时就轻松下来。 黄莹莹也低声问道:“我出去以后往哪儿走啊?” 但是司呼说:“你不要动,就在这里坐着。” 黄莹莹很奇怪,她以为她是逃婚的,应该下了轿子就夺命狂奔,一直跑出大家的视线呢。 司呼解释说:“现在外面黑你不好走,等他们来牵你我下去,不会有人想到轿子里还有一个人的。” “等到下葬的时候,你再下轿。一直往左手边走走,到林子前面,找个地方躲起来,现在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见你” 黄莹莹今天真的是捡回了一条命,司呼说什么她就应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足以容纳一具棺木的坑,终于挖出来了。 众人松了口气,先是将棺材放了进去,然后叹了口气,有人喊道:“新娘下轿吧。“” 长水山下的习惯,这种喜事,是不由本村人来办的,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忍心。 当然外村人,只要有点人性的也不忍心,但是没有办法,总要比邻居好一点。 黄莹莹将红盖头给了司呼,司呼盖上。 他的个子也是小巧型的,乍一看跟黄莹莹差别也不是很大。 而且雨大的眼睛都睁不开,谁能想到新娘被调包了。 外面暴雨倾盆,一点光线都没有,就连乍一看的机会也没给他们。 牛志义非常自觉主动的过来了,他伸手掀开轿子的门,低声道:“新娘子下来吧。” 然后司呼将自己的手交给了牛志义,牛志义一握住新娘子的手,他就放心了,果然不是黄莹莹,黄莹莹的手可比这嫩多了。 他忍住自己的激动,将司呼扶下了轿子,一步一步的走向坟墓。 众人心里都是很不忍,但是这事情谁也没有办法,大家看着新娘子慢慢的走进棺材,躺了下来。 新娘子头上盖着红盖头,看不见脸,现在又黑的,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点点周围的景象,就更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 众人都被淋的受不了了,有人喊了一声,不要误了吉时赶紧封棺吧。 其他人纷纷应着,很快棺材盖就被盖上了,上面开始填土。 来的这些人都是熟手,做惯了这事情的。不多时,一座新坟就出现在了山坡上,早已经准备好的墓碑,被插在了坟墓上。 山里人没有那么多讲究。只要选中一个没人占的地方,向阳平坦,然后做一口棺材,再找一块墓碑。有钱的用石板,,没钱的人家木板也可以,写上死者的姓名等等,丧事就算是结束。 当然木板是不长久的,经过一段时间的风吹日晒雨淋就会腐烂,上面的字也会褪色。 但这都无所谓了,如果后代有能力,自然会每年修葺祖先坟茔,如果后代没有能力,活着的都自顾不暇,也没有心思去管死去的人了。 随着墓碑立好,众人都松了口气,赶紧回家。 这么大的雨,回去的路还有的走呢。 于是大家抬着轿子,拎着工具,急匆匆的走了,他们也没有注意到,回去的人比来的人要少了一个。 牛志义没有走,他悄悄的躲进了林子里,一直到众人都走完了,才赶紧走了出来。 雨还在下,雨水模糊了视线,牛志义在脸上抹了抹,低声喊道:“莹莹你躲在哪儿,出来吧,他们都走了。” 黄莹莹一直捏着鼻子,捂着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的,躲在一个小树丛后面,直到此时才站了起来,跺了跺已经麻了的腿。 其实她太谨慎了,在这么大的雨中,一点小小的声音根本就听不见。 夏樾众人也走了出来,赶紧开始挖土,可别把司呼真的闷死在里面了。 好在这土是刚盖上的,还是很蓬松,很快就挖出了棺材。 司呼从里面钻了出来,他倒是没事,看来这种事情就算没干过,对他也是寻常。 经历了生死大劫的小情侣顾不上人旁人的眼光,紧紧的抱在一起,黄莹莹泣不成声。 牛志义好好的安慰了她几句。 在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之前,黄莹莹也不能回家。 甚至他们之前就说过最坏的情况,这件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之后,黄莹莹也不能回家,最多只能悄悄的告诉家里人,还必须让家里人保持这秘密。 她可是从祭祀的现场偷跑的。一旦被别人知道了,如果村里以后有什么不顺心的事,难免就会有人将责任推在她身上。 虽然她确实很无辜,但是现实就是这样,就算是夏樾也无能为力。 棺材打开,雨水便噼里啪啦地落了进去,叶彩唐凑在棺材边。 然后郁闷了,法医验尸,最基本的要能看得见,可是现在这种天气,根本看不见。她的视力,只能模模糊糊看见棺材里有一个人形躺着。 “唉。”叶彩唐叹了一口气。 科学不发达呀,不发达,要是在她的年代,好歹还能用手电 第640章 凶手身份推测 司呼拿出了之前就埋在这里的,用油纸包包起来的,做好的火把。 这一点他是真的有先见之明,要不然的话,即便是雨停了,周边所有能着火的东西都是湿的,也派不上用场还是抓瞎。 火把点亮了,叶彩唐觉得自己的眼睛终于好使了,她使劲眨了眨眼,又恢复了光明。 司呼和牛志义一人拿了一只火把走到了棺材边,黄莹莹胆子小不敢看,站的有些远。 叶彩唐也走了过去,这是她第一次在一个案件里这么晚才看见受害者的尸体。 受害者的脸上果然有一抹诡异的微笑,似笑非笑,好像很安详,像是想到了什么幸福美好的事情,然后表情就定格在那一瞬间。 死者已经被家人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穿的不是受害时割的破破烂烂的那一件,叶彩唐和夏樾一起动手直接给扒了。 伤口露了出来。 果然和见过案发现场的人描述的差不多,死者的脖子上一刀割喉。然后两边的胳膊,胸腹大腿一共被割了十三刀,每一刀都深可见骨。 这是多大的仇恨呢? 叶彩唐道:“之前我们觉得凶手每一次作案的时候将受害者的血放干,可能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一些仪式或者是祭祀,但是从这具尸体上来看,我觉得不是。” 夏樾忙道:“怎么说?” 牛志义也很奇怪,他有些不能理解:“这尸体上的血都放成这样了,都快成干尸了。难道不是凶手故意的吗?” “嗯,不太像。”叶彩唐说:“血确实流了很多,但这是因为伤口深的原因。伤口太深太多,导致了大量的出血。还有就是我怀疑凶手给死者下的药,是有一些……” 叶彩唐想了半天该怎么形容,最后决定:“简单的说,这种药可以让死者的精神放松产生幻觉,也可以让死者的身体放松,就是说它可以影响血液的凝固。” 众人似懂非懂,觉得就这样吧,你说了算,你是仵作你是专业的。 “啊。”叶彩唐说:“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有原因的,你们看凶手的这十三刀很深很长,但是他们没有一刀是划在血管上的。” 叶彩唐临时又给解释了一下。 “我们身体里存储血液,把血液带着到处跑的那个就叫血管。如果你想给一个人放血,你不要在他的肉上划,那样血很快就会凝固,你划开他的血管,血就会喷出来。” 在黑漆漆的,有无数尸体的坟地说这种话,真是太可怕了。 幸亏黄莹莹已经一早捂住了耳朵,要不然的话她觉得自己可能会直接吓死。 “嗯。”叶彩唐说,凶手对药物是有了解的,我看他下刀的手法十分娴熟,如果他只是想要更快的放血,那么这些下刀的位置就应该是在血管上,而不是这样很随意。” 这十三刀给叶彩唐的感觉只有一个,就是泄愤。 是无穷无尽的仇恨,所以我不让你死的那么舒服,我要让你死无全尸。 可是凶手又不能真的把死者关起来折磨。 村子里那么多人,他必须速战速决。 而且他也不能让死者发出太大的声音,因为大家住的都不太远,就算是最远的。牛志毅之前看见的凶案现场的叔叔,也只是相对的远,如果他在他的房间里面发出凄惨的叫声,周边的人一定能听见。 那凶手就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所以他要给死者下药,让死者悄无声息的死去,等到被别人发现的时候,他早已经逃之夭夭,离开十万八千里。 夏樾道:“这个人的力气是不是不大?这十三刀砍得如此心狠手辣,可是死者并没有缺胳膊断腿,没有一刀直接将死者的骨头砍断,都只是深可见骨而已。” “对,没错,是这样的。”叶彩唐说:“凶手力气不大。所以即使在如此仇恨的情况下,他这一刀也没能把死者的胳膊砍断,人的骨头是很硬的,但是这么轻易划开血肉的刀,是很锋利的,只要力有气足够,一定能将胳膊直接砍下来。” 之前大家理所应当的认为做出这种凶残事情的,一定是一个身强力壮凶残成性的人,十有八九是一个男人。 但如今叶彩唐看了尸体之后得出的结论。 之前的人不确定,但是这一具尸体的凶手,十有八九是个女人,或者是一个身体不好,力气不大的男人,这才符合伤口的特征。 司呼佩服道:“仵作的判断,和我们普通人,果然不一样。” 叶彩唐看他一眼,过奖,司大哥,你太谦虚了,你也不是普通人啊。 验尸之后,众人又将棺木盖上,将尸体埋了回去,将墓碑重新插上。牛志义想要将墓碑上黄莹的名字磨掉,但是被拉住了。 以后可以,现在不行,还要忍一忍。 旁人是不会对一个坟墓有兴趣的,可是死者家属呢,万一明天他们想儿子了过来看看,看见墓碑上女方的名字没了,一定会起疑心的,在此关键时候不要多生事端。 牛志义叹了口气,忍了,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也是看过一些书,懂道理的。 众人趁着天黑,悄悄的回到了村里。黄莹莹就藏在全老爷子家?这几天她哪里也不能去,就在房间里躲好了,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第一个计划顺利完成。换衣服休息,第二天好戏继续开演。 全村的人都知道,黄莹莹被山神选中,被活埋了。 而牛志义和她,早有婚约,感情深厚。 昨天,黄莹莹被一顶轿子抬走,开始众人还看见了人群中默不作声的牛志义,后来,他就消失了。 大雨滂沱,他失踪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才回到了村子里。 牛志义一身狼狈,眼睛红肿,身上还有细碎的伤痕。 众人都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可怜的小伙子。 牛志义疲惫之际,众人安慰起来时,他又不经意的说起了昨晚上在山里乱走,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牛志义说:“我昨晚在山里乱走一气,也不知到了哪里。摔了一跤趴在地上,然后看见一个山崖石缝里,好像有个坟堆。” 第641章 抓住两个 牛志义为了救心上人,也是豁出去了,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什么样子都做的出来。 在他一番声情并茂的讲述中,很快,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山里有一个像是坟的土堆,被水冲垮了。 也不知道坟堆里是什么,牛志义没有细看就跑了。 雨太大,他又是乱跑一气的,因此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那地方到底在哪里,反正不是长水山的集体墓地。 他被吓着了,胡乱的就跑了,就算现在让他回去再找,估计也找不到了,山里的路都差不多,年纪大的还有一些去深山里的经验,像牛志义这样的少年人,确实是不行。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 山里的新鲜事少,可大家喜欢八卦的心一点儿都不少,于是但凡有一点新鲜奇怪事情,那就少不了要议论一阵子,而且是全民议论的。 甚至有好事的村民,打算等雨停了路干了,进山去找一找。 找不到也无所谓,也没有什么损失,万一找到了呢,万一有什么宝贝呢? 而且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再牛志义不遗余力的宣传下,很快三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 而且,三个村子都有好事的,摩拳擦掌,打算等天晴了就去找。 众人觉得这挺好的。 村民越热情,那个人就越着急,他或者她,必须赶在村民去寻宝之前,把坟给还原了,而且还不仅仅是还原了,现在可能要迁坟,迁去一个更隐蔽的地方。 王统带着张如山,在坟前死守。 当天晚上,果然抓住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 王统和张如山毫不犹豫的将人打晕,扛了回来。 黑灯瞎火的,竟然没人注意到他们。 两人被扛到了林淀家里,这才从麻袋里倒了出来。 两个人的年纪都不大,全老爷子和林淀看了看,林淀不认识,全老爷子说:“我认识,这两个人,是隔壁村的,这个男的叫陆忻,这个女的叫松凌翠。之前有一次,有人被山神带走的时候,我见过他们来帮忙。” 老爷子果然见多识广,吃过的盐比林淀吃过的饭还多。 王统说:“这两人是结伴来的,来了之后直奔这个土堆,绝对不是无意中撞上来,他们就是奔这个土堆来的。” 竟然还是两个。 老爷子虽然知道这两人名字,也就仅限于知道名字了,对他们的来历并不了解。 人都在这里了,没有一味的瞎猜的道理。 司呼毫不客气的将两个人给弄醒了。 两人悠悠醒来,二脸茫然。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昏过去,自然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睁开眼一看,一个陌生的房间,一群陌生的人。 两人顿时慌了起来,刚要喊,发现自己的嘴被堵上了,手也被绑在身后。 这下可就更慌了。 长水山下总共就三个村子几百人,虽然吵架打架的不是没有,可从没听过有打劫绑架的,也没听说有外面流窜的山匪进山绑票。 众所周知,山里穷,大家的日子过的都拮据,山匪的意思是山里的土匪,不是打劫山里人的匪徒。他们打劫的,是外地过往的行人。 两人再仔细一看,陌生人边上,还站了个熟悉的。 林淀他们不认识,但是全老爷子他们认识。 两人眨了眨眼,显然有话要说。 刘沙道:“给你们拿掉嘴里的布可以,但是不要喊,好好说话。要是喊的话,立刻敲昏。” 两人连连点头。 但是刘沙只给松凌翠拿掉了嘴里的布。 夏樾道:“王统,你出去打听一下这两个人的情况。” 既然全老爷子知道这两个人是哪个村子的,那么查起来就容易累,王统应一声就去了。 就算是王统什么也查不到,也不要紧,只要夏樾让他出去查,那么现在这两个人,说话就要注意了,不是张口可以随便瞎说的。 果然,一听夏樾这么说,两人的目光便一直盯着他离开。 全老爷子又说了一句:“我要是没记错,你们俩,不是一家的吧。” 不是一家的,也不是一个姓,不是兄妹,不是夫妻,年纪却差不多,是什么关系,难道是偷情的? 不过这黑灯瞎火的上那么远的山里偷情,也是很奇怪的事情。除非是准备殉情。 夏樾让人将男的给拽到了另一个房间,又一次打晕。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莫名的,叶彩唐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她记得自己也被夏樾打晕过一次,反正晕是肯定晕了,到底是不是打的不知道?她觉得是,夏樾不承认。 不承认就不承认吧,她也没有证据。 “你先说。”夏樾道:“问一句,说一句。说完了他再说,如果你们两个说的不一样……” 夏樾笑了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非常十分特别的凶残。 全老爷子和林淀都抖了抖。 夏樾在他们面前一直保持的形象都挺温和的,突然这么凶残有点不适应。 松凌翠看着另一个被带走,脸色十分难看。 叶彩唐又加了一句:“把山上的那个坟也铲了,把里面的东西挖出来,天天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松凌翠的脸色更难看了,就跟不新鲜的猪肝似的。 众人都十分无语。 如果说夏樾凶狠,叶彩唐就是缺德了。 缺德就缺德呗,叶彩唐无所谓,万一松凌翠宁死不屈呢?这不是威胁的东西越多越好吗? 松凌翠本来是一脸惊恐的,但是自从叶彩唐说完要曝尸荒野的话之后,就恶狠狠的盯着她。 可惜这一招对叶彩唐没用。 叶彩唐也瞪回去,眼睛还比她大。 松凌翠十分郁闷,半晌,她憋出来一句:“你们会遭报应的。” “真奇怪。”夏樾道:“你们在长水山杀人,不遭报应。我们不过挖了个坟,就会遭报应吗?” 夏樾这问话是有一定方法的,主打的是一个出其不意。 他没有问人是不是你杀的,而是先诈一诈。 若不是松凌翠杀的,她自然会否认。如果是,会以为自己已经暴露了,被抓来,就是因为已经暴露了。 第642章 红眼 果然,夏樾的话一出,松凌翠的表情立刻变得非常难看,她瞪着夏樾:“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这话的意思那就是认了。 夏樾和叶彩唐他们倒是还好,毕竟破案对他们来说是一件驾轻就熟的事情,凶手见了无数个,再凶残的案子也见过。 松凌翠他们做的这件事情,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但也并没有特别离谱的样子。 可是全老爷子他们就不一样了。 全老爷子听到松凌翠承认人是他们杀的,整个人呆滞了一下,然后就扑了过来,司呼眼明手快,连忙将人拦腰抱住。 虽然村子里的每一个人,对山神的祭品都是又敬畏又害怕,但是如果这件事情没有真的落在自己身上,感觉是不一样的。恨也是不一样的。 全老爷子就是那个,事情真正落在自己身上的人。 全老爷子的独生儿子全衡,就是被这样杀死的。 他没有做过恶,尚未来得及娶妻生子,就这样莫名死在家里。 全老爷子永远也忘不了他看见自己儿子尸体的那一天,那一天对他来说,全世界都崩塌了。 这种感觉其他人无法感同身受,就连牛志义也没有办法,毕竟牛志义认识的受害者只是一个儿时的邻居,不是自己的亲人,感情上要差一截。 “我杀了她,我要杀了她。”全老爷子拼命挣扎要往前冲,好在他年纪大了,力气有限,刘沙也过来帮着司呼一起拦,一时之间他挣脱不了。 “老爷子,你冷静一点。”刘沙按住全老爷子的肩膀:“让我们把事情问清楚,为什么他们要杀人,问清楚之后,我们一定会将他们绳之以法,给你一个交代。” 夏樾也握住了全老爷子的手。 “全老爷子,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其实我不是什么听见朋友被害的消息才过来的,我是京城的官员,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查长水山下的命案,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给所有的受害者一个交代。” 全老爷子终于慢慢的冷静下来。 他抹了抹眼泪:“儿子,爹没白活这么久。我终于找到了凶手,爹一定要为你报仇,让你死也死的明白。” 看着全老爷子的痛苦,松凌翠不但没有内疚的表情,而且还挺高兴。 仔细的看也不是高兴,而是一种嘲讽的冷淡。 叶彩唐拍了拍松凌翠:“笑什么呢?有什么高兴的说出来听听,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松凌翠笑道:“我笑这个天下啊,还是有公理的。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全老爷子本来已经冷静了一些,一听松凌翠这话,又激动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我儿子死了是报应,他做什么了?他这辈子虽然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好事,可是老实本分,也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你凭什么说他是报应?” 松凌翠看着全老爷子毫不示弱。 “不只是你儿子,长水山下的每一个人,都该死。” 一句话,让几个本地人如坠冰窖? 松凌翠本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姑,可是这一刻却让人觉得像是地狱里来的罗刹,她身上溢出浓浓的煞气。 忽然牛志义叫了一声:“看她的眼睛。” 众人都看见了,松凌翠的眼睛,竟然慢慢的变红了。 大家的眼睛都是黑色的,有的深一些,有的浅一些,但大抵没有脱离黑色褐色的范围。 如果有时候没有休息好,也许会有红色的血丝,但那也有限。 可是松林翠的眼睛,从原本的黑色慢慢的变成了血红色。 众人都吓了一跳,夏樾甚至把站的最近的叶彩唐往后拽了拽。 好在松凌翠是被绑着的,轻易动不得。 她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盯着全老爷子,然后从全老爷子脸上一到牛志义脸上,就从牛志义的脸上移到林淀的脸上,三个被他看过的人,只觉得心中寒气顿生,好像下一刻她就要挣脱束缚,扑过来活生生把他们咬死一样 终于,牛志义哆哆嗦嗦说出了两个字:“妖怪。” 是不是有妖怪叶彩唐不知道,但是松凌翠的这个变化确实不符合常理。 哪儿有人的眼睛能红成这样的,就算是外国人也没有那么红的。 叶彩唐蹲在松凌翠面前五步的地方,两手托着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发出求知的疑问:“你的眼睛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红?是中了什么毒或者吃了什么药吗?” 叶彩唐是所有人中乱七八糟知识最渊博的,也是所有人中求知欲最强的,而且还是最淡定的。 至少现在大家都在心里打鼓,怀疑松凌翠是不是妖怪,但叶彩唐绝对没有这种想法。 这世上哪来这么多妖怪?如果松凌翠是妖怪,又要报仇,那早把长水山的人都杀光了,哪里用得着这么费劲儿。 松凌翠见叶彩唐不怕她,也挺奇怪的。 想着自己反正要死了,便问道:“你不怕我吗?” 这话说的叶彩唐笑道:“现在我是刀俎,你是鱼肉,我为什么要怕你?看看被捆的是谁好吗?害怕也轮不着我害怕。” 叶彩唐这话说的太直接了,让松凌翠都笑了起来。 松凌翠看着夏樾:“听说你是京城来的大官?” 算吧,虽然三品在京城不算什么大官,但是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绝大多数人一辈子可能也见不到一个朝廷官员,夏樾的身份算是大官了。 于是夏樾点了点头:“不错,你有什么想说的?” 松凌翠道:“既然你是朝廷来的大官,想必你是懂道理的。知道什么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杀人偿命,父债子还。” 还行吧。 夏樾也不好跟松凌翠说,这世上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能讲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 “你说吧。”夏樾道:“你若是有什么冤情,尽管跟我说。” 但无论是什么冤情,也不是你杀人的理由。 “好。”松凌翠道:“我就信你一回。夏大人,你姓夏对吧?夏大人,你听一听,你告诉我。长水山的人该不该死?” 松凌翠竟然不是长水山的人? 她说: 第643章 复仇之路 全老爷子都糊涂了。 “你姓金?你爹你爷爷都姓松,你怎么会姓金?我们村子里,哪来姓金的人家?” 莫非,是村民抱养了外面的孩子? 可是村里从没人抱养外面的孩子的事情,以前或许有,但是自从诅咒的事情出现后,大家只想往外跑,哪里还会给山里增加人口? “不但我姓金,陆忻也姓金。”松凌翠笑道:“除了我们,长水山下,还有其他姓金的人。” 夏樾皱眉道:“你若要说,你就敞开说,不要含含糊糊的。” 夏樾可没有耐心和松凌翠来来回回的玩捉迷藏。 你要说就说,不说就打死。 六扇门的威严,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松凌翠说:“我的眼睛,本来就是红的,我不是大梁人,我是赤勐一族,我们族人,都有一双红色的双眸。只不过是为了不让你们起疑心,所以才用药物将眼睛变成黑色。” 全老爷子侧头想了半天。 “赤勐,是什么地方?” 没人听过这个地方,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摇头。 松凌翠笑道:“是,你们都不知道了。你们怎么能知道了,赤勐在大梁边界的深山里,我们的祖先,是赤勐的圣女,被你们狡猾的大梁人迷住了心神,离开了赤勐,千里迢迢,来到长水山下。” 这也不知是何时的事情,连全老爷子都完全不知,其他人自然更闻所未闻。 松凌翠道:“本以为山中人淳朴,圣女下定了决心要在这里和心上人长相厮守,生儿育女。可谁知道不久之后,长水山爆发了一场瘟疫,圣女不惜耗费极大的精力,救了全村的村民,可就因为被人看见了红色的眸子,当成了妖怪。” “当时瘟疫横行,每天都有人死,村民见圣女的药可以救人,便不出声,还用各种好话将她高高架起。可等瘟疫一结束,圣女也不需要他们报答,谁知道村民却觉得她说妖怪,将她活生生的害死。” 所以在长水村下, 没有姓金的人家。金这个姓,是外来的。 但是很奇怪啊。 夏樾道:“既然圣女已经被害死,她留下儿女了吗,你们又是谁?” 就算圣女死的时候已经有了儿女,儿女的年纪必然不大,难道是圣女的丈夫,也不是个寻常人,将儿女教导出来,世世代代,为圣女报仇? 不是他们瞧不上这长水村,但如果圣女的丈夫真的那么厉害,为什么一定要回来,回来就回来吧,又怎么能看着自己的妻子被杀害? 松凌翠道:“圣女并未留下一儿男女,狠毒的大梁人,你们不配。” 大家都没说话,这个其实是地图炮,但是没有必要在这时候和他争辩这个。 松凌翠说:“圣女一死,我们族人便立刻知道,族长便派了一队人来到长水山,潜伏下来。” 松凌翠说的潜伏下来,十分残忍。 他们中有一个善于易容的,潜入村中,杀死了一个不喜欢和人来往的单身汉,然后易容成他,娶妻生子。 之后,他又将妻子杀死,换成了另一个赤勐的人。 这样,赤勐的十几个人,不知不觉的渗入了长水山的村民中。 长水山的死亡开始了,一个一个的,持续的,长久的,开始了一场长达百年的噩梦。 第一批潜入的人,还需要深居简出,并且用易容来维持秘密,第二批就不必了,他们在村子里出生,在村子里长大,除了一双眼睛是赤红色的,和大梁人没有任何不同。 赤勐人生长在真正的深山中,对各种草药的研究非常的深。他们有特殊的办法掩饰自己的眸色。 长水山下的人,已经挺傻了。 刘沙道:“我不明白,你们要为圣女报仇,难道不应该查出来是谁害死了圣女,然后找他报仇。而是这样一代一代人的,你们杀的人,难道都是害死圣女的人的后代?” “不可能。”全老先生道:“不可能,我父亲,我爷爷,都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松凌翠冷笑一声。 “圣女的死,长水山下谁也逃不了关系。要不然的话,你以为为何在长水山中,圣女连一座坟茔都没有?” 松凌翠这话,真的无法反驳。 “唯一的那座坟,是圣女的丈夫为她留下的。这个男人倒还算是个男人,他在圣女被害死后,便追随去了。” 众人都不知该说什么,这个男人也算是,给大梁的男人留住了一点面子吧。 松凌翠道:“我们赤勐有个传说,人枉死后,若是有一百九十九个活祭随葬,就能重返人间。所以我们要在长水山下,给圣女找九百九十九个活祭,一百男性,九十九个女性。” 全老爷子颤抖道:“这,这是如何选的?” 松凌翠淡淡道:“我们自有选择的方法。” 所以一代又一代,有时间隔长,有时间隔短,总会有人死。而死的人,自然要开开心心,因为去追随圣女,是他的荣幸,若是面目狰狞,也怕吓着圣女。 众人听着,觉得十分梦幻,但是松凌翠却又说的很认真。 等松凌翠说完,刘沙道:“大人,要不要去问问那边。” 还绑着一个呢。 两边要对一下口供。 众人还没来得及同意,夏樾突然变了脸色:“不对。” 众人忙问怎么了? 夏樾道:“此人既然愿意为了几百年前的圣女杀人,可见忠心耿耿。怎么会如此轻易就将事情说出来。” 众人一下也是。 也未免招认的太简单了。 疑惑中一起去看松凌翠,都惊恐了。 见松凌翠一双通红的眸子中,缓缓流下了血来,两道深红色的血,一直顺着脸颊滴在地上。 刘沙一个健步向前,却道:“死了。” 松凌翠竟然就这么死了。 夏樾快步走向另一个房间。 果然,刚才还昏迷的人,也已经死了。 没有人进来过。 不是他杀灭口,是自杀,不是畏罪自杀,那是为什么? 夏樾略一沉思:“我觉得这事情不妙,最好是……” 最好是让全村人先撤出长水村,然后一个个筛查身份。 但是这谈何容易。 第644章 全家失踪 如果夏樾是以六扇门的身份,带着一队朝廷兵马来的,那还行,可以将三个村子的人集合起来,按照他的安排行事。 但他是以私人身份来的,连这边的官府都没有通知,怎么指挥村民?不会有人相信他的。 众人面面相觑,都犯了愁。 但是全老爷子,林淀和牛志义都承认。 别说是村里的毫不知情的其他村民,就算是他们三个,亲眼见到发生了那么诡异的事情,一时间要他们离开,也要下一定的决心。 故土难离,不是说走就走的。 几百人呢,老的老小的小,还有身怀六甲的孕妇,行动不便的病患,怎么走。 夏樾在门外,望着茫茫夜色,问叶彩唐。 “你觉得,如果你是赤勐的人,在发现自己即将暴露的时候,会做什么?” 叶彩唐淡淡道:“既然已经暴露,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当然是拼着最后一口气,多杀几个。杀一个回本,杀两个赚一个。” 夏樾看一眼叶彩唐。 这姑娘一直都是这么凶残。 不过如果赤勐的人是一言不合就自杀,连自己的命都要的毫不犹豫的,那杀光对手,也不稀奇。 毕竟每一个死亡的受害者,死的都很惨。 三个本地人此时正在拼命的想,村子里有什么人不正常。但确实想不出来,现在的这一代赤勐族人,都是在村子里出生,村子里长大的。他们的言行举止,和本地人没有什么区别,自然的不能再自然。 夏樾道:“认识这两个人家住在什么地方吗?他们是赤勐,他们的家人呢,十有八九也是。” 一个赤勐人在这里安了家,子子孙孙的传下去,自然世世代代都是。 他们在婚嫁的时候,也一定会格外的小心,选择同族婚嫁,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保存自己的秘密。 全老爷子立刻点头:“认识。” 夏樾道:“去看看。” 全老爷子立刻带路,也不管半夜看不见,牛志义扶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到了最近的一家。 “这是松凌翠家,但是我也不知她家有一个人。” 众人站在这平平无奇的一户人家门口,只见院门是虚掩着的。 “小心点。”夏樾说了一声,往里走,让不会武功的跟在后面。 进了院子,什么都没有发生。 屋子里黑洞洞的,刘沙走过去,却看见房间的门也是虚掩着的。 在门口略站了一下,夏樾说:“里面没有人。” 叶彩唐是感觉不出来的,但是她知道对会武功的人来说,有些事情很扯淡。比如夏樾的听力特别的好,站在屋子外面,她能听见屋子里面的人的呼吸。 除非对方比他更厉害,内力身后,或者有办法一直不呼吸。要不然的话,他就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而且还可以从呼吸判断对方是一个什么状态,有几个人。 主打的就是一个会武功的人都不正常。 夏樾这么一说,刘沙就打着火折子推门进去了。 房间里没有人,也没有机关,就是一个普通的房子。 但是这里绝对不止住了松凌翠一个人,牛志义将隔壁邻居喊醒问了一下,都说松家还有父母和一个哥哥,就是说,还有三个人。 屋子里也有住过着人的痕迹,但是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 而且他们走的很匆忙,甚至连被子里都还是暖和的。 刘沙道:“刚走不久。他们一定是得到了某个消息才走的,这个消息,很可能是松凌翠两人的自杀,他们之间,也许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方式。” 但是没办法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叶彩唐却点了他们家的油灯,在厨房里一个劲儿的翻。 司呼不由的道:“小叶翻什么呢?” 叶彩唐停下翻找的手:“我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藏住自己的红眼睛的。” 这个年代也没有可以换眼色的隐形眼镜镜片,刚才听也检查了自杀的两人。 两人刚被抓的时候,眼睛是黑的,但是在临死之前,眼睛都变成了黑色。 那个时候,他们的手上被绑着的,也没有办法接触到眼睛。 那眼睛为什么会从黑变红,只能是药物作用。 在他们决定一死的时候,就不在意是否暴露了。 自己把自己毒死,那就太简单了,毒可以藏在口腔中,可以藏在指甲里,松凌翠的毒就是藏在指甲里的,叶彩唐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她的一个指甲掐破了自己的皮肤,毒就是那么进入血液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伪装的黑色眸子,变回了原本的红色。 叶彩唐说:“他们长期在长水山下生活,要变换自己的眸色,一定有简单的方法,不能借助外力,只有内服药物。” 吃,吃什么? 司呼跟着叶彩唐在厨房里一阵找,果然找出来一个陶罐子。 这个罐子就像是寻常人家腌咸菜的罐子,打开来,只见里面是一些绿油油的菜,就像是腌的咸菜。 腌咸菜是中华上下五千年的传统,人人都腌。 没钱的人家用咸菜当菜下饭,有钱的人家也是一样,早饭会吃,口味淡的时候,也会想要来几口。不过是腌制的方法要更精细一些吧。 但是这个罐子,一个装咸菜的罐子,为什么不和其他的咸菜放在一起呢? 叶彩唐拿了双筷子,将罐子里的菜夹了一些出来,放在桌子上,喊全老爷子和牛志义他们来看看。 “看看你们认识这个吗,应该都是山里常吃的野菜吧。” 几个人围成一团辨认。 这菜是好辨认的,没有切碎,都是一整根一整根的,能清楚的看见叶子和杆子。 反正叶彩唐是不认识,觉得应该是本地的野菜。一样东西腌制成了菜,那应该是要常吃的,总不至于千里迢迢的,从赤勐带来。 几人分辨了一下,林淀和牛志义都摇头:“没有吃过,家里确实会腌咸菜,但是从没见过这种。” 牛志义甚至想要尝一筷子,看看是什么味道。是不是家里吃的都是切碎了的。 但是司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少年人毛毛躁躁的,这不认识,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就敢往嘴里送,也不怕中 第645章 不死不休 全老爷子年轻身体好的时候,倒是采过一阵子草药去卖钱,虽然没大夫的能耐,也认识一些。 他看来看去,不是很确定的说:“我在山里,好像是见过这种草,不是什么菜,像是一种毒草。” 把毒草腌制了当咸菜吃,这就有意思了。 虽然旁人不认识这是不是毒草,但想要确定这一点,再容易不过了。 夏樾当下让他们去隔壁买只鸡过来。 村里人去外面买肉很困难,就算是养一头猪也不太舍得吃,要么就逢年过节杀了,大家分一分。因此吃的最多的,就是鸡鸭鹅,还有山上的野味,鱼之类的。 夏樾随手就给了十只鸡的钱,邻居当然很高兴,恨不得做熟了给端过来。 但是刘沙谢绝了,他们要的是一只活的鸡。 可怜的鸡。 叶彩唐夹了两筷子野菜,丢在地上。 鸡不择食。 立刻就上前去啄了起来。 众人屏息静气的看着。 果然,过不了一小会儿,鸡就抽搐着倒下了。 牛志义只觉得一阵后怕,这腌菜是真的有毒啊。 夏樾立刻吩咐刘沙去另一家看看,是否有用一种药草。 那一家全老爷子也认识,立刻就带着刘沙去了。 两人是一个村子的,住的也不远,没多久刘沙和全老爷子就回来了。 果然,那边的情况和这边一样,也是人去楼空,走的非常急。而且在他们家的厨房里,也找到了一罐子一模一样的咸菜。 看样子,这个咸菜罐子是标配,为什么要吃有毒的药又不会被毒死呢,总不是为了怀念故土吧。 夏樾说:“很有可能,这种草药对他们来说不是毒药,或者即便是毒药,也非吃不可。” 他们需要的,最大的用处,就是在外面遮盖自己红色的眸子。 他们有特殊的方法,吃这种药,可以让眸子变成黑色。一直到服毒自杀,更剧烈的毒破坏了体内的平衡,红色的眸子又显了出来。 牛志义不由的喃喃道:“太可怕了,咱们这几个村子里,一共有多少赤勐的人啊,他们要是突然都翻脸,咱们一点防备都没有的,岂不是能把村子里的人杀的七七八八?” 这就是大家现在都担心的事情,只是没有人明白的说出来罢了。 更可怕是,敌人就隐藏在村民之间,可是村民们不但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有敌人。 突然,叶彩唐道:“我知道了。” 众人一起看他。 “你们等一下。”叶彩唐说着,跑向了隔壁。 隔壁就是刚才提供了一只倒霉鸡的人家,收了十倍的钱,现在睡不着觉。虽然不敢直接过来,但是也偷偷摸摸的注意着。 万一有什么能帮忙的呢,说不定还能赚点钱。 叶彩唐道:“你们村子里的人生孩子,是不是都是请稳婆去家里接生的?” 邻居都点头。 叶彩唐道:“那松家呢?” 邻居想了想,还真是,他们家好像没请稳婆,也没人知道孩子是什么时候生下来的。 大家看着她母亲肚子大了起来,说要生了要生了,然后就生下来了。 叶彩唐道:“那他们家孩子生下来后,是不是闭门不出,很少让人进去串门。比如看孩子,看产妇什么的?” “还真是。”邻居说:“不过也能理解,那会儿天冷,说是怕冻着。” 叶彩唐明白了,回去。 然后告诉大家:“我知道了,赤勐在村里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生孩子不请稳婆。” 这问题对现场的人都是一个盲区,对这方面还真不太懂。最终还是全老爷子说:“一般都会请吧,就我知道的,都是请了的。村里的稳婆又不贵,就算是家里困难没钱,给点吃的喝的,甚至给人挑两天水,打几捆柴也行啊。” 山里人就是那么淳朴,大家活着都不容易,所以也能互相谅解。 “和有没有钱无关。”叶彩唐道:“咱们现在知道这个草药有毒,放在厨房,里面有动过的痕迹,十有八九是他们拿来吃的,为了掩盖自己红色的眸子。可是,我相信他们无论身体多么奇怪,有一个特殊的时候,也不能肆意服毒。” 就是怀孕的时候,毒就是毒,对孩子一定是有影响的。 所以前期不好说,但是后期,孕妇可能就会停止服毒,那她的一双眸子,就是红的。 孩子刚出生那一会儿,眸子也是红的。 一直到某个年纪,长大一些了,这才开始继续吃这种毒草,眸子变黑,才能出来活动。 当然这只是叶彩唐的猜测,就算这个猜测是准的。想要找出三个村子里,生孩子没请稳婆的人,那也不容易。 正在商量。 王统回来了。 不但回来了,还扛着一个人。 王统扛人,轻车熟路。 然后哐当一声,丢在地上。 是一个中年男子,身高体壮,估计王统扛的挺累。 众人一起看他,这又是什么人? “不认识。”王统道:“但是我看见他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一直往南边走。” 刘沙立刻将那人的手捆住了,特别是手指。 他们平时捆人都是手腕,那都是有技巧的,被捆住之后肯定挣脱不了。但是自己可以碰到自己的手。 这一次不同了,这一次捆上后,手处于一个完全不能动的状态,然后,男人才被拍醒。 他醒来以后,第一个发现了自己的手不对劲。 众人居高临下站成一圈看他,十分有气势。 “别着急死。”夏樾说:“等我们问清楚了,你再死。” 男人瞪着夏樾:“你是谁?” 看这个男人的穿着打扮,就是长水山下的村民,但是全老爷子没见过,其他两人也都没见过。 毕竟有几百人,谁也不敢保证都认识。 夏樾自然不会告诉他太是谁,但是突然道:“你的眼睛红了。” 果然男人的脸色骤然变了,脱口而出:“不可能,没到时间呢。” 这话说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大意了,脸色阴沉下来:“你们竟然知道。” “赤勐吗?”夏樾道:“我们不但知道赤勐,还知道很多其他的。但是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男人等 第646章 重生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什么都做不了吗?”夏樾道:“常年在长水山下生活,看来你对大梁并不了解。” 男人抬头,等着夏樾。 夏樾淡淡道:“我知道你们可能要做一些事情,不太好的事情,大概会对长水山下的三个村子赶尽杀绝。” 男人现在也破罐子破摔了,不承认,也不否认。 夏樾道:“我确实是朝廷派来处理这件事的官员,但我只是处理这件事情,并不是保证长水山下的村民安然无恙。能在他们受到伤害之前解决这件事情当然最好,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为他们报仇也未尝不可。” 男人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樾说:“我的意思你真的不懂?” 大梁对这片土地统治已有数百年,皇帝爱民如子,如果知道有这么多村民,因为百年前和他们毫无关系的事情丢了性命,肯定很生气。 可是再生气,人死不能复生,唯有替他们报仇。 而且赤勐不过是边境区区一个少数部落。 这在大梁眼中,都属于蛮荒小民,不成气候。 圣女被害,如果他们只是派人来到长水山下,将害死圣女的人处死,为圣女报仇理。那理所应当,说到哪里,都是长水山下的村民不占理。 可如今不一样。 如今已经过去了几代人,当年的凶手不论直接的还是间接的,都已经成了一具白骨。 可他们依然还在复仇。 这种没有休止的杀戮,就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持了。 大梁,是不可能允许一个少数部落,对自己管辖内的人民做出这种事情的。 这还了得,今天有长水村,明天呢? 谁知道惹的他们一个不高兴还要杀多少人,会不会影响到皇帝的统治? 夏樾道:“如果你们坚持这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那就要做好全族灭亡的心理准备。而且你应该明白,大梁是有这个能力的。” 男人的牙咬得咯吱咯吱响,瞪着夏樾的一双眼,露出森森杀意。 但是夏樾毫不在意。 开玩笑,六扇门老大难道是被吓大的?恨我的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你能排到老几? 就在众人以为夏樾的威胁非常有分量,男人应该不会用他们全族的命来赌的时候,男人忽然笑了起来。 “你以为随便说几句,我就会放过长水山吗?你错了。哪怕我的族人现在都在这里,他们都要死,长水山的人也要死。” 众人都有些意外。 难道圣女在赤勐族的地位这么高吗?高到了全族都愿意为她陪葬的地步? 可这说不通,如果圣女的地位真的这么高的话,族民又怎么可能放她来到长水山呢? 叶彩唐只觉得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道:“我知道了。” 众人一起看她,你知道什么? 不过你经常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说来听听。 “重生,他们族有重生复活的传说。”叶彩唐道:“之前那个女的也提到了他们之所以在长水山杀人,是为了复活圣女。只要杀足够的人,他们的圣女就能复活。所以死亡对他们来说不是特别可怕,因为他们相信。用一定的办法,死亡也可以复生。” 虽然这是一件很扯的事情,而且叶彩唐相信,在他们的族里,一定也没有人见过真正的复活。 但是越偏僻,不和外界沟通的少数部落,他们的传闻就会越荒诞越离谱,而且越坚定。 就算是祖祖辈辈都没有人看过真正的复活,依然一代一代流传下去,坚信不疑。 男人听完叶彩唐的话,哈哈大笑起来,显然,他有恃无恐,正是因为此。 众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虽然他们没有一个人相信人死复生的话,可是男人相信。关键是他相信的本身就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实现,这就导致了一个结果,一时片刻你想戳穿这种荒唐,也很困难。 他拿不出确凿的证据,你也拿不出。 但是长水山的村民可能没有太多时间了。 夏樾甩手来到门外,不能再等了。 现在已经是深秋,风呼啸的刮着,夏樾看了看天:“我刚才想了一下,长水山下有百来户,几百个村民。想把他们赶尽杀绝,也没那么容易,最好的方法是下毒。” 当然如果有武功特别高强的人,可以一路切瓜砍草一样的杀过去,但是赤勐族的人,显然没有什么武林高手,如果有也无需这么麻烦了。 他们擅长的是毒草,毒药。 想让全村人都中毒,只有两种方法,第一把毒下在水中,第二把毒下在风中。 毒下在水中,又要慢一些。 现在是半夜,谁也不会起来喝水,村民们的水大多是在山边的两条河里挑的,可是都是活水,不好下毒。 就算有办法可以让毒停留在水中,一百多户也不可能在同一个时间去挑水,只要有人中毒,剩下的人就会有所警觉。 那么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把毒下在空气中,借着今天晚上这么大的风,让毒烟吹遍整个山腰。 夏樾当即命令:“带我们往上风口去。” 其实王统和刘沙都犹豫了一下,因为这太危险了。 谁也不知道赤勐族的人已经将放毒这件事情做到了什么程度,如果他们走到一半毒烟过来,或者走得更近,闻到毒烟岂不是也会中毒? 他们倒不贪生怕死,但是觉得自家少爷不能冒这个险。 王统立刻就道:“少爷,我和老刘过去,你带他们先走。” “那不行。”司呼也道:“我也去。” 张如山连连点头。 他们的意思他们一起去,让夏樾带着叶彩唐立刻离开毒烟的范围。 夏樾虽然是领导,但绝对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领导。是不可能让着自己的手下独自去冒险的,他看了一眼叶彩唐。 叶彩唐两手一摊。 “其实,我觉得事情还没有那么悲观。” “怎么说?” 叶彩唐道:“今晚风大,是放毒的好天气,但是今晚的风,实在是太大了。” 第647章 狂风暴雨 今晚的风大概延续了昨天的雨,那是一种极端的天气,不是一般的微风,而是狂风,狂风大作。 众人听着,都看向了大风。 然后纷纷的眯起了眼睛。 他们觉得,叶彩唐可能说的对。 现在的风,比之前好像更大了。 “这么大的风。”叶彩唐道:“我非常的怀疑,如果毒烟过境,嗖一下就会被吹出十万八千里,而且村民一定会紧闭门窗,甚至……我觉得在野外,可能连一个聚拢毒草的地方都找不到。” 稍微一堆,就会被吹散。 众人都沉默了。 天空依然阴沉,昨天下了一场暴雨,将所有的山野都淋了个透。山上的路,一踩一个泥坑。 在这种到处都湿漉漉的环境里,想要点火生火堆,然后将药草放进去,还要燃起足够的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不是一点点就够用的。 长水山面积很大,三个村子百户人家,分散在不同的地方,就算在上风的地方,想要制造出足以将三个村子全部都覆盖的烟雾,那也是不容易的事情。 需要很多,很多的烟。 夏樾几个外来的,对长水山周边的地形不熟悉,但是全老爷子他们熟悉,全老爷子想了半天,皱眉道:“我觉得……毒烟想要将三个村子都笼罩在内,至少得……有上百堆,隔一段堆一个,隔一段堆一个,连上十里地吧。” 三个村子又不是连成一条线的,三个村子里的村民房子,也不是一个一个,连成一条线的,狂风乱做中,风,也没长眼睛啊。 众人的心都放下了一些,他们突然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所以其实今天,就算是没有人去阻止他们,也不是一个放毒烟的好天气,别说毒不毒,就是这个烟,都未必能烧的起来。 略有点尴尬了。 估计他们也不想这么干,这也是逼的没办法了,才病急乱投医。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中,一点冰冷的水滴落在了叶彩唐脸上。 她伸出手。 “下雨了。” 这几天本就是风雨交加的天气,狂风大作,天黑的像是地狱门要开一般,说话间,暴雨便来。 众人仓惶躲进房间。 现在就别说烟往哪里飘了,就昨天晚上的那种大雨,什么玩意儿都烧不起来。 男人还被捆在房间里,他死不了,也跑不了。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幻想着烟雾袭来,村子里的人一个一个的倒下,在地上痛苦翻滚,然后死去。 长水山下村民的死,是真的死,死了就永远的死了。 但是他们不一样,他们坚信,有一天,圣女重生,会带他们一起归来人间。 反正人什么都不能做的时候,也只能靠想象来拯救自己。 万万没想到,夏樾一行人又都退了回来。 外面好像有什么声音,但是门关的很紧,听不清楚。 男人看着众人,众人看着他们。 王统道:“大人,要不然我还是去看看。” 牛志义道:“我陪你们去,我认识路。” 王统自己去,未必能找到什么地方是村子的边缘。 全老爷子虽然是对地形最熟悉的人,但黑灯瞎火那么大的雨,老人家就不要出去了,免得摔伤。 夏樾想想,让牛志义带着王统,司呼过去。 赤艋族的人不会什么武功,王统一个人能搞定几十个,而且还会暗器,在怀疑有毒的情况下,可以不让他们近身。 夏樾道:“安全第一,可以格杀勿论。” 三人去了。 男人还是很胸有成竹的模样。 “就这么让他们去送死?”男人略带嘲讽的看着夏樾:“不过不要紧,毒烟随风,很快,你也要去陪他们了。” 男人说完,自以为夏樾会恼羞成怒。 但是很奇怪,剩下的几个人,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看着他。 半晌,夏樾道:“刘沙,带他出去看看。” 于是刘沙将人拽起来,拽到了门口。 张如山将门打开了一条小缝,就在这一瞬间,风呼啸冲了进来,要不是张如山的力气够大,比如现在站在这里拽着门的要是叶彩唐,估计就直接被吹倒了。 随着门打开,外面的声音也清晰了。 那是雨点打在树上,地上,屋子上的声音。 男人惊呆了。 狂风将雨给吹了进来,不过是一条小缝,便瞬间将地面淋湿了一大片。 可见外面的风有多大,雨有多大。 张如山用力的将门给关上了,幸亏他膀大腰圆。 男人望着一地的雨水,怎么也想不到,外面竟然是这个模样。 “看到了吧。”夏樾这时方从里面的屋子出来:“那么大的风,那么大的雨,你们在外面的人想要点火升毒烟,可能有点困难。” 男人一脸的呆滞,大约有一种,万万没想到的意外吧。 说不是呢,确实想不到。就是他们,刚才在出去商议的时候,也没有想到。 风雨更大了,男人突然大叫了一声,大约有点崩溃。 夏樾冷冷看着他,刚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慌张。 “别喊了。”叶彩唐凉飕飕的道:“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叫老天自有安排。你们做的事情不对,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什么时候不刮风下雨,偏偏要这个时候刮风下雨,是吧?” 夏樾觉得叶彩唐这个嘴替挺好的,这风凉话还是他说出来,似乎有一点不大气。 叶彩唐说出来,就很大气。 每次她怼人的时候,都怼的特别理直气壮,好像幸灾乐祸,落井下石,是一件非常正义的事情。是六扇门的正常流程一样。 男人这时候已经不说话了,只是刚才看的是夏樾,现在改成了看叶彩唐。 全老爷子坐在对面,也看着男人。 开始的时候,他特别想问,为什么要杀他儿子。 但是当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随机挑选的,那就没什么好说了。抽签给你抽中了,有什么可说的呢? 一时间,房间里无人说话,只有外面狂风大作,暴雨滂沱的声音。 夏樾缓缓道:“长水山下的村子,留不得了。” 男人全身一震,抬头看他。 第648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夏樾不看男人,侧头看着窗外的狂风暴雨,其实窗子门都关道:严实,他什么也看不到。大约只是想表达心里的感觉罢了。 男人问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樾缓缓道:“百年时间,你们都隐藏在村子里,现如今,长水山下,有多少你们的人?” 叶彩唐突然想到这么一句话。 当你在家里发现有一只蟑螂的时候,那么暗处一定已经有了许许多多的蟑螂。 夏樾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长水山下的三个村几百人,在这几百年的时间里。一代又一代,可能已经慢慢被赤勐族的人渗透了。 “非我族者,其心必异。”夏樾道:“必须把所有赤勐族的人都找出来。” 好在他们有一个显着的特征,就是一双红色的眸子。 所有赤勐族的人,都用一种特定的有毒的草药来掩饰自己的这种特征,那么相信这种草药一旦不再服用,特征就会慢慢显现出来。 夏樾将令牌交给刘沙,让他出山,找人。 三个村子的村民想要全部控制起来,不是他们几个人可以办到的,而且三个村子的人控制住之后,近百户人家,如果离开,也需要一个地方安置。 刘沙急匆匆的去了,顺便带着司呼顺回来的地址资料文献。 夏樾让他还回去就行,但是刘沙其实有一点为难。 也不知道司呼是怎么弄出来的,他该怎么还回去呢?还到哪里呢,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解释,那也太尴尬了吧。 刘沙一边在心里埋怨着司呼,一边走了,狂风暴雨也不能影响他的脚步。 刘沙没那么快,下山再带人上山,怎么也是明天白天的事情了,倒是王统他们,不过两个时辰就回来了。 又扛回来两个。 雨实在是太大,所有的人都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一进门,屋子里顿时就可以养鱼了。 水哗啦啦的从几个人身上落了下来,流了一地。 王统一边拧着头发上和衣服上的水,一边说:“大人,在村子边上,找到了这两个人,一人抱着一堆草,跟傻子似的。” 两个傻子也是被打晕了之后,王统和司呼一人一个扛回来的。别看司呼个子不大,力气也不小。 牛志义不会武功要差一点,但是年轻人也不甘示弱,扛了一捆柴。 走的近了,这才发现不是什么柴,而是一捆草。 牛志义也累的够呛,顾不上一身都是水,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起来。 别看只是一捆草,叶彩唐尝试着拎了一下,拎不动。虽然草是干枯的,但是被雨水淋湿了,就重了许多。 真是天意弄人啊。 王统大概说了一下,情况就和他们想的差不多。 这一场突然的雨和风,让他们的计划根本就没有办法施行。什么点毒草放毒烟把所有村民都毒死,王统他们去的时候,只看见狂风暴雨中,两个人,一人抱住一捆草。 根本就腾不出手来干别的事情,就是抱住毒草,维持自己不被风吹走,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虽然当时的场景很艰难,王统他们也被淋的七荤八素,被雨水打的眼睛都睁不开。但是当看见趴在地上的两个人的狼狈样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都笑的不行。 然后一张嘴,又喝了一口雨。 牛志义最惨,笑的时候呛了一口雨,差点没咳的背过气去。这会儿说话的声音还有点哑。 本来夏樾他们担心,赤勐族的人走投无路之下,会对长水山下的村民下毒手,下毒屠村之类的,但是现在看来多虑了。 虽然赤勐族的人有这心,但是天公不作美,现实条件不允许啊。男人看着两个被丢在地上的族人,面色很难看。 司呼一边踢了一脚,两个人终于都清醒过来。 然后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尴尬无比。 夏樾拖了张椅子在对面坐下,想说点什么,但是最终也没有说。 对于几代人传承着疯狂信仰的人,夏樾突然感觉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们坚信能重生,他们一定要给圣女报仇。就算圣女是长水山下的村民恩将仇报,是村民理亏,也不至于杀人几代人,几百人吧。 夏樾让人将这两个人也一样捆了起来,然后就丢在了一边。 他最怕和这种人打交道,或者不是怕,是烦,完全是鸡同鸭讲,讲不清楚。 终于,天晴了,雨也停了。 长水山下,似乎依然是那么平静,在昨夜的狂风暴雨中,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赤勐族的人现在应该也都在茫然无措中吧,平静的恐慌,觉得应该干点什么,但是又无法干什么。 下午,刘沙回来了。 本地府衙带着两百多号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山。 长水山下的村民,谁见过这种阵仗,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一个个都吓得呆若木鸡。 他们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山,就算是出过山的,也没见过什么官员。府衙对他们来说,和皇帝也没有什么区别。 府衙带着两百来人的衙役,还带了师爷,跟着王统一起,风风火火。 王统将人带到了夏樾面前。 全老爷子们,看见在他们心里已经是大的不能在大的官老爷,在夏樾面前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样子。 有人就好办事了。 也未必着急要搬,主要是必须把赤勐族的人筛选出来。 两百多个衙役分成了三队,王统负责一队,刘沙负责一队,夏樾亲自负责一队。 三队,每一队负责一个村子,第一轮筛选,就按叶彩唐的办法,先把村子里的稳婆找出来,然后看看哪一户人家生孩子的时候,没有请稳婆。 一问,还真有。 只不过是平常的时候,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细节罢了。 全老爷子所在的这个村子,找出来六户人家。 这六户人家,有三口之家,有五口之家,还有三代同堂十几个人的家庭。 叶彩唐带人搜了这些人家的厨房,果然,不出意外的,都有罐子里装的,寻常人绝对不会吃的有毒的野菜。 第649章 私人时间 所有村民都很惊讶,人群哄闹一片,议论纷纷。 都在一个地方生活,祖祖辈辈,世世代代,低头不见抬头见,谁也没觉得谁有什么不对劲,可这时候,突然告诉你,你身边的人和你不一样。 他们有一双红色的眼睛,杀人不眨眼。 这些年,村子里死的人,都是他们杀的。 而且他们还将要继续杀下去,不动声色的待在你身边,随时准备将你的血放干。 村里人又惊又怕,但也有不相信的。 六户人家,二十几个人都被控制起来了,围成一团。 赤勐族的人虽然擅长用药,但是武力值不强,还有老人孩子,因此也不必太过谨慎,全部关在一个空房间里就好了。 至于其他人,先全部在空地,然后一户人家,一户人家的搜查。 确定家里没有特制的罐装野菜的,再放回去,三家并一家先住着,互相监督。 叶彩唐相信,赤勐族要遮掩自己的红眼睛,是需要经常吃毒草的。要是一口能管半年,也不用一人家里腌一坛子了。 既然如此,只要等上几日,看这六户什么时候眼睛变红。 他们的眼睛变红,那么如果还有赤勐族藏在村民中,那眼睛也该变色了,一看便知。 至于三家挤在一起不方便,没办法,凑合几日吧。再不方便,也比莫名其妙不知哪日就死了的好。 三个村子一共查出了近五十人,这五十人被聚在一起,乌泱泱的一片,着实叫人意外。 不管他们说什么,骂人也好,喊冤也好,就这么关着。不打你也不骂你,孩子还给零食吃。 第三天的时候,终于,开始有人的眸子变色了。 从黑色,慢慢的变成了红色。 一个,两个,一天的时间,五十多个人陆续都变成了红色。 五十多个人,男女老少,都是血红色的一双眸子。 虽然知道他们没有什么杀伤力,可叫人看着却实在可怕,特别是黄昏之后,犹如妖魅。 他们的眸子变色之后,所有的村民又都查了一遍,万幸,里面再没有赤勐族的人藏在其中了。 五十来个异族人,还是凶手,不但当地官员没有权力处置,夏樾也觉得擅自处理不好,想了想,从府衙借了几十衙役,押解回京。 是死是活,是留是放,还是让皇帝定夺。 终于能离开长水村了,叶彩唐感觉自己都已经快要窝在这里长蘑菇了,这些赤勐族的人带走,村民也就安全了,不用再担心被杀,也不用担心会被陪葬。 但是黄莹莹和牛志义再商量过之后,还是没有将真相告诉村民,而是选择了悄悄的离开。 只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黄莹莹的父母,让他们不要再难过。而牛志义告诉父母,他想出去闯一闯,现在诅咒解除了,离开村子没有危险了,他不想一直困在这个地方。 牛志义的父母同意了。 黄莹莹随着叶彩唐他们一起离开了长水村,在镇上等了半日,等来了牛志义。 这一对苦命鸳鸯差一点生死相隔,如今总算是度过一劫,打算先离开长水山远一点,等过几天,事情平息下去,再做打算。 王统,刘沙,司呼和张如山,还有从府衙借来的衙役,押着赤勐族的五十几个人走在后面。 其他人,也就是夏樾和叶彩唐,轻车简从,骑马先走。 刘沙看着两人两匹快马一骑绝尘,忍不住问王统。 “老王,你说大人和小叶,他们两个想甩开我们的心思,是不是太明显了一点?” “这还用说吗?”王统自然道:“你要是难得和心上人一起出门,会希望后面跟着几十个人吗?” 司呼和张如山一起摇头。 当然不希望,谁会有那种希望啊,谁不想单独和心上人在一起啊,那么多人跟着干嘛?煞风景吗? 刘沙点头:“你说的对。” 不错,夏樾这么安排,确实是有私心的。 夏樾说:“你还记得之前去温泉别院吗?” “记得呀。”叶彩唐怎么能不记得。 不是去了一趟,是去了好几趟呢,而且每一次去那都是相当的炸裂,不是一身尸臭就是一堆烂泥,最次也是一身恶臭,让陈伯几次怀疑人生。 夏樾笑道:“那时候天热,泡温泉没意思。现在天气冷了,才是别院里最舒服的时候。王统他们押着人走的慢,我们先走,去别院里住两天,等他们到了京城附近,再去汇合。” 夏樾竟然打的是这样的心思,叶彩唐一听,虽然觉得怪对不起王统刘沙的,可真是个好主意。 大不了,让陈伯多烤点好吃的,她帮他们多吃几口好了。 当下两人路上也不多休息,一路纵马狂奔节约时间,到了温泉别院。 陈伯这个别院管家,那日子过的可比他家少爷要滋润多了,当两人过来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逗鸟。 小圆和另一个丫鬟也在一旁,简直是世外桃源。 叶彩唐每次过来,都想问陈伯到底缺不缺一个看门的。 陈伯一见少爷带着未来少奶奶来了,非常高兴。 而且这一次,夏樾和叶彩唐终于是干干净净的来了,真是不容易啊,普天同庆。 进了别院,换了衣服,睡一下午休息一下,傍晚,陈伯就做起了他的拿手好菜。 人太少,烤全羊吃不了,但是可以分开做啊。 陈伯杀了一只没有多重的小羊羔,一部分烤,一部分红烧,清蒸,熬汤…… 院子里小厮都退了出去,关了门,叶彩唐这次跟夏樾没有那么生疏了,两人中间也没有拉起帘子,直接都这么泡了进去。 夏樾还怕叶彩唐不好意思,体贴道:“要不然,还是叫人把中间隔一下?” 毕竟没有成亲,男女授受不亲。 叶彩唐问他:“你要脱光了下去泡吗?” 夏樾断然道:“当然不。” 那怎么可能,别说有叶彩唐在,就是往常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不可能啊。总要穿条裤子的。 “那有什么好挡的。”叶彩唐爽快摆手。 这是游泳池,又不是澡堂子。 下水! 第650章 我脱你也脱? 说完下水,然后夏樾和叶彩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动。 风吹过,呼呼…… 现在是有点冷了,院子角落里高大的树木上,被吹落了两片叶子,打着璇儿落在了水池中。 然后跟着缓缓流动的水,在温泉池里飘荡。 夏樾做了个请的姿势:“你下呀。” 叶彩唐眨眨眼:“你先。” 夏樾说:“还是你先。” “不,你先。” 于是陈伯带着丫鬟来送东西,到了院子门口,陈伯就不进来了,小圆带了两个丫鬟,拎着几个大食盒,还有小炉子什么的进来。 以前里面只有少爷,大家都能进。 现在有了未来的少奶奶,男女有别,陈伯就要回避了。 丫鬟就无所谓一点,大户人家的丫鬟就算和男主子没什么暧昧关系,也不可能完全避开。都是从小伺候惯的,夏樾虽然行得正坐的端,也不敢说没让丫鬟伺候过穿衣梳头,捏腰捶腿。 几个丫鬟搬了一堆东西进来,就看见夏樾和叶彩唐跟斗鸡似的,对面站着。 吵架啦? 几个小丫头看似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其实在心里疯狂的八卦。 吵架了?为什么吵架?少爷干什么得罪叶小姐啦,一会儿会打起来吗,那这些吃的喝的,还要照做吗? 当然她们不敢说出来,低声问了一句,就继续摆放。 两人暂时也不说话,等小丫头们把吃得喝得都放下。 有这季节难得的新鲜果子,有陈伯在外面烤好的羊肉串,破片好的羊肉片,有厨房刚做的点心。 还有一个小炉子,上面是咕嘟咕嘟的羊肉汤锅,边上有七八样切好的配菜,自己吃自己放。 大家都知道叶彩唐喜欢吃古董锅,特别是冬天,配上冰凉的果饮,她最近喜欢酸梅汁,真是太有滋味了。 丫鬟将吃喝放好之后,就下去了。 关上院子门,两个人跟存档复活似的。 叶彩唐先拿了几串烤肉,晚上还没吃呢,先吃点,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夏樾也在一旁坐下,他不吃羊肉串,自己盛路碗羊肉汤喝,然后涮了两筷子菜喂叶彩唐。 叶彩唐大人不计小人过,也不在意刚才两个人斗鸡眼似的,张嘴吃了,点头。 “好吃。” 陈伯的手艺是没话说的,她甚至觉得,只在温泉别院里当管家,真的太浪费了啊。 夏樾笑了笑,一边吃,一边看叶彩唐吃,一边问:“不是不要隔吗,那你为什么不下水?” 刚才还豪气干云呢,夏樾以为叶彩唐有多么爽快。 叶彩唐噎了一下,但是绝不服输。 “就我们俩还要隔什么,隔个帘子说话不别扭吗?” “嗯。”夏樾赞许点头,追问:“那你为什么不下水呢?我都不脱光了下,你不是打算脱光了下吧?” 不得不说,夏大人飘了啊。 以前的谦谦君子呢,恪守礼仪呢,现在连脱光了这种话,也能说的出口了。 叶彩唐自然道:“你都不脱,我干嘛要脱?” 这话一出口,叶彩唐就知道不对,这说的是(⊙o⊙)啥呀? 果然,夏樾就接着话道:“那我脱了,你就脱?” 然后夏樾就被叶彩唐拍了。 门儿都没有,大人倒倒你脑子里的废料,想什么呢,正经的大人,才是有魅力的大人啊。 都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但是叶彩唐和夏樾吃了一顿,还是没能解决到底谁先脱先下水的问题。 最后为了公平起见,两人转过身各脱各的。 幸亏这里虽然幕天席地,但是周围没有更高层的建筑物,所以也不会被人偷看什么的。要不然的话,走光不走光的另说,一定会被他们幼稚的坚持笑死。 夏樾穿着一条薄薄的裤子下了水。 水瞬间就到了肩膀,天色渐晚,灯笼光线昏暗,其实也看不太真切。 叶彩唐也下了水,她穿的比夏樾略多一点,没办法,毕竟男女有别,再豪爽的姑娘也不会在游泳池里光膀子。 天气冷,下了温泉里就非常舒服了,叶彩唐伸手扒拉扒拉水,舒服的叹出一口气。 妒忌陈伯啊,这么好的工作怎么就给他找到了呢。 叶彩唐一边想着一抬头,看见夏樾正靠在另一边的池壁上。 夏樾只穿了一条裤子,反正在水里也看不见,此时靠在岸边池壁,两条胳膊张开搭在岸上,一只手里,还捏着一个酒杯。 他仰头看月亮,也不知在想什么。 月下长发美男,就像是一幅风景画。 叶彩唐以一个资深法医的经验审判,夏樾这个姿势,这个线条,这个肌肉,都十分完美。 月下观美人,只观是浪费,怎么也要薅两把吧。 良辰美景岂可辜辜负,于是叶彩唐就游了过去。 夏樾听见水声,收回眼神,看向叶彩唐。 就像是看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小叶姑娘,定力不够啊。 温泉别院真是个好地方。 夏樾和叶彩唐在温泉别院里住了两天,第三天,苦命的王统刘沙一行人,终于押着一众赤勐族的人到了。 夏樾叶彩唐从别院出来,两方汇合,一起回京。 王统看见远远的两匹骏马,马上两个英姿飒爽,神清气爽的身影的时候,就不由的感慨道:“这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啊,怎么比人和马还大呢?” 要不然呢? 刘沙不关心这个,他关注的点很实在。 “老王,你说这两人,为啥还不成亲呢?” “哦。”王统说:“这个问题,我问过小叶。” 刘沙忙道:“小叶怎么说?” 不但刘沙,司呼,张如山都凑了过来。 叶彩唐到底怎么说? 王统回忆着:“小叶说,不着急,还要再考察大人一段时间。” 众人无语。 这要是旁的姑娘,有大人这么好的未婚夫婿,那还不抓紧时间赶紧嫁了,以免夜长梦多啊。还考察,再考察也不怕人跑了。 但是叶彩唐就是不着急,大家也没办法。 不过这都是私下吐槽,谁也不敢在两人面前八卦。 进了京,夏樾连府都没有回,匆忙进宫去了。 叶彩唐回了夏府,进了门,正想要去找沈星 第651章 越看越不顺眼 叶彩唐只觉得十分奇怪,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不是她自信,这是在京城,没有朝廷动荡,没有自然灾害,夏家能出什么事情? 如果是和朝廷有关的,夏府门外不会这么风平浪静,可是只要不是皇帝动手,谁又能对夏家怎么样呢? 叶彩唐一边想着一边进了门。 刚进门就看见一个探头探脑的下人,那是沈星瑶院子里的,他看见叶彩唐的一瞬间差点哭出来。 “叶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然后他连声问:“少爷呢,少爷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叶彩唐解释道:“少爷进宫去了,有公务在身,要晚一点回。” 小厮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就好,那就好。” “怎么了这是?”叶彩唐不由的道:“府里出什么事儿了?” 小斯这才低声道:“沈老爷,沈夫人来了。” 叶彩唐的脑子实在是转了好几下才转明白。 沈星瑶的父母来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让人惊讶的事情,之前他们就从江州来过信,说要到京城来看一看。 据说是有一笔什么生意要跑一趟,当然那都是顺带的,最主要的是沈星瑶父母要看一看夏樾给沈星瑶介绍的如意郎君。 虽然在成亲这件事上,沈星瑶父母给她找夫家的目标里,多少是带着一些私心的。 但他们对沈星瑶的关心也不能说少。 而且门当户对也确实是相亲的基本条件,不管是找儿媳妇儿还是找女婿,都是一样的。 沈星瑶从小锦衣玉食,仆从成群。自然也要找一个家里条件相当的,成亲以后依然可以给她安稳富裕的生活,总不至于去挖野菜的那种。 但是叶彩唐看小厮这样子,脸上写满了惊慌,着急没办法,这绝对不是沈星瑶父母来了的普通状态。 叶彩唐当即道:“星瑶在府里吗?” “在在在。”小厮忙道:“沈小姐特别命我在这里等着,一旦看见叶小姐或者大人回来,立刻请过去。” 这简直是救命的样子啊,叶彩唐也不再多问,急匆匆的就去找沈星瑶。 如果邰清华在,可能还能给沈星瑶一些意见,但是邰清华跟着谢止游山玩水去了。沈星瑶在京城时间短,也没有其她闺中好友,真有什么心事,还真没有人说。 沈星瑶此时正坐在房间里郁闷的揪花瓣,听见小厮远远的就喊叶小姐回来了,她噌的就站起来。 沈星瑶噌噌噌就跑了出去,然后紧紧抓住了救命稻草:“唐唐你可算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要去找你了。” 只是这天大地大到哪里去找,不然她早就去了。 “别着急,别着急。”叶彩唐连忙说:“你慢慢说怎么回事儿?” 沈星瑶这样的大小姐,生活中也没有旁的苦恼和困难,如今唯一能让她郁闷的,大概就是婚事。 难道沈老爷和沈夫人没看上黄泉不成? 按理说不应该呀。 叶彩唐就纳闷了。 首先从外观上来看,黄泉身高挺拔,一表人才,文质彬彬,而且又不是那种瘦弱书生型的。绝对是爹妈长辈喜欢的类型。 再说人品。黄泉的人品肯定没有问题,他在赌场经营多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待人接物肯定沈星瑶游刃有余。而且很难得的,他并没有沾染上赌场那种流里流气的气息 也不近女色,最近为了在夏樾面前表现,有时候看起来还正义凛然的很。 至于沈星瑶父母特别在意的经济实力,黄泉就更没有问题了。 他的赌场日进斗金,赌场后面的一大片宅子,包括现在盘下来的黄金酒楼,不是叶彩唐替他吹,京城里做生意的人家,黄泉的身价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要不然也不能每次送礼送的那么爽快,被谢止讹了那么多回眉头都不皱一下。 所以沈星瑶父母到底在介意什么?总不能是生意人介意黄泉的过去和他手上的断掌吧 在叶彩唐百思不得其解中,沈心瑶讲述了这几天让人郁闷的事情。 “我爹娘他们真的闲得慌,到了京城以后,也不来找我,反倒是偷偷的自己找了个客栈住下了。” 叶彩唐十分无语,没想到老两口还还有如此心机。 沈星瑶道:“住下就住下吧。他们俩就开始派人打听黄泉是谁。” 这就该怪夏樾,之前为了让沈星瑶父母安心给他们写过信,告诉了他们自己给表妹寻了一个如意郎君,姓甚名谁,为人如何? 但是说的又不太清楚。 所以沈老爷沈夫人没有打听到黄金酒楼,而是按照黄泉的名字一打听。 京城里谁不知道,金赌坊的老板就叫黄泉。 沈老爷沈夫人一听当时就要炸,夏樾怎么回事儿,给表妹找夫婿也未免太胡闹了,就算沈家是生意人家,地位不高,不强求你找一个当官的,至少咱们也找一个差不多的吧。 找做生意的人家不是不可以,沈老爷沈夫人是能接受的,可是你也该找一个本本分分,做正经生意的不是吗? 找一个开赌坊的,这是三教九流,和街上的流氓地痞有什么不同? 但是夏樾毕竟有三品官职在身,沈家夫妻两人也是比较谨慎的,不好立刻就找他算账。 想着他平常做事也是比较有分寸的,和沈星瑶感情从小就好,不应该会把表妹推进火坑才对。 于是夫妻俩定下心来,打算再进一步考察考察,当天晚上,沈老爷带着两个小厮去了黄金赌坊。 也是夏樾想的不周到,没有给沈老爷画一幅画像,让黄泉看看,再让黄泉拿去黄金赌坊给手下看看,认认脸。 这就导致了当天晚上,沈老爷在黄金赌坊的经历非常的不愉快。 沈星瑶叹口气:“我爹那人啊,不好赌,但是偶尔也会和朋友玩两把。他做生意没问题,丁是丁卯是卯,绝对守信用。但是在赌场,他的赌品实在是不好。” 叶彩唐十分无语,难不成沈老爷在黄金赌场里出老千,赖账,跟关东云打起来了? 然后叶彩唐心里更不安了。 “你父亲,不会跟黄泉打起来了吧?” 第652章 面子大过天 叶彩唐说完,就看见沈星瑶瞪着她。 叶彩唐无辜道:“你瞪我干什么呀,也不是我跟你爹打起来了呀。” 沈星瑶差一点要拿杯子砸叶彩唐。 你才和我爹打起来了呢,你全家都和我爹打起来了。 但是叶彩唐现在有一个厉害的未婚夫,真要打的话,沈星瑶的爹肯定是不占上风的。 沈星瑶都被气糊涂了。 “好了好了。”叶彩唐哄道:“不开玩笑,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就是我爹特别生气,他觉得表哥给我找了个开赌坊的,特别不靠谱。”沈星瑶叹口气:“他没有跟黄泉打起来,他昨天没见过黄泉,黄泉不是始终都在赌坊里了。” 那还好,不算是太惨。 昨晚上沈老爷根据打探来的消息,到了黄金赌坊。 一问,老板没在。 不管老板在不在吧,人既然到了赌场,沈老爷手就有点痒了,自然要小玩两把。 但是沈老爷真的是人菜瘾大,玩一把输一把,玩一把输一把,玩了十几把,输了十几把。 开始还心平气和,在连输十几把之后,就有点绷不住了。 其实输赢倒是不大,黄泉在这一点上是有分寸的,细水长流的赚钱,不会一次就让人输的倾家荡产。 所以沈老爷其实没输多少,至少对他的身家而言,那是绝对不算什么的,零花钱罢了。 但是郁闷啊,谁连输十几把不郁闷啊。同样他如果赢十几把,也不会在意那点钱,可是快乐啊。 沈老爷心情非常不好,自然就看谁都不顺眼,对开赌坊的黄泉非常不满。 要是光这样,那也就算了,愿赌服输,赌场是碰运气的地方,你运气不如人,买大开小,买小开大,那能怪谁啊? 甚至不能怪黄泉不给面子,因为黄泉根本就不知道你要来啊。想给面子,你也要给他机会才行。 于是重点来了。 那天晚上,在赌坊里除了一个倒霉的沈老爷之外,还有另一个比较倒霉的赌客。 几乎和沈老爷一样,也是一个赌一把输一把,连着输了十几把的客人。 很遗憾,他是个外地人,不知道黄金赌坊威名在外,也不知道黄金赌坊老板的未来老丈人正在实地考察。 那个客人当时就闹了起来,觉得黄金赌场肯定是出老千了。 沈老爷当时已经打算走了,人都已经到了门口。 但是一见有人闹起来了,自然的,他也就没着急走了。 谁不喜欢看热闹呢。 于是沈老爷就和大家一起,用一种看热闹的心留了下来,在人群里看着。 这一看,就不得了。 那个输急了眼的客人,一口咬定赌坊出老千,虽然没抓到,但是,那只能证明赌坊出老千的技术高超罢了。 这其实是没有道理的,但是人输的急红了眼的时候,才不跟你说有道理没道理呢。 客人说,我又不是没玩过,都是有输有赢,有赢有输,哪有像今天这样的,连着输十几把不带翻本的,不可能,肯定有问题。 沈老爷虽然跟那人不认识,可一下子被他说出了心声。 这人简直是沈老爷的嘴替啊。 沈老爷也非常想说,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我怎么可能那么背,连着输十几把,这不可能。 沈星瑶一摊手:“喏,就是这样,赌场坚持自己没有出老千,爹觉得一定出了老千。我爹说,开赌场也就罢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问题是,你开个赌场还出老千骗钱,这实在是品德有亏。” 沈老爷还是很有底线的。 输可以,但是不能被骗。 你能骗我的钱,也能骗我女儿的感情。 我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不管你多有钱,我家也不缺钱啊,再说,我女儿还有个三品大员的表哥,还能找不到一个如意郎君? 叶彩唐算是明白了来龙去脉,但是到现在还有一点不明白。 “那到现在为止,伯父和黄泉,见过面了吗?” “没有啊。”沈星瑶道:“这怎么见呢,那天晚上闹的差一点都去衙门了,黄泉是第二天才回来的,回来以后偷偷来找我。那时候我爹正火气冲天呢,他说去找我爹,但是我知道他的脾气,这要是见面再谈崩了,可就挽回不了了。” 叶彩唐明白了。 “那你爹,知道黄泉回来了吗?” “不知道呀。”沈星瑶摇头:“我让他先躲着,千万别让我爹知道他回来了,我想着等你们回来,一起想想办法。如果我爹知道他回来了,但是躲起来了不敢见他,那就更生气了,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 小姑娘想的太挺周到。 叶彩唐搂着沈星瑶肩膀问她:“你跟黄泉,你们俩是不是真定下来了呀?” “什么呀?”沈星瑶脸红了:“什么定下来了。” “别害羞嘛。”叶彩唐笑道:“黄泉真的不错,喜欢他很正常啊。就像我喜欢你表哥一样,你看我就不藏着掖着。” 沈星瑶拍了叶彩唐一笑。 这世上有几个姑娘像你脸皮这么厚的。 “好了,不逗你了,我给你分析一下。” 叶彩唐认真道:“首先,就我们对黄泉的了解来说,你爹不会不满意。” 沈星瑶点头。 就是嘛,怎么可能不满意,满京城去找,也找不到几个像是黄泉这么综合水平高的人好吗? 咦,综合水平是什么意思,我从哪里听来的? 哦,好像是唐唐说过的。 叶彩唐接着道:“所以你爹之所以不满意黄泉,不是因为不满意黄泉,是因为那天晚上赌输了,没了面子,所以心里不痛快。” 是呀,可是那是黄泉的赌坊,那对赌坊不痛快,不就是对黄泉不痛快吗? 沈星瑶不明白这有什么区别。 叶彩唐道:“这还不容易吗,投其所好啊,你爹喜欢什么,就让黄泉给他什么。” 沈星瑶茫然道:“喜欢什么?” “面子,面子,长辈要面子,明白吗?”叶彩唐道:“怎么能让伯父连输十几局呢,那多没面子。我们那儿女婿上门陪老丈人丈母娘赌牌,那都是稳输不敢赢的。” 第653章 好女婿 沈星瑶十分无语:“那也不是黄泉要赢的啊,谁叫我爹那天晚上这么背呢?” 叶彩唐也十分无语:“你说你是夏樾的表妹,咋心眼那么实呢?” 一时之间,沈星瑶也不知道叶彩唐是在夸她,还是在骂她。 叶彩唐道:“这事情都不用你表哥出面,我就给你解决了。” 多大点事,搞的要殉情一样,不至于不至于。 沈星瑶一拍桌子:“唐唐你说,你要是能搞定我爹,你就是黄泉的大恩人,以后他家有什么你随便拿,想拿什么拿什么,想拿多少拿多少。” 沈星瑶和黄泉,真是一个比一个大方。 叶彩唐道:“这样,你让黄泉去找你爹,就说,他刚从外面回来,回来得知此事之后,就立刻彻查了那天晚上道:事情。” “然后呢?” “然后就查出来了呀,确实有个伙计做了手脚,导致了伯父连输十几把。” 沈星瑶惊呆了:“没这回事啊。” “重点是有没有吗,重点是伯父要有面子。”叶彩唐教育沈星瑶,有面子要给,没面子也要硬给。 沈星瑶还是觉得不妥:“那不是冤枉了伙计吗,再说对赌坊的名声也不好啊。” “天真可爱的孩子。” 叶彩唐道:“第一,你可以跟伙计说好,演一出苦肉计。只要给伙计一个必须赚钱的理由,就可以寻求原谅了,比如村里有个大爷病重,伙计重情重义想要救他,所以一时动了邪念走了歪路。” 沈星瑶目瞪口呆。 这也行。 “第二,黄泉先自我批评管教不严,然后给伙计求求情,不要断他的生路。让找伙计演技好一点,该跪跪,该哭哭,务必要让你爹心生怜悯。关键是,这样你爹就会觉得,原来不是我那么倒霉,立刻就能把堵在心里的这口气散了大半。然后让黄泉和伙计把你爹往高处架一架,伸手不打笑脸人,你爹的面子回来了,一切都好说了。” “第三,让黄泉带上表现出足够重视的礼物,务必,一定,必须要,带上几件景王给的,云淡风轻的介绍一下,这是宫里的东西。” 沈星瑶仔细听着,一边听一边点头。 足够重视的礼物,这没问题,不用她叮嘱,黄泉在这方面肯定会做的让爹满意。但是特别带上景王送的宫里的东西,确实是没想到。 怪不得之前去江州,叶彩唐轻轻松松就把表哥家搞定了,果然是有勇有谋啊。 不但要让爹觉得自己有面子,觉得黄泉不是不守规矩的人,还让沈老爷看见黄泉的实力。 王爷啊,那可是王爷。 虽然只是个做生意的,但是能跟王爷交好,这能是个普通的做生意的吗,有这样的女婿,还怕女儿没人护着吗? 何况还有夏樾呢,黄泉厉害也不敢欺负沈星瑶,夏樾一贯强硬这一点江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沈星瑶当即叫人去把黄泉叫来。 黄泉很快就来了,不过是偷偷摸摸的。 叶彩唐看见好像是做贼一样的黄泉,差一点笑死。 我们在京城里叱咤风云的黄老板,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何曾有过如此低调的时候,可见爱情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能让人失去理智。 黄泉没办法,只好由着叶彩唐笑。 等叶彩唐终于笑够了,这才将两人商量的事情跟他一说。 黄泉仔细想了想,觉得行。 于是三人合计了一下,黄泉又偷偷摸摸的去了。 刚才来的时候想要偷点啥,现在走的时候,一看就是已经偷到得手了。 等夏樾从宫里出来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莫名的觉得,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沈星瑶特别狗腿,对叶彩唐腻歪的都不行了。 “你们就几日没见,至于吗?”夏樾非常不理解,你对我这个亲亲表哥,也没有端茶倒水嘘寒问暖啊。 沈星瑶才不理他。 现在有亲亲表嫂了,特别实用,你这个表哥暂时用不到,先在一边待着去吧。 “对了。”夏樾道:“听说,姨父姨母来了京城,怎么不来家里住,要住在外面?” 夏樾刚忙完公事,吃一口,然后也是要去见沈星瑶父母的。毕竟是长辈,又是远道而来,要是不招待好了,没办法跟他娘交代的。 沈星瑶道:“这可就一言难尽了。” 然后沈星瑶就给夏樾讲述了一下,他们不在的这几天,黄金赌坊里发生了一些多么热闹的事情。 一直到叶彩唐归来,指点一二,才避免了一对恩爱恋人被棒打鸳鸯,或者私奔浪迹天涯。 夏樾十分感慨,这么一件热闹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参与,结束了。 不过感慨归感慨,沈星瑶父母接纳了黄泉,是件好事,别的不说,至少他的任务完成了。 “对了。”夏樾道:“姨父姨母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来京城了,哪有住在外面客栈的道理。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去,把他们接回来。” 以前就算了,宅子没人打理,夏樾自己也住在六扇门。 现在不一样了,夏府修葺如初,还让亲戚住客栈,说不过去的。家里那么大地方,那么多下人,两个人还伺候不了吗? 但是沈星瑶摆摆手:“没住客栈。” “那住在哪里?” 朋友家?那更不像话了。夏樾心到我回去肯定会被我娘骂的,而且是一顿臭骂。 说着夏樾就起了身,但是沈星瑶把他给拽下来了。 “没住客栈,也没住朋友家。” “那住哪儿了?” 沈星瑶神色古怪:“黄泉给找了个宅子,里面一应用具都是新的,小厮丫鬟一应俱全,住着可舒服了。” “……”夏樾道:“在哪儿?” “就在黄金赌坊后面那一片,里的一家。”沈星瑶道:“难怪他之前总问我,我爹娘喜欢什么颜色的家具,什么样的摆设,真是太有心机了,我爹娘一开始还不愿意,去了一看,乖乖,那就是为他们准备的,每个地方都叫他们看着顺眼。” 原来是这样,夏樾这就放心了。 第654章 包饺子 黄泉这小子,是个会做事的。 他开赌场这些年,方方面面安排的妥妥当当,很多事情不是不会打理,是懒得打理。 一旦用了心,自然能把人给哄的高高兴兴,妥妥帖帖。 叶彩唐和夏樾终于都放了心。 沈星瑶父母其实还是好说话的,只要感觉到黄泉的人品确实没问题,那就行。主要还是相信夏樾,认为有夏樾坐镇,一定会照顾亲亲表妹的。 而且沈星瑶和叶彩唐的关系也非常亲昵,这样就更放心了。这样夏樾不至于做出重色轻表妹的事情来,而且日后若是沈星瑶有什么事情,和表哥男女授受不亲,有时候不好说。和表嫂反倒是更能开口一些。 叶彩唐拍着胸口给沈夫人保证:“您放心吧,我和星瑶是好姐妹,星瑶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日后若是黄泉有什么对不起星瑶的地方,就让大人去把他的赌场砸了。” 虽然说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保证,但是沈夫人听着觉得很安心。 就是要有气魄,有架势,有勇有谋,以后有什么事情的时候,才能指望啊。 要是个就会嘤嘤嘤的,那有什么用。你有事找她,就会抱着你哭,还不如不要。 至此,沈夫人对黄泉这个未来夫婿很满意,唯一麻烦的是黄泉是个孤儿,没有家人。这谈婚论嫁有很多事情,自己上总是奇怪。 黄泉是无所谓的,沈星瑶也无所谓,但是为了让父母放心,黄泉去找了自己的老兄弟。 他让景王出面,跟沈家谈婚事,把沈老爷沈夫人谈的一头冷汗,什么都好好好,行行行。 虽然他们在江州也是见过世面的,但江州没有王爷,他们也没见过王爷,更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一个王爷跟他们谈论女儿的婚事。 幸亏黄泉非常大方,财力雄厚,让沈星瑶父母挑不出一点毛病来。要不然的话,有景王坐镇,就算是不满意,都不好说的。 当然了,最让沈老爷满意的事情是。 在黄泉整顿了赌场之后,赌场恢复了正常。 沈老爷又去了一次黄金赌场,虽然不说赌一场赢一场吧,但是赌十场能赢六七场。 这个胜率就差不多了,全输太憋屈,全赢就假了,赢多输少,又真实,又高兴。 于是黄泉彻底通过了沈老爷沈夫人的审查。 最扯的是,黄泉还真找来了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大爷,非要从村子里给带了点自己种的菜和花生什么的,感谢沈老爷,没有追究骗钱给自己看病的可怜孩子,孩子现在改邪归正了,没走上邪路,都是沈老爷高抬贵手,网开一面,真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把沈老爷夸的都不好意思了,心里比喝了一杯蜜还甜。 叶彩唐听了这事情之后,感慨万分,她说,差不多就行,你们这样玩过火,万一有一天被拆穿,要倒霉的。 黄泉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他觉得,就算以后不小心露了馅,也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到时候婚也成了,娃也有了,日久也见人心了,他们自然不会再计较。 沈星瑶父母在京城待了十天,将婚事定的差不多了,这才启程回江州。 婚事定在明年三月,这期间还有很多事情要办,总结一下就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包括成亲后他们也不能住在赌坊里,那不像个样子,还要另外找宅子,事情多的很。 好在黄泉有钱也有时间,这都不是问题。 夏樾看着黄泉后来者居上,说实话是有些羡慕的。 黄泉和沈星瑶才认识了多久,这就谈婚论嫁了,他呢,哎…… 夏樾问叶彩唐:“唐唐啊。” “嗯?” “你看星瑶都要出嫁了。” “嗯。” “论理,我应该比她先成亲才对,长幼有序啊。” 叶彩唐回头看夏樾,嗯?这是什么意思? 夏樾也看她。 意思就是,咱们俩的婚事,打算什么时候办啊? 黄泉无父无母,但是黄泉自己可以上。 夏樾倒是一家老小,可是叶彩唐孤身一人,不然的话,还能给她父母吹吹风。 但是叶彩唐是真不着急,她始终觉得,她和夏樾只认识了半年,男女朋友还没谈到半年,谈婚论嫁太早了。 这在他们的年代,属于闪婚啊。 闪婚是不好的,了解的不够深,容易结了离,离了结。这个年代打不起官司告不起状,真要是结了离,别说分钱,可能命都要搭上。 于是在夏樾渴望的眼神中,叶彩唐还是坚定的转移了话题。 可怜的夏樾,只能看着黄泉和沈星瑶双宿双飞,孤独的抱住了自己。 这样不行。 夏樾想来想去,为了自己早日抱得美人归,决定找几个助攻。 首先就是叶彩唐当亲娘一样的林婶。 林婶之前到夏府帮过一阵子忙,谢止伤好了之后,又回了六扇门。 这一日,夏樾瞅着叶彩唐和沈星瑶出去逛街不在六扇门的空档,跑去伙房找林婶。 然后把伙房里其他人都给赶出去了。 林婶正在擀饺子皮,见这阵仗,不由的拿着擀面杖道:“大人,出什么事了?” 于是夏樾晚了袖子洗了手,跟林婶一人一边干起了活儿。 他把已经揪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面团用手掌压扁,然后林婶再用擀面杖擀成薄薄的圆圆的面皮。 边上放着已经搅拌好的馅儿,夏樾探头看了一下。 “全肉馅的啊?”夏樾好奇道:“林婶,怎么包全肉的饺子啊,不加点菜吗?” “有,有加菜的。”林婶指了另一边,夏樾一看,果然还有一盆肉菜混合的。 林婶解释道:“这一盆是给彩唐的,上次我包饺子,其实也放了不少肉,但是她说吃不到肉,说馅儿都是绿的,一口咬下去全是草,好像是喂兔子……” 夏樾十分无语。 林婶无论做的是什么菜,那都是真材实料的,六扇门的伙食一直都好,他每个月还会私下贴补一些,所以不缺油水不缺肉。 六扇门的小伙房里,没有一天没有荤的,猪羊鸡鸭轮着来,还要变着花样来,哪一天肉少了,叶彩唐都就有淡淡的哀怨。 也 第655章 饺子有毒 林婶动作很快,哗啦啦就擀了很多饺子皮,然后一个个开始包,一边包,一边问:“大人,你有什么事儿吗?” 为什么要把别人都赶走,关着门帮我包饺子呢? 看起来有什么悄悄话要说的样子。 夏樾笑了:“确实有一件事情,想请林婶帮忙。” 于是夏樾就向林婶讲述了自己的困惑,希望林婶能帮他去探探叶彩唐的口风,问问看,她到底还有什么顾虑,是不是对他还有什么不放心,不然的话,为什么还不愿意成亲呢? 再说,他说的成亲也不是立刻成啊。 你看黄泉和沈星瑶,这都订了婚了,那各种准备也还要将近一年呢,这都已经算快的了。 林婶一听,是这事啊,立刻严肃的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大人,您跟彩唐说过这事情吗?” “当然说过。”夏樾道:“但是她不太乐意,转移话题,然后就走了。” “……”林婶觉得很奇怪:“大人,我看您和彩唐感情很好啊,你们最近闹什么矛盾论吗?” “没有啊。” 夏樾正是因为这个才奇怪。 感情很好,恩恩爱爱,浓情蜜意,人姑娘就是不想成亲,这是干嘛,叶彩唐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始乱终弃的渣女啊。 林婶也很奇怪,但是林婶看着愁眉苦脸的夏樾,还是一口应了下来。 “大人你放心,这事情交给我了,我去给你问问。”林婶拍拍胸口:“包在我身上。” 夏樾忙道:“林婶,你可含蓄点问,千万别说是我问的。” 林婶道:“知道,知道,我知道怎么问。” 夏樾放了心。 中午的时候大家一起吃饺子。 固然,叶彩唐对林婶包的全肉馅的饺子赞不绝口。 咬一口全是肉,咬一口全是肉,吃的香喷喷。 “这才是饺子嘛。”叶彩唐很满意,上次那个饺子,咬一口绿油油,全是菜。 林婶还调了一大碗酱料,又酸又辣,将饺子放进去蘸一蘸,香的不得了。 大家吃的都很和谐,只是关于调料里应该不应该香菜这件事情,又吵的不可开交。 夏樾在吵闹中,稳稳端坐中心,吃饺子。 仿佛这个世界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正在吃着吵着呢,突然有差役匆匆走了进来。 一眼看见他们在吃饺子,神色非常复杂。 “怎么了?”王统坐在最近的位置,便问了一声。 差役纠结道:“有人报案。” “嗯?怎么了?”王统一听,连忙多塞几个饺子进嘴里。 赶紧吃,再不吃,可能马上就没有时间吃了。 众人也都纷纷加快了吃饺子的速度,一个一个的往嘴里塞。 夏樾已经吃好了,站了起来。 他还是众人中最斯文的一个,哪怕是旁边吃的再乱糟糟,他依然文质彬彬。但这种文质彬彬又不显得突兀,很好的融入了背景的热闹,十分奇特。 夏樾走了过去:“怎么回事?” 差役忙道:“大人,刚才隔壁街有人来报案,说是有一家死了三个……” 一家死了三个,夏樾皱眉:“怎么死的?” 差役稍微迟疑了一下,视线在众人的桌子上转了一下,然后道:“吃饺子毒死的。” “……” 王统正往嘴里扒拉饺子呢,这一下突然觉得有点咽不下去了。 啊这,他们这边在吃饺子,那边毒死三个,未免也太不吉利了一点。 夏樾的脸色也有点不大好。 你就不能换个死法吗,包了那么多饺子,剩下的叫人还怎么吃的下去。 “是,是吃饺子毒死的。”差役又补充了一句:“一家有六口人,今天煮了一锅饺子吃,正吃着呢,有几个就口吐白沫倒下了。剩下的人慌了,有人赶紧去找大夫,大夫找来人已经死透了。大夫看了下,说是砒霜中毒。” “三个都是?” “是。”差役道:“三个都是一样的死法。那家是常给咱们伙房送菜的周大娘家,所以就赶忙来了我们这儿报官。” 竟然还是给六扇门伙房送菜的人家? 众人这一瞬间觉得碗里的饺子都不香了,甚至有一种想要吐出来的感觉。 夏樾回头一看,叶彩唐碗里的吃的差不多了,便吩咐:“过去看看。” 人都已经找上门了,还能不去吗? 叶彩唐连忙将最后一个饺子塞进嘴里,跟着夏樾走了。 别的案子她是可以不去的,但是出了命案,她一个仵作,是应该第一时间到场的。 以前也是,命案现场,第一个喊法医,力求看见最新鲜的尸体。第二个就是痕检,争取不动现场一草一木。 刘沙带了几个人,跟着一起去了。 周大娘家就在六扇门对面的巷子里,是真不远,就隔着一条街。 周大娘是城里的菜贩子,给六扇门供菜有十多年了,每日清晨天不亮,就将新鲜的菜蔬,鸡鸭,活鱼,按照一定的量送进六扇门的伙房。 然后记下明日要什么菜,要多少。 所以一般夏樾叶彩唐他们点菜,都要提前一天告诉伙房。 如果临时想起来,特别想吃,那就要单独上街去买,不是集市热闹的时候,未必能买到。 当然叶彩唐是没有这个困扰的,她现在有钱能使鬼推磨,可以直接叫人去酒楼订菜。 刚走进巷子,就听见了哭声。 有老妪的哭声,有孩子的哭声,十分凄惨。 巷子里已经围了不少人,看见六扇门的人来了,连忙让开一条路。 夏樾带着一行人走了进去。 周大娘听着大家说,官爷来了,官爷来了,连忙抬头,便看见了夏樾。 “夏大人。”周大娘哭嚎了一声,扑了过来。 只见迎面就是堂屋,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放着几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周家果然在吃饺子。 周家一共六口人,老夫妻两个,小夫妻两个,两个孩子。 如今,周大娘的丈夫周润,周大娘的儿子周成,还有儿媳妇程润丽,全部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唯一幸存的,只有周大娘,还要两个孩子。一个三岁的男孩,一个五岁的女孩。 两个孩子也在哇哇大哭。 第656章 验尸 三岁和五岁都太小了,很难知道什么,夏樾让人先将他们抱走。 这么大的孩子,家中突遭变故,爹娘一下子都死了。五岁的还懵懂的知道一些,三岁的完全茫然不知,只知道爹娘和爷爷突然都睡着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大人还能劝一劝,可以强忍悲伤。小孩子就不好办了,周大娘已经哭倒在地,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抱住奶奶,也哭的停不下来。 三个人一起哭,夏樾只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怎么哄都不行,最终,还是林婶跑了过来,给俩孩子带了一些吃的。 因为周大娘每天给六扇门送菜,经常会带着孩子,所以两个孩子和六扇门伙房里的人都很熟悉,和林婶也很熟悉。 她和一个打杂的小丫头一起,一人一个,将孩子抱出去哄了。 声音终于小了一些,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周大娘也被大家劝的慢慢停住了哭声,扶起来,坐到了椅子上。 叶彩唐第一时间检查尸体。 尸体还是死亡时候的样子,就在饭桌边,大夫已经检查过,得出的结论是砒霜中毒。 砒霜是这个年代最常见的毒,是可以用银针测出来的。 但是大夫用银针将桌上剩下的饺子都测了一遍,剩下的饺子却都是正常的,并没有砒霜。 然后又跑到了厨房里,将厨房里剩下的没下锅的生饺子,锅里没捞出来的饺子,还有一点没包完的饺子馅,全部检查了一遍。 也都没有问题。 “这就奇怪了。”大夫说:“他们难道不是吃饺子中毒的?”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六个人吃饭,三个人中毒,难道这些饺子里,只有三个有毒的,正好就被三个人,一人吃了一个? 这也未免巧了一些。 叶彩唐问周大娘:“他们离上一次进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砒霜从进入体内,到发作,所需要时间的,快的一刻钟,慢的两三个时辰都有,一般来说,在半个时辰左右。 根据周大娘回忆,从大家一起坐下吃饺子到现在,确实有一刻钟了,但是半个时辰是没有的。 “但这也不能说明毒一定在饺子里。”叶彩唐说:“他们今天还吃了别的东西吗?” 这还真难住了周大娘。 周大娘想来想去:“我也不能肯定,因为我上午不在家。我上午照例是要出去送菜的,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吃中饭了,儿媳妇已经将饺子皮擀好了,饺子馅也拌好了正在包,然后我也帮着包了几个,然后她就将饺子下锅了。” 这么说起来,这饺子是周大娘的儿媳妇程润丽做的。 夏樾道:“你儿子和儿媳妇的感情如何,最近可有矛盾?” 周大娘吓了一跳:“你说是丽丽做的,这不可能啊。我儿子儿媳感情一直挺好的,没见他们有什么争执。何况我儿媳脾气好性子温和,不可能做如此狠毒的事情。” 毒杀丈夫,毒杀公公,服毒自杀,这还得了。 这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夏樾道:“这饺子上桌,是谁从锅里盛的?” 特别像是定点下毒。 要不然的话,为什么两个孩子都没事呢? 大人的恩怨情仇暂且不提,孩子肯定是无辜的。 如果是无差别投毒,要么就整锅都有毒,大家一起死。但现在显然不是。 定点投毒的话,怎么保证死的是谁?正巧错开了两个孩子? 周大娘道:“我也盛了,儿媳妇也盛了。” “可感觉饺子有什么不同?” 周大娘今天都哭傻了,愣愣反问:“有什么不同?” 夏樾叹口气。 “比如说,饺子上有什么记号?有几个被人掐了印子?”夏樾想到今天他们也吃了饺子:“或者饺子馅不同,要不然蘸料不同?” 毒到底下在哪里,总有个说法。 可惜周大娘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 日常家里吃饺子,都是自己包的,自己调的馅,有的饺子包的好看,有的饺子包的难看,技术不行的,歪的斜的倒的都有,哪里会在意那么多呢。 周大娘说:“饺子馅和蘸料都是一样的,不过我是回来的时候,儿媳妇已经包好一部分了,如果真的先做了手脚,我也不知道。下饺子的时候,热气腾腾的,也没注意这些。” 现在死无对证,谁都不好说。 很快得了消息的程润丽娘家人找了过来,夏樾看见气势汹汹的一行人,顿时头大。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一群妇人闹起来,打不得骂不得。 程润丽家里人来了之后,听周大娘一说,怀疑自己女儿给丈夫公公下了毒,立刻不愿意了。 叶彩唐真想把周大娘的嘴堵住,现在无凭无据的怀疑人家,你确实没道理。人家还怀疑你家害死了自己女儿呢? 一通混乱,好容易安抚了两家的情绪。 叶彩唐这时候没闲着,她已经和夏樾商量过。 现在第一,是要确定三个人中毒,毒在何处。 到底是不是饺子? 现在就连这个都不能肯定,谈何查找来源。 但是三个人都已经死了,想要知道他们在这半个时辰内,吃了什么共同的东西,只有验尸了。 周大娘听夏樾说,要让仵作将三个人剖开,查看胃里有什么食物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这怎么使得? 叶彩唐缓缓点头。 是的,这是唯一的方法。 好在时间短,应该还没有消化。而且这一定是一件比较难消化,而且硬的东西。所以才没有给两个孩子吃。 周大娘看着叶彩唐,难以想象。 “你是仵作?” “是啊。”叶彩唐道:“我是仵作啊,你没听过别人喊我叶仵作?” 不应该啊,周大娘常去六扇门,她也是常去伙房的。 周大娘缓缓点头:“听过是听过,但是……” 虽然听过,但还是觉得不真实。一个干净利落的小姑娘,竟然会……剖尸,简直不敢想。 “放下吧。”叶彩唐好心道:“检查之后,我会把尸体缝合好的,穿上衣服,保证一点儿看不出来。” 周大娘的脸抽搐了一下,这是看的出来,看不出来的事情吗? 第657章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如果是周大娘自己,那她估计是一百个不愿意的,但是现在牵扯到儿媳妇程润丽,这个时候,谁对追查真相不积极,谁就会被怀疑。 所以尽管两边都不愿意,可是,都骑虎难下,在经过短暂的犹豫之后,两边都点了头。 不为别的,就为了表示自己才是受害者,谁也不敢不点头。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六扇门的仵作,是个姑娘。 两个大男人就罢了,程润丽一个女人,活着的时候要讲男女授受不亲,死了也一样啊,难道能让其他陌生男人宽衣解带,开膛剖腹吗? 要是仵作也是个女子,那也就罢了。勉强还能接受。 叶彩唐叹了口气。 她的助手不在啊,然后她用期盼的眼神在众人身上看了一圈。 三个人呢,这是个大活儿,你们必须找一个人出来给我做助手,不然我要干到猴年马月? 大家都无比想念谢止,以前这种活儿都是万能的师爷干的。 可惜,远在外地的谢止,无法听见他们思念的呼唤。 最终还是王统承受了一切。 尸体运回了六扇门,运进了停尸房。 叶彩唐和王统在里面忙活了将近两个多时辰,才打开门出来。 不仅仅是要验尸检查,完了还要将尸体还原,叶彩唐在这方面是很讲究的,她是不会在这件事情上糊弄死者家属的,说缝合的好缝合的是真的好,擦干净血迹,那真是不太看的出来。 再把衣服一穿,一点毛病都没有。 外面的人都在等答案。 叶彩唐摘下口罩,手套,脱下血迹斑斑的衣服,透一口气。 虽然在没有谢止的日子里,王统是当仁不让的备选,可他还是没有谢止那么娴熟,虽然活着走出了停尸房,但显然表情不太好。 不习惯的人,有些是因为害怕恐惧,有些不是因为害怕恐惧,是因为恶心。 王统就是单纯的因为恶心。 任凭叶彩唐说的再神圣,该恶心还是恶心。 但是不管为了什么,他们都要承认,仵作是个狠角色。 叶彩唐一边摘身上的装备一边说:“我检查过了,三名死者胃中没有消化的食物,并没有相同的。哦,应该说,除了饺子,没有相同的。”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液体。但是家里的液体只有水和酒两种。 如果是水,大家都喝了,两个孩子和周大娘都喝了。 如果是酒的话,只有两个男人,周润和周成喝了,程润丽没有喝。 所以如今看起来,毒还是在饺子中。 周家的每一个人,都有下毒的机会。 夏樾问:“今天早上有没有人到你家去串门?” 这个问题周大娘不好回答,因为她一早就出门忙去了并不是一直在家。 但是他们家不是独门独户,左右前后都是邻居,这种屋子的坏处就是不安静,谁家有点什么事情,不用一刻钟的时间就能传出二里地。 好处也显而易见,有点事情事情,只要喊一声,邻居就能帮上忙。 有人进进出出的,邻居也能看见。 今天天气又好,几乎每家每户都开了门,好几个人就在巷子口一边晒太阳一边闲聊,边上还有小孩窜来窜去的跑。 这种情况下,有人想要偷偷摸摸进入周家,这是很困难的。 但是问了一圈邻居之后,都表示没有看见什么人进去。 所以当时的周家,只有自己家里的六个人在。 王统道:“所以去掉两个绝对不可能的小孩,凶手就在四个人之间。” “那也不一定啊。”刘沙道:“如果凶手提前进入周家,是不是可以提前将毒药放在某处。” 理论上可以,但再想想,很困难。 饺子里有毒,如果全都有,那可能是将砒霜放在了面粉里或者菜里,怎么都行。 可只是特定的饺子里有毒,那必然是在包的时候动的手脚,而在包饺子的时候,周家就只有家里的几个人在了。 一切还是从周家人自己开始查。 程润丽和周成的感情是第一个要调查的,为此,六扇门询问了住在周边的每一个人,以及程润丽的娘家人,还有程润丽的姐妹。 程润丽就像是周大娘所说,是个温婉内向的姑娘,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和周大娘泼辣的性格刚刚相反,从没人见她跟谁急过眼。 但叶彩唐说:“内向的人,不代表性格温柔,而性格温柔的人,不代表没有脾气。” 她的经验里,这种案子十有八九都是家庭内部成员下的毒,原因种种,一部分是情杀,一部分是生活琐事中积累的各种矛盾,还有家暴和冷暴力。 王统有点绕:“所以呢?” 叶彩唐说:“所以千万不要惹老实人,所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比如说我。” 开始大家还在认真讨论着,当听见叶彩唐说,比如说我之后,都有些困了。 “今天太晚了。”夏樾道:“大家休息吧,明天再查。” 众人做鸟兽散。 夏樾也起了身。 叶彩唐一看,不对啊这是针对我啊,你们当我傻看不出来吗? 然后叶彩唐果断扑在最后一个没来得及离开的夏樾背上,用手臂勒住他脖子。 “你们什么意思?”叶彩唐威胁夏樾:“老实交代,不然勒死你。” 叶彩唐这个高度,从背后想要勒死夏樾,就不说力气不力气的事情了,就身高也有一定困难。 夏樾感觉到她摇摇晃晃的挂在自己背后,连忙反手托了一下,然后无奈道:“没有,没有什么意思,你要自信。” 只要你认为你是个老实人,你就是个老实人,别人的看法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叶彩唐想了想:“我已经足够自信了。这世上比我还自信的人应该不多。” 夏樾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 众人都离开了夏樾的书房,又离开了夏樾的院子,然后给关上门。 “大人和小叶,真是太勤勉了。”王统感慨:“这么晚了不休息,还在讨论案情。” 众人纷纷点头应是,然后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第658章 差一点断粮 叶彩唐又和夏樾商量了好一阵子案情,这才回去休息。 甚至夏樾意犹未尽,希望和叶彩唐秉烛夜谈,共创辉煌,但是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睡眠不足是会让皮肤变差的,叶彩唐冷酷无情。 夏樾只好在月色里长嗷一声,由衷的希望林婶能够说服叶彩唐。这姑娘怎么恐婚呢,而且是遇到这么好的未婚夫以后还恐婚,不应该啊。 叶彩唐在婚姻一事上,有一种超出这个年纪的冷静和悲观。总觉得成亲就是踏入不归路,鬼门关,男人啊,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到不如偷不到,没有一点安全感。 无论夏樾再怎么赌咒发誓也没用。 甚至王统给夏樾出过一个馊主意。 “大人,我看很多话本里,这男女两人,要经历生死,才能大彻大悟,察觉到对方对自己有多重要。你说,你和小叶之间,是不是太平淡,太顺利了。” 夏樾想了想:“你的意思,我们俩一起去跳一回崖,然后生死垂危,然后我把她救了,她才能被我打动,以身相许?”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王统不敢把这话说出来。 “跟傻子一样。”夏樾评价:“少看点话本吧。” 这种事情,真碰上也就罢了。哪有自己去制造的,万一出点意外呢,万一以后露馅呢,后患无穷。 夏樾只好接着等。 好在叶彩唐除了在成亲这件事情上不松口之外,也并没有拒他千里之外。两人在一起工作,朝夕相处,也挺好的。 第二天一早,六扇门里出了一件大事。 竟然没有早饭。 这纯属意外。 因为伙房里习惯了,每天一大早天没亮,周大娘就会将一天要的菜给送来,今天早上还在等呢,左等右等,就是没来。 这疑惑着,一拍脑袋。 昨天周大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今天怎么可能有心情送菜?别说今天,明天也没心情啊。 昨天他们就该从别的地方订菜的,忘了。 六扇门的人不少,又都是能吃的大小伙子,伙房的东西消耗的快。蔬菜瓜果,鱼肉之类不易保存,因此不会有多少存货,最多是鸡蛋,腊肉,会有一些。 伙房一看头大了,过一会儿就有人来吃早饭了。 好在米面油这些是有的,这些一次会多买点,天天买太麻烦。 于是伙房一边让人出去买点现成的点心,包子油条什么的,一边和面擀面条。 下一大锅鸡蛋面,配上包子油条,也算是一顿不错的早饭。 然后赶紧派人出去采买,总不能早上一顿鸡蛋面条,中午再吃一顿鸡蛋面条,那鸡蛋也不够啊。 叶彩唐起床,洗漱之后去小伙房里吃饭的时候,只看见大家都已经在了,而且吃的五花八门,五颜六色。 “这是怎么了?”叶彩唐很奇怪:“为什么今天的早饭那么丰盛?” 一般来说,每天早上伙房会准备两三种早饭供大家选择。 但从来没有二三十种的情况。 疯了吧,伙房昨晚上没睡觉吗?还是出了什么大喜事? 大锅饭,贵在数量多,不在品种多。 于是王统给叶彩唐介绍了一下,六扇门今天早上差一点断粮,结果不得不上街去,顺着买了一条街的故事和事故。 叶彩唐唏嘘不已。 果然每一个环节都很重要,缺了周大娘,今天就差点断粮。 吃完饭,毒杀案又横在面前。 这案子大家觉得,十有八九是周家人自己所为,而且很可能就是三个死者中的一个。 但是现在他们要证明,要么是周大娘的儿子所为,要么是儿媳妇所为。 总得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要不然的话,两边的家属要打起来。 周大娘的儿媳妇程润丽娘家是有人的,周家也有人。周大娘自己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她老公家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都是在京城里住了多少代的人了,虽然没出什么官宦富商,可人不少,要是闹不明白谁对谁错打起来,也是头大。 首先还是调查周大娘家,三个死者的关系。 一个人的性格,可以伪装一天,可以伪装十天,可以从婚前伪装到婚后,但不能伪装一辈子。 周大娘的住房前后左右都是领居,谁家的谁说话声音大一点,都能被一旁的人听见,如果这三人的关系有什么不好,是一定会被听见的。 还有小孩儿。 三岁的孩子知道不了什么,五岁的就懵懵懂懂了。 可能不明白一些事情所表示出来的意思,但是童言无忌,有时候小孩子会说出一些,大人想要隐瞒的事情。 从小孩子那里套话,就交给林婶和伙房里的丫鬟了。 林婶以周大娘心情悲伤,要好好保重身体为理由,去把两个孩子接了过来,一边给他们做好吃的,一边逗他们说话。 不得不说,六扇门里,没有一个人是吃白食的。 其他人分头对三个受害者开展调查。 调查范围不仅仅是周家周围的邻居,还有他们平日里来往的其他人。 周家虽然不富贵,只是靠贩卖菜蔬生活,但是他们能接下给六扇门伙房供菜的活儿,可见是十分稳妥可靠的。 周家还同时给其他好几个地方供菜,也是辛苦活儿,每日记录了各府要的菜和份量之后,收来,分门别类的收拾好,送去。 赚一个差价罢了。 一家子都做这个活儿,只有儿媳妇不太出门,因为有两个孩子,总要有人带孩子。 周大娘的丈夫和儿子,每日也是来回跑个不停。 周边种菜的人家,供菜的各处府邸,都是每日要去的。还要搞好关系。特别是那些府里的伙房管家之类。 县官不如现管,大人物只要每顿吃饭的时候有饭有菜就好了,才不关心饭菜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得罪了管家伙房厨子,随便找你点什么毛病,换人供菜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叶彩唐和夏樾一起,去周大娘周边的领居。 这一问,还真问出点事情来。 根据周大娘说,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夫妻恩爱,感情甚笃。从来没有吵过架,红过眼。 当然主要是儿媳妇的脾气好,当然儿子也 第659章 温馨之下全是疤 有一个邻居说,我确实没见过周家小两口吵嘴打架,但是有一次我跟周成说话,看见他手背上有伤。 叶彩唐忙道:“什么样子的伤?” “指甲抓的那种。”邻居比划一下做了个手势:“长长的好几道呢,一看就是指甲抓的。” 叶彩唐道:“你没好奇问问吗?” “这可怎么问,夫妻拌嘴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再说我也不是那么八卦的人啊。”邻居正义凛然:“人家要是想诉苦,那就自己说了,没说,代表不想叫人知道啊。” 说的十分有道理,竟然让一向八卦的叶彩唐有点不好意思。 要是挺熟悉的人,比如黄泉,某一日来,脸上或者手上多了几条指甲抓出来的印子的话,她是一定要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定要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一下呀。 是不是和沈星瑶吵架,被沈星瑶抓的呀?哈哈哈。 不是,那更热闹了,一定要关心清楚才行,哈哈哈。 可万万没想到,邻居顿了顿接着道:“虽然我不好问小周,可是我心里也好奇啊,我就问了大娘。” 众人无语。 你这脸皮一点儿也不比叶彩唐薄,你是怎么说出那么正义凛然的话来的,当事人不好问,竟然去问人家娘,估计不问出来,是觉都睡不着的。 邻居接着道:“周大娘说,没有啊,她不知道小两口闹矛盾了啊,我就跟她说了,你看你儿子手上,那指甲挠出来的血痕子,那不是你儿媳妇挠的,还能有谁?” 众人都听的起劲,连忙追问:“然后呢?” 虽然说邻居这种刨根问底的行为不太好,但是六扇门是打心眼里喜欢这种人。 要是这种性格的人多一点,有什么案子查不出来。 邻居道:“然后周大娘就回去了,我第二天又遇见她,问她昨晚回去问了么?她说问了,没有的事情,让我不要瞎说。说小周的手,是收菜的时候,跟城郊的贩子吵了几句,被人抓的,小事一桩,已经没事了。” 众人点头。 原来是这么回事。 但是邻居接着道:“我觉得她说谎。” 众人无语。 邻居说:“大家住的近,平时到了饭点,都是捧着一个大碗,从东家串到西家,从这头串到那头的,老周家也一样。而且周大娘最爱来我家串门,捧着她那蓝边大瓷碗,一边吃一边聊,可是那天她没来,连着好几天都没来,一看就是心虚了。” 众人对这个邻居十分佩服。 有因有果,有理有据,这也是个人才。 不过这个邻居一番话,虽然不能证明周成程润丽夫妻是否有矛盾,但是确实可以证明周家没有周大娘说的那么和睦。 其乐融融只是外表,内在有什么矛盾,谁也不好说。 夏樾道:“王统,你再去问问周大娘,看看她是否有什么隐瞒。还有程家。” 王统带人去了。 叶彩唐却若有所思。 “怎么了?”夏樾道:“想到什么?” 叶彩唐皱眉迟疑道:“赵大婶,你刚才说,周大娘每天来你家串门吃饭,捧着一只蓝边大瓷碗,是吗?” “是啊。”邻居赵大婶两手围成圈比划了一下:“那么大一个,她每次都是用那只碗吃饭。” 叶彩唐回忆着:“大人,你还记得咱们进周家以后看见的情景吗?一张八仙桌,周家四个大人,一人一边,桌上摆着四个碗。” 四个碗里,是碗饺子。 其中有三碗都被打翻,或者落在了地上。 两个小孩儿没上桌,端着自己的小碗在一旁吃。 夏樾想了想,猛地想起来了。 周大娘没中毒,所以桌上有一碗吃了一半,没有打翻的碗。 大家自然就看见,打翻的三碗是有毒的,而桌子上摆着的那半碗没吃完的,是周大娘的。至于那碗是不是和别的碗不同,还真没注意。 周大娘没有事儿,吃着吃着,看见丈夫和儿子,儿媳妇都倒下来,自然就没有心思再吃了。 当时大夫为了谨慎,将剩下来的所有的饺子,包括周大娘碗里的,通通用银针试了。 但是当时,所有的饺子里都没有毒。 现在邻居说,周大娘的碗是蓝花瓷大碗,而且是她的专用碗,每一次,她端的都是这个。 而当时的周家饭桌上,也确实只有这么一只蓝花瓷的,和旁的都不一样。 如果是一直以来的习惯,那么凶手精准下毒,会不会和这有关? 为了保险起见,叶彩唐他们又去了一趟周家。 昨天就跟周大娘说了,这里的一切,这几日都暂时不要动。 因此饭厅还是昨日的模样,就连掉在地上的碗,也还是昨日的模样。 一只蓝花瓷的大碗,果然与众不同。 叶彩唐突然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周大娘就是凶手。” 她给自家人下毒,容易。 只要准备几个有毒的饺子,然后给盛进每个人碗里就好了。 她自己的碗是有特殊记号的,蓝花瓷,不会错。 两个孩子用的是小碗,也不会错。 为什么之前没有人怀疑周大娘,因为死的是她最亲近的人。就算丈夫和儿媳妇都不算什么,但是儿子总是亲生的。 为什么现在怀疑周大娘,因为她是唯一幸存者。 但是这不由叫人细思极恐。 得有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叫人杀死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儿媳妇,这是什么深仇大恨啊? 夏樾缓缓道:“不像,我看周大娘昨日模样,是真的伤心。” 正议论着,王统回来了。 旁的不知,倒是问出来周家和程家的久远矛盾。 “原来周成和程润丽要成亲的时候,两家就为聘礼吵过。”王统道:“程润丽有两个弟弟,都是正要谈婚论嫁的年纪,所以聘礼要了不少。周家虽然有点家底,但是觉得程家狮子大开口,就不愿意。” “眼见着这婚事要吹,可是程润丽和周成看对了眼,一个一定要娶,一个一定要嫁,都在家寻死觅活的,于是没办法,勉勉强强的,还是成了。” “成都成了,都成了亲家,那有什么矛盾也就搁下了,谁也不说 第660章 纳妾 众人都觉得很惊奇,很意外,但这没有什么好猜测的,直接问就好了,于是把周大娘喊来问她。 夏樾道:“周大娘,你不是说你儿子和儿媳妇感情很好吗?为什么要给你儿子纳妾?” 周大娘脸色微变,脱口而出:“你们怎么知道?” 这竟然是一个秘密? 众人更奇怪了。 为什么周大娘要隐瞒这个呢? 就不说道德不道德的问题了,这也不是犯法的事情,为什么要藏着掖着。而且这也藏不住啊,那么大个姑娘呢,能不叫人看见? 别人不说,就连最该瞒着的儿媳妇,这不是也知道了吗? 连儿媳妇的娘家都知道了,这到底是要瞒着谁? 周大娘心里还很郁闷,见大家不说话,追问道:“你们听谁说的?” 夏樾只好说:“程润丽的母亲。” 周大娘一拍大腿:“原来是她。” 夏樾沉下脸来:“周大娘,我不管对别人是怎么想的,这里是六扇门,你最好有一句说一句,若是有所隐瞒或者编造,是要负责的。” 跟熟人打交道麻烦,跟上了年纪的大妈一类的熟人打交道更麻烦。夏樾也不想对周大娘那么严厉,但是也希望周大娘不要仗着自己和六扇门有来往,装疯卖傻,心存侥幸。 真相大白之前,三个死者有嫌疑,周大娘也有嫌疑。 见夏樾生气了,周大娘立刻就怯了。 “夏大人。”周大娘说:“不是我想给儿子纳妾,是这个妾不纳不行。也不是我想瞒着,实在是丢人,丢人啊,所以瞒一时是一时。” 王统奇道:“这妾如何丢人?” 还不纳不行?有人用刀架在脖子上逼她儿子娶小老婆不成? 周大娘叹了口气,说出一件事情来。 确实丢人,确实不纳不行。 说来说去,还是她儿子周成的造的孽。 前些日子,有一天,周成像往常一样,去一户农家收菜,下大雨,没走掉,农家便留吃了中饭。 都是常来往的非常熟悉,于是一顿饭宾主尽欢,周成多喝了两杯酒,有点不胜酒力,于是在农家休息。谁能想到,农家的小女儿去给送茶的时候,他醉的糊里糊涂,还以为自己是在家中,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妻子。 这事情闹得。 当然农家此时尚有父母哥哥在,也由不得他做什么,他上手一搂,姑娘挣扎,他也就发现自己搂错人了。 姑娘哭喊一声,父母哥哥都来了。 顿时就闹开了。 虽然也没发生什么,但女孩子家的清白名誉何等重要,当下就要报官。 周成自然吓得连连求饶。 可事情已经发生,这不是求饶能过去的,后来周大娘和丈夫急忙赶去,一通商量。 唯一能解决的办法,就是让周成负责,娶了那姑娘。 但是周成已经成亲,妻子无过错,孩子又小,不可能休妻再娶。程润丽娘家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姑娘家倒是也明白,他们只是京城郊外种菜为生的人家,在他们眼里,周家已经是高门大户了,就算是不能当正妻,做个妾也行。等两年生了孩子,和正妻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周家没有一个人愿意,周成自己也不愿意,甚至觉得自己是被坑了。 哪儿有这种事情,自己喝多了在房里躺着,为什么要让未出阁的姑娘来送茶呢?这简直像是仙人跳啊。 但是没办法,这事情他不占理,如果他拒绝,姑娘家往官府一告,他就难逃牢狱之灾。 所以娶就娶吧,结婚消灾。 所以这个年代对女子的不公平如此之重,男人就算不喜欢,也可以娶就娶吧。可是女子却被碰一下,甚至看几眼,就不清白了,非嫁不可。 也不知这所谓清白,到底是什么东西。 周大娘唉声叹气:“其实那姑娘没什么不好,是个好姑娘,可是对不起丽丽啊。当时这事情,我们一家子都不知道怎么跟丽丽开口,你让我说,我让你说,谁都不敢开口。” 叶彩唐奇道:“那最后是谁开口了呢?” “谁也没开口啊。”周大娘说:“我们到现在还拖着,没把这事情告诉丽丽呢,不知道她是从何处听来的。” 而且程润丽也是个心思重的,听说之后,也没跟周家的人说,却回去告诉了自己的娘家人。 程润丽的母亲说,当时我还劝她,我说一准是你听错了。你婆婆虽然别扭了点,可周成还是不错的。再说了,周家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刚吃上两顿饱饭,能不能顿顿有肉都不好说,就学人讨小老婆了?应该不至于啊。 当时,程润丽被母亲这么一劝,也开始疑心自己听错了。 毕竟周家的情况就在那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要纳妾的样子。 程润丽于是将信将疑的,这事情就先放了下来。 万万没想到。 没等到周家将此事告知程润丽,就出了这么件事情。 夏樾让周大娘带他们去那户要嫁姑娘的人家。 那家在城郊,远远看见一片菜地。一个老农在地里忙活。 周大娘快步上前,招呼:“赵叔。” 老农听见声音抬头一看,面色一喜。 “周婶。”老赵赶忙从地里出来,在衣服上擦了擦手。 他看着周大娘身后跟了那么一串人的时候,有点疑惑了。 这是来……提亲? 可是周家对这亲事其实是有点不情不愿的,他们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让姑娘就这么过去。 周家没道理还找了一群人来提亲,搞的那么隆重啊。 等走的更近了,老赵发现不对劲了,周大娘穿的是啥,一身白衣服,这是披麻戴孝啊,谁出事了? 周大娘身后的,也不像是普通人。 老赵心里咯噔了一下。 谁出事了,周家谁出了事? 老赵赶忙小跑着走了过来,结巴着道:“周大娘,你这是……这是谁……谁出了事?” 简直不敢想。 周家可就那几个人啊,他心里难免恶毒的想,除了程润丽,其他人可都不能出事啊。 话音未落,周大娘哭了出来。 这两日她已经把眼泪都哭干了,可一提,还是忍不住。 “都没了。”周大娘哭着说: 第661章 诡异的伤 夏樾有点后悔了,不应该让周大娘带路来的,应该问清楚这家在哪个村子,姓甚名谁,直接自己带人来好了。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赵家的人都跑了出来。但是叶彩唐左看看右看看,并没有看见一个适龄的可以嫁给周成的女孩子。 此时不光周大娘在哭,赵家的人也在哭,他们让自家的女儿嫁进周家很难说是不是用了一些手段,这对一个普通农家来说,是费了大功夫的,而且可以说是孤注一掷,破釜沉舟。 如果周成真的不愿意娶,不吃这哑巴亏,宁可跟他们对簿公堂的话,这一家子的脸就都丢尽了。 现在周成死了,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 而且乡里乡亲的都已经知道了自家女儿和周家的亲事,如今虽未完婚,姑娘的名声也已经没了,再想嫁给其他人就困难了。 叶彩唐拽着赵婶问:“你女儿呢?” 怎么没看见最关键的那个人? 莫非姑娘已经在里面哭晕了,不应该呀,恰好不在家? 赵婶说:“姑娘在里面躺着呢,这两天病了,下不了床。” 叶彩唐问:“什么病,可请大夫看了?” “大约是有些紧张吧。”赵婶说:“请大夫来看了,也说没什么,她只是头晕心慌没力气,躺一躺就好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病,叶彩唐心里犯了嘀咕,对赵婶说:“我进去看看她。” 听起来就像是装病,可是这姑娘为什么要装病呢?难道她不想嫁给周成吗? 她和周成确实是全无感情的,嫁过去又是做小,如果说不愿意也能理解。 可是装病有什么用?装病就能不嫁吗? 如果她有拒绝的勇气,当时也不会听父母的安排,去给周成下套了。 叶彩唐对夏樾道:“大人,我去看看赵姑娘。” 这里只有她一个女眷,旁人也不好进姑娘的房间,夏樾点了点头。 赵婶其实觉得很奇怪,也不知这几个到底是什么人,跟我们家又不相识,更不认识我们家姑娘,又不是大夫,有什么可看的? 但是叶彩唐去的很坦然,就好像她去看周家姑娘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叶彩唐进了屋子,果然看见床上躺着一个姑娘。 那姑娘也没睡,外面这么吵,是个活人都被吵醒了。但是她也没起床,只是支着身子往窗外看,仿佛真的是很不舒服。 叶彩唐进屋,她察觉到有人进来,转头看了过来。 叶彩唐的外表是很有迷惑性的,看起来就是个温和的好姑娘,所以赵姑娘也没被吓着,她还以为叶彩唐是周家的人。 这么大的事情,大家肯定以为最伤心难过的就是她了,所以单独来劝一劝,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个年代,男女方一般只要定了亲,就算是一家人。哪怕没有成亲,女方也算是男方的人了。 就比如说,男女方定了亲,然后女方家犯下了诛九族的大罪,未嫁的女儿是要受牵连的,可是已经出嫁的女儿和已经订过婚的女儿,却可以不算在内。 当然,这个时候也要看男方是否有情有义。男方可以抓紧时间让两人完婚,女方就可以彻底脱离娘家的牵连。如果男方胆小怕事,也可以退婚。 但是叶彩唐在看见她的一瞬间,就确定她一点都不伤心难过,但是她有一点慌张,有一点害怕。 挺奇怪的。 叶彩唐心里又多了一点想法。 凶手总不会是她吧? 也不是全无可能。 赵姑娘是有杀人动机的。 她不愿意嫁给周成,可是又不能违背家里的意愿。如果周成死了,自然不用嫁了。 或者她愿意嫁给周成,但是不愿意做小。如果程润丽死了,那她就不用做小,可以名正言顺嫁给周成了。 如此一来,这种本来不怎么样的婚事,就变得十分好了。 赵姑娘怯怯的看叶彩唐:“你是什么人?” 叶彩唐说:“我是周大娘的邻居。” 也不算瞎说,周大娘的住处离六扇门很近,每天来往,算得上邻居吧。 赵姑娘点了点头。 周家遭逢变故,四个人三个出了事,邻居来帮衬,应该的。 “你别难过。”叶彩唐道:“事情已经发生了,难过也没有用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都是安慰人,常用的话,赵姑娘又点了点头。 叶彩唐注意到,赵姑娘的姿势十分奇怪。 虽然现在天冷,裹在被子里很正常,可是她的姿势好像一直是扭着的,仔细的看,似乎是为了让左边的脸藏起来,不让叶彩唐看见。 叶彩唐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她当下直接就道:“你的脸怎么了?” 赵姑娘脸色微微变了。 “没事儿。”赵姑娘说:“前两天下床的时候,不小心磕了一下。” 叶彩唐道:“我看看。” 这姑娘连连摆手,甚至还往里缩了一下。 “真的没事。”赵姑娘说:“很快就好了。” “那可不行。一个姑娘家,脸上的伤可不能掉以轻心。”叶彩唐严肃道:“给我看看,我是大夫。” “啊?” 赵姑娘被糊弄住了。 而且叶彩唐的动作十分霸道,她不仅仅是说给我看一下,而且直接就上了手。 而且手上的动作非常利落,让赵姑娘相信,如果她反抗的话,叶彩唐一定会喊帮手的。 这种感觉十分奇怪,明明对方只是一个陌生人,为什么对自己动手动脚?如此理所应当,理直气壮? 可是叶彩唐是有经验的,根本就不等赵姑娘想明白,上手就把她的脸给掰了过来。 一看,叶彩唐心里知道不对了。 这根本就不是磕着了。 叶彩唐问:“你说你是磕在哪儿了?” 赵姑娘有点心虚,可还是说:“就是床边,下床的时候头有点晕,所以没站稳,磕了一下。” 叶彩唐指了指:“这儿吗?” 赵家的床虽然不是什么好床,但是也打磨的十分圆润,是绝对磕不出赵姑娘那样的伤口的。 叶彩唐道:“赵姑娘,你好好想想你脸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还有,昨天中午,你在什么地方?” 第662章 一顿毒打 赵姑娘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管我是什么意思。”叶彩唐捏着她的脸:“你这伤,可不是在床上磕的,是磕在什么地方的石头上了吧。” 赵姑娘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叶彩唐道:“床沿光滑,如果你的脸是磕在床上,一般淤青,严重骨折,但不会破皮。就算是破皮,也绝对不会伤成你这样。” 赵姑娘脸上的伤,那是在粗糙的石头上磨破的,伤口不是一条线,而是一个平面,当然这个平面不大,可是很粗糙。 赵姑娘说不出话来。 “来,告诉我。”叶彩唐道:“昨天中午,你在哪里?” 赵姑娘紧张道:“在家。” “在家干什么?” “睡觉。” “伤口怎么弄的,什么时候弄的?”叶彩唐微微一笑:“不要骗我哦,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赵姑娘茫然摇头。 叶彩唐道:“我是仵作,知道仵作是干什么的吗,验尸,验伤口,所以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这伤是怎么伤的,什么时间伤的。” 赵姑娘往后躲了躲,现出害怕的神色来。 仵作两个字,立刻让人联想到死人,尸体,很多人对这个职业本身就充满恐惧。 要不然叶彩唐也不敢说,像这样的小丫头,她随随便便就能吓死十几个。 “说吧。”叶彩唐道:“你也知道周家死了三个人,你是最大的嫌疑人,要是不在这里说清楚,就要带你回六扇门慢慢说了。” 赵姑娘脸色惨白:“为什么会怀疑我,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我想害死谁?” 这个问题问的好。 叶彩唐看着赵姑娘,你问我,我问谁呢? “你只要好好的回答我的问题,其他的,我自会去求证。” 叶彩唐对小姑娘还是挺温和的,要是个大男人,可能早就上脚踹了。 但是赵姑娘想来想去,还是道:“我这伤,真的是在家里磕的。昨天我就躺在床上,哪里也没去。” 有点死鸭子嘴硬的样子。 叶彩唐叹口气站起来,正打算要走。 赵姑娘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你,你要去哪里?” “找六扇门的夏大人,如实禀告。”叶彩唐正色道:“我只是个仵作,我只负责给你验伤,其他的不归我管。你若是有别的话要说,去六扇门跟大人说吧。” 赵姑娘一听真的要去六扇门,一下子扑了过来,一把抱住的叶彩唐的腰。 叶彩唐吓了一跳,赶忙去扒她的手。 这是干什么? “姑娘,姑娘你救救我。”赵姑娘低声哀求道:“你救救我,我不能上公堂,不然的话,我就完了。” “放手,快放手。”叶彩唐无语:“你跟我没一句真话,我怎么帮你。我难道帮你欺骗官府吗,开什么玩笑。” 无亲无故的,想的怎么那么美呢? “我真的不是凶手。”赵姑娘哭道:“姑娘,你看……” 说着,赵姑娘掀开被子。 叶彩唐不知道赵姑娘要给她看什么,暂停下往外走的脚步。 赵姑娘看了一下,外面没人进来,这房间里就她和叶彩唐两个女孩子。 然后赵姑娘将裙子往上拽,又卷起了裤腿。 叶彩唐惊呆了。 只看见赵姑娘的腿上,一道一道的青紫发黑。 “这是怎么了?”叶彩唐弯下身子,仔细看了一下。 这青紫至少有四五天了,是已经好一些的状态,虽然还有些肿,可是料想之前的情况一定更严重。 赵姑娘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 “别哭,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叶彩唐看不得这样的事情:“谁把你打成这样。” 难怪赵姑娘一直躺在床上,这怕是连路都不好走吧。 这么说来的话,她确实不可能是凶手了,她根本就没办法出门,更别提走那么远的路,去周家下毒了。 难道这是周成打的,然后赵家爹娘气不过,跑去下了毒? 至于刚才的伤心难过,这都不作数,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是装的。 赵姑娘摇了摇头:“不是周成。” “那是谁?” 赵姑娘垂下头,低声道:“我爹。” 叶彩唐更吃惊了:“你爹为什么打你?” 这是亲生的吗,打的那么狠,这是下了死手啊。虽然打的是腿,但就不怕把人打废了吗? 周家再怎么样妥协,也不会娶一个瘫痪的女子吧。 赵姑娘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 “我不想嫁给周成,我真的不想嫁给周成,他有妻子,还有孩子,而且她的妻子是个好人。”赵姑娘说。 叶彩唐心里有点疑惑:“你认识她妻子?” 赵姑娘点点头,又摇摇头。 “之前不认识,但是后来见过一面,他妻子来找过我。” “啊?” 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程润丽竟然来找过赵姑娘,这不是正房找小三谈判的节奏吗?但是程润丽人格魅力竟然那么大,让赵姑娘说她是个好人。 看样子两人没吵起来啊。 赵姑娘说:“就在几天前,我照例去外面卖菜,一个夫人来找我,说是周成的妻子。我当时很心虚,我还以为她要打我,但是她很温和,说只是跟我聊一聊。” 叶彩唐问:“你们都聊了什么。” “其实也没聊什么,开始我不知道她的身份,就跟她随便聊。一直到临走的时候,她才告诉我,她是周成的妻子。” 这个程润丽,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叶彩唐不由的道:“那你为何觉得她是个好人。” “因为听她说,我觉得她和周成真的很恩爱,他们还有两个孩子……”赵姑娘说着,不小心碰着了腿上的伤,痛的一哆嗦。 “我本来就不想嫁给周成做妾,我虽然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可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为何要嫁人做妾啊。”赵姑娘很委屈:“在和周夫人聊过后,我就更不愿意来,周成也不喜欢我,人家也不傻,难道不知道那事情是为什么吗?” 听赵姑娘这么一说,还真是个坑。 所以赵姑娘本就不愿意嫁,只是爹娘兄长逼迫,实在没有办法。 和程润丽谈过之后,她更不愿意嫁了 第663章 逃离火坑 上一次,赵姑娘表示了自己不想嫁给周成的意思之后,赵家爹娘还只是责骂了她,告诉她这是父母安排的。 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做主,哪里轮到你发表意见。 但是第二次,当赵姑娘再一次提出自己不想嫁给周成的时候,父母便动怒了。 赵父说,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你还敢给我逃婚是不是? 于是赵父举起来棍子,赵母装模作样的拦了一下,就成了这个样子。 赵姑娘指了指自己的脸:“这是前天,我下床出去,走不稳摔的,就在院子里……” 叶彩唐看着赵姑娘腿上的累累伤痕,心里不是滋味。 先是用女儿的清白做局,逼她嫁给一个有妻有子的陌生男人。 然后又因为女儿不愿意,就把人打成这个样子。 赵姑娘这几天在家中,说是养病,其实是被软禁。她爹娘和哥哥,怕她性子倔,真不愿意嫁跑了。 那可就人财两空了。 赵姑娘闷了这些日子,一个人在房间里,无人说话,无人诉苦,如今终于说了出来,心里又难过又委屈又害怕,不由的抱住叶彩唐哭了出来。 叶彩唐拍了拍赵姑娘的背,有点唏嘘。 “你别怕,不是你干的,不会冤枉你的。”叶彩唐道:“你先放开我,我去跟大人说。” 但是赵姑娘不放手,她泪眼汪汪的说:“姑娘,你能不能救救我,我看的出来,你是个好人。” 叶彩唐这就不理解了:“我能怎么救你?” 现在周成都死了,只要不是你家干的,那这事情就与你们无关了。你父母自然也不会把你嫁出去,这问题不是已经迎刃而解了吗? 赵姑娘说:“爹想把我嫁给周家,周家好歹是正经人家,就算是不待见我,也不会折磨我,顶多冷落罢了。” 姑娘倒是想的挺清楚的。 “可是周家出了事,我没办法嫁过去了。”赵姑娘说:“村子里人人都知道我和周家定了亲,我已经不清白了。没有人愿意要我的,我爹一定会为了彩礼,把我嫁给村东头的老光棍。” 叶彩唐:“……” 所以对赵家来说,女儿已经是二手的,只要能卖就行,价格低一些也无妨了吗? 至于买主是谁,那更是无所谓了。 能找到好的买家自然好,找不到,有钱就凑合。 赵姑娘说:“若是嫁给那个老光棍,我宁可去死。姑娘,求你带我走吧,我有力气,能干活儿,还会种菜,做什么都行,只要别让我嫁人就行。” 叶彩唐叹一口气。 论理,周家的父母是对女儿的亲事自然有安排的权力,但是这赤裸裸的卖女儿,还是让叶彩唐很难接受。 “你等一下。”叶彩唐说:“别怕,我想想办法。” 她不是救世主,也改变不了规矩,但是既然碰上了,如果什么都不做,等有朝一日,若是赵姑娘真的被父亲嫁给了一个毫无感情的老男人,然后受不了而出了什么意外。 她若是恰好知道了,一定会后悔今日没有伸出援手。 有时候帮忙不是太难的事情,对你是举手之劳,对别人,是救命之恩。 叶彩唐出了屋子,在群人中找到夏樾,朝他挥挥手。 这召唤的架势,真的不像是在召唤自己的领导。 但夏樾立刻走了过来。 叶彩唐将夏樾拉到一旁,把刚才的事情一一跟他说了。 夏樾也很意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正在劝周大娘的赵父赵母。 真的看不出来,这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农夫,有勇有谋啊。既能设计陷害周成逼他娶自己女儿,又能对自己女儿下如此狠手。 很是人不可貌相。 叶彩唐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不好管别人家的事情,但是赵姑娘确实可怜,你看咱们有什么办法……” 叶彩唐还没来得及说,若是不好办不要勉强,夏樾便道:“这容易。” 叶彩唐精神一振:“怎么说?” 夏樾道:“现在这案子扑朔迷离,赵姑娘还是有嫌疑的,带走调查就是了,难道她爹娘还敢拦着不成?” 别的六扇门不在行,抓人在行啊。 插手别人家女儿的婚事,这名不正言不顺。把疑犯带走调查,这名正言顺啊。 再说,这都是赵姑娘的一面之词,谁知道是真是假?怎么不要好好带走查一查。 至于带走怎么查,那就轮不到赵家人说话了。 叶彩唐一想这个好。 管他那么多,先把人带走再说。可别在家再待两天,就直接给她爹卖了。 夏樾当场就宣布了,赵玉茵和周家下毒案有关,带走调查。 赵家父母一听就愣住了,这怎么可能。 赵父忙道:“大人,大人,这一定有误会。玉茵这几日都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是凶手。” 赵母也道:“是啊,大人,我女儿就要嫁入周家了,周家出事,她是最伤心难过的人啊。” 夏樾淡淡看了赵母一眼。 “如果她不想嫁呢?”夏樾道:“周成死了,那她就不用嫁了。” 一句话堵的赵母说不出话来。 心里还有点虚。 虽然他们可以肯定,周家的事情确实不是赵玉茵做的,但是一查,这几天他们对女儿做的事情,肯定就瞒不住了。 说不定之前给周成下套的事情,也瞒不住了,那简直是个仙人跳啊。 若是被人知道了,那一定会成为村里的笑柄,没脸见人了。 但是赵家夫妻无论怎么不愿意,也拦不住六扇门抓人。夏樾说带走,谁敢强行阻拦? 两个差役一边一个,抓着赵玉茵的胳膊,就把人带走了。 赵玉茵的腿还痛的厉害,两个差役得了夏樾的吩咐,说是拽着拖着,其实是搀扶着。 赵玉茵也得了叶彩唐的嘱咐,哭着喊着那叫一个凄惨。 简直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要是不明内情的人见了,还以为六扇门在强抢民女呢。 周大娘也不太相信赵玉茵会杀他一家三口,但是夏樾不会随便抓人,于是将信将疑的,跟着一起走了。 留下赵家夫妇站在院子里,又紧张,又害怕,又不敢追,一时之间,无以应对。 第664章 走水和刺客 两个差役拽着赵玉茵,走远了,直到赵家的人看不见了,这才将人放下来。 赵玉茵脑门上痛的全是汗水,气喘吁吁。 其他人不知道赵玉茵怎么了,她也不好在外面把裙子撩开给大家看。好在叶彩唐替她简短的解释了一下。 “她的腿被他爹打断了。” 赵玉茵惊呆了,望着叶彩唐,一个人,竟然可以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还如此理直气壮。 众人也惊呆了。 万万没想到,赵玉茵父亲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这如花似玉的女儿,腿竟然被打断了。 夏樾十分无语,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差不多,差不多,虽然没断,也离断不远了。我不是要糊弄你们,是想吓唬一下赵玉茵父母。 把女儿打成这个样子,叶彩唐实在是看不惯,吓唬他们一下,心里也舒服一点。 赵玉茵还不能走路,估计也受不了骑马的颠簸。夏樾叫人去找了个小轿,让她坐了上去。 赵玉茵很感激,眼泪哗啦哗啦的掉。 她以前听人说起京城中的官员,都是飞扬跋扈,草菅人命,残暴凶狠的。可是现在呢,亲眼所见,亲身感受。 让她痛不欲生的是父母兄长,可对她好言好语的,却是官府的人。 叶彩唐只好又安慰了赵玉茵几句。 回了六扇门,叫了大夫过来。 赵玉茵的腿虽然没断,但是伤痕累累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大夫也连连摇头。 又将腿上和脸上的伤都处理了一下,让她休息。 这种伤,就算赵玉茵说她昨天去杀了周家一家,大家都不信。 今天来回一趟,跑了大半天,到六扇门的时候已经挺晚了。夏樾便让众人去休息。 自从夏宅重新修葺之后,晚上除非有紧急案件加班,不然的话,夏樾叶彩唐众人,都正常回宅子去休息了。 王统刘沙自然是跟着夏樾,也一起回宅子休息。 睡到半夜,被吵醒了。 六扇门有人紧急来报告。 有人在六扇门放火,声东击西,并且要刺杀赵玉茵。 叶彩唐得知这个消息后惊呆了,睡意全消,一个翻身就爬了起来。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竟然有人敢在六扇门放火,竟然有人会去刺杀赵玉茵。 她一时间不知道这两件事情,哪一件更叫人震惊。 六扇门是什么地方,鬼神禁行啊,竟然有人敢去放火,这是不想活了,不想活了,不想活了吗? 而且放火的目的是刺杀赵玉茵,赵玉茵是什么大人物吗,还要刺杀? 而且在六扇门里放火刺杀,太夸张了吧。 这简直比周家一家三口被毒杀更叫人意外。 叶彩唐很快穿了衣服,匆匆的和夏樾去了六扇门。 他们到的时候,火已经灭了。 被烧的范围不大,就是伙房的一堆杂物。可怕的是六扇门走水这件事情本身。 夏樾十分不满:“纵火的是什么人,没抓住?” “没用。”差役羞愧道:“其实我们根本没看见人,听着伙房有人喊走水,大家都惊了,连忙跑过来。根本就没见着是谁放的火。” 伙房虽然在六扇门里,但是并不被环绕其中。 为了每日送菜方便,伙房是靠在六扇门边缘的。有一个对外的小门,有一面的院墙,是和外面连着的。 也就是说,只要翻过院墙,就离开了六扇门的势力范围,往茫茫黑夜中一钻就不好找了。 夏樾道:“有人刺杀赵玉茵,又是怎么回事?” 夏樾觉得今天晚上六扇门这可是丢人丢的狠了。有人在自己的势力范围放火,还有人要杀自己势力范围内保护的人。 这二者但凡是让他做到了一件,今年都抬不起头了。 好在火不大,没有造成什么伤亡。赵玉茵也没有受伤,只是被吓着了。 还是叶彩唐去安慰她。 安慰的同时,不免也要多问几句。 “你这是在哪儿?得罪什么人了?为什么有人要杀你?” 赵玉茵一头雾水。 她迟疑了很久,有些茫然道:“总不会是我爹吧?” 竟然能想出这答案来,叶彩唐有些心酸,这姑娘对他的父母现在该有多失望啊。 不过不讨论想不想,只讨论行不行?叶彩唐非常实在的说:“我觉得你爹应该没有这个本事,可以在六扇门放火杀人。” 赵玉茵听了,觉得叶彩唐说的很实在。但是这实在,让她也不知道听了以后,心里应该好受一点,还是更难过了。 叶彩唐忙道:“别瞎想,不可能。虎毒还不食子呢,你爹只是生气,你不愿意嫁他安排的人罢了,也没有别的意思。” 杀人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周家的死是赵父所为,赵玉茵知道些什么,她父亲没准真能干出杀人灭口的事情。 可是他们一再商量,觉得这个世上最不希望周家出事的人,就是赵玉茵的父母。 他们挖了那么大一个坑,设了那么复杂一个局,就是为了让女儿嫁给周成,周成死了,对他们百害而无一利。 夏樾问差役:“赵玉茵这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差役竟然也没有看见人,只听见赵玉茵在房间里尖叫。 等到冲过来的时候,门开着,地上有一把匕首,人早已经无影无踪,赵玉茵说已经翻墙跑了。 这个凶手就算不会武功,也是一个动作非常灵敏的人。 他会不会就是给周家下毒的人了? 这不好说,至今他们也想不明白,这个凶手给周家下毒的动机是什么? 如今要杀赵玉茵,赵玉茵和周家的关系虽然有,可又不全有。 他们有共同的敌人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如果说这个人恨周家,要对周家一切有关系的人赶尽杀绝,那他为什么不去杀周大娘呢? 还有两个孩子,不管怎么算,这事情跟赵玉茵都没有什么关系,赵玉茵还没过门呢,不是周家的人。 叶彩唐问赵玉茵:“你看见那个要杀你的人了吗?” “看见了,可是他蒙着脸,我没看见他的脸。”赵玉茵说:“我正睡着呢,突然听见外面喊走水了。我吓了一跳猛的坐起来,就看见一个人冲了进来,穿着一身黑衣蒙 第665章 有人在说谎 叶彩唐道:“你仔细回想一下,虽然他蒙着脸,可是眼睛是露在外面的。身高体型是能看出来的,你认识他吗?” 赵玉茵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他有说话吗?” “没有。”赵玉茵说:“他拿着一把刀冲了进来,然后我就大喊了一声,紧跟着他回头看了一下,就把刀丢下跑了。再然后,差役大哥就冲进来了。” 赵玉茵这段时间,真是把一辈子没精力的都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不过如此,或者说,人生的落落落落不过如此。 真是刺激。 这一折腾,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眼见着赵玉茵什么都不知道,叶彩唐便让她先安心休息,六扇门一定会加强戒备,既然她在这里,无论是什么人要杀她,都一定会保护她的。 赵玉茵对叶彩唐还是很信任的,被她安慰了几句之后,明显要放松多了。 看着赵玉茵睡下,叶彩唐退了出来。 夏樾一行都是男人,不好半夜进赵玉茵的房间,便在外面安排别的事情。 叶彩唐出来后,便去找夏樾。 夏樾正安排王统刘沙带人巡查,一转头看见叶彩唐。 “赵玉茵怎么说?” 如今,赵玉茵也算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叶彩唐摇摇头。 “赵玉茵说他虽然看见了凶手,但是凶手遮挡的很严实,只看见了眼睛,认不出来。” 谢止在的话,还能让他尝试着画一画凶手的眼睛,谢止不在,也没人会画。 而且看赵玉茵那样子,已经吓的不行,估计连对方的眼睛是大是小,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都没看清。 夏樾听叶彩唐完整转述了对赵玉茵的询问之后,觉得有些奇怪。 “你也觉得奇怪吧。”叶彩唐道:“我也觉得奇怪。” 赵玉茵的行为倒是谈不上多奇怪,问题是要杀他的凶手就很不正常了。 几人回了房间里商议。 叶彩唐将赵玉茵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一模一样,一个字不差。 “这凶手也太奇怪了。”王统道:“如果他真的是要杀赵玉茵,冲进去杀了就是了,她又不是什么重兵把守保护的大人物,至于要放火,声东击西吗?” 玩儿的太大了,好像没有意义。 “后面的事情更奇怪。”叶彩唐道:“凶手都已经闯进房间要杀赵玉茵了,怎么喊一嗓子就跑了呢,不但跑了,还把刀给丢了。” 这就好像是,一个人气势汹汹而来,前面摆开了那么大的排场。 但是正戏一开场,锣鼓鞭炮一响,一句都没唱,转头就跑了。 你说他怕死吧,他敢闯六扇门,敢在六扇门放火。 你说他不怕死吧,火都放了,结果见了赵玉茵,人没杀成扔下刀跑了。 “很不合理。”夏樾道。 凶手的行为十分矛盾。 而每一件不合理的,矛盾的事情,都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今唯一的解释就是,赵玉茵说谎了。 叶彩唐道:“凶手放火这事情,算是大家都看见的,证据确凿。可是凶手刺杀赵玉茵这事情,却只有她一个目击者。” 有两个目击证人的事情,尚且可以串供做伪证。何况是找一个目击证人的事情呢。 他们和赵玉茵之前也不认识,不知她为人如何。如今虽然可怜,但可怜之人,未必都是诚实之人。 可是赵玉茵为什么要说谎呢。 唯一的可能,赵玉茵认识放火的人,这个人确实是来找她的,但未必是来杀她,也可能是来救她。 叶彩唐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赵玉茵有心上人了?” 所以她要死要活,绝对不愿意嫁给周成。 虽然村里的姑娘都淳朴的很,但是在男女关系这一块,比京城里的大家小姐要复杂的多。 倒不是说乡野村妇不懂规矩,不守清白。主要是因为穷,家庭条件有限,所有的劳动力都必须作出贡献,就没有哪个普通人家,真的能让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只有衣食无忧的大小姐才会养在深闺,每次出门仆从成群,坐马车戴面纱,有时还会清场。 普通人家的女子,比如叶彩唐吧,还是爹爹的心肝宝贝呢,那也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也是要干活儿的。 若是有弟弟妹妹的人家,那更是从小就要带弟弟妹妹,要捡柴挑水种田,还要做针线,里里外外的活计,一样也少不了。 自然就难免抛头露面,和周边的男子来往。 特别是同龄的男子,少男少女,青梅竹马,你来我往,都是最好的年纪,难免互生情愫。 那都是最纯真美好的感情,只是这感情未必能得到父母的支持。有些小情侣坚持下来了,有些没坚持下来,还有极端的,殉情或者私奔。 如果赵玉茵有心上人了,这个心上人的杀人动机,那可就大了。 所以他可能不是来杀赵玉茵的,相反,是来救赵玉茵的。但是赵玉茵觉得六扇门对她没有恶意,所以不让对方救,让他赶紧走。 夏樾道:“明天王统再跑一趟赵家,问一下赵玉茵之前的感情状况。” 女儿在外面有喜欢的少年郎,家里一定知道的。 也不可能是多遥远的人家,一般都是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再谨慎也不可能瞒住所有人。 而且赵玉茵的这个心上人,还不是一般的人,是有一定能耐的。没有能耐的人,想不出,也做不出闯六扇门的事情。 王统应着。 眼见着天已经快要亮了,众人各自去忙,叶彩唐打着哈欠,打算去补一个觉。 天天晚上加夜班,这谁受得了。一个月三两银子,那是买命钱啊。 不过叶彩唐也没睡多久,眯了一会儿之后,想想去了伙房,端了一份早饭,去找赵玉茵。 赵玉茵是个关键点,撬开她的嘴,就能知道很多事情。 如果赵玉茵的心上人就是凶手,他现在是跑了,还是蛰伏在暗处,等着带她一起跑呢? 叶彩唐让林婶做了点好吃好喝的,带着她的新姐妹,一起去找赵玉茵。 她的新姐妹,不是沈星瑶也不是墨粉,而是谁也想不到的,司呼。 司呼听见叶彩唐提 第666章 凌迟 叶彩唐说的合情合理:“这不是我害怕吗?你说我不会武功,一个人跑去和赵玉茵聊天,万一她扮猪吃老虎怎么办?可我又不能找个男人进去,想来想去只好委屈司大哥你,男扮女装陪我跑一趟了。” 叶彩唐说的很有道理,似乎无法反驳,当然让他更加无法拒绝的原因是他打不过夏樾,既然打不过,就只好加入。 于是司呼扭扭捏捏的换上了一件女装,他吃亏就吃亏在个子比较矮,也比较瘦小,要不然的话,叶彩唐也不会挑中他。 这个人选其实很简单,必备条件是,赵玉茵没有见过就行。 六扇门里,赵玉茵没有见过的人很多。但没有见过,又不能让她起疑心的就不是很多了,比如膀大腰圆的张如山,他也没办法找到合适的女装。 叶彩唐甚至还给司呼画了个淡妆,让他进去以后别说话,低着头坐在一边就行。 要是邰清华在,都不用委屈司呼,让她陪着就行。 夏樾看着女装的司呼,表情阴晴不定。 他没有心思嘲笑司呼,因为他看着司呼的样子,想起了自己某些不可磨灭的回忆。 说起来,最近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胡先的狐狸训练的怎么样了。 “去吧。”夏樾沉稳道:“如果有什么异样,尽快禀告。” 叶彩唐于是雄赳赳气昂昂,带着缩手缩脚,一看就是个受气小丫头的司呼姑娘进了房间。 赵玉茵对叶彩唐还是比较信任的,看着她进来,脸上露出笑意来。 叶彩唐先和她聊天聊地扯了一会儿,然后就步入正题了。 叶彩唐说:“你多在六扇门住一段时间吧,现在回去,爹娘肯定又要打你。而且,你们村子最近也不太平。” 爹娘又要打,这个赵玉茵是知道的。 但是村子不太平,是怎么回事? 赵玉茵疑惑道:“村子怎么了?” 叶彩唐一副八卦的样子,就差拿起一把瓜子:“你们村子的事情,你不知道啊?” 赵玉茵茫然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叶彩唐道:“最近要布置抓人。” 赵玉茵吓了一大跳:“抓谁?” 叶彩唐皱了眉:“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你知道我只是仵作,只负责验尸,案子什么的,也不太参与。” 赵玉茵点了点头,好像是这样。 叶彩唐道:“我只是听说,说是你们村子那附近,出了个厉害角色。本来近期就要布置抓捕的,但是有事情耽搁了。昨天听捕快大哥门聊天,他们怀疑这次闯进六扇门的人,就是这个人。” 赵玉茵脸色微变:“可是有什么发现?” “那我也不知道。”叶彩唐道:“反正你放心,这个人肯定能找出来。你想,六扇门是什么地方,要是被一个小子放火还跑了,我们大人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朝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赵玉茵的脸色不太好看。 叶彩唐进一步说:“而且他既然来找你,证明这个人肯定认识你,你平时活动就在村子里,这个人肯定就是你们村子,最多是周边的。” 这个年代的人活动范围都不大,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平时活动范围更小。一年都未必出得了几次村子,她认识的,能够相处到关系好的人,一定就在周围。 叶彩唐再一次安抚赵玉茵:“你放心吧,这个人跑不掉的。等我们把他抓回来,脱他一层皮。” 叶彩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得赵玉茵一激灵。 “要,要砍头吗?”赵玉茵犹豫的问:“那么严重?” “那当然。”叶彩唐正色说:“半夜进六扇门放火,你以为呢?还杀人未遂,啧啧啧,罪加一等。对了,到时候把这小子抓来了,你可要做证人的啊。” 赵玉茵愣了一下:“我要作证人?” “当然啦。”叶彩唐道:“昨晚上他要杀你啊,杀人未遂可是死罪,你当然要证明他要杀你。这样抓到之后,一个是死罪,另一个也是死罪,那他就死罪难逃啦,说不定能判个凌迟,对了你知道凌迟是什么吗?” 赵玉茵慢慢的摇头。 “我跟你说,这个我可熟悉了。”叶彩唐兴高采烈的说:“所谓凌迟啊,就简单的理解,就是把人像片鸭子那样,一刀刀给片了……” 叶彩唐活灵活现的给赵玉茵形容了一下,什么是凌迟。 别说赵玉茵给说吐了,就连司呼都差一点吐了。 司呼虚弱的给叶彩唐比了个大拇指,你可真绝。 叶彩唐意犹未尽的吓唬完赵玉茵,这才安慰道:“你安心休息,等着好消息吧。就这几天,肯定能把人抓回来。” 其实叶彩唐并没有完全欺骗赵玉茵,因为他们商议之后,觉得凶手十有八九就是和赵玉茵同村的人。 虽然他现在可能不在村里,但是这样一个人,在村里一定有些事迹。 他们一方面在赵玉茵的村子里排查这个人,另一方面在京城里搜捕。 这个男人昨天晚上冒险来救赵玉茵,可见他们之间情深意重。赵玉茵一天没有离开六扇门,他应该都会在门口盯着,不会远离的。 叶彩唐打的也正是这个主意。 赵玉茵现在身体不好,行走不便。如果他们把人赶出去,就显得有点刻意了。 但如果赵玉茵自己非要走呢,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叶彩唐正在逼赵玉茵离开六扇门,然后,她就会成为天然的诱饵,将藏在暗处的凶手给引出来。 赵玉茵越着急,诱饵的效果越好。 叶彩唐一顿输出之后,神清气爽的离开了。 司呼赶紧冲回去换衣服,我的天啊,实在是太难受了,这一脸的花花绿绿香喷喷,这裙子,这……司呼对夏樾佩服的五体投地,据说当年,夏樾还扮过女装呢。 不过这只是流言而已,事实上在夏樾女装这件事情上。 见过的人寥寥无几,唯一的那几个也缄口不言,生怕多说一句话,就会被杀人灭口。 只有叶彩唐,叶彩唐每次被问起,就笑的要岔气那种,但是笑完了,也什么都不说。 所以大家只好靠脑补。 第667章 放饵 叶彩唐走了之后,赵玉茵便陷入了无边的恐惧之中。她辗转反侧,怎么也不能安心。 叶彩唐刚才说的话,就像是一根针,一下一下的刺在她心里,刺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刺的她痛苦不堪,一刻钟也躺不下去了。 她坐了起来,掀开被子,慢慢的将腿挪下了床。 好在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 她尝试了一下,真的走,也不是不能走,就是痛。 腿每动一下,就痛的厉害,但是她咬着牙走了两步,然后尝试着放轻松自己的表情。 想要说服六扇门的人放自己离开,一定要让他们觉得自己的伤已经好了才行。 六扇门的人虽然要抓凶手,对凶手也很凶狠,可是对她是真的好,如果她还是一副受伤严重的样子,六扇门一定不会放人的。 赵玉茵心里有浓浓的歉意,但还是咬牙在房间里练习了一会儿,直到她习惯了这种疼痛,能够走出比较轻松的步子了,这才开门出去。 赵玉莹找到了一个差役,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差役很快去找了夏樾。 众人一听,还真是正中下怀。 赵玉茵这么快就上钩,确实让他们有些意外。不过这恰好也说明了凶手在她心里的重要性。 重要性这东西,都是相互的。 凶手夜闯六扇门救人,可见赵玉茵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赵玉茵冒险离开传递消息,可见他在赵玉茵心里也同样重要。 如果对方不是毒死周家三人的凶手,也没有做其他为非作歹的事情,单就夜闯六扇门纵火的话,倒也未必要命。 叶彩唐又去找了赵玉茵,进门就问:“怎么了,为什么着急要走,你的腿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走呀?” “没事儿,已经没事儿了。”赵玉茵在叶彩唐面前走了两步,很轻松道:“都是皮外伤,没伤着骨头。” 叶彩唐看了一下,果然放心了一点。 赵玉茵真是不容易,刚才还痛的龇牙咧嘴的,这会儿也能忍住。 “可是你打算去哪呢?” “我想先在京城找客栈住几天,等我伤好透了,我爹娘的气也消了一些,再回去。” 叶彩唐故作不解:“既然不着急回家,为什么着急离开六扇门。在外面住客栈,那不还得花钱吗?” 赵玉茵倒是随身带了点钱,但肯定不宽裕。 六扇门里有吃有住,要是正常人,能拖一天是一天。何必着急出去。 赵玉茵说出来早已经想好的理由。 胆小,住不惯。 昨晚上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若是再住下去,要被吓死了。 也行吧,谁觉六扇门的名声确实是太差了呢? 叶彩唐关心道:“可是有人要杀你。你离开六扇门,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赵玉茵坚定摇头:“不会的,我觉得昨天那个人肯定是找错了人,你说我一个村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怎么可能有人要杀我呢?” 叶彩唐想了想,点头道:“说的也是,我也觉得挺奇怪的,怎么也想不出谁要杀你。” 六扇门毕竟只是个衙门,赵玉茵没有嫌疑,他们接她进来住也是因为同情,如今人家姑娘自己坚决要走,那确实没有留的道理。 叶彩唐为了维持她心地善良的人设,还给了赵玉茵几个钱,让她千万要在街上多住一段时间,不要着急回家。就算回家了,也机灵点,别和爹娘硬碰硬,免得再被打。 赵玉茵对叶彩唐那是真心感激,捧着她给的钱眼泪汪汪的。 她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叶彩唐这种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她在心里觉得自己这事儿做的真不是个东西,简直是辜负了叶彩唐的一番用心良苦。 就这样,尔虞我诈,他们将人送走了。 夏樾安排了人一路远远的跟着,千万不要让赵玉茵发现了。 不过赵玉茵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应该是发现不了的。主要是害怕昨晚上闯入六扇门的人发现。 赵玉茵装作无事的出了六扇门,回头看看无人跟出来,便踉跄了一下,差一点摔倒。 然后她咬了咬牙,钻进了一个小巷子。 她相信柯浮一定会在六扇门门口等着她,看着她,只要她出来了,就一定会想办法找过来的。 如果她不出来,不让柯浮看见,跟他把话说清楚明白。柯浮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但是京城他真的不能再待了,趁着六扇门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赶紧走。再等下去,就真的走不掉了。 赵玉茵心急如焚。 赵玉茵慢慢的往前走去,走的很慢,很艰难。 一直走到了巷子中间的时候,她腿上一软,又差一点摔倒。 就在他身体一歪的时候,一个男人从一旁的阴影里窜了出来,一把托住了她的胳膊,一手扶住她的腰,将人稳稳的托住了。 赵玉茵大喜,一把抓住男人的手。 “柯大哥。”赵玉茵瞬间眼泪汪汪:“你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柯浮是个和赵玉茵年纪差不多的男人,他低声道:“你怎么出来了?腿还不能走呢,六扇门就赶你出来了?” “没有,我自己想办法出来的。”赵玉茵忙道:“我听他们说,要全城抓捕你,你赶紧离开京城,别管我了,现在就走。” “不行。”柯浮毫不犹豫的道:“我走了你怎么办,回家吗?回家你会被你爹嫁给村口的老光棍的,他每日酗酒打人,你会没命的。” “但是你再不走,你也会没命。”赵玉茵哭道:“你走吧,忘了我……” 就在小两口在巷子里你侬我侬,感天动地的时候,夏樾的声音从巷子口缓缓传来。 “既然难舍难分,就都别走了。”夏樾缓缓走来:“再去六扇门坐坐吧。” 两人大惊,抬起头来。 只见巷子的阴影中,又走出七八个人来,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两人面色都是难看至极。 赵玉茵突然明白了什么,面色巨变:“你们是故意放我离开的?” 夏樾淡淡道:“若是不放你离开,你的心上人,怎么有机会找你呢?” 第668章 绝世好宝贝 赵玉茵一下子慌了,她着急的看向柯浮,解释道:“柯大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要引你出来。” “我知道。”柯浮倒是没有责怪赵玉茵,只是看向夏樾:“你一个小丫头,哪里是他们老奸巨猾的对手。” “说的好。”夏樾拍拍手:“抓起来。” 众人一拥而上,很快将柯浮制服。 赵玉茵欲哭无泪,徒劳无功的阻拦。 叶彩唐就站在一旁,赵玉茵看见她,难免怨恨。 “我那么相信你,你竟然骗我?”赵玉茵心里有怨恨:“你拿我做饵,让我引出柯大哥。” “瞧你说的。”叶彩唐毫无愧疚:“我对你那么好,你不是一样欺骗我?明明是你的情哥哥,骗我是杀手。只许你骗我,不许我骗你吗?” 赵玉茵无话可说。 柯浮被押回六扇门。 如果周家的命案是他所为,那不必说是一个死。 如果周家的命案不是他所为,大抵也逃不了流放两千里的命运。 在六扇门放火,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是重罪中的重罪。 杀人放火,放火的性质自古和杀人一样恶劣,没有造成恶劣影响的,还能酌情从轻。要是造成了恶劣影响,那就死罪难逃。 柯浮还真是个爽快的人,根本不用严刑逼供,他就承认了昨天晚上放火的是他。 他的想法很简单,本来是想在六扇门里制造一些混乱,然后趁机救出赵玉茵。可是赵玉茵不跟他走,说自己不是被抓来的,是来躲家里人的。 于是柯浮匆匆的走了。 他被说服了,赵玉茵留在六扇门,自然比跟在他身边要来的安全,又舒服。 他也有一些事情在身。 之前叶彩唐说村子里发现了一些情况,正在抓捕,当然全是瞎说的。赵玉茵心里不安,因为她也不懂。 柯浮确实不是一个普通的种田人,但是也不是犯了什么事儿。只不过从小跟着一个村里一个有一点功夫的师父,略学过几招,比普通人厉害一点点罢了。 但是柯浮不承认自己给周家人下毒的事情。 说什么都不承认。 “给周家下毒?我怎么会干这事情。”柯浮说:“又不是周家的人强行要娶玉茵。”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柯浮说:“都是她爹娘,还有她哥哥嫂嫂。看着人家周家有钱,想要弄一笔彩礼,而且打着主意,若是能让她嫁进周家,以后断不了可以找他们接济。” 真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盘。 柯浮愤愤不平道:“周成我见过,有妻子,有儿有女,人家一家日子过的不要太和睦,为什么好好的要纳妾,是嫌自己日子过的太滋润吗?赵老汉这事情做的太歹毒,为了那点钱,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果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事情估计乡里乡亲的,只要知道周家的,心里都嘀咕。 而周家常年在村子里收菜,谁不认识呢? 柯浮说:“不瞒大人,我是打算救了玉茵之后,和她远走高飞的。但是,我不能对赵家做什么,因为那毕竟是玉茵的爹娘。我更不可能对周家做什么,这事情,周家也是受害者。” “就算周家一家都没了,只要玉茵的父母这个心思不绝,还有李家,还有王家,还有刘家,有那么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在家,还怕找不到下家吗?” 不得不说,柯浮对赵家是真的了解。 确实是这样没错,在赵家知道周成死了之后,便已经打算着,给她另找人家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恨这天下,也是父母心啊。 审了一通柯浮,还真不像是凶手。他甚至拿出来那日不在京城的证据。 不过纵火已经是罪不可赦,虽然现在看来周家的投毒案未必和他有关,还是先关入了大牢。 柯浮在里面受审,赵玉茵在外面心急如焚,等了许久,还没见消息,却等来了自己的爹娘和兄嫂。 对于赵玉茵的家人,大家都是鄙视的。 虽然给自己的女儿找夫家,这是父母的权力。但是哪家父母不是为了儿女的幸福才千挑万选,就算要看对方的条件如何,是否有钱,那也是为了女儿日后生活有一个保障。 这样明晃晃的为了彩礼,这家不行立刻就换下家的,怎么不叫人鄙视。 因此赵家人找来的时候,六扇门的态度都不太好。 六扇门就是这么一个四季分明的地方。 可以温暖如春,可以一秒入冬。 叶彩唐懒得搭理这样的一家人,但是现在也懒得搭理赵玉茵了。 也搭理不了,那终究是赵家自己的事情,她也不是那么爱多管闲事的人。 但是司呼匆匆来找她。 叶彩唐一见,心道不好。 莫非对于上回男扮女装的事情,司呼耿耿于怀,要来找她算账吗?不至于吧,司大哥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吧。 司呼到了面前,说:“小叶,我发现一件事情。” 还好,不是来算账的。 叶彩唐忙道:“什么事情?” 司呼说:“你知道赵玉茵她家的人来了吧,就在外面呢。” “知道。” 司呼说:“刚才我路过,看见赵玉茵的嫂嫂正在拽她,伸手的时候,我看见她手腕上戴着个镯子。” 司呼这眼神真好,然后呢? 司呼说:“我虽然就看了一眼,但是我这眼睛可不一样,火眼金睛。我跟你说,她戴着的镯子不一般。” 叶彩唐不解:“怎么不一般?” “贵,贼贵。”司呼说:“那镯子是世面难寻的成色,不是一百两二百两,一千两两千两,是千金难寻。” 叶彩唐被吓着了:“那么贵?” 司呼点头。 叶彩唐疑惑道:“一个农家人,怎么能有那么贵的镯子?莫非是祖上传下来的?” “不太可能,普通人祖上也难有稀世之宝传下来。”司呼说:“以我的经验,那可能是地下的东西。” 叶彩唐不是很明白,什么是地下的东西? “坟里的。”司呼进一步解释:“挖出来的老物件。” 这下叶彩唐明白了。 “赵家是个盗墓的?” “那不可能。”司呼说:“我刚才试探了几句,但是他们什 第669章 翡翠手镯 司呼嘿嘿一下。 虽然不是一行,但是,也有一些共同之处,懂一些不是很正常吗?谁叫我博学多才,就是懂得多呢? 好吧好吧,夏樾将司呼收为己用,可不就是因为他歪门邪道的本事多吗,懂盗墓的内幕,这也不奇怪。 不过这对赵家来说,就奇怪了。 叶彩唐道:“去看看。” 当下叶彩唐就过去了。 赵家的人还在门口拉扯。 赵玉茵不愿意回家,赵家的人逼她赶紧回家。 赵玉茵本来也不是胆子特别小那种,现在柯浮还在六扇门的牢里,自己跟着回了家,眼见着就要被嫁给村口的老光棍,自然是不愿意的。 当即她就表示自己不愿意嫁,也不愿意回家,哪怕是在京城里要饭,也能养活自己。 赵家自然不愿意。 赵玉茵怎么能不回家。 赵玉茵豁出去了,在六扇门门口哭诉起来,顿时引了不少人围观,让赵家人十分没面子。 这一通闹,难免拉拉扯扯,哭哭闹闹,边上看热闹有责怪赵玉茵不听父母话的,有责怪赵家父母狠心的,有说世风日下的,说什么的都有,各式各样。 叶彩唐出去后,便盯着想看赵玉茵大嫂手上的镯子。 看来看去,也看不出所以然。 这怎么看呢,也不好过去把人镯子拽下来的,要不,叶彩唐看向司呼。 司大哥你是内行,你是老手啊,要不然你上? 司呼连连摆手,不可不可,我已经金盆洗手了。 在六扇门门口偷东西,大人一定会把我打死的。 那可怎么办? 叶彩唐想想,只好亲自上。 她和几个差役一起去劝架,两边说好话,就算是有什么问题,也不要在六扇门门口吵架,那像是什么样子。 “来来来,进来谈。” 于是叶彩唐带着差役,将赵家一行人,又给留下了。 进来就好办了。 叶彩唐故意去扶被赵玉茵推了一下的赵家大儿媳妇,赵家大儿媳妇呢,也没和什么心眼多的人打过交道,她一见叶彩唐扶她,还以为是站在她这一边,也看不下去赵玉茵这种违背父母之命的行为呢。 她觉得自己要是有六扇门帮着说话,那就太好了,看赵玉茵还敢说什么? 于是她还和叶彩唐挺亲热。 叶彩唐一扶,顺手就扶到了她手腕上的镯子,随便就那么一看。 “呦。”叶彩唐突然道:“大姐,你这手镯好看呀,在哪里买的?” 叶彩唐一点也不客气将赵家大嫂的袖子给撸了起来。 这动作有点没素质,但是管用就行,叶彩唐才没耐心跟他们素质不素质的闲扯。 赵家大嫂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想要缩回手,但是被叶彩唐按住了。 “司大哥。”叶彩唐招呼:“你快来看看,这镯子好看吗?” 于是一个你哭我闹,大呼小叫的家庭矛盾,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叶彩唐的手镯品鉴大会。 这是个翡翠镯子,叶彩唐这下也看清楚了,确实不错。 通体翠绿,水晶通透,果然是世面上看不见的好成色。 司呼这下名正言顺的看了,看完之后惊呼:“好东西,好东西啊。” 叶彩唐似乎随意道:“赵大嫂,你这镯子可是好东西,在哪儿买的啊。” 赵大嫂有点慌,想要把袖子遮上。 “什么好东西,随便买的。”赵安,就是赵玉茵的哥哥,也过来帮忙打圆场。 “随便可买不到。”叶彩唐道:“司大哥,你看这镯子,得多少钱?” 司呼想了想:“怎么也得几万两吧。” “这么贵?”叶彩唐装作一惊一乍:“赵大嫂,你这几万两的镯子,是哪儿来的,该不是从哪家捡漏来的吧?” 赵大嫂只觉得一身冷汗,她灵机一动:“不是,不是买的,这是我家传的。是祖上留下来的。” 叶彩唐继续追问:“那么贵重一只镯子,赵大嫂祖上也是个大人物吧。” 一般家庭,想留个传家宝也没有。 赵大嫂含糊道:“都是上好几辈的事情了,我也不太清楚。” 叶彩唐放了手。 这就很不对劲。 这镯子哪儿来的,捡漏买来的不可能,要说祖上传的,一查便知。 这个年代的人,大部分世世代代都在一个地方,就算嫁女儿也不会嫁的太远,不然一辈子都不能再见到爹娘。 赵大嫂娘家的条件如何,往上几代人是什么光景,都是瞒不住的。 叶彩唐放了手之后,也不着急让人走,倒是不紧不慢的问了起来。 “对了,我有个事情,挺好奇的。” 赵家心急如焚,在六扇门又不敢表现出来。 “姑娘您说。”赵父说。 叶彩唐说:“赵玉茵和周家定亲,周家给了多少彩礼啊?” 赵家人很意外,不明白叶彩唐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赵父犹豫道:“姑娘,何出此言?” 叶彩唐道:“因为你们对女儿嫁给周家这事情,那么执着,所以我十分奇怪,到底是有多少彩礼?” 赵父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们家这事情做的,虽然没有人当面说破,但是这世上傻子也不多。六扇门里的人,也不太傻。 叶彩唐摆摆手:“跟谁定亲,这是你们的自由,六扇门是不会管的。但是现在周家出了事,所以所有相关的事情,都要查。有多少,你说多少,我是要和周家核对的。” 赵父不知道叶彩唐为什么有此一问,但是叶彩唐问了,而且是严肃的问了,他也不敢不说。 其实周家的彩礼倒是还好,不那么夸张。 那是当然的,因为这不是一起心甘情愿求娶的婚事,周家愿意给点就不错了。而赵家也不挑,他们不急于一时,只要女儿嫁过去,以后好处少不了,何必现在表现的急吼吼。 叶彩唐问完之后,就让他们走了。 然后立刻让人去找周大婶,和她对一下彩礼的数量。 另一方面,她觉得要好好查一下赵家的账了。 赵家大嫂的镯子,那么好的一个镯子,到底是哪里来的?他们家的日常用度,穿衣吃饭,是否是收入和彩礼能负担的起的。 第670章 一夜好戏 于是司呼悄悄的跟上了赵家的脚步。 第二天早上,司呼回来了。 一夜未睡对他丝毫没有任何影响,还是精神奕奕。 叶彩唐起来的时候只看见司呼坐在伙房的桌边,左手拿一个肉夹馍,右手拿一个咸鸭蛋,吃的满嘴流油,说得精彩纷呈。 叶彩唐也去拿了一个肉夹馍和一个咸鸭蛋,还盛了一碗粥。把咸鸭蛋连蛋黄带蛋白捣捣碎,在粥里拌了拌,过去听司呼说话。 司呼说:“昨天我跟着赵家的人去了他们家,进了门,他们一家就闹开了。” “真是万万没想到啊,我还以为他们会对逃婚的赵玉茵大打出手呢,没想到还真不是。” 叶彩唐奇道:“那是谁和谁闹了起来?” 司呼说:“是赵家老两口对赵家小两口。” 赵家老两口就是赵玉茵的父亲母亲。赵家小两口就是赵玉茵的哥哥嫂子。 司呼说:“昨天晚上赵家人进了门,门一关,我就听到老两口问赵安他们是不是藏钱了?” “赵安说没有,然后老两口就进了赵安夫妻的房间,从里面搜出了可多好东西,新买的衣服,首饰,靴子。还有吃了一半的点心。” 叶彩唐惊呆了,这是什么发展? 司呼说:“然后,赵老头就问,这钱是哪里来的?” “他们确实收了周家的彩礼,但是不多。而且彩礼钱也落不到小两口手里,都是老头老太太自己保存。” “所以这是一笔,连老两口都不知道的钱。为了这个钱,昨天他们吵得可凶。我听着他们吵都感觉屋顶都要掀翻了。” “后来赵安才说了实话。这个钱有是周成额外给他们的。” 这就奇怪了,叶彩唐脑子更转不过来了。 周成除了明面上的彩礼,又给了一笔钱给赵玉茵的哥哥,这是什么理由? 而且还是瞒着赵玉茵的父母给的。 司呼道:“想不明白吧,我也想不明白,后来赵安说了老实话。这钱是周成给他,让他想办法破坏这桩婚事的。” 周成根本就不愿意娶赵玉茵,他知道自己着了道。但是这个道他没办法,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可是他愿意花钱消灾,所以他给了赵安一笔钱,比彩礼多的钱,让赵安想办法不让自己的妹妹嫁给他。 司呼一口气说完,咬了一口肉夹馍。 众人消化了一下,原来是这样。 叶彩唐的心情很复杂。 怎么说呢,周大婶有一点说的是对的,她的儿子和儿媳妇的感情应该是真的不错。 所以周成不愿意纳妾,他宁可花钱,也不愿意有一个被算计的女人进他家的门。 在这个年代这是很难得的。 有多少人家的男人,对妻子都说自己不愿意纳妾,但是一旦父母要求或者是有其他原因,就会摆出一副,我也是被逼的,我也没办法的姿态,然后还是让妾室进了门。 进了门以后,可能装模作样的冷落上两天,然后又摆出一副,这姑娘也是可怜人,娶了就要负责的姿态,不情不愿的收下了。 可是周成不一样,他说不要是真不要,宁可花一大笔钱让赵安从中作梗,也不要。 叶彩唐道:“所以赵安收了这笔钱,他同意了?” “对,没错。他答应了周成要求。” 所以说即便周成没有被害死,这桩婚事也是办不下去的,别人不好从中阻挠,但是作为新娘的亲哥,赵安想从中作梗办法太多了。 司呼说:“赵老汉非常生气,把儿子打了一顿。赵家老婆子也揪着儿媳妇挠了一顿,说这肯定是儿媳妇的馊主意,怂恿的,要不然的话儿子不会如此犯浑。” 叶彩唐完全能够想象当时赵家是什么样的情形。 老两口和小两口四个人一边骂一边打闹成一团,赵玉茵缩在角落,谁也帮不上,只能哭兮兮,真是太精彩了。 难怪司呼盯了一晚上一点不困,还挺兴奋。 司呼说:“赵老婆子骂他儿子只看眼前,不知道赵玉茵嫁给周家,以后还能得多少好处。而且他这银子私下收了,竟然没有交给父母,就是想自己贪了的意思。” “开始的时候,赵安挨了两下还不作声,后来可能是被打的气了急了,开始还口。” 还手是不敢还手的,毕竟是自己亲爹娘。但是被打的还口,他骂自己爹娘,妹妹都能卖了换钱,谁知道哪一天会不会把他卖了。 这话就戳脊梁骨了,因为说的特别实在,所以赵家老两口一听简直是立刻蹦了起来。 骂他没良心,狗崽子,白眼狼。 吵架嘛,相打无好手,相骂无好口,自然是什么难听说什么,什么能气死对方就说什么。 众人听着这热闹下饭,都觉得今天早上可以多吃一碗。 等司呼说完了这一段,叶彩唐说还有呢? 周家虽然做了这些年的倒菜生意,有一些钱,但都是一点一点攒起来的辛苦钱,没有那么阔绰。 司呼一拍桌子:“下半段来了。” 赵家老两口虽然是村民,没有多大见识,但是今天叶彩唐说的话给他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叶彩唐说,赵大嫂戴的镯子怎么不得几万两银子? 几万两银子,那不是几十两几百两,就算是周家也拿不出几万两。 所以这一轮吵完,赵家老两口就问,这么值钱的镯子哪里来的? 显然不是赵大嫂祖上传下来的传家宝。 赵大嫂的家境和赵家旗鼓相当,有几斤几两,他们再清楚不过了,要是有这么个值钱的传家宝,哪里会落得如此地步。 不过赵安说这个镯子根本就没有那么值钱,是我们瞎说的,主要就是为了诈他们一下。 叶彩唐道:“老两口信了?” 司呼说:“开始是不信的,但是赵安咬死了这镯子不值钱,并且当场拿下来,想要砸给老两口看,这么一折腾,老两口也就信了。” 虽然老两口信了,但是司呼确定:“我敢保证那个镯子绝对不是周家给的,因为那个镯子真的很值钱,周家肯定买不起。” 和赵安相比,大家当然更相信司呼一点。 第671章 巨额财产来路不明 吃了早饭,夏樾点了几个人,再去一趟赵家。 赵安的这笔钱来的蹊跷。 他说是周成另外给的,私下让他破坏自己妹妹的婚事,但是从镯子的价值推断,绝对不是,或者说绝对不止,还有其他来源。 所以一行人浩浩荡荡又来到了赵家。 虽然已经日上三竿,但是赵家安安静静的,只有赵玉茵坐在门口,缝补着一件衣服,其他人好像都不在。 赵玉茵听见有人推开院子门,一抬头,脸色就变了。 万万没料到,六扇门的人又来了。 不过这一次他们不是来找赵玉茵的,王统说:“你父母呢?” “几位大人。”赵玉茵想站起来,但是很勉强,晃一晃又坐下来。 “坐着坐着,别动。”王统道:“你爹娘呢?” 赵玉茵指了指房间里面,低声说:“都还没起呢。” 这话一说,众人都想笑。 听司呼说,昨晚上吵一晚上,估计是一直到今天早上才睡下吧。 这会儿司呼也在六扇门里呼呼大睡呢。 王统正色道:“有事情找他们,喊起来吧。” 六扇门是来办案的,可没有等着谁睡好起床的道理。 很快,几个刚睡下的人就被喊醒了,不管你有起床气还是没有起床气,在六扇门面前都白搭。 四个人就像是霜打的白菜一样,蔫不拉叽的。 “夏大人。”赵父打了个哈欠,拱拱手:“不知道这一早……不知道您找我们,有什么事情?” 赵父抬头看了看天,一早两个字实在是说不出口。 夏樾道:“赵安。” 赵安一个激灵。 夏樾道:“把你们夫妻俩藏着的银子,首饰,用这笔钱买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一家子都惊呆了,面面相觑。 “快点。”夏樾道:“你若不拿,我就叫人拿了。” 这时候,赵家人脑子里只有反反复复的两个字,抄家,抄家,这是要抄家啊。 但是比抄家更可怕的事情,是被砍头啊。 一群差役如狼似虎,那都是带着兵器的。 赵安哆哆嗦嗦的,带着王统一行进了屋子,好一通收拾,拿了不少东西出来。 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 和真是暴发户了,叶彩唐觉得自己刚有钱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买。 买买完了,还剩下一些碎银子,放在一个木盒子里。 叶彩唐打开盒子,看那些碎银子。 大约还有三十多两的样子。 “都在这里了。”赵安说:“没了,真的没了。” 夏樾看了看,问:“钱哪来的?” 赵安一口咬定:“周成给的。” 他倒是也不傻,虽然不知道六扇门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昨天问了周家给的彩礼有多少,今天就来查找,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周家的彩礼数额是瞒不住的,周大婶一清二楚,不会和他们串通瞎说。 那唯一能胡扯的,也只有周成私下给他的钱了。 毕竟周成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可惜赵安怎么也想不到,夏樾比他想的更阴险,竟然半夜派人来偷听。 “周成那么有钱?”夏樾点了点赵家大嫂的手腕:“知道你手上的那个镯子值多少钱吗?” 赵家大嫂脸色一变,赵家老两口也脸色一变。 “你们到底哪里来的这一笔钱?”夏樾沉着脸道:“我劝你们老老实实的说出来,若是隐瞒,等到了六扇门,就不太好了。” 普通老百姓,哪里能扛得住夏樾的恐吓。 赵安很快就招了。 这笔钱,有一部分是周成给的,是一小部分。 另一部分,是村口的光棍蓬三给的。 赵家人脸色都变了,赵父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蓬三,就是他们准备将赵玉茵嫁过去的那个光棍,一把年纪没娶妻,无父无母一个人住,他几次三番表达过对赵玉茵的喜欢,但是被赵家严厉拒绝过。 一直到周成出了事,赵玉茵成了订了婚又被退婚的女人,眼见着不能再嫁给好人家了,赵父赵母才准备将女儿凑合嫁给蓬三。 但是,赵父赵母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怎么跟蓬三扯到一起去的。 这么一绕,众人都觉得不对了。 蓬三一个光棍,怎么会那么有钱?钱从哪里来?还有据司呼说,地下的老物件。 夏樾道:“这个蓬三,是做什么?” “染布的。”赵安道:“然后走街串巷卖布,做点小生意。” 染布的小生意,能赚那么多钱? 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营生吧。 叶彩唐将手里的银子放回去,跟夏樾说:“这确实是染布的地方拿的银子,你们看。” 叶彩唐的手上,沾了一点颜料的颜色,是从银子上沾到的。 夏樾道:“去蓬三家里去看看。” 当下,让赵安带路,众人去了蓬三的住所。 蓬三不在家,不过这难不住六扇门的人,想进就进。 赵安心惊胆战的看着六扇门的人非常熟练的擅闯民宅,心里七上八下的。 蓬三虽然是个单身汉,但院子里收拾的还挺干净。 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多,倒是放着很多竹竿搭成的架子,上面挂着正在晾晒的布,五颜六色的。 夏樾毫不犹豫的道:“进去看看。” 他们现在怀疑蓬三进行着什么敛财的非法勾当,难道还会等他回来吗?若是在房子里查实了,就可以直接抓人了。 房门被砸开,王统带人进去。 并且夏樾还在蓬三房子周围安排了人,问了赵安,蓬三大概的样子。若是看见可疑的人,立刻抓起来。 免得蓬三远远看见他的屋子有异样,转头就跑了。 狡兔三窟,这样的人夏樾可见的多了。 差役仔细的检查了蓬三的房间,他的房间很简单,总共三间。一间堂屋,一间卧房,还有一间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是没有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找到什么钱,只有一些铜板和碎银子。 夏樾在院子里走了几步:“不对,给我仔细找。” 一定还有其他的密室暗室之类。 于是赵安眼睁睁的看着六扇门的人一通找,真的找到了一个地下室。 这地下室的入口,是在卧室的床底下。 第672章 宝藏 “找到了,找到了。”众人都兴奋起来。 开始是一个差役爬到了床底下,想要打开暗室的门,但是那个门有些难开,差役的块头也有些大,于是众人干脆合力将床给抬到了一边。 一阵尘烟飞扰,暗室的门打开了一条缝。 然后缓缓的打开了。 就在此时,王统喝了一声小心。 众人都是有经验的,配合默契纷纷闪到一旁,只见暗室的门上,光芒一闪,竟然飞出了数十把小刀。 “竟然还有机关。”王统不由道:“看来他这暗室里,藏着不一般的东西啊。” 很多人家都是有地下室的,也谈不上暗室,主要是为了储藏东西。 但是正常人家的地下室,是不会把入口放在床底下的,更不会在入口的地方装上机关暗器。普通人他也不懂机关暗器。 等这一轮飞刀射完,众人又都站了起来,王统道:“你们躲远点。 他在这方面是有些技能的。 众人都不逞强,纷纷躲在了一旁。 像是叶彩唐这样不会武功的,更是被夏樾拦在门外,连进都不让进。 很快王统就拆除了门上的机关,招呼众人。 他稀里哗啦丢了好几样东西在外面,叶彩唐终于被准许进门了,看着都觉得新鲜。 “王哥。”叶彩唐说:“这都是些什么暗器啊?你认识吗?” “认识。”王统难得在叶彩唐面前显摆一回,很是得意,用脚扒拉扒拉,告诉她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叶彩唐虽然对机关暗器没有什么研究,可是听王统介绍,总觉得有那么一点耳熟,想来想去恍然大悟。这不是墓穴里的机关吗? 虽然她没下墓经验,但她有阅读经验啊。 “对,没错,这些机关一般都是用在墓穴里的。”王统神采飞扬:“咱们这次看来是抓了条大鱼啊。” 不管哪个朝代盗墓都是大罪,扰死人清静。这可是十恶不赦里的一条,和杀人放火没有什么区别。 王统再一次确定,机关已经拆除。 众人举着火把陆续进入地下室。 一个木质的梯子搭在地窖门口,叶彩唐慢慢的走了下去,然后惊叹了一下。 这哪里是什么村子里的一个地下室,这简直是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藏宝山洞啊。 地下室的面积倒是不大,但是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迎面就是一箱元宝,闪的人心里发慌。 其实元宝是灰扑扑的,金元宝和银元宝混在一起,脏兮兮的。这种闪的人发光的感觉完全是一种心理作用。 旁边还堆着其他各种各样的东西。有宝石,有瓷器,还有因为没有保存好而破败的书画书籍,木制品。 夏樾转头对王统说:“叫人来。” 这不是六扇门可以独立完成的事情了,要叫几个有专业能力的人来鉴定一下,这到底是不是墓里的老东西,如果是的话,全部要上交国库。 没想到啊没想到,在离京城这么近的一个村子里,竟然藏着一个盗墓高手。 蓬三一直是个游手好闲的光棍形象,偶尔走街串巷,卖点自家染的布。在大家看来也就是勉强可以糊口。 要不是对赵玉茵迷了心窍,拿出了这些好东西给赵大嫂,可能谁也不会怀疑他。 叶彩唐现在已经不缺钱了,没有看着好东西就想往兜里揣的冲动。 她带着美好的心情好好的欣赏了一下,一边欣赏一边感慨,可真多好东西啊。 这些东西在叶彩唐眼里,和在旁人眼里的感觉还不一样。 当然好东西是没有错的,但是叶彩唐看着它们,又加了几千年的历史岁月。只觉得是古董中的古董,古代的古董,古董中的战斗机。 夏樾看着叶彩唐闪闪发亮的眼神。便问她:“有什么看中的没有?” 叶彩唐惊呆了,愕然回看他。 现在是办案现场,我们找到的都是赃物,就算我有什么看中的,难道我可以往兜里揣吗? 就算你也迷了心窍,打算干一点贪赃枉法的事情,可也不用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吧。 虽然说这里确实都是自己人,是六扇门的人,可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人多口杂,万一有那么一句两句被传了出去,多不好。 叶彩唐看着夏樾直眨眼,那意思是别瞎说,这种事咱晚上关了门说,大人你咋那么实诚呢,什么都往外说? 夏樾笑了:“别这么看我,没打算公饱私囊。你若是看中什么拿到一边,我去给你讨来。” 多大点事儿,除非从这里挖出来的是什么镇国之宝,要不然的话,区区一件首饰也罢,古董也罢。夏樾相信自己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还是能从皇帝那儿要来的。 这么说叶彩唐就放心了。将火把交给王统拿着,自己开始翻找,当然她是保护性的,轻拿轻放,非常小心,生怕一时手重坏了哪个宝贝,赔不起修复不了。 很快就赶来了几位胡子花白的,看着就有文化的老学究。六扇门的人已经将地洞里所有的东西都给搬到了院子里,让他们一一整理,然后入册。 那么大的国家,哪哪儿都是花钱的地方,所以皇帝很务实,他对需要花钱的地方一点不手软,但是对可以赚钱的地方也一点不手软,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被夏樾暗中吐槽,真会过日子。 叶彩唐虽然不是研究文物的,但多少有点兴趣,夏樾正在带着六扇门的人搜捕蓬三,她一个仵作闲的无聊,就帮着几位整理赃物,顺带着一件件欣赏一下,挑一挑。 蓬三很快落网,他前脚刚踏进村子的门,还没有来得及靠近自己的房子,就被六扇门的人按倒了。 他还觉得莫名其妙,一边挣扎一边喊着:“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我犯什么事儿了?” 差役道:“为什么抓你,你心里没数吗?有什么话去跟我们大人说吧。” 于是蓬三就被押回了六扇门。 叶彩唐也带着自己心仪的一个小暖炉,回到了六扇门。 整理登记的老学究说,这个暖炉虽然别致,但不是特别值钱。 夏樾觉得既然如此,皇帝应该不会介意,所以让他们照旧登 第673章 停尸房鬼声 于是叶彩唐在回六扇门的路上,就把她心爱的小暖炉给擦干净了,而且给它重新做了规划。打算在上面镶一些自己喜欢的小宝石。 自从不缺钱,而且夏樾说随便花,敞开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叶彩唐就越发收不住了。 叶彩唐的爱好本来就比较浮夸,喜欢那些金银堆砌宝石镶满,看起来就满满当当写着贵的东西。 以前也喜欢,只是喜欢不起,现在既然喜欢的起了。就难免搜寻一些令人发指的东西。基础款不满意,还喜欢在上面自己加料。 前一阵子她从一个商人手里收了一大包宝石碎块,各种各样的宝石,红的绿的蓝的紫的,都是小而碎的边角料。 做大东西的人是看不上这些的,卖不上大价钱。但是叶彩唐非常喜欢,回来之后就一直琢磨着自己做点什么,这不,终于给她找着了合适的去处。 进了六扇门,夏樾便命人将蓬三带去审问。 牵扯到了盗墓的大案,赵家一家人也被带了回来,特别是赵安夫妻二人。 现在不是打马虎眼的时候了,他们必须清楚的把自己和蓬三之间的关系说清楚。要不然的话很难将自己撇清。 你说这钱是蓬三给的,证据呢?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和蓬三合伙一起从下面挖的? 叶彩唐只是个仵作,每个月这三两银子干的活已经够多了,夏樾审案她就不去凑热闹了,抱着她的小暖炉打算回房间画图纸。 可惜刚进六扇门,就有差役迎了过来。 “小叶小叶。” 看着差役奇怪的表情,叶彩唐说:“怎么了怎么了?” 差役的声音怪怪的,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是怎么了? 叶彩唐连忙跟他走到一边:“有什么事儿你说。” 差役说:“我今天早上路过停尸房。里面好像有声音。” 叶彩唐眼睛都瞪大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差役这回肯定多了,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点头。 “我今天路过,听见停尸房里好像有声音。” 停尸房里,现在只有三具尸体。就是周成和周成的父亲媳妇,三个人的尸体。 这三具尸体叶彩唐已经解剖过了,而且已经缝合好了。之所以还在停尸房,因为这个案子还没有结,现在扑朔迷离还没有头绪。 天气冷尸身不会腐败,就先放在六扇门的停尸房。 如果后续没有新的线索,这一两日也要让周大娘领回去了。 虽然死的蹊跷,可是后事还是要正常办的。周大娘已经在家中设了灵堂,开始按部就班的走流程。 京城的习俗,人死后摆灵堂,七日的时间,亲朋好友前来吊唁。然后就该入土为安了,除非有特别情况才会久不下葬,要不然的话是说不过去的。 只有三具尸体的房间怎么会有声音呢? 如果是夏天,为了通风透气,门窗开着,可能会有小鸟,或者什么小动物无意闯入。 但现在是冬天,门窗关着。叶彩唐非常肯定她的停尸房虽然听起来吓人,但其实比伙房还要干净卫生。 六扇门的伙房也许是全京城最卫生的伙房,这是叶彩唐亲自督办的。没有老鼠,没有蟑螂,没有一切可能腐烂变质的东西,每天清理两次,干净整洁。 但即使这样,叶彩唐也有信心和伙房比一比,因为伙房的东西多。有那么多的菜,那么多的工具,那么多的食材,想要保证完全卫生是有限度的。 但是停尸房不一样,停尸房空荡荡,一个空的房间是最好保证卫生的,房间什么都没有,老鼠都不进。 停尸房也不敢让老鼠进,因为里面经常会有受害者的尸体,来的时候好好的,走的时候被老鼠啃掉了鼻子耳朵,你怎么跟死者家属交代?那是要闹起来的。 所以差役在听见停尸房里传来的诡异声音后,当时就脸色发白,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直起。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荒谬又合理的推测,该不会诈尸了吧? 当他哆哆嗦嗦的说出诈尸这两个字的时候,叶彩唐白了他一眼。 “瞎说什么呢?这世上哪有诈尸的事儿?我见过成千上万的尸体,也没见过诈尸的。” 叶彩唐到底见过多少尸体,手上解剖过多少尸体,这在六扇门是个谜。 她号称自己雨夜屠夫。想当年一把刀冰冷。可是这个想当年到底是哪一年,你再问她她也说不出来。 众人只好归结于,当一个人想吹牛的时候,就可以随便吹。不要拆穿她,不然她会恼羞成怒。 差役连连点头:“你是仵作,停尸房是你的地盘,你说不会诈尸就不会诈尸,你说的都对。但我还是不敢过去,要不然你去看看?” 于是叶彩唐就过去了。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喊上了刘沙。 刘沙不明所以,还以为有什么要搬搬抬抬的活,不过挺奇怪的,这种活也需要喊着自己吗?随便在六扇门里喊两个差役就是了。 他一边走一边问:“周家的三具尸体不是都已经看过了吗?还有什么活儿要干的?” 叶彩唐一脸神秘,压低声音,悄悄的跟他说:“听说,停尸房诈尸了。” 这一瞬间刘沙的差一点跳起来,然后匪夷所思的看着叶彩唐。 叶彩唐一脸无辜,两手一摊:“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和你一样刚回来,也是听说的。” 刘沙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叹了一口气。 “如果,停尸房里的三具尸体诈尸了,那只有咱们三个去合适吗?怎么不得去找个千儿八百的正规军?要不然就赶紧把谢止找回来,这方面他是行家呀,可以以一敌百。” “没那么严重。”叶彩唐说:“诈尸这种事情,千儿八百年也难碰到一回,我觉得我们碰不到,把你喊着,只不过是以备不时之需,万一有点什么,你还带着我跑。” 叶彩唐对自己的本事,还是心里很有数的。打打不过,跑跑不过。 就是一旁的差役听着有点郁闷。 有事儿你俩嗖就跑了,我可怎么办呀? 到了院子门口,只见院子门是半敞的。 几个人走进去 第674章 虫子 叶彩唐叹口气不再问,他问也白问,如果靠想象力的话,他能想出里面的一百零八种情形。 叶彩唐推开了门,只见房间里和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三具尸体还躺在角落里。 没有人,也没有其他肉眼可见的动物在。 一切安静得就像是一个停尸间。 叶彩唐和刘沙用责怪的眼光看了一眼差役。 人吓人吓死人,不带这么闹的。 但是差役诅咒发誓,我保证,我真的听见声音了,绝对不是瞎说的,就从那边传来的。 差役手指的方向正是尸体的方向。 三具尸体上都盖着白布,看不清底下。 叶彩唐和刘沙对视一眼,走了过去。 最外面的一具尸体是周成妻子的,叶彩唐掀开了白布。一切如常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里面还有两具,一具是周成,一具是周成的父亲。 叶彩唐又掀开了周成尸体上盖着的白布,众人都屏住了呼吸,随时等待直击心灵的一幕出现。 可是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周成的尸体还如叶彩唐走时一样,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 他们腹部是被叶彩唐剖开过,然后又缝合上的。没有换衣服,所以身上有斑斑血迹,但是没有影响他的脸,多看几眼也没有那么吓人。 最后一具尸体上的白布被掀开,周成父亲的尸体出现在众人面前,依然是什么诡异的现象都没有。 叶彩唐和刘沙回头看了一眼差役,差役眨了眨眼。 虽然他依旧确定当时真的听到了声音,但是如今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叶彩唐还是心地善良安慰他,没事就好。 也许是人对停尸房这个地方,有本能的恐惧和排斥,差役一时听错了吧。 差役被安慰了两句,也放下心来,开始有点嘀咕。 难道真的是自己听错了,不过不管怎样,现在确实是一切正常。 停尸房里出问题可不是开玩笑的,一切正常是好事。 三个人又检查了一遍其他的角落,也没有任何有人,有动物进来,或者爬行过的痕迹。 这三具尸体叶彩唐暂时也没有再检的必要,三个人便打算离开。 就在三人往后退的时候,刘沙忽然道:“等一下。” 叶彩唐和差役的脚步都停了下来。 在这种地方最怕一惊一乍。 叶彩唐这种身经百战的还好一点,本来就提心吊胆的差役听着等一下三个字,差一点缩成一团。 刘沙的视线缓缓的移到了周成的尸体上,周成的尸体他们刚才检查了过了,没有什么问题,便将白布又盖上了。 三具尸体都是这样,盖上白布,尸体心里安稳一点,活人心里也安稳一点。 差役的声音都有点抖。 怎么了?幸亏现在是光天化日,要是晚上的话,他可能已经冲出去抱住了树。 刘沙用非常轻的声音说:“我刚才好像看见周成的尸体下有东西动了一下。” “咦。”叶彩唐忍不住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这就可怕了。 刘大哥平常也是个靠谱的人,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应该不会睁眼说瞎话,逗他们开心吧。 刘沙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他的表情非常沉重,一手按住了腰间的刀,一手伸直,将叶彩唐拦在身后。 虽然停尸房是叶彩唐的主场,但是她的武力值确实有点低,冲锋陷阵的事情是不敢做的。 她让差役出去报信,自己就躲在刘沙身后。 流沙缓缓走了过去,叶彩唐也摸出了随身带着的解剖刀。 “如果,我是说如果的话……”叶彩唐道:“刘哥,刘哥,我跟你说。如果真的诈尸,直接把尸体大卸八块。” 理论上来说,诈尸一般的情况是尸体被某种东西操纵了,比如虫,宠物或者真菌之类。他不具备人的思想,只是会动,只要把关节卸掉就没问题了,极端情况可以整个烧毁。 僵尸围城这种事情,叶彩唐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她有很多经验,毕竟这种电影电视真的没少看。 刘沙慎重点了点头:“明白。” 虽然现在的情况很恐怖,但是你只要分开说也就还好。 一具尸体,除非他生前武力高强天下无敌,要不然的话,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别说可能没有自己的思想,就算是有那也不可怕。 顶多是不会痛,除非他刀枪不入,要不然的话刘沙觉得他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两人一前一后缓缓靠近,刘沙不敢上手,伸长胳膊将刀尖往白布上伸去,然后刀尖一挑,白布便被掀开。 果然有问题。 只看见周成领口的衣服在动。 很轻微的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往外拱一样。 这场景真让人毛骨悚然。 但是叶彩唐和刘沙都松了一口气,这些人不是诈尸,是他身体里有什么东西? 叶彩唐说了句:“小心点。” 刘沙点了点头,用刀在他的领口处一挑。 周成的衣服顿时裂开一个口子露出了里面的情形,那情形真让人头皮发麻,是一窝虫子。 刘沙看了半天:“什么玩意儿,停尸房里怎么会有虫子?” 他此时已经放松下来,虫子就没有什么可怕了,习武之人谁害怕虫子。 叶彩唐也凑过去看那些虫子,长得黑黝黝的像是甲壳虫。但是它们受惊没有飞起来,只是乱成一团在周成的脖子附近爬来爬去,可见它们是不会飞的。 有没有毒就不知道了。 叶彩唐喊道:“拿个罐子来。” 刘沙细看这些虫子,用刀挑起两只。 只看见虫子底下周成的皮肤,一片血肉模糊,还有一个个的小洞。 周成是中毒死的,身上没有伤口,唯一的伤口就是叶彩唐验尸的时候剖开的腹部。 现在天冷,短短几日也不可能腐烂出伤口。所以他脖子上皮肤的溃烂,只能是这些虫子啃食造成的。 刘沙猛地搓自己的胳膊,这些虫子难道是以腐尸为食? 这不重要,叶彩唐的关注点与他不同。 以腐尸为食的昆虫很正常,很多昆虫都是杂食的,它们也不是以腐尸为食,而是有什么吃什么。 人的尸体的肉,对它们来说,和其他食物没有什么 第675章 没有眼睛的虫 六扇门里的差役基本上是本地人,还有就是夏樾从江州带来的几个心腹。 大家仔细研究了那几只黑色的甲虫,得出结论是都没有见过,甚至还有人去花园泥土里草丛里现抓,回去之后一一对比,都不一样。 夏樾又将虫子拿去给周大娘辨认了一下,她也没有见过。不过这虫子是周成尸体上发现的,这事儿还没敢跟她说,她这两天哭的嗓子都哑了,眼睛也肿了,要是跟她说这事儿,怕她接受不了。 叶彩唐仔细检查了周成的伤口之后,拿出了解剖刀。 她将周成的前胸给划开了,划完以后,冷静的跟大家说:“这些虫子不是停尸房里的,也不是六扇门的,它们不好说来自什么地方。” 不好说来自什么地方?是什么意思? 叶彩唐说:“这些虫子是被周成的尸体带进六扇门的,我刚才将虫子啃噬造成的伤口,切开了几处,我发现那不仅仅是表皮的一个伤口,伤口已经深达周成的身体内部。” 一时之间众人不是特别明白。 夏樾道:“你的意思,它们钻进了周成身体,正在啃噬它的血肉。”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叶彩唐道:“但我觉得它们不是钻进去以后开始啃食的。前天我给周成的尸体解剖的时候,在他的胃部,我没有看见任何异样。也就是说,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些虫子。可是周辰的尸体那时候已经进了六扇门,这些虫子如果不是隐藏在六扇门的某个地方,那么就是早已经隐藏在周成的尸体里。” “可能那个时候还没有孵化,它们不需要吃喝,冬眠一样蛰伏起来。当周成的尸体停在停尸房的这两天,这些虫子孵化出来了,需要吃喝了,而周成的身体就是他们的食物。” “它们一边吃一边钻了出来。周成尸体上的伤口也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里面是旧伤,外面是新伤,这些虫子不是落在皮肤上,然后啃食尸体的,而是在周成的身体里潜伏,从里往外啃的。” 叶彩唐得出的这个结论实在是太炸裂了,众人仔细想了想,都觉得一阵作呕。 周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都死了尸体还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但这就很奇怪了。 夏樾派人分散到京城各处去找,到底京城有没有这种虫子?还有去问周大娘,周成平时去过哪些地方?去他去过的地方找,如果有的话要想办法将这种虫消灭。 隐藏在人身体里的虫子,它可以从内部啃食人的血肉,然后钻出身体。 这还得了,如果这种虫子泛滥的话,那就是最大的杀手,会有很多人遭受不幸。 说话间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它们好像死了。” 众人再看,果然刚才还爬来爬去乱做一团的虫子,动作迟缓了下来,眼见着就不动了。 有人用棍子戳了一下,果然是死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就死了? 但事实摆在面前,这些虫子确实是死了,无一幸免。 惊讶的同时,众人也松了口气。 王统道:“有没有可能,它们不能见光。” 一个物种不可能突然出现,必然经过长时间的演变,如果京城里真的有这样的虫子,怎么可能才被发现呢? 夏樾让几名差役轮班守着周成父亲和妻子的尸体,白布也不要盖了,都掀开敞着。如果有异动的话随时报告其他的人。 剩下的一部分去审篷三,一部分调查周成尸体的诡异情况。 叶彩唐对着虫子的尸体翻来覆去的研究。 虽然只是几个看起来黑乎乎的甲壳虫,她那专注的神情,好像是夏樾会从里面钻出来一样。 这虫子确实很奇怪,开始的时候大家也跟着研究了一下,但是谁也研究不出个名堂来。 夏樾甚至让人带着虫子的尸体,去太学找那些德高望重,见多识广的老大人,不过谁也没见过从尸体里钻出来的虫,这在他们看来都是诡异怪谈。不是活生生发生的事情。 但事实就在眼前。所有人看着它发生,看着它死亡。 终于叶彩唐琢磨了一个晚上,琢磨出一点事情来。 叶彩唐一夜没睡红着眼眶,第二天早上去找夏樾,开口便问:“那个盗墓的篷三审出来了吗?” 夏樾点了点头:“招了。” 虽然他的嘴挺硬,可是六扇门也很硬,叶彩唐问:“怎么说?” 夏樾道:“蓬三确实是个盗墓的。以货郎的身份掩饰在各个村子之间乱撞,打听情况,如果发现哪里有之前的墓穴,或者有有钱人下葬,就趁着黑夜前去挖坟,将里面的陪葬品洗劫一空。你看他家好像一贫如洗,其实有钱的很呢,只是盗墓这活儿吧,虽然风险大利益大,但是利益里有一点很麻烦。有些东西值钱可以换钱,有些东西值钱,不好换钱,一旦拿到市场上去就很容易被人看出来。” 就比如说赵大嫂的那个镯子。 要不是那个镯子被司呼看见,也不会牵扯出这件事。 篷三非常郁闷,因为据他所说,他确实给了赵家一些钱,但他给的是银子,能够流通的银子。而赵家大嫂的那个镯子是偷偷摸摸从他那拿的,他都不知情。 那镯子确实是地下的好东西。他从他的一众战利品中挑出来,洗的干净,配上了一个漂亮的盒子,是打算等赵玉茵进门的时候,送给她做定情信物的,然后也会嘱咐她藏好了别给人看见。 万万没想到赵家大嫂还有着顺手牵羊的毛病。 赵安夫妻俩去篷三家谈妹妹的事情的时候,赵大嫂看见了这镯子,顺手就给拿走了。 她只拿走了镯子,盒子还在原处放着,所以篷三还以为那镯子依然在盒子里呢。 真是阴差阳错,不过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 叶彩唐用手点了点:“蓬三是个盗墓的,这就对了。他做货郎在各个村子乱窜,走街串巷,没有人怀疑他对吧?” 夏樾点头。 “还有一种人也在各个村子间乱窜,没有人怀疑。” “谁。” 叶彩唐说:“周成。” 京城是没有大规 第676章 当铺 当下,夏樾就带人又去了一趟周家,叶彩唐也去了。 周家正在办丧事,远远的听见了周大娘的哭声,还有锣鼓唢呐的声音。 周家的条件不差,就是靠贩菜,在普通人家也算是富裕的。周大娘一个人养活两个孙子孙女不是问题,问题是,好好的一大家子就这样没了,留下孤儿寡母。 也幸好有两个孩子,如果没有这两个孩子做支撑,大家都担心周大娘会跟着一起去。 六扇门的人到的时候,正有人在吊唁。 大家等人走了,这才过去。 短短几天,周大娘瘦了好几圈,穿着孝服扎着白花。两个孩子倒是没在,周大娘听了大家的建议,将孩子暂时托付给了亲戚照顾。 孩子还小,经不起这样折腾,何况周大娘这几天一定心力憔悴,诸事缠身,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照顾他们。 刚送走几个朋友,周大娘正要坐下来歇一歇,便看见,又来了人。 她忙起身迎了过来:“夏大人,叶姑娘。” 其实她心里挺奇怪的。 虽然她一直给六扇门伙房送菜,算是熟悉,但毕竟身份不同。夏樾再平易近人,也是高高在上的大人。就算觉得他们可怜,最多也是叫人送些银两过来,是不可能亲自上门慰问的。 莫非是案子有了什么进展? 可就算有了什么进展,也不必下月夏樾上门。 周大娘心里涌上一阵不安,七上八下的。 夏樾先说了两句客套话,毕竟人家办丧事,总不好上来就翻箱倒柜。 夏樾说:“这几日,事情办的还顺利吧,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若是人手不够尽管开口,我派两个人过来帮忙。” 周大娘连忙表示了感谢。 但她也清楚的知道,夏樾这一趟来,目的绝对没有那么单纯。 不用夏樾开口,她便自觉先问:“夏大人,是否案子有什么进展?” 进展是有的,但这个进展确实走的有点偏。 夏樾往里走,周大娘连忙跟上,看来这事儿不好在外面说。 进了堂屋,没有外人了,夏樾才道:“周大娘,我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 周大娘连连点头。 她能想到的最坏的猜测,就是夏樾怀疑她是投毒的凶手。 虽然说她投毒杀害了自己的丈夫,儿子,儿媳妇,有些荒谬。可是四个人吃饭死了三个,另外一个被怀疑也是天经地义。 没料到夏樾问:“你们家,祖上是做什么的?” 周大娘愣了一下,不太明白,什么叫祖上是做什么的? 夏樾说:“收菜卖菜,是什么时候开始做的事情?” 周大娘想了想:“得有二十来年了,我嫁到周家。他们家做的就是这个。” “那每次收菜,去京城外面收菜,都是谁去?” “我丈夫,还有我儿子。” 夏樾问:“你从没去过,还是不常去。” 周大娘说:“几乎没去过,在外面跑的事儿都是他们爷俩,我就负责每天给京城里的宅子送菜。儿媳妇在家带孩子,我们家是这么安排的。” “那他们去收菜,通常是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回?” 周大娘想了想:“这个不一定,因为收菜的地方有远有近,有些人家是准备好的,有些人家还得现从地里起菜。所以他们有时候当天回,有时候第二天回。” 所以其实他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家中女眷,根本就不知道。 当然也有可能,周大娘才是幕后主使,不过一切都需要证据。 夏樾道:“我想在各处看看。” 周大娘愣住了:“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夏樾没有解释,只是看着她。 周大娘毕竟是常跑六扇门的人,夏樾这态度一出来,她立刻就知道不对劲。 她有点慌,但是不敢说不,只是连连点头:“看,大人,您……随便看。” 六扇门的人进了各个房间。 就像是在篷三家里一样,找地下室。 但是找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 这也在意料之中,众人开始就怀疑,即便周家有秘密,应该也不会藏在家中,因为他家人来人往,太不安全。不像是蓬三,住在村子里,一年也不会有几个人上门串门。 周家在外面,应该有其他的房子。 但是不知道这房子是在京城里,还是在外面的村子里。 周大娘知道不知道不好说,但一定还有旁人知道。 至少会知道一些。 夏樾带人离开,一方面命人盯着周家,一方面,去找京城里的当铺。 这都是蓬三交代的。 蓬三说他的东西,能出手的,一部分卖给了京城的两家当铺,一部分,卖了来往的商队。 商队不好找,他们是不固定的,往返在各个城市之间,甚至往返在不同的国之间,下一次回到京城,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但是当铺跑不了啊,不但是固定的,而且经常是一代一代的传承。 蓬三的货要卖出去,周成的货也要卖出去,说来说去,渠道也就那么几个。 叶彩唐奇怪问夏樾:“蓬三不是什么都招了吗,没招出周成来?” “没有。”夏樾道:“蓬三说,他们这行都是单打独斗,从不拉帮结派,因为互相都不信任。别说朋友,父子兄弟,都一样。” 叶彩唐没盗过墓,但是看过小说,可惜没仔细看,使劲儿回忆了一下,也没回忆太清楚。不知道这一行的规矩到底是不是这样。 但确实有可能。 人在两种情况下是容易六亲不认的。 面对巨大的利益,和面对巨大的危险。 盗墓这件事,正巧两个占全了,怎么不是反人类的东西。 京城里大的当铺有两家,小一点的,还有好几家。 夏樾直接去了最大的当铺,然后带了一包东西。 都是从蓬三的地下室里,拿出来的东西。 他将东西放在桌上,打开布包。 “这位客官,当东西?”掌柜站在柜台后面,笑容可掬。 夏樾抬了抬下巴:“帮人来当的,你先看看。” 掌柜的一看,立刻站直了,一脸惊慌的看着夏樾。 第677章 黑市 “公子,你这,这东西……” 掌柜一边说,一边慌张的往外看,好像生怕会有什么人扑进来一样。 夏樾不在意的笑了笑:“都是小玩意,帮老篷出的。” 掌柜的一头雾水:“老篷是谁?” 夏樾皱了皱眉:“不是你这收吗?还有这个……” 夏樾又拿出几样,还是蓬三的地下室里拿出来的:“这几样,老周让我拿来的。” 掌柜的依然茫然:“哪个老周。” 然后夏樾收起东西就走了,一个人都不认识,还说个啥。 又去了下一家。 京城里大小五家店铺,都问了一圈。 没有。 然后他们想起一个人来,施明熙啊。 施明熙不是号称百事通吗,怎么能不知道京城有什么地方能出手这些地里的玩意儿。 于是刘沙去找了一趟施明熙。 施明熙拿着那些东西,左看看,右看看,仿佛是一个行家。 刘沙恭敬道:“施公子,这些东西,你可知晓。” 施明熙利落摇头。 “不懂,这是什么?” 刘沙无语,亏他架势摆的那么好。 “这是地下的东西,墓里的。” “咦……”施明熙将东西丢了开始擦手。 幸亏刘沙眼明手快接住了。 这玩意儿可比等重的银子还贵,你这么扔,要是坏了,谁赔? 施明熙依然在擦手,嫌弃道:“你们大人,带这玩意儿给我干什么?” 刘沙叹口气,将事情说了一遍。 施明熙听的倒是挺认真的:“哦,是这么回事。” 虽然很嫌弃,但是施明熙是个热心肠,一口就答应了。 “没问题。”施明熙说:“回去跟夏大人说,等我消息,我去给他查。京城里敢收明器的人,估计也不多。” 刘沙很高兴,表达了感谢之后,临走的时候不忘叮嘱一声,轻拿轻放,别甩来甩去的,贵。 施明熙摆摆手,不放在心上。 贵?他施公子自打懂事起,就不知道贵这个字怎么写。 施明熙动作很快,等了一个白天,施明熙来了。 施明熙带来一张请柬。 “这是什么?”叶彩唐接过来看。 这请柬是全黑的,上面什么都没有。 打开,里面也什么都没有。 这是请柬?不是一张折起来的黑纸? 不过这纸的质量很挺好的,拿在手里厚实,还有磨砂的质感。 施明熙说:“这是地下鬼市的请柬。” 夏樾在京城这些年,也算是三教九流都认识,还真不知道有这玩意。 “京城有鬼市?”夏樾怎么就那么不信呢:“在什么地方?” “不在京城,在城外。”施明熙道:“城外五里,知道吗?” 这地方夏樾倒是知道。 一个村子。 “鬼市就在五里铺。”施明熙道:“每单月初一十五开集,天黑出摊,天亮收摊。” 叶彩唐一算,那不正好是后天,赶得早不如赶的巧啊。 夏樾只觉得是不是真的?他确实有点不能接受,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怎么可能有他完全没听过的地方。 可惜谢止也不在,不然的话,还能把谢止拽来问问。 “这请柬可是我花了大代价买的。”施明熙道:“一张请柬可以带两个人。我也没去过,但是据说有不少人进去收明器,而且,里面的人都是戴着面具的。” 施明熙笑了一下,又摸出一张请柬。 “我们一起进去,一人冒充一个,怎么样?” 众人无语,施明熙那么积极,估计是自己好奇吧。所以拖着人陪他一起去凑热闹。 一个冒充蓬三,一个冒充周成。 可惜邰清华不在,不然的话直接易容成两个人的样子,那就更真实了。 夏樾有些迟疑:“就算我们冒充成他们的样子进去,你认为,买家就会找上门。” 冒充成这两个人,不是那么容易啊。 施明熙很实在:“不知道,但可以试一试。” 大不了,多带点差役,直接把鬼市的所有人都抓起来,之前叶彩唐跟他说过一句话,十分有道理。 怎么说来着,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夏樾叹口气,再看叶彩唐。 只见叶彩唐也很感兴趣,眼睛闪闪发光,翻来覆去的看那请柬。 行吧,既然如此,就去吧。 怎么说呢,有些地方不是取缔不了,全部抓起来,这当然是最简单的办法,可是官府通常不会这么干。 除非是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事情,不然的话,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规矩,每个存在的,都有它的道理。鬼市若是已经存在了很多年,不说是不是有这个意义,组织鬼市背后的人,也不是寻常人。 夏樾并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和案情无关的事情,并不打算插手。这和惹得起惹不起没有关系,完全是没有这个必要。 但是施明熙和叶彩唐跃跃欲试,恨不得今天就出发。 这两人,其实是去看热闹的吧? 夏樾叹一口气,那有什么办法,只好去吧。 他们从蓬三的地下室里选了几样东西,如期出发。 施明熙一行,带着两个手下。 夏樾一行,带着王统和叶彩唐。 叶彩唐还特意去集市买了几个漂亮的面具,一人发了一个。 她还有点私心,跟夏樾买的是同款不同色的情侣面具。 为了不露馅,几人分开行动。施明熙先走,夏樾他们迟上一些。 半夜时分,到了五里铺。 远远的看,这村子和旁的村子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走的近了,确实看见有星星点点的灯光。 这个年代,只有在京城青楼赌场才有夜生活,别说村子里,就是城里的大部分地方,也是一片黑暗。 众人到了附近便下马,顺着那灯光往前走,还没进村,在村口,便被人拦住了。 “几位,往哪儿去?” 王统不太乐意,京城周围,这样拦是拦路抢劫吗? “你们是什么人?”王统往前看了看:“我们去哪儿,还得跟你们汇报?” “不是,您误会了。”拦路的人态度倒是很好,客气道:“是这样的,前面的村子修路,过不去。您要是想过去,得绕路……” 这理由找的真好。 王统哦一声:“我要去五里铺,怎么绕路 第678章 清仓大甩卖 戴上面具,几人进了村。 村子里一大片空地,此时周边拉了绳索,上面挂个许多灯笼,把小小的空间照的亮堂堂的。 地上有一个一个的摊位。 说是摊位,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分隔开来,然后给铺了一块一块的布。 每一块布,就是一个摊位。 大约有四五十个摊位,有一多半已经有人了,没人的可以随便去,谁先占着就是谁的。 叶彩唐非常好奇,很想去逛一逛,但是他们今天是带着东西来的,先是卖家才是买家,所以也不能表现出太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他们先是看了一圈,看起来好像是在找哪个位置更好,但其实是先熟悉一下环境。 看一下施明熙在哪里,也顺便看一下这种地方,都是些什么人才摆摊,什么人来买货。 如果这些货都是来历不明的,夏樾也未必不会一网打尽。 施明熙也看见了他们,不过未动声色,只是看似随意的看过来,微微点头。 施明熙和夏樾一样,也带着两名手下。 不过他带的是刘沙和司呼。 他本来是要带自己的手下的,当然还是自己的手下使唤起来舒服方便,但是夏樾说我给你推荐两个人吧,于是就把刘沙和司呼推荐给了他。 施明熙不明白,我又不是没有人,为什么要带你的人。 你的人是不错,但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带着六扇门的人,有什么端茶倒水,捏腰捶腿的事情,我敢使唤他们吗? 带两个大爷,这带着还不如不带。 施明熙想的非常有道理,从他在家里的吃穿用度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少爷,比谢止还要大少爷的那种,所以出门哪怕是走上二里地,都要考虑舒服不舒服,是不是有人伺候。 但是夏樾说:“我的人虽然不好使唤,但是有用啊。万一打起来,你身边那两个有什么用?” 施明熙无言以对。 我只是帮你们探探路,然后想去逛一下鬼市,为什么会打起来? 如果打起来我难道不知道跑吗?我的手下虽然打架不太行,但是跑还是不逊色于任何人的。 可是显然他和夏樾的默契还没有那么多,两边并没有达成共识,所以没办法,民不与官斗,只好服从了夏樾的安排。 夏樾找了一个视线比较好的位置,三人坐了下来,开始摆摊。 说起来,这是夏樾这辈子第一次摆摊呢,还挺新鲜。 王统也是第一次,也挺新鲜。倒是叶彩唐以前做过义卖,还曾经跟风去摆过夜市,有那么一点点经验。 她毫不吝啬的把这些经验传给了两个新人。 叶彩唐一边往外面拿东西,一边说:“瑶瑶和不?我摆过摊子,我会吆喝。” 两人都佩服的看着叶彩唐,不愧是你啊,真是什么都会。这比起施明熙来还要博学多才,施明熙虽然懂得多,但基本是纸上谈兵,没有实践。 所以他坐在摊位后面,也像是一个木桩子一样,真有人上来问东问西的,还要靠司呼说话。 王统于是请教:“小叶,你还摆过摊啊,都卖些什么,在什么地方卖?” 叶彩唐不好说自己在桥边上的夜市,只好说:“就是赶集的时候嘛,看着别人摆摊怪有趣的,而且那时候我也缺钱,于是就卖点小玩意。” 要说经验,那怎么说呢?叶彩唐也不好说我的经验,第一就是要跑的快,只要能跑得赢城管,基本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但是这个年代没有城管,这里看起来也不像是有官府的样子,再说夏樾就是官,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于是叶彩唐说:“最有用的经验就是,不要不好意思,能张嘴就能卖掉货。” 施明熙十分郁闷的看着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摊位,也就是叶彩唐他们的摊位。 他好无聊,虽然人来人往,黑市客人也不少,但是大家的兴趣爱好不知道是什么,反正没有人在他的摊子上停留。偶尔有一个低头看一下的,还没等司呼开口,就走了。 虽然夏樾的摊子上也没有人,但是他们三个一直在聊天,聊的热火朝天,一点都不寂寞啊。 施明熙郁闷的托着下巴,就说应该带自己的人吧,这样还能给自己捏腰捶腿。 三人正说着,有人停在了他们的摊位前面。 三个人同步抬头,就像是三胞胎一样。 夏樾面前的摊位上,摆着他们从周成的地下室里挑出来的几样东西,都是商量过的。 好东西,但又不是特别好的东西,而且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地下的明器。 他们之所以能冒充周成,因为在这个地方,人人都是没有脸,没有名字的。 想要冒充一个人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只要你卖的东西,和他买的东西一样,就可以了。 虽然他们的东西是从蓬三的地下室里拿来的,但是一方水土一方人,周家父子也是常年在附近转悠,从未跑远,所以他们判定,周成出手的东西,和蓬三应该是差不多的。 如果今天这里看货的人,有周成的老客户,那他一定能认识,这些东西和周成之前来卖的东西,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不管哪一行哪一业,成名的人自己有自己的特色。 周成是老手了,他干这一行不是一天两天,有源源不断的货源,就有稳定源源不断的客户。 即便他和他的客户心照不宣,不会问对方的名字身份,但是一眼看见货,就能认出来。 这人低头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看向戴着面具的三个人,显然在想什么。 叶彩唐心里有点嘀咕。 这种戴着个面具就想伪装成别人的招数,好像太肤浅了一点。 但是夏樾敲了敲桌子,非常淡定。 “都是真东西。”夏樾淡淡说:“好东西,你还不知道吗?” 那人果然被夏樾唬住了,他又仔细的看了看。 然后,再看了看夏樾。 他看摆在布上面的货,还可以理解。但是看夏樾就没有道理了,老板又不卖。 众人心里都明白,这不是在看夏樾,是在看为什么这个熟悉的货物,老板换人了? 就算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