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鸾凤回朝》 第1章 与柿子的不愉快回忆 前世,她信错渣男,落得个尸身被毁,国破家亡,株连九族的下场, 她的魂魄化作了厉鬼,无法转世投胎,终日游荡在山岭之间,却见得一身白衣的和尚,在她的衣冠冢前长跪不起,双手合十,与天地许下了18个愿望。 我愿修造一百零八座石桥,以无上功德帮她洗刷戾气。 我愿化身草木,忍受五百年风吹雨打,换她一线生机。 我愿将自身佛骨赠予她…… 直至十八条后,天地金光弥漫,一道无上威严的洪亮之音响彻天地。 如你所愿! 再睁眼,凤九卿打量着四周熟悉的摆设,捂着通通直跳的心脏,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 她重生了,只是不知重生在了何年何月。 还未等她问过婢女,脑海中出现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恭喜你,开启还愿系统。” “因果轮回,因以种,现在是该偿还果了。” “还愿成功,可留此世性命,日后可入轮回。” 一幕幕消失的记忆片段,如同光幕般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全部想起来了,自己化作厉鬼,是那如玉般温润的和尚,向佛许了十八个愿望,才可让她重活一世。 凤九卿咽了咽口水不假思索的问道:“如果还愿失败呢?” 系统听到了她的提问,严肃的说道: “如若失败,魂飞魄散。” 她目光暗淡了一瞬,而后又爆发出名将如同星辰般的光辉,重活一世,她定会让背叛她、伤害她的人不得好死。 “只是,这愿不是我许下的,为何只要我一人偿还?” 思虑了瞬间,她还是泯着良心问出了这句话,她并不是不懂感恩,只是随口一问。 脑海中的声音没有回答,须臾片刻,任务开启。 “第一个愿望,修造一百零八座石桥,以大功德洗刷你前世的厉鬼之躯。” 凤九卿急忙坐了起来,她摊开手掌,纤细修长,指节分明,手腕处还有细细的血管,与她变成厉鬼模样完全不同。 不过,她从来都信奉因果报应之说,也从不怀疑她脑海中的声音是自己的幻想出来的,否则她怎么会好端端的回到自己的床榻上。 “殿下,殿下!” 一道慌乱的身影快速跑了进来,打乱了凤九卿的思绪。 来人正是凤九卿的贴身婢女,也是她的贴身侍卫,春花。 而凤九卿正是凤梧国女王陛下唯一的掌上明珠,也是凤梧国王位的继承者,更是征战南北的凤梧大将军。 前一世,春花为了救出被困冷宫中的她,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 这一世再见春花,凤九卿心中的愧疚与想念涌上心头,也未曾听春花说了些什么,眸子盯了她片刻,眼底闪过一抹水光,手掌就要附上春花的面庞。 “哎呀,殿下,你在干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嗯?何事如此慌张。” 凤九卿压下心中的想法,让自己表现的平常一些,否则这些她的至亲之人,定会感到怪异。 “哎,我是说谢世子他投河自尽了,现在太医还在尽力救治。” “死活难料啊!” 凤九卿眯了眯眼睛,思索了片刻,狐疑道: “谢世子?” 春花见凤九卿这事不关己的样子,简直要气晕过去,奈何她为仆,而床榻上的是她誓死效忠的主子,一些略显刻薄的话说了半句又拐了弯。 “殿下,你还有没有良…..殿下,谢世子好歹是南图国南图国战神将军的独子,更是佛道大家,被您强迫着吃了肉,还喂了酒,更是,更是……” “总之,您要不想与南图国开战的话,现在最好去看看他。” 凤九卿依然在思索,他抓到了春花话语中的关键词。 “南图国战神将军的独子?佛道大家,吃肉,喝酒……” 忽然间,她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些不堪的,羞愤的画面,突兀的出现在脑海中。 她完了…… 她重生在了十八岁订婚宴的前一日,而昨天晚上,她酒兴大发,抓到了那个一尘不染佛道大家谢世子,凭借着自己的武力,强迫这小秃驴…….强迫这小和尚喝酒吃肉,更是无比下作的给他的酒里放了春药。 而这谢世子,佛道大家,南图国战神将军的独子莫约就是她死后化作厉鬼,整日跪在她坟前为她祈愿之人。 深呼吸了半盏茶的功夫,在春花急迫的目光下,凤九卿才慢悠悠的下了床,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凤九卿知道,谢世子不会死,还会活的好好地,直到…… 明日,就是我的订婚宴了吗? 呵呵…… 当务之急是去看一看谢世子,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即便没有危险,也该当过去好好地赔礼道歉,再认认真真的道一声谢。 说来,这凤梧国权倾整片大陆,作为凤梧将军的凤九卿也比较任性,在她十七岁的选婚宴上,挑选了八个男子留在了凤梧国当她的备选驸马,谢世子便是其中的一位。 而凤九卿洋洋洒洒的性格,自是见不惯衣着得体,仿佛常日挂在口中的谢世子,于是在整整一年闲来无事的时光里,每日的乐趣便是捉弄于谢世子。 她会当着谢世子的面,将捕获的野兽杀掉,在剥皮烧烤。 更会将一些美男带入谢世子的院中,当着她的面寻欢作乐,虽没有做出太放肆的事。 更甚,带着谢世子去剿匪,当着他的面将十八个盗匪的头斩下。 还会将肉食偷偷放入谢世子的吃食中,被发现之后,谢世子总会绝食七日,在亲手写上上千份超度经。 想到自己做过的恶事,已经来到谢世子房门外的凤九卿身子一顿。 “我怎么会有些紧张。” “大概是我的错觉。” 凤九卿极好的隐藏起因紧张微微发颤的手指。 她不是有些紧张,而是极度紧张,如同她十三岁第一次上战场般。 “小秃……额,谢,谢世子?” 太医向外瞅了瞅来人,急忙让太医向外瞅了瞅来人,急忙上前行礼。 “见过殿下。” 凤九卿微微抬手,如同前世般,仪态大方不怒自威,着男装时,便是有着女子不输男的气概,着宫 第2章 殿下,还请自重 “太医免礼。” “谢世子如何了?” 清冷的嗓音透出几分关切之意。 那太医连连摇头,心底叹息。 “好坏都不是你造成的吗?现在作态给谁看。” “禀告殿下,谢世子,情况不妙啊!” 凤九卿蹙起了眉头,“情况不妙”前世的这个时候,他应当醒了,并将此事闹大,叫嚷着回国,不惜以死明志。 如今快到晌午了,怎会? 莫非重生一次,事情发生了变化。 “尔等先退下。” 身为凤梧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殿下,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她说退时,果真太医与春花匆匆忙忙转身出去,还贴心的带上了房门。 凤九卿一时有些语塞。 “这太医真是,不与本殿委婉几句。” 好歹也得说几句谢世子如何不妙的话再出去。 凤九卿来到了床头,有些忐忑不安的看向谢世子。 她上辈子虽信因果轮回,却不信佛。 如今,她双手合十,诚挚意切的祈祷。 “佛主,一切都是我的错,请您不要收走谢世子,给我个机会来弥补我的错,偿还他的恩。” 说罢,她睁开了眼眸,目光打量着面色苍白的谢世子,将三根手指搭上后者的手腕。 今夕一见,已是一世。 说来奇怪,她捉弄了此人整整一年,却从未记得他长得什么模样。 心里只是有个模糊的影子罢了。 现在谢世子躺在病床上,凤九卿趁着这个时候,终于看清了男子的长相。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心中有沟壑,眉目做山河。 凤九卿轻笑了一声,自己前世为何这么蠢笨,还口口声声小秃驴,小秃驴的叫着。 现在回想真是可笑至极,自己杀生时,寻欢作乐时,亦或者出言侮辱时,谢世子何曾凭借自己南图国战神将军的独子身份怪罪于她,只是默默忍受罢了。 而当初选择他,凭他的身份也本可拒绝…… 一年前,朝华殿中。 “小秃驴就你了。” 女王:“九儿不可放肆,这位大师,乃南图国战神将军的独子。” 南图国以武为权,战神将军的手握重兵,牵制着整个南图国的命脉。 女王慎重道:“你若选了他,必要问过谢世子是否愿意。” 凤九卿:“不愿意来此作甚。” 谢世子:“小僧愿意。” 凤九卿:“哦,你如今说了愿意,我倒是不愿了,你可以说个愿意的理由,若合我心意,我便留下你。” “你总不会说,见我心喜,要还俗了吧。” 谢世子淡然一笑:“久闻凤梧将军大名,手段狠厉,令人闻风丧胆,今日我留下,是要阻止将军再造杀孽。” 如此,她便留下了谢世子更是糟蹋了整整一年,更可笑的是,她连谢世子大名都不知晓。 “脉搏很弱。”凤九卿叹息了一声。 “你不想让我造杀孽,我却不是因你放下手中剑,甘居后宫最后却落得了个惨死。” “如今,我即便是想听你的,却也是不可能了。” “那些害我之人,我定会将他们挫骨扬灰。” 凤九卿扯开谢世子胸前的衣衫,提起内力运于掌心之中,将玉手印在了谢世子的胸膛之处,触之冰凉,带着淡淡的莲花清香。 她刚要沉下心神,就在这个时候,一只不太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凤九卿的手腕。 凤九卿顿时一喜。 谢世子醒了? 只见床榻上躺着的光头世子,一脸防备还夹杂着些许愤怒,目光警惕的看着凤九卿。 沙哑的声音传出: “你,明日就要订婚了,何故又要轻薄于我。” 说罢,谢世子将手放开无力的垂落一侧,头也转向一边,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又要轻薄?”凤九卿尴尬的收回了手,她何时轻薄过他。 “谢世子莫要误会,我在为你疗伤。” 听闻此言,谢世子有些不太相信的转回了头,目光下沉,扫了扫胸前大敞的衣衫,冷哼了一声,又生气的转过头去。 凤九卿好歹是敢于沙场饮血,也敢与士兵同被而眠,活过了一世的女人。 如今却闹了个大红脸。 她刚想解释什么,却又听得谢世子说道: “我现在病重,无法动弹,但你若敢轻薄于我,我定以死明志。” 凤九卿咬了咬银牙,心底默念了十遍“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莫生气,莫生气。” 不过看谢世子这般模样到是与前世如出一辙。 上一世,听闻谢世子投河的消息,除了愧疚,恰巧凤九卿订婚在即,所以压根没有来见他,只听说了谢世子醒来后在下午就面见了女王陛下,说要讨要一个公道,更不惜以死明志。 如今,也是以死明志,此番种种现象,可以证明,重活一世的只有她,谢世子不知道上一世之事。 这也让凤九卿放下了悬着的心。 不过,自她大婚之后与谢世子便再无往来,而后被那渣男锁在了宫墙之中,更是天天喂食软筋散,变成了废人,想自尽也做不到。 这期间所发生的的种种事,她都一概不知。 不过自她死后,谢世子为何会守在她的墓前? “他虽然是佛道大家,但也不会对我这个滥杀无辜,作恶多端的女人抱有这么情真意切的拯救想法吧。” “莫非?” 凤九卿心中有了一丝恍惚。 按照她干脆利落的性格来说,有了想法必须要实现。 看着床榻上娇弱不堪的谢世子,凤九卿目光突然变得不正经起来。 红唇勾起一抹魅惑的微笑。 凤九卿食指挑起谢世子的下巴,强迫后者的眼睛直视自己,随后,她的脸慢慢靠近,吐气如兰,低声道:“我明日就要订婚了,但是这定婚之人让我十分不喜,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 “不如,趁此良日,你我二人……” 说到这里,凤九卿也红了脸颊,改变了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你我二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 谢世子瞳孔一缩,胸膛起伏不定,温润如玉的脸颊即刻泛起一抹红晕:“殿下,还请自重。” 第3章 仇人见面分外冷静 凤九卿直起了身子,不知谢世子对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一层情谊,如果再试下去,自己可就做实了那浪荡的名声。 重活一世,她想要在谢世子心中留下个好的印象。 “你不喜他,为何要与他订婚?” “你可有调查过,他并非良人?” 谢世子喘着气有些不太平静,只犹豫了片刻,便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凤九卿抿了抿唇,她总不能说上辈子瞎了眼,这辈子没有早些活过来。 害的他投河自尽,不过,还来得及。 “因为你投河,我幡然醒悟。” “你才是对我情真意切之人。” “我晓得你心中所想,知道你性子烈,不愿二男共侍一女。” “你放心,明日我退婚之后,我便告诉母亲,招你为婿。” 听到凤九卿所说,谢世子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把推开了凤九卿,脸涨的通红,似要咳的昏厥过去。 凤九卿心底乐了乐,将他扶起,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缓过一口气的谢世子双手合十,不敢看凤九卿的目光,歇息了片刻,一脸愁容的说道: “殿下,小僧已遁入佛门,若有来世。” 凤九卿抓住了谢世子的手,深情款款道: “我不要来世,只要今生,倘若你无情,为何不敢睁开眼睛看看我。”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佛号说完,这秃驴竟开始念诵清心咒。 凤九卿一整个大无语。 片刻后,见谢世子已无恙,凤九卿准备离去,就在她刚要起身,床榻之人突然说道: “殿下,倘若你想退婚,可以借小僧之事。” 凤九卿是何许人也,只他这么一提点,便知晓谢世子所言之退婚由头。 她缓缓地站起身,心中叹息了一声。 “谢公子,从前之事,是我对不起你。” “另外,谢谢了。” 说出这番话的凤九卿,感觉心中圆满了些。 “对了,那些狂言浪语,只不过是与你的玩笑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本殿不会招你为婿。” 言罢,凤九卿已经走出了房门。 谢世子看着手腕上的佛珠,愣怔了许久,直到手腕上的抓痕都没有了温度时,他才轻轻叹息了一声,诵了一声佛号。 谢世子所说的由头,正是她昨日对他所做的一些不能言与朝堂上的孟浪行为,只要她与女王陛下说一声,在将此事宣扬出去,就可以自己顽劣骄纵、孟浪任性,不配做明国太子之妃的借口,成功解决掉此次订婚宴。 倘若无缘无故的与明朝太子解除婚约,定会影响两国关系,给了明国出兵的理由。 而这片大陆,三足鼎立,南图国,明宣国、另外一个就是她所在的凤梧国,三国实力相当,又互相牵制。 倘若将谢世子拉入这摊浑水中,借着南图国的名号,是可以轻易的解决订婚这件事。 不过,这会损伤了谢世子与她的名声,莫说是重活一世的她,即便是上一世,她也从不在乎什么名声。 可是这一世…… 她必须要保全谢世子的名声。 “打仗而已,我十三岁便上了战场,而这大将军的名号也不是买来的。” 刚走回寝宫的凤九卿还未坐下,侍女便匆匆来报。 “殿下,您可让我好找,明国太子、使臣已于半个时辰前带着聘礼来到凤梧国,于女皇陛下商讨订婚事宜。” “订婚宴就设在朝堂之上,日落之时。” “还请您更衣准备……” 凤九卿听闻此事,心口突的一痛,而后便笑了几声,侍女见了,不由得打量了凤九卿几眼,这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嘲讽,并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笑容。 “退下吧!” “那这婚袍”?侍女小心翼翼的问道。 “拿出去吧!” 侍女心中大惊,连忙跪下,片刻后见凤九卿并未责怪,心下得知,这殿下并不是不喜欢婚袍,而是不喜欢这订婚宴…… 侍奉凤九卿十多年,如何看不出凤九卿的意思。 侍女端着婚袍出了殿内,目光中有些担忧。 侍女出去后,凤九卿直径来到梳妆台前,将那方小心翼翼保存的锦盒拿出。 锦盒中,是一方袖帕,上面绣着两只像是小鸡般的鸳鸯。 正是出自她的手笔,也是她第一次放下长剑,拿起了绣花针为他人而绣。 鸳鸯旁,题着情谊悠长的诗词。 “风有约,花不误,年年岁岁不相负,落日与晚风,朝朝又暮暮。” 此时的凤九卿心更痛了,她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傻,偏信了那人的谎言,将虚情假意,当作糖枣蜜饯。 还因为这首诗,将这婚宴定在了日落时分。 如今再看这首诗,她真是尴尬的无地自容。 本应爱恨相交,奇怪的是凤九卿重生一次后,心中对那人竟无一点半点的爱意,有的只是诛灭九族的恨。 这种恨无关爱,没有求不得的痛苦,只有满门覆灭的血海深仇。 “我为何当时不定在中午,这样的话,我此刻便能去解了这婚约。” “呵呵!明宣国太子殿下,他日,我便也让你尝尝诛灭九族的滋味……” 凤九卿拔出长剑,将那方手帕连带着锦盒砍的稀碎。 从今日起,她便还是曾经那个令人听之色变、闻风丧胆的凤梧国第一将军。 两个时辰很快的过去,日落西山,天穹似被鲜血染红般绚丽。 凤九卿让侍女另行准备一套衣服。 与婚服一样的颜色,大红色的宫装,正是她平日上朝的穿着。 隐去眼眸中浓浓的杀意,换来平日里清冷高贵的模样。 凤九卿一路前行,直接走进了凤梧国的朝堂。 此刻的朝堂已布置成了订婚宴的模样,大红灯笼高挂,锣鼓喧声漫天,热闹非凡。 王座两旁摆放着几排木桌。 右手边便是凤梧国的皇亲国戚,臣子女眷。 左手边便是明国一行人所在之处。 凤九卿第一眼便看见了那身居左侧上位的明宣国太子。 “李宸。” 而这明宣国太子见到凤九卿之后,便是眼中一惊,而后便是浓浓的欢喜爱慕之色。 往日凤九卿与他相见都是身着铠甲,亦或者是一袭白衣。 今日的她 第4章 好表妹上场 “凤九卿殿下?本殿一切安好,今日便来履行我之诺言。” 李宸拱了拱手,字字分明,情真意切,这般模样任谁见了不说一句芳心暗许也得一说两眼放光。 因是凤九卿订婚宴,那些郡王亦或者臣子家中未出阁的女眷们,此时也来到了朝堂之上,坐在凤九卿后面几排,看着明宣国太子那丰神俊朗的模样,纷纷以帕捂面,羞红了脸,还是不舍的偷偷观望。 尤其是今日的明宣太子,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婚服,更是衬的他英俊不凡。 凤九卿浅笑了一声,随后拿起了酒杯,在原地起身改跪坐为跪的姿势,向中央的女王陛下行礼。 女王笑意盈盈,拿过酒杯,眼中满是欣慰,随后道:“吾儿免礼!” 低头抿酒的瞬间,凤九卿闭上了眼,将眼眶中的泪尽数收回。 在她被困明宣国的数年,被囚禁的消息不知如何传在了女王陛下耳中,凤梧国女王陛下御驾亲征,几次发兵,却因与李宸苟且那个凤梧国叛徒偷偷下毒,一代女王就此香消玉殒。 而后,便是布防图被偷,被明宣国一举歼灭,改朝换代。 前一世,她以真心换真心,凤梧国继承人的嫁妆,便是江山为嫁。 李宸娶了她,却是等都不愿等,短短几年吞并了凤梧国,更是将凤家株连九族。 如今再见女王,凤九卿怎能不痛,怎能不愧,怎能不伤。 “表姐,你今日,怎的未穿婚服?” 一道温婉的女子声音自凤九卿背后响起。 凤九卿转过了头,脸上并无表情,不过那身前捏着酒杯的手陡然发力,骨节分明,似要将酒杯捏碎般。 这个声音,她永世都忘不了,明宣国冷宫中漫长的等待,多亏了这个表妹,时时刻刻向她传信,凤梧女王之死,布防图被偷,凤梧国灭亡,更以她为挟,让她手下的将士被擒,一个个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一桩桩一件件,似一把锋利的刀在割她的心。 包括这对狗男女的大婚之日,赐予她的剔骨之刑,这些,都是她这个好表妹干出来的事。 “朝堂之上,注意些分寸,你我并无这般亲密。” 凤九卿隐下心中的恨,一切无常的说道。 那表妹面上出现了委屈之色,眼眶在瞬间泛红,似要涌出泪滴又强忍着般。 像极了一朵遭受风吹雨打的白莲花,看的让人心生怜悯。 文武百官将目光投向二人,虽不敢对凤九卿有半句微词,不过却是不吝啬对白莲花的怜悯。 凤九卿心中冷笑,眉宇微蹙,从头到脚扫了一眼白莲花,冷冷的开口问道: “你口上不知礼数也就罢了,怎的穿着也如此不知礼数。” 两人说话之声虽小,但是在这朝堂上,却被众人听的一清二楚。 众人不由的将视线转向了白莲花的穿着。 “嗯?这护国公家的小姐,今日怎么穿了大红裙,不知道今日是殿下的订婚宴吗?” “我本就年老眼花,殿下未来的时候,我还当这穿红裙的女娃是殿下呢,差点还跪了!” 就连女王陛下对这个一向亲厚的侄女也蹙起了眉头。 除了一人…… 她今日特意对白莲花发难,就是想看看那人会不会开口。 果然…… 李宸:“九儿,许是今日你我大婚,表妹心喜,故穿的喜庆了些,九儿你一向大度,何必为此小事伤了和气。” 凤九卿转过头来,表情意味深长,看的李宸有一瞬间的心慌。 “果然这对狗男女,早就勾搭上了。” 凤九卿喝了一杯酒,心底有了盘算。 “李宸太子,请你自重,今日只是你我的订婚宴,并不是大婚宴,况且,我之闺名并不是九儿,你还是莫要乱叫的好,省的冲撞了哪家小姐。” 李宸刚想解释一番,凤九卿继续说道: “再者,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你如此孟浪,是否有些不妥?” “简单来说,是你我订婚,说复杂了,是两国和亲,你明宣国就是这等礼数?” 最后一句话音落下,凤九卿的酒杯也重重的的落下,发出了掷桌之声,朝堂中顿时一惊,在一个呼吸间,都停下了言语,不敢发声。 谁知道这凤梧国的大姑奶奶又发的什么脾气。 李宸不知凤九卿为何突然翻脸,脸上闪过一抹难堪。 他曾经在私下叫过凤九卿九儿,后者也并未解释自己闺名。 况且,他要迎娶凤九卿定是在明宣国办大礼,今日的订婚宴之所以办的这么隆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若水到渠成,也可算得上是大婚宴。 李宸在明宣国的处境并不算太好,他下面还有七个弟弟虎视眈眈,所以凤梧国发出凤九卿招婿的消息后,他堂堂明宣国太子不远万里冒着生命危险亲身来此,就是为了赢的凤九卿的心,借此来巩固他的太子之位。 只是尴尬了片刻,李宸的脸上便恢复了疏朗的笑容。 他温声说道: “殿下,我对你倾慕已久,今日又是你我的订婚宴,欢喜之余才会失了礼数,还望殿下莫要怪罪我的赤子之心。” 好一个堂堂的赤子之心,这一句赤子之心说的朝堂众官连连点头,说的凤九卿再怪罪一句,便是无理取闹,骄横放纵。 凤九卿挑了挑眉毛,不再说话。 今日这婚约,她是解定了。 “好了,李宸太子亲身来此,足够彰显他的心意。” 女王招了招手,便开始了琴声流转,罗裙女婢从殿外而来,翩翩起舞。 这段不太愉快的小插曲似是没有发生过。 此期间,凤九卿还与她的舅舅敬酒,就是她那歹毒心肠的表妹的爹。 若可以,她重生第一件事,便是将她那白莲花表妹挫骨扬灰,但是做不到。 白莲花虽罪该万死,但她的舅舅和表哥却是真心实意为了凤家。 更是在凤梧国国破时,二人战至到死,得知白莲花叛变后,其家眷38人从城墙一跃而下,纷纷殉国。 跳舞的女婢退下后,众人举杯欢庆,正要商讨两国结亲事宜。 就在此时,那白莲花表妹悠然起身,径直走在朝堂中央。 凤 第5章 退婚第一步,先吵架 “陛下,今日殿下大婚,小女特意献上一舞,庆贺殿下与太子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女王陛下看见她身上穿的大红罗裙,一个女儿家,此刻又在订婚宴上如此大出风头,当下心中有些不喜,又不好拂了护国公府,她亲哥哥的面子,点头应好。 白莲花看了看凤九卿,随后将头转向了李宸,脸上流露一抹绯红,而后开口道: “我这一舞名为凤求凰,正是应了太子求娶殿下之意。” “听闻太子正是为殿下弹奏一曲凤求凰,才打动了殿下的心。” 女王惊讶出声“哦?” “还有这等佳事?” 凤九卿眼眸微垂,也不应答,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边的花纹。 如同前世般,接下来,还有一出好戏呢。 李宸:“来人,将本殿的琴拿来。” “今日,本殿就在弹奏一曲凤囚凰,献给凤九卿殿下。” 随着两人的琴瑟和鸣,翩翩起舞,大殿内的众人,包括女王陛下的心中,都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跳舞的和弹琴的才像是一对儿佳偶。 再看凤九卿,独自喝着酒,脸上并无一丝愉悦,颇显孤独。 一舞过后,白莲花的俏脸微红,眼神三分含羞,三分欲拒还迎,还有着四分娇媚。 光凭这一份,便可让在场男子为之倾心。 当然也包括今日订婚宴的主角,明宣国的太子李宸。 二人的眼神你来我往,全然忘记了此刻身处何处,也忘了是什么场合。 凤九卿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二人,她前世为何就这么愚笨,看不出二人的眼波流转。 众人看着二人彼此心心相惜,突然闭上了嘴,大殿内的气氛,突然冷了下来。 凤梧国女王,冷哼一声:“还不下去。” 这一声惊吓了众人,李宸与白莲花纷纷回过了神。 李宸心中一惊,暗道好险。 白莲花更是直接跪在了朝堂上,连磕三个响头,开口道: “陛下,我自幼与殿下情同姐妹,殿下远嫁明宣国,无一可说话之人,小女愿追随殿下远嫁,侍奉殿下。” 女王面色冷了下来。 “你乃护国公府大小姐,不用自降身份去明宣国当婢女。” 上一世,女王自然是不同意的,不过有着傻憨憨凤九卿,自然是心欢喜的先感动了一番,随后亲口求情。 许是那时,女王已经看出这白莲花对李宸的情谊,只是凤九卿对李宸满眼爱意,更是苦苦相求,她又如何能回绝自己的女儿。 这才让这白莲花有可乘之机。 果不其然,女王陛下拒绝后,白莲花直接跪在了凤九卿的身前。 护国公大怒道: “放肆,丢人现眼,还不给我滚回去。” “表姐,求求你,带我一起走吧!” 白莲花没有理会黑脸的父亲,朝凤九卿磕头后抬起头来,已经是满眼泪痕,看的叫人心生不忍。 明事理的都能看出,白莲花这是倾慕明宣国太子李宸,不明的还以为二人姐妹情深。 凤九卿没有说话,眼皮子都没有抬起。 白莲花只能不断磕头,模样甚是狼狈,看的李宸紧握着拳头,于心不忍。 “陛下,九卿,表妹如此执着,何不答应了她,我保证,表妹过去之后,本殿会以礼相待,断不会将她当作婢女使唤。” 在场最知道白莲花脾性的莫过于女王还有她的亲爹护国公,听到李宸求情,二人更是黑了脸。 “丢人现眼!” 就在护国公要起身一把将白莲花拉回之时。 凤九卿说话了。 “凤大小姐,第一,我自记事起,便在书院中学习圣贤书,第二,我十三岁便上了战场,第三,你我加上今日不过是见了五面,这自幼情同姐妹,说的有些严重了,陛下只有我一个女儿,你又是哪里来的姐妹。” “与我情同姐妹,情同兄弟的是边关的将士,是为凤梧征战沙场的子民。” 凤九卿此话一出,那坐在后排的一众武官恨不得鼓掌叫好。 只是,此情此景,还是不出声的好。 “还有,李宸太子是在我寝宫外弹奏的凤囚凰,我的近卫,皆守口如瓶,李宸太子的下人想必也不会乱嚼舌根,你又是何时知道的?” 凤九卿说到此事时,特地顿了顿,在场之人顿时目露狐疑,在李宸太子与白莲花两人之间不停的穿梭。 跟随凤九卿的武将有几个粗人,说话也不分场合。 “怎么知道的,私相见了呗!” “什么私相见,不懂就别乱说,那叫私相授受。” 凤九卿心中一动,甚至想给这背后编排的两人升个官位。 “你如此苦苦哀求,只为了去明宣国,你是为了谁,你是给我做婢女,还是给李宸太子做婢女。” 话说到此时,已经夹杂了质问的语气。 白莲花面色苍白,将头伏低,已是乱了心神。 李宸急忙解释道: “殿下,你怎可这般误会于我,我对你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语气中还带着一丝被心爱之人误会的悲痛。 凤九卿嫌恶的看了李宸一眼,辩驳道: “刚刚你二人琴瑟和鸣,我都看在眼中。” “眼下也不用再解释什么了,李宸殿下,凤莲乃护国公之女,你何不就此娶了她,成全了她的一片赤子之心?” “这样一来,你与我凤梧国也算是结了亲,更有护国公这个老丈人做后盾。 这赤子之心一词说出来,如同李宸的那句赤子之心,听的极为荒唐。 不过,慌了神的白莲花凤莲听到凤九卿这么说,竟将头转向了李宸一处,目光恳切的看着后者。 李宸的脸上出现了一抹阴沉,竟质问了一句。 “那你呢?” 女王陛下重重的拍了下龙头,怒喝道: “怎么,太子还要坐享齐人之福?” 女王陛下深知,凤九卿今日这般行径,只为了退婚,虽不知为何,但她膝下只有这一个孩子,于是只能将李宸与凤莲之事扩大,虽对护国公有些不公,但看凤莲这种种行为,分明倾心于明宣国太子,也算是成全了她的心意。 “陛下,臣儿自幼读的最多的书,便是兵法,未读过女戒, 第6章 退婚第二步,找帮手 当然,这是凤九卿上一世嫁给李宸之后才知晓的。 李宸当时还是隐藏的极好的。 “什么?还是个花花太子?” “陛下!” “凤梧军请命,请解除殿下与明宣国婚事。” “镇北军复请。” “镇南军复请。” “……“ ”护国公府复请。” 一时间,凤梧国的文武百官都跪了下来,全部请命,请求女王陛下解除凤九卿与明宣国太子的婚事。 李宸一脸愤怒,差点拂袖而去。 就在女王陛下正要开口的一刻。 李宸身边的白发老者冷笑了两声。 突然间,自李宸身后有一个侍卫连滚带爬的窜了出来,跪在了凤梧国的朝堂之上。 “陛下,太子殿下对凤九卿殿下一片痴情。” “是小人多嘴,将太子殿下弹奏凤求凰一事传了出去,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说罢,那侍卫竟自震了心脉,气绝而亡。 凤九卿眯了眯眼睛,她知道今日退婚之事不会这般轻易,不过,只是作证一事,竟在凤梧国朝堂之上搞出了人命,她倒是不会心痛李宸多死几个侍卫,只是在朝堂之上,终归不太好看。 李宸身边的白发老者缓缓站起身。 “陛下,太子与殿下之亲,关乎着两国交好,也是双方情投意合定下的。” “天下间,谁能强迫的了凤九卿将军呢。” “如果不愿,又如何定下的这般婚约。” “我明宣国使臣行驶三月才来到此地,带着满心情谊,却遭到如此无礼对待。” “凤九卿殿下,您所说的理由,皆不是理由,倘若您嫁到明宣国,殿下自会休了所有妾室。” 白发老者看向李宸。 李宸面色稍缓,点头说道: “自是如此!” 白发老者笑了笑继续说道: “至于这凤莲姑娘,殿下前后也只是看她可怜,为她说了两句话而已,若您不喜,莫说明宣国,就是此时在凤梧国的短短时间内,殿下在公众场合见了她也会主动退避。” 李宸:“自是如此!” “凤九卿殿下,倘若您执意退婚,那老朽就该怀疑,太子就该怀疑,明宣国就该怀疑,您是否在拿我们开玩笑。” “不顾两国之礼,只为了您的任性妄为?” 凤九卿呼了一口气,前世的李宸能顺利登基,一是有凤九卿这强大的助力,二便是身边的这位白发谋臣。 甚至,凤九卿觉得,李宸求娶自己,也是这白发老者之意。 李宸前世能登上皇位,吞并凤梧国,绝不是酒囊饭袋之辈。 所以,今日的退婚,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光凭自己的三言两语就可办到。 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凤九卿缓缓站起身,眼眸冷冽,直视对面的一众人,这一刻有着睥睨天下的风采。 她缓缓的出声。 “本殿……“ 而就在此时,一道佛号打断了凤九卿的话。 ”阿弥陀佛。“ ”陛下。“ 殿门处,一袭白衣,挂着佛珠的谢世子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他迎着微弱的月光,缓缓的走进殿中,是那般出尘脱俗,不染人间烟火,仿若九天之上坠下凡间的谪仙,凤九卿很明白,谢世子今日来此的目的为何。 咽下一抹苦涩,她怎么会让如此超凡脱俗之人,因她之事,堕入凡尘。 凤九卿急忙跪下,高声道:“母亲。”她在大殿上不顾君臣之礼,喊出了母亲。 “此事皆由儿臣……” “陛下,小僧特来告御状。” “凤梧国凤九卿将军,昨日对小僧欲行不轨,使小僧破了杀戒、色戒、妄戒、酒戒,更是破了佛心。” “小僧特来请陛下做主,望凤九卿殿下对小僧负责,否则小僧便要以死明志。”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天下人谁人不知聪慧大师,也就是谢世子。 他年幼时出家,十岁成佛心,十五岁成万佛寺主持,曾在三十八个国家宣扬佛法,为一千三百郡施粥送药,他的佛心名号比他的世子名号响亮许多。 即便是八十岁老者在他身前,也会心甘情愿的叫一声大师。 而此时? 他们刚刚没听错吧,犯了四戒,居然还有色戒。 更是失了佛心? 而使他破戒之人,竟然是正与明宣国太子李宸解除婚约的凤九卿。 造孽啊…… 这个国度,人人尚佛,佛教有很高的地位。 凤九卿或许因为任性与李宸解除婚约,凤梧国的所有臣子,只会也只能支持凤九卿,即便是引起两国开战。 但现在,她竟让聪慧大师连犯四戒,失了佛心。 简直是天理不容。 一道道愤怒的目光直视凤九卿。 就连王座上的女王陛下在吃惊过后,看向凤九卿连连叹气,心神俱疲。 凤九卿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她面对千军万马时,也没有这么大的压力。 而他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小秃驴的力量。 欺负了他一整年,小秃驴若是将她做过的事随便对外人说一两件,那也会引起天下人的口诛笔伐。 多谢小秃驴的不杀之恩。 谢世子几乎是不给凤九卿任何开口的机会,三言两语将她所犯的种种罪行宣于凤梧国的朝堂之上,宣告于天下。 谁又会怀疑聪慧大师所说之事? 况且,此事也并不是谢世子凭空捏造而来,凤九卿于昨日犯下的罪行历历在目。 凤九卿叹息了一声,她明白,谢世子来到这朝堂之上,从今往后,二人势要被紧紧的绑在一处了。 她重活一世,自可豁出性命。 只是可怜了那在她墓前长跪三年为她求的一线生机的小和尚,重活一世又因她的关系,名声尽毁,还可能遭到李宸的暗算。 “吾儿,聪慧大师所说可是真的?” 女王陛下心中的那杆秤已经倒向了聪慧,明明知道结果,还是满怀希望的看向凤九卿。 凤九卿点了点头,一脸歉意。 “臣女昨日饮酒过度,的确对聪慧大师行了荒唐之事。” “还望陛下恕罪。” “臣女定会对聪慧大师负责,对这天下人有个交代。” 此话一出,满座朝堂看客皆抽了口凉气。 “真下得去手啊。” 第7章 退婚第三步,暂时成功 女王挥了挥手: “罢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自一年前,谢世子留在凤梧国后,女王陛下对于这个名誉天下的聪慧大师特别上心。 时时刻刻监察…… 时时刻刻关心着他。 自然知道凤九卿对谢世子所犯下的罪孽。 起初,她有心要阻止,只是在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这两人之间,明明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一个是南图国手握兵权的贵族,一个是明宣国可能要继承皇位的太子。 若让她做选择,那自然是两个都收入囊中。 可凤九卿不喜。 若论人品来看,这聪慧大师怎么也比李宸太子强上的多,且身居佛门,也并未纳妾。 可凤九卿一心一意扑在了李宸身上,才有了今日订婚宴。 未曾料到,订婚宴上二人所做出的一系列闹剧,如今又加上了谢世子。 “倘若吾儿想要退婚,正可借聪慧大师一事。” 短短片刻间,女王便分析了利弊。 轻咳两声,缓缓开口。 “此事,既由你引起,自当由你承担后果,你乃凤梧国皇室唯一继承者,且领兵数年,为凤梧立下了汗马功劳。” “功过相抵,罚你俸禄三年,吃斋念佛三年,这三年中你且当聪慧大师的婢女罢。” “如此,也可偿还你的罪孽。” “众卿觉得如何?” “……” 堂堂凤梧国的继承者,吃斋念佛三年,还要当聪慧大师的婢女,众人自然无议。 “臣等无议!” 凤九卿也松了口气,当下跪拜道: “臣儿领命。” 只是,今日这事并不算完,朝堂上还有另外一个主角没有说话。 便是已经气成了猪肝脸的李宸太子。 众人落座后,才突然想到了李宸,一道道目光偷偷扫过。 女王陛下一脸尴尬,谢世子一出场,她都差点忘了这位太子。 虽两位皆是人中英杰,可惜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谢世子一出场,李宸身边的光线似乎都被夺走了一大半。 “呃,李宸太子,此事皆因劣女品行不堪,犯下如此深重的罪孽。” “她的品行,不配当明宣国太子妃。” “你们二人的婚约一事,就此作罢。” 李宸佛了佛衣袖,脸色铁青。 “凤九卿与本殿订婚一事,已昭告天下,若此时退婚,你让我有何脸面回到明宣,又有何脸面面对明宣的百姓。” “凤九卿的过错,本殿可不予追究,今日订婚宴照旧。” 李宸说完后,喝了口凉酒压下了心中的怒火,他此时还不能翻脸。 与凤九卿成婚,是他登上王座最重要的一步棋子。 他日,待他登上王位,定要这个不忠不洁之人付出代价,也要扫清今日的羞辱。 “我的罪孽深重,要在青灯古佛前伺候谢世子三年,你我订婚之事,不如三年后再说。” 凤九卿眉目上扬,目光锁定李宸,只要给她三年,她便有了机会洗刷前世的种种仇恨。 李宸正要开口。 谢世子:“李宸殿下,我所受的屈辱,即便是凤九卿殿下当三年婢女也不可挽回,我所丢失的佛心,修炼三年哪能找回。” “此后,凤九卿要常伴我身侧,直至我找回佛心才可。” “否则,小僧定要以死明志,只是可怜我南图国的父王,手握30万重兵,却不能享天人之乐、儿孙绕膝。” 谢世子此言中有非常明确的威胁之意。 简单的来说,就是凤九卿倘若不陪伴他找回佛心,他就以死明志,他手握30万重兵的父亲,就要向凤梧国,以及拆散此事的李宸施压。 李宸当下只是一个手无兵权的挂名太子,名声是比世子响亮,只是这权利,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与那白发老者私下商议了片刻,决定暂时留在凤梧国,帮助谢世子找回佛心。 实为帮助,实则有着多重阴谋。 阴谋一,再次俘虏凤九卿的心,使她亲自开口与自己成婚。 阴谋二,暗害谢世子,只是这样做势必会遭到南图国的反击,不过,谢世子若死在凤梧,凤梧国自是脱不了关系,届时,明宣国便以亲家之因施以援手。 阴谋三…… 种种阴谋,以凤九卿上一世对李宸的了解,也可以猜出一二。 此事过后,她真要寸步不离的守护谢世子,以防他遭人暗算。 而这一年的时间,凤九卿了解到,谢世子不会武功,这也是颇为麻烦的。 第二天,凤九卿便换了身道袍,以帮助谢世子找回佛心为由,让谢世子住在了她的寝宫内。 为什么是道袍不是佛袍,只因佛袍不太好看。 而她也要开始谋划还愿之事。 还愿一,建造一百零八座石桥。 “小秃……嗯,谢世子,我深感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在这漫长的征战岁月里,杀伐过多,我想建造一百零八座石桥,帮凤梧国的百姓谋一些福祉,洗刷自己的罪孽,你觉得如何?” 谢世子略感诧异,随后又有些欣慰,他成功渡化了这女魔头。 “这是好事,我很支持你。” 凤九卿温柔的笑了笑,随后说道: “多谢谢世子体谅,此事颇费时间,我需与你告假半年,在这半年中,你万不可走出凤梧宫,即便要出去,也当带上十八个武功高强的侍卫才可。” 凤九卿一脸期待的看着谢世子。 她也可以直接走,反正任性惯了,若是不在意谢世子上辈子的救命之恩,不在意昨日朝堂上的援手,可是她很在意。 “这个,不行。” 凤九卿眨了眨眼睛,前脚不是还支持吗? “谢世子,此事需亲力亲为,才可彰显诚意,你放心,半年后我便回来,定会帮你找寻丢失的佛心。” “小僧法号聪慧,嗯,姓谢名行止,凤九卿殿下,你该不会不知道我的名字,才会一直喊我世子吧。” 凤九卿喝了口茶,意图掩饰尴尬。 “怎么会呢,我只是对您颇为尊重,所以一直称呼您为世子。” 这句话说的,仿佛那一年时光里的“小秃驴,小秃驴,”并不存在似的。 谢行止:“造桥这种功德无量之事,有助我找回佛心,此行,我要与你 第8章 卿? 如此,这修桥造桥大功德一事,便加上了谢行止,以及凤梧军的一百个侍卫。 以及凤九卿的仇人。 李宸。 也不知这李宸太子从哪听到的风声,竟在女王陛下面前亲自请命,以帮助谢行止找回佛心,重拾与凤九卿的美好回忆为由,加入了造桥之事。 一路上,凤九卿有数次想拔剑杀了李宸,在看到谢行止那一脸佛光普照的脸后,收回了念头。 此事,还尚未到时机。 倘若李宸跟着她出了事,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因此事造成两国开战,那便……那也无妨。 只是凤九卿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李宸,前世伤她之人,非李宸一人,她要的并非李宸一人的性命,况且两个泱泱大国开战,所波及的便是无辜百姓,凤九卿如何忍心。 就在昨日,她已派出密探,前往明宣国。 她需要一个可以与李宸势均力敌的盟友,明宣国的三皇子。 辗转几日,一行人浩浩荡荡终于来到了凤梧国的边缘地带,鹊桥镇。 此地颇为荒凉,地处偏僻,时常有匪患出没,凤九卿在前几日与女王陛下一同审阅了奏折,确定了十几个郡县为目标地点。 造桥造福百姓为名,顺带着出兵剿匪。 三人下了马车后,李宸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脸上快要冒出青烟。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不说,最可恨的便是凤九卿与那谢行止坐同一辆马车,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而他,在后面的马车中,即便中途休息的时间内,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凤九卿,你明明对我芳心暗许,现在又转投他人之怀抱,凤九卿……” 李宸恨的咬牙切齿,一拳砸在了车窗之上,随后手掌一阵剧痛,吸了几口凉气。 这一举动引的凤九卿与谢行止回头观看。 “李宸太子,你没事吧?” 凤九卿一脸幸灾乐祸,关切的问了句。 “无妨,本太子只是看看这车窗结不结实。” 谢行止:“阿弥陀佛,看来李宸太子已经找到了答案。” “卿,听闻这鹊桥镇有鹊桥最为出名,你我今日来此,何必着急造桥,不如先去了解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如何。” “???” “这卿字是在叫她吧?” 如此亲密。 凤九卿仿佛看到,天上的佛子突然长出了头发坠入凡尘,爱上一女子。 “自是可以。” 凤九卿含羞一笑,不知谢行止在做戏还是假戏真做,总之不能让谢行止在一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李宸怒红了眼,自要跟上。 凤九卿突的转过头说道:“李宸太子,不知可否帮我一个小忙?” 凤九卿一袭白衣,笑意盈盈,眼波流转,红唇娇柔,看的李宸呼吸都呆滞了瞬间。 当下脱口说道:“我当然愿意帮你。” 凤九卿:“那就多谢李宸太子了,还请李宸太子与此处的县令问询匪盗之患在于何处。” 李宸正要答应,忽的想到,这样一来岂不是见不到凤九卿与谢行止。 万一二人突生了什么情谊…… 直到现在,李宸还自以为是的当凤九卿依然对他有情。 “这,有些不妥。” 身前站的两人,早已不知去了何处,留他一人在冷风中慌乱。 “太子殿下,请吧。”侍卫一脸神秘莫测的笑着。 另一边。 凤九卿与谢行止来到了鹊桥镇的街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仿佛路途上的亲切感只是做戏给李宸看的,现在四下无人,谢行止还是那尊不动凡心的大佛。 如此甚好。 但又有些遗憾,不如她捉弄他时的欢乐,也不如他拯救她时的感动。 谢行止突然停下了脚步,凤九卿差点撞在了谢行止的背上,鼻尖传过一抹淡淡的莲花香味,她想,谢行止上一辈子定是佛祖养在金池中的莲子。 “殿下,当下无人,你可与我说说此行的真正目的了吧。” 看着凤九卿满脸疑问,谢行止继续说道: “造桥为次,实则是带我剿匪,在当着我的面,屠灭匪患几百余人,痛饮三碗热血。” “我在你眼中,就是一个只会杀人放血、诛灭九族的恶人?” 凤九卿一阵心塞,自己给谢行止都留了些什么印象。 “阿弥陀佛,小僧可能误会了你,但是你一年之内,带小僧剿灭三十八处匪盗,当着小僧的面喝酒饮血,还强迫小僧与你一起。” 罄竹难书啊…… 凤九卿咽了咽口水,不知该如何解释。 因为没得解释,此事是真的。 “那你为何要跟我到此。” 凤九卿问道。 “当然是阻止你再造杀孽,佛不渡你,我便渡你,阿弥陀佛。”谢行止双手合十称颂佛号。 倒是他的一贯作风,只是凤九卿没有想到,在经历了前几日的羞辱事件后,谢行止依然这么无怨无悔的要跟随……不,要超度她。 难怪他有如此深的执念,在她死后长跪墓前也要超度了她。 凤九卿顿时真相大白了。 果然是名誉天下的聪慧大师,十岁成佛心并不是妄语。 为了挽回一丝丝印象,凤九卿解释道: “其实,那血只是鹿血,并不是人血,我当时为了捉弄于你,故意设下的陷阱。” 虽然在佛门弟子的眼中,人血与鹿血没什么分别,都是杀孽,不过这可以让已经喝过了血的谢行止好受些。 “我十三岁上战场的第一件事,便是剿匪。” “当时,只因那匪盗说上有老下有小,我便起了恻隐之心,放虎归山,换来的是一个城镇被屠戮。” “三岁女童都没有放过。” “从那之后,哪怕是多造些杀孽,死后地狱轮回,我也不惧,定要将他们所有人都杀光。” “我,担不起这代价。” 凤九卿垂下了眼眸。 从这一刻,满口仁义道德,哦不,满心仁义道德的谢行止居然理解了凤九卿的所作所为。 他急忙低头念诵佛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此事过后,谢行止岔开了话题。 “你说的修桥造桥一事,是真心话吗?” “自然是,这件事你可以相信我。”毕竟有还愿系统的管辖,她必须认真。 第9章 聪慧大师的小家子气 凤九卿带着疑问低呼了一句,不知何时,二人已经走到了鹊桥镇最为出名的地方。 “你可知牛郎织女的故事?”谢行止感叹了一声,随后看着凤九卿的眼眸问道。 凤九卿摇了摇头。 “你若问我排兵布阵,我尚可与你说上一二,但要问我男耕女织之事,真的把我难住了。”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九卿殿下莫非不知道乞巧节?” 谢行止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凤九卿忠于君、忠于国、忠于民,却是忽略了自己,竟连乞巧节都不知晓。 “似是听说过,不过我行军在外,连中秋节也未曾回过几次凤梧。” “这是什么节日?很重要吗?” 凤九卿双手背于身后,难得显露出一副小女儿家好奇的姿态。 谢行止点了点头,随后想到了什么,解释道: “这是女子的节日。” “女子的节日?”听他这般说,凤九卿当下有了要捉弄小秃驴一番的意思。 “那下次,你与我一同过这节日吧。”女子的节日邀请聪慧大师一起,届时聪慧在众女之中端坐,念诵阿弥陀佛,这场景定是有趣。 她原以为谢行止会拒绝,没想到后者诵了一声佛号,有些为难的说道: “这……那好吧。” 顿时哑口无言。 二人来到鹊桥上,凤九卿的目光扫过石桥中央的断裂处,瞳孔一缩,心生惊叹。 “此处石桥并不是自然断开,而是人为导致。” 她指着断裂口说道:“你看石桥断裂处的石壁平滑整齐,似是兵器砍伐而成。” “这世间竟有削铁如泥的兵器,我行军这么多年,倒是未曾见过,果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谢行止点了点头,蹲下身伸手摸了摸断口。 “阿弥陀佛,十分平整,石桥足有一米厚,能砍断这石桥,除了兵器外,还需极强的内力。” “此人的武力与殿下相比如何?” 说到这个点上,凤九卿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她没有接应谢行止的话,在原地驻足发愣。 上一世,明宣国只用了短短几年的时间便将凤梧国吞灭,除了凤梧女王之死,布防图被偷,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因素。 兵器!明宣突然增加了一批削铁如泥的兵器。 凤梧国的兵即使练的再强,也挡不住这些兵器的厉害,哪怕女王陛下没有中毒身亡,布防图未曾被盗,凤梧也挡不住明宣,只不过是多几年的苟延残喘。 她影影约约觉着,明宣国的改良版武器或许与砍断此桥之人有什么联系。 这一世来之不易,她必须谨慎小心,只要有一丝关联,她也要查个明白。 “殿下、殿下?” 谢行止连着呼唤了几声,伸出食指在凤九卿的肩头戳了戳,凤九卿回过神来,眉宇间却不似刚刚那般轻松。 行差踏错,便是深渊。 吹响口笛,一路保护凤九卿的暗卫现身。 “主子!” “凤七凤八,你二人轮流值班,十二个时辰监视李宸,他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哪怕是逛了青楼这种小事,都要一次不差的记下来。” “是!”凤七凤八躬身退下,消失在街道。 谢行止目光深邃冷不丁的说道: “你倒是完全不避我,就不怕我将此事说与李宸知晓吗?” 凤九卿还真忘了这茬,泼出去的水……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 现在还可以补救,补救一,杀了谢行止,让他永远闭嘴,此事不妥,谢行止乃是她的救命恩人。 补救二,拉拢谢行止,以财物,此事不妥,谢行止不像缺财之人。 补救三,美色利诱,也不妥,如他这般温润之人,需得天下第一美人施以美色,这天下第一美人似乎是她,面对如此纯洁的谢行止她下不去手。 补救四,威逼利诱,可行。 凤九卿挑了挑眉毛,冷哼一声,“你胆敢将此事泄露,那我便将订婚前一日对你所做之事,再来一……再来十遍。” 不知为何,在凤九卿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谢行止突然生气了,脸颊似有一抹可疑的红晕。 “殿下,还请你自重。” 这越发的让凤九卿狐疑,订婚前一日,她除了逼迫谢行止喝酒吃肉,还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不自重的事。 不过那时她也饮了酒,这一段记忆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如何不自重了?”凤九卿将心底的疑虑问了出来。 谢行止没有搭理她,须臾片刻后,阴阳怪气的叹道: “有些人倒是忘的一干二净,倘若做过的错事都能忘了,那佛祖面前便没有忏悔之人,囚牢中的死刑犯也不会痛哭流涕的说着我错了,不想死。” 聪慧大师也是有些女儿家的小家子气在身上的,凤九卿这般想着。 天色渐晚,二人原路返回,凤九卿吩咐手下,明日开工修补鹊桥,顺带让人打听,这石桥是如何被毁的。 此行出来的三人一人是明宣国太子,一人是南图国举足轻重的世子,还有一人是凤梧国王位的继承者,所以凤九卿并没有大张旗鼓,只向陛下要了一个巡查使的职责方便办理事务。 住所,自然是朝廷驿站。 县城的朝廷驿站比不得郡内,装修十分简陋,就如同一家即将要关门大吉的客栈。 凤九卿打仗时风餐露宿惯了,没有挑剔,谢行止多年游历更是不在意。 至于李宸太子…… “这是什么破地方,本……本公子生平还未住过如此破烂之地。” “这般食物,你们也咽的下去口?” “来人啊,给本公子去买些上好的酒菜。” 李宸一脸怒色,站在原地发号施令,眼中的嫌恶不加掩饰。 可惜这是凤梧军,不是明宣军,没有人会理会他。 此刻的李宸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般。 凤梧军对李宸太子一直没什么好感,此刻上升到了不怎么待见此人。 这让李宸更加觉得丢了颜面,伸手一扫,桌上的饭菜砸落在地,噼里啪啦的传来一阵脆响。 凤九卿将碗筷放下,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 第10章 李宸的把柄一二三 “去,给李宸公子买十斤韭菜壮壮阳。” 众侍卫哄堂而笑。 “哈哈哈,卑职遵命。” “凤九卿,你,欺人太甚。” 李宸的目中闪过怒火,倘若此时身边有剑,他定会毫不犹豫的拔出来,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此时的凤九卿早已万箭穿心。 凤九卿抬头望了望屋顶,有些气郁。 “苍天佛主啊,就如此货色,也可逼得我变成厉鬼,古之成就帝王者,除了心智,成功的大半原因还需气运加持。” 凤九卿森然一笑,冷测测道: “李宸殿下,你可别忘了,此地在何处。” “而你为何在此处。” “你所命令的,又是谁的部下。” “鹊桥镇,还有一批匪患,尚未解决。” 威胁,满满的威胁,李宸又不是傻子,如何能听不懂凤九卿话中之意,简单来说,就是在多嘴,便让你有去无回。 一向居高临下的太子殿下,歇了旗,心又有不甘,只能拂袖而去。 凤九卿急忙使了个眼色,凤七凤八会意,悄悄的跟了出去。 没有了这只狂傲的打鸣公鸡,驿站内瞬间安静了许多。 凤九卿的世界都快乐了几分。 “来人,将我们一路上打的野味,给将士们改善下伙食。” 一路来到鹊桥镇,凤九卿早已吩咐将士们一路上打些野兔野鹿,此刻刚好派上用场。 “多谢主子。” “主子英明!” 恭维感谢的话语声延续了很久,直到凤九卿身侧传来一道幽怨的目光。 “呃,多给谢世子准备两盘豆腐。” 本是玩笑话,没想到侍卫当了真,当一桌豆腐摆在凤九卿的方桌上时,凤九卿眼睛前出现了许多小星星,饿的头晕。 “主子,咱记得你要吃斋念佛三年,两盘豆腐怎么够你们二人吃的。” “谢世子,您也多吃点哈,我就不作陪了。” “阿弥陀佛,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 凤九卿觉得,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正当她要偷偷溜走时,一只苍白无力的手掌抓住了她的秀腕,如此的熟悉,如此的没有力量。 不是谢行止,是谁。 “谢世子,男女授受不亲,这有些不妥吧。” 谢行止眯了眯眼睛,看着一本正经,端庄大方的凤九卿,觉得越发看不透她了。 就在前一刻,凤九卿还嚷嚷着十斤韭菜壮阳等不入流之话,还与将士们取笑,不拘小节。 这一刻,她又装出一副矜持婉约的样子,分明是想溜之大吉。 “殿下,这满桌的豆腐,岂可让我独享,独乐了不如众乐乐。”谢行止说罢,还贴心的给凤九卿夹了两块。 如此,凤九卿吃了上一世生平以及这一世生平的第一顿全……豆腐宴。 子夜,李宸回到了驿站,似乎心情不错。 凤七也带回了消息。 “主子,李宸太子先去了酒楼,点了十八种菜两壶酒,后因为没钱,将随身玉佩压下,而后去了您今日走过的鹊桥,因天色已晚,他差点从鹊桥断裂之处掉下去。” 凤九卿眼眸一亮,兴奋的说道: “掉的好。” 凤七“……” “主子,没掉下去,是差点掉下去。” “不过主子放心,他的鞋子掉在了桥下,属下看见他偷偷摸摸潜入一户人家,偷了一双鞋出来。” 凤九卿“……” 凤七继续道:“随后,他被那人家发现了,拿着锄头追了三里地。” “后来,他被一人救了。”凤七说到此处,还砸吧了一下嘴,语气带着一丝可惜。 似是没看到李宸出丑,令她有些惋惜。 重点来了,凤九卿双眼微眯,兴致勃勃的问道: “他被谁救了?” 李宸这一次出来,只带了一名亲兵,而这亲兵一边保护李宸,一边监视着凤九卿与谢行止。 今晚他气怒而走时,亲兵并不在身边。 “是一名壮汉,身高八尺,胡须荏苒,背着一把大剑。” “大剑?”凤九卿立马站起身来。 “不错,此剑很奇特,用黑布包裹,足有八尺长。” 凤九卿感觉找到了事情的重点,急忙追问道: “据你观察,这李宸可与此人认识?” 凤七:“似是不识,属下一路追下去,李宸与这壮汉回了一处破烂的屋子,似是那壮汉的居所,两人谈了半个时辰。” “这壮汉有些武力,属下不敢靠的太近,只听得李宸答应给这壮汉看病尔尔等话。” “与这壮汉交谈过后,李宸太子似是很开心,一路回到驿站,脸上的笑容也未曾消失过。” “这是李宸太子的贴身玉佩,属下偷偷的赎了回来。” 凤七单膝跪地,将玉佩奉上。 凤九卿:“干得好。” 凤九卿看这枚眼熟的玉佩,随后扔回了给了凤七,并让后者好好保管,她可清楚的记得,上一世,此玉佩可是李宸与凤莲的定情之物。 “凤七,现在带我去这壮汉的家。” “对了,将谢世子也喊上。” 若她没有记错,谢世子布药施粥数年,身上也是有些医术在身的。 此行造桥剿匪之行,她只带了治疗刀伤的军医,这壮汉极有可能是帮助明宣国军队实力壮大的重要人物,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只能在劳烦一下谢行止了。 不得不说,谢行止的佛学功力很深厚。 在子夜被人吵醒,没有半句的怨言,精神状态非常饱满。 并且严肃认真的回答凤九卿。 “若你所言不假,今夜一行确实是去救人,那小僧定当尽力而为。” “若殿下带小僧是去杀人放火,行不正之勾当,那小僧定会以死……” 凤九卿叹息一声,头上满是黑线,小秃驴能不能不要用以死明志这四个词来威胁她。 “世子,你这样总是不相信我,我很神伤。” “倘若你再耽误下去,那人就没救了。” 谢行止摸了摸光秃秃的头,似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我如果不相信你,也不会在大半夜出来。” “你这说辞,倒是有些质疑小僧对你的心……咳咳,质疑小僧对你的信任。” “莫要耽搁时间,我们走吧。” 第11章 凤九卿的小计策 说罢,三人取了三匹快马,但由于谢行止不会骑马,所以这三匹又改为了两匹。 并且,谢行止言明不近女色,除非与凤九卿共骑一匹,还解释了他并未将谢行止当成女人,只是当成他要渡化之人。 凤七真相了。 快马奔走半个时辰后,三人到了地方。 凤七将三匹马藏在了树林中,剩下的一里路程,他们决定步行。 凤九卿向谢行止解释了事件的原委。 谢行止心下恍然大悟,得知自己又被抓出来当了免费苦力,不仅如此,他又知道了凤九卿的一个秘密,头上悬着的那把剑也越来越近了。 凤九卿:“待会我们三人假装成游客,天色已晚路过此地,借宿一晚。” “而后,我便装出一副头晕的样子,谢世子这个时候你就要施展你高超的医术为我看病。” “我的病情由你来定,最好说一些玄之又玄,药石难医的病,而后为我扎几针。” “几针后,我的病情好了。” “如此,便可引得那壮汉主动询问。” 凤九卿的粉唇勾起一抹小人得志的微笑,配合她这完美无缺、无可挑剔的脸颊,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谢行止在这个时候非常想说一句。 “不如你直接对那壮汉施展美人计!”又想到凤九卿何许人也,凤梧国第二女王,如何能自降身份。 能想到这个办法,他的佛心果然是一丝都不留了,叹息一声,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佛号。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看到他说罪过二字,凤九卿以为谢行止罪过于撒谎之事,并没有发现谢世子心中的小九九。 凤九卿一脸愧疚随后无奈道: “谢世子,我知道,出家人不打妄语。” “但你要换个念头想,事情若真如我所料一般,此人或此人的家属身有重伤,因此事被李宸要挟当作他的走狗,造出一批武器,引起天下大战,那才是真正的罪过。” 凤九卿这般说,又想到了自己若得到此人的助力,或许会借助此人之手,扳倒李宸,或许也会引起大战。 不知谢行止日后知道了,会不会自责愧疚,或者记恨于她,想到这里,她的心中不免多出了一丝心烦意乱。 “殿下,小僧明白。”月光照在谢行止的秃头上,闪闪发光,总是让二人的目光不由的向他头上看。 她的心中升起了一抹想要摸一摸谢世子的光头的想法,就要实施这想法时,谢行止继续说道: “不过,你的故事太过于牵强,此地荒山野岭,哪里有游客会往此地去?” “再者,借宿一般都在寺庙道观里,据小僧所知,此地不远处正是有一处破庙。” “三更半夜,哪有女子在荒山野岭之中逗留,我们不像是去借宿,到是像去打家劫舍。” 造桥的工作结束后,他或许可以请凤九卿帮忙,将这寺庙重新整修一下,不过这是后话了。 “还有,你早不头晕,晚不头晕,去了别人家中就头晕,这施主定能看出你们二人身怀武力,这就更加做实了打家劫舍,图谋不轨的阴谋算计。” 三言两语,谢行止将凤九卿编造的故事全盘否定。 凤九卿变成了一脸苦相,没有开口反驳,因为,她觉得谢行止说的很有道理。 凤七:“殿下,谢世子说的很对。” “您要不在重编一个?” 凤九卿阴森森的冷笑了一声,瞥向了凤七,目光以及表情在这漆黑寂静的深夜中,显得有些瘆人。 “谢世子,那您说怎么办。再耽搁下去,鸡都打鸣了。” “干脆等到凌晨再过去。” 她正考虑要不要去破庙休息一晚,凌晨再过来。 谢行止轻轻一笑,小声说道: “这样,这般,嗯,可以。” 于是,一行人…… 荒芜破落,就连墙皮都斑驳了的草屋木门被大力震响。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救命啊。” 不多时,那两间茅草屋的其中一间亮起了灯,一名面容粗犷,满身麻衣,身高八尺的壮汉走了出来。 他拿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手掌摸向背后的剑柄处,一脸警惕的问道: “来者何人?” 正在捂着肚子,假装病毒缠身的凤九卿悄悄打量了一下壮汉,果真与凤七描述的一般无二。 三更半夜时,长剑不离身,是个高手。 谢行止的面容比较有说服力,他主动开口说道: “阿弥陀佛,施主,还请行个方便,我的同伴中了毒,需要及时处理,可否借给我们一间房子。” 凤九卿在心中仔细的品味了这几句话,说的十分有礼貌,举止也非常得体。 只是再说她,也就是同伴中毒的时候,似乎有些太过平静了,也没有表达出关心、关爱、关切的意思。 这件事办成后,要与谢行止在商谈下今日的表演,很不到位。 那壮汉在看见两名女子,以及一身白衣僧袍,面容无害的谢行止后,果然放松了警惕,打开了草屋木门。 “快快进来。” 语气中透露出一股子热心,难怪会对偷人鞋子的伪君子李宸施以援手。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壮汉将他们引进了屋子,点亮了两盏油灯,屋内顿时明亮。 如何形容这里呢?家徒四壁,只有一张简陋的床与木桌,甚至木桌上连个水杯都没有,足可见壮汉的日子过的极为粗糙。 最为值钱的便是他从不离身的大剑。 进屋后,也未曾放下。 将凤九卿放在木床上,按照三人商量的步骤,谢行止拿出了一个布包,布包里放着二十八根银针,他在凤九卿的手腕上刺了三根,头发里刺了六根,当然不是重要穴位,头发里的银针都没有挨到头皮,只是扎在了发鬓中。 因男女有别,其他地方没有施针,随后凤九卿运内力,让功力在表层蒸发出一丝热气,看上去就是头上在冒烟。 片刻后,她面露痛苦之色,忽的坐起身来,喷出一口黑血,那黑血喷在地上,将石砖地腐蚀出几个小孔。 那发青的面色,转眼间变得红润有光泽。 壮汉看向地面带有强烈毒气黑血瞳孔一缩, 第12章 人为财死 凤七:“哈……咳咳,嗯,壮士所言不错。” “我家小姐正是遭人暗害,中了那神仙难救的天下九种奇毒之一的九阴收魂毒。” 凤九卿叹息了一声,剧烈咳嗽了几声,倒不是她在演戏,只是凤七这戏过了些,让她着实有些害怕穿帮。 果不其然。 壮汉轻疑了一声,黝黑的脸上显露出一抹淳朴的好奇。 “九阴收魂毒,在下倒是听过九阴还魂丹,竟未曾见过九阴收魂毒这种如此霸道狠绝的毒物。” 凤七迟疑了几声,面露难色,看向凤九卿与谢行止。 明显是说出去的话,解释不回来,目光求助般的仿佛在对二人说:“怎么办?” 凤九卿呼吸一滞,将凤七的目光接了过来,而后转给了谢行止。 “怎么办?” 谢行止“……” “咳,阿弥陀佛,施主有所不知,这天下圣药九阴还魂丹的功效,正是解开九阴收魂毒这般毒物。” “善哉善哉。”有着一脸人畜无害的老好人谢行止的解释,壮汉点了点头,低下了头颅,摆出一副极其不正规的礼佛姿势。 “多谢大师解疑。” “我这山野粗人,也拿不出什么食物招待你们。” “如果你们累了,可以在旁边的屋中休息,等到天亮时再赶路。” 三人闻言,点了点头,一致道谢。 沉默了片刻,凤九卿又轻咳了几声,这里的轻咳是演出来的。 没了?就这样没了? 不问问谢行止的医术如何吗? 不向他们三人袒露下心声? 凤九卿主动交谈。 “请问壮士贵姓?” 壮汉:“哦,我不姓贵,我叫王莽。” 凤九卿一愣,随即呵呵笑了两声。 “王莽壮士,今日,我等走投无路,多谢你施以援手。” 这话说的似乎严重了些,这四周都是路,况且,施以援手的是谢行止。 凤九卿咬了咬舌头,暗叹自己没有编故事的本领,奈何谢行止没有帮忙的意思,反倒是一边打坐。 她继续说道:“我看你性格洒脱,若是拿出金银感谢,定会辱没了你。” 王莽眼睛一瞪,眸子似乎有了些亮光,他咽了咽口水,正想要说:“不会,我就喜欢金银这庸俗之物。” 只是还未等开口,凤九卿转移了话题。 “从进门后,我瞧见你背后有一柄大剑,心知你应该喜欢兵器之类的物件。” “出门匆忙,没有带什么好东西,倒是有一把防身武器。” “倘若你不介意……” 话音刚落,这王莽一脸兴奋,急忙说道: “不介意,不介意,金银不介意,防身武器我也不介意。” 语气有些着急,似怕凤九卿反悔一般。 如此,倒是她有些看错人了? 喜欢金银,那更好,对于凤九卿来说,能用钱财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眼神示意,凤七撇了撇嘴,急忙将主子的金色短剑拿了出来。 有些依依不舍的递给了王莽。 王莽搓了搓手,谄笑了两声,刚要接过,那边的凤七却是暗中用了些内力。 她并不是接受到主子的示意,借此来试探王莽的功力。 而是纯粹的舍不得,这柄金色短剑,很贵,千金难求的那种贵。 这可是凤梧第一锻造大师打造的短剑,削铁如泥不在话下,其珍贵之处就在于剑伤人,流血不止,非药石可以止血。 最重要的是,凤梧第一锻造大师,已在五年前去世了。 两人一手持剑柄,一手持剑尾,谁都不放手,互相较劲。 凤九卿也没有多管,她要看看王莽的功力如何。 她的暗卫有九人,武力高低从一至九排列,别看凤七排名第七,但放眼整个江湖,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是凤九卿花了极大代价培养出来的暗卫,能潜入皇宫取其宝物,全身而退之高手。 两人互相比拼了半盏茶的功夫,王莽加重了力道。 凤七身为女子,擅长轻功身法,内力略差一筹,当下败下阵来。 同时,看王莽脸不红气不喘,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明显在这半盏茶的功夫里未用全力。 心下不由得生出了一抹敬意,直接松开了手。 王莽拿到短剑后,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开口解释道: “姑娘,武功不错。” “我怎会贪得无厌,收此重宝!” “不过是平生喜武,又对兵器略有钻研,自你们进门时,我就注意到了此剑。” “见猎心喜,待我把玩片刻, 便还给你。” 说到此处,王莽就要拔出剑来,随后又想到了什么,砸了砸嘴,叹道: “若两位姑娘……呃,若几位少侠。”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了一抹红晕。 “哎,我实话实说了罢,我最近手头有些紧,难以度日,饿了好多日了。” “看你们穿着打扮,似是富贵人家,若手头有闲钱,可否借给在下一二。” “他日,我有钱了,定会还给你们。” 此番说辞,倒是出乎凤九卿的预料。 这么直接。 直接的好! “凤七!”凤九卿挥了挥手,莞尔一笑,这破烂的茅草屋似多出了一抹春光明媚,沁人心脾。 王莽咽了咽口水,他终于理解,秀色可餐四个字的意思了。 等待了许久,见凤七没有动作,凤九卿轻咳了一声。 又等待了许久,凤七还是没有动作。 凤九卿咬牙小声说道: “还不把钱拿出来,何时变得这么抠了,我又不曾亏待与你。” “主,主子,奴没带钱啊。” 小屋之中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主仆二人互相对视,你看我我看你,随后将目光齐齐的看向谢行止。 谁知道,这小秃驴,不知在何时睡着了。 “阿弥陀佛,这谢大师的佛心,许是找不回来了。” “王莽兄弟,我手下人就在县中,不如你明日与我一同回去,想拿多少银子都有。” 王莽一听,当下摇了摇头,拒绝道: “不行不行,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你这样说了,肯定是要我为你卖命。” “明日就怕我有去无回。” “我刚刚还答应了别人,去给他造剑呢……” 第13章 简简单单的事 凤九卿心中一动,目光一闪,与凤七互相对视了一眼。 她当真以为自己找错了人,李宸是碰巧遇到了一位行侠仗义的高手。 还让她失望了好一会,甚至改变了其目的,将这深藏不露的侠士招揽在自己旗下,保护谢行止。 毕竟男女有别,自己也不能时时刻刻留在谢行止的身边,若此人能在谢行止左右,她也可放心许多。 在听到铸剑二字时,凤九卿知道,她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不对,是宁可来此一趟,也绝不放过任何可能性的力气没有白付。 “哦?王莽兄弟还会铸剑?” “莫非你身后的这柄剑,就是自己铸造的?” 王莽点了点头,说起铸剑一事,他的热情也高涨了许多,也不用凤九卿在谋划的如何打听,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他解下背后的剑,将剑递给凤九卿品鉴,随后又拿起凤九卿的短剑,开始细细的观察。 一边说着: “我这柄剑叫玄铁重剑,是我师傅去世时留给我的。” “这柄剑,耗费了我师傅一生的心血,说是绝世宝剑也不为过。” “我这一辈子的目标,就是超越我师傅。” “可惜啊,这柄剑所消耗的材料十分昂贵,我承担不起。” 凤九卿点了点头,将重剑上的布条揭开, 一抹寒光一闪而过,就连茅草屋内的空气都降低了几度。 她眯起了双眼,双指并拢,用指背弹了弹剑身。 一声厚重的嗡鸣之音响彻屋内,回荡不止,并伴随着一抹极其危险的剑意。 凤九卿将麻布盖在大剑上,掩住其锋芒,眼中的震惊之色久久不能消失。 她确信,上一世李宸的明宣国就是用的此剑。 严格来说,是比此剑还要厉害一些,剑身没有这么长,剑体也没有这般重,但是锋利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十分温和也可以说破天空的温柔的说道: “我与王兄一见如故,知你喜欢铸剑,又生出了爱才之心。” “如果我为你提供锻造材料,你可否追随于我?”凤九卿眼眸明亮,散发着一种上位者的气势,似君揽贤才,气势虽在上,却不压人,以礼相待。 见王莽仔细摩挲着她的短剑并未说话,她继续加码。 “王莽兄,倘若你喜欢,这把短剑赠予你,当作报酬。” “金银、神药,珠宝,只要凤梧国有的,你能说出来的,我都可以双手奉上。” 王莽还是不说话,只是蹙起了眉头。 凤九卿欲言又止,忽的看了眼凤七,急忙道: “若你有难处,身中剧毒、或者是需要什么救命丹药,我都……” 此话还未说完,王莽打断道。 “这柄短剑,加了什么材料,竟然有这般功效?斗胆问上一句,可是伤人时,可令对方血流不止?” 凤九卿心下一喜,或许这把短剑,便是打动王莽之物。 “我也不知,此剑乃凤梧第一铸剑师所造,他去世已久,这把短剑已成绝物。” “你若想研究明白,此剑赠予你,你自可将它回炉一看究竟。” 谢行止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或者是压根没睡,他打了个哈欠,赞叹道: “凤梧将军,果真不凡,此剑若是放在江湖,定会引起血流成河的争抢。” “你却舍得,让王莽施主毁了它。” 王莽在听到凤梧将军四字后,手一哆嗦,差点将这宝贝短剑扔了出去。 当下也顾不得再品鉴,急忙跪在了地上。 “你,你是凤梧将军,草民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道凤梧将军会光临草民的家里。” 凤九卿心中惊叹了一番,谢行止真是醒来的恰到好处,此话说的也恰到好处,聪慧大师的佛光不仅普照世间,还对她特别的普照了一番。 她柔情款款的看向谢世子,眼中似有千言万语要倾诉般,如师妹对师哥的倾诉,如青梅对竹马的倾诉,同夫人对丈夫的倾诉,那无尽的柔情蜜意最后化为了三个字,“做得好!” 谢行止毫无意外的红了脸,低声:“阿弥陀佛。” 目光回转,凤九卿点了点头,“无需多礼。” “倘若我以将军的身份邀请你追随我,你可愿意?” 她十分和蔼的亲手将王莽扶了起来,这让王莽有些受宠若惊。 “草民,草民自是愿意,草民的心愿便是能为国家效力,为凤梧军铸剑。” 谁能拒绝天下第一美人,不,凤梧第一将军的邀请。 凤九卿听得此话,当然是大喜过望。 同时心中有些忧虑,王莽身为凤梧之人,上一世是如何投入李宸门下,莫非是被李宸抓到了什么把柄? 就在此时,王莽突然一拍脑门,有些悔恨。 “将军,我这,我这。” “哎,不瞒将军,我还答应了一人,为他效劳。” 随后,王莽将他如何救了李宸,李宸又如何给他下的套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听完此事后,凤九卿阴测测的目光看向了凤七,她恨不得现在将凤七打一顿,耳背也不能耳背成这样。 哪里是王莽中了毒,分明就是李宸为感谢王莽的救命之恩,拿出一块铁牌送与王莽,而这铁牌的材料竟然是一块儿罕有的铸剑材料。 这才让王莽答应了追随李宸。 此事,也好解决。 当下,凤九卿不顾自己的将军身份,凤梧国继承者身份,天下第一美人的身份,又拉上了谢行止,对王莽编造了一个故事。 故事大概是这样的,就是李宸是她的好友,欠了她一个人情,偿还这个人情便是将王莽送给她……效力。 有了这凤梧将军等三重华丽的身份,虎头虎脑,傻了吧唧的王莽自不会怀疑眼前这无比高贵之人还会对他说谎。 当下欣喜若狂的答应了。 为避免夜长梦多,在第二日清晨,凤九卿便让凤七护送王莽回到了凤梧军内。 而这罕有的铸剑材料,自是不用还给李宸了,她还十分大气的将那柄短剑送给了王莽。 凤七与王莽走后,凤九卿与谢行止回到了驿站,谢行止一脸疲惫的回到了屋中休息,凤九卿一脸愉快的躺在了床上。 就在二人前脚躺下的 第14章 贼子哪里跑 这一夜,不虚此行。 解决了一件大事,距离报仇更近了一步,以至于凤九卿清晨回来后,直接睡到了晌午。 直到谢行止在门外喊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她才缓缓醒来。 三千青丝如瀑般垂落,脸颊未施粉黛,却明艳照人,盈盈细腰不堪一握,一袭简单白色衣裙,穿在她身上,完美到了极致,将她整个人都映射出一种圣洁的光辉,天下间,不会再有第二人。 她行军打仗时,脸上总会戴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倘若她揭开面具,敌人便会不战而降,世人或许都忘了,凤梧国残暴的第一主将,还有另一个名号,天下第一美人。 这便是房门开启后,谢行止第一眼看到的模样。 上午,读了八百遍佛经好不容易找回一丝佛心的谢行止,又再一次的堕落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凤九卿轻笑了一声,倚在门边,似笑非笑的看着谢行止,笑声如魔铃般震荡在谢行止的心弦。 “今日,又犯了哪般罪过?” 心底念诵一遍清净咒,似乎并不管用。 谢行止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殿下,昨日种种,小僧看出,你是个倾国倾……咳,小僧看出,你是个宽宏大量,心地善良之人。” “虽然你有时残暴不仁,心眼不好,喜欢捉弄人,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凤九卿刚开始听着还眉眼弯弯,眼带笑意,慢慢的,这话越听越不对味。 她忍无可忍,冷声道: “有屁……谢世子,有话请直说。”差点将军中兄弟们时常说的上不得台面的话说了出来,暴露了自身。 真可谓是七年行军,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养成了习惯,隐藏在了骨子里,回凤梧一年,那些学到的诗书礼仪,在看见谢行止后差点破功。 谢行止又带着一抹人畜无害的微笑,声音洪亮。 “殿下果真是快人快语,那小僧就直说了。” “殿下修桥的材料若是有剩的话,可否修缮下昨日小僧提到的破旧的寺庙?” 凤九卿挑了挑眉毛,嘴边噙着一抹促狭的笑意。 原来是此事,堂堂南图国谢世子,修庙还需用她修桥的石块,谢世子最近没钱花了吗? 当然心中的嘲讽是不能说出口的,否则轻则引起谢世子不满,重则引起谢世子暴露他们二人昨日去过王莽之处。 “这等小事,你不必与我言说,直接吩咐凤梧军就好。” “我早同他们打过照顾了。” “见你,如我。” 凤九卿说完,当下关上了房门,她要洗漱了。 谢行止驻足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见你,如我。” “……” 许久之后,他轻叹了一声。 “阿弥陀佛,真女魔头无疑,竟给贫僧下咒,意图破坏贫僧那不剩一丝的佛心。” “那一刻,贫僧居然有了后悔出家的念头,罪过!” 洗漱过后,那便是吃饭时间。 晌午。 凤九卿与谢行止吃的是其乐融融,好不开心。如果不忽略那一桌子的素菜。 不过经过了昨夜的事成功收服了王莽,此刻的她竟觉得素食也这般可口。 “谢世子,多吃些。”嘴上客套着,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凤九卿将八盘素菜一一夹起,放进谢行止的碗中。 “阿弥陀佛,得妻如……嗯,得你如此对待,小僧真是受宠若惊。” “但贫僧,真是吃不下了。” 谢行止象征性的吃了碗中的两口菜,随后将碗推远。 若是吃的多了,那便是又犯了戒,贪戒,贪恋美食。 凤九卿砸了砸舌,有些唏嘘,双十年华的大好男儿,吃的竟比她一个弱女子还少,虽然她不算做弱女子。 正当此时。 李宸一把推开了驿站的门,目含怒色,一脸阴沉,似要滴出血来。 凤九卿没有理会,心知他心中为何不快,李宸不快,便是她的快乐,这还真像谢行止之前说的那般,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果真,滋味不错。 李宸今日去了王莽的家中,却发现王莽早已不知所踪,他家徒四壁,连一粒米都未曾留下。 之前也未曾问询他有什么亲戚,这才是找的着庙却找不到和尚。 本就一肚子怒火,回到驿站后,又看见谢行止在与凤九卿眉来眼去,这更让他心中不快。 奈何凤九卿与谢行止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物,一怒之下,竟一脚重重的踹向旁边的侍卫。 怒喝道: “废物,没看见我饿了吗,还不赶紧准备吃的。” “若是本殿看到一个素菜,便割了你的头。” 他原本是想与凤九卿一起坐下吃饭,没想到,凤九卿对那谢行止如此好,甘愿陪他吃素。 这无疑是给他心中的妒火又加了把干柴,而他唯一的侍卫,便遭此无妄之灾。 “殿下息怒,卑职这就去准备。” 发泄过后,李宸坐在凤九卿的另一旁,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心里谋划着该如何开口。 “九卿!你……” 凤九卿抬手,身子向谢行止那边靠拢,一脸疏远的说道: “李宸太子,你我非亲非故,千万别叫的如此亲密,有损我的名节。” “你该依礼,叫我一声凤九卿殿下,或者是将军。” 李宸握着茶杯的手都白了几分,忍下这口气,他直说道: “殿下,可否给我借一些兵。” 凤九卿抬眸,上下打量了李宸一会儿,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配吗? 李宸被这目光看的有些无地自容。 不过,更让他无地自容的事情还在后面。 县令脚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一进门便跪在了凤九卿面前。 “钦差大人,卑职有事禀告。” 说罢后,县令神色忧虑,摆出了一副似要开口,却无从开口的样子。 目光时不时的转向一旁的李宸,又回转到凤九卿的脸上。 还未等凤九卿不耐烦,一旁的李宸一拍桌子,大声呵斥。 “有事便说,你拿看贼的目光看我干什么?” “放肆,真是放肆。” 待他说到最后两个字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些不堪的画面。 ; 第15章 六月飞雪的冤 不,不可能。”李宸喃喃低语,似在否认什么。 县令眼睛一闭,心一横,摘下了头上的乌纱帽,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开口禀告道: “禀告巡查大人,今早有人敲响了沉冤鼓,状告一名权贵之人,三更半夜闯人家中,欲行不轨之事。” 县令这个欲行不轨之事,便说的很委婉了。 凤九卿目光一冷,双手扶案,一字一句寻声问道: “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凤梧国竟有如此歹徒作恶。” “你细细说来……” 县令看了眼李宸,又见凤九卿有给他撑腰的意思,当下将此事的原委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昨夜三更时,有一名身着华丽衣裳的歹徒闯入了一户人家,欲对那家中妇人进行迫害,幸那妇人的相公及时回来,这才惊走了歹徒。” 县令说罢,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继续陈述道: “此事,本算作迫害未遂的一件小事。” “可那妇人的相公不依不饶,偏说那妇人与那歹徒是…… “是什么?说!”凤九卿眯起了眼睛,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哎,是一对儿奸夫淫妇,见他不在家,约好行苟且之事。” “此事,便在公堂上闹大了,那名妇人,此刻要撞死在公堂,已证自身清白。” 县令说完,又是一声叹息,随后急忙做伏,有些委屈的哭诉道: “本来,这也是一件小事,卑职可以处理好。” “但是,那相公拿出了一纸书册,他居然是凤梧军退伍之人。” 凤九卿以及在众的一众凤梧军士兵心神一凛,十分重视此事。 凤梧军中退伍军人,一般有两种情况,一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年龄到了六十。 二是在战场里受过很重的军伤,身体有残,不能再为国效力。 凡这两种情况,皆以书册为证,可领退伍俸禄,在凤梧国享有特别地位,即便犯了法也可依情处置,若是犯法较轻者,小小惩戒,犯法重者,交管凤梧军以军规处罚,当地衙门无权处置。 况且,此事也并不是这退伍老兵犯了法,而是受人欺负,在凤梧国境内,竟有退伍老兵受到了欺负,莫说惊动钦差,就算是惊动凤梧将军也是有可能的。 “卑职看巡查大人带着凤梧军,此事又关系凤梧军退伍之人,又牵扯到权贵,拿不定主意,这才来求见钦差大人。” “卑职一个小小的九品县令,一死无惜,可就怕那权贵之人受不到应有的惩罚,还会将怒火转在那凤梧军退伍老兵的身上,更甚,更甚打杀我一家妻儿老小啊。” 县令说完,已是哭声连连,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哭到不能自己,哭到似要晕厥过去,可想而知,那权贵之人是如何的嚣张跋扈,欺男霸女。 凤九卿双目凝火,直接站起身来,对着一众将士说道: “岂有此理,拿我宝剑来,我倒要看看,此贼子是何方神圣。” 一旁的李宸被凤九卿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过他并不心慌,昨夜他是去偷鞋,又不是去偷人,至于凤九卿所说的贼子想必是鹊桥镇的一方恶霸罢,他如此想着。 那跪伏在地的县令却并未有所行动,反而是将头埋的更低了一些。 凤九卿蹙起了眉头,发怒道: “还不带路。” 县令身子抖了抖,依然没有动作。 谢行止:“有钦差大人在此,有御赐的尚方宝剑在此,有凤梧军一百位将士在此,你还惧怕什么?” “此宝剑,上斩王公贵族,下斩一切恶徒,皆不用禀告圣上。” “此人是谁,你可道来。”谢行止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县令抬起了头,手指颤抖,指向了前方,众人的目光跟随这根手指移动。 慢慢的,那指尖的方向转到了谢行止、凤九卿、最后的最后,停留在了李宸的身前没有再动。 场面,死一般的沉寂。 更甚者,屏住了呼吸。 李宸目光冷了下来,面色有些涨红,身子也在轻轻的颤抖,气的说不出话来,在凤梧朝堂订婚日被拒,并不是他最屈辱的经历,今日,才是他生平以来最屈辱的时候。 堂堂一国太子,竟会被人冤枉至此,当真是可笑、可悲、可恨。 更可恨的是,昨夜偷鞋被追的时候,他看清了那妇人和他的丈夫,那妇人已经是六十岁有余,头发花白,全身油污,在追打他的时候还满嘴不入流之词。 他李宸究竟是怎么了,自打来了凤梧国,没一件顺心的事。 凤九卿冷静了片刻,哪怕是王侯世子犯了法,她都有处置的权利,可,犯法之人是明宣国的李宸太子。 这一个处理不好,便会引起两国开战。 凤九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副不相信的口吻道: “你可知,你身前之人是谁?休要狂言,你可有证据?” 县令连忙磕了几个头,掷地有声,额头上已然沁出了一丝血迹,眼神中流露出一抹以死明志的坚贞不屈。 “卑职怎敢无凭无据,冤枉此人,大人请看。” 说罢,那一路跟随县令到此之人,弯着腰从门外进来,将一只金色绣云纹的靴子,摆在了地面,摆在了众人的眼前。 “那退伍相公说,一路追随此人,亲眼见到此人进了驿站之内。” “而此驿站中,身着华服之人有三,一位是大师,大师着僧袍并无发,自然不识,另一位是大人您,您是女子自然也不是,那只有他了。” 县令言之凿凿。 全场,再一次鸦雀无声。 只是,所有人的目光慢慢转向了李宸。 他们如何不知,这正是李宸太子昨日穿的鞋子,这鞋子上的绸缎云纹,是明宣国皇室特有! 李宸气的嘴皮子抖动,双眼一黑,差点晕厥过去,头上都要冒出白烟来,这鞋子如何不是他的? 这明明是他去鹊桥上掉在水里的那只鞋。 冤枉,天大的冤枉,六月飞雪的冤枉。 饶是他的身份在如何尊贵,行事在如何得体,一切想解释的话说出口,就只剩下了所有犯人常用的: “我是冤枉的。” 第16章 来日方长 顷刻间,他想到了许多。 一,让他的侍卫将此事认下,他落下一个管教不严的罪过,此乃他的常用伎俩,这个想法出现了瞬间,便被李宸否决,他的侍卫昨夜并没有和他一起出门,驿站前后都有重兵把守,侍卫出门凤梧军怎么会不知?即便认下了,那也是凤九卿给他这个明宣国太子的面子,但此事,定会在凤梧军中传开,更甚,传回明宣国。 届时,凤九卿以及凤梧军会拿住这个把柄,要挟他退婚,他若拒绝,那明宣国便会知道他的丑事,几位皇子也有了反击他的理由。 第二,将自己昨夜出门的事解释清楚,说鞋是不小心丢失,然后潜入这夫妻家中为了偷鞋!此举可行,但是有损名声,凤九卿也不会相信他堂堂太子会看上个六十多岁粗鄙不堪的妇人,可惜会在凤梧军和凤九卿、谢行止面前失了脸面。 第三,咬死不承认,三大国边境皆有往来贸易,昨夜夜色不明,他的脸应当没有人看见,只要不承认,凤九卿也不敢拿他明宣国太子问罪,至于驿站之事,那丢鞋之人,也没有什么证据。 如此,便可。 李宸正要说话,正要说他想好的第三条计策时。 这个时候,一名凤梧军侍卫手里提着一人匆匆而来。 众人定眼望去,那侍卫手里提着的人,不正是李宸身边的侍卫吗? 这又发生了何事。 侍卫禀告: “报告大人,此人鬼鬼祟祟的从李太……李公子的房间里出来,手中还提着一个包裹,卑职怀疑他偷盗了李公子的东西。” 说罢,冷哼一声,将那侍卫扔在了地上。 李宸的侍卫,明显是被凤梧军打了一顿,鼻青脸肿,两条胳膊都被卸了下来,无力的搭拢在两侧。 “公子,我没有,我没有,我是奉你之命,给你扔这鞋子的。” “谁知道,我刚出门就让他抓住,不由分说的将我打了一顿,公子,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李宸的侍卫,自李宸回来后便受命出门买了些酒肉,刚回驿站不久,正准备扔鞋子被抓了个正着,自是不知道此刻发生的大事,一脸狠毒,还期待着自家的太子给他找回场子。 李宸目露凶光,真想将这厮大卸八块,他明明在清晨就吩咐这厮将他的鞋子扔了,没想到这厮今日晌午才办这件事。 好啊,当他太仁慈了吗? 凤九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也不着急了,慢慢的坐下身,等着看这场好戏。 侍卫将包袱一抖,两只鞋子掉在了地上,一只是普通的粗布鞋,至于另一只,与那县令身前放的一般无二,只分左右。 分明是一对儿来着。 这真可谓是不打自招。 李宸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咬牙切齿的看向在场的众人。 今日的种种一切,分明是阴谋算计。 是谢行止?是凤九卿,还是县令?还是个巧合? 最终,他的目光看向了凤九卿与谢行止,也只有他二人有这般本事了。 今日,是他输了。 随后,他涨红了脸,一五一十的将昨夜发生的事道出,一字不差。 众侍卫本以为凤梧军退伍老兵受了欺负,本是怒气冲冲,摩拳擦掌,听到李宸的解释,嘴边的愤怒又多了一抹憋笑,一众人的脸上显得有些滑稽。 李宸说完之后,丢了尊严,也不愿久呆,当下就要拂袖而去。 这个时候…… “慢着!” 话音有些耳熟,不是凤九卿,也不是谢行止,但谁,又有那个权利,以这般口吻叫住他呢? 他转过身慢慢的看了过去。 是县令,跪在地下县令缓缓起身,带上了乌纱帽,一脸明断是非的表情看向了他,发问道: “若事情真如你所说这般,那妇人为何要以死明志,那相公又为何一口咬定。” “你!” “可有证据。” 凤九卿一乐,心下拍手叫好,待她反朝之日,就是这县令升官发财之日。 她心下总算出了口恶气,前世积累的怨恨也发泄了一两分,“李宸你也有今日,冷宫多年,你任由她人辱我、怠我、欺我,今日我便借他人之手来辱你、欺你、怠你,这只是你的第一道开胃菜,我们,来日方长。”今日种种,都是她设计的,凤梧军的退伍军人帮了她大忙。 凤九卿闭上了眼睛,一脸沉痛,声音也夹杂了几分悲重,当然是演出来的,她开口道: “即便你的身份再尊贵,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事关凤梧军一事,我身居此位,凡我凤梧军,皆是我的兄弟。” 凤梧军一百将士听在耳中,个个面色一暖,更有甚者,悄悄的背过头去抹了把眼泪,得将军如此,人生何求。 凤九卿面部以及声音的情感到位,又加了一句,“还望你明白我的难处。” 她这样说,明面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实则就是让李宸别走,拿出证据。 谢行止看到这里,若是还不明白此事都是凤九卿的设计,那他也不会得了聪慧二字之称,看向凤九卿的目光不由的多了一抹溺爱。 不,是无奈。 “昨夜,我见过一……”说到此处,李宸顿住了,王莽早已不知所踪,如何能做他的证据,他晌午回来,本是想问凤九卿借几个侍卫,去找寻王莽,不过,他并没有将王莽失踪一事归结在凤九卿头上,反而是将王莽当成得了他令牌就消失不见的市井之徒。 “我没有证据。” 那县令还想再质问几句,凤九卿制止了他。 此事最终,李宸会想明白是她在背后设计。 让李宸受辱便是她的初心,她也不可能因此事打杀了李宸,做到这样便够了。 不过最后,凤九卿还是带着李宸与那退伍军人见了面,当面致歉了半刻钟,并将发鬓上的玉饰当了五十两白银,当作给这对夫妇的赔罪。 今日受挫,李宸以无心跟着凤九卿去修桥,悻悻的回了驿站。 去修桥的谢行止与凤九卿并肩同行。 谢行止:“过几日,你当给这夫妇安排个去处,再给这县令一封调遣令。” 凤九卿:“理应如此。”两人心知肚 第17章 月黑风高夜 有了钦差大臣这道身份办事,再加上凤梧军相助,鹊桥镇的鹊桥在短短一日时间,便被修补完成。 凤九卿的心中也圆满了许多,虽然,还有一百零七道石桥在等待着她的修补。 她将县令喊来询问。 得知了鹊桥镇还有几处水域湍急的江河,为方便村里的百姓出入鹊桥镇买些衣物棉被。 她当下决定,在鹊桥镇多停留半月,再造五座桥。 县令:“钦差大人此举造福黎民百姓,自有上天念您之功德,也有陛下体恤您的艰苦,百姓感恩您的付出啊。” 这个马屁拍的恰到好处,不会惹人反感,令凤九卿的心中十分愉悦。 “对了,今日便是乞巧节,既然鹊桥已修好,卑职决定在鹊桥镇大办乞巧节,届时宣扬您造桥一事,让鹊桥百姓知晓凤梧国女王陛下心系黎明百姓,心系天下。” 凤九卿点了点头,眼带笑意,很是赞同。 “你在鹊桥县当个县令,倒是有些屈才了。” 县令心中一急,连忙跪倒说道:“大人,卑职并没有向您求取好处之意,只是感念大人艰辛,故有此一说啊。” “起来吧,无需担心,待我返回凤梧,定会上奏陛下,予你加官晋爵。” 县令的脸上多了几抹褶子,是笑的。 之前听谢行止说了牛郎织女以及乞巧节一事,凤九卿对今天晚上的节日很是期待。 当下便决定,今夜出兵剿匪。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虽然今夜的月亮大如玉盘,亮如明珠,也丝毫不影响她的计划。 她已向县令打听过,此地最大的山头上盘踞着一伙盗匪,名叫日月教,莫约有两千人,教义是打家劫舍,劫富济贫。 但实则摆着正义的旗号,内里干着猪狗不如的事,不仅打劫富人,还打劫穷人,山头下十数个村子的良家妇女皆被这日月教掳上了山头,当了压寨夫人。 这一世,她与谢行止的关系已经发生了转变,于是决定,此次出兵剿匪,将谢行止留在驿站中,让他好好过个乞巧节。 凤梧军的士兵皆以一敌百之辈,未免托大,凤九卿带上了八十人,可抵八千土匪,此事便万无一失了。 当晚,她从一袭白衣,换上了银色铠甲,若不知她是女子,此刻一看真是人高马大,丰神俊逸的小将军。 正待她在驿站门口点兵时,谢行止来了。 他踏着月光款款而来,径直走到了凤九卿身前。 “带上我。” 凤九卿有点诧异,谢行止不是最恨她出兵剿匪,杀人不眨眼吗,此刻竟主动要求一同前往。 有圈套。 “谢世子,今夜出兵剿匪,刀剑不长眼,你还是留在驿站中吧。” 如此,我也可放心,凤九卿心下这般想着。 省的谢行止看到她屠杀匪患时,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虽然以前也没少留,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谢世子可是她的心上人,呃!心里颇为看重的人。 谢行止叹息了一声,又看了看今晚的月色,磨磨唧唧……慢吞吞的说道: “今日,是乞巧节。” 凤九卿凝眸,“乞巧节不可以出兵剿匪吗?”莫非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你忘记前几日许下的诺言了吗?” 谢行止诺言二字一出,八十凤梧军立马来了兴趣,竖起了耳朵。 “殿下与谢世子有事啊?” “有不可告人的许诺……” “那李宸怎么办。” “瞧那个孬货,还偷人鞋子,我战谢世子。” “可谢世子是和尚啊。” “只要不是太监就行,和尚怎么了,和尚能还俗,况且他的清白都让殿下毁了。” 凤九卿秀眉一蹙,冷哼了一声,如刀的目光直视凤梧军的最后一排,尤其是那窃窃私语的几人。 几人当即闭嘴,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凤九卿将目光转向谢行止,思考了片刻。 随后问道:“我许诺什么了?” 并不是她明知故问,真的是她不记得,许诺这种大事,上辈子对李宸那渣男做一次就够了,这辈子,她可不能轻易对人许诺,即便是谢行止也不行。 谢行止的目光有些幽怨,直勾勾的看着凤九卿,看的她心中一荡。 此刻竟想说一句,“你想来我便带上你。”好不容易将这念头打断。 谢行止又说道: “前几日,你答应我一起过乞巧节的。” “啊?” 一声惊疑后,凤九卿沉默了许久,她还以为喝醉的时候向谢行止许下了什么重要的诺言,原来再说此事,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有小小的遗憾。 “如若顺利,我会回来陪你过乞巧节的。” “出发!” 随着凤九卿一声令下,八十人马齐应一声,将这小小的驿站大门都震的有些摇摇欲坠。 士兵给凤九卿牵来了马匹,凤九卿单手上马,留给继续幽怨的谢行止一个帅气的姿势。 随后带头走在了前面。 倘若她此刻耳朵不那么灵敏,心里也不那么关心谢行止的话,一定不会回头看的。 这一回头,谢行止竟然穿过一匹匹马,径直走在了她的马匹后面。 他这是要干什么? 性情大变?还是这一段时间过的太顺利,缺少血与火的刺激。 亦或者是离不开自己,担心自己? 总不能是要跟着她在土匪山上过乞巧节吧。 凤九卿倾向于第一种可能性,谢行止或许是想跟着自己,看看能不能拯救一些土匪。 白皙的手掌伸向下方。 “上来。” 这一刻,她似乎在小秃驴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欣喜?应当是错觉。 八十一匹骏马,带着八十二人绕过了鹊桥镇,直接进入了山野。 疾驰中,惊扰了正在枝头休息的鸟儿,发出一声声啼叫,拍着翅膀飞入了夜色之中。 坐在马匹后方的谢行止,心生不忍。 凤九卿…… 凤九卿看着穿过自己腰间的双手,本是与她一同抓着缰绳,但这双手突然放开了缰绳,将双手合拢,显得极为滑稽。 随后便是耳畔的一声低语。 如同情人间的呢喃,撩人心弦,可惜这低语声说的是:“阿弥陀佛。” 第18章 凤九卿的高光时刻 她真想将谢行止踢下马! 这马儿随她征战多年,早已与凤九卿心灵相通。 此刻竟十分有灵性的刨了下后蹄,加快了速度。 谢行止快速的颂了一声佛号,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双手放开缰绳,牢牢的抱住凤九卿的腰身。 凤九卿“……” 待马儿放慢速度后,谢行止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正要念声佛号,突然感受到怀中的凤九卿。 “糟了!”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妙,此刻,他与凤九卿的身体紧紧贴在了一块,自己的两条胳膊完全将凤九卿禁锢在自己的腰间。 谢行止急忙往后挪了下屁股,将双手放回身前,连缰绳都不敢再握。 就在他撤回双手时,凤九卿单手抓住了他的一条胳膊,放在了缰绳上。 温声说道: “小心,摔下马我可是不管你。” “马儿平时只载我一人,今日多了一人,许是在向我发脾气,没有吓到你吧。” “呃,小僧无恙,小僧无恙。” 谢行止急忙说道,定了定心神,将心中那些不该有的想法驱逐脑外。 马匹快速穿梭在林中,微风拂过,凤九卿的长发轻轻飘起,有几缕落在了谢行止的脸上。 似她刚刚那般温柔的话语,拂在了谢行止的脸庞,也拂在了他的心里。 疾行了一个时辰后,众人来到了一处狭隘的通道内。 凤九卿摆了摆手势,众人停马下来。 凤九卿: “这日月教不怎么厉害,只是占据了有利的山头,此地两面环山,只有一处通道,只要在两边的山头埋伏,纵有万人,也难攻破。” 侍卫:“殿下,朝廷曾三次出兵剿匪,都没有攻下这座山头,正是凭借着此处的地势。” “我们怎么办。” 凤九卿下马,示意众人不要着急。 昨日,她已派遣了凤八来此探查,若无意外,不出半个时辰,他们就会顺利的通过此路。 “谢行止,待会跟紧我,莫要离开我半步。” 谢行止点了点头,站在了凤九卿的身后,剿匪,他已经是轻车熟路了,熟悉的知道抱紧凤九卿这条大腿才能保住他的小命。 不多时,山口处传来了一道布谷鸟的叫声。 凤九卿眼眸一闪,低声道: “将马匹藏好,所有将士,随我徒步进入山中。” 布谷鸟的叫声,自然是凤九卿与凤八之间的暗号。 众人在夜色的掩护下,就这么大张旗鼓、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山谷的隘口。 凤八早已等候多时。 “参见殿下。” 凤九卿点了点头,询问道: “可有受伤,里面有多少人?” 凤八:“回禀殿下,卑职无碍,山中有土匪一千八百三十五人。” “十五处放哨的,已被属下迷晕,倘若殿下再晚来一个时辰,那剩余的一千八百多人,也要被属下一力解决了。”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话,难怪在暗位中排名八,而不是一、二、三、四呢。 “办的好,进谷。” “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投降者,捆在一边。” 凤九卿这样说,完全是看在谢行止的面子上,她一贯的作风可是斩草除根。 谢行止叹息了一声,心中有些不忍,但回想起凤九卿的话,又明白自己的不忍可能造成他日的祸害。 照凤九卿的用兵之道,此地土匪皆是山鸡土狗之辈,用不着运用兵法,唯一难以攻克的便是两旁山谷的通道。 走过通道后,视野开阔,一众土匪正聚在一起喝酒,一群大老爷们也不知道在庆祝什么,也许在庆祝女子过的乞巧节。 直到凤九卿八十三人站到了日月教的大门前,里面的一众人才惊慌失措,拔出刀来大喊道: “尔等何人?竟敢擅闯我日月教。” “若不留下五万两白银,今日让你有去无回。” 看来情报有误,这伙强盗不仅打家劫舍,还顺带着干一些绑人撕票的买卖。 “吾乃凤梧军。” 凤九卿一字一顿,简简单单的说了五个字,只此五个字,便让人闻风丧胆。 “凤梧军,是凤梧军。” “老大怎么办?” “快逃吧。” “逃个鸡毛,没看见他们只有一百个人吗?” “全都给我上。” 如此,两帮人便打了起来。 刀光火石、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 谢行止不停念诵佛号,如前几次一般,跟在凤九卿后面,不曾远离半步。 凤九卿从小学武,十三岁征战沙场,从无败绩,凤梧将军的名号也并非是浪得虚名。 她挥剑穿刺间,数名土匪齐齐倒下,短短的半柱香,死于她剑下之人已过了百数。 别处的战场上,两边人不停的厮杀,但是凤九卿这一处,无人敢靠前。 这便是凤梧将军之威。 眼看战局稳赢,凤九卿收回长剑,等待着最终落幕。 只可惜,李宸并未前来,凤九卿在临走时邀请了李宸,本想借着今日剿匪,给他一个下马威。 没想到,那孬种连声拒绝,谎称自己头晕。 越是如此,她便越恨前世的自己,恨自己瞎了眼,投入了李宸的怀抱。 想到此处,凤九卿看谢行止的目光越发的柔和了。 她心中暗道: “还是你好,即便你不懂武功,也愿意跟着我。” 这一眼,似千言万语。 但是在谢行止的心中,便是另一个意思了。 他眉头微皱,脸色有些晦暗不明。 声音似乎有些委屈。 “殿下,饶过小僧今日吧,小僧真的不能饮血,只能吃素。” 凤九卿惊疑了一声,随后陷入了沉思。 她究竟,给谢行止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叹息了片刻,战局已到了结尾。 凤九卿找了一块石头,当成了王座。 看着身下跪伏在地的一百多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是投降之人,她冷声问道: “将你们所做的恶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倘若有半分虚言,下场你们应该知道。” 哪能不知道呢,旁边还堆积着一千多人的尸体呢。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多谢将军不杀之恩。” “我们与他们不一样,他们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专抢良家妇女,爱吃儿童心肝… 第19章 两人的心意 有了这般的想法后,她看了一眼谢行止那慈祥、仪态大方、普度众生的脸。 还好有他,每每看他一眼,凤九卿总能压下心中的火气。 老幼妇孺便罢,下跪的一百人中有许多年轻的面孔,皆是这些个强盗掳走的女子所生,从出生便在土匪窝里,有的甚至连自己的爹都不知道是谁。 正是因为这些人年幼,跟着母亲一起生活,才没有与这帮土匪进行杀人的勾当。 至于那年老体弱的男人。 凤九卿眯起了眼睛,吩咐了一声。 他们年轻时都是土匪,年迈不是开脱罪名的理由。 凤梧军将十数人带出,就地正法。 谢行止闭上了眼睛,又是一声佛号。 “你觉得我做的不对?”凤九卿站起身,走在谢行止的面前,一只手抬起谢行止的下巴,强迫他睁开双眼,看着自己。 怎么感觉场中的气氛一下子变了味。 尸体在一旁堆了几座小山,现在的凤九卿对谢行止的所作所为,倒像是新的土匪头子般,在强迫良家妇……男。 “我没有这样想。” 谢行止抿了抿嘴,解释道。 “那你闭上眼睛念佛干什么!” “这等人渣,佛不会保佑他们,他们死了也是下地狱,休想上西天。” 谢行止“……” 念佛号还是他的错了。 众侍卫噤若寒蝉,此刻的凤九卿听了土匪的罪行后,正在气头上,偏偏谢世子还要念上一声佛号。 “我知你不是滥杀之人,这些人,死有余辜。” “你……不要再调戏我了。” 凤九卿还准备了一番大道理说给谢行止听,却因为他这一句话破功。 她把手放下,威胁的目光看了几眼谢行止。 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再敢念诵一声佛号,我便将这些个土匪后代都杀了。” “将这些人都安置了,派一些人监视他们,年轻的都去鹊桥镇修桥,老弱妇孺给他们找地方住。” “谢谢将军饶命,谢谢将军饶命。” 凤九卿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只恨她下手太快,这些人渣死一万次也不足为过,不过剩余的那点怨愤对谢行止发泄完后,舒畅了许多。 谢行止,果真是她的福星。 “将寨子里的金银珠宝清点一下,半数发放给受土匪灾祸影响的百姓,半数你们自己分了罢。” 凤九卿吩咐完后,拉着谢行止的手,下了山。 “我们这是要去哪?不等凤梧军一起吗?” 谢行止问道。 凤九卿停下了脚步,嘴角轻扯起一抹微笑。 “如果你想看他们分尸的话,也可以啊。” 谢行止如遭雷劈,回想起那段难忘的岁月里,凤九卿虽让他喝血、看她杀人,也没有让他亲眼见到焚尸,如今,又要多加上一项了吗? 苍天啊,佛啊! “快些吧,带你去个地方。” “呃,只要不是带我焚尸就好。” 一个时辰后,鹊桥镇的鹊桥边,不少百姓纷纷出门,来参加这一年之中难得的盛会,在鹊桥镇,乞巧节要比过年更加热闹。 这里有个习俗,在乞巧节这一天,男女可不用避讳,在鹊桥上当面表达心意,互诉衷肠。 三年前鹊桥断,许多有情之人心生叹惜,如今鹊桥又修补完整。 今年的乞巧节,比往年的更加热闹。 凤九卿卸下了铠甲,挂在了马匹上,露出了里面的一袭白衣。 她与谢行止二人并肩走上鹊桥,看着一对对表达爱意的男女,一时间感慨万分。 谢行止感慨的是:“终于离开土匪窝了,来这里,看看风景听听情话,多么美好。” 凤九卿感慨的是:“我为什么要约谢行止一起过乞巧节,还马不停蹄的带他来鹊桥,三更半夜,此地人怎么这么多,成双入对看的人心烦。” “我该对他说点什么?” 一阵无言。 “姑娘,公子,来买个月老牌吧。” “挂在这鹊桥上,保佑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相爱一生。” 一名老者推着一个小车,走上了鹊桥,小车上挂满了木牌,木牌的上方系着一个同心结。 只要不是三岁孩童,谁都能听懂这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意思。 无疑,更尴尬了。 但,尴尬的只有凤九卿一人。 谢行止是佛道大家,成日里吃斋念佛,道行是比普通人深厚的许多。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了二两银子。 一脸慈祥的说道:“买两块,不用找了。” 凤九卿一脸狐疑的看向谢行止,“什么时候,和尚的怀中也揣着银子了。” “出家人,买月老牌干什么,莫非他有了意中人,这意中人是谁?不会是我吧。” 凤九卿脑海中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许多传闻,南图国的王姑娘为了谢行止当了尼姑,李姑娘年方二十,为了谢行止抗旨不嫁。 谢行止将另一块牌子递给了凤九卿。 明媚的笑容挂在脸庞。 “殿下,听闻这鹊桥的月老牌十分灵验,你可在上面写你意中人的名字。” 凤九卿接过了牌子,意有所指。 “谢世子乃佛门大家,也会有意中人吗?” 谢行止: “人非圣贤,孰能无情,出家人也会有自己的执念,我本是放下了,如今佛心被毁,不得不提起来,此事,还多亏了殿下。” 谢行止摇了摇头,便拿起笔,在木牌上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三个字。 他看着空荡荡的另一边,心中生出了许多想法。 “李宸并不是她的良配,那世间之人,谁能与她相配,我的朋友?身份、相貌、才学够了,可惜性格太过逍遥洒脱,不能经常陪在她身边。” “明宣国三皇子?不,明宣国是龙潭虎穴,太子与三皇子又有何分别。” “南图国……” “罢了,暂且写上小僧的名字吧。” 谢行止的这块月老牌并不是为自己而写,而是为凤九卿而写,那洋洋洒洒的三个字,正是凤九卿,只是他思前想后,在空余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而另一半的凤九卿。 “这重活一世的幸运,皆由谢行止所赐,成婚之事我已没那个心思,不如就写上谢行止的名字罢。” 第20章 阴云笼罩 “只是天下间,谁能配得上他这般温润如玉的人呢?” “表姐?表姐尚武,性格跳脱,成婚后定会欺负他。” “南图国的王姑娘?王姑娘已经当了尼姑,此事不妥。” “李姑娘?李姑娘违抗圣旨,向来是个做事极端之人,只怕皇后会看紧他,让他失去了自由。” “明宣国?明宣国没一个好人。” “罢了,暂且写上我的名字罢。” 于是乎,凤九卿写下的谢行止三个字,又在旁边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二人落笔,目光交错间,同时开口问。 “殿下写了谁的名字?” “谢世子写了谁的名字。” 随后,两人错开了目光,一人站在桥头,一人站在桥尾,分隔五尺远,将木牌挂在了石梁上,心中明明在意,可表面一定要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或是长月清冷,明月披云遮身。 凤九卿与谢行止回到了驿站,一路无言。 凤七:“我看看这两人写的什么?” “嗯……又发现了殿下的一个小秘密。” “谢世子也?” “果然有奸情。” 十五日后,鹊桥镇的百姓感恩戴德,一路目送凤九卿一行人出了此县。 连造带修,凤九卿完成了还愿系统第一个任务的百分之一,成功造起了八座桥。 李宸在经历偷鞋一事后,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也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于是乎,一行人前往下一个地方,这一路上,凤九卿与谢行止依然共用一辆马车,李宸单独用一辆。 两人依然是有说有笑,不知道是演的,还是发自真心的。 这让李宸的心都蒙上了一层阴霾,心里偷偷酝酿着一个大阴谋。 “小四,你去……” 如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李宸的侍卫小四不见了,这如何能瞒得过凤九卿的眼睛。 聪明伶俐又毒舌的凤八,不用凤九卿会意,便跟了上去。 按照预定的路线,凤九卿下一个前往之地,是南疆。 南疆地广人稀,山川大泽较多,山间常年阴霾密布,雨水多,时常引起一些山体滑坡,泥石流等天然灾害。 且南疆的蛮夷未化,从不遵守朝廷律法,自成一体,让风梧国女王陛下感到十分头疼。 凤九卿此行调遣了镇守南疆的三万兵马。 除了开路修桥一事,还有着以武力镇压南疆之意。 一行人,走了半个月,终于来到了南疆。 “李宸太子,此去南疆,凶险难测,不如你留在此地,我也可放心。” 南疆山川前,凤九卿穿好了铠甲,骑着枣红色的骏马,对一旁的李宸说道。 李宸似是会错了意,眼眸中明亮了几分,心下一喜,柔声说道: “殿下,我知你关心我的安危,你放心,我定会一路追随你,保护你,绝不会拖累你,且,本殿在明宣国也时常处理蛮夷之地的政务,想来此行或许对你有些帮助。” 凤九卿笑而不语,李宸不计划着谋害她,她就谢天谢地了好吗? 况且,与南疆接壤的便是明宣国,凤九卿心中有所顾虑。 去年,宫中密探打探到消息,明宣国的细作潜入南疆多年,似是与南疆大巫达成了协议,谋划些什么。 按照凤九卿平日里的性格,听闻此事定会调遣兵马,扫平南疆。 可惜,去年的她已经掉入了李宸所布置的甜蜜陷阱,一心一意的等待着李宸来娶她,心想着两国联姻,此后不分凤梧与明宣,南疆领土所属自是没那么在意。 如今清醒的她,自是将扫平南疆隐患,安排上了日程。 “李宸跟着我也好,倘若进入南疆发生了什么变故,便以李宸为质。”她心里这么想着。 随后大声说道: “大军开拔。” 南疆虽是凤梧国土,但守卫南疆的将士也不敢轻易踏足此地。 此地沼泽瘴气密布,毒蛇蚊虫数不胜数。 地势险恶,战马无法进入。 凤九卿只好带着军队步行前进。 短短的三日,便有十多位士兵遭受到了毒蛇毒虫的迫害。 “禀告殿下,今日有五名士兵不幸中毒身亡。” 凤九卿点了点头,看着上方遮天蔽日的灌木,心中也笼罩起了一层阴霾。 “谢世子?” 谢行止低头念诵了一声佛号,自是明白凤九卿想要问什么,当下回答道。 “此地毒物过多,天下十八种奇毒,皆出自这里,但凡被毒物咬上一口,不出三息,必死无疑。” “哪怕我医术再高明,也无法在几个呼吸内医治他们。” 凤九卿点了点头,她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在出发前,凤九卿已命每个士兵都配备一些防毒虫的药粉,也配置了简单的解毒丹。 可人数太多,依然防不住此地的毒物。 “天色将晚,此地视野开阔,今晚便在此休息。” 大军建起军营,原地休整,南疆的晚上瘴气密布,若是到了丛林深处,那便加重了危险。 夜晚,将士们点燃篝火,拿出食物,享受着片刻的愉快时光。 谢行止看了看篝火上的烤肉。 低头叹息了一声,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干饼,穿在树枝上,独自在篝火上烤着。 凤九卿“……” “来人。” 凤梧军将士早有准备。 变戏法般的,从一个包袱里,拿出了许多点心。 “芙蓉糕,桂花饼,豆腐干……” 等等的一切东西,似乎都按照谢行止的口味准备的,都是他喜欢吃的。 谢行止眉眼舒展,目光带笑。 “殿下,有心了。” 凤九卿勾起了唇角,调笑道: “我只是怕你吃不好,在生病了,耽误大军前进。” “别拖我后腿。” “你是不是有点后悔随我出来了。” 长时间的相处,谢行止深知凤九卿的言不由衷,口不由心,对他好,偏偏还要找一个让自己信服的理由。 “怎么会后悔。” “小僧云游四方时,也曾到过此处。” 谢行止似是回忆起了什么,抿嘴笑道。 这不由的引起了凤九卿的好奇心。 “哦?你进入过南疆深处?” “可否说一下你游历此处经历的事情……” 第21章 互赠信物 “我十五岁时,与师父游历此处,本是来寻找一味罕见的药材。” “却不想……” 谢行止说到此处,眉眼间的笑意更浓。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认识谢行止一年的时光里,凤九卿都未曾见他如此开怀过。 篝火映在他的侧脸,勾勒出了完美却又不带锋利的棱角,她心中这才想起,谢行止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少年罢了。 她遥想起包括李宸在内,所见过的那些男子,二十岁,不是在战场鲜衣怒马,便是在仕途上独领风骚。 而谢行止偏偏跟他们不同,他的二十岁沉默内敛、拔弃万事、悠然自得,他的二十岁已经走过了大江南北,走遍了万里路程,舍去光华,只留一份逍遥自在。 谢行止本是逍遥尘世仙,却被她拉来做了凡世人。 凤九卿的眸光中,不由的加上了一抹柔和,她将一块芙蓉糕用放在手帕上,递给谢行止,笑问道: “却不想什么?” 谢行止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却不想,进入此地,三天一病,五天一倒。” “我师傅是世外高人,也是医学大家,多亏有他,否则我的小命在十五岁时便折损在这里了。” “阿弥陀佛。” 凤九卿笑弯了唇角,她着实没想到,十五岁的谢行止居然会这么倒霉。 可这个事,也验证了此地的危险性。 “我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 笑意敛去,凤九卿似在自言自语,似在问询谢行止。 谢行止将芙蓉糕放在嘴里,口齿中融化了一抹沁人心脾的甜。 随后看了眼凤九卿,又在后者不注视自己的情形下,将那方青色的绣帕叠好,放入了怀中。 “随心而定,莫问前路。” “还有一事。” 凤九卿抬眸凝视他,脸上的笑容再一次显露。 “怎么了?” 似是今晚的篝火太过暖人心,谢行止竟觉得,今夜的凤九卿对他温柔了许多。 “我十五岁游历此处,虽然遭受了不少挫折,但最终找到了那罕见的药材。” “师傅费了番心血,将这株奇药炼制成了一颗可解天下奇毒的解毒丹。” 凤九卿惊疑了一会儿,随后四下看了看,幸好李宸不在此处,除凤梧军之人,其余士兵皆在外面休息。 她当下小声责怪道: “如此重要的事,你怎么就随意说出来了。” 他可知,这一颗可解天下奇毒的解毒丹有多么珍贵吗?小命不想要了。 谢行止毫不在意,又将一块桂花糕放在了嘴里。 甜腻的厉害,不如芙蓉糕清香,悄悄吐在了一边,他说道: “我知它的重要性,眼下,也不是随意说说而已。” “有这颗丹药在,你大可放心,且不论三军将士,哪怕是我中毒了,定也会为你保留这颗丹药。” “让你平平安安离开此地。” 谢行止知道,他这话犯了戒律,违背了佛教普渡众生、救苦救难、众人平等的教义,但此时此刻,他只想随心。 凤九卿抬头看天,明明吃了一块芙蓉糕,不知怎的嘴里有些苦涩,如鲠在喉,上一世,她欠谢行止太多太多,这一世来不及报恩,便又要欠下他了吗? “为了我,值得吗?” 无论是上一世的她,还是这一世的她,都不值得。 她怎么值得谢行止待他如此。 只不过,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是愿不愿意罢了。 “在我考虑值不值得之前,你先将此物收好了罢,免得我后悔。” 谢行止拿出了一方手帕,并不是青色的,而是白色的,这是他的手帕,他将那稀罕之物用手帕包好,如递食物般的轻描淡写,放在了凤九卿的手中。 凤九卿感受着手帕中的方盒,一时间无语。 踌躇在原地,不知该不该接受。 就在此时,谢行止眼睛一转,继续说道: “我将身上最珍贵之物送予你,礼尚往来,你也应当送我一件珍贵之物。” 这还以物换物来了? 只是,她一个武将,哪来的珍贵之物? 凤九卿犯了难。 要不回到凤梧之后,打开皇宫库房,让谢行止任意挑选。 不妥,此事显得她太过势利。 库房中大多黄白之物,怎可比得上谢行止这枚丹药,又怎么比的上他这番心意。 堂堂凤梧王位的继承者,居然如此穷,说出去真是让天下人笑话。 “怎么,殿下可是不舍得。” “嗯?不舍得什么?”凤九卿反问。 “不舍得便罢了,你颈中玉佩,定是十分重要的人送的罢。” 凤九卿闻言一愣,这才想起来,她颈中从小一直戴着一枚玉佩,乃是他父皇所留,只是…… “不是不舍得,只是这枚玉佩对我意义非凡,但对于你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若你喜欢,那便赠予你。” 凤九卿将长发撩起,将玉佩取下,扔给了谢行止。 谢行止的眼中多了一些意味不明的深意,他用食指轻轻触摸玉佩,上面还残留着凤九卿的体温。 是一枚鸡蛋大小的椭圆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凤字,背面则是刻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凤凰。 此玉佩乃她出生时,她父皇亲手所刻,虽寻常的美玉,但对她来说十分珍贵,是她父皇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即便是上一世,她都不曾将此物送给李宸,如今却赠予了谢行止。 听到后方的脚步声,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凤九卿将秀帕带着锦盒揣入了怀中,谢行止则是低下了头,将玉佩挂在了胸口。 “这山里蚊虫真多,令人讨厌,殿下,我这里有些药粉,可避蚊虫之害。” 李宸酒足饭饱后,回来此地,一屁股坐在了凤九卿身旁,深情款款的拿出了一方药包,递给了凤九卿。 凤九卿皱了皱眉头,悄悄拉开了些距离,无视那药包,冷冰冰的说道: “蚊虫多,你便自己留着吧。” ”我行军打仗数年,早已免疫蚊虫了。” 谢行止将目光落在那黄纸包的药粉上,心底又多了一抹笑容。 此药包是凤九卿准备的,在进入南疆之前准备了三万份,谢行止也有,除了谢行止,想必此行的所 第22章 太子又出幺蛾子? 偏偏李宸自己不知道,还拿着此物来凤九卿面前讨好。 有李宸在的地方,空气都变了丝味道。 行军三日,凤九卿实在有些疲乏,懒得与李宸虚以委蛇。 于是乎,称自己疲累了,直接走进了营帐。 因凤九卿、李宸、谢行止三人的身份尊贵,在南疆这种简陋之地,营帐也毫不吝啬的搭建了三个豪华版的。 至于普通士兵的营帐,那便简陋的多了,都是二十人合住的大帐。 当然,这是凤九卿的命令,她怕李宸对谢行止有不轨之心,不敢将两人安排在一处。 凤九卿当下住进了中间的营帐,李宸在左,谢行止在右,值得一提的是,凤九卿营帐的右边有一道暗门,直通谢行止营帐之内,但在外表却是看不出什么。 当然,她也不会提防谢行止对她有什么歪心思,哪怕是被人发现了,也只会怀疑她对谢行止有什么不轨之心。 南疆的夜里,瘴气弥漫开来,似乎在预示着今天的夜晚,不会太平静。 子夜,寂静的营帐内,突然传来几道“嘶嘶!”的声音,似某种动物,在地面蠕动般。 凤九卿武力高深,当下睁开了眼睛,右手握住床边的长剑。 她不敢下床,在枕头底下摸索出火折子,吹亮后,看到营帐中的东西,不由的大惊失色。 那密密麻麻的黑色红冠蛇,爬满了整个营帐。 火折子亮起,一条条蛇嘶嘶的叫唤着,拱起蛇身,张开锋利的蛇口,对准凤九卿袭来。 凤九卿的眼眸中欲要结出一层寒冰,手腕转动间,身前的十数条蛇被斩下了头。 她以床为支点,奋力一跃,直接跳在了营帐的门边,打开营帐却看见守夜的士兵,早已昏迷不醒,嘴唇发黑。 而营帐的四周,竟爬满了无数的黑蛇,乍一眼看去,分辨不清数量。 “来人啊。拿油桶来。” 凤九卿一声呼喊,不再顾其他,急忙窜到了谢行止的帐中。 说时迟那时快,谢行止的床头爬上了一条黑蛇,正欲对他的脖颈下口。 凤九卿当机立断,手中长剑掷出,将那蛇的蛇头钉在了床榻上。 “谢行止!” 她厉声大呵,床上的人竟然毫无反应。 “谢行止!!!”又是一声,这一声中夹杂着一丝颤音,一丝惊恐,还有一丝惧怕。 谢行止出事了,那她该当如何。 凤九卿将腰带甩出,缠在谢行止的胳膊上,手中发力,谢行止便被她拉入怀中。 看谢行止唇色正常,不像中毒之人,凤九卿松了一口气。 急忙用内力查探,这才发现,谢行止居然中了迷药。 有人暗算? 凤九卿抱着谢行止出去,营帐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士兵,他们按照凤九卿的吩咐,将油倒在地上,点起火焰。 黑蛇四处逃窜。 众人松了一口气,又着实有些后怕。 凤九卿这才想起了李宸。 干脆让蛇咬死算了。 凤九卿这般想着,还是将谢行止放下,来到了李宸的营帐前。 来到此处,她却意外的发现,黑蛇竟围绕在李宸营帐的四周,没有一条钻入。 再看看满地倒下的凤梧将士。 凤九卿咬牙切齿,手中长剑在不停的嗡鸣,似要饮血才能作罢。 她站在李宸的营帐门口,也未进去。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了?” 很显然,李宸在营帐中不敢出来,在里面询问。”听那语气,生龙活虎,活到一百岁也不在话下。 凤九卿目光森然,眼睛瞥向了一旁还未来得及逃窜的蛇,当下用剑尖挑起,将一条条黑蛇挑向李宸的营帐中。 足足扔进去二十条才肯罢休。 “啊,救命啊,有蛇,有蛇。” “殿下?” 几名将士走来,看着李宸的营帐,欲言又止的问道。 凤九卿收回长剑,冷冷说道: “莫管他,看看谢世子如何了,让军医看看这蛇毒有没有解救之法。” 在她营帐附近看守的,皆是凤梧军的将士,是精锐之兵,是跟她有过性命之交的兄弟,今夜却遭了暗算,损伤过半。 这如何能令她不气、不怒、不恼。 在联想李宸的营帐前,凤九卿确定,此事十有八九与李宸有关。 有解药便好,倘若没有的话,那李宸便跟着这些凤梧将士一起陪葬吧。 此时,谢行止走了过来,他双手合十,感叹道: “我身怀医术,竟遭人暗算,被人迷倒,罪过。” “我检查了几人,虽身中蛇毒,暂无性命之忧。” “还需为我抓几条蛇来看看。” 凤九卿点了点头,吩咐道: “半个时辰后,你们去李宸的营帐中,把蛇抓来。” 提前一炷香都不行,她要李宸也身中蛇毒。 谢行止的目光在凤九卿与李宸的营帐前来回扫视。 凤九卿当下将今夜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谢行止。 听完此事后,谢行止与凤九卿所想一致,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了李宸。 “倒是个办法,只不过有些冒险。” “万一,此毒无解呢?” 谢行止询问道。 凤九卿摇了摇头,一脸笃定。 “定有解药,他还想着与我成婚,怎会将蛇放入我营帐,定是想用此事协迫我。” 她前世怎么没看出来,李宸这狼子野心,竟还使用下三滥的手段,李宸是怎么召唤出这些毒蛇的。 早就听闻南疆巫师擅蛊术,擅御蛇之道,今日一见,果真不简单,李宸又是如何与南疆巫师联系上的。 这一切的种种,幕后的操控之人,令人心惊胆颤,仿佛黑暗之中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们。 “再者,他拿不出解药的话,我还有你。” 唯有谢行止在她身边,可让她稍稍安心。 谢行止叹了口气,当下说道: “定不负所托。” 当务之急,是解决凤梧将士所中的蛇毒,避免三万大军,军心溃散。 另外,南疆的隐患,也该早早的处理,若南疆施毒者与明宣国联手,对抗凤梧大军,那后果则不堪设想。 “吾,就应该带领十万凤梧军,踏平此地。” 想到此处,凤九卿将目光投向了谢行止。 看到谢行止在为凤梧军将士一一把脉, 第23章 戏太多了 虽然李宸懂得些武功,但毕竟不似凤九卿般厉害,在二十条毒蛇的围攻下,被深深的咬了好几口。 当下嘴唇连带着俊脸都变成了黑青色,人也早早的昏迷了过去。 凤九卿安排了人马,在李宸的大帐前大声疾呼,当然是做戏给那暗中之人看的。 “殿下,禀告殿下,李宸公子被毒蛇咬了七八口,身中剧毒,奄奄一息啊。” 有四名侍卫分别拽着李宸的四肢,将他抬在了空地上。 凤九卿看清李宸的面色后,心中当下一乐。 虽想着让他就这么死了,嫁祸给南疆,又想着李宸死在此地与她与谢行止都脱不了干系,况且,这种死法太便宜他了。 杀人乃下策,诛心才是上上策。 她欲对李宸先诛心,而后杀他。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李宸在意的莫过于明宣国的皇位。 她要亲手策划,让李宸先失皇位,而后沦为阶下囚。 想到此处,凤九卿的唇边勾起了一抹臆想的笑容。 谢行止蹙眉看向凤九卿的方向,无语的摇了摇头。 他踱步走向凤九卿身侧,小声低呼道: “你这戏,也太假了些,李宸在一旁身重剧毒昏迷不醒,你在一旁看戏,看戏且不谈,你为何还要露出开心的笑容,是深怕南疆之人看不出来吗?” 凤九卿轻咳了一声,脸色有些微红,当下手指用力的捏了下谢行止的胳膊。 “嘶!”一声痛呼。 谢行止目光不解的看向她。 却见凤九卿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李宸身前,脸上的坏笑早已消失无踪,双目有些泛红。 她用脚尖踢了踢李宸,悲痛高呼: “李宸殿下,你怎么了?你中了蛇毒可让我怎么办啊?” “你我订婚在即,你若是死了,那我定会以死……咳!定会派遣大军扫平南疆,将这南疆的毒蛇杀的一个不留。” 凤九卿此时说给众人听的毒蛇,有两种含义,一是咬伤李宸的毒蛇,二是隐藏在背后如同毒蛇般窥视之人。 随后,李宸被抬在了军帐中,与那五十位中毒的将士同躺在一个床榻。 大帐外,只派了两名士兵把守。 毒蛇扰营一事,耽误了凤九卿南疆之行的进程。 当下就在原地安置了下来,等着谢行止研制解药。 三日已过。 不得不说,聪慧大师除了佛道不凡,医术更是天下无双。 他将士兵捕获的毒蛇一一取了蛇胆,只花费了三日功夫,便将解药研制了出来。 凤九卿先给几位将士服用,成效不错,将士苏醒后没有什么后遗症,只有些体虚。 凤九卿也松了一口气,还好此番出行带上了谢行止,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谢行止都是她命里的福星。 于是,大帐中所有中毒的将士尽数清醒,除了一人。 李宸太子…… “多折磨你今日,也是极好的。”凤九卿冷笑了一声,吩咐所有中毒之人,继续躺在床榻上,闭眼假睡。 若所料无误,李宸的毒,今晚便可解了。 当夜,所有人已入睡。 凤九卿与谢行止的营帐中,熄灭了灯。 二人躺在同一张床榻上,开始聊天。 凤九卿看向谢行止,刚想说什么,又觉着中间那人,十分的碍眼,她长剑一挑,将旁边将士的擦汗布扔在了李宸的脸上…… 即使今晚暗藏杀机,但此刻却是美好的。 原来,凤九卿与谢行止的营帐中早已安排好了两名士兵,在子夜熄灯。 而两人,已经来到了中毒之人所在的大帐里,一左一右,躺在了李宸的两侧。 可以这么说,除了李宸,营帐中的五十二人,都清醒着,他们今日要请君入瓮。 “你困了便歇息吧,来人自有我保护你。” 凤九卿抱着长剑,对一侧的一侧之人说道。 谢行止叹息了一声,欲言又止,他想诵一声佛号,又怕凤九卿不喜。 其实,他想说的是,能不能睡在凤九卿的另一侧。 他,着实有些害怕。 但不到此处,他又有些不放心,南疆之人擅用毒,万一凤九卿中了迷药怎么办。 谢行止似乎忘了,就在前三日,他中了敌人的迷药,还是凤九卿解救的他。 于是,谢行止开始了几番叹气,欲言又止。 莫说凤九卿,就连躺着的一众将士都听不下去了。 “谢世子,您有什么事,倒是说啊,要急死我们了。” 谢行止脸色有些尴尬,刚想解释两句,又不知如何开口,怎么说都有些欲盖弥彰,他这说不出口的事,怎么能办到呢。 就在他目光瞥向一侧的凤九卿时,却突然发现。 凤九卿的胳膊似乎紧紧挨着李宸。 大帐中有两张床榻,一张挤着二十五人,这也是众将士心念殿下,特意留下了颇为宽敞的地方,居于床脚的几名将士都是侧身而躺的。 只是,在怎么宽敞,也只有一席之地而已,凤九卿的胳膊难免碰到李宸。 她行军数年,最早扮作男子,莫说与将士同榻而眠,就是同吃一碗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此刻当然不会注意这些。 但是谢行止…… 光天化日、孤男寡女,三更半夜、有损清誉,这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见到凤九卿与李宸这般如此。 当即沉声开口道: “殿下,你与……嗯……殿下,我这里有重要的事,要告知你,不方便与他人言说。” 凤九卿心中惊疑不定,有什么要紧事不能在明天谈吗?不出半个时辰,那贼子就要来了。 刚想阻止,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心中一惊,以为是刺客来了,抬眸一看,原来是谢行止起身了。 “你要干什么?”最后两个字还未落下,谢行止一把拉过了枕头躺在了她的身侧,挤在了她与李宸之间。 令本就狭小的地方,更加拥挤。 谢行止:“施主,将他往旁边挪一挪,多谢!” 将士:“哎呦,谢世子,你看你欲言又止的,不早说!” “属下们也觉得你挨着殿下合适。” “嘿嘿嘿。”那将士拉着李宸的腰带,如同拖拉尸体般,给谢行止与凤九卿挪开了地方,口中还发 第24章 柿子的小心思 凤九卿脸色羞红,本是不在意的她,经将士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 她抿了抿嘴,将头调转一侧。 却见到离她最近的那个将士与她挤眉弄眼,她恶狠狠的瞥了那人一眼,只得将身子转向另一侧。 只是,身侧中毒的李宸,已经换成了谢行止。 谢行止不知什么时候转过了身子,背对着李宸,与她面面相视。 两人的呼吸互相交融,一声又一声,一丝暧昧的情愫,弥漫开来。 凤九卿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急忙平躺,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幻想着谢行止那张无欲无求的佛脸。 只是,脑海中的那普渡众生的聪慧大师,不知怎的换成了明眸善睐,轻笑嫣然的谢行止。 他在黑暗中注视着凤九卿,眼中星光闪动,仅仅一个眼神,便似在诉说着动人心弦的情话。 凤九卿甚至都感觉到,谢行止慢慢靠近了她,在她的耳边低语倾诉着。 这,不是她的幻想,谢行止躺在凤九卿身边的小心思得逞之后,靠近了凤九卿,一点也不客气的躺在了凤九卿的枕头上。 “我袖中,藏了迷药,待会那人敢来,我便洒出迷药,如此,不费吹灰之力。” 凤九卿睁开了眼睛,脑海中的聪慧大师、谢行止通通不见,就见得身旁离她一掌之隔的小秃驴。 “这便是,你无法对他人言明,只能对我所说的事。” 她还当真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例如他的秘密、或者是危难关头时,有什么想要对她说的话。 谢行止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又补充道: “有我在,你可安心。” “这些日子你也累了,睡一觉罢。” 凤九卿轻笑了一声,惹的一众平躺的将士竖起了耳朵,更甚者稍微抬起了头颅,偷偷打量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那好啊,我先睡了。” 凤九卿哪敢真睡,此言不过是与谢行止在开玩笑,靠谢行止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不被人给宰了。 她闭上了眼睛,将呼吸放轻,假装自己睡着。 等待了片刻,刺客没有来,却感觉到谢行止将一床棉被盖在了二人身上,连头也盖住了。 如果凤九卿站在地下,便可以发现,黑暗中的谢行止将棉被盖在了头上,只留下了一道缝隙,缝隙中,一双明亮的眼眸在时时刻刻观察着李宸的一举一动。 感受到旁边人的身体紧绷,凤九卿想吓唬他一下。 却突然听到,轻轻的脚步声。 这道脚步声明显是会武之人,步伐轻盈,但是在寂静空旷的深夜中,引人侧耳。 “好高明的轻功。” 旁边一众将士的呼吸声,不曾有变化。 凤九卿肯定,这脚步声,只有她自己听到了。 “此人的轻功,不在我之下。” 脚步接近,慢慢的来到了李宸的身边。 临近时,谢行止,包括李宸身边的几个将士,都感受到了此人的存在。 凤九卿一踢棉被率先发难,谢行止也及时的将白色粉末挥洒在黑衣人的脸上。 当然,这凤梧军的一众将士,更不是吃素的。 “大胆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几声怒喝,所有人跳下了床,几乎在一瞬间,众人的手抓向了来者。 那黑衣人面色一变,手中利刃照射出一道寒芒,刺向李宸。 凤九卿凤眸一凝,举剑去挡,李宸还不能死。 她的剑身刚落,却发现黑衣人使了一个虚招,看似刺向李宸,实则双脚在原地借力一踏,直接跃向了空中。 利刃划开了帐篷,黑衣人从上方冲了出去。 凤九卿目光一闪,急忙朝上方追去。 众人面色大变,惊呼不已。 “好厉害的轻功。” “南疆还有此等人物。” 他们没有飞上帐篷的本事,只好冲出大帐点燃火把,追寻着两道身影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南疆的丛林里穿梭,凤九卿手执长剑,紧紧的追着前方那道身影。 此人的轻功与她不相伯仲,半盏茶的功夫,她都不曾触到黑衣人的衣角。 凤九卿冷哼了一声,长剑一掷,插在前方的大树上,封死了黑衣人的去路。 黑衣人转过了头,二人对视了一眼,凤九卿刚要动手,目光一闪,突然觉得此人的眼睛有些熟悉,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心中念头刚起,手中的动作也是未停,她伸手向黑衣人的头顶抓去。 你来我往之间,二人对招已是过百,这黑衣人虽轻功厉害,但手头功夫是差了一筹,和凤九卿对招时,只是一味的闪躲,并不主动出手攻击,也看不出时哪个门派的路数。 凤九卿一拳轰在了黑衣人的肩头,后者闷哼了一声,继续躲避。 她心中有了一个不确定的猜测。 又是几招过后,凤九卿故意露出破绽,将自己的左肩撞向黑衣人的手掌。 黑衣人面色大变,急忙向后躲开,撞在大树上,捂在脸上的黑巾沁出了一丝血迹。 她这举,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打伤了凤九卿。 有些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凤九卿停下了手,在闭上眼睛的霎那间,眸中的痛苦之色一闪而过。 “为什么?”她轻轻问道。 在听到凤九卿所说的三个字时,黑衣的人身体有些颤抖,她缓缓的跪在了原地。 声音嘶哑,带着哽咽,还有一丝求死的绝望“奴婢有罪,辜负主子之恩,只求一死解脱。” 说罢,竟冲向了凤九卿树上插着的长剑,想要抹了脖子。 凤九卿面色一变,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 就在她抵达长剑一米之处,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她身子一软,倒下了。 凤九卿急忙冲过去,检查了一下。 松了口气,叹道:“多亏了谢世子的迷药,也不算是三脚猫的功夫。” 众人闻声寻来,只见树下的凤九卿怀中抱着黑衣人。 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这是怎么了?打出感情了? 谢行止面色一怒,急忙冲了过去,临近一看,才发现这黑衣人是女子。 如此,他松了口气。 等等?这女子怎地这般眼熟,这不是凤八? 第25章 中邪了 凤九卿的几个暗卫十分隐秘,就连凤梧军都没有见过。 但看凤九卿此举,凤梧军心中明白,怀中的女子定是对凤九卿十分重要之人,当下也不敢说什么,心中也不敢质疑。 凤九卿命人将凤八抬了回去,安置在凤九卿的营帐中。 她亲自端了一盆水,为凤八清理着身上的伤势。 谢行止走了进来,不知该如何开口。 劝慰几句?但凤八对凤九卿的背叛之事已实锤无疑。 或许该让凤九卿莫要顾念主仆之情,但看凤九卿这模样,两人也不像是一般的主仆。 于是,他沉思了片刻,说道: “这迷药是我亲手配置的,需三天才能醒。” 凤九卿点了点头,神色有些疲惫,还有些难过。 她不想说话,只是一心一意的拿手帕清理凤八的脸。 谢行止叹了口气,想要出去,又有些放心不下,继续劝慰道: “或许,她有什么苦衷罢。” “你们主仆二人的感情很深厚罢?” 凤九卿的眸色有些暗淡。 “这些暗卫,皆是伴我长大之人,是我收留的孤儿,赐予了皇姓。” 单单如此,也就罢了,更多的事她也无法向谢行止解释。 若是平日里的凤九卿,或许会放过凤八一马,或许也会让凤八以死谢罪。 但重活一世的她,不会再这样做了。 上一世,李宸给凤九卿下毒,捏着她的命脉做要挟,要求她的暗卫去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们大可以一走了之,倘若衷心点的也可以以死明志,却为了她苟延残喘,受尽了屈辱。 而凤八在执行任务时暴露,被废了武功,李宸见她没有了用处,放过了她。 当时的凤八很傻,为了留在她身边,自愿让李宸的手下日日凌辱,最后为了救她,下场很凄惨。 即便今日凤八真的伤了她,她也不会怪罪于凤八,都是她前世欠下的债。 如今经谢行止的提点,凤九卿才细细想来。 当时的凤八并不肯出手打伤自己,反而有些极端,以死谢罪。 如果她中了毒被人以性命相要挟,大可以与自己明说。 况且,凤八的性子向来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有什么事能让她背叛自己,甘愿去投靠李宸呢? 此事,还需得等凤八醒了问一问才行。 凤九卿站起了身,脸上露出一抹决然。 “谢行止。” 她认认真真的问道。 “有没有什么慢性毒药,可以让我控制李宸?” 谢行止心底叹息了一声,双手合十,轻诵佛号。 最终,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嫁不了他便用毒药来控制他,爱之深、恨之切啊。 拿下了李宸,吞并了明宣国,下一个便是他了吧…… 谢行止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一系列不着边的想法驱逐出去,小心谨慎的说道: “难!” “且不论李宸贵为名宣国太子,身边能人无数,国库奇药不少,单单是与南疆的关系,就很难用毒来控制他。” “我早已说过,天下奇毒,出自南疆。” 凤九卿抬头叹息,心中有一股“有力没处使”的感觉。 若她前世不是被李宸囚禁于冷宫之中,小小毒物又岂能要挟的了她。 哪怕这一世她掌握了先机,要改变日后的命运,依然很难。 王莽已被她收服,现在又多了个南疆。 “车到山前必有路,对付他何必急于一时。” “我总归是站在你身后的。” 谢行止的脸皮有些薄,说完这句话,觉得有些孟浪,也不等凤九卿作何反应,快步走出了营帐。 凤九卿一腔感激的言语只能咽回肚子里。 看着凤八的惨状,她恨不得拿李宸来抽筋扒皮泄心头之恨。 冷静了片刻,她吩咐士兵解了李宸的蛇毒。 就这么静等了三日,凤八终于醒了。 这三日,都是由凤九卿与凤七守在凤八身边,轮流照顾,以防她醒来逃跑。 当夜,军帐之内,烛光摇曳,凤九卿在中,凤七在左,谢行止在右。 凤七:“堂下跪者何人?” 凤九卿“……” 谢行止:“还不报上名来?” 凤九卿“……” 凤七:“将你所犯罪行老实……” 凤九卿实在听不下去了,高呵一声。 “够了。” 她目光如电,眸子清冷,气质陡然一变。 此刻坐在正位之中的不是与她们平日里嬉闹的凤九卿,而是凤梧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殿下。 是凤梧的大将军,是皇位的继承者,是权谋家、是政治家。 “凤八,你为何要救李宸。” “如实说来,本殿自可饶你性命。” 凤九卿压迫的目光直视凤八,那肃穆的面容,仿若另一个女王陛下。 “殿下,都是奴婢的错。” “奴婢辜负了您,辜负了凤梧,也辜负了凤八这个名字。” 在一番悲情的陈述后,又过了半个时辰,凤八在三人不耐烦的目光下,终于讲到了重点。 “是小四让奴婢这么做的。” 三人皱起了眉,互相对视一眼。 凤九卿看向谢行止,又看向凤七,那疑问的目光分明是在说。 “小四是谁?” 二人思考了片刻,皆摇了摇头。 又听见凤八说道: “奴婢与他是真心相爱的,没有他,奴婢宁愿死。” “世间再无他这般对我好之人。” “……” 又片刻后,凤九卿叹气无语,此时的凤八犹如中了魔咒,满脑子情的爱的,听的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了!” “你先告诉我,这小四是谁?与李宸有什么关系?” 凤九卿冷哼了一声,打断了凤八那一脸爱慕的花痴样。 “是李宸身边的小厮。” 凤八老老实实回答。 听到这个答案,凤九卿沉默思索了片刻,脑海中缓缓的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卑躬屈膝,满脸谄媚,放大了看,那人一脸麻子,牙齿还有些许的黄,似乎还有点斜眼。 凤九卿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的不可置信。 而谢世子,眼睛瞪圆,眼球都要惊的掉出去。 凤七,张大了嘴,惊讶之余忘记闭上。 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小四,倒不是凤九卿不认识,只是这小 第26章 凤九卿的渣女语录 凤九卿面色难看,许久之后才吐出了一口气,痛心疾首,心绪无法平静。 “你爱的人,是小四?” 她希望凤八说不是。 哪怕是凤八说爱的是李宸,也可让凤九卿的心中接受。 或者是明宣国的某某侍卫,总之一定要衣冠整齐,五官端正。 至于小四,这一口大黄牙,凤八见了她能下得去嘴吗? 她身边的八个暗卫,不能说是倾国倾城,也是个个的貌美如花之列。 与李宸相处了这么久,凤九卿当然明白小四是什么人。 纯纯的一个狗腿子,若说小四是太监,凤九卿也不会怀疑什么。 当凤九卿提到小四之时,凤八又换上了一副花痴脸,回忆起小四的种种,脸上还流露出了一抹幸福的微笑。 三个人暗中对视了一眼。 此刻倒是没心思听凤八与小四的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了。 若三人所料无误,凤八中了邪。 还是他们闻所未闻的邪毒。 有四点可以印证。 第一,凤八与小四认识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个月。 第二,凤八与小四相处的时间,就拿凤九卿让凤八跟踪小四那日来算,只有八日。 第三,凤八是凤九卿的暗卫,凤九卿自是知道凤八的审美,绝不是小四这般人。 第四,凤八对小四爱的太深,深到不顾自身之危深入凤梧军,深到可以背叛自己的主子。 从这四点来看,凤八怕是邪毒入体,失了心魄。 凤九卿给凤七使了个眼色,凤七心领神会,拉着凤八出了营帐。 “谢……“ 叹息了一声,凤九卿心累无比。 谢行止:“她昏迷的时候,我探查过她的脉象。” “毫无异常。” 两人并排坐在床榻上,齐齐陷入了沉思。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直到一个时辰后,谢行止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 他掰过凤九卿的肩膀,一脸严肃的说道: “卿,你可知,南疆最厉害的不是毒。” “而是蛊!” 凤九卿看了看谢行止的手,不能好好说话吗?这是要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蛊?” “蛊惑人心?”凤九卿惊讶了一声。 她前世似是听闻过蛊一事,是一种十分厉害,能够控制人心神的虫子。 前世也未曾能来南疆走走,没想到,今世与这蛊有了联系。 “蛊,这般厉害吗?” 凤九卿迟疑道。 谢行止注视着她的目光,有些急切。 “卿,听我一言,我们对付不了蛊,南疆之事,日后再定,明日退兵罢。” 连谢行止都这么说了,凤九卿心下生出了犹豫。 她要报仇,第一件事就是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倘若她或者是谢行止二人中了蛊,如同凤八这般魔障,那是她承受不了的。 可若如此走了,心有不甘。 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了解决造桥一事后,率领三十万大军,踏平南疆。 “行止,我听你的,明日就退兵,你放心。” 凤九卿反手抓住了谢行止的揉yi,点头应是。 谢行止如触电般的推开了凤九卿的手,脸上迅速升起一抹红晕,似是有些羞恼。 “殿下,还请唤我谢行止,莫要直接唤我小字。” 说罢,他双手合十,又继续的念诵了一段令凤九卿十分熟悉的,清心咒。 凤九卿巧笑嫣然,打趣道: “怎么,你唤我卿就可以,我唤你行止就不行?” 日常调戏谢行止过后,令凤九卿十分愉悦,暂时忘却了凤八带给她来的烦恼。 当晚,谢行止与两名军医一起为凤八诊脉。 凤九卿没有进去,透过军帐门帘的缝隙,只看见二人讨论了许久,而后便是一连串叹息,摇头无语。 她就知晓了结果。 解铃还需系铃人。 当务之急,是找到李宸的侍卫,小四。 有李宸在,小四不会一直藏下去。 南疆的大山中,雾气弥漫,无论是白天或者是夜晚,都笼罩着一层令人压抑的浓雾,仿佛所有的真相被这团迷雾所笼罩,让人呼吸都不太顺畅。 凤九卿独自走出了营地,看着篝火旁围坐的将士们,那一张张生气勃勃,讨论着家长里短,南疆的姑娘们如何如何的年轻面孔,心下微微叹息。 此行,是她太冲动了。 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 凤九卿误以为是谢行止出来了,轻笑了一声,转过头正要打招呼。 却意外的看见了李宸。 笑容僵在了脸上,瞬间恢复如常。 “李宸太子不好好养伤,出来干什么?” 凤九卿的语气很平淡,辨别不出喜乐或者是哀愁,仿佛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李宸的面色有些受伤,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凤九卿,想要从后者的脸上发现一点点的蛛丝马迹,一丝喜悦或者是愤怒,都可以表明,凤九卿心中是在意李宸的。 可惜没有,凤九卿对他的态度,都比不上对待凤梧军的一个普通将士。 “殿下,我心有一惑,久不能寐,特地来寻你解惑?” 凤九卿闻言转过了身子,与李宸直面相对。 “去年的百花宴上,你我情投意合,互定了终生,为何短短一年,你就变了心?” “还一心破坏两国和亲之事,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对?惹你生气了?” 李宸情真意切,字字肺腑,话里行间说的极为诚恳,眼眸中的深情似墨般化开,那般模样似要将心都刨给凤九卿看。 若是前世的凤九卿,或许会再一次的掉入李宸的陷阱。 但,重活一世的她…… 罢了,今日便将话说个明白。 “李宸,我行军数年,自不知儿女情长为何物。” “后来见到了你,你对我极好,日日讨我欢心,时间久了,我心中便对你生出了些许好感。” “我误以为这些好感便是男女之情,但是我错了。” “与你分别的半年里,我批奏折,出兵剿匪,流连酒色,赏花看月,唯独不曾想过你。” “于是我明白了,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不是男女之情,只是孤寂太久,缺了个伴儿。” “但这个伴儿,能是你,亦可是别人,你明白吗?” 第27章 离家出走的柿子 凤九卿轻笑了一声,说出这番话后,如心中放下了一块巨石。 有了这番话,手刃李宸之日,也不必给她挂上因爱生恨的名头。 她原以为,说这番话的时候,自己定要心痛片刻,不过没有,有的只是如释重负。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如同她所说那般,她对李宸的爱慕,仅仅是独身多年的孤寂,是自幼所缺失的温暖, 她为凤梧军的将军,凤梧国王位的继承者,却也只是一个双十年华的少女。 所有人都敬她、尊她、惧她,唯独不曾有过爱。 身居高位,她羡慕百花宴上的大家闺秀,也羡慕市井人家中的寻常女子,她们幸福无忧,可以弹琴作画,为男子红了脸。 但是她不可以,自己前世相中李宸,无非是他表面的好,还有那门当户对的两国联姻,可以稳固凤梧国的局势。 但,她嫁到明宣国后,自问没有对不起李宸的地方。 可他呢?那一桩桩一件件,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让凤九卿送他下地狱的理由。 此恨,无解。 李宸面色苍白,双手垂在两侧,脚步虚晃一下,退后了两步。 他心中的信念崩塌了。 凤梧国的第一美人,原来并没有爱过他。 凤九卿冷笑一声,不知道李宸现在这番模样做戏给她看还有用吗? 他倒是深情的很,对她深情,对凤莲深情,对他后宫中的妻妾更是深情。 “好了,李宸太子,你装出一副心痛的模样给谁看。” “我那表妹还在府中,苦等你的消息呢。” “不知她那凤钗,有没有被眼泪洗的掉了色。” 凤九卿抬手抚摸着剑柄处的流苏,慢慢说道。 上一世,她被囚禁冷宫的无尽岁月里,她的表妹凤莲日日陪伴着她,还给她讲了许多有趣的事。 比如,凤九卿还未与李宸订婚时,李宸私下送给凤莲一根凤钗,表达相思之情。 “花前三步花失色,只等凤钗配罗裙。” “依我看,太子送的凤钗不应配罗裙,应当配上大红喜裙才对,你说呢?” 此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剑,直接斩开了李宸的遮羞布。 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张,手心都沁出了一丝冷汗。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我与凤莲只是……” “你派人监视我?” 凤九卿挑眉,现在的李宸倒是不想解释了,有些恼羞成怒。 “监视?你也太高看自己了罢,这诗与凤钗不过是表妹同我所说的一些闺中密语。” 上一世,李宸爱凤莲堪比爱权利,更是许下了后宫之主的位置,还抵挡着被天下人耻笑的压力,让凤莲残害于她。 这一世,她要先让二人离心。 李宸闻言,有些不可置信,想明白之后面色难看,额头青筋暴起,似是不相信凤莲会背叛他,直接拂袖转身离去。 凤九卿嗤笑出声。 心中暗道一声: “妙,真是妙,这对儿奸夫淫妇,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就在此时。 谢行止:“见他恼羞成怒,你便开心了?” 谢行止不知何时从一旁的树后走出,全身笼罩在阴暗处,脸上晦暗不明,声音也压低了几分。 只是,凤九卿怎么听他说这话,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 他怎么了? 柿子又有小情绪了,她何时惹着他了。 又听谢行止说道: “凤九卿,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的快乐便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予李宸如此,予我也如此。” “他是你孤寂时的玩物,你不喜他了,便要换新的玩物,我,便是你新的玩物……” “殿下果真没有一点心!” 哪怕是根木头,也能听得出来谢行止话中的失望、生气、不满。 凤九卿明白,谢行止这是误会了。 她对李宸说的话,带着几分气死他的玩弄之意。 谢行止怎可与李宸相比。 凤九卿:“心累”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凤九卿急欲解释,只是哪里还有谢行止的身影?只有空旷的夜色伴随着寒冷的山风呼呼作响。 凤九卿抬头看了看月色,欲哭无泪。 “我真是前世欠了你的。” 此话刚说出口,又是一声哀叹,谁说不是呢?她前世欠了谢行止。 孤独落寞的身影,被月色拉长。 一夜无语。 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凤九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推开了谢行止的军帐。 她必须要解释清楚。 谢行止不仅是她的玩伴,更是她的心肝宝贝,她的智囊军师,她的心灵寄托,是她这辈子除了她母亲,最重要的人。 轻咳了两声,准备好了一番说辞。 只是,军帐之内空空如也,被褥叠放整齐,哪里还有谢行止的身影。 凤九卿目光扫过,心中顿时不安,谢行止的包裹都不见了。 遭遇了危险,这是她想到的第一种可能性。 “李宸……“凤九卿恨的咬牙切齿,心中慌乱无比,都不曾询问士兵,将谢行止失踪一事,归咎在了李宸的头上。 这个时候。 侍卫进来打扫。 ”哦?殿下,你也在此处啊。“ ”殿下,谢世子在今日凌晨时分,说是要外出半月,感悟佛心。” 侍卫似没有发现凤九卿的异状,自顾自的打扫营帐,并且当着凤九卿的面,打扫完又出去了。 凤九卿一人在原地站了许久。 心中如同打翻五味杂瓶,种种情素一下子涌上了心头,这种种情素间,比较多的是委屈,担忧,还有一丝生气。 “他就这么走了。”这一刻的她终于感觉到了被抛弃的滋味。 “也罢,他也不是我的什么人,想走就走罢。” “我是不会找他的。” 片刻后。 凤九卿:“谢世子可有说了去哪里感悟佛心。” “从哪个方向走了。” 凤梧军将士们交头接耳,挤眉弄眼,齐齐献计。 “殿下,谢世子走的时候似是很伤心,一步三回头,不停的看向您营帐的位置。” 凤九卿扶了扶眉心,有些无语。 “那你们为何不向我禀告。” 侍卫: “殿下,是谢世子不允许我们打扰你,说你昨夜思虑过度 第28章 又开始了一番勾心斗角 “罢了,罢了,大军启程吧,撤离此处,返回南城。” 侍卫们面面相觑,忍不住问道: “返回南城?殿下,你不准备管谢世子了?” 这又是作的什么妖,两人之前的情投意合莫非是演戏给李宸看。 “我这不是……咳!我们返回南城后,有缘自会见到谢世子。” “此地太过危险,不是久留之地。” “我意已决,无需多言。” 她这是什么,她这明明是要回南城寻找谢世子,偏偏这些手下啰哩啰嗦,非要让她说个明白,莫非打趣她是凤梧军将士现在的娱乐项目。 将士们摸不着头脑,听凤九卿话音坚决,也不敢出声询问,只是有那么几个凤梧军将士,在凤九卿走远之后窃窃私语道: “我看殿下八成是和谢世子吹了。” “谢世子转头进了南疆深处,殿下却要离开。” “可怜的谢世子,这一次我站殿下,谁让她是咱的主子呢。” 凤九卿是什么耳力,是在深夜里可听到一里之外动静的武功高手。 这些将士的窃窃私语如何能瞒得过她的耳朵。 “这些个……等等,他们在说什么,谢行止进了南疆深处?” 心脏一阵抽搐,凤九卿连忙抓住长剑抵在地面,久久不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 “传吾之令,大军启程,即刻前往南疆。” 三万大军前进,自是比一人前进的速度慢了许多。 凤九卿若不是三军主帅,真想独自离去,将谢行止抓回来。 所以,她只能派出了凤七。 在一个没人的角落里,她安顿道: “凤七,此行前去,务必小心,凡遇事先以自保为上,断不可像凤八那般。” 沉吟了一会儿,凤九卿又嘱咐道: “若你不慎,落到了凤八这般境地,也该选择个聪慧伶俐之人,断不可背叛我,投去敌方阵营。” “哦,对了,若是找到了谢行止,莫管他说什么,直接抓回来便是。” “若他不从,敲晕了再抓回来。” 凤七听的十分认真,看凤九卿多次嘱托,她的眼眶隐隐泛红,心中无比感动。 有些依依不舍的拜别了凤九卿,独自踏上了路途。 也因为谢行止的离家出走,导致凤九卿的心情极为不平稳。 一路无言,一张脸上写满了不痛快三个字。 三万大军或多或少都能看出凤九卿的不悦,无人敢上前说话。 至于李宸,于昨夜在凤九卿处吃了瘪,一路上倒是安安静静,没有再作妖。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 不知不觉,凤九卿已经带着三万大军深入南疆腹地。 一路上并未看到谢行止的影子,也没有凤七的消息,这让凤九卿的心里始终怀揣着一丝不安。 深入南疆腹地后,倒是看到了不少身着奇服的南疆人,这些南疆人的眼中带着一丝抵触之意,站在远处冷冷的看着凤九卿。 但面对着凤九卿的三万大军,没有人敢向他们发难。 百年前,凤梧便攻下了南疆,但因此地地理环境特殊,所以凤梧国予南疆特别对待。 只是对外宣称南疆是凤梧领地,但管辖南疆的权利依然归于南疆所有。 凤梧国只管南疆权利的拥有者,大巫师。 百年前的大巫师听命于凤梧,但百年已过,大巫师已入土,凤九卿对于南疆现下的局势分辨不清。 再结合明宣国与南疆的私下联系,凤九卿可怀疑,现在的大巫师,早已听命于明宣国。 她环视着周遭的一切,心下暗叹: “幸好南疆人少,有三万大军足可扫平此处隐患,只是……” 她不由的想起初入南疆所遇到的毒蛇,还有凤八身上所中的邪术。 就在此时…… 一个头戴白帽,身披蓝色斗篷的年迈老者带领着数十人走了过来。 凤九卿抬手,示意大军停下脚步。 那年迈老者佝偻着身子,拄着一根木头拐杖,一张布满沟壑的脸庞上满是笑意,有些阴冷的三角眼也眯了起来,他躬身说道: “在下乃南疆大巫事,请问来者可是凤梧之人。” 凤九卿点了点头,并未做多解释,也没有报上自己的名号。 “哦,请问将军率领大军来此有何要事?” 凤九卿浅笑: “无要紧之事,只是来巡查我凤梧领地,顺便来修路造桥。” 简单的交谈后,两人都没有从对方口中探出口风,凤九七命令大巫师找了一块空地。 于是,三万大军在此搭建起了帐篷,实在是南疆人口较少,房屋也少,容纳不了他们这么多人。 况且,住在南疆人的房子中,凤九卿真怕自己出了什么意外。 她命令士兵严加防守,绝不可出现毒蛇袭营一事。 当晚,大巫师带着南疆一众人齐来拜见她这个不速之客。 还别出心裁的准备了一场宴会。 凤九卿自是没有拒绝,她在军帐中,简单的梳洗了一番,换了一套女子的装束,倒不是她觉得男子装束不好,只不过,女子装束更容易让人轻视,让人放下戒备之心。 在大长老的邀请下,凤九卿坐在了宴会的正位上。 宴会有些简陋,露天席地,中央处点起了篝火,颇有南疆之风格。 本是简简单单的一场接风宴,但凤九卿换上了女子装束后,突然画风一变。 且不谈凤梧三万大军。 那南疆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一致将目光齐齐的盯着凤九卿的脸看,眼中满是震惊、惊艳,种种觉得此女应是天上仙女的感觉。 南疆女子容貌本就出众,七分艳丽,三分娇俏,还带着一抹奇异的美感,但是遇到了凤九卿。 这才晓得,什么是“众里嫣然卿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凤九卿举杯,心里暗叹一声糟糕,好像适得其反了。 她举杯敬众人,目光也落在下边的席位上。 “嗯,此人,坐在大巫师的右手边,应是有些权利。” “嗯?此人颇为年轻,头戴与大巫师一样的白帽,莫非是下一任巫师。” “……” 一个个看过,直到一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中。 一袭白衣映如雪,皎如玉 第29章 二人的生分 此世间,谁能担得起凤九卿这般评价。 那人不是谢行止,又是谁。 显然,谢行止也注意到了凤九卿投来的目光。 二人的视线隔着几丈之远,在空中交汇。 凤九卿红唇欲启,而谢行止仿若不认识她一般,看了眼后,撇开了目光。 表情极为平淡,无悲无喜。 大巫师一直关心着凤九卿的神色,见她的目光停留在谢行止的身上,不再转动。 随后解释道: “大人,这位大师是我孙儿儿时好友,正巧前几日来此处拜访。” “他并不是南疆之人。”大巫师生怕会将谢行止牵扯到南疆事件当中,向凤九卿解释了一番。 看大巫师的神态,似乎并不知道二人相识,谢行止也没有向南疆透露过二人的消息。 凤九卿点了点头,神色如常。 不多时,歌舞声响起。 一众身材高挑,穿着火辣的南疆美女莲步轻移,走到了篝火旁,围着篝火开始热舞。 舞姿十分动人,一颦一笑、一摇一摆之间都显现出绝美的风姿,引人入胜。让三万大军都围在了后方,看直了眼。 尤其是那领舞之人,身着红色罗裙,舞姿摆动之间显露出一小片白嫩的肌肤,杨柳细腰笔管腿,千娇百媚尽芳菲,她带着轻薄的面纱,将芳容遮住大半,只留下了那欲拒还迎,欲说还休如水波荡漾般的双眸。 可惜,眼波流转,都投向了一人。 谢行止的方向。 凤九卿注意到,那带着白色围帽的南疆年轻人,目光一直看向场中跳舞的少女。 眼神火热,杯中的酒水洒了出来流在长袍上也不曾发觉。 更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一曲舞罢,众人鼓掌,大巫师介绍道: “大人,这就是我那孙儿。” “馨儿,还不过来参见大人。” 女子向凤九卿的方向遥遥一拜,态度十分恭顺。 凤九卿抬了抬手,示意后者起来。 “婉若惊鸿、翩若游龙,大巫师好福气,你孙女与凤梧国那些出众的女子相比,也不遑多让。” 馨儿显然是没想到凤九卿对她的评价会如此高,当下羞涩的垂下了头 “大人,您说笑了,与大人您相比差的远了。” 凤九卿笑而不语,也没有谦虚。 宴会开始,南疆部落之人擅舞更擅酒。 一杯接着一杯敬向凤九卿。 凤九卿一一应下,给足了南疆的面子。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谢行止的方向。 只见馨儿在谢行止的耳畔问着什么,谢行止笑的很温柔,轻声细语的为她解答。 凤九卿抬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突然觉得,南疆的果酒,也掺杂着些许苦涩的味道。 这般笑容与温柔,似是她从来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谢行止给她讲了游历南疆的经过,倒是从没有讲过,他来到了南疆深处,还与馨儿成了儿时玩伴,青梅竹马。 “哎,我这是怎么了。” 前世,她得知李宸与凤莲暗结珠胎时,都没有这般惆怅过,有的只是痛与恨。 李宸看了看谢行止的方向,又将目光投向凤九卿,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凤九卿,你迟早都是我的人。”他心中这般想着。 酒宴结束后,已经到了午夜。 凤九卿回到了军帐。 行军七年,她理应住惯了军帐,却不知怎么的,觉得今夜的军帐内有些孤寂。 或许是旁边少了一个关心的人。 “人啊,总是这样,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将脑海中一切繁杂琐事抛出脑外,凤九卿理了理思路。 回想了深入南疆发生的一切。 她仔细回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大巫师腰间所挂的笼子,莫非就是他养蛊的器皿?” “还有下一任巫师,他对馨儿很是痴迷,似乎与大巫师之间有些不合。” “三长老,五长老……” 南疆人数不多,能进入巫师堂的不过寥寥数十人。 没想到,这数十人之间也有极深的争斗。 三长老与五长老似乎站在继任巫师的身后,二长老、六长老追随大巫师,剩余长老是中立派。 那么,与李宸勾结的,到底是大巫师,还是继任巫师。 或者是两者皆有? 此事急不得,还需慢慢观察。 凤九卿合衣躺在了床榻上,今夜的酒喝的有些多,她有些头疼。 一刻钟后、半个时辰后。 躺在床榻上的凤九卿睁开了眼眸,叹息一声。 “谢行止,为何对我视若无睹?” “他是气没有消,还是有别的原因。” “不如我现在去问问他。” 想到此处,凤九卿更是睡不着,当即起了身,准备去夜探南疆。 而就在此时。 营帐的门边传来响声。 “殿下!” 凤九卿的目光闪烁了几下,当下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凤七,你为何今夜才现身。” 凤七将营帐门帘拉好,点起了油灯,单膝跪地。 “殿下,属下一路追踪谢世子的脚步。” “谢世子在深入南疆的第二天,遇到了馨儿姑娘,属下便悄悄跟随。” “一直跟踪他们回到了此地。” 凤九卿点了点头,略微沉吟。 “谢行止第二天遇到了馨儿?” “如此说,这名叫馨儿的女子在前几日去过我们营地附近?” 那么,这馨儿极有可能是给她们放出毒蛇的背后人物。 看她今日的表现,似乎与李宸不认识,二人的目光也没有任何交集。 那谢行止呢?他是受人所迫,还是心甘情愿来此的。 只听凤七继续道: “这几日,属下埋伏在此地,探听了不少秘密。” 凤七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了凤九卿,连谢行止与馨儿一共见了几面这些小事都不曾漏掉。 果如凤九卿所猜测般,巫师堂分成了两个派系,一派是以大巫师为主,一派以继任大巫师为主。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李宸的侍卫,小四也在此处。 但小四近日与大巫师和继任巫师都见了面,并且聊到了深夜。 还暂时不确定李宸与哪一派的人有联系。 不过确定的是,明宣国的手,已经伸到了南疆。 第30章 半夜敲门声 凤九卿揉了揉眉心,这南疆的水有些深。 “此事辛苦你了,明日我会放凤八出来,你监视他们二人,看看小四到底给凤八下了什么药。” 第二日清晨,凤九卿刚出了营帐,便看见了一个南疆女子在门外等候已久。 “馨儿姑娘?” 凤九卿有些惊讶,问道: “馨儿姑娘一大早见我有什么事吗?” 馨儿欠身行礼。 “大人,我是奉爷爷之命,带大人四处逛逛。” “大人不是说要修路造桥吗?” 凤九卿差点把这个事忘了,铲除南疆隐患是真,修路造桥也是真。 两者都很重要,她早问过还愿系统。 修路和造桥一样算在还愿业绩里。 “那,有劳你了。” 就这样,馨儿带着凤九卿转了一天,关键的是,这一天的时间,都没有将南疆逛完。 凤九卿身边的几名侍卫初步估算了一下。 “殿下,截至目前为止,南疆需修桥三座,造桥八座,修路十四条。” 好家伙,此地事情忙完,她的还愿系统都要完善二成了。 奇怪的是,馨儿这一路上都没有提起谢行止的事,也没有说其他事,就是认认真真的陪着凤九卿逛了逛南疆。 一路上还显得颇为兴奋。 不停的给凤九卿介绍南疆的花草野兽。 甚至在晌午时,还亲手为几人做了一顿南疆的特色美食。 烤虫子…… 初来乍到,凤九卿本不想拒绝她的美意,只是这白花花的虫子,实在让她难以下口。 只吃了些野菜。 看馨儿有些难过失望的脸色,凤九卿到怀疑她自己想多了,误以为这馨儿姑娘是想让给她个下马威。 “今日不早了,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几人回到了住的地方,凤九卿淡笑吩咐道。 馨儿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期待之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大人,那我明日再来,南疆还有许多地方,没有带大人见识过。” 凤九卿“……” 她点了点头,笑容有些勉强。 馨儿正欲走时,凤九卿忽的想到了谢行止,开口随意问道: “对了,上次宴会上见到的那名高僧,似有些……眼熟。” 她实在想不到用什么话来切入主题,只得用了眼熟二字。 “啊!你是说聪慧大师啊。” “听说他是佛教的高僧,经常游历外出,大人指不定与他见过呢。” 说到聪慧大师四字,馨儿的面色明显变了变,双颊浮现了一抹红晕,小女儿家的姿态显露无疑。 凤九卿脸带微笑,观察着馨儿的一举一动,尤其是脸上细微的表情。 毫无破绽。 “果真是个厉害女子。” 看来,她今夜势必得去谢行止那里打探打探消息了。 不知谢柿子的气消了没有。 凤九卿从不怀疑谢行止会因为一些小事耿耿于怀,与她疏远,前世,她那般为人,谢行止都没有放弃她。 更何况今世,她与谢世子已经建立了坚固的友情,勉强算是吧。 夜深人静,偶然有鸟儿的鸣叫声响起,凤九卿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袍,悄悄出了营帐。 直接来到谢行止的门前。 看着屋内微弱的烛光,凤九卿深吸了一口气,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屋内没有什么动静,谢行止莫非睡着了? 又是连续三下的敲门声,静等片刻后,屋内似传出了一声叹息。 倘若凤九卿不是内力深厚,还真听不到这声微弱的长叹。 谢行止似乎并不想开门。 踌躇了片刻,凤九卿观察了眼四周,直接一把推开了房门。 “你来干什么?” 屏风后,传来了一道冰冷的声音,似有些恼怒。 “怎么?不欢迎我?” 凤九卿冷哼了一声,一边说着,一边向屏风后走去。 床榻上,谢行止衣衫大敞,貌似刚刚换过衣服,还未来得及穿好,露出一大片结实的胸膛,凤九卿的目光快速打量了一眼,急忙转过了头。 他的腰间,有一道一寸多长的刀疤,似乎是多年的旧伤,而他的胸膛处还挂着凤九卿送她的玉佩。 这让凤九卿的心中小小的高兴了一下。 谢行止抬眸,眼中闪过一道怒意,在看清来人后,怒意转为了惊讶,而后便是尴尬,最后化作了羞恼。 “怎么是你?” 他问道。 凤九卿挑了挑秀眉,不是她还能有谁。 “看样子,谢世子有些失望。” “三更半夜,你在等何人来访?” 莫非是在等南疆那小丫头,青梅竹马的力量还真是强大。 凤九卿直接走到了桌旁,倒了一杯冷冰冰的茶水。 冷茶也挺好的,起码能降降她心中滋生的小火苗。 不多时,谢行止穿好了衣服。 他走下床榻,先将门关好,随后坐在了凤九卿的一侧。 接连叹息三声,垂下了头,念诵了几声佛号。 这长吁短叹的是在干嘛? 每天好果子好蔬菜的吃上,还有青梅竹马的陪伴,谢行止不是应该很快乐吗? 凤九卿想到此处,砸了砸舌,将飘去醋缸的思绪拉拢回来。 随后切入正题。 “你怎么会到了此处?” “不是说南疆危险吗?” “我原本准备退兵,得知你被困于此,又追了过来。” 此时的谢行止,满脸愁容,又听到凤九卿话中的关心之意,这无疑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脸上笑意刚刚出现,不过片刻后他的眉毛又拧成了麻花,可以看出,谢行止十分的忧郁。 “你不该来的,深入虎穴!” 凤九卿蹙眉,不解的看向谢行止。 这般的欲言又止,倒是符合他一贯的性子,只是有时候恨的人牙痒痒,也猜不出他到底要说什么。 “到底怎么了?” 谢行止又是一番长吁短叹,欲言又止,看的凤九卿捏紧了茶杯。 后者似乎看出了她的不满,急忙补充道: “我中了毒!” 凤九卿终于松了口气,连忙安慰道: “哦,中了毒,没事,好好调养一下便可。” 这句话刚说完,顷刻间,她瞳孔微缩,语气加重了几分,一脸的不可置信。 “中了毒?” 谢行止是医道大家,怎么会中了毒。 凤九卿连忙将右手握住了 第31章 失心的柿子 “此毒连我都探查不到。” 谢行止面色有些颓废,那往昔的聪慧大师,谢世子似乎遭受了不小的挫折。 “但你为何?”凤九卿说到此处,闭上了嘴。 她探查谢行止的脉象,十分平稳有劲,面色红润,丝毫没有中毒之人的样子。 看来是南疆之毒太过诡异,但凡中毒者,不是嘴唇泛青,面色苍白,就是脉象有异。 谢行止又如何能不知凤九卿的言下之意。 他当下解释道: “我对自己中毒之事,毫无发觉。” “你可记得我与你分别之日?” 凤九卿点了点头。 “第二日,我碰到了南疆的馨儿。” “不过,自那之后,我便失去了中间的记忆。” 凤九卿抿了抿薄唇,目光里掩饰不住的震惊。 “你是说?” 谢行止:“嗯,我不是被打晕带到这里的。” “凤七应当与你说了,我是与馨儿一同回到了南疆此地。” “但这中间的八日,我都毫无印象。” “可以这么解释,凤七看到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我就像一个行尸走肉,提线木偶,被人牵引着来到了此处。” 凤九卿闭上了双眸,掌心却不自觉的用力,抓疼了谢行止。 她内心的震惊已经无以言表。 谢行止被人控制了,她可以这么理解。 那个外表可爱单纯,毫无武力的女子竟然这么可怕,事情超出了她认知的范围。 “此毒,怎么解。” 当下,她将谢行止送她的解毒丸拿了出来。 谢行止摇了摇头,推了回去。 “这丹药你留着,此毒可控制人的心神,却对身体无害,我不知道馨儿想对我做什么?” 说罢,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谢行止看了看屋外,又抓住凤九卿的手。 无比慎重的说道: “昨日接风宴上,你可记得大巫师说了什么?” 凤九卿深吸了几口气,细细回忆。 “他向我介绍巫师堂的人,二长老、三长老……继任巫师,你,还有馨儿。“ “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谢行止的语气有些着急,眼睛时不时的瞄向窗外。 凤九卿警惕了心神,并未发现屋外有什么异常。 “你可曾记得,大巫师是怎么介绍我的?” 哪里会不记得,当下凤九卿将大长老与她说的话,原原本本的重复了一遍。 “他说,你是馨儿儿时好友……等等” 谢行止点了点头。 “事情就怪在这里。” “我在篝火旁,与你说过我同师父一起游历南疆之事。” “那时候我对你所说的话,没有半分隐瞒。” “可自打我来了南疆,脑海中多了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 “咚!”的一声,凤九卿推开了椅子,一下站起身来,身体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脸色有些苍白。 二人心照不宣。 她哪里还不明白谢行止所表达的意思。 儿时玩伴,青梅竹马,谢行止的脑海中多了这些记忆,但这些记忆,是别人强加在他的身上的。 “巫术?” “邪术?” “巫蛊之祸?” 这究竟是什么毒。 还未等凤九卿理清思路,谢行止站起身,看了眼窗外,急忙对凤九卿说道: “时间差不多了。” “我在这里等你许久,除了等你,还等另一个人。” “快些藏起来……” 就在此时,一道鬼魅的身影忽的出现在门外。 木门发出了吱吱的声音,缓缓被推开。 凤九卿目光一冷,身子旋转间,跳在了房梁之上,躲进阴暗的角落。 她屏住呼吸静静的观察着下方的一切。 谢行止坐立在窗前,手捏着佛珠,默念着清心咒。 屏风外的那道身影缓缓向前。 待她走近,凤九卿凝眼一看,果不其然,是大巫师的孙女,馨儿。 “大师,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此时的馨儿换了套装束,全身笼罩在黑色的长袍里,只露出一颗头。 她话音柔美,但是那冷艳的脸上,全无笑意,相比白日,多了几分鬼魅。 也丝毫没有了白天里的温柔,毫不客气的坐在了谢行止的对面。 谢行止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随后又闭上了眼,没有说话,手中的佛珠越转越快。 “哈哈哈哈!” 突然间,那馨儿如同着魔了般,在深夜里,发出了瘆人的笑,那张脸如同换了个人,双眸之中竟出现了一抹狠毒。 她掏出怀中的铃铛。 “叮咚,叮咚,叮咚。” 三声铃铛作响,凤九卿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昏沉,身子也向一旁坠落下去。 心中一惊,她一手撑住了房梁,咬了咬舌尖,灵台恢复一丝清明。 凤九卿抬眸看向下方。 异变突生。 那原本闭目诵佛的谢行止,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串令他视若珍宝的白玉佛珠,掉在了地上,沾染了一抹尘土。 馨儿冷哼了一声,继续摇动铃铛。 “看着我的眼睛。” 谢行止抬眸看她,眼眸中没有丝毫灵动,有的只是木讷呆滞,像个活死人般。 “明日,你约凤九卿去暮人豁。” 屋外一声猫叫传来,馨儿面色一变,又一声冷哼,离开了此地。 而谢行止,直接趴在了桌上,昏迷不醒。 等个半个时辰后,凤九卿确定馨儿走远,这才跳下了地面。 “谢行止!谢行止!” 她拍了拍谢行止的肩膀,后者慢慢苏醒。 眼中多了一抹茫然。 “怎么了?我怎么睡过去了。” “我刚刚说在哪了?” 凤九卿倒吸了一口凉气,揉了揉眉心,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而就在此时,谢行止突然开口道: “对了,那馨儿怕是要来了。” “你先回去,明日午时我们在暮人豁见面详谈。” 凤九卿的肩膀有些轻颤,攥紧了拳头,指甲陷入了掌心也不觉得疼痛。 厉害如斯,恐怖如斯。 若不是她刚刚亲耳所听,恐怕现在真要听谢行止的话。 明日与他在暮人豁口见面。 她目光复杂的看向谢行止。 谢行止不明所以,慢慢的,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妖女来过了?” 凤九卿点了点头。 “我刚刚约你去暮人豁了? 第32章 深入险境 凤九卿一脸复杂。 谢行止捡起了地上的佛珠,十分心痛的擦了擦。 “罪过。” “我并没有去过暮人豁。” “也不知道如何走。” 凤九卿冷笑了一声,眼底升起了一抹杀意。 真是巧了,今日馨儿似无意般的给她指了暮人豁的方向。 这妖女究竟是何人,不仅知道谢行止的身份,也知道她的身份,更是对她们二人之间的事了如指掌。 她知道,谢行止相邀的话,凤九卿必然会去。 谢行止:“这几日,你不要来寻我了,我若是去寻你,你必然不能出来见我。” 谢行止的话音有些难过,脸色也黯淡了下去。 此时的凤九卿,真有拔刀杀人的冲动。 小小妖女,竟将她与谢行止玩弄于股掌之间。 两人谈了许久,凤九卿直到凌晨时分,回到了营地。 同昨晚约好的步骤,谢行止在晌午,来到了营地,约凤九卿前往暮人豁。 “请君入瓮。” 若不是上一世情爱脑附体,她凤九卿何时惧怕过此事,瓮中之鳖还指不定是谁。 ”凤梧军听令。“ “组建战车,带领一万士兵,全副武装,随我一同前往暮人豁。” 凤九卿身着银色铠甲,手握长剑,红色披风随风飘扬,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陡然呈现。 隐藏在暗处的馨儿,目光里露出一抹阴郁,她咬了咬银牙,转身离开。 一万将士穿着铠甲,三千齐射,三千步兵,四千盾兵,拿着油桶、火把、推着十辆炮车,在凤九卿的带领下,进军暮人豁。 值得一提的是,此行凤九卿还邀请了李宸,不管对方愿不愿意,都必须去的邀请。 此人极好,危难时,还能当作人质。 一个时辰后,众人来到了暮人豁口。 凤九卿看着豁口新建的石碑,冷笑了几声。 “暮人豁。” “想必以前叫做活人墓,死人谷吧。” “我倒是要看看,里面有什么邪祟。” 大军进入活人墓不久,正当晌午,活人墓内,泛起了大雾。 雾中似有黑影闪动,还有无比熟悉的爬行声音。 凤九卿也懒得派人查探,吩咐道: “火炮军准备,将此地迷雾给我冲开。” “将活人墓的所有东西,都给我烧了。” 凤梧军军队素质、执行能力十分强,当下不由分说,摆起了阵仗。 凤九卿双手搭在剑柄上,胸有成竹的看着前方的一切。 她才不会管馨儿在里面设下了什么圈套,无论是人、还是蛇,一个时辰后,都要化作粉末。 就在此时。 李宸:“等等。” 凤九卿眯眼。 “怎么,你有意见。” 有意见也没用,大军是她的,南疆的领地是凤梧的。 李宸: “呃,殿下,我们如此大张旗鼓不好吧。” “那些南疆巫师会误以为我们在向他们宣战。” “况且,将南疆生存之地如此糟践,不利于民心啊。” 李宸这个狗腿子,果然是与馨儿一伙儿的。 她当下恼怒道: “生存之地?活人墓里如何能生存?吾乃是帮他们,清理了这瘴气中的一切邪祟,明年花开之日,此地便能居住。” “李宸太子,要不你先进去看看,倘若里面有人的话,你回来给我报个信。” 李宸闻言,看向雾气中闪现的一道道黑影,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接连退了几步,躲在了火炮军的后方。 “哎,殿下,我也是好心提醒。” “莫要误会了我。” “一切随你吧。” 凤九卿不想再听他放屁,举起了右掌,士兵们拿起火把,待她掌心一落,十枚人头大的火药便可将活人墓内夷为平地,莫说是活人,就连死去多时的尸身,也能给她炸成了粉末。 而就在此时。 幽暗的密林中,一道箫声响起。 如同鬼物吟唱一般,邪魅又渗人。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不自觉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一旁的谢行止,双目变得空洞而无神。 毕竟,昨夜控制谢行止心神的是一枚金色的铃铛,这箫声倒与一众人初入南疆时听到的颇为相似,召蛇之声。 箫声很短,只响了片刻。 一万大军中,忽然有几名将士如同中了邪般,抽出了长刀,向着周围的众人砍下。 “呃!张虎,你干什么?” “你为何要对兄弟们如此。” “二狗、李三……你们在做什么?” 数十名士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人群中骚乱成一片。 凤九卿的眉目染上了一抹冷凝,冷声喝道: “将他们几人制住。” 就在士兵中邪的风波刚停下。 凤九卿身边的一名将士,面色一变,指着活人墓前方大吼道: “谢……谢世子,你干什么?” 包括凤九卿在内的一众人,齐齐转头,只看见谢行止的白色背影,走在了活人墓里面,慢慢消失在迷雾中。 “火炮军停手,所有人在此地等我。” 凤九卿吩咐了一声,几乎是毫不犹豫,追寻着谢行止的背影,快步跑向了活人墓内,消失不见。 片刻后。 “谢行止,谢行止……” 她在迷雾中大声呼喊着,眼前的视线被一层层雾气遮挡,身边十分安静,在迷雾深处,不断有黑影掠过。 将一颗避毒丹塞在口中,凤九卿拔出了长剑,一边向前方缓缓移动,一边注视着四周,谨防有人暗害。 走了许久,都没有看见谢行止的身影。 当凤九卿将目光缓缓移到一株无比眼熟的参天大树上,她停下了脚步。 这株大树上,还有她留下的痕迹。 走了这么久,竟然回到了原地。 她迷路了。 活人墓瘴气弥漫,又有参天蔽日的巨木遮挡,很难辨认方向。 休息了片刻,凤九卿换了个方向,继续寻找。 她不会放弃谢行止的。 况且,进入活人墓这么长时间,莫说是找一条路,就连原来的路都不见了踪影。 若此地迷雾永不消散,凤九卿都不会怀疑,她会永远困在此处。 就这么走了许久。 直到夜幕降临。 迷雾浓稠了许多,雾中的那些黑影似乎像是活了过来,发出了一声声鬼哭狼嚎之声 第33章 白骨堆里诉真相 像是婴儿啼哭般,扰乱人的心智。 凤九卿并不害怕,每到夜晚,当凛冽山风吹过活人墓两侧如刀片的豁口时,就会产生如同鬼般的叫声。 世间哪里有鬼,就算有也不能现身,更是伤不到凡人。 况且,鬼见了她也得退避三尺。 上一世,她可是化作了凶狠,无法投胎的厉鬼,即便是厉鬼也无法找李宸报仇雪恨。 这里的鬼影只是一些特殊景象,是有心之人用来装神弄鬼罢了。 凤梧崇尚佛教,也相信天神鬼魅的传说,此地的鬼影虽对她没有影响,却是能扰乱士兵的军心。 凤九卿走的累了,在原地点燃了篝火。 只希望谢行止看到火光能及时找来。 她一头扎进活人墓里,虽有些莽撞,但并不后悔,在她的心中,谢行止的安危大过一切,保护他比铲除南疆隐患重要,也比手刃李宸重要。 夜深,下起了雨,篝火被雨水浇灭。 凤九卿脱下了被打湿的披风,看了眼四周。 雨水来临,雾气消散。 活人墓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饶是凤九卿上惯了战场,见惯了生死,但看到周遭的景象后,心跳也不禁停止了一瞬。 如深海般无尽的白骨,不知叠加了多少层。 她用鞋子拨开了脚下的泥土,一些白色骨头的露出地面,真正的白骨深渊。 用活人墓、死人坟六个字来形容这里,也有些名不符实,此地应该叫万骨枯。 那是经历了无尽的岁月,无尽的战争,才能形成的白骨堆。 凄惨异常。 凤九卿眨了眨眼,细细思索着来此之前,在凤梧国看过的一些史册。 在数百年前,南疆本是一个大国,可堪比凤梧、明宣、南图的泱泱大国。 后来因为内部矛盾,爆发了一场蛊惑之灾。 一夜间,数十万南疆大军在世间消失无踪。 若她猜测无误,此地便是那数十万南疆大军的埋骨之地。 况且,能令数十万大军在一夕间生死的,恐怕只有南疆的蛊毒。 倘若用这蛊毒来对付凤梧,凤九卿不敢想象。 哪怕是她,亦或者是谢行止,谁都对抗不了如此阴暗歹毒的东西。 出了南疆,她要加快对付李宸的计划,以防变数太多。 “殿下。 ” 正在此时,一道温润的声音混着雨水声传来,在凄冷死寂般的活人墓中,显得格外温暖与亲切。 “谢世子。” 凤九卿回眸,脸上带着一抹喜色,心中也松了口气,正欲询问两句时。 她的目光突然扫见了谢行止身后的白衣女子。 “妖女!!!” 她怒喝一声,长剑出鞘,剑鞘插入白骨堆中。 脚尖一点,身形化作一道剑刃,直直的冲向了馨儿。 大声呵斥道: “还不放开他。” “今日,你若敢伤他一根汗毛,我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反应不及,谢行止在见到凤九卿时,脸上的笑容还未消散,在这一瞬间,又被吓得瞪大了眼睛,整个人显得有些呆傻,他惊叫了一声,将馨儿推向一旁,自身也退后了几步。 这般反应,让凤九卿更是怒不可遏,只以为谢行止又受到了妖女的胁迫。 于是,手中的攻势也凌厉了几分。 人还未到,剑意已化作了实质,虽未刺到馨儿,剑意却割伤了馨儿的脸颊。 一道血丝顺着雨水飘散在大地。 凤九卿脚尖点地,身子旋转,正欲再次出手。 白衣馨儿清冷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忘记他的毒了?” 这句话,比凤九卿的剑还要锋利几分,一下抓住了凤九卿的命脉。 剑尖在她的心脏一寸前停下,再也无法刺入。 “把解药拿出来。” “否则,我让你尝遍凤梧的二十八种酷刑。” 白衣馨儿冷笑了一声,似是没有将此话放在心上,那清冷的目光反而是将凤九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随后又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角: “听闻凤梧将军天下第一,智谋双全,今日一见,却也不过如此。” 凤九卿收起了长剑,眉头微蹙。 “你不是南疆妖女?” 此女虽然长得与馨儿一模一样,但整体的气质却是与妖女天差地别。 妖女善蛊惑人心,偶尔也装出纯真善良的模样,但是此女颇为孤傲,那冷然的气质也不似装出来的样子,似是天生如此。 谢行止叹息了一声,走上前来,双手合十,念诵佛号。 “见你无恙,我便放心了。” “你怎么就冲进来了。” “倘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怎么办。” 他说完后,仔细的看了看凤九卿的身上,见她没有外伤,表情也放松了许多。 此时的谢行止如同见到了分别多年、牵挂多年的恋人,见面后不提正事,先表达了一番自己的牵挂之情,互诉了一番衷肠。 白衣馨儿:“咳咳!”他是不是有些偏题了。 谢行止“……” 谢行止“哦,差点忘了正事。” “她是馨儿施主。” 凤九卿蹙眉。“……” 能说点有用……能说点让她理解的话吗? 随后,谢行止又三言两语的快速解释了一番。 闻言,凤九卿收起了长剑,看着白衣馨儿的那张脸,颇感惊讶。 原来,这白衣女子才是大巫师真正的孙女。 至于南疆之地的妖女,是馨儿失散多年的……娘? 这是什么奇怪的故事。 雨势越下越大,由白衣馨儿带路,三人找了一处避雨的石洞,点起了火。 谢行止拿着一根竹竿,仔仔细细的给凤九卿的披风烘烤。 凤九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为何会在此地。” “你娘又为何要下毒祸害众人。” 从谢行止三言两语的描述中,她可以得知,白衣馨儿是与她们一伙的,呃,目前是。 白衣馨儿的脸上永远挂着那副清冷的模样。 在说道自己的母亲,也那般的古井无波,仿佛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是被她困在了此地。” “在我三岁的时候,我娘抛下了我爹,离开了此地,在一年前突然回来。” “她回来没有告知任何人,从那之后,她便成了我。” 第34章 真假妖女 “她没有杀我,将我放在了此处,任我自生自灭。” 总归是生母,说到这里时,她明显感觉到馨儿的脸上有了一丝难过,不过转瞬即逝。 “她擅长驱蛇下蛊,却不知道我也有这般本领。” “此地的红冠蛇,不仅供她驱使,也供我驱使。” “我在此地蛰伏了一年之久,就是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言罢,凤九卿与谢行止互相对视了一眼。 她看到后者的脸色一片唏嘘,显然馨儿还没有对谢行止说过这些事。 后想一下,倘若馨儿没有驱蛇的本领,岂不是要死在此地。 凤九卿:“你这般说,我走进了活人墓里,没有遇到一条蛇,可是你暗中出手?” 馨儿没有解释,不过那表情是默认了。 凤九卿:“你母亲是想助明宣,攻打凤梧?” 馨儿摇了摇头。 脸色有些晦暗。 沉默了片刻又听她说道: “助明宣之人,并不是她,是继任大巫师。” 凤九卿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异色,继任巫师还未对她下手,尚且不知道他的实力,倘若馨儿的母亲与继任大巫师联合起来,那后果十分可怕。 馨儿:“我只知道,她与南图有些联系。” “李宸太子不会杀你,他只是要掌控你,而她,想将你们都杀了。” 馨儿此处所指的她自然是妖女,她的母亲。 听到此话后,凤九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而谢行止的脸色大变。 此事,竟还牵扯到了好老人南图国。 她看向谢行止。 后者拨动佛珠,脸色恍惚。 喃喃自语。 “不会是我父王。” “过些日子,恐怕我得回去一趟了。” 凤九卿点了点头,她是相信谢行止的,至于他父王,南图镇国府,她前世没有得到相关的信息,也不了解谢行止的爹有没有意图。 看来南图国也不太平静。 “馨儿姑娘,你欲如何?” 要轻松解决此地困境,馨儿是一个重要的关键点。 此时,就要看她站在哪一方了。 馨儿:“我南疆并不想参与三国的争斗,只希望与世无争。” “想要破坏南疆和平的人,皆是我的敌人。” 她一字一顿说道,抬头与凤九卿对视,目光灼灼。 凤九卿点了点头,馨儿这般想,那便是对凤梧有利,南疆好歹是凤梧的领土。 无论是明宣还是南图国,想要通过南疆入侵凤梧,都是在破坏南疆的和平。 “你爷爷,站在哪边?” 还有一个关键因素,大巫师,即便大巫师已经年迈,但也是南疆现在的主导者。 说到大巫师,终于看见了馨儿的神色变化,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中荡漾起一丝涟漪,脸上也有了几分紧张。 一看就是爷爷将孙女抚养成人的老戏码了。 “殿下,无论我爷爷站在哪一方,我都可以劝服他归顺凤梧。” “只希望此地之事解决后,你能放过爷爷。” 凤九卿没有迟疑点了点头,她心中已经猜测出了一二。 南疆的大巫师,才是真正的精明之人,他既不站凤梧一边,也不站明宣、南图两国。 他是坐等渔翁之利的人。 只要哪边的形势对他、对南疆有利,他就站在哪一边。 不过,倘若大巫师不出手帮助南图或者明宣,凤九卿自然不会追究,年迈之人,寿命也不过五年之久。 翻不起什么风浪。 她当下说道: ”出去之后,我会帮助你成为南疆的下一任巫师。” “继任大巫师,我可以解决。” “只是你母亲,有些棘手。” 说到此处,凤九卿看了眼谢行止,随后问道: “你将谢世子的毒解了,便是我们达成协议的第一步。” 馨儿浅笑了一声,目光在凤九卿与谢行止两人身上来回穿梭。 也不正面回答凤九卿的话。 道是意味深长的说道: “早就听闻,殿下对明宣国的李宸太子一见倾心,更欲结下秦晋之好。” “今日一见……” “果真传闻不可信。” 凤九卿的脸色冷了几分,重活一世,只恨她不能回到一年前。 这可好了,南疆这种偏僻的地方,还有她与李宸那渣男的丑闻。 馨儿也不敢过多取笑凤九卿,怕后者真的恼怒。 当下补充道: “谢世子中的不是毒,而是蛊,此蛊不难解,只是有些费力。” “此蛊名曰,噬心夺魂。” “下蛊之人会通过一些手段,来控制中蛊之人。” 凤九卿叹了口气,担忧的目光黏着谢行止,一想到他聪明绝顶的脑瓜子里有条虫子,就觉得谢世子更可怜了。 同时心底也颇为担忧。 馨儿似是看出了她的忧虑,解释道: “此蛊很难养活,她不舍得过多投入。” “殿下放心,你的一万大军无恙。” “嗯……顶多牺牲十个八个。” 凤九卿叹息了一声,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当下便问道: “那谢世子的蛊毒如何解?” 馨儿面露难色,摇了摇头。 “此蛊毒无解,只能以毒攻毒。” “我爷爷那里有一种蛊,只要将那蛊虫种入人的身体,便会吞噬这噬心夺魂。” “到时候,再将那蛊虫引出便可。” 凤九卿看着馨儿,摸索着手中的长剑,扯了扯嘴角。 说来说去,谢行止的命脉还是捏在她们一家三口人的手中。 事情解决了,又没有完全的解决。 “那谢行止如何能不受你娘的影响。” 虽然这蛊虫无害,可保不住馨儿的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例如让谢行止杀她,虽然此事的成功率极低,但保不住谢行止自杀,那可比杀了她更诛心。 “有,此蛊怕蛇。” “只要你将此蛇放在身上,压制此蛊。” “即便她摇铃摄人心魂,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说罢,馨儿竟从袖中,掏出了一条红色的小蛇。 小蛇静静的攀附在馨儿的掌心,如同她的一条小宠物。 但在凤九卿与谢行止的眼中,可就完全变了味。 两人动作一致的躲远了些,世间毒物如何分辨,最简单的办法,便是看颜色。 毒药、毒草、毒蘑菇、毒虫、毒蚁、毒蛇,莫 第35章 你面相挺老成得 谢行止:“馨儿施主,你还是给贫僧一个痛快罢。” 凤九卿抿了抿唇,此时的她应该悲呼谢行止的遭遇,但为什么,她这么想笑呢。 “柿子,你还是收下吧,等解了蛊毒,再解这蛇毒也不迟。” 谢行止还能拒绝吗,他的一生为什么会这么坎坷。 尤其在遇到凤九卿之后。 罢了!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凤九卿的安全,被蛇咬便是了。 馨儿眨巴了下眼睛,这两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当下,她变戏法般的从身后取出一个小笼子,拳头般大小,刚好够装小蛇。 如此,谢行止安心了许多。 趁着雨势未停,三人在洞内谋划了一番。 此番谋划的便是,由凤九卿出面对付继任大巫师,馨儿对付她娘以及调节现任大巫师那颗左右摇摆不定的心。 谢行止,对付好噬心夺魄蛊便可。 三人休息了片刻,凤九卿与谢行止踩着黎明前的黑暗,走出了活人墓。 由于馨儿在此地的缘故,凤梧军也不可轻易用火炮攻击,避免伤害了自家盟友。 一万大军来此地装腔作势了一整天,又跟着凤九卿返回了营地。 回到南疆腹地,谢世子又上演了一波苦情戏码,得偿所愿的满足了他留在凤九卿身边小心思。 凤九卿也不点破,免得伤了谢世子还未完全痊愈的破碎心灵。 刚返回营地不久。 冒牌馨儿,也就是正宫馨儿的娘,鬼魅般的出现在凤九卿与谢行止的身前。 “凤大人,你们去哪了?” “昨日我和大人约好,一起去视察南疆的。” 冒牌馨儿咬着下唇,装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倘若没有昨夜的事情发生,凤九卿定会安抚一番馨儿,然后许下明日再去视察等等的豪情壮语。 但此刻,凤九卿只感觉到心中升起了一股恶寒。 于是,安抚的话也被恶寒影响了八成。 “馨儿姑娘,你多大了?” 馨儿明显愣了一瞬,歪头说道: “嗯,今年十八。” 凤梧军:“馨儿好可爱啊。” “我在凤梧从没有见过这般可爱的女子。” “得馨儿如此,夫复何求。” “不行,我得攒军功,身得荣耀后,来南疆求娶馨儿。 一系列骚操作话语,听的凤九卿恶寒加倍,凤梧军的士兵们若是知道眼前这个装嫩的女子,其真实年龄已四十五有余,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做噩梦,不过看她这驻颜术比蛊术厉害多了。 凤九卿:“既然十八了,就莫要学幼女般撒娇。” “你可知,我还当你只有十二岁。” 周遭的空气,顿时凝固。 冒牌馨儿装出来的稚嫩与笑容,僵在了脸上。 凤九卿挑了挑眉毛,看了看后者,倒是没有发现她任何的恼怒之意。 几个呼吸后,那僵硬的笑容逐渐收敛。 取而代之的是难过、悲伤、似被人抛弃、冤枉般的痛苦,比之窦娥也不遑多让。 “姐姐为何这般说我?” “馨儿不是故意演出来给你看的。” “是我想与姐姐亲近,却不知这样会惹恼姐姐。” 凤九卿“……” 嗯,恶寒加三倍。 “老妖……咳,馨儿姑娘,你莫要叫我姐姐。” “我在凤梧的地位不低,你叫姐姐有乱攀富贵之嫌。” “况且,我看你面向挺老成的,若被别人看到你这般称呼我,恐怕要当我有三十多岁了。” 凤九卿此般言语说完后,冒牌馨儿的脸色再一次僵住了,这一次是悲伤僵在了脸上。 又是一阵沉默,一万人的齐齐沉默。 而就在此时,谢行止突然怪叫了一声。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转向了他,还一时间以为他发生了什么不测。 不过这怪叫,凤九卿倒是琢磨出了几分,那是刚发出大笑,又觉得不妥,即刻改变了声线,变成了怪叫。 她也有过这样的经历,那是十分痛苦的一个过程。 谢世子的内心:“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贫僧为何就忍不住笑了呢。” “即便佛心不在,那颗老成坚韧的心也消失了吗?” 不过谢行止这一声,将冒牌馨儿的注意力直接转移在了他的身上。 冒牌馨儿第二次眼泪婆娑。 馨儿:“谢大师,你快帮我解释。” “还有你怎么会与大人一起回了营地。” 很显然,冒牌馨儿的第二个问题,才是她心中想知道的。 她在试探,试探谢行止是否已经觉察到了她的蛊毒和阴谋。 “阿弥陀佛。” “馨儿施主,你我虽是儿时玩伴,但一同经历过的儿时,只有短短的七天。” “我相信,你并无坏心思。” “但大人的话,也十分合情合理。” “此忙,贫僧帮不上。” 顿了顿,谢行止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 “贫僧今日邀约大人一起去了暮人豁,我们在里面遭遇了毒蛇。” “大人怀疑是我在背后算计她。” “所以,贫僧现在是她的犯人。” 众侍卫不明所以,开始目光交流。 “殿下和谢世子怎么了?又在抽……又在出什么幺蛾子。” “嗯,殿下一向花招多,你看两人在皇宫里待了一年,殿下总会想到各种奇怪的理由去逼迫谢世子。” “这可能是两人间的小情趣吧。” “我们莫要多管闲事。” 冒牌馨儿的脸色多出了一抹狐疑,想着继续探查一下凤九卿的口风,看看话中有没有什么破绽。 但此刻的凤九卿,已经是很不耐烦了。 若不是与正牌馨儿有了谋划,她身前的妖女已经死了百次。 “来人啊,将这秃驴押回我的营帐,我要亲自审他。” 凤梧军领命。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营帐,却见馨儿也慢悠悠的跟在了后方。 凤梧军冷哼了一声,两柄大刀横在了她的身前。 凤梧军是何人,是跟着殿下走南闯北、行军打仗多年的老油条。 如何看不出凤九卿对待馨儿的态度。 凤九卿的态度,便是他们的态度,即便他们心中对馨儿有诸多不舍。 但,女人如衣服,殿下是饭主。 营帐的门帘垂下,谢行止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凤九卿。 二人 第36章 恐怖如斯 冒牌馨儿没讨到任何好处,也没有打听到有用的东西。 冲着众士兵所在的地方,抛了一个媚眼,悻悻离去。 接连过了好几日,凤九卿决定实施计划。 这几日,谢行止过的十分快乐,光秃秃的头变得油光锃亮,原来吃素也可以令人发胖。 以前在凤梧宫,凤九卿的眼皮子底下,谢行止每天祈祷着一件事,那就是希望凤九卿莫要去找他。 但是在南疆,谢行止祈祷的事变成了凤九卿莫要离开他。 可谓是,不经历一番风雨,怎么会明白卿的好。 大军修桥铺路的计划,终于拉上了日程。 这一日,凤九卿带着李宸以及继任大巫师,一同前往了南疆的东边。 她指挥大军开始修路。 并且发挥出了生平之力,去做一个长公主殿下、皇位继承者、无败仗将军应有的骄横蛮纵、无理取闹、胡搅蛮缠。 总之是一切能引起李宸与继任大巫师生气的地方,她都要一一尝试一遍。 日出时分。 凤九卿: “李宸,你去将这块儿地方清理干净,莫要耽误我中午吃饭。” 李宸“……” 凤九卿: “怎么,看你的表情,似乎有所不满。” “你看士兵干什么,他们忙着修路,此乃大功德,造福黎民百姓的事。” “你每日无所事事,让你扫个地都不愿了?”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 “吃白食?” 晌午时分。 “继任小巫师,你相貌这般丑陋,馨儿姑娘能看上你吗?” “听闻她的巫术也十分不凡,我说你干脆将这个位置让了罢。” “嗯?你腰间的篓子里放着什么虫子,拿出来给我玩玩。” “……” “这虫子怎的这般脆弱,我轻轻一碰便死了。” “你还不如养头牛,平日里还能耕地。” “你瞪我干什么?大不了赔给你就是了。” “……” “南疆果真不凡,蚂蚁也这般大,你暂且将这蚂蚁收了吧,比你的虫子好用多了。” 于是乎,在清理杂乱树叶的李宸,一脸阴郁。 而看着养了十年蛊虫尸体,又看了看一旁的蚂蚁堆的继任大巫师,面目狰狞。 傍晚时分。 吃饱喝足的凤九卿,再一次将目光转向了两人,眸子在两人的身上来回变换。 似是在寻找下一个倒霉对象。 公平起见,她决定给他们一人一次机会,一人一句打击。 正要开口。 只见二人面色大变,齐齐的喊道: “够了!” 凤九卿凝眸,冷哼了一声,手中的长剑陡然出鞘了一半,寒光刺痛了二人的眼睛。 “你们二人说什么?” 继任大巫师第一个回过神来,脸色有些慌乱,急忙解释道: “大人,您看今夜夜色已晚,大军也累了。” “不如我们明日再动工。” 凤九卿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 天色确实有些晚,士兵们劳作了一日,也该歇歇了。 况且,她还要回去陪……回去审问小秃驴毒蛇一事。 还有一点,快刀斩乱麻,不适合李宸与继任大巫师,对付他们二人,一定要温水煮青蛙,钝刀子捅人心,慢慢折磨他们。 直到他们耐心用光,对凤九卿出手。 那便给了她一个光明正大解决继任大巫师的理由。 至于李宸,什么理由都不是理由,即便他犯了罪,凤九卿也不能私下处决他。 况且,以李宸的奸诈,定会让继任大巫师做他的刀。 前世,他便是这般对凤九卿的。 当晚,凤九卿审问了谢行止两个时辰,后者出门时,拍了拍肚皮,一脸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第二天天一亮,南疆大巫师的随从早早的来到军营与凤九卿告假。 有些意外的是,李宸身边消失多日的随从小四,也来到了军营向凤九卿告假。 说来还真是巧合。 一人说继任大巫师身体不适。 一人说李宸昨夜偶感风寒。 凤九卿冷笑了几声,才一日便受不了了吗? 她当下下令。 “凤梧军。” “卑职在。” “派遣四十人,分成两拨,去请继任大巫师和李宸过来。” “对了,身体不适也要抬过来。” 于是乎,第二日的折磨开始了。 小四搀扶着李宸,随从搀扶着继任大巫师。 二人又开始了一番昨日的操作,可惜的是,继任大巫师今日没有带蛊虫。 让凤九卿有些欣慰的是,冒牌馨儿这几日没有找她的麻烦。 许是被自己的亲闺女缠住了。 直到晌午时分,来了一名送饭的女子。 这女子身着青色长裙,长发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青丝如墨,唇红齿白,眉目如画。 凤九卿砸了砸舌,心中暗道: “还别说,凤八穿这套行头,有些美丽。” “嗯……” 凤九卿拿出审视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着凤八,心里赞叹了一声。 突然间,她眼皮子一跳。 “嗯?” “凤八打扮成这幅鬼样子干什么?” “她是我的暗卫,怎可在白日里光明正大的出来。” “况且,她不是最喜黑衣吗?”这不是重点。 凤九卿心中惊疑不定,不过,时间是证明真相的唯一真理。 凤九卿端坐在椅子上,看着凤八与小四之间暗送秋波、眉来眼去。 如此模样,已有半个时辰了。 这哪像中了蛊毒,分明就是得了失心疯。 凤九卿相信,若她不在此地的话,凤八会直接投入小四的怀抱。 叹息一声。 凤九卿: “凤八,我理解你为了真爱不顾一切。” “你若真心喜欢他,便去吧,我还没有严厉到不准下属说话的地步。” 在凤八的心中,凤九卿的话堪比圣旨。 她扔下碗筷,眼眸有些泛红,一步步的走向了小四的身旁。 每走一步,那双明眸像是说了一句情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种深情,倒让凤九卿想起了谢行止与她说过的牛郎织女的故事。 不过那牛郎的面容倒映在小四的脸上,就变了个味,活脱脱的像土匪抢了良家妇女。 凤九卿心底欲哭无泪,她哪舍得凤八被小四糟蹋。 刚刚那般说,便是想看看凤八中的蛊有多厉害 第37章 卿的回忆 凤九卿抿了抿嘴,目光闪烁,脸上犹豫不定。 今日,她该做这棒打鸳鸯之人,还是先成全了凤八的心,给她平静无波的暗卫生涯里留下一点小小的回忆。 最终...... “凤八!” 凤八与小四的间隔只剩下了一米,还有一米便可投入到小四的怀抱中,还有一米便可触摸到日思夜想的人,抚摸他的眉眼,触碰他的棱角。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凤九卿打量了二人几眼,若小四也这般情真意切,她倒不介意二人的事,大不了策反小四,让他离开李宸,转投她的门下,天下间,还有比在她手底下干活舒服的事吗? 上一世不算...... 但小四的眼眸中并没有半分的爱意,眼底露出些许得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凤八奔来的方向,只有玩味、嘲弄。 他眼角轻挑,眼底带着喜色,嘴角歪了三分之一,露出有些发黄的牙齿,鼻孔外扩,随着呼吸一大一小的收缩,那样子分明是在说。 “瞧爷把她收拾的服服帖帖,厉害吧。” 于是乎,凤九卿一脸不悦的叫住了凤八。 罢了,给凤八平静无波的暗卫生涯里,留下些美好的回忆吧,待她解除蛊毒想到这些事,恐怕会羞愧而死,跳崖自尽。 “凤八,你去将凤七给我叫来。” 凤八虽然得了失心疯,但好歹还记得自己的主子是谁,只是离开时,目光依然停留在小四的身上,领命的时候,都没有看一眼凤九卿的脸。 “现在就去。” 凤九卿冷呵一声,心中有些不满。 待凤八走远后,凤九卿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来,凤眉带着几分凌厉,目光如寒冬腊月的冰,看上一眼便能让人如堕冰窖。 李宸与继任大巫师咽了咽口水,心中不知,又什么时候得罪了这姑奶奶,偏偏还没法子与这姑奶奶讲道理。 你敢反驳一句,她便加倍的折磨你。 古人有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凤九卿起身,向着李宸走去。 眼中的寒霜似化成了实质,她每靠近一步,李宸的面色便难看一分,小四的身子也佝偻低了一分。 孰高孰低,当下可判。 小四不敢抬头,更不敢直视凤九卿的脸。 他双腿打颤,若不是李宸在此,他当下便要跪下了,凤仪之威,今日总算领教。 凤九卿的目光从李宸的身上挪开。 脸上的寒意也转化成了杀意。 她猛地一脚踢在了小四的胸前,用了三分内力,后者飞出两米远,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小四捂着心口,痛的在地面打了几个滚,嘴角的血迹混合着泥沙,糊了一脸。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跪在凤九卿身前,大声喊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凤九卿没有说话,俯视着身下如同狗一般的畜生。 慢慢解下了腰间的鞭子。 这是一根加长版的细鞭,看着小巧玲珑,十分秀气,没什么攻击力。但里面加了一种不至死,却可让人痛的死去活来的藤蔓尖刺。 这是她最喜欢的武器。 凤梧水牢的犯人们,嘴硬的很,往往承受着十几种酷刑,也不开口。 不过,再嘴硬的犯人,都受不住她十鞭子。 李宸面色难看,宽松的衣袖下,双拳攥紧,因为用力显的两边袖子微微震荡。 他胸口处起伏不定,目光游移,不知该开口还是暂时隐忍。 打狗也需看主人,他好歹是明轩国太子,这凤九卿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虽然他合谋继任大巫师指示小四对凤八下蛊,但是凤九卿找不到任何证据,凭什么对他的下人如此。 李宸心中暗道:“凤九卿在众人面前这般不给我脸面。他日嫁到明宣,岂不是要爬到本宫的头上了。” “待本宫执掌明宣,定要让她跪服在本宫的脚下。” 凤九卿的眼中杀气腾腾,右手攥着长鞭,抖动之间,“砰!”的一声,地面的泥土向两边裂开,露出中间深达一寸的裂痕,裂痕中还有几块一分为二的碎石子。 李宸瞳孔一缩,那哽在喉咙口的辩驳有些说不出口。 李宸:“凤九卿,你莫非还想动手。” 他阴沉着脸,目光盯了凤九卿片刻后,只是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 凤九卿与李宸对视:“我动手,你又能拿我如何。” “为了一个狗奴才,你敢与我翻脸吗?” 说罢,凤九卿怒喝一声,长鞭带着令人窒息划破空气的锐声,抽向了小四的后背。 “我让你迷惑凤八!” “我让你痴心妄想!” “我让你手段卑劣” 三鞭下去,小四整个人蜷缩在地面,痛苦呻吟,口齿不清,每说一句话都要喷出不少的血沫。 但此时的凤九卿仍然不解气,地面上痉挛抖动的人在这一瞬间仿佛变成了李宸。 “我让你得到她的真心却视如草芥。” “我让你欺她、辱她,让她生不如死” “我让你……” 种种的一切,都是李宸上辈子犯下的罪过,凤九卿现在不能将李宸怎么样,但是却能肆无忌惮的对小四出手。 凤九卿一鞭子控诉一条罪行,她恨小四,更恨那罪魁祸首李宸,这一鞭子不仅抽给李宸看,更是抽给自己看。 恨她上一世瞎了眼,迷了心,失了魂。 恨她上一世忠奸不分,让凤梧三十万大军客死异乡,让凤家一千多人死无全尸。 恨她自己无能,软弱、受李宸挟持。 地上的小四衣衫破烂,早已昏死过去,背上的皮肉翻开,可见到森森白骨。 周围的众人谁都不敢上前阻止,李宸也退在了一旁,没有多说什么。 不知打了多久,凤九卿停下了手。 她看着苍穹,不让眼里的泪流下。 心中的心酸,痛苦,似在顷刻间发泄了出来。 “来人,将他抬下去,用最好的药,让他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 凤九卿看着一旁的李宸,一字一顿的说道。 李宸咽了咽口水,感觉到呼吸都有些困难,他总觉着,凤九卿意有所指,那些话,似是对她说的。 第38章 凤九卿的怒火 继任大巫师在距离凤九卿极远的石块上坐着。 他垂下眼皮,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扒拉着地下的枯叶。 凤九卿鞭打小四的此番情景,被他尽收眼底。 心中生出一抹恐惧的同时,又不由得怀疑他与明宣太子联手的事,到底是对还是错。 若李宸没有强大的底牌,定是斗不过凤九卿。 自她深入南疆后可以看出,她对李宸的态度十分冷淡,连知交好友都算不上,更莫说李宸对他说的凤九卿爱慕他的事。 继任大巫师在思考。 思考他应该留在李宸的阵营,还是向凤九卿坦白。 倘若凤九卿知道凤八的毒是他下的,会不会直接杀了他。 “此女的性格睚眦必报,为了一个侍女便如此大动干戈,若是她知道与我李宸联手谋害她,定会将我大卸八块。” “不如,提早……” 继任大巫师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手中的树枝被他折成两段。 在片刻间,脑海中已经构想出了一个计划。 在凤九卿鞭打小四的时间里。 南疆的另一端。 僻静幽暗的森林中,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阿弥陀佛。 他目光清明,看着前方的两人,不紧不慢的说道: “馨儿,放虎归山,不留后患。” “况且,你母亲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莫要再迟疑了。” 明明是劝人下狠手,由他说出来倒是像劝人出家。 谢行止身前的两人,正是馨儿与她的母亲,此刻两人手执长笛,不断吹奏着乐曲,音调时而悠扬,时而婉转,时而高亢,又时而悲鸣。 谢行止观察了许久,这两人应该是在对方的体内都种下了蛊毒。 而这笛声便是控制蛊虫的。 孰强孰弱,就要看对方谁培养的蛊虫厉害了。 冒牌馨儿的脸上冒着黑气,额头处青筋暴起,贝齿将下唇咬出了一道道血痕。再反观馨儿,脸不红气不喘,吹奏笛子间游刃有余。 很显然,馨儿的蛊虫略胜一筹。 只是眼下还有一个问题,她迟疑不动,不舍得对她娘下狠手。 于是便有了谢行止说的那番话。 冒牌馨儿:“贼秃驴,你给我闭嘴。”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娘生你这么大,你帮着外人来对付我。” “你跟他们一起下地狱吧。” “哈哈哈哈!” 她扔下了手中的长笛,忍着脑海中一阵阵的刺痛,仰天狂笑一声,突然间转过了头,双手从怀中掏出一把银针,射向馨儿与谢行止的方向。 馨儿本身是会一点武功的,身子向左移动了三寸,堪堪将毒针避开。 而谢行止瞳孔瞬间放大,毒针射来的速度太快,他只能拼命的躲开,因为反应速度太慢,几枚毒针齐齐的刺入他的胸口处。 谢行止眼睛发黑,脚底一软,只觉得自己的小命不保,直接躺在了地上。 “咳咳,凤九卿,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馨儿面色一变,高呼道:“谢世子?” 后者没有反应,她眼中的迟疑终于变成了决然,再一次将长笛放在嘴边,声调拔高了几分。 躺在地上的谢行止斜眼看去,发现冒牌馨儿的眼中,尽是决别、解脱、释然。 他试着动了动胸口,拔下一枚银针,这才发觉银针上并未淬毒。 “馨儿,等等。” 谢行止坐起身,惊呼了一声。 冒牌馨儿是抱着求死之意,她并不想杀他,也不想伤害自己的女儿。 可是为时已晚。 长笛的悲鸣停止,馨儿停手,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谢行止:“节哀顺变。” 馨儿:“......” 馨儿“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杀她,抱歉,她终究是我娘,生我给了我为人的机会,虽然她没有养过我,但我实在是下不了狠手。” 馨儿:“我拿蛊虫封住了她的神魂,让她暂时变成一个活死人罢了。” 如果冒牌馨儿就这么死了,谢行止会有些遗憾,得知她没死,那可不是遗憾这么简单的事了。 谢行止:“啊!你能封住她?万一她醒了怎么办?” “还是将她......” 感受到馨儿那阴恻恻的目光,谢行止急忙闭上了嘴。 虎毒还不食子呢,况且只是子杀母。 馨儿走了过去,摸了摸妖女的脸庞,脸上有些难过。 “谢世子,还请转告凤九卿殿下,我的事已经完成了,现在就看她了。” 馨儿瞥了一眼谢行止,瞧了眼后者胸口的银针,冷哼了一声,扶着她娘掉头离去。 谢行止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胳膊扯到胸前的皮肉,传来一阵锥心的痛,痛的他龇牙咧嘴。 他将银针一根根拔下,又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布包里。 “这银针的材质不错,收集起来,针灸可以用到。” 没想到,南疆的最大隐患,冒牌馨儿,这么棘手的人,被她的女儿两下给解决了。 现在就剩下了继任大巫师。 谢行止看着天色已晚,心知凤九卿即将回到营地,当下一瘸一拐的往回赶。 当他返回营地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只不过,今日营地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一向爱蹦跶的李宸,乖乖的躲在了营帐里,不在叫嚣饭菜如何如何。 奸诈精明的继任大巫师,也不留在营地中,趁机向士兵下个蛊,给饭中撒把毒。 而八卦碎嘴子投胎转世的凤梧军,也静悄悄的,没有编排他与凤九卿的一千零一个小故事。 不对,十分的不对。 “怎么了?”谢行止没有出声,张大嘴,用口型问向凤梧军。 凤梧军的士兵们见到谢行止后,就像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爹,个个激动不已,掩面流泪。 先是对谢行止摇了摇头,而后目光一致的转向了东侧。 谢行止蹙眉。 他看了眼东边,什么都没有。 只有两顶豪华版的营帐。 一顶是他的,另外一顶,是凤九卿的。 “凤九卿?” 谢行止咽了咽口水,心中没由来的生出了一抹 第39章 担心 他两步走到凤九卿的床前。 又怕动静太大打扰到凤九卿。 接近时,放慢了动作,纤细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拨开了凤九卿额间的碎发,轻轻触摸着她的脸庞,温柔的似怕吵醒了后者。 “你怎么这么傻?” 谢行止嘴里低喃着。 手掀开了凤九卿的被褥。 他想看看,凤九卿的伤势严不严重。 而正此时。 凤九卿睁开了双眸,神色有些触动。 快如闪电的手掌,迅速的从被褥里伸出,抓住了谢行止的胳膊。 她原本是阻止谢行止掀起被子,谁曾想一个惯力,后者的整个身体直直的扑向了她。 谢行止瞪大了眼珠子,一只手腕被凤九卿抓住,另一只手急忙的撑住床榻。 才堪堪撑住身体,只不过。 他看向眼前放大的脸,眉似远山黛,眼如秋波横,山是眉峰聚,一点红唇淡着装。 完美的脸颊毫无一丝的瑕疵, 美的绚烂,美的令人心神荡漾。 谢行止感受着温热的呼吸扫在脸颊上,那双秋水般的明眸中,倒映着他的脸庞。 一下子痴了。 凤九卿眨了眨眼睛,目光瞥向右边。 脸上迅速的升起一抹红晕。 “还不起来?” 她并无恼意,说话的音调也十分轻柔。 “哦。” “呃……” 谢行止喉咙动了动,急忙端正身子。 “阿弥陀佛。” 他双手合十,口中快速的念诵佛号。 只是脑海中,不断的呈现刚刚的画面。 两人的距离,只差了一指,若是凤九卿不开口,他会不会…… 当这些复杂的思想,出现在脑海里,谢行止知道,自己入魔了。 “罪过,罪过。” 他拿出佛珠,手中慌乱无比,拨动间连一二三四都数不清楚。 凤九卿悠悠叹息。 “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她看出谢行止的窘迫,非常适宜的岔开了话题。 给了后者一个台阶。 后者终于回想起来,他来此处的真正目的。 谢行止呼出了一口气,收拢了心思,目光瞥向一旁的纱布和药粉。 “你受伤了?” 他声音低沉,鼻尖耸动了一下,眼底有着一抹深深的担忧。 凤九卿“……” 凤九卿心中暗道:“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难怪会如此紧张。” 于是说道: “没有,我今日惩戒小四时,不小心弄伤了手。” “并无大碍。” “倒是你?” 凤九卿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谢行止。 极少见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白色僧袍的袍摆、鞋子沾了不少泥土。 走进来的时候,似乎一只脚轻一只脚重,分明是腿瘸了。 即便如此,他都没有先去换衣服,洗漱一下,再来见她,定是回到营地的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她的军帐里。 凤九卿没有睡觉,再者以她的功力,即便是睡着了,也能在听到门帘响动的时候,第一时间醒过来。 在谢行止走到军帐外的时候,她便听到了。 只不过里面只穿着亵衣,有些不方便起身。 于是便看到了刚刚的那一幕。 随着凤九卿的目光打量,谢行止也检查了下自身。 当他看到有些脏了的僧袍时,叹息了一声。 “又给她心中留下了一丝不好的印象。” 他何曾这般不爱干净过。 只不过是被馨儿与她娘吸引过去。 由于她二人决战的地方较远,谢行止一路小跑追过去,摔了一下,才变得灰头土脸。 谢行止:“哎,小僧去换身衣服,再与你详谈。” 凤九卿原本是想阻止他,说她不介意。 但是看见谢行止的神色有些尴尬,又有些丢了脸面的不自在,直接把话咽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 一身干净利落的谢行止再次出现在凤九卿的营帐前。 他双手合十,目光透过围的结结实实的营帐,往里看了看。 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殿下,我能进来吗?” 他轻轻的扣动门帘。 凤九卿:“……” 凤九卿“怎么突然还客气上了。” “请进。” 她大声说道。 谢行止嘴角轻轻上扬,推开门帘走了进去。 凤九卿早已起了身,换上了青色的纱裙,正坐在木椅上等着谢行止。 他沉吟了几声,快步走了过去,坐在凤九卿的对面。 木桌上,摆满了饭菜。 如往常一般。 都是谢行止爱吃的素食。 奔波了一天,他滴水未进,更别说吃食了,当下见到美食,肚子里响起一阵咕噜声。 凤九卿轻笑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葱般洁白的玉手,给谢行止舀了一碗莲子粥。 亲手递给后者。 从前,她都是无酒不吃,无肉不欢,自打认识了谢行止,和他吃惯了素食,突然觉得这般也挺好的。 不知是因为厨子做的素食太过美味,还是每日吃饭都有谢行止伴她的原因。 “你怎么弄成刚刚那番模样的?” 她问道。 谢行止端着那碗热腾腾的莲子粥,那温暖直接传递在了心间。 他轻轻用勺子舀动。 喝了几口热腾腾的粥。 此时此景,真有一种家的味道。 能得如此貌美,手艺如此好的女子,夫复…… 呃,想到哪里去了,谢行止咳嗽了两声。 当下,将他是如何遇见馨儿,又是如何看着馨儿与妖女斗法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凤九卿连连点头。 听完谢行止所说的事后,也惊讶不已。 心中更是放下了一颗大石头。 “总算将最棘手的事情解决了。” “现在,只剩下继任大巫师了。” “若我所料不误,今夜,他便会对我下手。” 凤九卿喝着茶水,不紧不慢的说着,脸上也没有一丝紧张,似乎继任大巫师在她的眼中就是一个小喽啰。 谢行止: “南疆人,手段高明。” “虽然妖女被控制住了,但是其他人也不可不防。” “继任大巫师能坐上这个位置,总有两把刷子。” “万事要小心。” “嗯,今晚,我陪着你。” “你可放心休息。” 谢行止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又是这般陪着、放心的话语。 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 不过,凤九卿很领 第40章 迷糊的柿子 谢行止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了凤九卿右手掌心。 白色纱布一层层的缠绕,中间沁出一丝鲜红的血迹。 “你的手?” 难怪,她刚才舀粥用了左手。 凤九卿摇了摇头,有些失笑。 “太久没动手了,甩了几鞭子,倒是受了些小伤” “无碍,我上战场受过的伤多了去了。” “此等小伤,三两天便好。” 谢行止皱起了眉头,眼中带着一丝责怪。 哪有女儿家这般不娇气的,留下伤疤怎么办。 说罢,他拿起床榻前还未收拾的纱布,食指沾了些金创药的粉末,放在鼻尖嗅了嗅。 “极为普通的伤药,虽可以治伤,但总要留下疤痕。” 谢行止从腰间的包裹里寻找了一番。 一手拿着纱布,一手拿着一个云纹图案的白玉瓷瓶。 再一次坐在凤九卿身前。 没有等她开口,他拉过凤九卿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将纱布解开,手心处翻开的皮肉带着刺目的鲜血,暴露在谢行止的眼中。 他目光晦涩不明,下巴崩紧,用食指粘了些白色的药膏,小心翼翼的涂抹在凤九卿的掌心。 后者看着他,如玉般的脸庞带着一贯的认真。 “你对每一个病人,都如此吗?” 手心处传来一股刺痛,伴随着酥麻的感觉,让凤九卿的心中微微发颤,随口问出了这句话。 哪知…… 谢行止的脸色变了变,眉宇间显露出了几分不悦。 “是啊,我对八十岁的老婆婆也这样。” 将纱布重新裹好,谢行止抿了抿嘴,嘴角下弯,桌上还散发着余温的莲子粥也没有了诱惑力。 “好了,你去休息吧,我守在门前,你可安心。” 凤九卿“……” 安心什么,他守在门前,倒是让她操心。 “你去躺在床上,装成我的模样。” 谢行止愣了愣神,想要拒绝,又想到了自己微薄的力量,有些泄气般的叹息了一声。 听凤九卿的话,乖乖的躺在了床上。 枕头上的幽香,萦绕在他的鼻尖,他的脑海中又回忆起不久前的画面。 佛心已经变成了一颗痴心。 “阿弥陀佛。” 索性,他将被子蒙在了头上,十分熟练的露出一双眸子,观察着门口的动静。 凤九卿吹灭了蜡烛,隐藏在营帐的角落中。 一个时辰后。 谢行止打了个哈欠,困感袭来,他用指甲掐了掐手心,让自己努力保持清醒。 可不知怎么的,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极香,许是昨日太过疲惫,谢行止睡了很久,睡到了午饭时间。 “糟了!” 他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凤九卿?” 谢行止小声低呼道。 军帐内哪还有凤九卿的身影,倒是桌上,重新换上了新的素菜。 谢行止刚要下地,低头一看,自己的怀中还紧紧抱着一件素色衣裙。 嗯,是女人的衣服。 这营帐中,只住了凤九卿一人。 默念两声罪过,谢行止将衣衫叠好,摆放在床头,急忙出了军营。 侍卫:“哎呦,谢世子,您可醒了。” “殿下去了南疆大巫师那里。” “昨夜,南疆继任巫师刺杀殿下未遂,被殿下革去了巫师一职,现正在推举馨儿姑娘,为南疆新巫师呢。” 谢行止点头称谢,急忙跑向巫师殿的方向。 侍卫:“谢世子,您不吃饭了?” 他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刺客昨夜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怎么什么都听不到。 自己怎么会睡的这么死。 还口口声声保护凤九卿,若不是凤九卿在,他的小命都要没了。 直到谢行止跑远,侍卫们收起了目光。 侍卫一:“哎你们看见了吗,谢世子是从殿下的营帐中出来的。” 侍卫二:“对对对,昨夜进去的。” 侍卫三:“我今个晌午的时候,还去里面送了饭菜,谢世子睡的可香了。” 侍卫四:“这么早,还未订婚便侍寝了?” 侍卫五……暗卫凤七:“你们在说什么呢,还不闭嘴,此事有关殿下的声誉,嘴边最好有个把门的。” 凤七:“将昨夜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否则,我定要在殿下面前掺你们一本。” 其实,这也不怪谢行止。 刺客是半夜来的,莫说谢行止,就连凤九卿都差点睡着。 凤九卿在昨夜晚饭前已经安顿好了士兵。 所以,继任大巫师顺利的迷倒了门口守夜的两名士兵,将自己放了进去。 而她不费吹灰之力,不等继任大巫师放出蛊虫,便一个手刃,拍晕了后者。 至于谢行止。 凤九卿看他睡的香甜,未忍心打扰,让人悄悄的将继任巫师拖了出去。 至于她,当然是趁着月色观察了一番谢世子。 在看到后者将她床头的罗衫抱在怀中时。 终于是一脸羞恼的离开了军营。 没有了睡觉的地方,凤九卿连夜惊动了巫师堂,审问此事。 可惜继任大巫师倒是个硬骨头,没有将李宸供出去,似是有什么把柄抓在李宸的手中。 凤九卿决定,将继任大巫师带回凤梧,慢慢审。 当谢行止赶到巫师堂的时候,馨儿已经接过了巫师权柄,参拜在正位上坐着的凤九卿。 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谢行止:“我来晚了!” 凤九卿:“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大巫师,你该给谢大师解蛊了吧。” 凤九卿眯了眯眼,嘴角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微笑,看着馨儿说道。 馨儿相信,倘若她敢说一个不字,那手中的巫师权柄恐怕会断成三截,巫师堂也会被凤九卿夷为平地。 她点了点头,老巫师已经将衣钵传给了她,包括罕见的几种蛊虫。 其中有一种名曰:“情人蛊。” 蛊虫十分霸道,可压制一切蛊。 馨儿摇晃着手中的木笼,看了看正位上端坐的凤九卿。 眼底突然出现了一抹狡猾,嘴角露出一丝玩味。 是谁曾言,馨儿是一个骨子里清冷,生性坚强,不喜与人说话的少女。 如今南疆的危难解除。 这清冷少女,露出了属于自己的…… “殿下,此蛊可以解除噬心夺魄蛊虫。” 第41章 倒霉的柿子 凤九卿喜上眉梢,眼眸也明亮了三分,当下摆手说道: “无妨。” 只要能将谢行止头里的虫子取出来,小小的后遗症又算得了什么。 她行军打仗的时候,若是军营里的军医不够用,便会用一些略懂医术的士兵,这些士兵治疗伤患,通常会留下些后遗症。 手抖失明都算小事,日后慢慢治疗便可。 “哦,那谢世子您过来吧。” 馨儿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而后对谢行止招了招手。 后者听到,多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截,只差一点点便可全部放下。 馨儿从竹篓中,捏出了一条通体雪白的虫子,大约有拇指般大小,长得甚是可爱。 “好了,张大嘴巴。” “莫要将它咬死。” “培育这么一条情人蛊很费力的。” 馨儿双指提着虫子,一脸深笑,看着谢行止。 谢行止“……” 妖女都被制服了,他不解这蛊可不可以。 这虫子虽然很可爱,但是。 “呕……呕……” 但是想到他要将这虫子生吞了,就泛起了一阵恶心。 除了恶心,还犯了戒律。 “阿弥陀佛。” 凤九卿见他磨磨叽叽,催促道: “谢行止,快些吞下。” 谢世子神色为难,心中叫苦不迭。 不过,凤九卿的命令,足够给予他莫大的勇气。 为避免凤九卿用强……为避免凤九卿亲自动手,谢行止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在众人的注视下,毛茸茸的小虫子顺着谢行止的喉咙钻入他的体内。 片刻后。 谢行止停止了呕吐。 “罪过,还好没什么奇怪的反应。” “对了,馨儿施主。” “这蛊虫为何会叫情人蛊。” “又有哪般的后遗症。” 谢行止干笑了两声。 馨儿沉吟不语。 她理了理思路,正欲解释时,咚!的一声,谢行止一头栽在了地上。 凤九卿心中一急,几步走了过去,扶起谢行止,探了探他的鼻息,一切正常。 她面色有些难看的扫向了馨儿。 “这便是你说的后遗症?” “他会昏迷几日?” 这馨儿,还是遗传了几分她娘的性格,不早些出声,万一柿子的头被砸坏了怎么办。 一旁的大巫师,抚了抚并不长的胡须。 大笑了几声,开口解释道: “馨儿说的后遗症不是这个。” “殿下,此蛊正是您手下那名姑娘中的蛊毒。” “三日之后,待他苏醒时,会爱上他见到的第一个女子。” “所以,此蛊名曰,情人蛊!” 凤九卿蹙眉不语,脑海中浮现了凤八对小四的种种模样。 原来,凤八是中了情人蛊。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谢行止变成凤八的模样可怎么使得。 她甚至可以想到,普度众生的聪慧大师,穿上了一身红袍,一脸谄媚讨好般的围绕在一个女子身边。 “卿卿,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我们永不分离,可好。” “卿,你爱我吗?有几分爱?” 凤九卿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繁杂的思绪清理出去。 不爽的问道: “这便是你所说的小小的后遗症?” 若是谢行止成了凤八这般,那这噬心夺魄还不如不解,将妖女杀了便是,解决根源问题。 馨儿捂嘴笑了笑。 “殿下,请听我解释。” “情人蛊是我爷爷豢养的,待世子醒了后,将蛊虫招出便可。” “只不过,这情人蛊的症状总要维持个几天才可消失。” “放心,我绝不会占谢世子的便宜。” 馨儿这般说着,突然睁大了眼睛,看着凤九卿的方向,一脸恍然大悟的问道: “你们二人?” “不如待谢世子醒后,让她第一眼看到殿下。” “这样也可成全了你们二人的……” 凤九卿刚想点头,忽的看见馨儿那一副揶揄的眼神。 心中不免的有几分尴尬。 语气有些僵硬的说道: “我们二人什么?” “我与谢世子清清白白,知交好友罢了。” “既然事情是你们南疆引起的,又由你给他解毒,这些时日,你来照顾他。” 说罢后,凤九卿细想了一番,后又叮嘱道: “他乃是佛教的聪慧大师,尊贵异常。” “万不可让他生了情欲,你可明白。” 馨儿砸了砸舌。 女人啊,总喜欢口是心非。 看到凤九卿不善的眼神,她端正了态度,眯起了眼睛,如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 所以,昏迷不醒的谢世子再一次被安顿在了原来的房子。 南疆隐患解除后,凤九卿本应该高高兴兴,但是又发生了谢行止一事。 心烦意乱的她又将矛头对准了被凤梧军看押的,前继任大巫师。 在三番五次的折磨之后。 终于逼迫后者解除了凤八的情人蛊。 营帐中。 凤八“……” “殿下,您杀了我吧,卑职已无颜面对殿下,面对凤梧军,无颜面对父母,面对凤梧的父老乡亲。” 凤九卿挑起眉毛。 抿了一口茶。 “你是被我收养的孤儿,哪来的父母。” “再说你是暗卫,不用面对凤梧军,也不用面对凤梧的父老乡亲。” “这只是你平静生活中的一些小插曲。” “莫要放在心上。” 凤八“……” 只要回想起她对小四做出的种种爱慕之事,便觉得羞愤欲死。 这南疆的蛊虫,当真可怕。 凤八当即对凤九卿发誓,出去后此生再不入南疆一步。 凤九卿:“……” “这恐怕不行,本宫还需要你留在南疆,监视馨儿。” “以防她母亲生出什么事端。” “况且,你对蛊术有一定的了解。” “凤七心思较为单纯,不适合留在此地。” 凤八真是欲哭无泪,南疆一行,她失了心不说,还差点失了身。 “对了,我将小四折磨……咳,我将小四教训了一顿。“ “他没有个半年下不了床。” “将他留在此地,以防李宸再出什么幺蛾子。” “在此期间,你要尽心尽力的照顾他。” 凤九卿将尽心尽力四个字加重了语气。 其中的意思非常明显,给凤八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只要不出 第42章 二人离心 “谢行止出家十多年,应当绝情绝爱了罢。” 她不停的在军帐内来回的踱步,心中暗道。 “他应当不会像凤八那般罢。” “即便像凤八那般,但只要解除了蛊毒,谢行止会恢复到从前那般模样。” 凤九卿叹息了一声,愁容满面,思虑忧愁。 “可是万一呢。” 她想到馨儿那张清冷美艳的面容,若她是个男子,也很难拒绝这样的美人。 “罢了,我去看看罢。” “只去瞧一眼。” “我只是怕他佛子的名声毁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凤九卿给自己找了诸多借口后,不再迟疑,直接去了南疆谢行止的住处。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床上。 谢行止睁开了眼眸,觉得头晕目眩,喉咙干哑。 “这小小的后遗症,也不好受。” 他昏迷了三天,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当下起身,拖着疲惫昏厥的身体,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怎么又回到了此处,凤九卿呢?” 洗漱后,谢行止推开了房门,准备前往军营。 而另一边,刚走到南疆深处的凤九卿,在路上遇到了馨儿。 馨儿亲切的与她打照顾。 “殿下,我正要去看看谢世子。” “你也是吗?一起走吧。” 凤九卿的嘴角扯了扯,露出了一抹假笑。 心里酸溜溜的,如吃了杨梅般。 “馨儿姑娘可真早。” “我闲来无事,便来此处逛逛,刚好走到了谢世子这边。” “大军在南疆耽搁太久,不知谢世子什么时候能醒。” 她随便拉扯几句。 馨儿抬眸,看向凤九卿绝美的面容,眼底荡漾开一抹微笑。 “哦?只是闲来无事逛逛啊。“ ”若我所料不错,他今日便可醒了。“ ”待会,我先进去房间,你在门外等我便可。“ 她观察着凤九卿的神色,可惜后者隐藏的极好,说到这般境地,也并未见她有一丝异常。 馨儿心中暗道:“我看你还能装道什么时候。” 于是乎,刚出门的谢世子,巧遇了并排而行的凤九卿与馨儿。 两人看到后者,齐齐的停住了脚步。 馨儿神色并无异常。 但是凤九卿,心中颇为紧张,她愣怔了片刻,转头看向馨儿,又看向谢行止的方向。 “谢……世子,你醒了?”、 明明有许多话要说,到了嘴边,只剩下了废话。 这不是废话是什么,没醒的话,凤九卿看到的是谁? 馨儿:“谢世子,身子可有不妥?” 谢行止摇了摇头,低头叹息道: “多谢馨儿姑娘,小僧并无不妥之处。” “小僧睡了多久?” 明明谢行止说的是极为礼貌,也极为普通的话语,神色也一如往昔,但是在凤九卿的眼中,谢行止似变了一个人。 他与馨儿说话时,似乎比平常温柔了许多,轻声细语,生怕吓坏了馨儿。 而那眼神中,似夹杂着一丝道不明的宠爱?就是宠爱。 凤九卿打断了谢行止的提问,直接问出了她心中想知道的问题。 她皱眉。 ”谢行止,你打开房门,第一眼见到的是谁?“ 此事极为重要,若是馨儿的话,那凤九卿或许会采取一系列的措施,待馨儿解蛊后,让他与谢行止分开。 待得谢行止神志回归,在安排他与众人见面。 谢行止的神情有些惊讶。 他不知道凤九卿为何要问这种问题。 他出门就是要去寻找凤九卿的,见到二人一同前来,目光自然先落在了凤九卿的身上。 “呃,有什么事吗?” “小僧也忘了,似乎是馨儿姑娘。” 他眨了眨眼睛,一脸好奇。 凤九卿听到谢行止如此说后,神色一僵,脸上柔和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眉宇间似有一抹难过。 “哦,原来是这样啊。” 凤九卿嘴里回答着谢行止的话,目光转向了馨儿。 她与馨儿并排前行,谢行止为何第一眼会去看馨儿,难道在他的心底,馨儿比她更为重要吗? 馨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当下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谢行止。 他听完后,陷入了沉默,三人沉默。 沉默总归不是办法,片刻后,凤九卿问道: “谢行止,你打算如何?” 她的目光黏在了谢行止的身上,如果后者抬头看一看她,便会发现她目光中的所求,希望他与自己回军营。 只是谢行止低头了许久 思考了片刻,他叹息了一声,双手合十,念诵佛语。 “馨儿施主,你先将小僧的蛊拿出来吧,至于小僧,还是暂时住在此处。” “待殿下修好路后,小僧的病症,也当好的差不多了。” 凤九卿停下了脚步,身子仿佛被一根绳子捆住,不能动弹,她希望谢行止与她回军营。 但今世不同于上一世,她无法用凤梧国长公主的身份要求他,也无法再化作骄纵无理的人,谢行止是她最重要的人,她应当给他尊重。 倘若,倘若他二人因为此事,生出了情谊怎么办。 她是否还能要求谢行止与她一路前行。 或许,三人同行。 只是,从此之后,她要以什么身份夹在两人的中间。 “也好。” “我等你。” 心中有诸多苦涩,凤九卿淡淡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谢行止目送凤九卿远去,并未阻拦,待她的身影消失后,谢行止叹息了一声,转头回到了房间。 在此期间,他没有看馨儿一眼。 他说谎了,又犯下了戒律,他从何时开始变成了口是心非的人。 第一眼,看到的明明是凤九卿。 馨儿在门外有些无趣的瞥了瞥嘴,似又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眼底露出几分玩味,转头离开。 这一天,凤九卿与谢行止很难过。 一日的时间,从没有这般的漫长。 凤九卿心不在焉的指挥着士兵造桥修路。 将士同她说了许多的话,她都未曾听到,脑海中只萦绕着谢行止的身影。 他的温暖,他的眉梢,还有他吃瘪的表情。 这些日常的琐事,竟让她如此贪恋。 而房间内的谢行止也并不好受。 他甚至都忘了让馨儿给他解除情人蛊。 第43章 戳破 或许是错觉,中蛊之后,脑海中时常出现凤九卿的身影,那些曾经令他咬牙切齿、不愿说道的事,如今回想起来,竟有些留恋。 笔尖的墨,滴在了宣纸上,谢行止回过神。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字迹,呆滞了许久,慢慢地,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清心咒。”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只是,在这清心咒的最后,佛经通通变做了三个字,“凤九卿。”书写不下百遍。 谢行止摇头叹息,将宣纸揉成一团,扔在了茶杯中。 他看着凤九卿三个字化作墨水,与茶水相融,有些失神。 字容了,那心中的人,又该如何融掉。 “情人蛊,很厉害。” 他自年幼时遁入空门,一心向佛,怎会生出了情。 只是这情人蛊作祟罢了。 他低头呢喃。 “我对她好,只因儿时的救命之恩。” 谢行止摘下胸口的玉佩,细细揣摩着,玉佩上缓缓的浮现了一副倾国之容。 在儿时,他失足掉进了冰河,他没有学过凫水,自认为性命要交代在冰河中的时候。 穿着小小盔甲的凤九卿跳入冰河将他拉了上来。 那应该是凤九卿初入军营,也不知那般的小小人儿 ,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谢行止多番打探后,才得知救他性命之人,正是凤梧国的继承者。 待他游历归国,听到了凤九卿择婿的消息。 一向沉稳,一心向佛的他,告别了故乡,也不管自己聪慧大师的身份,更不管自己是否会遭天下人耻笑,遭人诟病,毅然的赶往了凤梧国,成了供凤九卿玩乐之人。 一年的磨砺,他自认为还清了凤九卿的债,准备告辞离去。 但听到凤九卿与李宸订婚的消息时,谢行止留下了。 “待此间事了,我便回南图!” 谢行止一直在考虑回国的事情,不仅是因为南图国与南疆发生了联系。 更是因为凤九卿,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对凤九卿生出了情愫。 他只是害怕自己的救命恩人,所托非人。 幸好,凤九卿与李宸决裂。 待他回到南图国,重归佛教,青灯古刹,佛音木鱼会帮他找回初心。 而他选择居住在此处,更是为了与凤九卿避嫌。 他不愿意受到情人蛊的蛊惑,对凤九卿做出什么不矩之事。 谢行止不舍得摩挲了会儿玉佩,将它重新挂在胸口。 以救命丹药,偿还救命之恩,此恩情就此了却。 玉佩他会好好的保存,只当做个纪念。 至于不舍,许是对即将离别的不舍。 将宣纸重新铺平,不再写清心咒,也不再写凤九卿。 只写“守心” 多时草木少时人,长守自信清净心。 夜晚,光影惆怅。 凤九卿独自坐在石凳上,看着将士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好不快活。 士兵将烤好的肉食端在她的面前。 “殿下,难得谢世子今日不在此处。” “您也没有了束缚。” “不如吃些肉食罢。” 凤九卿点头说好。 将一块鹿肉放进嘴里。 她轻轻咀嚼,眉头皱了皱。 往日,她最喜鹿肉,在谢行止被妖女蛊惑,不在军营的时候,也吃过了许多。 不过今日的鹿肉,似乎有些老了。 如同嚼蜡,倒不如她与谢行止平日里吃的素食那般可口。 凤九卿将碗碟推远了些。 一日未吃食,也不觉饥饿,脑海中总是回想起与谢行止的种种事情。 尤记得第一次强迫谢行止品食鹿肉时。 后者抱着鹿的尸体,悲伤了许久。 “这般有灵性的生灵,你也舍得对它们下手。” “还要强迫小僧与你同吃鹿肉。” 谢行止那时很悲愤,绝食了三天,手抄了千份往生咒,表示他的不满。 回想到此处,凤九卿的嘴角弯了弯。 “来人。” 侍卫:“卑职在。” 凤九卿:“吩咐下去,即明日起,我凤梧不得再食用鹿肉,也不许猎杀鹿。” “如有违抗者,按凤梧屠杀牛的律法处置。” 凤梧律令,诸侯无故不杀牛,牛为耕者,其性忠诚,杀牛便是犯了死罪。 侍卫愣怔了一下,心中也有了些许的猜测。 这猜测自然与不食肉的谢世子有关,当下明白了凤九卿心中所想。 只是想不到,凤九卿会为了谢行止做到如此地步。 其实侍卫们想问上一句,南图国也没有禁止食鹿肉,不过碍于凤九卿的淫威……碍于凤九卿的威严,只能将此命令传回凤梧国。 从此之后,凤梧又要少了一道羞臻美味了。 第二日,馨儿帮谢行止解除了情人蛊。 此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凤九卿点了点头,并未有多开心。 不是还有着几天的后遗症吗?她也不想去了解谢行止与馨儿的事情,无非是徒增烦恼罢了。 接连着好几日,一行人住在南疆深处,忙碌着各自的事情。 修桥铺路的事情接近了尾声,这也是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南疆与凤梧修了一条宽敞的官道,日后的联系也更紧密了些。 凤九卿每日早出晚归,亲自参与到修桥的事务当中,回到营地已是疲乏不堪,洗漱过后早早的休息,无暇想谢世子,让她高兴了很多。 而谢行止每日忙着抄写佛经,与南疆退休的前任大巫师探讨医术,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凤九卿,只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会去军营不远处逛逛,名曰消食散步,实则是暗中观察着凤九卿的动态,想要隔着远远的距离,看一看他朝思暮想的人。 馨儿这几日颇为烦闷。 给谢行止解蛊的哪是情人蛊,只不过是比较厉害的蛊虫而已。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捅破凤九卿与谢行止二人隔着的窗户纸,成全两人的心意。 未曾想,好心办了坏事,隔着的窗户纸,居然变成了铁皮。 于是乎,夜不能寐、闲暇之余,又生一计。 馨儿与他爷爷共同谋划,将谢行止与凤九卿叫在了一处。 巫师堂正厅里。 凤九卿与谢行止对视了一眼,不 第44章 佛珠蒙尘 老巫师:“……” “你二人怎么了,又不是不认识。” 老巫师仗着年老脸皮厚,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直接无视了凤九卿与谢行止之间的微妙气氛,不仅如此,还要当面点破。 凤九卿怒火涌上心头。 真是哪壶不开提提哪壶。 “老巫师叫我们前来,有何贵干?” 她没好气的问道。 后者抚须不语,笑眯眯的看向了馨儿。 馨儿:“呃!” 馨儿的俏脸上浮现了两抹红晕,当即跪在了凤九卿身前。 着实把凤九卿吓了一跳。 馨儿:“还请殿下恕罪。” “馨儿学艺不精,误将毒蛊认作了情人蛊,给谢世子服下。” “虽然此蛊也可解噬心夺魄的毒。” “但是造成了殿下与谢世子的担心,都怪馨儿不好。” 凤九卿“……” 无语了。 她字字诚恳,一脸任你处置的模样。 看的凤九卿有火发不出,况且,此事只是闹了个乌龙罢了,谢行止的毒已解。 她又有何理由,惩戒馨儿,怪馨儿让她白白担心? 有些小题大做了。 凤九卿将目光转向了谢行止。 这般道来,谢行止并没有像凤八一样,对馨儿日思夜想,都是她的胡乱猜测罢了。 凤九卿听到此事,心中有了一丝庆幸。 但是谢行止愣在了原地。 他的眸子死死盯着馨儿,一脸的不可置信。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问道: “你说什么?” 很少见谢行止发怒,尤其是在这种小事情上,即便凤九卿杀了人,谢行止也顶多抱怨几句而已。 凤九卿侧目,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暗道:“他在不高兴什么?” 谢行止的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杂瓶,不是滋味。 又如同一桶冷水浇在了头上,透心凉。 若没有情人蛊之毒,他对凤九卿的种种行为该如何解释。 房间中的一百多张画像,又算什么。 还有他刻在桌上的字。 一桩桩一件件,岂不是在告诉他,动情不自知? “阿弥陀佛,馨儿施主你太过分了。” “小僧现在心乱如麻,恐怕是不能在此处待着了。” “我要出去冷静冷静。” 谢行止走的有些慌张,急迫的想要逃离此处。 他不敢去看凤九卿的目光,更不敢同她搭话。 两人之间的纱布被揭开,并没有如馨儿意料中的情谊相许,只有逃避。 只愿这几日所经历的事,只是一场梦。 馨儿“……胆小鬼。“ “他是如何在数万人面前宣讲佛法的。” 大巫师:“哎,在佛道高僧的眼中,数万人与一人并无差别,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在谢世子的眼中,都是凡人。”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馨儿啊,你若是太闲了,不如出去游历一番,莫要整天想着霍霍人。” 凤九卿疑惑的看着两人,他们在说什么,自己漏掉了什么关键消息。 不过谢行止。 “他心中莫非有些小遗憾,没有同馨儿发生什么的遗憾?” 凤九卿看着谢行止的背影,当下起身告辞。 留下了巫师堂里一脸惋惜的爷孙俩。 “谢世子?” 凤九卿小跑了几步,跟在谢行止后面,冲他的背影喊道。 后者的身体一僵,并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 “你干嘛走的这么快。” 凤九卿面色难看,冷哼了一声,脚步轻点,用轻功跳跃,落在了谢行止的身前。 她转过身子,一脸得意的看着谢行止。 眉眼上扬,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分明在说:“看你往哪走。” 后者急忙刹住了脚步,差点撞上凤九卿。 他看了凤九卿一眼,一脸羞愧,闭上眼睛念诵佛号。 凤九卿:“……” “你能不能不要再念经了,能不能睁开眼睛看看我。” 语气带着几分责怪,还夹杂着一丝娇嗔,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凤九卿。 谢行止心田荡漾,当下就要睁开眼眸。 而就在此时,手中的佛珠嘣!的一声断裂,轻盈剔透的白玉珠子洒落了一地,滚在了泥土里,失去了光泽。 凤九卿眨了眨眼,有些惊讶,刚想弯腰去捡。 谢行止:“不用捡了,佛珠已蒙尘,就算捡起来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心如死灰啊。 凤九卿真是他命中的劫,哪里是佛珠蒙尘,分明是他的心蒙了尘。 “小僧还有五千遍佛经未抄写,这段时间,不能陪伴殿下了。” “小僧告退。” 谢世子匆匆离去,留下了原地在风中凌乱的凤九卿。 凤九卿:“他该不会又中了什么邪术罢。” “为何不捡,聪慧大师用过的佛珠,可抵万金。” 凤九卿拿出一方袖帕,将散落在地面的佛珠一一捡起,用袖帕包好。 她虽不缺钱,但凤梧国人人信佛,尤其是南疆王。 南疆王是凤九卿的外公,凤梧国女王陛下的亲爹,常年镇守南疆,笃信佛教,将聪慧大师随身携带的佛珠献给他老人家,定可让他老人家开怀。 一个时辰后,凤九卿返回了军营。 而谢行止回到了与凤九卿分别的地方。 他拿起树枝,不断的在地面上刨土,刨来刨去,刨来刨去,片刻后眼底露出一抹不甘。 “我的佛珠,明明是掉在此处的。” “怎么一颗都找不到了。” “罪过啊,师傅,弟子对不起你。” 谢行止当时说的痛快,回到屋子里打坐时,才想起自己散落的佛珠,是他师父临死前传给他的。 为避免与凤九卿见面,谢行止特意晚去了一个时辰。 没想到啊,就是这么一个时辰,佛珠一颗不剩。 “莫非是南疆人拿走了?” 谢行止直接忽略了凤九卿捡走佛珠的可能性。 先不说这满地的泥土,他还记得一年前,凤九卿带她出游时,不小心掉落了一枚玉佩,玉佩沾染了一些水渍,凤九卿头都不带低一下,口口声声说道,东西脏了,便扔了吧,若是穷苦百姓捡到,也可抵得上家中十几年的开销了,当做了一件好事罢。 可想而知,她怎么会屈身捡这十几颗佛珠。 对了,凤 第45章 李宸又欠揍了 谢行止翻遍了方圆一里地,一直寻找到半夜,最终放弃了。 本就难过惆怅的心,又多添了点悲伤。 又过了三日。 凤九卿告别了南疆,带着一众士兵、谢行止、李宸,以及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继任大巫师前往下一个地方。 她来时匆忙,未能赶到南疆王府中,拜见她的外公。 凤九卿想着等出了南疆腹地,将三万兵马还给南疆王,也趁着这个机会,将谢世子……咳!将她捡到的佛珠,送给南疆王。 只是,在大军返回的路途中,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一人是馨儿,她怕凤九卿不管她,特意跟了凤梧军三天三夜,直到被凤九卿发现。 还有一人,便是馨儿旁边如同行尸的妖女,正是被她控制的亲娘。 她巧言善辩,承诺了凤九卿诸多好处,例如凭借着自己与妖女一模一样的外貌,为凤九卿打探南图国的阴谋,或者用自己手中的蛊毒,帮凤九卿控制别人等等的事情。 最终让凤九卿同意了她一路相随。 凤梧军里又多了一个特殊的人。 凤九卿、谢行止、李宸以及馨儿。 不过,在凤梧军中,馨儿的地位大过于谢世子,远超李宸。 这多亏了她人畜无害的样貌,还有温婉清冷的性格,以及擅长下蛊的手段。 凤九卿也懒得计较这些,她一方面想借馨儿,帮助她达成目的,另一方面又担心谢行止看到馨儿旧情复发。 两相纠结,两相权衡了许久,就这么的抵达了南疆镇国府。 三万士兵带着一百凤梧将士返回了军营居住。 凤九卿带着几人,直接住到了南疆王府里。 李宸右手捋着长发,欣赏着南疆王府的景色,意味深长的对凤九卿说道: “南疆王府竟如此阔绰,碉楼玉石,气派恢弘,眼见之处,皆为天下奇珍,比之凤梧宫也不逊色。” “南疆王手中又有二十万雄兵,真是好大的福气。” 他话中有话,明面上是称赞南疆王府,可实则暗指南疆王府过于繁华,南疆王拥兵自重。 凤九卿冷笑了一声。 李宸这个外来人哪里会知道。 南疆王府是凤九卿亲手布置的。 也是女王陛下给予南疆王的殊荣。 凤九卿初入军营,便是跟着当时还未镇守南疆的外公学习兵法之道。 直到她成长起来,名头压过了外祖父,可以独挡一面。 外祖父这才自请镇守南疆,防着南图与南疆深处的作乱。 成为凤梧将军后,凤九卿每年会在南疆王府小住一段时日,南疆本就荒凉,她心念外祖父,将一批又一批的战利品运往此处。 常年累积,南疆王府的布置与凤梧宫一样繁华。 上一世,凤九卿嫁给李宸后,连带着南疆这片地方划给了明宣国。 外祖父没有怨言,卸下兵甲,云游四方,直到凤九卿出了事,也没有听到过南疆王的消息。 这一世细细想来,南疆王即便是云游四方,得知凤九卿出事,定会返回凤梧带兵攻打,若是有南疆王在,凤梧国也不会如此轻易的落败。 她到死也没能等到她的外祖父,甚至她的母亲女王陛下亲自领兵,这其中有诸多的疑点,或许南疆王在云游时就遭到了李宸的迫害。 心念如此,凤九卿的眸子彻底冷了下来。 她盯着李宸的后背,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周身泛起了冰冷的杀意,真想一剑刺穿他的后背。 她稳固了南疆巫族,得到了王莽,还有外祖父的助力。 这三点,用来对抗明宣国,有几分胜算。 就在此时,一块清甜的芙蓉糕,出现在凤九卿的眼中,挡住了她看向李宸的视线。 谢世子? 凤九卿愣了愣神,也未接过手,拽了拽谢行止的袖子,轻咬了一口芙蓉糕,将手推开。 芙蓉裹着蜜糖的清甜,融在口齿中,心中的怒火也平息了几分。 她图谋的是明宣,并非李宸一人,若不是有谢行止,差点失态。 谢行止停下了脚步,落在众人身后。 他看着手中缺了一口的芙蓉糕,以及大拇指处沾染着的一丝晶莹唾液,抿了抿嘴,俊脸迅速腾起了一抹红晕。 凤九卿总是这般不经意得撩拨,将柿子吃的死死的。 等回过神来,凤九卿三人已经走远,不知去向了何处。 谢行止加快了脚步,脸上的红晕未褪,又多了一抹绯红,是熬炼的。 柿子的心中很悲伤。 谁能告诉他,南疆王府为什么这么大,院子里为什么要放这么多假山。 他走了半个时辰,也找不到凤九卿的影子,连正厅的门都找不到,还在假山里转转悠悠。 “阿弥陀佛,贫僧不慌,凤九卿定会回来寻我的。” 若是在其他地方,凤九卿定会发现谢世子消失。 但是在南疆王府里的她,只想快点见到外祖父。 正厅里,一众人着急的眺望。 南疆王府的公子,小姐,婢女丫头,齐齐撺在门口处。 “卿卿怎么还不来啊。” “这都快晌午了,跑哪去了。” “都怪你爷爷,说好的去门口迎接,又改成了此地。” “你不知道咱家的院子大么。” 一身红色罗裙,容貌明媚的少女娇嗔道。 她正是南疆王的亲孙女,也是凤九卿的表妹。 但是此表妹非凤莲表妹,凤九卿对她很是爱护。 “哼!给她娇惯的,即便她是凤梧将军,也得亲来此地见我。” 南疆王将手中的佛珠拍在了木桌上,苍老的面容不怒自威。 但是那浑浊透着几分精明的眸子里,也多是急切。 此时的他,很想出去迎接,但又碍于自己的面子,牢牢的坐在椅子上,等待凤九卿。 真是,如坐针毡。 表妹努了努嘴,还想反驳一二。 一名俊秀的少年,拉住了她的胳膊。 “小妹,莫要多说了,爷爷这是气卿表姐没有拜访,先去了南疆。” “他老人家今日三更时便来了此处等待。” “在木椅上坐了四个时辰。” 表妹捂着小嘴,眼角眯起,乐呵呵的。 “风胜男,你这是乐呵什么呢?” “不会是见了我喜不自胜吧。” 凤九卿站在前 第46章 祖父的心头肉 风胜男率先冲出来,满心欢喜的小跑着,直直的冲入凤九卿的怀中。 紧接着便是南疆王的亲孙子风报国,还有一众的小厮丫鬟。 凤九卿弯眉低眼,摸了摸怀中少女的秀发,又用食指刮了刮她的琼鼻,一脸宠溺的笑道: “胜男如今也是个大美人了。“ 风胜男双手抱紧凤九卿,看着比她高一头的表姐,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又恋恋不舍的将头埋入凤九卿的怀中。 风报国脸色涨红,神态有些扭捏,这表姐二字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叫不出口。 他多想如儿时那般抱抱表姐,但男女有别。 凤九卿显然注意到了风报国的神态,取笑道: “报国可是没有好好吃饭,怎么还这么瘦?” 风报国:“表姐,我吃的很多了。” “就是不长个子。” 他努了努嘴,脸颊两侧鼓起了大包,被凤九卿取笑后似有些羞恼。 李宸抿了抿薄唇,目光炯炯,看着凤九卿的方向,心脏跳动的有些快。 他从未见过凤九卿这般明艳照人的模样。 仿佛在他身前的并不是凤梧国的长公主殿下,也不是军营中的大将军,只是一个离家许久未归的少女,归家后满心欢喜,明媚如花。 他见过凤九卿的高贵、威严、蛮横、冰冷的样子,即便是笑,眼底也总带着三分疏离。 却从未见过凤九卿笑的这般灿烂,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般,这一瞬间,满园的春色都暗淡无光。 这一抹笑容,会永远留在他的心底。 丫鬟:“殿下,您可是许久都没来了。” “王爷天天念叨您。” “您的房间,奴婢们每日打扫,从不敢懈怠,就盼望着殿下能来。” “您可得多留几日。” 凤九卿美眸带笑,点了点头。 她推开风胜男,目光透过丫鬟,透过奴仆,透过重重光影,看向了正厅里威坐着的南疆王。 风报国扯了扯风胜男的衣袖。 小厮丫鬟们也识趣的退去两边。 凤九卿向前缓步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对于他们来说,凤九卿只是一年未归。 而对于凤九卿来说,恍若隔世。 年幼时,她的父王重病去世,她成了凤梧国王位的唯一继承者。 母亲严苛,又要处理朝堂事宜,无暇顾及她,她日日夜夜被困在书房中,不停的学习,抄写兵法,熟读治国之道。 直到八岁跟了外祖父…… 她鲜衣怒马,上树掏鸟,下河抓鱼,同龄孩子该做的事,她一样都不曾落下。 外祖父从不曾亏待她,待她如亲子,教导时严厉,玩耍时宽容,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在她的心中,外祖父是比母亲更为重要的人,也是照顾、陪伴了她十年的亲人。 凤九卿走至大厅。 看着正位上满脸皱纹的老者。 心中的酸涩和委屈,似是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泪水打湿了衣襟。 她一步一叩首,走了十步,磕了十个响头,跪在了南疆王的身前。 “外祖父,孙儿向您请安。” 凤九卿无比郑重的又磕了三个响头。 起身时,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大片的痕迹。 那正位上的老者,不知何时满目通红,他布满老茧的双手有些颤抖。 扶着凤九卿的两条胳膊。 “只不过是一年没见,行这般大礼作甚。” “莫要矫情,还不快起来。” “快让我看看,我的好孙儿有没有瘦了。” 门外窥视的众人…… 风胜男:“爷爷果然最疼表姐。” “这般关心的话语,他可是从未对我说过。” 风报国揉了揉他妹妹的头发,将一头秀发弄的乱糟糟后,才撇撇嘴叹道: “可不是吗?表姐是爷爷养大的,咱们父亲都没享受过爷爷这般待遇,更别提我们了。” 南疆王纵横沙场几十年,有猛虎之名,亦是有猛虎之威,他性格坚毅,又不善表达,也从不会对子嗣做出这般亲昵的姿态。 他对待子嗣极为严厉,除了凤九卿。 说到此事,风胜男应当感激凤九卿,她身上有几分凤九卿年轻时的影子,才让南疆王对她如此纵容溺爱。 胜男类卿无疑了…… 不过再溺爱,也比不得他的心头肉,大家的好表姐。 这不是吗?爷孙两人直接忽视了院子中的众人,将两名贵宾抛在此处,以及迷路了一个时辰的谢世子。 好在风报国是个懂事的人,将一众婢女丫头打发了之后,又给李宸与馨儿安排好了住处。 可怜的柿子,最后还是馨儿发现了他消失不见,让风胜男去寻找。 大家识趣的没有去打扰爷孙两人。 凤九卿将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南疆王。 包括他与李宸退婚一事。 这期间,还小小的提调了几句谢世子,大力的夸奖了一番。 她说起谢世子的时候,是这般想的。 “嗯,先让外祖父对谢世子留个好印象。” 凤九卿随皇姓,南疆王一家是风姓,是镇守凤梧国几百年的世代家族,圣宠不衰,南疆王的长女嫁给了当时的太子,最后当了皇后,如今又当了女王陛下。 可以这么说,只要女王陛下或者是凤九卿还在世的一天,南疆王府的荣耀会一直延续下去。 南疆王听了凤九卿一番说道后,脸上惊疑不定。 “李宸?外公就该去凤梧参加你的订婚宴,见见这个明宣国太子。” “没想到,此子这么阴险。” “这婚,退的好!” 南疆王一拍桌案,有些气愤,案上的茶杯都震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轻响。 凤九卿订婚时,恰遇南疆有些糟乱,为震慑宵小,南疆王留在了南疆,并未出席凤九卿的订婚宴。 上一世的她,还为此遗憾了许久,若是她外祖父在的话,定可看出李宸的狼子野心。 也定会阻止她,她最听外祖父的话了。 幸好还有这一世。 两人聊了许久,从晌午聊到日暮。 五分说家事,五分议国事。 直到晚宴的时候,爷孙俩终于想起了被凤九卿带回的几个宾客。 “外祖父,未到时机,李宸此人暂不可动。” “您莫要为了我出气,露出 第47章 将阴阳怪气修炼的炉火纯青 南疆王:“卿儿放心。” “外祖父知道分寸。” “等时机成熟了,只要你一声令下。” “外祖父带着二十万大军南下,定将明宣国铲平。” “将那些欺负你的人,斩于刀下。” 南疆王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凶狠,他早就怀疑明宣国狼子野心,如今竟敢欺负在她外孙头上。 凤九卿揉了揉红肿的眼睛。 心中的酸涩再一次涌上心头。 只有她的外祖父永远向着她,只凭她一句“李宸娶她是为了皇位,暗地里早已与凤莲勾搭上了,他派遣探子潜入过南疆巫族。”的话,就毫不怀疑的相信她,不会考虑两国之争带来的损伤,只是为了替她出口气。 南疆王:“卿儿莫哭,一年不见,你怎么变得扭扭捏捏的了。” “若你不是谋划太大,外祖父现在就去宰了李宸。” 凤九卿擦去了眼泪,露出一抹不太好看的笑容,外祖父养她长大,也知她的性子。 凭借着三言两语,便知道她所恨的并不是李宸一人,图谋的是李宸被后的势力。 晚宴开始,南疆王向来不喜繁文缛节。 将晚宴设在厅堂之中,只摆了一张圆桌,凤九卿的舅父、舅妈在军营里,并没有回来。 八仙桌上只坐了寥寥几人。 南疆王、风胜男、风报国,以及凤九卿、谢行止、李宸、馨儿。 桌面上的饭菜,也不过是些家常便饭,虽然简单,但无一例外,都是凤九卿爱吃的。 凤九卿:“外祖父,这是孙儿的好友,南图国的谢行止、谢世子。” 谢行止主动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了南疆王一杯。 后者开怀大笑。 “哦?你便是名誉天下的聪慧大师。” “没想到这么年轻,真是后生可畏啊。” 谢行止连忙说道: “聪慧二字,实不敢当,只不过是天下人给小僧取的佛号罢了。” “南疆王之威名,如雷贯耳,小僧的父亲还有小僧都很钦佩您。” 谢行止的父亲是何人,那可是南图国鼎鼎大名的镇国将军,若不论年岁,是与南疆王平起平坐之人。 风九卿嘴角弯起了弧度,明眸善睐,看了眼谢行止,他这马屁可算是拍到了点子上。 南疆王笑的更开心了,端起酒杯,灌入喉中。 谢行止也跟着笑,发自内心的纯真笑容,直到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南疆王的手腕时,笑容僵了一瞬。 上好的雨前龙井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酸涩。 南疆王手腕上的十二颗白玉佛珠,可不就是他丢失的东西吗? 此事不用解释,已然明了。 “卿啊,想不到你也是个马屁精,投其所好,还非得慷他人之慨!” 果真应了那句,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谢行止虽然有一丝丝的心痛,但并没有打算要回佛珠。 佛珠是他自己开口说不要的。 况且,他连最珍贵的丹药都送给了凤九卿,又何必吝啬一串小小的佛珠呢?虽然这佛珠是他师父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但为了卿开心,值了。 痛饮三杯后,凤九卿看了眼馨儿。 继续介绍道: “外祖父,这位姑娘是现任巫族大巫师。” “此番是跟着孙儿外出游历的。” 南疆王轻咦了一声,目光打量了馨儿一眼。 他看到馨儿同她孙女一般大,有些震惊,但心中没有一丝的轻视。 他镇守南疆多年,也与南疆巫族打过一些交道。 这是个神秘的部落,百年前实力鼎盛,与凤梧、明宣、南图三大国比肩。 即便现在没落了,但那蛊毒之术,依然不可小觑。 莫说是大巫师,想进南疆巫族的巫师堂都十分困难,需要掌握百种蛊术,千种练毒之法。 凤九卿的目光看向他的外祖父,轻轻点了点头。 南疆王叹息了一声,心中颇感欣慰。 凤九卿的点头示意,只指明馨儿是站在她这一方,而馨儿又是大巫师,可以代表南疆巫族的态度。 没想到,他啃了几年的硬骨头,被凤九卿给拿下了。 但想到拿下巫族的人是凤九卿,他就觉得脸上有光。 当下又痛饮了三大杯,喝的馨儿脑子泛晕,满脸通红,拿绣帕捂着嘴,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 凤九卿笑着摇摇头,继续斟酒。 正欲抬起手,介绍下一人的时候。 看到李宸那期许的目光,凤九卿手腕一转佛了佛耳边的秀发。 “明宣国太子,李宸。” 她毫无感情的介绍,甚至目光都没有在李宸的身上停留过一秒。 南疆王“嗯,本王如今年老体弱,不能过多饮酒。”他只是点了点头,算是见过面认识了。 李宸端起的酒杯,尴尬在了半空中。 不过他一向脸皮厚。 谄笑了两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南疆王何故有此一说,本宫看您龙精虎猛,老当益壮。” “本宫先干为敬。” 不过后者并没有理他,拿起筷子将饭菜夹在了凤九卿的碗碟中。 “卿儿,这些都是你喜欢的饭菜。” “来,多吃些。” 风胜男与风报国看着爷孙两人对待李宸的态度,心中也明白了几分。 这也决定了他们二人日后对待李宸的态度。 凤九卿也给他的外祖父夹了许多菜。 若是没有李宸这个碍眼之人,今日还真是其乐融融的宴会。 酒过三巡后,风胜男扶着南疆王回去休息。 她的外祖父得知她要来的消息,苦苦等了一整天,昨夜觉都没有睡。 风报国这个小机灵鬼也将李宸请了出去,安顿他早些休息。 以防这个讨厌鬼打扰了表姐吃饭的兴致。 于是,宴厅中,只剩下了凤九卿、谢行止、馨儿三人。 谢行止瞥了眼凤九卿,端起茶杯,笑意吟吟的看向了馨儿。 拔高声音说道: “馨儿,今日多亏有你,否则小僧现在还在王府后院吹着冷风。” 此番话说的极为诚恳,也有些亲密,竟连后缀馨儿后面的施主都没有加。 凤九卿正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又听到柿子阴阳怪气的加了一句。 “不像有些人,有了祖父,忘了朋友……” 馨儿低头暗骂了一句:“ 第48章 柿子保重 馨儿:“明明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为什么要带上我。” 凤九卿:“......” 凤九卿看向谢行止,后者感觉到了身侧那抹无法忽视的目光,他心一横,就是不转头,否则那一两个时辰的冷风不是白吹了。 最可气的是,他笃定凤九卿发现他迷路了,会第一时间找他,他坐在假山石旁等啊等,等到肚子饿了,身上的芙蓉糕也只剩下两块,一块还是被凤九卿咬过的。 谢行止心中明明知道凤九卿见到南疆王太过开心,才会忽略了他。 可他又不是圣人,心中难免有些小情绪,这些小情绪在饭桌上看见南疆王手腕的白玉佛珠后,彻底放大了两倍。 凤九卿看着阴阳怪气的谢世子,长叹了一口气,无奈扶额。 论过去的一年里,凤九卿时常捉弄谢行止,且乐此不疲。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谢行止总是阴阳怪气的对她说话。 另一部分小原因,则是谢世子太过做作,成日里将佛挂在嘴边。 她还记得,去年择婚宴,将谢行止留下,过了几日去见他时,后者一边冷笑一边说道: “殿下,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各国的英杰、赵钱孙李、周吴郑王难道没有殿下满意的,如今才想起我这个和尚。” “可惜小僧乃是清心寡欲之人,陪不得殿下饮酒作乐。” “小僧在这里奉劝殿下一句,纵欲伤身,圣人有言,欲败度,纵败礼。” 凤九卿好歹是凤梧王位继承者,且一向恪守律己,外界对她所传的流言蜚语也不过是一些残暴、肆意滥杀等名声。 谢行止却将她比作青楼那些个花花公子,怎么能让凤九卿不恼。 于是,她便对谢行止开展了长达一年的调戏...... 不,是开展了长达一年的捉弄。 谢行止哪哪都好,如果他是个哑巴,就更好了。 照以前谢行止这么阴阳怪气的与她说话,凤九卿早就生气了,还得强迫他喝下三大碗酒。 不过现如今。 该哄还是得哄得。 她沉吟了片刻,轻咳了一声,找到了一个回旋的余地,这余地既不会失了她的面子,也可让谢行止停止阴阳怪气。 转移话题!!! 凤九卿:“行止,你今日喂我吃的芙蓉糕,滋味很是不错。” “到与凤梧军厨子做出来的有些不一样,哪里寻来的?” 馨儿的内心: “开始打情骂俏了,怎么办。” “我如果在此时走了,会不会打扰了他两。” “不走才是打扰。” 馨儿低下了头,背微驼,将身子缩小,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引人注意。 一边向后退去,心中默念: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谢行止嗯?了一声,目光闪动,微笑着转头: “是吗,我借用军营的厨房,自己做的,在原有的材料上加了一些蜂蜜和香料。” “你若是喜欢,我明日再……” 说到这里,谢行止顿住了,脸色垮了下来,有些欲哭无泪。 说好的生气呢,说好的让凤九卿道歉呢? 诡计多端的凤九卿…… 他脸色有些尴尬,别过头去。 正在此时,就看见馨儿偷偷摸摸的欲要从门口溜走。 “馨儿……”谢行止眯了眯眼睛,拉长了声调。 “你要去哪里?” “小僧还没有向你道谢。” “今日,多亏了你……” 于是,他将刚刚感谢的话语再次重复了一遍,当然也没有忘记编排凤九卿的那段。 凤九卿扣问苍天,谢行止上辈子是个女人吧,如此小肚鸡肠。 她咬牙切齿的笑着道: “馨儿,你若是疲乏了,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馨儿早就等着凤九卿开口了,如蒙大赦,右脚跨出门槛,一溜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比被仇敌追杀时还走的要快,生怕谢行止再口不择言的说出什么事。 谢行止:“罢了,小僧今日也有些疲……“ 凤九卿一拍桌子,冷声呵道: “你有没有完了。” 随后,凤九卿又是一番柔情蜜意的哄骗,加上三五个台阶,软硬兼施下才将谢行止哄好。 两人也开始商量正事。 谢行止:“一两天后,我准备回返南图国。” 他认认真真的端详着凤九卿的脸,希望后者同意,心中又有一丝别样的感受,希望凤九卿挽留,十分矛盾。 凤九卿咽下了口中的菜,放下筷子。 沉默了小一会儿之后,凤九卿低下了头,她看着碗中想念已久的饭菜,顿时没了滋味,碗碟里装的满满当当,凉了之后上面凝固了一层油脂,很像她现在的心情,虽然是喜欢的菜,但是没办法再咽下,若强行咽下,肠胃也会不舒服。 上一世,在她与李宸订婚的第二日,谢行止便不告而别,返回了南图。 重活这一世,她是幸运的,谢行止长达两个月的陪伴,对她来说已经是恩赐。 南图是谢行止的家,她怎么好意思强行留住他。 只恨她大仇未报,不能随谢行止去南图国看看。 若有机会…… 凤九卿暗叹了一声,哪还有什么机会,大仇未报,还愿系统的十八个任务还未完成,再见多凭缘分了。 凤九卿:“好。” 她淡淡的说道,清澈的眸子里恢复了往日的疏远,若是在做小女儿姿态,到怕谢行止会犹豫不决。 谢行止咽下一口唾沫,心中设想了许多,凤九卿发怒、质问、难过,甚至是告别。 只是没想到她如此平淡,连一个朋友之间的告别也吝啬的不肯说。 “你就不问我为什么要回南图吗?” 凤九卿低眉不语,问了又怎么样,如谢行止这般思虑周全的人,打定主意才会与她言明。 无论是去调查南疆与南图的联系,还是回到南图佛国做他的得道高僧,这些又有什么不同,他们要分开了。 凤九卿抬起头,目光直视谢行止,眼底的难过被她隐藏的极好,她淡然微笑,独自斟酒。 “谢行止,一路保重,这杯酒算是为你践行了。” 体面的话还是要说上一两句的,否则 第49章 打工人风报国 一壶酒下肚,凤九卿有些醉了。 她摇了摇头,身子有些摇晃的站起身,独自往门口走去。 谢行止欲言又止,想要去搀扶。 被后者一把推开。 “谢世子不用过来,我乃是凤梧将军,岂会喝醉,你莫要看不起我。” 凤九卿的酒量十分好,尤其是在上阵杀敌前后,最喜饮酒。 一两壶酒是喝不醉她的,可惜今日的最后一壶酒名曰伤心。 凤九卿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了房间,推开窗户,看着夜空中高悬的明月,心中突的一痛。 顷刻间,那如寒月般的凄凉孤寂,如潮水般涌上了心头,似千万的蚂蚁在啃食着她的心。 她本就习惯了孤独,如果不曾遇到谢行止。 在世间众多的孤独里,月亮最是得意,因为它告诉你,世间最难的,是再相遇。 谢行止看着凤九卿走回房间,在院中的阴影处站了许久。 当他返回房间时,已经是深夜子时。 宣纸铺平,笔墨挥动间,留下了一句话。 “愿我如星卿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既是告白,亦是告别。 凤九卿许是饮了酒的缘故,这一觉睡的十分踏实,睡到了日上三竿。 南疆王:“卿儿怎的还未起?” “谢世子都走远了!” 风胜男:“卿表姐知道谢世子离开的消息吗?” 风报国:“谁知道呢?” “卿表姐一向是个有主意的。” “她爱睡便让她睡吧,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南疆王:“……” 风胜男:“……“ 风报国:“我错了。” 南疆王双眼微眯,拿着谢行止留下的笔墨反复的斟酌。 片刻后,他低声说道: “不行,卿儿这万年铁树好不容易开花,差点开在李宸那斯身上,现在长在了谢世子头上,可不能让他凋谢了。” “我爱孙的终身大事,就是南疆王府的事。” “报国,你去跟着谢世子回南图。” “万不可让他有了别的女人。” 风报国愣住了,风胜男也愣住了。 二人齐齐的看向南疆王。 风报国心中哭诉:“爷爷,我才是你的亲孙子。” 他乞求的目光被南疆王忽略,又听得后者说道: “嗯,再拿上一幅卿儿的丹青,挂在谢世子的房里。” 风报国嘴唇颤抖,在并不存在的风中凌乱了片刻。 呆滞到南疆王从书房中取了凤九卿的丹青回来,还未回的过神。 南疆王面有不快。 “你傻呆着干甚,几个小辈中,只有卿儿与你有几分担当。” “如今一看,倒是我走眼了,只有卿儿一人才能担得起担当二字。” 风报国欲哭无泪,那可是南图啊,不是凤梧的哪个偏远小镇,犄角旮旯。 那是别国啊,他这一去还有回来的可能性吗? “爷爷,此去定凶险……” 还未等风报国说出后面两个字,南疆王双眼一瞪,胡子被吹的有些飘荡。 “你说什么?” “他可是你的亲表姐。” “你此去只是有些凶险,她失去的可是爱情啊。” 风胜男扯了扯亲大哥的衣袖:“表哥,莫要气爷爷了,为了表姐的终生大事,你小小的牺牲一下,又有何妨。” “大不了,我女扮男装……” 风报国:“停……” “我去便是,道德绑架没有你们这般的,等我的消息吧。” 就这样,在爷孙二人的规劝下,年仅十四还未过冠笄之礼的风报国一路追上了谢行止。 他从小习武,功力只比凤九卿逊色一截。 一个时辰的追赶便看到了被侍卫护送的谢世子。 谢行止走的十分慢,比他当年上佛山一步三回头,七步三叩首的拜入空智大师的门下还慢。 昨夜话说的容易,可真到了离别之时,才知有多痛苦。 他真心渴望凤九卿能够出来阻拦他,或者使一些小手段逼迫他就范留下。 那他便会给自己找个理由,晚一些时候再回南图。 但是没有,走的再慢,半天时间也走到了南疆城门。 谢行止叹了口气,站在城门楼下最后一次眺望南疆,心中带着悲伤与不舍,他在南疆是过客,不舍的是凤九卿。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他的眼帘。 “风胜……风报国?” “她来了?” 谢行止的目光穿过风报国,不停的向后张望,期盼着见到心中思慕的人。 风报国只身前来,走在谢行止面前与他说了一句话,后者苦笑着收回目光。 “世子,我表姐并未前来。” 谢行止:“风小将军,可是来送我一程的。” 风报国摇头,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太熟练的慈祥般微笑。 “世子,我要随你一起。” 谢行止:“啊?” 是他听错了吗?追随他做什么,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要追随应当去找凤九卿。 “阿弥陀佛,我随祖父剿匪数次,手中沾满了鲜血。” “每晚夜不能寐,闭上眼就会看见无数的冤魂向我索命。” “这世间,能帮助我之人,只有世子了。” 谢行止沉吟了一会,点了点了头,觉着风报国的话说的无懈可击。 他回到: “嗯,这个且不谈,你表姐稍了什么话快些说出来吧。” 风报国懵了,他表姐到现在恐怕还未睡醒,能稍什么话呢。 他挠了挠头,眼珠子转动了一下。 “呃,什么话呢?什么话?” 想了片刻,风报国目光一亮,大声呼道: “嗯,对了,表姐让我随你去南图,好好学佛。” 谢行止等待着下文,见眼前这个年轻小伙说完后不停的傻笑,有些无语。 蹙眉问道: “还有呢?” 风报国:“没有了啊。” 谢行止:“没有了?” 风报国:“嗯!!!” 谢行止:”就这么简单?” 风报国:“对啊,就这么简单。” 谢行止:“……” “好了,不用再送贫僧了,到了南图自会有人接应贫僧。” “明宣也有几大佛教,你随便找个佛门,凭借你的身份,能轻而易举的混……轻而易举的进去学习佛法。” “保重。” 谢行止掉头就走,心中不是滋味,懒得再与人说话。 风报 第50章 共白头 “哎,谢世子你等等我。” “我走的着急,一时间忘记表姐对我说的话了。” 谢行止停下脚步。 “哦,那我回去问问她,下午再出发也不迟。” 风报国呆若木鸡。 心里很是无语,暗自揣摩道: “你到底要不要走,拖拖拉拉。” “真不像个男人。” 就这般,两人拉扯了会儿,终于在半个时辰后,踏上了返回南图国的路程。 凤九卿这一觉睡到了晚上。 其实她早就醒了,只不过听到谢行止与南疆王在她屋外谈话的声音,又选择了继续睡觉。 昨夜的告别,已经让她很难受了。 今日还是回避一下,免得难受加倍。 晚宴还是昨日那些人,只是少了风报国与谢行止,显得有些孤寂。 南疆王与风胜男小声的吃着饭,一边打量着凤九卿的神色。 见她神色无恙,吃的十分开心。 二人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 南疆王:“你表姐这是怎么了?” 风胜男:“该不会是受到的打击太大,有些悲极生乐了吧。” 南疆王:“我看不像,皇帝老子死的的时候也没见她这样。” 风胜男翻了个白眼。 “表姐那会儿才几岁,刚到了记事的年龄。” “或许我们都猜错了,谢世子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关系好点的朋友。” 南疆王摇了摇头。 “不,卿儿从没有这样对祖父夸赞过一个人的。” “他与李宸订婚前,给我写了封书信。” “上面寥寥几字。” 凤九卿看着这爷孙俩眉来眼去,打着哑谜,狐疑的眯起了眼睛。 二人似默契的商量好了般,同时站起身。 同时说道:“我吃好了。” 然后,同路去了书房。 凤九卿也想追过去看看,但一旁的李宸。 “殿下,多吃些菜。” “我瞧你这些时日瘦了许多。” “多年行军在外,难得有这样的清闲日子。” 得知谢行止回国的消息,李宸的心底乐出了一朵花。 他追求凤九卿最大的阻碍,莫过于谢行止。 但奈何谢行止的身份,与他一般无二,又在凤九卿的眼皮子底下,没办法对谢行止下手。 现在这个障碍物自己走了,于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一桩好事。 越发对凤九卿殷勤了许多。 凤九卿凝眸,嘴角微微扬起,点头称谢。 将李宸给她夹的菜一一送进口中。 吃饭的同时,心中生出了许多想法。 “谢行止走了,我也没有了后顾之忧,李宸,上一世你欠我的债,是该偿还一二了。” 李宸见凤九卿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一张俊脸上写满了高兴。 尤其是南疆王也不在此处,让他越发的放肆起来。 接过酒壶饮了两杯,开始吟诗。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听的凤九卿差点吐掉了嘴里的饭菜。 不紧不慢的点了点头,表面上是在欣赏诗作,实则。 “妄想与我共白头,异想天开。” “等回宫之后,我便送你一桩天大的惊喜。” “李宸,你等着吧。” 另一边,南疆王府的书房中。 风胜男读着凤九卿订婚前写给南疆王的书信,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第51章 百花宴择胥 风胜男将凤九卿写了满满三页纸的书信,反复读了两遍 其中大多为诉说思念之情的话语,只有寥寥一句: “我与李宸情投意合,故结两国之姻亲。”的话,交代了她与李宸的关系,以及订婚的事。 风胜男:“渍,如今看,表姐对谢世子的喜欢,确实大过于李宸太子。” “谢世子昨日来咱们家的时候,不是走失了吗!” “我去寻他,路上与他说了许多话,他说的话里三句离不开表姐。” 南疆王拂了拂胡须,脸上故作深沉,另一只手拨动着白玉佛珠。 “嗯,万不能让这桩大好的姻缘丢了。” “一切,就要看报国了。” 就这般,凤九卿在南疆王的府中,小住了两月有余。 一来是挂念外祖父,闲暇之余想多陪陪他。 二来是完成还愿系统的第一个任务。 值得一提的是,南疆偏远,且经济落后,许多地方水路不通。 凤九卿与南疆王商议,派出十万精兵,参与到了建桥修路一事当中。 只用了两月,修建好的路与桥数量过百。 凤九卿也完成了还原系统的第一项任务。 还愿系统共有十八项任务,每一项任务有三个月的周期。 眼下第一项任务完成,距离三月周期还差二十天。 在第二项任务未发布之前,凤九卿离开了南疆王府,带着李宸返回了凤梧国。 上一世,凤九卿与李宸的订婚宴后,李宸返回了明宣,直到一年后她嫁给李宸,去了明宣。 这一世的时间发生了改变,命运的轨迹也悄悄扭转。 为避免李宸与凤莲这两个祸害,再生出什么诡计,凤九卿打算将二人打发回明宣。 于是,她在回宫的第三日,奏请女王陛下,在凤梧宫设下百花宴。 御书房中…… “吾儿,你一向都不喜这些宫廷宴会,繁文缛节,如今怎么一反常态,办起百花宴了。” 凤九卿:“母亲,儿臣此番回来,还带上了胜男。” “胜男如今十三岁正是豆蔻年华,再过一年便要行及笄之礼了。” “此番的百花宴正是为她而设,让她提前见一见凤梧的青年才俊,免得守在南疆,嫁给一介武夫,终日提心吊胆。” 女王:“哎,你啊,明日将那丫头带过来,我也好多年没见她了。” 凤九卿笑着应是,带风胜男回凤梧国,除了给后者挑选夫婿外,还事关凤九卿打垮李宸的一步重要计划。 女王:“对了,听说谢世子回南图了?” 凤九卿脸上正挂着踌躇满志的光芒,幻想着如何打倒李宸,听到谢行止三个字,她脸上的光芒顿时消散,神色有些暗淡。 “嗯。” “他终归是南图佛子,一直留在凤梧像什么话。” 避免女王陛下继续问下去,凤九卿早早的告辞离去。 女王:“……” “这孩子,走的这么快,母亲不过是关心你,胜男到了豆蔻年华,你知道为她挑选夫婿,但你都是桃李的岁数了,不说为自己想一想……” 第52章 凤九卿的谋划 凤梧国的三亲六戚、文武百官将长公主殿下举办百花宴的事,第一时间告知了家中的妇人。 一时间传的满城沸沸扬扬,好不热闹。 “哎,你们听说了吗,凤梧将军在凤梧宫设下百花宴,宴请天下英才。” “听闻此次百花宴,各个国公府的贵公子与小姐皆要出席。” “哎呀,不仅如此啊,百花宴门槛设的很低,莫说是状元探花郎,就算是秀才,也可参加。” “凤梧将军不会是要给她自己择婿吧。” “听说前几个月,她当众退了明宣国太子的婚事。” “你这斯,嘴上没个把门的,凤梧将军也是你可议论的。” “下设百花宴是为了南疆王之孙,风胜男小姐准备的。” “那可是皇亲国戚啊。” “风胜男小姐,年芳十三……” “渍渍,对了凤莲小姐年芳十六了吧,早过了及笄还未许下人家。” “都是皇亲国戚,都是凤梧将军的亲表妹,这待遇,天差地别啊。” 护国公是南疆王收养的义子,曾立下了汗马功劳,封王拜相,镇守凤梧,皇帝尚在时赐下凤姓。 凤莲是护国公的嫡女。 凤九卿自幼便与胜男亲近,倒不是因为血缘关系,只是因为她年幼跟着南疆王,又年长风胜男六岁,他舅父舅母忙于打仗,所以她照拂胜男多一些。 她与凤莲没见过几面,虽不亲厚,倒也是给予了后者很多的方便,否则在上一世也不会任由凤莲跟着她嫁在了明宣,看出了她的狼子野心。 百花宴的消息放出去之后,短短几天,举国皆知,就连风胜男的画像都在访市中流传开来,当然画像的角落里,还备注上了风胜男的喜好。 不过都是些不靠谱的无稽之谈。 那些在外游历,或者是军中博取功名的贵族士子,皆告了假,赶回凤梧国。 就是为了亲眼目睹这百年难得一遇的盛会。 凤九卿活了二十年,还是头一次举办宴会。 她平日里不喜宴会,不仅是繁文缛节太麻烦,那些贵妇之间的争斗看的她太过心烦。 她的姑母每年都要举办一次百花宴,凤九卿偷偷参加了几次。 每次都有千奇百怪的事情发生,不是这家的小姐落水得哪家的世子相救,就是那家的小姐在花园里与秀才相会,被抓了个现行。 如此几番波折,凤九卿的心中没有了一丝参加宴会的想法。 但今年的百花宴是以她长公主殿下的身份设下,自然不太一样。 先不说这是凤九卿第一次下贴设宴,光凭她在凤梧国的地位,就注定了此次宴会空前盛大。 “丫头啊,这是你第一次参加百花宴,祖母定将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让天下人见识见识我们王府家的小姐。” “吾儿,你可了解过南疆王府家那位小姐的喜好了吗?” “百花宴上,莫要让为父失望。” “哪怕博不了南疆王小姐的欢心,也尽量博得护国府小姐的青睐,这对你的仕途大有帮助。” “女儿啊,那首曲子练的如何了,你得在百花宴上露脸啊,也可为你日后找一个好婆家。” 这种情况,在数不清的世勋家族里出现。 表面上是为了风胜男挑选夫婿的宴会,但那些家世有些薄弱的公子哥和小姐,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他们不敢攀高枝,只想在此次的宴会中露露脸,男方为自己争取一个好前程,女方为自己争取一个好婆家。 因为是凤九卿设下的宴会,女王陛下定会出席。 又因每年凤九卿姑母举办的百花宴上,少不了吟诗作画,弹琴奏乐,用来显示各自的实力,所以这些个公子和小姐们都卯足了劲,没日没夜的练习,就等在百花宴上,一放光彩。 凤九卿没有举办宴会的经验,将她的好姑母还有护国公的当家主母,平北王的当家主母一起请进宫里,帮助她准备宴会。 明面上帮忙,实则所有的工作都是三人准备的,凤九卿当了甩手掌柜。 宴会的前一日。 凤梧宫中,昭华殿内。 (昭华殿是凤九卿的书房) 凤九卿、凤一与馨儿三人坐在书房里。 凤一:“殿下,幸不辱命。” 凤一身着黑色长裙,头发简单的束起,插着一枚十分简陋的木头簪子,眉眼清明,皮肤白皙淡雅,脸色不喜不悲,有些无欲无求。 但她却是凤九卿最为信任的人。 她是暗卫统领,武艺高强,心思缜密,擅长暗器轻功,武功之高连凤九卿都自叹不如。 上一世,便是她第一个发现了李宸的狼子野心,将消息传递回了凤梧,在凤九卿被囚于冷宫之后,凤一三次刺杀李宸,虽没有成功,但是杀了李宸最得力的助手他身边的军师,后来李宸以她性命相要挟,一代暗卫统领不得不拔剑抹了自己的脖子。 凤一将一枚玉簪呈给凤九卿。 凤九卿点头微笑,朗声赞道: “辛苦你了。” 她顿了顿,又说道: ”若我没有记错,你年芳十八了罢。“ ”明日让宫里的嬷嬷给你做几身鲜亮的衣服,你以凤梧军指挥使的身份同我一起参加百花宴,若挑中了哪家公子,本宫给你娶了过来。” 凤一波澜无惊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尴尬之色。 “殿下,暗卫是不能露面的。” “再者,属下只想侍奉殿下一辈子,并没有嫁人的想法。” 凤九卿不高兴的扫了凤一一眼,上一世,她记得凤一在她出嫁前夕,说过一个男子的好话。” 一时间,她忘了是谁,只记得那人是探花郎,明日将八个探花郎叫过来,看看凤一钟情哪一个。 “本宫自有打算,你执行命令便可,无需多言。”与凤一说理是说不通的,只需拿命令去压她。 凤一有些吃瘪,心中有些小小的不愉快,只能咽进肚子里。 凤九卿将目光转向了馨儿。 凤一也随着凤九卿,将目光转向了馨儿。 有这么两位武力超群的人注视着她,还真是压力山大。 馨儿沉吟了一会儿,慎重的问道: “殿下,明日当真要如此?” 第53章 择婿 凤九卿眯着眼睛,唇角挑起了一抹魅惑的微笑,心中的小算盘打的框框作响。 “当然了,万一胜男没个看中的,总归还有他们这对儿天造地设的姻缘。” “百花宴耗资不菲,不能白白的举办了不是。” 馨儿:“……“ 明面上是为了风胜男设下的,实际上是为了他们二人设下的吧。 此话,馨儿可不敢当着凤九卿的面说出来。 当下说道: “既然殿下做了决定,馨儿定会鼎力相助。” “蛊和毒都准备好了。” 南疆一行,收获最大的不是平定了南疆祸乱,也不是完成了还愿系统的第一个任务,而是带上了馨儿这个蛊毒高手,让凤九卿从未想过,也从未觉着可以实现的一些事情,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办到。 凤一与馨儿离开后,凤九卿躺在榻上,久久的难以入眠。 心中的小激动,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滴的不断增加,她要将上一世李宸算计她的阴谋,加倍偿还给他,在他清醒的状态下,看着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不断的失去。 杀人可谓下策,诛心才是上策。 就这般等待了一天一夜,百花宴如期举行。 凤梧宫的灯火照亮了整条街道,皇城宫墙外停下了百余辆马车。 打扮精致的贵族夫人与小姐拿着帖子排着队进入了皇宫。 在宫女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走进了百花宴会,一一落座。 百花宴设在凤梧皇宫的御花园。 四周为水榭,中间为亭台。 水榭一边为皇室贵女之席位,另一边为贵族功勋子弟席位。 按照每年的规定,百花宴除了赏花之外,还设下头筹,引贵族子弟吟诗作画,贵女争相斗艳,中间的亭台便是表演的地方。 头筹由凤梧女王准备。 待得所有人落座,百花宴正式开始。 凤九卿扶着女王陛下缓缓走出。 由婢女通报后,百花宴上的诸人纷纷下跪。 “臣等参见女王陛下,参见长公主殿下。” 女王陛下:“免礼平身。” 女王陛下脱下了龙袍,换上了久违的宫服,引得一众人连连侧目,觉得今晚的陛下格外的明亮照人,不失威严又带着几分和蔼可亲。 不过最让人瞩目的便是凤九卿。 她身着大红色宫裙,衬的肌肤如雪,眉目如画,鬓间的碧玉流苏轻轻摇曳,当真有一种夺人心魄的美感。 若不考虑她的武力和名望,这些水榭里的贵公子,真要立时吟唱一句,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考虑到凤九卿是他们攀不上,也不能妄想的主,这些贵公子将目光投向了凤九卿旁边的女子。 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裙随风远,顾盼遗光彩,精妙世无双。 果真那些坊市里的画作太不靠谱了些,谁说武将世家养出来的女子,定要飒爽英姿五尺枪,不爱红装爱武装。 “风小姐果真遗传了她表姐……咳咳,遗传了女王陛下的美貌。” “不错,年芳十三,但娇容已显。” 那些个本对于风胜男娘家实力有图谋的贵族子弟,在看见风胜男的样貌后,心中惊为天人,将求娶风胜男的决心加固了十倍。 一旁水榭中,早已落座的凤莲…… 恨不得将牙齿咬碎了吞进肚子里,她与风胜男皆是女王陛下的侄女,她们的父亲一个为护国公,一个为现任镇南王,二人的身份是平起平坐的,但凭什么,她要在这里跪拜风胜男,凭什么风胜男可以站在凤九卿的身边。 凭什么这百年空前盛大的百花宴是为了风胜男举办的。 凭什么风胜男可以穿红装,她却不可以。 凤莲垂下了眼眸,眼底闪过一抹阴郁不甘,手中的秀帕被她拧成了一股麻绳。 “我定要为自己谋划一条出路,太子殿下……只要我当了明宣国的太子妃,他日母仪天下,这些人定不会再小看我,今晚的百花宴头筹,谁都别想从我手中夺走。” 几人落座后,百花宴正式开始,宫廷乐师开始奏乐。 女王与凤九卿以及大长公主殿下,就是凤九卿的姑母,还有护国公主母、平北王主母几人坐一桌。 风胜男原本是坐在下面与凤莲一桌,但南疆王府的主母并未前来,所以凤九卿拉着风胜男坐在了她的旁边。 “表妹,可有你中意的?” 凤九卿饮了一杯酒,看着风胜男红扑扑的小脸,打趣道。 “哎呀,表姐,这里的男子,怎么一个个长的跟个绣花枕头似的,那胳膊细的,风一吹都能折断。” “到不如南疆的男儿般,威武雄壮……” 凤九卿扶额失笑,手指轻点风胜男的额头,有些宠溺又有些无奈。 女王陛下:“胜男,天下英杰才俊可不能光凭相貌论断,就比如说洛北那孩子,长相面如冠玉,但在十七岁的时候,单枪匹马闯入敌方营地,手刃敌首,令十万敌军不战而降。” “对了,洛北那孩子今日来了吗?” 女王陛下笑意吟吟的看向平北夫人。 那心中的小九九不言而喻,她想为风胜男与平北王的嫡长子洛北说媒。 平北夫人一惊,紧接着喜不自胜,忙呼道: “来了来了,胜男第一次来凤梧,明日便让我那小儿陪着胜男在凤梧逛逛。” 说着说着,摘下了腕上的玉镯,塞给了风胜男。 原本女王陛下要将凤莲许配给洛北,虽没有明意,但两家都多多少少知晓此事,何况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凤莲在外也是女子中的佼佼者,就等着洛北在挣些军功,回来定亲了。 但凤九卿订婚宴上,凤莲与明宣国太子李宸眉目传情的事情宣扬开了后,平北王夫人早就想与女王陛下说道说道,又怕惹恼了陛下,一直为此事惆怅不已,如今女王陛下有意撮合风胜男与她儿子,怎能让她不开心。 只怕待会便要让丫鬟将此事禀告给平北王了。 听到洛北这般厉害,风胜男的心中已经勾起了小小的好奇心。 第54章 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不过她年幼单纯,出生在军营,生长在南疆,自是不懂得几句话里的弯弯绕绕。 十分豪爽的说道: “哦?十万军中杀敌首,这般厉害,我当真要见识见识。” “这玉镯便不用了吧,我无功无绩,怎可收您的礼物,况且我初来凤梧,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可与您交换的。” 众夫人捂嘴轻笑,被这小丫头单纯的想法给逗乐了。 平北夫人更是喜上眉梢,平北王也是武将世家,家中人十分豪爽,看见风胜男这不做作的姿态,越看越喜欢。 凤九卿:“胜男,收下吧,长者赐,不可辞。” 洛北,凤九卿对此人的印象十分深刻,上一世在他与李宸大婚前夕,凤梧女王下诏将凤莲赐予洛北。 两人还未来得及订婚,凤莲随她去了明宣,当初只以为凤莲送她出嫁后,便会返回明宣与洛北成婚,没想到凤莲与李宸苟合…… 在那之后,洛北终生未娶,在女王陛下战死凤梧被攻陷后,他带领着平北军死守到底,苦苦坚守北平三年被李宸歼灭,满门忠良,无一投降,全部尸骨无存。 若这一世洛北能与风胜男结下姻缘,也是天大的一桩好事。 宴会进入高。潮。 礼部侍郎家的小姐,当众画了一副牡丹图,画卷展开竟不逊色于皇室争相斗艳的牡丹花,引得蝴蝶围绕,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工部侍郎家的嫡长女弹琴一曲,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一曲毕,众人睁开眼睛,面色遗憾,咂舌回味无穷。 还有…… 还有护国公府家嫡女,凤莲献上一舞,舞姿妖娆,仿若红楼中的头牌舞女,眼睛勾魂,眉目传情,看的众人痴痴呆呆。 当然,以上是凤九卿给予她的评价。 实则,超凡脱俗,舞姿堪比天仙下凡,让人眼前一亮面露绯色,一舞作罢,众人的脑海中还不断回想起那明艳而独立的舞姿,恐怕一辈子也难以忘怀。 贵族世勋那里,早就知道凤莲倾心李宸,欣赏归欣赏,心中有不屑,在凤九卿与李宸的订婚宴上,当众勾引,作出如此失德之事,让护国公府蒙羞,让天下人耻笑,不过那些个状元郎酸秀才,当真是看直了眼睛,只觉得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这一舞,尤其荡漾在了李宸的心尖上。 他最喜欢的便是凤莲这种白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此舞跳的不是妖娆,而是端庄,是气节。 那一颦一笑,皆向着他,李宸明白了凤莲心中所想。 叹息了一声,心中暗暗决定。 “莲儿,抱歉了,凤九卿我必须娶,你,我也要。” 就在凤莲一舞落下,满堂喝彩之时。 小可爱风胜男: “凤莲姐姐舞虽跳的好,就是……” “她怎么跳舞的时候,老向李宸太子那边张望啊。” “让我以为她是给李宸太子跳的独舞呢!” 凤九卿:“呵!胜男,说得好,不枉费表姐白疼你一场。” 女王陛下:“……” 大长公主:“……” 平北王夫人:“……” 护国公夫人:“……” 几个女人的目光齐齐的落在凤九卿与风胜男身上。 凤九卿轻咳了一声连忙改口。 “胜男,莫要胡说。” “小心我明日将你嫁了,让你婆母磋磨搓磨你,改一改你这小性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平北王夫人着急了: “哎呦,殿下说的哪里话,我与平北王就喜欢胜男这种纯真的性格。” “再说,哪家的婆母敢搓磨南疆王的爱孙啊。” 态度很明确,如此便放心了,女王陛下与凤九卿相视一眼,笑出了声。 风胜男挠了挠头,她日后的婆母干平北王夫人什么事。 她着急什么? 世勋夫人台下的众看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斟酌着风胜男的话,再将目光投向台上的凤莲。 哪知,一语中的,跳舞时众人倒是没发现,这一曲舞毕后,凤莲久久不下台,眉目含情的望着李宸太子。 后者也是面露惊艳,笑着回应。 非要在当众场合将这出早已传遍了贵族世勋家中的,私相授受再上演一遍。 许多抱着怀疑态度的贵族世勋,此刻算是亲眼见到了,目露鄙夷。 从此之后,只怕一家有女百家求的凤莲变成了护国公之女百家嫌了。 护国公夫人面色越加难看。 “还不去将你家小姐叫下来,还不嫌丢人显眼吗?” 丫鬟急忙跑了过去,将凤莲喊下了台。 护国公夫人:“哎,妾身教女无方,让诸位看笑话了。” 凤九卿:“夫人不必介意,我凤梧本就民风开放。” “男子若是心仪一女子,尚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美誉之称,如今反过来,却成了女子失德,这又是哪般说法。” “况且,我与李宸的婚事已退,从今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关。” 她拔高了音量,一句话传遍了整个水榭。 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贵族世勋夫人:“殿下心胸宽广,宅心仁厚,是我等狭隘了。” 此话也帮护国公夫人解了围,后者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凤九卿倒不是刻意为之,她的确是如此想的,哪怕台上不是凤莲是其他女子,若有心仪的男子,都可以大方的去追求。 只是凤莲,她错就错在上一世,在他与李宸订婚后,二人苟合偷欢,错在她叛国求荣,错在她背弃道德底线。 凤九卿虽对护国公夫人敬佩,但一码归一码,凤莲这种不忠不孝不义之人,她必处决之。 另一边的水榭中。 众人的目光扫过李宸,神色意味不明,大多数是看李宸笑话的。 笑他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此处是凤梧,又不是明宣,这些世勋贵族只是看在女王陛下的面子上,给李宸三分薄面。 若是两国开战,他们也丝毫不惧,凤梧尚武,且有凤九卿、平北王、镇南王、护国公、平西王五大将领在,又有投军报国的大好儿郎在,一个太子之位都没坐稳的太子殿下,有何可惧。 李宸的脸色阴沉如水,双手紧握,额头青筋暴起。 第55章 自是花中第一流 凤九卿在文武百官面前说的这些话,是在扫他的颜面。 举目看去,满堂宾客皆是看他笑话之人。 李宸羞怒,却也无可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愤恨之余只能拂袖而去。 凤九卿的食指轻轻叩响桌子,眼底带着一抹嘲讽的笑。 宴会继续。 女子的头筹自是被凤莲摘了去,女王陛下赏了樽观音像。 其意不言而喻,让她多学佛法多净心,少出门。 若今晚无意外发生的话,凤莲回到护国公府是怕要被禁足了。 接下来便是男子的较量。 凤梧尚武,文人秀才也多。 这些贵族子弟表演的大多项目为吟诗作画,没太多新意,远不如贵女们的弹琴跳舞来的赏心悦目。 不过此次宴会其目的就是让青年才俊、闺中少女们出来露露头。 若是有彼此相中的,也可成全了几桩美事。 命妇们看的是津津有味,评头论足。 这家公子哥长相英俊不凡,那家公子哥才学过人等等。 倒是今朝状元郎上台吟了首诗,诗词有些不凡。 诗意慷慨激昂的表述了如何如何钦佩女王陛下,如何如何钦佩凤九卿等等。 女王陛下高兴之余赏了大家的书法,以示奖励。 平北王夫人:“陛下,殿下,风小姐,这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了。” 平北王夫人指着台上的白衣少年,笑着介绍道。 凤九卿与风胜男同时侧目。 凤九卿:“翩翩公子,爽朗清举。” 她话音一转,低声笑道:“胜男,你觉得如何?” 风胜男:“表姐,你觉得好就好,为何还要问我。” “从样貌看,似是一个文弱书生,但有了之前那般事迹,可称得一句卓尔不群。” 众人笑的很开心,尤其是平北王夫人与凤九卿。 她自是了解家中的表妹,卓尔不群当真是极高的评价了。 洛北一袭白衣,剑眉星目,身高八尺,头戴玉冠,脚穿黑靴,站在台上落落大方,气度自是不凡,将场中的八成男子都比了下去,果真同凤九卿上一世所了解的一模一样,是人中君子。 只见他手执长扇,笔墨挥洒间,写下了一句话。 他并没有当众念出来,反而是将折扇命人呈给了陛下。 洛北双手抱拳,恭敬退下。 平北王夫人:“这孩子,打什么哑谜呢?” 女王陛下打开折扇,看见上面的诗词及落款后,摇摇头有些失笑: “此物另有她主。” 说话间,将折扇扔给了一旁的风胜男。 风胜男有些意外,又有些小慌张,明媚的脸颊浮上了淡淡的红晕,如同四月的桃花般,酒不醉人花自醉。 她悄悄在圆桌下打开折扇。 凤九卿眯起了眼睛,偷偷在旁观望。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落款,赠胜男。” 难怪,若此诗当众念出来,倒叫凤九卿有些尴尬了。 毕竟,此诗对应在她身上,也是绰绰有余。 何须浅碧深红色,今日穿深红色的有三人,女王陛下,凤九卿,还有风胜男。 自是花中第一流,如此高的评价,莫非洛北早就对胜男有意。 凤九卿不禁这般想着。 风胜男看了一眼,便急忙合上了折扇,还四处观望了一下,颇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凤九卿:“怎么了,胜男,洛世子给你写了什么。” 她明知故问,笑意盈盈的问道。 风胜男:“没什么,不过是些普通的诗词罢了。” 凤九卿轻笑出声,没有戳破胜男的小心思。 贵族子弟轮番上场后,接下来便是文人秀才了。 凤九卿招来侍女,传下话去。 不一会儿,对面水榭中的五代探花郎,齐齐起身,最大年岁三十有余,最小年岁莫约十六,五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殿下为何要召我们五人上台。” “不知道,此前没有消息。” “她刚才说与李宸太子解除了婚约,莫不是要从我们五个中……” “不会吧,我不要做她的面首。” 五代探花郎走入了亭台,对着女王陛下与凤九卿的方向拜了三拜。 女王陛下“……” 大长公主殿下:“……” 众人面露疑惑,此前公主殿下才说了女子也可大胆的向男子求爱,而后便是宣布与李宸太子解除婚约的消息,现在又招了五位探花郎,她到底要干什么? 不得不说,状元必须文采出众,但探花郎不仅文采出众,还需样貌无双。 五人站在楼台中,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吸引了水榭中的女子频频观望。 女王陛下轻咳了一声,目光看了看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回视:“收到。” 随后笑着问道:“卿儿啊,你将五位探花郎同时招上台,莫非是要考究他们的学问。” 凤九卿抿唇微笑,“怎么会呢,我是要看看谁长的更俊美一些。” 不过此话,她当真不敢说出去,否则明日,天下人要将一顶贪恋美色的帽子扣在她的头上。 她不要脸面,也需考虑下凤梧国和皇室。 “姑母,自是如此。” 凤九卿的目光一一扫过,上下打量,台上的五位探花郎身躯一震,有两位还差点失足掉入水里,幸得旁边的同僚拉了一把,才没有出丑。 “你们五人,不如就各自写一篇文章吧,莫要写儿女情长,只许抒发时政。” 五人面色一白,心中暗道不妙。 抒发时政的文章谁敢写,一个弄不好,可是要抄家灭族的,那不是在侧面批评女王陛下吗…… 五人领命,各自拿起了一张白纸,开始思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凤九卿百无聊赖的靠在木椅上,心中盘算着时间。 “半个时辰到了,停笔吧。” 一名探花郎面色一僵,看着手中只写了两个字的白纸,一屁股坐了下去,汗水趟湿了衣衫。 “凤梧军指挥使何在?” 凤一:“……” “臣在。” 凤九卿:“将他们的文章收上来。” 此事婢女可做,众人不知晓凤九卿为何要让凤梧指挥使做此事,不过未敢多问。 凤九卿观察着凤一的动态,只见她裙摆飘扬,面色如常,当她走 第56章 陷害 第三位探花郎年约二十,神态自若,不过额间细密的汗珠出卖了他紧张的内心。 凤九卿接过五篇文章,与女王陛下一同审阅。 第一位探花郎,字迹规整,文采斐然,可惜写的都是一些不痛不痒,无关大局的事,日后可去编纂史书,略过。 第二位探花郎,交了白卷。 凤九卿一拍桌子,怒喝一声:“酒囊饭袋,凤梧要你们是出谋划策,为天下解忧,为陛下谏言的,不是在一个小小的百花宴上,一句话都写不出来。” “来人,将他脱去官袍,除去探花之职。” 凤九卿发怒,众人心下一凉,谁都不敢开口求情,亦不敢朝凤九卿这边观望。 那名被除籍的探花郎,直接晕死了过去,被侍卫拖出了宫门。 第四位探花郎,有些想法,言语太过激烈,需得搓磨一番,留待观察。 第五位探花郎……字里行间皆是在歌颂凤梧,歌颂女王陛下的仁爱之心,歌颂凤九卿晓勇有谋,纯纯的马屁精无疑,日后也去编纂史书吧。 第三位,女王陛下与凤九卿对视了一眼,神色有些慎重。 “食禄者日增,力田者日耗……纵观朝堂,员数有加,职名无减……” 敢于直言,犀利的点出了凤梧现下的弊端,尤其是朝廷开销没有节制,加重了百姓的税收一项,一针见血。 女王陛下连连点头,口中说了三个好!好!好!字。 可惜时间太短,此篇文章后续没有写完,不过有此一页便可证明第三位探花郎的才学。 “赏!” 凤九卿看向了落款,宋宛,倒像是个女子的名字。 自此之后,宋宛此人,便在凤梧出了名,深受女王陛下的重视。 酒过三巡,凤九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向后张望了一会儿。 果不其然,几名婢女匆匆而来,跪在女王陛下身前小声禀告。 “陛下,李宸太子喝多了酒,闯入清水阁里,冲撞了凤莲小姐。” 犹是婢女声音再小,但那口中之言,传入了整桌人的耳中。 况且,这几个婢女是凤九卿的人,早早的训练过,禀告时的声音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最好让圆桌上的几位夫人都听到便可。 女王陛下脸色一变,直接站起了身,桌上的酒杯倒下,顺着轻纱流淌了满地。 “你说什么?” 护国公夫人当场晕厥了过去,大长公主与平北王夫人,急忙搀扶。 此处的动静,引起了周围一片人的注视,不少人纷纷跑过来,想要为君解忧。 “陛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护国公夫人她怎么了?” “陛下,臣等去请太医。” 凤九卿站起身,有条不紊的说道: “无事,护国公夫人这是老毛病了,歇一会便好,有本殿照看,尔等放心。” “宴会照旧。” 她虽这般说着,但看女王陛下那一张阴沉的脸,谁都能猜测到几分。 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事。 女王陛下:“带朕前去。” 凤九卿:“你去叫十个侍卫和嬷嬷,随我们一同前去。” 此事非同小可,关系到皇室丑闻、两国之事。 当下,在侍女的带领下,女王陛下、凤九卿、大长公主殿下、平北王夫人,平西王夫人,还有昏厥不醒的护国公夫人,火急火燎的赶往清水阁。 清水阁距离后花园只有一里地,是容纳朝堂百官的休息场所。 众人赶到了清水阁门外,听着屋内的靡靡之音,面露难看。 大长公主:“无耻,玷污我皇室之名。” 平北王夫人、平西王夫人:“陛下,李宸太子如此作为,当真是恬不知耻。” “有负陛下厚爱,亏了太子之德行,实不配留在凤梧。” 言下之意,是要驱赶李宸回国。 女王陛下叹息了一声,面色一下子苍老了不少。 “宫女也就罢了,偏偏是凤莲,一切等护国公夫人醒了再说吧。” “尔等先离开吧。” 凤九卿眯了眯眼睛,她费尽心机,怎会让自己的母亲打马虎眼接过此事。 她明白,女王陛下是为了保护李宸和凤莲的名声,不得已出此下策,但凤九卿不允,名声是小,他日赔上凤梧便是大事了。 当下沉声说道: “我等只是听到侍女禀告,并不确定清水阁中是何人,或许只是侍卫与宫女行苟且之事。” “不如调查清楚,再下论断。” “明宣国太子李宸,护国公府凤莲,二者皆是知书达理之人,儿臣不相信二人会做出这等不堪之事。” “况且此事关系到二人声誉,还望陛下明察。” “此事一旦结束,日后总会有流言蜚语中伤她二人。” “不如现在调查清楚,也可还二人一个清白。” 凤九卿字字句句,表明了她的态度。 女王陛下看了眼凤九卿,目光里有些沉痛,心下叹息了一声。 “吾儿,你当真要做的如此吗?” 大长公主:“陛下,卿儿所言在理。” “倘若不是他二人,此事就此结过,若真是他二人,陛下需考虑下一步该如何处理。” 女王陛下点了点头,眸子中闪过一抹决然。 对着侍卫点了点头。 木门从里面反锁,被侍卫强行撞开。 屏风后面苟且的男女,似隔绝了天地,乌云楚雨在床榻之上,呻吟怒吼之声频频传来,不堪入耳。 饶是见惯了宫女侍卫私会的嬷嬷,都羞愤的想钻进窟窿里。 “还不将二人给我拖出来。”大长公主严词呵斥道。 几个嬷嬷绕过屏风,将床榻上难舍难分的二人拉开,勉强的捡起了地上被撕碎的衣服,遮住了二人的重要地方,拖着两人,拉在了屏风前。 那俊脸微红,沉醉在温柔乡回不过神来的不是李宸,还能是谁。 那媚眼如丝,衣衫褴褛都遮不住斑驳痕迹的不是凤莲,又是谁。 场面不忍直视,众人怒骂连连。 “有损颜面,有损颜面啊。” “恬不知耻,罔顾伦理道德。” “奸夫淫妇,败坏朝纲。” 一桶冷水泼在了李宸与凤莲的头上。 二人这才清醒。 第57章 赐自尽 凤莲慢悠悠的回过神来,但她却无视了身前的一众人,应该是意乱情迷,没看到,直接忽略了。 随后,竟出人意料的钻入了李宸的怀中,柔声叫道: “殿下,莲儿从此以后,便是你的人了。” 可怜了刚刚苏醒的护国公夫人,见到自己女儿这般模样,又一次的昏厥了过去。 可想而知,凤莲此事对一个身体强健的武将夫人打击是多么大。 李宸恢复了神智,当下看清了身前的一众人,包括女王陛下还有凤九卿那一脸冰冷的表情。 他急忙将凤莲推开,一脸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辩驳,呆坐在地下。 女王陛下气急,一个巴掌拍在了凤莲的脸上。 后者的俏脸顿时红肿了一大片,目光终于从李宸身上转移到了前方。 “护国公满门忠烈,怎么会教养出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子。” “赐自尽。” 凤九卿正欲看好戏,忙不迭的听到了赐自尽这句话,心中一惊。 急忙说道: “陛下,此事还有待查证,婢女禀报,是李宸太子闯入了清水阁,凤莲或许是遭人强迫。” 话虽这么说,但凤莲那一句句,莲儿从此以后,便是你的人了,还在耳边环绕,怎么看都是郎情妾意。 不过凤九卿哪会允许凤莲轻易的自尽,那岂不是太便宜了她,她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李宸:“陛下,九卿,你们听我说,我是被冤枉的。” 凤九卿一脸厌恶的看着后者。 “李宸太子,说此话之前,你是否先该照照镜子。” 他的胸膛上,布满了男欢女爱留下的印记,还有脸说自己的冤枉的,莫非一个女人还能对他用了强不成。 若是谢行止在此,哪怕是中了媚毒,他宁可跳井自尽,也断然不会做出此等肮脏之事。 凤九卿叹息了一声,怎么又想到谢行止了。 这出好戏,谢行止没看上,当真有些遗憾。 凤莲委屈落泪,哭泣不止。 “太子殿下,是你自己来找莲儿的,夺了莲儿的清白之身,如今又要与莲儿撇清关系。” “你这是逼的莲儿去死啊。” 凤九卿凝眸,这凤莲当真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事无转机,将一切祸水嫁接在李宸身上,凤梧不敢动李宸。 倘若此事错在李宸,凤莲便是受害者。 十有八九,女王陛下与护国公府为了名声,会将凤莲嫁给李宸。 李宸的眼中满是冷冽,他一把推开凤莲,心中已经对眼前这个女人有所厌恶。 “分明是你……” 此话还未说完,凤莲拿出了一枚玉佩。 上面雕刻着龙纹图案,背面清清楚楚写着一个大字,宸。 没错,此物件正是李宸太子的,是他在鹊桥镇抵给当铺换取了酒肉的玉佩。 证据确凿,石锤无疑。 李宸没空去想凤莲为何会有这枚玉佩,他慌张的在地下翻找。 明明是凤莲拿着自己的簪子,邀约他来此见面。 凤九卿看着两人狗咬狗,心中好不快活。 明宣冷宫里,我跪着如狗般的求你放过凤梧,放过我的母亲,如今是你如狗般的跪在地上,李宸,你也有今日。 翻找了片刻,李宸终于瞧见了那枚簪子,在凤莲散乱的头发处插着。 “贱人,你敢陷害我。” 李宸冲到了凤莲身前,掐住了她的脖子,眼底的愤怒喷涌而出。 凤莲呼吸困难,抬起头呻吟了几声,似要咽气。 凤九卿:“还不快将他拉开。” “做了错事还不敢承认,李宸,你就这般能耐吗?” 他心灰意冷的倒向一旁,他知道,自此之后,他便与凤九卿再无可能了。 若是他的父皇得知了他这般丑事,太子之位不保。 李宸:“陛下,此事是我之过,怪我酒后失德。” “可否请您网开一面,莫要将今天的事告知我父皇。” 女王陛下:“你因订婚前来,如今干出失德之事,明日,你便带着凤莲离开凤梧,日后不可踏入我凤梧半步。” 李宸知道,女王陛下这是应允了,他的太子之位暂时保住了。 凤九卿冷笑,她倒是不会将此事报给明宣国皇帝,只会将此秘闻卖给明宣国三皇子。 次日,凤梧国传出一则消息,李宸与凤莲情投意合,一见钟情,与凤九卿退婚,带着凤莲迫不及待赶回明宣国成婚。 昨日百花宴会上女王陛下、凤九卿几人匆匆离去,今日李宸与凤莲双双私奔。 流言蜚语不可避免的在坊市流传开来。 好听点的说二人早就看对了眼。 难听的便是说二人暗结珠胎,凤莲有孕在身,跟着李宸着急忙慌的回了明宣。 护国公府,只觉得家门不幸,与凤莲断绝了关系。 在后者离开时,竟无一人相送。 将这两个祸害驱逐出凤梧后,凤九卿的计划,达成了一半。 又过了十几日。 凤梧军来报。 “殿下,李宸太子带着凤莲离开了凤梧国边界,进入了明宣国境内。” 凤九卿合上奏折,眼中精光一闪。 “好,可以动手了。” 侍卫退下,凤九卿看向窗外,雨滴淅淅沥沥的打在石板上,溅起一层又一层的水花,注定了今夜的不平静。 “凤莲,你当真会认为自己可以平安回到明宣国,当太子妃吗?” “那本宫在明宣冷宫中度过的一千多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夜晚,又该如何偿还。” 这一夜,发生了一件惊动凤梧与明宣的大事。 李宸带着凤莲以及一众使臣刚踏入明宣,遭遇了一伙土匪。 二人在匪窝里被困了三天,才得明宣国大军解救出来。 李宸被打的不成人样,凤莲衣裳破碎,全身没有一处好皮肉。 此事被明宣皇室掩盖,成了一件秘闻。 只有寥寥几人知晓,这寥寥几人中,就有凤九卿。 正是她凤九卿在背后推波助澜完成的。 这是她送给凤莲的一份大礼。 二人是以情投意合的名义返回明宣,凤莲被辱一事被明宣国遮掩。 那李宸便没有办法弃了凤莲,不但不会舍弃,还会娶了她,只要凤梧和护国公府再添把柴。 她就是要让二人成婚,互相 第58章 柿子有难 当晚,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还愿系统第二个任务,塑一百尊佛像。” 紧接着,第三个任务同样出现。 “为你前世所欠之人,塑一座金身佛像,受香火供养。” 凤九卿眯着眼睛斜躺在榻上,右手拨弄着一缕秀发。 “为谢行止塑一尊金色佛像。” “他是举国闻名的聪慧大师,为他塑一尊佛像受万民香火也是极其容易的事。” 只是这尊佛像要塑在哪里? 凤梧还是南图。 谢行止生于南图,发名于南图,况且南图的佛教气氛比之凤梧要浓郁的多。 香火数量自然也多。 凤九卿闭上了眼,将脑海中一切杂乱的因素抛出脑外,安安静静地睡觉。 今夜好眠。 第二日清晨,她将佛像一事告知了女王陛下。 想要以倾国之力建造,不出一个月,还愿系统第二个任务也可完成。 女王陛下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这也是一桩好事。 不过她话锋一转,看向凤九卿,意有所指的问道: “你对李宸与凤莲施以雷霆手段,逼迫他与你退婚,带着凤莲返回明宣。” “凤莲怎么说都是你的亲表妹。” “如今又要塑造百尊佛像,可是心中有悔?” “悔?”凤九卿加重了语气,自嘲的笑了笑。 她怎会有悔,凤莲之事是她咎由自取,这一世,她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塑百尊佛像,只因是她上辈子欠下的,因果轮回转到了这辈子要偿还的。 不过重生之事,虚无缥缈,凤九卿也没有办法向女王解释此事。 未避免母女二人之间有了嫌隙。 凤九卿开口解释道: “在儿臣与他订婚之前,凤莲便与李宸私相授受,交换了信物。” “表面上说着如何爱慕我,到了夜深时坐拥佳人在怀。 “且,儿臣深入南疆时,又意外发现李宸与巫族的继任大巫师暗中勾连,意图吞并巫族,对凤梧反向倒戈。” “表妹凤莲城府极深,若不将她驱逐出凤梧,他日若与明宣开战,她便是李宸的内应,会对护国公府、凤梧国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女王陛下不再说话。 眉心处有着一丝可以看到的疲惫。 缓了片刻,她悠悠的叹了口气。 “那护国公可知此事?是否要提防护国公府。” 凤九卿摇了摇头,上一世凤梧国破,凤莲以明宣国皇后的身份招降护国公府,也未能让护国公府屈服,甚至,护国公夫人带着一家女眷殉国。 这等忠勇之家,何谈提防,即便是这一世,她相信护国公绝不会叛变。 “母亲,护国公不知凤莲一事。” “否则就不用等到儿臣出手了,护国公不但不用提防,还要重用。” 只当是对护国公府的补偿。 当日,凤梧宫内传出了圣旨。 护国公府嫡长子凤青山,才思敏捷,智勇双全,用兵有道,扞卫江山,赏黄金百两,赐免死金牌一块儿。 护国公府一家人接过了圣旨后,有些说不出话来。 凤莲做出如此有损凤梧之事,陛下没有怪罪,还赏赐了免死金牌这等重宝。 护国公几次叹息,硬朗的脸上有些动容,眼眶有些湿润。 “臣叩谢陛下,定时刻谨记陛下之恩德,忠君报国,为凤梧生,为凤梧死,在此立誓,凡我护国公儿郎,若无战功,不可用此免死金牌。” 当然,护国公所说的这番话,也被太监一五一十的传回了宫里。 女王陛下赞许凤九卿的帝王之术又上了一层楼。 就在凤梧下旨建造寺庙佛像之时。 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到了凤九卿的手中。 消息递出者,是与凤九卿分别不久的风报国。 “表姐,分别一月有余,弟心中甚是挂念,每日念经礼佛,总不能平心静气,想起幼时与表姐同玩耍被人打的趣事,恍惚间就在眼前,弟一切安好,勿念!” 凤九卿反复的琢磨风报国的话。 “分别一个月为什么要写信?” “念经礼佛,他何时还加入佛教了?” “幼时玩耍被人追的趣事?” 看字迹,确实是风报国所写,他为何要提起这无关痛痒的小事,若是为了叙旧,怎的以前没写过。 凤九卿仔细的回忆二人幼时发生的事,她与风报国在军营中长大,从小学武,总喜欢去惩恶扬善。 每每打了人都有凤梧军的护持,怎么会反过来被人打。 除了那一次…… 她带着年幼的表弟爬上了一户人家的墙头,摘了户主家院中的柿子,户主拿着锄头放出了恶狗,追了她们三里地。 柿子? 念经礼佛? 世子有难…… 她终于明白,自己离开南疆时,为什么没有见到凤报国相送。 凤九卿当时带上了风胜男,也想带上凤报国一起回凤梧参加百花宴。 但是他的外祖父似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凤报国替他办事去了。 原来,凤报国是随着谢行止回到了南图。 不用多想,此事定是凤九卿的外祖父示意。 凤报国此时来信,信中多番寒暄,不提他在南图国之事,只是隐晦的用念经礼佛告知凤九卿他所在之处。 他一不提南图,二不提谢行止有难,却又用如此别扭的话给她传递消息。 想来二人是被人控制了。 “谢行止遇到了大麻烦。” 凤九卿叹了口气,心中杂乱无比。 重活一世,她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害怕的便是谢行止有了危险。 南图国,她必须要走一趟了。 信件是一个月前写下的,正好符合南图与凤梧国的距离。 她今日启程,一个月后才能踏入南图。 凤九卿不再犹豫,多耽搁一分,二人便多了一分危险。 当下,她直接赶去御书房,用女王陛下的名义,拟了一道圣旨。 “凤一,你去请探花郎?” “就你心仪的那位,带上他直接去北城门。” “事情紧急,我来不及与你解释。” “我在北城门等你。” 凤一:“……” 凤一:“卑职没有心仪他,殿下请放心,卑职定会将人请来。” 凤九卿急忙出宫,在凤梧军里点了三千精兵,直接赶往了北城 第59章 千里迢迢见世子 晌午,凤一带着宋宛如约赶到了北城门,见到了等待多时的凤九卿。 凤九卿今日换了身玄色男装,姣好的面容似笼罩着一层阴霾,眉头紧蹙,薄唇抿着。 宋宛下马。 “臣参见殿下,不知殿下唤臣来此,有何要事。” 宋宛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恭恭敬敬的说道。 凤九卿点了点头,将一道圣旨传给了后者。 “陛下下旨,封你为凤梧使臣,即刻出访南图国。” 宋宛双手接过圣旨,心底有一丝狐疑,试探的问道: “陛下要求臣出访南图国,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凤一此时正在宋宛的身后,脚尖轻轻的踢了一下后者的小腿。 “既有圣旨,无需多问,陛下自有其意。” “快上马吧。” “等到了南图就知道了。” 凤一早已看出凤九卿烦躁不安的神色,即便是带兵打仗时,凤九卿总会谋划几日等到万无一失,从不打无把握的仗,很少见到她这番模样。 想来是谢世子在南图国发生了什么事。 怕宋宛问下去会惹的凤九卿不高兴,凤一小声提点了后者。 宋宛心思细腻,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当下翻身上马,跟着凤九卿一路向北奔去。 骏马在官道上疾驰,将长袍吹的猎猎作响,一般马匹并没有这样的速度,很显然,他身下骑的是极为珍贵的千里马。 宋宛的目光扫过凤梧的三千精兵,这些精兵换上了寻常的衣服,但是胸前鼓鼓囊囊,在策马扬鞭之时会发出一种铁片碰撞的声音,原是将盔甲藏在了宽袍之中。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马匹所到之处扬起了一地尘土。 官道两旁的百姓纷纷侧目,躲远了些。 “这是哪支军队,这么着急赶着去干什么。” “我这烧饼刚出锅就不能吃了。”官道两旁的凉茶铺子老板苦下了脸。 “看最前方领头的似乎是穿着红色官袍的大人。” “凤梧五品大臣,才能有资格穿红色的官袍。” “定是去干些大事。” 时间过的很快。 一天一夜过去了。 宋宛饥肠辘辘,肚子响了好几次,但没有凤九卿的命令,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凤九卿一言不发,神色凝重,手中的鞭子扬起,重重的抽在了马身上。 凤一追上前去。 “殿下,我们已经策马奔走了一天一夜。” “莫说人吃不消,就连这些千里马都快要倒下去了。” “让马儿休息一下吧。” 凤九卿神色纠结,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三千将士。 果然一个个面露疲惫,马匹的脚力也慢了许多,还有数十匹马儿的嘴角已经淌出了白沫。 凤九卿抬了抬手,勒紧了缰绳,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原地休整三个时辰。” 众人的面色轻松了许多。 一个个下马,各自忙碌起来。 半柱香的时间,搭建了几间营帐,开始生火做饭,给马匹浇水散热,喂食鲜草。 一旁的士兵将凤九卿的马匹拉走。 凤一说道: “殿下,时间紧急,还有许多路程要走,你去休息一下。” “卑职守在你的军帐外面。” 凤九卿:“不用守在我门口,你也去休息一下,照顾好宋宛。” “到时间了叫我。” 凤九卿心中挂念着谢行止,不觉疲惫,如今下了马,才觉得浑身酸痛,身上的骨头似要散架了一般,脑子抽抽的疼。 在未到南图之前,她绝对不能让自己病倒了。 当下也不矫情,直接走进了军帐,未曾和衣,便躺在了榻上。 凤一没有听凤九卿的话,执拗的守在了她的军帐前,靠在一旁的军帐上,闭目养神。 宋宛刚刚烤好一个馒头,看见了凤一,直径走了过去。 “吃点东西吧。” 凤一睁开了眼眸,看着身前冒着香气的馒头,又看了眼宋宛,用剑柄将馒头推了回去,摇了摇头。 “想要照顾好主子,自己得有力气才行。” 他不由分说的拉过凤一的手,将馒头塞入她的手里,又将她推了一把。 “你去休息两个时辰,我来守着殿下。” “两个时辰后,你来换我。” 凤一看向宋宛,明明是一介书生,却有着这般大的力气,她累了一天一夜,宋宛又何尝不是呢。 心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 原来被人照料,是这样的感觉。 “多谢,这馒头你吃吧,我自己去拿。” 凤一又将馒头递了回去,离开了军帐。 他有些哑然失笑,一口将馒头咬下了一大块,看着凤一去吃饭,这才放下了心。 守了两个时辰后,凤一来换班,看到宋宛哈气连连,双手不停的揉搓着困倦的脸庞,眼底已然出现了血丝。 “快去休息吧。” 她说道。 宋宛点了点头,强撑着身体露出了一抹爽朗的笑容,也没有多说话,走在一旁的篝火堆前,就那么不顾形象的躺在了地上,头枕着一块木头。 倒不像是个探花郎,像行走江湖的侠客,以地为床,以天为被。 又一个时辰后,凤一揭开了军帐,给凤九卿送了一碗清粥和一些小菜。 后者似乎早就醒了,用帕子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将清粥一饮而尽。 凤九卿:“出发。” 就这样,原本是一个月的路程,在凤九卿日夜不眠的赶路下,一行人十五天抵达了南图国。 在此期间,凤九卿向宋宛告知了出使南图国的原因。 很简单,却又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他匆匆受令,官阶升了两品,成了凤梧国使臣,而出使南图国的原因,只是为了将南图国的佛教经典引入凤梧。 只是此事让一个和尚来做,更为合适。 凤九卿还问了宋宛,有没有看过佛教经典的书籍。 让他装作笃信佛教般的模样,与南图国皇帝交流。 而凤九卿不会暴露身份,会隐藏在使节当中。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凤九卿让宋宛用尽一切办法的见到聪慧大师。 宋宛心中沉思:“聪慧大师,是南图国谢世子。” “虽没有见过此人,但在凤梧国时,常常听到殿下与谢世子的一些传闻。” “千里迢迢来此,想必 第60章 将死之人 在驿站休整了一天后,三千精兵留在了此处,宋宛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带着凤九卿、凤一两人一起入宫,面见南图国主。 凤九卿与凤一扮作宋宛的侍从,一左一右站在他的后方两侧。 在侍卫的带领下,穿过幽长狭隘的宫道后,三人一路走至南图国朝堂,奢华威严的朝堂里有些空荡,一人端坐在上方的龙椅上,另一人站在龙椅左手旁。 “凤梧国使臣宋宛,参见陛下。” 三人一同跪拜。 片刻后,一道苍老有些气虚的声音从上方传出。 “平身。” 凤九卿在起身之际,偷偷的朝着上方扫视了一眼。 心中一惊。 南图国国主,头发花白,眼神虚浮不定,双手撑在龙椅的两边,眼珠子十分浑浊,面带死气,显然是大限将至。 站在他左手边的男子,身着明黄色的蟒袍,头上金冠竖着五颗明珠,若她所料不错,此人应当是南图国太子。 “你们……所来何事?” 南图国王有些气喘,说两个字要歇息几秒方才能接上后一句。 宋宛不敢懈怠,当下将凤九卿交代他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了南图国王。 “陛下,听闻南图国聪慧大师,博学多才,精通佛道,熟读三千佛经。” “在下想去佛教道场拜见聪慧大师,向他请教佛学理论。” 上方的两人没有说话,凤九卿用余光偷偷打量,很明显,宋宛在提到聪慧大师四个字的时候,南图国王将目光转向了太子。 神情似乎在询问太子的意见。 凤九卿:“当真苍老到这个地步吗?” 她想到了去年,凤梧国使臣出使南图国回朝后,向陛下禀告南图国王身体强健,老当益壮。 怎么短短一年时间,就走到了寿命的尽头。 凤九卿心中有所怀疑,但没有确切的证据,南图国王确实是太老了些,十八岁登基,在位六十余年,如今已是八十岁的高龄。 太子向南图国王轻轻点头。 南图国王咳嗽了两声,随后缓缓的说道: “自是可以,此事交由广陵王负责。” 说罢后,他似是体力不支,整个人虚脱了般,斜靠在龙椅上。 凤九卿此时还没有看出来。 直到两个太监进来,走到了龙椅旁,下跪道。 “广陵王,奴才们扶皇上去休息。” 那名明黄色蟒袍的男子,缓缓的点头,目光扫向了下方的三人。 凤九卿急忙收回了视线,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 居然不是南图国王太子殿下,是南图国王的第九子,广陵王。 凤梧密探收集过南图国十位皇子的消息。 广陵王此人平平无奇,喜欢云游四方,弹琴听书,终日以琴棋书画为伴。 但今日见面,才觉非同小可。 南图国皇帝病重,凤梧使节来访,竟唤广陵王伴驾,太子去哪了? 再者皇帝病重,身边竟没有一个服侍的人? 诸多的疑点如同一团迷雾,笼罩在凤九卿的心弦。 看来密探所探知的平平无奇都是假的,实则是深藏不露,表面上的平淡,只是他想让众人看见的。 凤九卿对于南图国皇位之争并不感兴趣。 她在意的只有谢行止。 但谢行止除了是聪慧大师,还是南图镇国府的世子。 他的父亲,有没有参与到夺嫡的事情中,所支持的又是哪一位皇子? 若镇国府参与到了这件事当中,谢行止也不能置身事外。 谢行止的危难,又是如何发生的。 当务之急,是见到谢行止。 宋宛露出了一抹爽朗无害的微笑,他心中所想,正是如凤九卿猜测一般。 笑着问道: “广陵王殿下,那在下何时能见到聪慧大师?” 广陵王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三人,眼如黑墨,从神色上看,并不能猜到他想什么。 “若是你们着急的话,现在便可以。” 下方的三人心中一惊。 事情似乎有些过于顺利了。 宋宛:“哦?那如此,便多谢广陵王殿下了。” “在下对聪慧大师钦佩已久,如今终于圆满了。” “对了,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广陵王殿下成全!” 广陵王“……” 他眯起了眼,沉吟了一会儿,笑着问道。 “说来听听?” 语气十分缓慢,虽缓慢但却有着一丝胸有成竹的感觉。 似是从未将宋宛三人放在眼里,三人好比跳梁小丑。 “哦,广陵王真是胸襟广阔啊,哈哈哈。” 宋宛干笑了两声,随后有些迟疑的说出了凤九卿交代他的话。 “凤梧钦佩聪慧大师已久,不知能否借贵宝地……” “在南图一座空山上,塑造一尊聪慧大师的金身佛像。” 说到此处,宋宛怕广陵王不答应,急忙又加了一句。 “广陵王放心,一切的钱财,都由凤梧国室所出,塑佛的山头,我们也可以买下来。” 宋宛又尴尬的笑了几声。 谁知道凤九卿心中怎么想的》来这里搭救谢行止已经是水深火热十分危险了,那也便罢了。 为他塑造一座金色佛像是干什么,是等他们任务失败了后,祈求佛祖的保佑吗。 广陵王胸有成竹、一丝不变的脸色,在听到宋宛要借一座山头为谢行止塑金色佛像的时候,僵硬了一瞬。 他心底狐疑,狐疑自己是否有些多虑了。 这位使臣或许真是久仰谢行止聪慧大师的身份前来。 否则为何要塑金色佛像。 这般的笃信到也不像是做出来的样子。 广陵王:“呃……“ “可以,没想到凤梧使节如此信佛。” “本王现在就带你们见过聪慧大师。” 广陵王从上方下来,笑意盈盈的走过三人身前,一把拉着宋宛的胳膊。 朝着店门走出,凤九卿与凤一对视了一眼,急忙跟上。 广陵王“并没有内力,想来是不会武功。” “但他身后的两名女子,似是有些轻功。” 凤九卿与凤一都是女扮男装的模样,两人在脸上涂了一层抹粉,省的模样太过出众,引起没必要的麻烦。 广陵王向着皇宫后院走去。 凤九卿心中一凛,为何聪慧大师会住在皇宫里? 第61章 怪异的谢行止 他不在佛教,不在镇国府,在皇宫里做什么,莫非是被人控制住了? 宋宛笑呵呵的似随口问了一句。 “南图国皇室竟装扮的如此清新典雅。” “小生还以为聪慧大师在南图国第一佛教内修行。” “听闻广化寺的山门建在南图最高的山峰上,想着见到他要费一番功夫,” “没想到,聪慧大师在皇宫里修行。” “不愧是南图佛子,居于闹市之中,亦可心中有佛。” 广陵王没有回避此事,顺着宋宛的话解释道: “倒不是本王将他请过来的,是他自愿在此参悟佛道。” 走了半个时辰后,众人来到了一座阁楼前。 这座阁楼位于南图皇室的偏僻处,阁楼外种植着成片的绿植,宫女和太监极少来此。 想到即将见到阔别已久的谢行止,凤九卿打起了精神。 靠近阁楼,听到了诵经之声,伴随着木鱼敲打的声音。 广陵王站在阁楼门外,停下了脚步,转过头一脸伪善的看着三人。 “本王不通佛经,每每听到诵经之声,便觉得头痛欲裂。” “聪慧大师就在里面,你们自己进去吧。” 凤一暗中给凤九卿使了个眼神。 凤九卿心领神会,预感此阁楼中定设下了什么机关陷阱。 宋宛谢过广陵王,心底有些局促不安。 乌纱帽下的发丝,也沁出了一丝汗。 奈何一旁的广陵王暇目等待着三人进去。 宋宛深深的吸了口气,骨节分明的手,敲响了阁楼的门。 “咚咚咚!” 屋内的诵经声戛然而止。 片刻后,咯吱一声,木门从里面打开。 凤九卿眯了眯眼睛,目光十分迅速的扫过屋内,看清了里面的场景。 十方蒲团,坐的十个和尚。 而蒲团的正中央位置,端坐着一位白衣僧人,从背影看,与谢行止倒有八九分相似。 白衣僧人并未转过头来。 倒是他身边的一个和尚,听到门外的动静,悄悄回过头张望了一下。 这一眼,吓得凤九卿差点失了态。 “凤报国。” 凤报国身着灰色僧袍,那一头长发一丝不剩,同谢行止一般无二。 很显然,后者一眼看到了凤九卿,眼底震惊一闪而过后,恢复了见到陌生人的惊讶,又将头转了过去,开始敲打手中的木鱼。 宋宛:“多有打扰,还望见谅,阿弥陀佛。” “请问,哪一位是聪慧大师。” “小生来自凤梧国,久仰聪慧大师佛学之道,今日特来请教。” 终于,蒲团中央的白衣僧人转过了头。 正是谢行止无疑。 “贫僧法号聪慧。”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还请入内探讨!”一旁的僧人在谢行止的身旁多添了几个蒲团,宋宛带着凤九卿二人直接走进了阁楼内。 宋宛:“阔别一年,聪慧大师别来无恙?” 谢行止皱起了眉头,看着宋宛,疑惑不解。 宋宛低笑了两声,解释道: “一年前,凤梧国宴上,在下有幸瞻仰过大师的风姿,不过在下当时只是一介无名之辈。” “聪慧大师不记得在下也无可厚非。” “如今请了圣旨,想要与大师探讨佛法,将佛教经典引入凤梧,造福百姓。” 之后,宋宛侃侃而谈,引经据典,开始询问谢行止几本佛经的注译。 广陵王在门外站了许久,直到宋宛问完了两本佛经,这才转身离开。 一旁的凤九卿观察着谢行止的动态,皱起了眉毛。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哪怕她装扮的丑了些,但以谢行止的眼力见,怎么会不认得她。 从进门到现在,过去了一个时辰,在此期间,二人沉浸在佛法探讨里,谢行止仿佛是没注意到她似的。 还是凤九卿咳嗽了一声,谢行止才将目光转向了他。 但眼眸里并无一丝变化,有的只是被打扰的一丝丝不悦。 “他不认得我?” 凤九卿心中担忧,询问的目光又看向了凤报国。 凤报国一直低垂着头,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念什么经文,除了初见时的那一抹震惊,再无其他动作。 两个人皆是如此,凤九卿心中也猜到了些情况。 她站起身来,除了凤报国与谢行止两人,其余的一众和尚,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一致看向凤九卿。 凤九卿:“……” “呵呵,抱歉,坐的太久腿有些麻了,站起来活动活动。” 凤九卿敲打一会腿,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了蒲团上,听宋宛与谢行止探讨佛学理论。 她虽然听不懂,但也不得不称赞一句,探花郎真有一肚子墨水,引经据典,侃侃而谈,说的有理有据。 不仅精通四书五经,政治理论,连佛教的一些知识也有所涉及。 若是不知道他的底细,定会认为此人意淫佛教经典十数年。 凤九卿对凤一使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 凤一:“哎呦,我的肚子好痛。” 众和尚头也没抬。 凤一:“好像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请问此处的茅厕在何方?” 众和尚还是没有说话,仿佛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监视谢行止。 宋宛:“呃,你早干嘛去了?” 他责怪了一句,随后有些尴尬的问道: “聪慧大师,可否让一名僧人带我这侍从去如厕。” 谢行止:“可以。” 他点头示意,一个和尚站起身来,双手合十,有些冷漠的说道: “施主,请随我来。” 凤一看了凤九卿一眼,捂着肚子走出了阁楼。 肚子痛是假,实则要摸清楚这里的地形,谢行止与凤报国待在此处十分危险。 尤其是谢行止的状态,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幸好南图国的皇城并不高,南图国开国皇帝爱民如子,特意将城池建立在百姓居住的地方。 明面上是皇城,也可以说作一间比较大的宅院。 城池外,便是熙熙攘攘的街道。 此处阁楼,位于南图皇城较为偏僻的地方,若是从皇城一侧翻墙而入,将谢行止二人解救出来,混迹在街中的百姓家里,也是可行的。 凤一心思剔透,将皇城四周的布局尽收眼底。 第62章 事情很严重 很快,夕阳落下。 宋宛露出了意犹未尽的表情,谢行止低笑了一声,邀请三人一同吃斋饭。 广陵王没有再过来。 好不容易见到了谢行止,若今天轻易的走了,再进宫也没有了借口,夜晚劫人,只是无计可施最坏的情况。 此处好歹是一个皇城,虽建在街道中,但也是龙潭虎穴,重兵把守,凤九卿的心底没有几分把握。 斋饭十分简陋,青菜豆腐,连谢行止平日里爱吃的芙蓉糕也未曾上桌。 凤九卿:“没想到,南图佛子竟吃的如此清淡。” 谢行止:“阿弥陀佛,施主说笑了,出家人不可食过多油腻。” 凤九卿:“大师所言在理,那吃些芙蓉糕一类的糕点也是可以的?” 她说到芙蓉糕时加重了语气,同时在暗中观察着谢行止的一举一动。 谢行止眉头蹙起,许是不想多说话,嫌弃凤九卿问的太多。 沉默了片刻,出于礼貌还是解释道: “芙蓉糕太过甜腻,容易扰乱佛心,让人得到满足感,实则犯了戒条。” 凤九卿连连称是,笑着赔礼道歉。 心底不由得腹诽。 “芙蓉糕太过甜腻?你来我凤梧的时候,可是日日都要吃上一块芙蓉糕。” “随我行军时,也要将你最喜欢的宫廷糕点师带上。” “不仅吃,还要亲手去做,如今又嫌弃它甜腻了。” 腹诽归腹诽,凤九卿忧心忡忡。 谢行止的一言一行,与平日里大相庭径,往常的他不拘小节,虽不食肉,但颇喜甜点,偶尔还会与她谈论一些无关佛教的小事。 例如新科状元的文笔如何如何,凤梧的将军与将士太过亲近等等。 但如今的谢行止,嘴里念叨的都是佛,若有人讨论起无关佛教的事,他会皱眉制止,除了佛,不愿多说一个字。 若用两个字形容,那便是,刻板。 仿佛是佛教精心塑造出来的佛子。 宋宛吃了些豆腐,觉得口中寡淡无味,又打听起谢行止从前的事。 “听闻聪慧大师幼年时随着师傅游历四方,布药施粥,拯救黎明于水火之中。” 此话原本是奉承,哪怕谢行止如今换了个模样,也得说两句谦让的语言,而后温和的一笑。 没想到后者的脸色变了变。 谢行止:“此事不用再提,是师傅他六根未净,才会游历人间。” “入佛门,六根不净,难断欲断念,四大皆空,断绝尘缘,终为红尘俗世所累,为佛,却混于市井之中,终难参透人间大道。” 凤九卿面色一变,眼底出现了一抹寒芒。 谢行止心善所以布药施粥,而他师傅,是他平生最为敬重之人。 而眼前之人,竟会编排自己师傅的不是,说他师傅六根未净,混迹在市井之中,参不透佛道。 凤九卿不敢相信,她心心念念的谢行止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上一世,她与李宸订婚后,谢行止返回了南图,再无音信,在她化作厉鬼之后,又甘愿舍弃自己的性命,换凤九卿消除业障,转世投胎。 谢行止执念如此深,为何没有在凤九卿活着的时候去救她。 南图国谢世子有着镇国府三十万大军做靠山,绝对有这个实力。 且明宣歼灭凤梧后,南图最终也会被明宣吞并。 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凤梧与南图联合攻打明宣。 上一世,凤九卿被困明宣,凤梧女王多次请南图出兵支援,还向镇国府写过几封密信,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若算算时间,上一世的她已经与李宸订婚,准备嫁过去的事宜。 莫非就在此期间,谢行止出了事。 那他最后是怎么逃脱的。 凤九卿的眼底笼罩了一层阴霾,事情完全不在她的掌握之中。 宋宛:“对了,聪慧大师。” “在下慕名广化寺已久,不知大师明日可有时间。” “呵呵,可否带着在下去参观参观广化寺。” 宋宛的心底颇知自己殿下的那套路子,若是说理不得,便会强取。 很显然,眼前的谢世子已经不认得殿下,若他所料无误,凤九卿的下一步计划便是将谢行止劫走。 若能请动谢行止出宫,那劫走的时候也安全了许多。 谢行止:“贫僧还未熟读三千佛经,不便出去。” “可让贫僧的师弟带几位前去。” 宋宛遗憾的点了点头,也不抱着三言两语请动谢行止出皇宫的想法。 广陵王的话当真无疑,是聪慧大师自愿留在皇宫里的。 至于是不是被逼迫的,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还是自愿的可能性大一些。 晚饭过后,谢行止下了逐客令。 三人也不便停留,倒是一旁的凤报国,有了小动作。 他将一张纸条快速的塞入了凤九卿的手中。 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三人碗筷收拾走了。 凤九卿一路上心事重重,直到返回了驿站房间后,她才拿出被汗水沁湿的纸条。 宋宛、凤一:“殿下,纸条上写了什么。” 凤九卿将纸条展开,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一行小字,字迹十分工整,墨迹发旧,纸条泛黄,不像是手写,像是从书页上撕下来的一截。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凤九卿:“这是佛经?” “报国想要传递什么消息?” 凤一:“是不是撕错了。” 宋宛:“……” 凤九卿:“……” 她沉思了一会,研究了凤一所说的可能性,若是报国的话,撕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宋宛:“殿下,这句话是出自佛教中的金刚经。” “风小将军,应当是要向我们传递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这八个字。” 凤九卿心下无语,这年头不会些四书五经佛经道经,还看不懂别人传递的消息了? 宋宛突然问道:“殿下,风小将军可信仰佛教?” 凤九卿:“未曾听说过。” 宋宛摇头叹息: “那事情,便有些严重了。”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意思人在修行中,会对事物产生不同的看法,这些看法会影响人的思想和行为,这一点在佛教中,名为着相。” 第63章 真假谢行止 凤九卿:“啊?” 凤一:“啊?” 两人没有听懂宋宛的意思,或许是根本没有朝着假这个方向去想。 宋宛:“风小将军向我们传达的意思便是,今日见到的人不是真的谢行止。” “是冒名顶替的。” “殿下,还请您仔细回忆一下,今日见到的谢世子,与你认识的谢世子,可有不一样的地方?” 凤九卿闻言,眉头蹙起,神色的不同寻常已经告诉了宋宛结果。 只听她语气冰冷,缓缓说道: “与我认识的谢行止大相庭径。” “他是尊师重道之人,性格再怎么变化,也绝不会编排自己师傅的不是。” 宋宛:“还有呢?” “还请您在仔细的回忆一下,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落下。” 凤九卿点头,将她疑惑的地方,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口味变得很奇怪,从前他最喜甜食。” “每一餐里必须有甜品糕点。” “今日只吃了豆腐青菜,谈论到甜品的时候……他表现的有些不喜。” 除了这两点,凤九卿又想起了一件十分怪异的事。 “谢行止有洁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衣服不整洁。” “今日,他虽穿上了平日里的白色僧袍,但袍底和鞋底又沾染着泥土。” 宋宛细细斟酌。 “泥土可是新鲜的?” 凤九卿白日里只是匆匆一瞥,并未在意这件小事。 如今得宋宛提醒,这才回忆起,泥土不仅是新鲜的,鞋底似乎还粘着一片绿色的叶子。 宋宛:“他拒绝我的邀约,说要静心参悟佛经。” “理应足不出户才对,为何鞋底会粘着土,又为何没有及时清理干净。” 凤一:“我今日借口去如厕,一路走的是青石路,并没有踩到土。” “不过阁楼后面有一处写着禁地的园子,从外面看,只能瞧见到两株大树。” 凤九卿:“莫非谢行止被关在了园子里?” 凤一:“园门处,守着几个和尚,都是高手。” 事情有些难度了。 凤九卿接着问:“若你对上这些和尚,胜算如何?” 凤一:“一个可以,两个打不过。” 凤九卿心下一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凤一的武功来讲,在江湖上可以排进前十。 莫非南图国的几大高手,都扮作和尚来看守园子了。 难怪南图阁楼的守卫松懈,有这三个和尚在,可抵得上三千禁卫军。 凤九卿继续问道:“若不与之缠斗,将他们引开呢?” 凤一:“有些难度,可以一试,不过还请殿下做好万全准备。” “你并未以凤梧国长公主殿下的身份来此,现在只是一名侍卫。” “若被这些人发现了,恐怕会下死手。” “凤梧也不能追究责任。” 凤九卿点了点头,她身上还有着家国、复仇的担子,不能轻易冒险。 但她也不能放弃见到谢行止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很渺茫,如今的线索只有风报国的一张纸条,他们凭借着假冒谢行止之人的鞋子推断出谢行止被关押在了阁楼后方的禁地里,猜对的几率很小,有赌的成分。 而就在此时,凤九卿的手下敲了敲门。 “宋宛大人,有人拜访。” 凤九卿看了眼窗外的月色,此时将近子夜,寻常人家早已熄灯入睡。 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到驿站。 “稍等,我马上出来。”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宋宛走在前方,凤一与凤九卿跟随在两侧。 见到了来人。 驿站的一楼里,站着一位年约三十岁的青年,打扮成南图普通百姓的模样,但步伐沉稳,下肢有力,很明显有些武力在身上。 宋宛笑了笑拱手道:“敢问兄台有何要事,为何在深夜来此造访?” 那青年男性眯了眯眼睛,也未多说什么,右手揣入怀中,掏出一方卷轴,转手抛给了宋宛。 宋宛并没有练过武,若强行去接,恐怕会被撞飞,凤一目光一闪伸出手,将那卷轴抓在手中。 青年说道: “你们若关心此人,便跟我来。” 说罢,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门外,步伐缓慢,似在等着三人。 凤梧军看向凤九卿。 后者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去管。 凤一检查过后,将卷轴打开。 卷轴中,画着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站在花丛里,仰头看天,旁边还题着一句再熟悉不过的诗词。 愿卿如星我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而这画轴中的女子,正是凤九卿。 凤九卿目光一冷,将卷轴抛给宋宛。 “收好它,凤一,我们追。”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如两支离弦之箭,冲出了驿站门外。 那青年并未走远,见到二人追了出来,脸上的表情似乎轻松了许多,提起了轻功,跳跃上屋檐。 凤九卿与凤一的轻功并不弱于这青年。 不过凤九卿想看看这青年到底要将她们引在何处,紧追着青年,也与他保持了五十米的距离。 如此半个时辰后,青年带着二人出了南图国的街道,在一处偏僻的密林中,停下了脚步。 “这幅卷轴,你是从哪得到的?” 凤九卿靠近青年,冷声质问道。 只是还未等青年回答,刹那间,密林的四周窜出来数十个黑衣人,将她们团团围住。 凤九卿面色带煞,右手放在了腰间处,准备随时出鞭。 凤一靠在凤九卿的背后,手中长剑已然出鞘一截。 黑衣人并未有所动作,几个呼吸后,在密林后方出现了一道人影,黑衣人从两边散开,腾出了一个位置。 一位身穿蟒袍的老者,缓步走出。 他双手背于身后,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带着金冠,脚下的墨色长靴镶了金边。 面容中带着几分威严,眸子中闪烁着精光,显然是身居高位之人。 凤九卿从这老者的脸上,还看出了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心中一动,当下想到了关键处。 此人竟与谢行止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若她猜测不错,此人应当是南图镇国将军,谢行止的亲爹。 凤九卿刚要说话。 那老者突然摆了摆手,黑衣人将一副卷轴在老者身前展开。 第64章 亲爹无疑 “点火。”镇国将军一声呼喝。 几支火把点燃,照亮了密林,也照亮了凤九卿与凤一的脸。 镇国将军仔细的看着卷轴中的女子,而后又将视线频频投在凤九卿与凤一的脸上。 他蹙眉,狐疑道: “是这画太美,还是人太丑的缘故,怎么看着不像呢。” 凤九卿:“……” 凤一:“……” “阿三,消息可靠吗?” 那名引凤九卿来此的青年,低声说道: “十分可靠。” “多半就是她们了。” 镇国将军:“哦,想来是吾儿心中喜她,将画卷美化了几分。” 凤九卿:“……” 凤一:“……” 能给她一个开口的机会吗。 凤九卿:“您……” 她正要询问镇国将军的身份,还未说出第二个字,镇国将军便打断了她。 凤九卿看着他一步一步的朝她走来。 最后停在了凤一的身前。 “你便是吾儿钟意之人?凤梧国的长公主殿下?” 语气中,露出几丝狐疑,几分不信,几分长公主殿下怎么平平无奇的感觉。 倒不是凤一与凤九卿平平无奇,只是妆容效果而已。 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镇国将军怎么在询问凤一? 认错人了? 凤九卿轻咳一声,颇有礼貌的问道: “你便是南图镇国将军,谢玉?” 谢玉:“不错,正是本王。” 凤九卿继续问:“如何证明?” 此事事关重大,虽然眼前之人与谢行止有七八分相似,但也不可不防,毕竟南图皇室阁楼中,那位假冒的谢行止与真正的谢行止长的一模一样。 天下异术奇多,易容术便是其中的一样,只可惜易容术失传已久,没想到竟在南图国出现。 谢玉挑眉,暗自赞叹旁边女子的心思细腻。 目光却不曾转移,依然停留在凤一的身上,心中在想:“怎么她不回答我呢?” “凤梧国长公主骁勇善战,有不败将军的名号,实则是个哑巴?” 谢玉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扔给了凤一,随后道: “若你是我儿钟情之人,定会认得此物。” 凤一:“……” 她若是说出实情,说镇国将军认错人了,会不会将危险转移在主子身上,还是闭嘴吧。 凤一将玉佩接过,又传递给了凤九卿。 谢玉:“果然有些隐疾,天下间除了我儿,当真没有十全十美之人,她虽有隐疾,相貌平淡,但威震四方的实力也足匹配我儿了。” 凤九卿摸索着手中的玉佩,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轻轻叹息一声。 她如何解释,这枚玉佩她看不出个究竟所以。 以后还是莫说钟情二字了。 谢玉:“如何,现在证明了吧。” 凤九卿:“只此一件,不足证明,可有别的东西。” 谢玉的眼底出现了一抹锋利,终于将目光转向了凤九卿。 冷哼了一声。 “呵,好个谨慎的女娃,待会我证明自身,你们也需证明,若是证明不了,休怪我手下无情。” 他这么大张旗鼓、有恃无恐的说出自己的身份,全因此处是他的地盘,若身前这两个女娃是广陵王派来的奸细,也有十足的把握,让二人从此消失。” 说罢,他将自己身上的物品一件件摘下,手腕上的佛珠,胸口处的书信,只要是他儿子送他的东西,都一件不落的摆了出来。 凤九卿一一看过。 佛珠证明不了什么,玉佩也证明不了什么。 不过,当她打开书信的时候,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确实是谢行止的字迹无疑。 应当是谢行止准备返回南图国时给镇国将军的信件。 里面说了南疆巫祸一事,此事寥寥几笔,说的很简单,至于那剩下的两页长篇大作。 无一例外,倾诉了他忧郁纠结的心,以及让他忧郁纠结爱慕的人,凤九卿。 一字一句,无不露出他对凤九卿种种复杂的感情。 磨叽又废话连篇,当真是谢世子无疑了。 饶是重活了一世的凤九卿,当着谢行止父亲的面,看见这两页的长篇大作,也羞红了脸。 她暗自碎了一口。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信件收入了自己的怀中,她又拿到了谢行止的一个把柄。 镇国将军瞪了瞪眼睛,惊讶无比,还有这样拿人东西的? 凤九卿腼腆一笑,恭恭敬敬的向镇国将军施了凤梧公主的礼仪。 随后用袖子擦去了脸上的粉末,露出了本来的面容。 “此书信,可以证明,凤九卿见过镇国将军。” 镇国将军一愣,惊讶的退后了几步,看了看凤一,又看着凤九卿本来的样貌,居然与画中的一般无二,甚至比画中的更美三分。 一个月前,谢行止返回镇国府,将一幅画轴挂在了自己的房中。 先有书信,后有画轴,他偷偷的去看过好几眼,还跟手下们炫耀了一番。 自己的儿子眼光有多好等等之类的。 今日见到易容后的两人时,心中还有些不平。 不过,那一丝不平,也被眼前的凤九卿给冲散了。 “果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吾儿身陷囹圄,你竟放下自己的身份,闯入这龙潭虎穴中,没有辜负了行止的心意。” “你虽是凤梧将军,但与行止相爱,我作为他的爹,受你这一礼也是受的起的。” “不过,日后不必行此大礼,若他日你登上皇位,地位可就比我高了。” “等你俩成婚时……” 凤九卿最初听时还频频点头,觉得镇国将军说的有理。 只是越听越不对劲,什么相爱,什么成婚?她与谢行止何时发展到这一步了。 凤九卿面带黑线,出声制止。 “呃,将军,我们是否先将谢世子救出来,再作打算?” 镇国将军尴尬一笑,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威严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见到儿子媳妇的喜悦。 凤九卿终于明白,谢行止为何这么能念叨了。 因是随了他爹啊。 镇国将军:“前段时间,他进宫后,几天没回家,我多次去找,但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对我这个父王不理不睬,一心向佛。” 说到此处,振国将军的表情有些悲伤。 一向亲厚 第65章 搭救 凤九卿:“将军难道没有发现,谢世子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镇国将军:“有,有,” “有一次,我带着他的乳母进宫,原意是想留下乳母照料他,不过行止也不知怎地了。” “连他乳母的名字都能叫错。” 凤九卿与凤一对视了一眼,果真是个冒牌货。 不过这镇国将军也太不靠谱了些,粗心大意到这个地步。 谢行止能活到这么大除了命好,也是他早早的拜入了佛教,离开了南图。 凤九卿不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镇国将军身上,救谢行止,还要靠她自己。 凤九卿:“将军,您信我吗?” 振国将军:“我不信你,但是我相信我儿子,他信你。” 凤九卿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沉重。 “想要救出谢行止,我需要些人手。” 镇国将军:“需要多少,三十万大军够不够。” 凤九卿扯了下嘴角,三十万大军都可以逼宫了,他们是要救人,不是要造反。 “我只需要十个高手,能将谢世子手底下那三个和尚困住便可。” 振国将军:“这还不简单。” “阿三。” 被他叫到的阿三,就是带凤九卿二人来此地的青年,虽然轻功稍稍逊色,但若有十人,也足够给凤九卿争取些时间了。 振国将军:“你什么时候需要?” 凤九卿眯眼一笑:“现在。” 还有半个时辰便要到三更了,正是宫里防备最松懈的时候。 振国将军雷厉风行,凤九卿说完后,不问缘由,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给她着召集了十位高手。 阿三多次跟随镇国将军出入皇宫,早已将皇宫地形摸透。 凤一率先登上南图国的城墙,将城墙上的守卫打晕。 十多人偷偷的摸到了禁地边缘处,隐藏在暗中观察。 守卫禁地的和尚,一天到晚从不离开,即便是夜晚也在禁地的门口打坐。 哪怕里面不是谢行止,但也是南图国的重要东西。 凤九卿比划了个手势,众人会意,黑布蒙上了脸,分头行动。 将三个和尚引出后,凤九卿与凤一顺利的进入了禁地。 凤九卿:“分头行动。” 两人向着不同的方向找去。 一炷香的功夫后,两人再次碰头。 凤九卿:“如何了?” 凤一摇了摇头。 “挨着墙角摸索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 凤九卿点头,心底有些着急,她目光扫视了禁地。 入眼可以看到全部的景象,并没有任何建筑。 只有中间的三株大树。 那三名武功高强的和尚,该不会在此守护这三株枫树吧。 凤九卿绕着大树转了一圈,并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叹息了一声,今夜恐怕要无功而返了。 她握紧了拳头,有些愤恨的砸向树干。 扑通!一声,凤一回眸。 凤九卿与后者对视了一眼,再一次用拳头砸了砸树干。 “里面是空的?” 二人跳上树干,果不其然,在树干的上方,有一口黑洞,黑洞上的枝头还垂下了一根绳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凤九卿没有犹豫,直接跳了进去。 落地后,凤九卿适应了下树洞里的光线。 忽闻一声:“什么人?” 嗓音与谢行止有着七八分相像,但凤九卿肯定,此人不是谢行止。 追寻着声音的源头看去,竟是假冒的谢行止。 而他身前静静躺着一人,双眼紧闭,苍白的面容毫无血色,正是谢行止。 假谢行止面色一惊,正要呼救。 凤九卿当机立断,抽出腰间的长鞭,直接绕在了假谢行止的脖子处。 “再出声,我便杀了你。” 假谢行止冷哼一声,很是不屑,但也顾虑着自己的小命,没有高喊。 凤九卿疾步走过,伸出双指,搭在了谢行止脖颈间的脉搏上。 “气息紊乱,但还活着。” 凤九卿:“他怎么了?” 假谢行止冷笑了一声,眯起了眼睛。 “他中了天下奇毒。” “不想让他死的话,我劝你乖乖的束手就擒。” “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凤九卿:“……” “你满口的仁义道德,普度众生,竟会给人下毒。” “你这佛心圆满了吗?” 假谢行止听到佛心二字后,面色变了一瞬,只在顷刻间恢复了正常。 “聪慧他入了红尘,佛法难成,我这是在帮助他。” “免得他走上师父的老路子。” 凤九卿目光闪动。 “师傅?你是广化寺的和尚?是谢行止的师兄,还是师弟。” 假谢行止闭上了嘴,不想解释。 凤九卿用力拽紧手中的鞭子,直到后者的脸色涨红,呼吸困难,眼中出现了求生意志后,她又松开了一丝。 “谢行止死了,我会让你陪葬。” “乖乖的拿出解药来。” 假谢行止用力的喘了几口气,随后有些疯魔的大笑了几声。 “你便是扰乱聪慧佛心的女子?” “我不会拿出解药的,只要他死了,我便是世间上唯一的佛子。” “这个位置,本来是我的。” “都怪他,都怪他,是他偏心,明明我才是佛子。” 假谢行止脸色阴沉,双臂张开,疯狂的大笑,神智有些不清楚。 风一在树洞口投下了一块石头。 “殿下,他们要回来了。” “御林军也正往此处赶。” 凤九卿收起绳子,屈指一弹,将一枚毒药弹入了假谢行止的嗓子里。 他捂着脖子,想要吐出来,须臾片刻间,脑袋昏昏沉沉,就要倒下。 “你给我吃了什么?” 话音刚落,整个人昏迷不醒。 凤九卿看着二人的服饰一般无二,心下生了一计。 他扛着谢行止飞出了树洞,来到了阁楼处,吹响了一声口哨。 风报国偷偷摸摸的出了阁楼。 “表姐,你终于来了。” “咦?你将他打晕了,谢世子被关在了禁地里。” 风报国小声说着,目光四处张望。 凤九卿:“报国,此人是真的谢行止,那和尚被我扔在了禁地里。” “待他醒后,你提醒他莫要做傻事,等我消息。” 凤九卿摸了摸怀中,取出了一方玉盒。 正是谢行止送给她的解毒丹,想来她是用不着 第66章 以身殉国 三个和尚返回禁地后,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树洞里的谢行止。 假谢行止被凤九卿用毒药迷昏后,昏倒在地上,从外表和衣着看与真正的谢行止一般无二。 殊不知,两人早已调包。 真正的谢行止吃了解毒丹,在阁楼里慢慢的苏醒。 他坐起身来,刚想要说什么。 一旁的风报国及时捂住了后者的嘴。 十几个和尚同住在一间屋子里,若是说话,定会暴露真实身份。 他在谢行止的手心写下了几个字。 “凤九卿。” 谢行止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眼眸中有欣喜,更多的是感动。 凤报国继续在谢行止的掌心写字。 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字一句的告知了后者。 再看另一边。 凤九卿回到驿站后,休息了两个时辰,天未亮时独自一人去了镇国将军府。 她还需要搞清楚一些事。 镇国将军还未醒,阿三将凤九卿带到了谢行止的房间,让她在此处稍等。 阿三退下,凤九卿来到了谢行止的寝室。 他的寝室装扮的十分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几本佛经。 凤九卿的目光被左右两侧墙上悬挂着的画所吸引。 右侧的画轴有些老旧泛黄,中央处画着一名和尚,慈眉善目,和尚的右手手腕上串着一串佛珠,不多不少十二颗。 与谢行止送她的佛珠,有些相似。 “这便是谢行止的师父?” “原来这白玉佛珠,竟是他师父留给他的。” 画轴的底部,还题着一句诗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凤九卿抿了抿唇。 “你师父,一定对你很重要吧。” 凤九卿看的有些入神了,不知何时镇国将军站在了她的身后。 “这是行止的师父,亦是他半个父亲。” “我这个亲生父亲,实在是惭愧啊。” 凤九卿:“将军何出此言?” 她对谢行止的家事不太了解,但看振国将军对待谢行止的态度,应当是十分亲厚。 “行止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 “他出生到成长的六年期间,我率兵在外讨伐。” “只能将他扔给了府中的婆子照料。” “待我班师回朝后,才发现府中的下人苛待他。” “他生下来的时候先天不足,后来又遭歹人欺负,身子骨不好,御医看了后,说这孩子难活过十五岁。” “本王寻遍天下良方,都无计可施。” “最后是他的师父救了他。” “自那之后,他便跟着他师父一起生活。” “说来也是可悲,我这个亲生父亲见他的面,还不如广化寺的和尚多。” 凤九卿叹息了一声,没想到谢行止贵为镇国府世子,幼时的遭遇竟是这般坎坷。 她与谢行止还真是同病相怜。 不过对比谢行止的遭遇,她算是幸运的了,她幼年丧父,从小入了军营,练武学习兵法虽然辛苦,但有着外祖父的照料,日子也算过的开心。 谢行止的童年一定很孤独吧。 凤九卿:“将军,我想知道南图皇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谢行止会遭遇不测。” “为何老皇帝命不久矣。” “又为何不见南图国太子,只见广陵王执政。” 凤九卿并不想干预南图国的政事,凤梧的国事一堆,她的大仇未报。 只是南图国皇室之乱,十有八九关系到谢行止的安危。 她也不能不顾一切,将谢行止带走,留下他的父亲在此。 镇国将军的面色一变,一阵青一阵白,眉宇之间浮现了一抹戾气。 许久之后,他冷哼了一声。 “若本王的消息无误,广陵王犯上作乱,挟持陛下,软禁太子。” “意图要颠覆皇朝。” 凤九卿微微点头,这个答案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本出生于皇室,又在上一世的时候亲眼见证了李宸与明宣国其他皇子之间的手足相残。 皇位的诱惑力太大。 凤九卿:“将军,你为何不率领三十万大军逼宫,清君侧。” 这是当下最有效的办法。 无论是哪个王国,手握重兵之人才有话语权。 镇国将军眉头蹙起,有些无奈,又有些神伤。 他没有回答凤九卿的问题,反问道: “你可知,南图国皇室的情况。” 凤九卿思考了一下。 “南图陛下有九位皇子,四位公主。” “皇后所出嫡长子是太子,传闻英明神武,仁爱天下。” 镇国将军点了点头,扶着桌子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那张威严的脸庞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不是本王不想清君侧。” “只是广陵王太狠毒。” “他杀了七个兄弟,只剩下了太子。” 凤九卿心中一惊,手臂上的汗毛顿时竖起。 只见镇国将军继续说道: “这十年来,南图国的皇子一个接连一个死去,最小的只有六岁,全部死的很蹊跷。” “直到广陵王挟持了陛下后,我才找到了些证据,是他亲手杀了七个兄弟。” “陛下年迈,若是逼急了他,杀了太子,那整个皇室,只剩下了他一个血脉。” 凤九卿久久不能回神,广陵王的手段好狠毒。 将镇国府、将整个皇室逼进了死胡同。 她倒是有心让镇国将军取而代之,不过听闻镇国将军是南图皇帝一手养大的。 定不会做出犯上作乱之事。 凤九卿:“太子被囚于何处。” “若是救下太子,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镇国将军点头。 “我儿进宫想必是探查太子的行踪,没想到也被广陵王捉了去。” “广陵王当真是好手段,连广化寺都听命于他。” “除了我手下的三十万大军,南图的五万御林军,十五万红巾军都被他收服。” “再加上他掌握着陛下和太子的生死,朝堂上有一半官员都是他的人。” “本王,并无多少胜算。” 凤九卿沉默了,镇国将军这样说,岂不是说南图皇朝的事,是一个死局。 这可如何是好。 凤九卿有些棘手。 像谢行止这种宅心仁厚,仁爱天下的性格,定不会舍弃南图,舍弃他的父亲,随他回凤梧,搞不好,还得 第67章 娶媳妇还俗 凤九卿:“现在怎么办,我们反其人之道,将广陵王软禁起来,再用南疆蛊术控制他的心智。” 她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镇国将军当了真。 认真思考了良久,随后答道: “也不失为一计良策。” 凤九卿:“啊?” “……” 镇国将军:“只是广陵王手下有一能人,似是南疆人,擅长蛊毒之术。” 凤九卿点了点头,莫非是馨儿她娘? 凤九卿:“可是一名女子?” 镇国将军摇了摇头,神色有些疑惑。 “是一个老者。” 凤九卿听后,心中不得不重视起来,当下又询问了镇国将军许多事。 从三三两两的线索中,可以初步判断,馨儿的娘在这名老者手下办事。 若涉及到巫术,当真让凤九卿觉得头疼,一名厉害的巫师,比二十万大军难缠。 想来,又得麻烦馨儿了。 凤九卿:“将军,此番我带来的三千精兵,定被广陵王严密监视。” “我要传一封密信回去,还需借助您的力量。” 镇国将军点头,他在南图官场上混迹了几十年,手底下总有几个身在暗处的棋子。 “你是想搬救兵。” 凤九卿:“巫蛊之毒,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几十万大军都得搭进去。” “我要请一位南疆的朋友来此,对付广陵王手下的巫师。” “从凤梧赶到南图,快马加鞭也需十几日的路程。” “在此期间,我等不可轻举妄动。” “另外,我必须见谢行止一面,您可有办法?” 镇国将军一拳砸在圆桌上。 朗声道:“你尽管放手去做,此事,我会想办法的。” 如此,凤九卿在南图平平安安的度过了几日的时光。 在广陵王的严密监视下,她与宋宛大摇大摆的走在南图的街道上,参观了解了南图的地理风情。 南图皇宫御书房里。 密探禀报。 “王爷,宋特使今日带着十多人,去往了香书楼喝茶听曲,一直到傍晚才返回驿站,无其他动静。” 香书楼是南图出名的茶楼酒馆,受达官显贵们的追捧。 广陵王摆了摆手。 “继续监视。” 密探走后,广陵王转过身,对着屏风后面隐藏的人问道: “国师,你觉着凤梧特使在这个时候来到南图,意欲何为?” 屏风后的老者,久久没有说话,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才缓缓的答道: “不知。” “总不会是来求取佛教经典的。” 此话说了,相当于没说。 广陵王的神色有些阴霾,再有一个月,他便要大功告成,登上那个位置,成为南图权力最高的掌控者。 偏偏,出现了个谢行止,差点破坏他的计划。 控制住了谢行止,现在又多出了一个宋宛,为何最近做事总是不顺。 看来要加快些进度了。 广陵王心念一动,想去后花园阁楼处看看情况,上一回发生的事,让他心绪不宁,虽然谢行止没有丢,但总让他放心不下,感觉有些事情失去了他的控制。 就在此时,太监禀告。 “王爷,镇国将军进宫了,想要求见陛下。” 广陵王:“哼,又是这个老匹夫,待本王登基之后,第一个便收拾他。” 但眼下还未到撕破脸皮的时候,南图陛下垂危,镇国将军作为陛下最信任之人多次求见,都被广陵王挡了回去。 这次也是一样的结果。 广陵王:“将军还望见谅。” “父王他身体不便,太医嘱托,不能见外人。” 镇国将军冷哼了一声。 “本王是陛下养大的,何时也算是个外人了?” 广陵王:“呵呵,将军误会了。” “陛下有令,除了御医谁都不见,莫说是您,就连小王也见不到父皇啊。” 镇国将军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依然不依不饶的与广陵王扯皮,直到后者有些不耐烦后,他转移了话题。 “罢了,既然是陛下的旨意,本王也不好违背。” “对了,我儿最近怎么样了。” “他已有一月没回家了,我要去接我儿回家。” 听到镇国将军说道谢行止一事,广陵王的神色轻松了不少。 他心中知道,假的谢行止断然不会跟镇国将军回去。 当下说道: “聪慧大师一心向佛,执意留在宫中。” “小王也多次规劝无果。” “您若是想见他,自可每日来宫中相见。” 说罢,广陵王找了个借口先行告退,镇国将军提到南图陛下,让他心中有些担忧。 随后急忙折返到了皇帝寝宫中。 看着床榻上昏厥不醒的皇上后,冷笑了一声。 “父皇,待你归天后,儿臣会让你最钟爱的太子与你作伴。” “来人啊,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放任何人进入此处,哪怕是一只蚂蚁也不可以。” “听懂了吗?” 太监:“奴才遵命。” 镇国将军带着几名侍从,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御花园的阁楼处。 当然几名侍卫中,就有易容过的凤九卿。 他不顾礼仪,一把将阁楼的木门推开,经堂中的十多个和尚,停止了念经。 谢行止转过身,面色有些不好看。 “镇国将军,为何三番五次打扰贫僧清修。” “贫僧早就说过了,既入佛门,再与尘世无瓜葛。” “还请镇国将军莫要……” 此话还未说完,一块令牌掷出,砸在了谢行止油光锃亮的脑门子上。 后者的脑门处多了一道红色的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了一圈。 “你说的叫什么话。” “你是老子生的独苗,什么叫再与尘世无瓜葛。” “今日老子便要将你捆回去,给你找个媳妇,让你还俗。” 凤九卿愣了一下,心里不得不夸赞一句:“秒啊。” 此举正得我心。 谢行止也愣了,此番模样自然是他装出来的,为了掩人耳目,做戏给这群和尚看。 但他的亲爹,下手也太狠了吧,他揉了揉脑门,痛的呲牙咧嘴。 就要脱口而出:“我与凤梧长公主有约,不得随意婚配。” 凤报国还在一旁看着呢,若是将这个消息传递在凤九卿的耳中,让他如何解释。 但想到此处是何地 第68章 请说重点 镇国将军的心中本就攒了一小把火焰,听到谢行止口诵佛号,如同在火焰上浇了一碗油,顿时燃起了三丈高。 他吹胡子瞪眼,撸起袖子,竟要亲自动手,将谢行止拉回将军府。 旁边的十余名和尚,不敢阻拦,生怕当了将军的刀下亡魂,再说老子打儿子,他们凑什么热闹。 眼看局势一发不可收拾,凤九卿使了个眼色。 阿三与另一位护卫急忙拉着镇国将军。 阿三:“这样吧,咱们先出去,让将军与世子爷好好聊聊,父子之间,没必要弄的这么难堪。” 众多和尚面带犹豫之色…… 镇国将军冷哼一声,装腔作势。 这些人,终于是不敢再久留,与侍卫一并退出了房间外。 房门掩上的前一刻,镇国将军将桌上的一盏茶杯,扔了出去,直接扔到了房门外,四分五裂,向众人告知他此刻愤怒的心。 阿三:“我们躲远些吧,将军容易暴怒,每一次暴怒之下,总有几个无辜者白白丢掉了性命。” 几名和尚本想守着房门,在屋外听着里面的动静,但阿三如此说,他们面露纠结,直到屋内的吵闹声越响越烈,几名和尚不敢再待下去,同侍卫走远了些,但这些人的目光,紧盯着阁楼处,生怕错过一丝的消息。 一柱香后,阁楼中的吵闹声停止,镇国将军一脚踢开房门,拔出手中的刀,目光巡视一圈,锁定在了几个和尚身上。 “都是你们这些个秃驴,将我儿子带坏。” 呵斥一声,竟从二楼处纵身一跃,那阵仗和架势,仿佛要让长刀饮血般。 和尚们四处奔逃,众侍卫拼命拉着。 没有人再多出心神留意阁楼上的谢行止。 凤九卿挑了挑眉毛,纤细的身影钻入阁楼中,顺带将门带上。 谢行止坐在窗边,一脸哀愁,思绪不知飘在了何处,连屋内进来人都不曾发觉。 凤九卿绕在谢行止的身后,如葱般细嫩的双手遮住了后者的眼睛。 轻笑道:“猜猜我是谁。” 谢行止身体一僵,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巧笑的声音同优美的旋律回荡在耳边,他仿若生出了错觉。 凤九卿在身边的错觉,莫非是自己想她想的太紧,着了魔,凤九卿怎么会混进此处? 他双手将凤九卿的玉手拉下,放在了胸口处。 低声喃喃:“我好想你,若能见你一面就好了。” 凤九卿有些错愕,很少见到谢行止当着她的面吐露心声的,尤其是儿女情长这方面的事。 谢行止拇指摩挲着白净的手背,肌肤感受到了一缕温热,是如此的真实。 他咬了咬唇,有些痛。 原来这些都不是梦,凤九卿真的来了。 谢行止没有转过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胸口处交叠的手,耳根慢慢滚烫。 “我刚刚说的话,她没有听到吧。” 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僵持在了原地。 过了片刻,凤九卿抽回了手,留给她们的时间并不多,总不能抱上半个时辰,说一句你还好吗,而后离开。 凤九卿坐在了谢行止的身前,看后者还在发愣。 伸出食指在对方的眼前摇了摇。 “醒一醒,南图就要灭亡了。” 谢行止:“你说什么?” “我刚刚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凤九卿眨了眨眼睛,心底有些无奈。 “时间紧,任务重。” “你可要听清了。” “你有没有探查到南图太子的下落?” 谢行止飘忽在九霄云外的小心思,终于飞回了自己的身上。 “呃。” 凤九卿:“说重点。” 谢行止:“嗯。” “你果真来了。” “我好想……” 凤九卿的脸上荡漾起一丝笑意。 “哦,不是,我好像知道太子殿下的下落。” 谢行止抬眸,眼中出现了陌生人的身影,他一个酿腔,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在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眸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易容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将我从密牢中救出来的人,是不是你?”虽然凤报国说过此事,但谢行止有些不太信,他不相信凤九卿会为他做到如此,千里迢迢深入这龙潭虎穴之中。 凤九卿:“不是我,你莫非要指望你那不靠谱的爹……” “咳,不是我还能有谁,谁有这般本领。” “好了,说重点吧。” “镇国将军他撑不了多久。” 谢行止点头,正欲说太子的事,忽的又想起了什么,急忙转问道: “我的毒是怎么解的,你是不是用了我赠你的丹药。” 他问的很急迫,急迫到此事超过了太子殿下安全一事。 凤九卿将手放在了谢行止的手中,柔声说道: “没有,是我逼那个假和尚交出的解药。” “你是想让我现在带你离开,不淌南图国这趟浑水,还是想让我帮你解决此地的事。” “莫要骗我,你心里清楚,我来了,定是要带你一起走的。” 谢行止刚想说出口的话,又收了回去,他本想让凤九卿离去,自己留在此地解决南图国的事。 但后者心思细腻,已经猜到了他的意图。 谢行止叹息了一声,想要多说些什么,阁楼处传来了脚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不舍。 他轻轻的张口,低声说了句:“天牢。” “保重。” 凤九卿点头,从窗户外跳出去,而就在此时,阁楼的门被推开。 广陵王站在门外,向里面扫视了一眼。 目光在窗户旁停留了几秒,随后问道:“可有不妥之处?” 谢行止摇头,目光已然恢复了冷漠。 广陵王后面,便是镇国将军。 镇国将军:“谢行止,今日你给我个准话,究竟回不回家。” 谢行止双手合十。 “贫僧无欲无求,脱离红尘,还请将军莫要打扰。” 广陵王嘴角含笑,一脸温和。 “你看,将军,并不是本王困着聪慧大师。” “是他自己不愿意离开。” 镇国将军:“你这个逆子,罢了,我过几日再来。” 事情已经达成,镇国将军也不舍再奚落自己的儿子,小声骂了几句后,甩袖 第69章 本王手底下的阿三 皇宫外,凤九卿与镇国将军使了个眼色,默默的退在了侍从中间,低头走路,装扮成一个毫不起眼的人。 镇国将军心领神会,一脚将路旁的石子踢远,愤怒的咒骂道:“这个贼小子,我堂堂镇国将军府,怎么会生出他这样不近人情的秃驴!” “满口的无欲无求,这是无欲无求吗?分明是六亲不认!” “还有这脱离红尘,真要脱离了,怎么不上天呢?还吃五谷杂粮做甚?”人到了气头上,看什么都不顺眼,石头踢走后,镇国将军又对路边的小草发了难,命令侍卫将这小草连根铲除,可终归,未对手下人发难。 半个时辰后,御书房中,广陵王端坐于正位,听着暗卫一五一十的禀报,在听到镇国将军是如何生气,如何踢坏了街边的摊位,又如何打碎了自家府门前的石狮子后,眼底的那抹戒备和怀疑,彻底消散。 “这个老匹夫,等事成之后, 我便送你去见聪慧大师!” 暗卫退下后,广陵王站起身子,径直走到了屏风前,态度谦虚的对着屏风后面的人影微微鞠躬,低声问道: “国师?聪慧大师中的毒,真的无药可解?”前几日禁地的动乱,让他心下不安,虽然树冠里的密室毫无异样,但他总觉着禁地已经不安全,镇国将军手握三十万大军,等到老黄帝升天后,极有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起兵造反,而谢行止便是他的一道筹码,捏住镇国将军脉门的一道武器。 等待了半晌,屏风后传来了嘶哑的声音:“此毒不会损害性命,但会让人永远的沉睡下去,看起来与活人无异!” “我知你担忧的事,但你放心,此毒,哪怕是谢世子的师傅重活过来,也无可奈何!” 广陵王松了口气,再次躬身一拜! 他担忧谢行止清醒,以佛子的名号,说些不该说的话,毕竟守护谢行止那三个老和尚,是被他蒙骗要挟过来的,而他手底下的兵也并不是听命于他,而是听命于兵符,佛子之言,足以动摇人心! 他害怕谢行止死,谢行止死,那镇国将军再无后顾之忧,至于那个冒牌的聪慧大师,总有一日会被人发现! 此毒无解、又无伤性命,那他便放心了。 镇国将军府里,凤九卿将谢行止提供的消息,告诉了镇国将军。 “天牢?”镇国将军惊讶的问道。 他万万没想到,太子竟被关在天牢里,被关在了眼皮子底下! 广陵王真是好手段,难怪他将方圆千里搜遍了也搜不出太子藏身的地方,谁能想到,太子就关在京城里的天牢内,与一众死刑犯关押! “如何营救?”振国将军一拳砸向桌案,皱起了眉头。 凤九卿垂下眼眸,细细的思索了片刻后,解释道:“天牢内的死刑犯,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数,闯天牢劫人只会打草惊蛇,唯有混进去,找到太子的下落,才可施展下一步计划!” “那我派.....”镇国将军一句话还未说完。 凤九卿抢先说道:“我亲自去。”救太子一事,同谢行止性命相关,其他人她不放心!镇国将军身旁的几个暗卫中,阿三的功力当属佼佼者,但阿三的功力,比她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殿下,不可,让我去。”凤一脸色难看,大步一迈,在凤九卿身前跪下,若让殿下混入牢狱中救人,那还要暗卫做甚。 凤九卿摇头,将凤一扶起,解释道:“凤一,还有件要事,要你去办!” “我内功比你强些,但你轻功却远超于我,我要你混入皇宫,打探广陵王身边的幕后高手!” “广陵王背后应当有位擅使毒功、蛊虫的高手坐镇,你此去不可莽撞,一切以保全自身的性命为主。”若能探清此人的实力,待馨儿来后,也可知己知彼、对症下药。 宋宛皱了皱眉头,不断摩挲着手里的木头珠子,这珠子还是他为了装作信仰佛教,在街头的摊边上花了两文钱买下,如今倒是成了他驱赶心中烦躁的静心之物。 他的主子是凤九卿,他的义务是听凤九卿的吩咐,但实没想到,凤九卿同谢行止的情谊这般深重,竟愿冒着生命危险,入囚牢......囚牢脏乱,无论是地上爬的,还是囚牢里关押的,都是鼠蛇毒虫之辈!凤九卿千金之躯,怎能待在这等脏污之地?若出现什么意外,他如何向女王陛下交代,满门抄斩也难辞其罪。 虽知凤九卿不会同意,宋宛还是请求道:“殿下,让臣去!”他的态度很坚决,若仔细观察,还可发现眸中带着一丝恳求。 凤九卿没有过多考虑,直接拒绝道:“不可,你作为两国使臣,需待在驿站里,作戏给广陵王看。”她与凤一扮做侍卫,在与不在都无关紧要,但一国使臣消失不见,定会让广陵王心生警惕。 镇国将军长出了一口气,为凤九卿的举动,心头划过了一丝暖流,得妻......他的儿子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你们不用去涉险,此事,是我南图之事,谢行止是南图镇国将军府的子嗣,救太子,当我将军府出马!”镇国将军端坐于正位上,义正言辞的说道。 凤九卿、凤一、宋宛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一凛。 果然,威名赫赫的镇国将军还有后手,阿三应当只是镇国将军身边的一个忠心耿耿的侍卫,他手里面,定有武功不输于凤九卿、凤一等高手。 南图毕竟是他国,任凭凤一、凤九卿的身手在厉害,也不可能当做自家的宅院般来去自如,无论是皇宫还是天牢,此去危险重重,若镇国将军手下有人,自是减少了风险,增加了成功的几率。 宋宛抱拳,朗声问道:“将军若有可用的人手,那便无需殿下亲自出马!”他松了口气。 镇国将军点头,招了招手,慎重的解释道:“当然有,本王手底下的阿三......” 第70章 莫要推辞 凤九卿,凤一,还有宋宛三人,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目光看向了阿三。 这便是镇国将军的底牌?相貌平平,武功毫不起眼的阿三?亏凤九卿心里还生出了一抹希望,若不是为了谢行止,谁愿意深入那肮脏逼仄的阴暗牢房里。 沉默了半晌,凤九卿叹了口气,认真道:“还是我去吧。” 阿三看到三人投在他身上毫不信任的目光时,黝黑的脸羞愧到泛红,身高八尺的他,头一次觉着自己像是个小矮子一样,被人蔑视到砖缝里,好歹,他也是镇国将军的第一侍卫。 深吸了一口气,阿三跪下,不卑不亢的辩解道: “殿下,卑职的武功、智谋虽差了些,但胜在熟悉天牢地形,时常与市井之徒打交道,更明白如何在鱼龙混杂的场合中打探消息!” “卑职认为,此去救太子,武功的强弱,并不重要,毕竟再厉害的高手,也阻挡不了天牢的众多死士!” 凤九卿惊讶的抬起眸子,看向阿三,实没有想到,面相憨厚的阿三,也能将利弊分析的头头是道,她微微点头,示意阿三继续说。 “重要的是如何打探到太子的下落,在里应外合,不露马脚,不耗兵力的将太子救出天牢。” “如果让你去,你会如何做?”宋宛插嘴问道。 阿三拱了拱拳头,不紧不慢的解释:“卑职在天牢中认识些熟人,可以托关系,混个小小的劳役当,劳役可随时出入天牢,做事打听也方便。” 凤九卿松了口气,是她太着急了,常言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阿三的几句话,足以证明,他是游走在南图街头的地头蛇,交友广泛,就连天牢这般讳莫如深的地方,都有他安插的......熟人只是说辞,若她所料不错,应该是眼线,是镇国将军府安插在天牢里的探子。 一个功高盖主的镇国将军,又如何能在这四面围虎的地界里,安安稳稳度过十几年...... 再者上一世,她并未出手也不知南图的大患,谢世子还不是安然无恙。 如此想来,倒是能理解阿三的武功不显,但却能成为镇国将军得力臂膀的原因了,由他混进地牢,救出太子的成功几率,确实比自己高。 凤九卿颔首,歉意道:“是我一叶障目了,在此地,你的本领比我大。”她从不是深养在皇宫不谙世事、尊贵无比的长公主,而是出生战场,沾染了些草莽性子的女将军。 即便她的身份再高,对便是对,错便是错,她误解、蔑视了阿三,理应向阿三道歉,也该为自己的自大狂妄道歉。 阿三咽了咽口水,有些受宠若惊的看了眼凤九卿,一眼后,他急忙低下了头,暗骂自己的唐突行为,只是他没想到,尊贵无比的人,也会对他这等草芥卑微的奴仆道歉。 镇国将军长叹了一口气,有种公公看儿媳,越看越满意的感觉,身处高位,却无高位之刚愎,反倒是温和有礼,对错分明,真像南图国上一任国君,仁宗陛下。 也不知镇国将军得知了凤九卿对谢行止做过的种种荒谬事儿,还会不会用温和有礼四个字来形容她。 镇国将军解围道:“公主无需这样说,你是爱之深,关之切,你对犬子的心意......” “等那小子回来,本王定会一五一十的告知与他。” 凤九卿的身子微不可察的僵硬了一下,尤其在听到“爱之深,关之切!”六个字后,饶是她久经沙场,与战士们同住同吃惯了,也经不住振国老将军这般的打趣。 凤九卿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宋宛是朝堂新贵,凤一是暗卫统领,两人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这件事儿,瞧着凤九卿一脸羞意的模样,两人暗中对视了一眼,极为适当的转移了话题。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镇国将军,那就请您立即安排吧。” 镇国将军大手一挥,喝道:“好!阿三!” 阿三:“卑职在!” “此事关系重大,做事不求快,但求稳,下午,你便潜入天牢,暗中打探太子消息,本王会派人在外面接应你的。” 阿三:“卑职定不负所托!” 处理完此事后,已经到了晌午的时间,会客厅中早就摆满了酒菜,凤九卿、凤一、宋宛还有振国将军四人一同前往用餐。 凤九卿先敬了镇国将军一杯酒,而后凤一、宋宛也分别敬了镇国将军一杯。 这酒并不烈,但入齿留香,回味无穷,鼻息间还隐约漂着淡淡的花果香草味道,凤九卿不由得多喝了几杯,一来想借着酒缓解自己的压力,二来是有些想念谢行止。 酒过三巡,镇国将军长叹了一声:“孽子不在,本王都能痛痛快快的拿出珍藏多年的美酒喝上一杯了。” “公主前来,本王都没有好好招待过你,礼数不周,还请见谅啊。” 凤九卿礼貌又得体的弯唇轻笑,回答道:“大敌当前,礼节之事无需在意。”只不过,这孽子二字?莫非在说谢行止?称呼的也太顺口了。 老将军一连喝了七八杯,依然是脸不红气不喘的谈笑风生,谈着谈着,就谈在了住宿的问题上。 “公主,驿站简陋,你千金之躯,想必是极不适应!!!” 凤九卿张口正欲回答,她很适应,驿站比军帐舒服多了,她是公主,但不是千金之躯,没必要在衣食住行上挑三拣四。 话还没有说出口,镇国将军热情的邀请道:“公主,你以后就住在我镇国将军府,住在行止的房间里!”与其说是邀请,不如说是帮凤九卿拿定了主意。 凤九卿闭上了嘴,看着老将军热情真挚的眼眸,她不准备解释了,毕竟是谢行止的父亲,面子,还是要给的。 她大方接受道:“将军的一番美意,若我要推辞的话,倒显得不懂事了。” 镇国将军仰头大笑了三声,心情颇为愉悦,紧接着,说了句让凤九卿后悔不推辞的话。 “莫要推辞,反正你和行止日后也是要住在一块儿的。” 第71章 相思 “……” 纤细修长,嫩白如葱的手指微微一颤,酒水顺着杯身溢出了些,滴落在桌上,很快连成了一滩酒渍,印出了凤九卿绯红绝美的面颊,她自予功力深厚,自幼练武时,要每日手持重剑,在日头底下举上半个时辰锻炼平衡力,可如今,却连一个小小的酒杯都端不稳,险些连酒带杯子一起扔出去。 常言道:“父债子还!”眼下,她却觉着应该是“子债父承!”她上辈子欠了谢行止一条命,这辈子,活该受他,还有他父亲的折磨! 宋宛和凤一小心翼翼地吞咽口水,心有灵犀,不约而同的开口解围道: “将军还请慎言!!!” “将军不拘小节。” 也不知在解围,还是在揶揄她。 两人呆滞的对视了一眼,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又像是商量好的般开口重复了对方的话! “将军不拘小节!!!” “将军还请慎言。” 镇国将军的目光在宋宛和凤一之间游走,云里雾里,“呃!到底是慎言,还是不拘小节?你二人想说甚?”他可是说错了什么话?慎言似乎在提醒他说错了话,但不拘小节似称赞他说对了话。 凤九卿放下了酒杯,把手放在桌下,擦掉了上面留下的酒渍,实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呼出一口气“今日兴致所起,不免多喝了几杯,将军,请容我先行告辞,失礼之处,还请见谅。”她嫣然一笑,将自己双颊泛红的女子娇羞,全部推在了“不胜酒力”四个字上! 镇国将军并未多想,在凤九卿起身离去的前夕,关切的道了句:“快请公主回房休息!” 末了,又加了句,“公主放心,行止的房间,本王日日派人打扫,铺了三层软榻,舒服的很!” 凤九卿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阿弥陀佛!!!” 待凤九卿离开大堂后,宋宛和凤一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容的展露笑颜,凤一虽生的极美,但作为长公主的第一暗卫,平日里都是不苟言笑,严肃的很,就连开心的表情也甚是少见,哪像今日般笑颜如花,眉眼欢悦,犹如寒冬腊月的红梅,夺人心扉。 宋宛愣怔一下,蓦得,心脏处犹如擂鼓般,咚咚咚的震动起来,似要跳出了嗓子眼,只是瞬间,他坐直了身子,目不斜视,着急忙慌的摘下了手腕上的廉价佛珠,开始念诵:“清心咒。” 刚念了一句,他便狠狠的咬了下舌尖,心中暗道:“我又不是出家人,何故要守戒?”宋宛深吸了一口气,便又转过头去,想要再一睹那令人倾心的笑颜,可惜,凤一已经收回了神色。 镇国老将军是过来人,揶揄不成凤九卿,将无处发泄的八卦放在了宋宛和凤一身上,欠打的说了句,“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嘿! 凤一是武将出身,对于吟风弄月的诗句并不太懂,只以为镇国老将军又在含沙射影的说她主子,可主子不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她不想惹怒镇国将军,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 至于宋宛,脸色顷刻间便成了蒸熟的螃蟹,一边打量着凤一的神色,一边使劲儿对着镇国将军使眼色。 第72章 朝朝辞暮 过了半晌,凤一眸光闪烁,心里记挂着主子交代她的事儿,也没有心思在吃下去,当下站起身来欠身行礼,“今夜,我便潜入皇宫打探消息,失陪!”说完后她急匆匆的拿起一旁的长剑,走出了大堂。 镇国老将军本想说两句“要小心、多注意。”之类的贴心话,见凤一走的快,一溜烟人便没了,只好作罢,心里涌起了一丝暖流,咋舌暗道了一声,“公主是个贴心人,公主身旁的暗卫,也贴心的很。”这份情,他记下了,待儿子回来,必要大摆三日流水宴,好好酬谢酬谢…… 老将军略一沉吟,眸子的余光瞥见宋宛一脸担忧惆怅的神色,以及绷紧的身子和握紧的拳头,显而易见,后者担忧的是谁……总不能是阿三,于是乎又想起了一出子,在这酬谢的后面,默默加上了,“再为这好姑娘撮合一桩好姻缘。”别的不说,他这做媒的本事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而另一头的凤九卿自然而然的被婢女领在了谢世子的屋子内,婢女虽不知凤九卿的真实身份,但能被老将军请回来的,岂是寻常人?况且,凤九卿举世无双的容貌和雍容不凡的气质摆在那,竟比早已仙化的王妃还要美,再蠢笨的人,也能猜到她定是个贵主,所以一丝都不敢怠慢! 再说,伺候老将军的嬷嬷,千叮咛万嘱咐,将这主子直接带在世子的屋内,这让婢女在伺候的同时,心里免不得添上了两分忐忑,眼前之人,八成是以后的世子妃也说不准。 “姑娘可是累了?可需奴婢伺候姑娘沐浴……” 婢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凤九卿摆了摆手,“不用服侍,退下吧。”她确实累了,还愿系统的任务还遥遥无期,谢行止又身陷囹圄,一桩未平,一桩又起!不过再累,也不能在男子的屋内沐浴更衣,这像什么话? 若不是重活一世,此刻的她,恐怕早已经失去了耐心,任由谢行止自生自灭,真不知上一世的谢行止,是怎样耐着性子?忍受着孤独苦累?完成十八桩愿望,只是为了替她求那一线渺茫的生机! 婢女应了声:“是!”一脸恭敬的低下头,弯腰倒退着走出了屋子,在合上屋门的瞬间,她从缝子里瞧见了贵人双手背过身后,瞧着墙壁上挂着的画像发呆! 难怪!婢女脸色猛然一变,身体瞬间犹如弦般绷的紧紧的!难怪她总觉着贵人有些眼熟,竟与画中的女子一般无二,不!应该说是本人比画还要美上十分。 难道这贵主是?婢女慌慌张张的小跑着,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后堂,将这惊天动地的大八卦,立马分享给好姐妹。 画是凤梧国的宫廷画匠特意为女王陛下所作,画着凤九卿十六岁时的样貌,因思念女儿,女王便将画挂在御书房,每日对着画中人碎碎念,时常批评两句,偶尔怀念一声,后被凤九卿的外祖父要走,便于睹画思外孙女,如今,却是挂在了谢行止的屋子里,与谢行止逝去的师傅,挂在一块...... 不过,她可没有看着自己画像自恋的癖好!她看的是画作上的诗,笔墨尚新,“尔尔辞晚,朝朝辞暮。”好似写下这句诗的人还在身边,从清晨到黄昏,从一盏灯点燃到熄灭,从他一句句念着诗词,期盼着心上人能出现的每一个瞬间。 凤九卿薄唇开阖,唇齿间吟出犹如情人互诉般呢喃的柔肠之词,温柔眷恋的眸子眨了眨,带上了一抹湿意,彼时,她不敢正视自己的心,更不敢去猜测谢行止的心,她不懂,谢行止对她所做的一切,是可怜她,还是喜欢她。 或许,有喜欢的成分在,可他是谢行止,是心静如水的佛子,是将身家性命都可舍去,求百姓平安的圣人,凤九卿相信,谢行止有着割肉喂鹰的品行,哪怕是一个乞丐,都能得到他的这般施舍,他心中有爱,可却是大爱,他心中有人,那人只是佛。 可如今,圣人居然坠落了凡尘,佛子抛下了善哉,只是为了她!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 “谢谢!”凤九卿闭上双眸,将心中的情谊尽数揉捏成两个字宣之于口,她找不到任何的词!来描绘她的心意,她的感恩!只有谢谢,谢谢他喜欢她,能被品德高尚,温润如玉的人喜欢竟然是这般感觉,甚至让她有些自惭形秽,总觉着玷污了柿子,他的喜欢对她来说是救赎。 “我保证,日后,再也不杀生了……”感受着心里的甜蜜和喜悦,凤九卿想了想,有些呆愣的竖起三根手指,冲着画像发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仇人不算。” 不想坐以待毙,等着阿三和凤一传递回消息,在屋子里歇息了片刻,凤九卿换了身侍卫衣裳,重新装扮成男儿身,叫上宋宛去了广化寺。 广化寺是谢行止的老巢……不,应该是谢行止出家之地,更是南图第一大佛寺,看守密道的那三个内功高强的和尚,也是来自广化寺,或许能从此地探听出一些消息。 凤九卿同几名侍卫一道跟在宋宛身后,从山脚下一路向上步行,登过一千八百个台阶,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了广化寺的山门,她与侍卫有武功傍身,攀岩爬山不在话下,只是可怜了宋宛,手脚并用好不容易爬上来,还没等喘上两口气...... 广化寺看守山门的和尚迎上来,双手合十念诵了声佛号,见着熟人,喜不自胜,“原来是宋施主,快请。” “施主果真有向佛之心,前日才来,今日日头都要落下了,还不辞辛劳的前来参佛,正好,今日便住在广化寺,小僧定要与你秉烛夜谈,讨论经文。” “啊???” 凤九卿见宋宛瞪大眼睛,半张着嘴巴发出了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呼,惊呼声中似乎还夹杂着几分颤抖。 她抿了抿唇,无声可怜同情宋宛的遭遇。 第73章 你双脚间,安上了戒尺? 宋宛为了隐藏前来南图国救人的真实意图,前日特去了趟广化寺,与此处的和尚讨论了整整一个时辰的佛经,用满肚子的学问折服了这帮小秃驴,未曾料想后劲儿有些大,导致他一出现,便被广化寺的和尚拉了去。 夕阳染红了苍穹,霞光如同轻薄的纱衣披在寺内庙宇梁顶上,那大小金瓦殿,屋瓦镀金,顶上脊梁的中心位置,矗立着一座纯金的佛教重宝,至于是什么,她也不识,只觉着炫目的同时又不失庄严肃穆,山门内,佛店前,香炉中飘荡着一缕缕着氲的烟火气,嗅之沁人心脾,让情绪不由得平静下来。 凤九卿细细观察着每一处地方,想从中找到谢行止存在过的画面。 心中的念头才闪过,"咚咚咚......"嘹亮的钟声响起,打乱了凤九卿的......思柿子情绪! 她只知道晨钟暮鼓!夕阳落山敲得甚钟?怪吓人的。 一旁的小沙弥见几人发呆,确切的说是一个人发呆,其余人都看着这个人发呆,他只好上前催促,站在凤九卿身前,淡笑道:“施主,请随我来!” “几位施主佛缘深厚!”小沙弥似笑非笑的瞟了眼大钟的方向,回过头来解释,“寺内规定每日要朝暮课诵!”原来这钟声是课诵钟! 至于佛缘深厚的原因,小沙弥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但即便如此也依旧隐藏不住心里的激动,双颊泛起一抹红晕,高兴地说道:“今日,有聪慧大师的讲座。”那可是举世闻名的聪慧大师,他年龄尚小,比不得师兄们沉稳,莫说听课,只要能见着聪慧大师一面,便觉着佛光照顶,头顶!!! 凤九卿与几名侍卫对视了一眼,眼神中皆有震惊之色,侍卫心领神会,明白主子不好露声,于是主动询问道:“聪慧大师?” “欸?聪慧大师不是在皇宫内静修吗?”那个劳什子广陵王在聪慧大师的身边安插了足足二十八个眼线,怎会轻易放他出来?即便是假聪慧,广陵王也一样戒备的紧。 小沙弥呵呵笑了声,耐心的解释:“诸位施主有所不知,每月的十五,寺内都会开设一次讲座,以往都是由大师兄主持,但大师兄前些日子去云游四方,讲座的事情,便落在了聪慧大师身上。” 凤九卿能听出来小沙弥话音间的愉悦,似乎广化寺的大师兄去云游四方,由聪慧大师代替是什么百年一遇的惊喜大事般,让人高兴的恨不得跪在佛堂前上三炷香,求佛主让大师兄永远不要回来。 她默默的叹了口气,广化寺的大师兄,便是冒充谢行止的假聪慧,如今躺还在树洞里半死不活,不过她算是明白了,明白假聪慧为何会对谢行止下死手,假聪慧讲经十年无人问,沙弥只记聪慧好。 既如此...... 凤九卿粗着嗓子,瓮声瓮气,迫不及待的说道:“还请师傅带我们去佛堂,我等若能听一次聪慧大师的讲座,死后也能去往西方极乐世界!”她说的夸张,再加上肢体动作,像一个狂热的信徒般。 小沙弥一愣:“呃!!!” 众侍卫:“......”主子总是能在关键时刻说些让人无言以对的话。 小沙弥哆嗦了一下,干笑了两声,带着众人往佛殿走去,讲座是特意为寺内弟子开设,若是让旁人知道此事,只怕广化寺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不过凤梧国的使者,理应享受此等特权,毕竟,聪慧大师与凤梧国的那位,有着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 谢行止来此,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不过这样也好,上次见面,只有片刻时间,总共讲了八句话有七句还是废话,待会儿,需得想个办法让谢行止留宿一夜,也可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迈过门槛,进入佛殿,凤九卿迅速的扫视了一眼四周的状况,佛像庄重肃穆,殿内充满静谧祥和的气氛,地上摆设着上百个蒲团,一众僧人盘腿坐在蒲团之上,手中持着一串念珠,默默地诵读着佛经,而佛像的下方,有一个明显高出寻常蒲团的坐垫,应该是聪慧大师的地方。 小沙弥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带着众人,从旁绕在众僧人的侧方,凤九卿这才看见,宋宛和广化寺的几名黄衣高僧排排坐,有模有样的敲着木鱼。 小沙弥本想带着几人在两侧的空地上坐下,他们这些小和尚,是没有资格坐在蒲团上的,不过能坐在侧方,也是莫大的荣幸,既能从侧面观摩聪慧大师的风采,亦能更好的聆听佛经。 不过没想到,凤九卿见了宋宛后,毫不客气的径直走过去,直接坐在了宋宛身后,挤在了两名高僧中间,小沙弥本想阻止,那留下的几名侍卫,眼疾手快的堵在了他身前,一会儿看看佛像,一会儿小声惊讶几声,就是不让路。 坐在侧方,如何与谢行止传递消息? 别看这里的蒲团多,但每个蒲团都有对号入座的僧人,宋宛那个还是一名高僧特意给腾出来的,后排的僧人睁开眼睛,皱着眉头,心想着,“哪里来的冒失人,这般不懂规矩。”还未来得及阻止,佛像后堂,便走出了一位眉眼舒朗的白衣僧人。 众僧的脊背挺直,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合十,低眉顺眼的齐齐开口:“聪慧大师!” 凤九卿还是第一次见到谢行止这般模样,与他平日里念经时极为不同,今日的他,像是超脱世俗的佛般,眼眸里带着慈悲,嘴角挂着淡然的微笑,当真应得上那一句:“佛渡众生!”美好,充满光明。 当然了,此刻的凤九卿已经在心里给谢行止默默的镀上了一层金光,若在平日,定要腹诽两句:“装模作样。”还要问一问,“你双脚间,安上了戒尺?”脚下每一步的距离怎么一模一样? 谢行坐于蒲团上,双手合十,正要回礼,“阿弥!”两字刚念出口,便瞧见了最前方挤在四人中间的,凤九卿! 第74章 半夜会面 后两个字哽在了喉咙中,谢行止又惊又喜,惊的是害怕凤九卿被人发现,喜的是凤九卿竟然想到来此处寻他。 众和尚见聪慧大师话音一顿,不解的目光纷纷落在了前者脸上。 为首的五位黄衣僧人欲言又止…… 聪慧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十二岁时便悟出了佛心,从小自持稳重,心灵空明,连得道的老僧们也自愧不如,今日怎会连佛号都念不利索了?脸上又何故出现了呆呆傻傻的表情? 五人对视一眼,心中咯噔一声,聪慧他好不容易脱离了凤梧国的苦海,离开了那杀人不眨眼的粉面骷髅,如今又被南图国皇室遮住了眼睛吗?五人误以为聪慧是被皇宫的权利和金钱蒙蔽了双眼,忘记了今日要讲的经法,心中有些担忧! 正想着如何开口劝解时,佛殿的后堂突然走出了十位和尚,正是凤九卿那日在南图皇宫见到的一群人。 她心神一凛,急忙低下了头! 好在这群和尚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直接盘腿坐在了佛殿的侧旁,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宋宛。 谢行止定了定心神,心中暗呼一声:“差点露馅。”他轻咳一声,脸上恢复了淡漠,轻轻拨动念珠,开始讲经说法。 凤九卿隐藏在宋宛身后,一边听着经文,一边偷偷打量着十人,这些人从外貌衣着来看,与广化寺的和尚一模一样,但与广化寺的和尚坐在一块儿时…… 广化寺的和尚慈眉善目,而这些人的眉宇间都带着几分凶狠之色,眼神锐利,不像是和尚,更像是蛰伏于黑夜的暗卫,还有,他们似乎与广化寺的和尚并不相熟。 甚至和凤九卿一样,在听经时,忍不住的打哈欠,睡眼朦胧。 “应该是广陵王的侍卫。”广陵王明面上与假聪慧沆瀣一气,背地里却在提防着后者,害怕假聪慧泄露秘密。 谢行止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在凤九卿的身上多停留了两秒,见凤九卿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时,心中的念头突然间就不豁达了。 他停止了原本的经文,话锋一转,突然间拔高声音念道:“世间最大的苦,不在于身体上的疲惫劳累,而在于内心的空虚与折磨,人世间的一切烦恼和痛苦,都来源于人的分别心。”他特意咬重了分别两个字。 “内心的空虚和折磨?”凤九卿瞳孔一缩,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谢行止,光秃秃的脑袋在灯烛的照耀下格外明亮,他在说什么?这是佛经?不会是讲给她听的吧?在众僧人面前? 再看众僧人听的津津有味,有人点头,有人皱眉思索,似乎这空虚和折磨,当真是佛经! 见凤九卿的目光重新回到自己身上,谢行止嘴角轻轻扬起,“正如佛说,是故一切法,如镜中像,无体可得……” 凤九卿本想在谢行止念完佛经后,找个机会与其传递消息让谢行止留下,但谢行止心里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于是乎,将一个时辰的讲座,增加至了两个半时辰,听的众人饥肠辘辘,上下眼皮子打架时,聪慧大师终于结束这场漫长又煎熬的讲座。 谢行止身边随行的十人,本想在讲座结束后,将聪慧大师带回皇宫,但讲座结束已是午夜时分,人在又累又饿的状况下,意志力会逐渐消退,底线也会一松再松,偏偏聪慧大师直接去了寺内的膳堂…… 同样是素斋,但广化寺的素斋与其他地方的素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豆腐青菜也能被做成色香味俱全的样子,不亚于肉食的美味。 在见到宋宛吃完了斋饭直接与僧人离开,期间并未与聪慧大师交谈,十人身体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了,迅速坐在了谢行止四周的饭桌旁,开始狼吞虎咽。 这装和尚,不仅要剃头发,还要吃素,广陵王说他们太壮不像和尚,于是要求他们每日吃素,可皇宫里的素斋,狗也不乐意吃。 饭后,谢行止直接返回了僧舍,作为佛子,他在广化寺有单独的僧舍,关上房门后,谢行止摸了摸腰间的迷魂香,这还是风报国给他的,正想着如何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迷晕外面的人,好去找凤九卿会面。 但就在此时,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似乎是东西落地之声,他发出一声轻呼,转头一看,凤九卿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你怎么来了?”外面还守着这么多人,刚问出口,谢行止便心中明了,难怪凤九卿晚饭未多食,想必是早早的来此处等候着他,那这么说,凤九卿要在此处与他共度一夜? 他虽是出家人,但也是男子,孤男寡女,成何体统,万一被人看到岂不有损公主的清誉?不过公主的清誉早已败光…… 正当柿子想入非非的时候,凤九卿直接拉起谢行止的手,径直向内堂走去。 “等,等等。”谢行止小声说了句。 凤九卿疑惑不解的抬眸看他,便见后者冲着房门处大喊了声,“我饿了,去端些糕点和茶汤来。” 凤九卿:“……” 屋外的十人,正平躺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不是他们不愿意坐着,而是吃多了肚子撑的坐不起身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聪慧大师吃的比他们早,结束的比他们晚,几人亲眼看着聪慧大师吃了一碗豆腐花,八块糕点,还有些许斋饭,三更半夜的,这是饿的哪门子? “你们两个,速去速回,省的他再出什么幺蛾子!”十人中的头领,无语的瞥了眼屋门的方向,不耐烦的咒骂了一声。 刚坐在榻上的两人,自然而然的听到了屋外的谩骂,眉宇间闪过一抹戾气,小声问道:“他们可有苛责你?”在广化寺都是这般态度,可想而之,谢行止在皇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谢行止重新握住凤九卿的手,一脸笑意的摇了摇头。 “他们不敢!”只是吃不好睡不好难免会摆脸子!广陵王的手下,素质极差,还是公主身边的暗卫好啊! 第75章 甜在心间 谢行止不由得怀念起在凤九卿身边的日子,渴了有人递水喝,饿了有人端糕点,散步有人陪谈心,当然了,谈心的话,无外乎是公主的种种。 凤九卿都不知道,自从谢行止阻止了她与李宸的婚约后,她手底下的暗卫,皆把谢行止当做了救命恩人,态度转了十八个弯,俨如第二个主子。 “那就好!”凤九卿松了口气,又不放心的安顿道:“你放心,救出太子后,我会第一时间会把你带出来。”其实,南图谁做太子,谁做皇帝都与她无关,只要边疆不起战事,八岁的孩子做皇帝也未尝不可,她只在乎谢行止。 谢行止虽入了佛门,但因为身世原因,最终还是逃不过党阀斗争,重活一世,命运的齿轮已经脱离了原有的轨道,她很害怕,谢行止不会再如上一世般平安无事,那她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答应我,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主。” “南图的天,不会塌的!”凤九卿低垂着眸子,反手握紧了谢行止的手,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透过窗纸,朦朦胧胧的亮光映射出她不安夹杂着一丝无助的脸颊, 谢行止能感受到手掌传来的力度,同少女微蹙的眉心般,他的心也跟着纠结起来,他知道凤九卿话中的意思,是让他在困难时放弃救太子直接逃出皇宫! 若在以往,他定是拒绝的,他心中有百姓,有家,更有国!广陵王这般颠覆皇朝篡位的行径让他无法袖手旁观,太子品行端正,日后也是明君,但广陵王阴险狡诈,若他日登上大宝,难免荼毒百姓…… 他有多到数不清的理由,为他所做的事正名,但只要望进凤九卿那双温柔眷恋的眸子里,这些理由,便说不出口了。 谢行止真诚的点头,“我答应你。” 害怕凤九卿不相信,他细细的解释了一句,“如果我死了,以我父亲的脑子,八成是救不出太子的,我死了,想必你会直接回凤梧国,所以,我死了广陵王会篡位成功,那我还是好好活着吧,虽然陛下只剩下两位子嗣,但好在陛下的兄弟不少……” 广陵王若一意孤行,他便带着镇国将军府的三十万大军,在以佛子号召天下人清君侧,拥护陛下的兄弟上位,总之,江山还是陈家的江山。 若让镇国将军听到谢行止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恐怕会直接气的一棍子把亲儿子打死。 就连凤九卿听了,也直皱眉头,暗呼一声邪性!柿子是如何能风平云淡的说出,“好在陛下的兄弟不少”的话?这不是在明的说,太子死了就死了吧!皇帝总是不缺的。 凤九卿摇头失笑,不过他猜错了,若谢行止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她必定带领凤吾军,踏平广陵王府! 谢行止见凤九卿笑,也跟着一起笑,眸光流转间心念一动,“好了,不说这个了,你我好不容易见面,不能总说正事!”他更想知道,凤九卿为什么会从凤梧来救他,如果是出于朋友之谊的话,那就太让人悲伤了。 凤九卿闻言一愣!她们二人之间,好像还未曾聊到正事吧? 罢了,先聊一会儿闲事儿再做他说,只能聊一刻……半个时辰吧。 可这闲事又该从何聊起?正当她犯难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两人身体一颤,凤九卿急忙下榻,飞身跃在房梁上! 谢行止念了声佛号,起身走在外堂打开了屋门。 假和尚端着木头托盘,托盘里摆放着两碟子糕点,还有一壶热茶,见着谢行止,面色不变的说了句:“聪慧大师,这是你要的糕点。” 待谢行止接手的瞬间,假和尚竟然直接跃过了谢行止,疾步冲入了内堂,练武之人的目光敏锐,即便在黑夜,也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东西,他竖起耳朵,听着细小的动静,眼神扫了四周一眼,见内堂没有什么奇怪之处,这才打消了心中的怀疑。 无他,只是见聪慧大师三更半夜竟还穿着外衣,所以起了疑心,事关主子大业,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谢行止将托盘放在床榻的矮桌上,面色平静的看着和尚,“是否需要我点燃灯烛?” 和尚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两声,“聪慧大师莫见怪,你毕竟是佛子,我等必须保护你的安全!”和尚一边说着,眼睛还不停的转溜,甚至还靠近了床榻,踢了一脚,生怕这实木床塌里藏着什么暗道似的。 凤九卿在房梁上的阴暗处,屏气凝神,手中握着一柄匕首,只要这和尚敢抬头,这匕首会在下一刻刺入他的心脏,可有些事,真不经想,想什么来什么,和尚见床塌无异,嘶了一声,竟然真的抬起了头! 一瞬间,她目光如炬,紧张到了极点,身体绷直,手腕的一端顶在了胸口,已经做好了将匕首投掷出去的准备。 但就在这时,谢行止突然冷哼一声,开口问道:“检查清楚了吗?何不将屋外的九人也带进来,一并检查?”声音隐隐约约有不快之意,若是真聪慧,定不会有这般态度,可如今,他正扮演着假聪慧他的大师兄,大师兄发怒也是常事,不会引人怀疑。 假和尚被聪慧大师打断,收回了目光,见前者发怒,不敢在多停留,直接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合上了屋门,“聪慧大师,早些歇息,晚上吃多了,不容易消化。” 屋外的和尚使了个眼色问道:“可有异常?”检查之人摇了摇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嘲笑一句,压低了声音解释道:“这假聪慧,最讨厌吃桂花糕,我刚刚特意拿了两碟子桂花糕。” “让他三更半夜不睡觉折磨人。” 多停留了片刻,凤九卿收回匕首,从房梁上跳下来,坐在了谢行止的对面,心有余悸的吸了口气,不满嘟囔道:“你三更半夜,叫甚东西吃?”差点被发现了。 可下一秒,一块儿温热清香的桂花糕,送在了她的口中! 原来,这糕点,是给她的…… 第76章 就这么说定了 凤九卿怕那群假和尚有所怀疑,所以晚间在饭堂露了下脸,胡乱又匆匆忙忙吃了几口,便急忙赶到了谢行止的屋内等着。 没想到,谢行止心细如丝,在防备敌人的同时还有空注意她,这些糕点,竟是特意给她准备的。 桂花糕带着淡淡的香气,入口即化,里面裹满了蜂蜜,同谢行止带来的甜蜜,一起揉进了凤九卿的身体,想她贵为公主,一不缺权,二不缺钱,但常年身居高位,免不得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感,下属敬她,母亲待她严厉,外祖父又时常见不着面,缺的便是一份发自心底,纯粹不参加任何利益的关心,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那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的真正意思。 “好吃吗?糕点是不是有些凉了?”谢行止倒杯了茶,放在凤九卿身前,双手拨弄着佛珠,盘腿坐在榻上,静静的看着凤九卿吃东西的模样。 “没有,很好吃。” “桂花糕是你最喜欢吃的,不吃些吗?”吃了三块后,凤九卿停下,反问道。 谢行止摇头,在矮桌的掩护下,偷偷的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再吃,怕是要撑死了。 好奇怪,他一向恪守己身,每日的吃食只当是用来饱腹维持生命的东西,吃个七八分饱便停手,今日却吃了这般多,这犯了贪戒,许是见着凤九卿太高兴了,人高兴就容易开怀开胃。 “等此地事情了却后,你我......”话说了半句,凤九卿突然打断道:“对了,皇宫禁地的那三名老和尚,可是来自广化寺?”三名老和尚的武功不弱,三人互相配合,联起手来十分难缠,凭凤九卿一个人是对付不了的,她很奇怪,如果真是广化寺的和尚,为什么会对广化寺的佛子下手? 谢行止手中的佛珠一顿,瘪了瘪嘴,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罢了! “是广化寺看守藏经阁的老僧,不知大师兄用了甚法子,劝说三位师傅帮他!”都是半只脚迈入黄土的人,竟会插手皇宫的事?这半辈子的佛算白修了,谢行止微叹了一声,心里有些悲哀。 “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也或许是被你大师兄骗了?”凤九卿看出谢行止的情绪惆怅,一边安慰,一边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前者提到此处,谢行止便明白了凤九卿的意思,解释道:“我也有想过,与他们好好谈谈,但又怕真实身份暴露,让计划功亏一篑!”如果三位老僧同大师兄一般的想法,就是着了相,看他不顺眼呢? “嗯,那还是不要冒险了,呃......” “你刚刚准备说什么?此地事了却后,你我?”凤九卿抬眸看着谢行止的眼睛,将后者的每一个细小表情收入眼底,莫不是此地事情了却后,谢行止要与他一起回凤梧?当然了,此处岂能比得上凤梧好!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刚刚有勇气说出口的话,现在,感受着后者近乎压迫的注视,他心底打起了退堂鼓,觉着在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不免有些唐突,身处险境,前路未卜,怎么好给人承诺...... 其实,他想问的是,回到凤梧,他二人的婚约,还做数吗? 幸亏他没问,不然凤九卿定会反问一句,“你我二人何时有的婚约?” 凤九卿贯会开玩笑打趣柿子,但柿子却将凤九卿的一言一行都当了真,甚至做好了忍受众人责骂的心理准备。 想清楚这些后,谢行止摇头,从袖口中拿出了一张卷起来的纸张,“这是城中的兵防图。” “将此图给我父亲,他自会明白!” 凤九卿神情严肃,小心翼翼的收起来,作为一个征战沙场数年的老将,自然明白这兵防图的宝贵,救出太子后,振国将军便可凭借这兵防图,控制住广陵王手下的军队,实在没想到,武功平平无奇的柿子,还能将广陵王的兵力驻防图搞来,若他不是和尚,想必会子承父业,当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即便不是将军也是极为出色的狗头军师。 她的脑海中幻想出了谢行止长出头发的模样。 “太子的消息,你大师兄可否知晓?”这是一件重要的事。 谢行止点了点头,太子被关在地牢中的消息,还是大师兄透漏给他的,不过当时的大师兄在说完这个消息后,便给他下了毒,想必觉着他这辈子都不可能醒了。 不过谢行止确实没想到,广陵王给他服下的是天下奇毒,若没有他赠给凤九卿的丹药,只怕一辈子都不会再有醒来的那一天,谢行止关切凤九卿,将天下间唯一一颗解毒药丸赠给了后者,阴差阳错,这枚解毒丹又救了谢行止,如若他自己拿着,定会被广陵王搜出来。 凤九卿面色难看,如若这么说,天牢内有任何的动静,广陵王就会第一时间怀疑到谢行止头上? 救了太子让谢行止身入险境?这怎么行? 眉宇间闪过一丝阴霾,几个呼吸的功夫,凤九卿便拿定了主意,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报国那应当有迷药,等到镇国将军救出太子后,我便去皇宫救你,这迷药,用来对付那三个老和尚,在合适不过。”法子虽然有些下作,但常言道,无毒不丈夫。 聪慧大师还有他的大师兄,都是广化寺的得道高僧,谁会想到广化寺的高僧,会用迷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至于广陵王的手下,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她甚至不需要出第二剑! 谢行止眨了眨明亮的眸子,对于凤九卿提出的办法,心里没有一丝芥蒂,甚至还隐隐约约的有一种期待感,他摸了摸腰间,风报国的迷药,正在他的腰带里藏着,还是他主动要过来的。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那意思分明是在说,“就这么说定了。” 柿子虽然有些小脾气,小倔强,但在生死攸关的当紧事上,还是很听劝的。 “对了,广陵王手下有一名掮客,十分厉害,你务必要小心。” 他说的,应当是那个手段高明,擅使用巫术的人,想到这儿,凤 第77章 鸿门宴 “这?行,行吧。” 镇国老将军还以为二人又有了甚主意,需进宫一趟,当下答应,他看了眼二人的着装,“宋宛,你把官服穿上,广陵王召大臣们进宫,不知发生了何事?” 镇国老将军也有自己的担忧,凤九卿宋宛担心凤一,镇国老将军担忧的是陛下,心里虽然知道陛下已是风烛残年,但真死了,老将军的心里免不得一阵悲怆,恨自己没有保护好陛下,看护好皇子!为臣为弟,都没有做到好应尽的职责。 听到是“广陵王号召大臣进宫,”的话,宋宛和凤九卿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如果真是凤一暴露了,不至于兴师动众的召集大臣,没准是南图的老皇帝不行了,广陵王想趁此机会,登上皇位,搞不好还要来个鸿门宴。 将人困在宫中,实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手段...... 不过,凤九卿和宋宛还是安全的,一来,他们是南图国的使者,广陵王想要对南图使者动手,那得提前掂量掂量南图国的几十万大军,和那位铁血手段的凤梧将军,宋宛在南图出了事,保准他广陵王还没登上皇位,就要面临着凤梧大军压境的危机。 二来,南图使臣打着参佛塑佛像金身的名号来,至少在表面上不参与南图的皇位争夺,广陵王也没有对他们动手的理由,镇国将军手下有三十万大军,也不惧怕广陵王。 杞人忧天也没有用,先去看看再下结论。 一阵短暂的商议后,宋宛换了身官服,和凤九卿一起,从后门走出了镇国将军府,接待使臣的驿站和镇国将军府只隔了一条街,于是凤九卿和宋宛避过了广陵王的探子,两拨人马假装在前往皇宫的路上相遇! 当然了,除了他们,还有南图国的众位官员,一道在前往皇宫的路上碰了面。 几位大臣见着镇国将军,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擦了擦额头的汗,急忙走在了镇国将军身边,“老将军,你说广陵王他又想耍什么花招?为何要召我等入宫?” “是啊老将军,自陛下长卧病榻后,三月有余没有上朝,今日为何兴师动众,莫非?” 众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脑海中有了不好的想法。 “老夫,老夫本想装病推辞,但广陵王是带着圣旨来的,抗旨者斩无赦啊!”一个年迈的文官当真是怕到了极点,说话间大喘着气,该有的文人骨气也竟数给丢了,年过半百,还如此的怕死? 凤九卿和宋宛摇了摇头,觉着南图真同老黄帝般,已经到了日落西山,垂垂老矣的地步。 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官员冷哼了一声,此人入官场时间尚短,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只是还未来得及施展胸中报复,便遇到了这档子事,心中郁结,说话间也不藏着避着,直接道出了不快,“陛下病了三月,这哪里是陛下的圣旨,分明是广陵王的旨意,广陵王竟敢越权,真不怕被天下人所诟病?” “他杀......” 杀兄弑父四个字还没有说出口,镇国将军面色一变,厉声打断道:“住嘴,皇宫前可不是你们四处嚷嚷说理的地方,城中处处有广陵王布下的眼线,老夫不怕,但希望你们珍惜......” 镇国将军没有说后面的话,不过言下之意很明显,他有兵权在手,又是南图国老臣,自然能以长辈的身份指点两句,即便他心知肚明广陵王的作为,但也不敢说出那四个字,他都不敢说,这些无兵无权的大臣说了,一但传入广陵王耳中,以广陵王睚眦必报的性子,或许真会在宫里摆一道鸿门宴祸害众人也说不准。 那些胆小懦弱的鼠辈,死便死了,可,镇国将军深深的看了眼后方几个朝堂新贵,他日太子登基后,还需要这些臣子辅佐,万不能逞一时口快,被广陵王抓住错处,冤屈的死去。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吓得闭紧了嘴巴,更有些年迈的大臣,身子摇摇晃晃,似要昏厥过去,也不知热的,还是怕的。 凤九卿安静的在宋宛身后走着,心中不免感叹皇权之争的残酷,自幼时起,在她父王病逝母后登上了皇位后,她便被当做下一任女皇培养,因为她无兄无弟,凤梧国只能由她继承,人们往往对唾手可得的东西不会珍惜,她厌烦整日的学习,厌烦打仗,更不想像母后一样,日日为了凤梧废寝忘食,直到后来遇到了李宸,天真又一厢情愿舍了国,舍了家。 在她的帮助下,李宸登上了皇位,李宸利欲熏心,早早的露出了狼子野心!荼害她一族一国,可笑的是,那时的李宸不知晓,凤梧是她的嫁妆...... 对她来说,皇位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是她命定的,但对其他人来说,就比如李宸,南图国的广陵王,为了皇位竟能做出弑兄杀父的残忍行径,用柿子话说,便是着相了,权利的诱惑,竟能让人失去理智,可谓是人为权死,鸟为食亡。 “主子!”身后传来一道极浅的女声,凤九卿的思绪被打断,惊喜的回头看去,凤一不知何时换了身侍卫衣裳,走在了她身后。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凤一的嘴角弯了弯,四下看了眼,走在凤九卿身边,“皇宫里的大部分御林军,都被派遣在了一处地方,守着皇帝的寝宫!”在后半夜换岗的时候,她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跃上了殿顶...... “同镇国将军预料般,南图皇帝已到了弥留之际,广陵王背后的巫师很难对付。”不仅是巫术难对付,内功也深不可测。 为何还没有死,莫非是看着广陵王这个逆子?那一口气咽不下去?当然了,这般想法,凤九卿是不会说出去的,免得让凤一觉着她没有个正行。 还有一点,凤一皱了皱眉头,即便她刀下沾染了无数鲜血,但想起自己昨晚见到的一幕幕画面,依然是浑身汗毛竖立,头皮发麻。 “此人极其邪恶,用活人练蛊虫。”宫内一晚上就死了将近一百个太监宫女,死状恐怖,身上布满了 第78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在宫中当职八年,副统领深知南图国的文官,不过是一群绣花枕头罢了,空长了一张堪比利器的嘴,只能过过嘴瘾,即便藏了刀,也只能用来雕萝卜花,他真正在乎的,是南图的武将,南图武将有七成皆听命于镇国将军,他怕老将军狗急跳墙,找不着太子便让手下的高手暗害广陵王,以命换命。 镇国老将军看了眼副统领,目光好似在说:“你好自为之!”随后率先走入了宫中,至于身后的武将,爱怎么查便怎么查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先给副统领一个下马威,再将凤九卿和凤一送进宫里,顺便磨一磨广陵王的锐气。 至于谋害广陵王?副统领小瞧了镇国将军。 进宫后的凤九卿和凤一呼出一口长气,凤一小声道:“主子,早知道我们就不来了,还让老将军动了肝火。” 是啊,“早知道!”这三个字和“后悔”两字的意思一样,早知道宫门搜查的这般仔细,她们定不会来,但来都来了,看见搜查便转头溜走,岂不是遭人怀疑。 凤九卿解释道:“聪慧大师说过,偶尔生气,有助于排毒养颜,无需担心老将军,看他面相,不像是个短命的,走,去看看广陵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凤一:“......” 宋宛:“......”公主在朝堂上,可不是这般模样,他日登上皇位,着实令人堪忧啊。 待众人到齐后,朝堂宫门从内打开,两名太监甩着浮尘站在了宫门两侧,尖利的嗓音高呼道:“请诸位大臣入殿!”好在说的不是“上朝!”二字,否则这些文官定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在史书上狠狠的将今日之事添油加醋的记上。 众人面面相觑,揣着不安的心情走进了宫殿,宫殿除了几名太监空无一人,刚一进门,凤九卿便看到宫殿两旁,摆设着几十张矮桌,桌上有着美酒和珍馐,两侧的回廊里,早已放置好了用来歌舞的乐器,这豪华富丽阵仗,堪比她与李宸的订婚宴般。 估计,只有凤九卿有心情想到别的事儿,众位大臣心差点跳出了嗓子眼,看着两旁的矮桌,冷汗连连,脑子里不约而同的冒出了三个字,“鸿门宴。” 这可不就是一场“鸿门宴”吗? 太监走上前来,领着众人落座,官位高的坐于前方,官位低的坐在后面,可搞笑的是,广陵王并未邀请宋宛,导致众大臣都坐下了,只有宋宛,还有他身后的两位贴身侍卫,孤零零的在大殿上站着,或者不能说是孤零零,应该说是极为的显眼。 镇国老将军岂能眼睁睁的坐视不管,斥责道:“我南图堂堂大国,设宴居然没有凤梧使臣的位置?岂有此理?” 太监失声,卑躬屈膝的伏在老将军身前,“呃,镇国将军,是奴才之的错,是奴才的错......奴才这就去让人在摆张桌子。” 太监还没站起身,老将军一拍桌案,无语的咒骂道:“往哪摆?你是想让凤梧使臣坐在芝麻小官的身后?传回凤梧,让凤梧女王陛下如何看待我南图。”让他的儿媳妇,如何看待他这个公公? 芝麻小官互视一眼,眨了眨眼睛,老将军惯爱看不起人,芝麻小官哪有资格上朝,他们好歹也是六品官员,在老将军嘴里,竟是管县级的芝麻官。 老将军可不管他们怎么想,说完后扫视了身旁,指着不远处的一人道:“王莽,你来我身边伺候,让使臣坐在你的位置上。” “是,将军。”王莽是镇国将军的手下,在镇国军中担任副将一职,官居三品,即便是太子再此,也不敢让三品大将坐在身边当一个伺酒者,只有老将军才有这般权利,毕竟柿子常年不在身边,这些副将、冲锋小将以及军营里的伙头军,都尉都是他的干儿子。 宋宛感恩代谢,尽量表现出和镇国将军不熟,但又想攀扯上些关系的模样,坐在了王莽的位置上,凤九卿和凤一居于宋宛身后,一人切肉,一人端酒,毕竟侍卫没有资格入殿,她们需得表现出很忙,很有价值的样子。 不久后,太监退出了宫殿,临走时还神秘莫测的给众人关上了殿门,此举更是将众人吓得一激灵。 众人不敢说话,静静的等待着广陵王现身,可等啊等,不知不觉间,半个时辰就过去了,那些耐不住性子的,终于憋不住开始小声交谈,“广陵王怎么还不来?” “他是要做甚?” “是不是想把我们活活的饿死!!!” “王大人,你这般说就不对了,你身前有酒有肉,何谈饿字?” “呵,老夫可不敢吃,谁知这美味佳肴里面,有没有参加砒霜毒药。” 与王大人交谈的是广陵王的人,正是户部尚书,此刻的他吃的正欢,没有丝毫惧怕的模样,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的油,“你看,我吃了,不是还好好的吗?”随后便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示意大家放心吃。 那些年轻的官员以及武将,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将户部尚书的话当做是屁,可那些老臣,人老了身体总会出些毛病,快到晌午还未进食,头便有些晕厥,双眼也有些发黑,身子更有些软,于是乎打起了桌上美食的主意。 而就在此时,老将军身旁的王莽冷不丁的来了句,“我们是分桌而食,毒应当也是分开下的,宋使臣,您可得千万忍住......”他表达的意思很明显,广陵王自不会毒害手下,所以要分桌下毒,他们,尤其是镇国将军和王莽那一桌,保不得每道菜种都下了剧毒。 而宋宛坐在了王莽的桌上,定要仔细些,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场中瞬间鸦雀无声,人人各怀心思,宋宛“哈哈!”干笑了两声,放下了酒杯,极为害怕的拍了拍胸脯,小声嘟囔道:“我,我现在还能回吗?”平日的宋宛哪是这般模样,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他这番作为,是故意在广陵王的眼皮子底下塑造出一个没有半分威胁模样的使者,以此打消这 第79章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好一个欺软怕硬,但此时此刻,宋宛非上不可,他不上,主子下一秒就会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李宸在听到“凤梧使者!”四个字后,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一声不妙,凤梧使者在何处?何时来的?他怎么不知?李宸眼高于顶,进殿便把目光放在了广陵王和镇国将军,简而言之就是南图国的中心人物身上,岂会注意到坐在下方的凤梧使臣。 宋宛拱手,不卑不亢的朗声说道:“还请广陵王慎言,我凤梧国长公主,与李宸并无婚约!”订婚宴都没办成,哪来的婚约?李宸充其量也就是个不受众人待见的追求者,况且还做出了......宋宛目光一闪,若单说这一桩事,不足以让李宸丢人,更重要的是,不能让凤九卿解气,他今日算是豁出去了。 随后拔高声音,一脸鄙夷又条理分明当着众人的面解释道:“李宸太子在追求我凤梧国公主的同时,与凤梧公主的表妹不仅暗通款曲,更是暗渡陈仓,所做之事,为天下人所不齿,公主是何等之姿,岂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能配得上的!还请广陵王慎言。”在南图皇位之争下,他必须装小人,但在凤九卿的事上,他必须当大丈夫,不容他人有半句污蔑凤九卿之词。 此言一出,犹如春雷般炸响,炸在了每个人的心头上,炸的想要讨好李宸的广陵王也惊讶的合不上嘴。 惊天大瓜啊!!!!! “真没看出来,明宣国太子竟是这种人?” “与凤梧国长公主的表妹暗度陈仓?眼睛瞎了不成?” “此等卑劣行径,也配与我南图太子齐名?” “小声点,李宸就在前面坐着,没准人家和凤梧公主的表妹是真爱呢!” “那他刚刚怎么不站出来解释?若不是凤梧使者在此澄清,我等还得送礼恭贺他一番!” “一边做出不要脸的事,一边又想借着她人之名谋取权利,算盘珠子都要崩在老夫脸上了。” 众人瞪大眼珠子,先是不敢相信,而后便是无数道鄙夷、可惜、嘲笑的目光汇聚在李宸的身上,像一面照妖镜般照的他无所遁形,啧啧称奇之声更是不绝于耳,像一根根针,戳在了李宸的脊梁骨上,他握紧拳头,气到头皮发麻,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此生,从未这般丢人过。 凤九卿!!!一切都是你...... “住嘴,你污蔑我!”李宸怒不可遏,双眼泛红,恨意滔天的在大殿中喊出了一句话,那目光似要杀人般,全然没有了那最初温润如玉的模样。 宋宛丝毫不惧他,“呵!污蔑!”宋宛站起身来,目光死死的盯着李宸,与李宸对峙,“何谈污蔑,你做的丑事,不仅凤梧国举国上下所有的百姓都知晓,只怕在明宣国也瞒不住吧!凤莲已被你带回了明宣,想必孩子都有了......”话音顿了顿,宋宛放慢了语调: “不过李宸太子与谁成婚,都与我凤梧国无关,与凤梧国公主无关,请你莫要拉扯我凤梧国的公主!!!”宋宛一甩衣袖,冷眼看着李宸,随后坐下! 凤九卿呼出一口气,看着李宸吃瘪的脸色,心中着实痛快的很,宋宛一方面向大家解释清楚了她与李宸的婚约之事,另一方面更向南图众臣子传递出一个消息,李宸即便娶了凤梧国护国公的千金,也与凤梧国没有半分关系,更别想借此与凤梧国攀扯亲戚。 那些势利眼墙头草,想要投靠广陵王和李宸的,还需考虑一下李宸自身的价值,值不值得他们这般做。 李宸气的浑身发抖,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场面陷入了僵局。 广陵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本想借着李宸之势,助他登上帝位,李宸毕竟是明宣太子,又有着凤梧公主做靠山,没想到啊,没想到,此人的品行居然这般恶劣,即便他杀兄弑父,但依然看不起这种追求别人同时,染指人家表妹的无耻之徒,流连在女人身上,与烟花浪子有何分别,岂能干成大事? 但事已至此,总不能看着李宸僵持在大殿上,广陵王无他法,只好站出来打圆场。 “此事,想必是有什么误会,呃......”这话说得他没底气啊!!! 就在此时,镇国老将军突然站起了身,一脸厌恶的看着李宸,张嘴咒骂道:“李宸太子,你这等卑鄙的行径,还想做凤梧公主的男人?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凤梧公主与我儿一见倾心,又岂会看上你,还与你订婚,老夫的牙齿本就剩的不多,今日要全部被你笑掉了。”李宸小儿是太子又如何,他手握重兵,还能怕了一个无权太子? 凤九卿一脸呆滞的看着老将军,捂着额头闭上了眼睛,着实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般模样,不过镇国将军昨日晌午吃肉时,牙齿还坚硬的很,怎么会被李宸笑掉?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世子深明大义,竟真的舍弃了自身,去劝那凤梧女魔......女将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是啊,世子此举,是为了让边关再无战事,让万民享受安乐,世子不是佛子,而是真正的佛啊。” 凤九卿真的要被气笑了,比见着李宸还要生气,这些老匹夫是耳朵有问题吗?镇国将军说的分明是,“她与谢行止一见倾心。”怎么到了他们口中,就变成了谢行止舍生取义? 且不谈这个,就说南图佛子要还俗成婚,明明是犯了戒律,没人诟病不说,还被天下人所称赞? 谢行止当佛子可惜了,应该去当皇帝,一呼万应的皇帝。 李宸已经被气的失去了心智,五官扭曲,森然冷笑道:“你儿,你儿是谁?我配不上凤九卿,你儿就能配上了?”一个牙都没长全的小孩子罢了,也来与他争?都怪那个女人不识抬举,有朝一日,待他登基为帝,定会让凤九卿臣服在他的脚下。 第80章 犯了众怒 不过李宸说此番话时,似乎忘了,镇国将军有一举世闻名的儿子,若说谢世子知晓者甚少,但要说“聪慧!”二字,天下皆知。 听到李宸这般说,老将军吹胡子瞪眼,脸色涨的通红,衣袖鼓荡大步一迈,直接跨过了矮桌,站在李宸对面,和李宸硬杠,“我儿是谢行止,天下间,只有他足矣与公主相配,你,就凭你?”无耻小儿,还有脸与他争论个高低? 众人心中一惊,都从中看出了些门道,“凤梧公主与聪慧大师?”两人结合,那老将军的权利岂不是更大了?不过看老将军这架势,莫不是要动手打人?那他们是该劝,还是该躲得远远的?等到李宸剩一口气后,再出面调和一番! 大殿上方的广陵王无疑也是面色凝重,眉头紧锁心下晦暗,他登基的最大阻碍便是镇国将军,如今听到镇国将军这般维护凤梧国公主,心下有些发凉,听闻凤梧国长公主用兵如神,手下有几十万大军,更是凤梧国的唯一继承者,一个镇国将军,外加一个凤梧国,两方联合起来,岂是他能对付的了的? 不过转念间,广陵王便想通了,因为连接两人的至关人物,在他掌心里攥着,谢行止已经是个废人,那他何不利用这个废人,拿捏凤梧国公主?若真如老将军所言,凤梧公主应当十分喜欢谢行止,老将军柴米油盐不进,那她便将凤梧公主请来,让假聪慧出面调和,在助他登上皇位...... 看着老将军和李宸剑拔弩张的模样。 宋宛和凤一偷偷的观察着凤九卿的神色,心中有些担忧,老将军见着李宸污蔑公主的反应也太大了,让他们这些当臣子的也自愧不如啊,不过看老将军这护短的模样,公主嫁过去也不会吃亏。 李宸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谢行止?”好耳熟的名字,他想起来了,是那个小秃驴,当日,这秃驴和凤九卿眉目传情的模样都被他看在了眼中,若不是这秃驴,凤九卿早已是他的人。 妒忌涌上心头,李宸忘了场合,心中的阴暗促使他面目全非,当着南图众臣狂笑着撕声说道:“我看凤九卿早已与那秃驴厮混在了一块儿。”对,一定是这样,不是他与凤莲厮混,是凤九卿与和尚厮混。 顿时间,整个大殿一片哗然,大殿上方的广陵王面色一变,被李宸这蠢样子气的快要吐血。 众人睚眦欲裂,怒声咆哮道: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此言一出,不仅是镇国将军一人发怒,南图的众位大臣皆站起身来,目光不善的看着李宸,聪慧大师,岂是他可污蔑的? 谢行止不仅是南图的佛子,更是天下人心中的佛子,整整十二年与其师傅走遍三国,每走百里地,便会停下给当地百姓布施三日,除了施粥还附带赠药看病,南图国的百姓、商贩以及使臣,行至凤梧国明宣国两国地界,只要说一声:“南图人。”两国的百姓必定会为其大开方便之门。 再看近十年凤梧与明宣两国的流寇匪患不断,但南图却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这皆是因为谢行止,其他一人之力,让流寇参军,使孤寡穷困者安家,更将南图皇帝赐下的宝物,以及镇国将军府的家财全部散尽,都接济了穷苦百姓,所以说,聪慧大师在镇国老将军心里可能是个逆子,但在天下人眼中,是圣人。 李宸敢污蔑圣人,这无疑是犯了众怒,可前者似乎还不明白,甚至在心里给凤九卿和谢行止胡编了一套, 勾搭成奸一起污蔑他的戏码。 听到众人的话,他得意的笑着,“我说,凤九卿与那秃驴......” 广陵王面色一寒,伸手指向李宸,怒喝道:“住嘴。”冰冷的两个字打断了后者接下来的话,这个蠢货,即便谢行止和凤九卿真有些什么,也不是李宸能说三道四的,在外人面前,他都不敢对谢行止有丝毫不敬的地方,甚至想法子搞了个假聪慧,就是怕百姓造反,可李宸...... 李宸皱起眉头,眼神微眯,一脸怨气的看着广陵王,他不明白,广陵王既想与他结交,此时为何不帮他说话? 但紧接着,他便明白了,南图的众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武将握紧拳头,面露杀机,甚至那些柔弱的文臣都端起了酒杯,这个时候,李宸可不会觉着他们要喝酒,这些酒定是用来泼他,酒杯是砸他头的利器。 如果他真说出了那句话,恐怕下一秒便会血溅南图大殿,李宸的心重重沉在了谷底,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头上,瞬间清醒,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当着南图众人和凤梧使者的面,说了些什么话! 心中的闷气不仅没有发泄出去,还得罪了凤梧和南图......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我,我......”李宸的嗓子哽住了,支支吾吾的解释不出来。 广陵王深吸一口气,恨得牙痒痒,但又无可奈何的宣布道:“诸位大臣,李宸太子醉酒失态,还望诸位见谅,今日的宴会先散了吧......”今日本想利用李宸之势,威逼利诱,助他赢得臣子的支持,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他看着李宸,只觉着此人当真有些可笑。 南图臣子们本在暴怒之中,但听到广陵王要放了众人,替聪慧大师出气和性命间,当然是性命重要,那些没骨气的人纷纷离开矮桌,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 但李宸侮辱了谢行止了凤九卿,岂是广陵王一句话就能摆平的?镇国老将军,还有众位武将可是不同意。 “慢着!!!”镇国将军大手一挥。 场中的气氛,再一次凝结,广陵王心里知道,今日之事恐怕没这么容易糊弄过去。 镇国将军一步步走在李宸身前,每走一步,便将李宸压得直不起腰来,眼神四处躲避! 第81章 墙倒众人推 看李宸的模样,老将军心中嗤笑一声:“孬种。”威慑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直问道:“尔等可看见李宸竖子饮酒?在凤梧国也是这般饮酒失态?和凤莲做出了丢人的事儿吗?”老将军是何人,活了半辈子的老油条,凤梧官员间的消息早就传在了他的耳朵里。 包括李宸和凤莲的种种...... “你???”是谁将他和凤莲的事传出去的? 三国皇室中,岂能没两件腌臜事儿,比如说广陵王杀了几个兄弟,软禁皇帝,大家都心知肚明,即便心知肚明也不能故意去外面嚷嚷,将这不能宣之于口的事摆在明面上去打皇室的脸。 可李宸着实把老将军气的够呛,一股脑的吐出了口,若不讨回一个公道,让他的儿媳妇,怎么看他这个未来的公公? “今日,老夫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众人面色一惊,哑口失声,广陵王也是如此,他不敢去劝阻,第一,他还没有坐上太子之位,第二,他惧怕镇国将军的势力,第三,他没有那个权利,镇国将军会给陛下面子,但岂会给他这个乱臣贼子脸面?他害怕后者一怒,将他与李宸一并收拾了。 若他请出身后之人,强行以武力解决,那势必会犯了众怒!罢了,李宸这个没脑子的,让镇国老将军教训一顿也好。 可偏偏有人不嫌事大,凤九卿默不作声的碰了碰宋宛的肩,宋宛回头,眨了眨无辜的眼睛,仿佛在说:“公主,我上?你让我上?你是认真的?”他一介文官,官居五品......难不成让他和老将军一道上去,给李宸左右各来一嘴巴子? 凤九卿挑了挑眉毛。 宋宛:“......”呵呵,俗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在老将军还未动手的时候,宋宛站起身,一脸义愤填膺,“老将军,李宸不仅侮辱聪慧大师,还侮辱在我凤梧国的头上,我虽官职低微,但舍了命,也定要为我凤梧国公主讨回一个公道。”说罢,宋宛撸起袖子,三步两步跑在了老将军身后,蓄势待发。 宋宛这一根柴火,将一米高的火焰增加到了两米,不仅仅是这般,一石更是激起了千层浪,七八人走出,“将军,聪慧大师救过我母亲,冒着杀头的罪,我也要报答聪慧大师的恩情。” “将军,算我一个,无他,就是看这卑鄙小人不爽。” 广陵王当场石化,一人是教训,两人是重伤,十人那岂不是死都没个完整样? “住手,快住手,他可是明宣国太子,你们是想挑起明宣和南图的战争吗?”广陵王歇斯底里的喊着,可脚步却未动分毫,精明的很啊。 宋宛躲在镇国将军身后,阴险一笑,“诸位莫怕,我凤梧国大将军可不是吃素长大的。” “对对对,聪慧大师吃素长大的,但我南图子民,可不是吃素长大的。” 李宸再也不能保持理智,一脸惊恐的后退,“你们别过来,我是明宣太子,岂容你们放肆!” 这群天杀的,欺负他手无兵器,身后无权,“咚!”的一声巨响,惊慌失措下,李宸又被后面的矮桌绊倒,衣袍掀飞,整个人仰面躺下,矮桌上的饭菜扣了满身,油污印在了黄袍上,狼狈的不成模样! 但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拳头,他也不顾不得丢了脸面,左手一个盘子,右手一个酒壶横在胸前,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豆大的汗珠子布满了额间。 凤九卿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一切,心中恨意弥漫。 彼时,她也如这般,跪在李宸与凤莲的脚下,被二人硬生生的打断了双腿跪下! 她抛下了全部的自尊心,恳求李宸放过凤梧,李宸搂着凤莲的肩嘲笑她,“凤九卿,你这般尊贵的人,也有向我下跪的一日?不如,我摆一道火炭路,你跪着走过去,我会好好地考虑,考虑要不要放过你母亲!哈哈哈!” 一幕幕血泪盈襟的往事仿佛就在昨日,她的亲人皆因李宸而死,她所有的一切,都被李宸拿走! 如今看着他,凤九卿薄唇微启,吐出了一句让人心头发凉的话,“李宸,你也有这一天......”等着吧,她定会亲手摧毁李宸的一切,拿走他最重视的东西,慢慢的折磨他。 阴恻恻的话在耳旁响起,凤一看了眼主子,不明白主子为何对李宸恨至这般,这绝不是简单的生气和怨恨,仿佛是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般,难不成爱之深,恨之切?可不对啊,李宸在凤梧国时,与主子的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主子去柿子那里倒是勤快的很。 说不通啊,还有一点,主子的性格好像变了,对她不想往常那般,苛刻了。 广陵王闭上了眼睛,心如死灰,不想去看李宸的惨状。 可突然间,镇国老将军停下了脚步,仰头大笑了三声,“哈哈哈!!!”笑声回荡在整个大殿中,笑的众人搞不清楚状况,他们官服上的皮带都抽出来了,老将军这是做甚?还打不打了,老将军不动手,他们也不敢一拥而上啊。 镇国将军一脸鄙夷的冲着李宸摇了摇头,若李宸敢正面与他相对,他定会好好教训此子一顿,但此刻,瞧此人这软骨头的模样,打他岂不是脏了手,此番李宸丢人现眼,可比他动手要来的更为痛快,等他日传回明宣,自有明宣帝亲自动手。 “老夫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你怎么就倒了?”老将军虽然不动手但比动手还要厉害,所谓杀人先诛心。 “你们,你们!!!”李宸恨不得一剑抹了脖子,恨意直冲脑袋,将所有人的面貌都记在了心里,他日定要他们百倍奉还,还有凤九卿,谢行止...... 广陵王松了口气,犹豫着要不要下去扶起李宸,便见着了镇国将军的目光,缓缓移动在了他的脸上。 心头一阵不妙的预感袭来,下一秒,便听镇国将军冷声说道:“广陵王,李宸辱我南图佛子,辱凤梧公主,此事关系三国之谊,关系太大,还需请陛下出面定夺......” 第82章 讨公主欢心 凤九卿拿起密信,随手扔进了灯盘里,失笑了一声,“看来,我要与聪慧大师共同演一出戏了。” 此时的广陵王还不知假聪慧已经变成真聪慧,也不知凤九卿早已身在南图。 皇宫的东角的阁楼里,广陵王端起茶壶,满脸堆笑的倒了杯茶水,送在谢行止身前,“聪敏......哦,不,应该是佛子!”他细细观察着后者与聪慧大师一般无二的脸,满意的点了点头。 继续说道:“待凤梧公主来此,还需佛子助本王一臂之力啊。”聪敏是谢行止大师兄的法名。 谢行止皱眉,看着广陵王这个跳梁小丑,故意问道:“我并不知晓聪慧与凤梧公主之事,也不敢保证凤梧公主看了信后,会不会前来南图。”如此也好,凤九卿不必偷偷摸摸的与他相见,更重要的是,此刻他们想见都见不到,如果凤九卿以公主身份露面的话,少不了与他往来,一边可以与公主多多相处几日,一边可为镇国将军争取时间,完成救太子,兵力部署的大事。 广陵王张口无言,眉宇间闪过一抹忧色,其实他也在赌,但此事的成功率还是极大的,镇国将军不是那种口不择言的人,若他敢在众臣面前,在李宸和他面前指明:“凤梧公主和谢行止一见倾心。”的消息,那两人间的情分应当不浅,看着自己心爱的秃驴深陷处境,公主怎还能坐得住? “呵呵。” “佛子放心,公主定会前来!”广陵王拍了拍胸脯保证,他不放心的是假聪慧成天摆着一张死人脸,在凤梧公主面前露了馅。 于是乎,言语间便夹杂了几分威胁之意,“听闻凤梧公主与谢行止情投意合,有了凤梧的助力,本王定会顺利登上皇位,若失败了,那本王,还有佛子的下场,想必我不说大师也明白。”他若失了皇位,第一件事便是将假佛子的事供出。 说罢,广陵王从怀中掏出一沓子厚厚的纸张,放在了谢行止身前,郑重其事的解释道:“这是本王好不容易收集来的信息,大师定要熟记于心,一言一行都要按着谢行止的做法来。”目光落在了那沓子纸张上,他叹了口气,看着假聪慧呆板的脸,有一丝愧疚。 毕竟让一个无欲无求的出家人干这些事,难度极大,希望这聪敏能克服自己心里的难关,不过万万没想到,聪慧看着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竟背地里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想必是那凤梧公主太会勾人。 谢行止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目光简略的扫过,顷刻间脸色一滞,这是什么???“凤九卿夜闯谢行止屋内,停留了足足三个时辰,期间听到谢行止痛苦哀嚎声不断,凤九卿走出房间后,表情十分高兴。” 谢行止的身子剧烈的抖动了下,眼睛瞪大,纸张两旁褶皱的不成模样,他气的牙齿都在打颤,急忙拿起了第二张,“凤九卿外出郊游,谢行止跪在一旁,手中拿着糕点含在了自己嘴里,然后对着凤九卿......” “荒唐!!!无稽之谈!!!” “哈!!!”谢行止被气笑了,将手中的纸张揉成一团,重重的扔在桌子上,脸颊气的圆鼓鼓,脑海中更不由自主的出现了一幅幅不堪的画面,“卿!来张嘴!奴要亲自给你喂芙蓉糕。” “卿,你都两日未来了,让我想的心都痛了!”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是谁写的?滑天下之大稽。 广陵王舔了舔嘴唇,咽下了一口唾沫,一边观察着谢行止的脸色,一边将谢行止揉成团的纸张展开,冷笑不屑的附和道:“佛子说的极是,本王也觉着甚是荒唐,这聪慧平日看起来一本正经,没想到,会做出此等丢人败兴之事,实不配称为佛子!” “唉,若不是为了本王,也为了大师,为了你我二人的大业,本王定不会让你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你放心,待本王坐上皇位后,定会将谢行止的丑事公布天下,到时候为你正名,让你不必再顶着聪慧大师的名号,让你堂堂正正的做佛子。” 广陵王丝毫都没察觉到谢行止不对劲的地方,还以为后者是看了信上的内容一时无法接受,毕竟,假聪慧若要笼络凤九卿的心,必须要使用些下流的手段讨好凤九卿,他不知,谢行止压根不是因此而恼怒! 谢行止恼怒的是写这消息之人,将他和凤九卿写的这么不堪,编不出来也可以写一些对诗作画,花前月下,踏青春游之美事,这半夜勾搭在一块儿,香肩外露,敞开胸怀是什么不入流的靡靡之语?更让人生气的是,做讨好之事的,都是他。 谢行止不知,自他孤身去了凤梧后,广陵王便派了暗探前往凤梧监视谢行止的一举一动,但凤梧皇宫固若金汤,莫说混不进去,就连那看门侍卫的嘴像是被铁铸死了般,只言片语都不肯透漏,暗卫深知广陵王的脾性,怕交不了差,于是去茶馆里听了几套男欢女爱的戏码,逐字不差的传给了广陵王。 那茶馆是甚地方,说些文绉绉的话,众看官岂能买账?遛鸟玩狗喝闲茶的公子哥,最爱听的便是这些迎奸卖俏、逾墙窥蠙的风流段子! 这风流段子如今套在了凤九卿和谢行止的身上。 饶是脾气好的谢行止也坐不住了,冷然的目光看着广陵王,质问道:“你让我一个出家人,做这上面写的事?” 广陵王本就一直被镇国将军压着,后请来了李宸又被气的够呛,此刻好言好语劝解了半天,但假聪慧还是一脸质问的模样,心里的火顿时窜起了三丈高,重重的一拍桌子,“你质问本王做甚?若本王能让凤九卿动心,还用得着你?” “凤九卿是天下第一美人,让你去与她谈情说爱,难不成还委屈了你?别不知好歹!!!” “哼,若你聪明,便知道该取舍时必须取舍。” “况且,你顶着的是聪慧的名号,此事他日大白于天下也与你聪敏无关。” 广陵王怒不可遏,威胁的目光,扫视了一眼踏 第83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谢行止在宫里遭遇的一切磨难,镇国将军与凤九卿并不知晓,此刻两人正在镇国将军府的书房里,商量着排兵布阵,南图一向以仁爱治国,历任皇帝更是秉持着与民同苦、与民同乐、与民同生活的理念,将南图的皇城建于繁华的京城内! 一座皇宫占据了京城三分之一的土地。 镇国将军与凤九卿站在书房的正中央,中间摆放着一副沙盘图,若是仔细观察便可发现,沙盘正是缩小版的南图国,皇城、角楼、宫殿的位置都与南图皇宫里一般无二,沙盘图上摆放着数十个泥做的小人,一个黄色小人代表一伍,五个人一伍,一个红色小人代表一卒,五伍为一卒(5*5)白色小人代表一旅,五卒为一旅。(25*5) 此刻的白色小人,尽数集中在西、南、北三处皇城外。 宫里共有三万禁卫军,以及三千御林军,三千御林军守着城内,三万禁卫军守着城外,而南图皇城三面环街,每一面皆有一万禁卫军把守,易守难攻,想要占领皇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凤九卿微蹙着眉,目光停留在东面的城墙处,指着问道:“此处为何地?”又为何没有重兵把守? 镇国将军解释:“皇宫东城后是高耸的悬崖,莫说步兵,只怕是武功高深的暗卫都爬不上去。”所以广陵王将兵力着重放在西、南、北三面宫墙上。 凤九卿挑了挑眉,心中突生一计,“老将军,东城悬崖下方有多远?” 镇国将军将军看了眼凤九卿,陡然间便知道了凤九卿心中所想,他摇了摇头,“不远。”只回答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也曾想过从东城攻入皇宫,但悬崖上布满了苔藓,又十分陡峭,镇国军尝试了几次后无功而返,只能作罢! “不远?那悬崖下方可有禁卫军?” 镇国将军坐在椅子上,抚了抚胡须,瞧他这儿媳妇说的,南图国的兵力皆在他手里攥着,广陵王的一部分兵力在镇国军营的不远处安营扎寨,监视着镇国军的动向,剩下的兵力全部聚集在皇城里,哪里来的那么多兵力调去悬崖下守着,顶多有一支不过百人的巡逻队而已。 他南图国一向是好老人,又不像凤梧和明宣,重武轻文,王爵侯位不下百数,人人手里攥着兵,少则千人多则数十万...... “倘若我等有办法从悬崖处上去,那便能轻易控制皇宫。”他也惆怅啊。 听到镇国老将军这般说,凤九卿心里就放心了,她松了口气,嫣然一笑,“若有数十根绳子从悬崖上方垂下,镇国军能否爬上去?”若是她手底下的兵,那自然是不用问的,但镇国将军手下的兵?毕竟南图的流寇匪患皆数被柿子以佛理感化了去,边关常年无战争,老将军手下的兵恐怕缺少锻炼,攀崖对他们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心里正想着,老将军目光一亮,猛地一拍大腿站起了身,“公主,你是说?”此法子甚好,年轻人的头脑果真是聪敏,不过,如何深入皇宫,又如何去明目张胆的绑上数十根绳子? 广陵王虽没有在东城上布防,但东城内有一队御林军日夜巡逻着呢,他将此事细细的与凤九卿说了一遍。 不过这些事,早已在凤九卿的预料中,一队御林军而已,又不是一万禁卫军,小事一桩。 两人商议了整整一下午,最终定下了三个计划,第一便是从东城攻入占领皇宫,放绳子的事由凤九卿负责,如果失败的,便施展第二个计划,由副将亲率三十万大军压城,当然,此法子劳心劳力,极易引起百姓惶恐不安,实为下下策。 第三,便是由镇国将军和凤九卿一行人以武力压制广陵王,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但此法子又极其危险,毕竟广陵王身后有一个用蛊高手。 当然了,这三条计划的实施关键点,便是先救出太子,没有太子,一切都是白做,除非镇国老将军狠下心肠,放弃太子,拥护南图皇帝的亲兄弟上位,这几日闲来无事,凤九卿还特意打听了一番,南图帝的亲兄弟也与南图帝一般,都是些牙齿掉光的老头,好在各个年轻时风流倜傥,儿孙有许多。 从中挑两个有能力的,也不是甚难事。 倒是还有一件值得提起的事,南图嫡长子,便是太子,年龄三十五有余,膝下却无儿无女,太子妃死了十多年,也不曾在续弦,搞得自己身陷牢狱,都没个继承江山的子嗣留下,不然镇国老将军挟天子以令......拥护少主登上皇位,那也是一桩美差。 书房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凤九卿收回思绪! “公主!是微臣。” 来人正是宋宛,凤九卿与镇国将军对视了一眼,宋宛不是去了广化寺打探消息,明为打探消息,实为暗中观察,若是柿子去广化寺礼佛,宋宛便派人回来通知凤九卿,好让一对儿有情人能够再次互诉衷肠。 书房门打开,宋宛擦了擦额间的汗,显而易见,他是一路跑回来的,天都快要黑了。 “发生了何事?”不过从后者的面相上来看,应当是一件好事。 喝了两杯茶水后,宋宛兴致勃勃,“你们猜,我今日在广化寺遇见了谁?”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谁?”凤九卿与镇国老将军面色一震,异口同声的问道,当然了,凤九卿初来乍到,不太认识南图的各个王爷诸侯大臣等重要人物,她这么问,全然是给宋宛面子。 “是平安王夫人!” “啊?” 宋宛又接着解释道:“以及平安王世子。” “平安王世子?”镇国将军眯起眼睛,平安王是陛下的兄弟,可惜身子不太好,早些年便去了,留下孤儿寡母,无兵无权的,怎么?这孤儿寡母也要参与进皇权的争斗来? 很显然,老将军想的有些多。 宋宛目光一闪,说出了一则令人无比震惊的消息,“平安王世子,与太子模样,竟有六七分相似。” 凤九卿心思流转,瞬间便明白了宋宛的意思,镇国老将 第84章 快速达成目的 凤九卿的斜视了宋宛一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摆着,镇国将军与平安王妃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绝不会做出让平安王戴绿帽子的那种卑鄙行径,再说了,像又如何,难不成还能抢了谢行止的柿子地位? 抢了又如何?柿子在凤梧国当她的......应当比世子、或将来承袭王位的身份更加尊贵。 镇国将军带着两人,轻车熟路的穿过亭台楼榭,直奔平安王妃闺阁前方的小花园处停下了脚步。 “我等在此等候王妃。”老将军目光炯炯的瞅了眼王妃的闺阁,站在月光下,搓了搓空落落的双手无奈之下背于身后,静静的候着,每每前来,他总会摘一朵最鲜艳的花,但碍于两个年轻人跟着,也不好做此孟浪行为。 至于王妃,那平安王府管家早早地通知了下人镇国将军来此的消息,此刻,想必是在梳洗打扮,女子梳洗打扮,总是不能催的,即便等在半夜也要等。 估摸着平安王妃心里头也是火急火燎,因此没让众人等多久,只是一炷香的功夫,便打开了房门,见着镇国老将军面色一喜,加快了脚步,但瞥见老将军身后的两人时,又装作了得体大方的模样,捂着一方秀帕,欲拒还迎的扭着腰身,款款而来。 凤九卿仔细的打量了平安王妃一眼,秀眉凤目,玉颊樱唇,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插了一支红梅模样的白玉簪,虽称不上一句倾国倾城,但也是朱唇粉面,漂亮又极其有韵味,年龄虽不知晓,但看模样,与那些三十出头的女人无甚分别,正是风韵犹存,让老将军心痒的年纪。 有一个至关点,她没有忽略,镇国将军头上的白梅玉簪竟与平安王妃头上的红梅玉簪是一对儿。 还有一个至关点,宋宛也没有忽略,王妃白日去广化寺时,穿的极为朴素,这般粉嫩的颜色,豆蔻少女也极少穿吧? 凤九卿与宋宛面面相觑,两人的眼神在对话! “这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便是只对夫人情有独钟?” 两人在此,镇国将军与平安王妃难以发挥,聪明的宋宛急忙找台阶,“管家,我们是特意来寻世子的,劳烦通禀一声,顺便带我二人前往平安王府正厅等候。”将军便留在此处发挥魅力,只要能打动平安王妃,那事情变成功了一大半。 能做管家的,哪个不是眼光毒辣,见着二人跟在镇国将军后面径直来了王妃的居所,而将军也并未让二人避开,便深知两人的地位不低,也知二人是想给王妃和镇国将军单独说话的机会,当下不敢怠慢。 “两位贵客请随我来。” “快去叫世子。” 凤九卿与宋宛跟着管家,刚踏出平安王妃的小院,便听到身后难以羞耻的对话。 “柔儿,你瘦了。” “将军,你让柔儿好想。” “......” 管家老脸一红,不知该解释什么好,竟惊慌失措的道了句:“柔儿,是王妃的闺名。”这是怕他二人听不懂吗?此时无声胜有声。 两人被管家带到了平安王府的大厅内等候,刚入座,婢女便奉上了茶水! 宋宛浅尝了一口,“空山新雨后,难得的好茶!!!”好茶二字被他说的回味悠扬。 可不是好茶吗!空山新雨后为南图的贡茶,只有皇宫、东宫以及镇国将军府才有资格品尝的东西,至于平安王府的贡茶是哪来的,不用多说,孤儿寡母守着偌大的王府,难免被他人欺负,老将军此乃是照顾兄弟遗孤,真是心地善良。 等了莫约一盏茶的功夫,平安王世子身着一身湛蓝色长跑,袖口镶着银线流云文的滚边,步履匆匆的迈入了大厅,看衣着装扮,是个讲究人。 “宋使臣!”世子拱了拱手,眉宇间带着一抹书卷气息,还有几分病态的柔弱,向宋宛施礼。 “陈世子!”宋宛回礼,平安王世子原名陈崇然,平安王府也是南图皇室,陈则是是皇姓。 陈崇然的母亲管教甚严,又因他身子骨差,不能如同龄人般鲜衣怒马,涉猎春游,从小的学业也是请了师傅在府中完成的,日日呆在家中将养着身子,所去过最多地方便是广化寺,所以他朋友甚少,尤其是半夜来家中做客的更是少! 此处不得不提一下,镇国将军隔三差五的来平安王府做客都是走的后门,陈崇然并不知晓。 眼下见了宋宛,又想起白日在广化寺与宋宛聊的开心,单纯无朋友又一根筋的陈崇然,也不先问问宋宛三根半夜来访有何要事,眉眼开怀,心里一门心思只想拉着宋宛去观赏一下平安王府的后花园。 眼下见过了礼,他便十分亲切的喊声了,“宋兄!”本想邀请后者与他赏花,但目光落在凤九卿的身上时,陈崇然的视线忽然被定格了,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像见了初春绽放的花朵,像听到了树林中的呦呦鹿鸣,更像是所学之物,真实的出现在了眼前,“书中自有颜如玉。” 他年岁已不小,说亲的人家快要踏破平安王府的门槛,有时,还带着自家小姐特意见上一面,他对那些个小姐并无多大感觉,胖的瘦的,美的亦或者平平无奇的,在他眼中不过是“女子”二字罢了,只要母亲喜欢,他便接受。 但眼前之人,让陈崇然的心头悸动不止,活了二十多年,生平第一次有了“不枉此生!”的念头,只因是见了她一面。 “宋兄?这位姑娘是?” 宋宛看着陈崇然呆傻犯花痴的模样,又看公主一袭女装,心下犯了难,早知便让公主换上男装了,谁能知道这个听母亲话的乖男人,也会被凤九卿的容貌迷了眼,不过,公主确实有这个实力。 凤九卿不缺权,不缺势,更不缺追求者,看陈崇然一脸迷恋的目光,她心下仿若明镜般透亮,若是在前世,她定要冷冷的撇上后者一眼,在斥责一声放肆。 但如今,柿子不在,何不利用自己的美貌,快速的达成目的...... 第85章 一唱一和 毕竟镇国老将军年过半百依旧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她只是小小的巧言蒙骗两句,并不为过...... 凤九卿给自己心里小小的建设了一番,随后站起身,嫣然一笑,颔首道:“陈公子,我是镇国老将军的,侄女!姓谢,名安卿!”她随口编排了一个身世,反正镇国将军绝不会拆穿她。 镇国老将军的侄女?陈崇然脸色茫然,未曾听过镇国老将军还有兄弟?不过这些都不要紧,此时此刻,前者的全部身心都牵挂在了少女的身上,迫不及待但又怕唐突了少女,躬身行礼道:“见过谢姑娘。”站起身后,看着少女捂嘴轻笑,陈崇然的脸色瞬间变红,就连耳根和脖颈处都染上了一抹粉色,紧张到说不出一句话来。 宋宛目光一转,呵呵笑道:“此番半夜来访惊扰陈兄,还望陈兄海涵呐!” 陈崇然急忙摆了摆手,“不惊扰,不惊扰。”那呆愣花痴的模样,看的宋宛一阵想笑。 见他不问,宋宛只好主动解释:“陈兄,我二人是随镇国将军一道来的。” 听到镇国将军四个字,陈崇然面色一变,惊呼道:“镇国老将军也来了?”人在哪?他来做甚? 两人对视一眼,果然是个单纯的公子,也不好奇他们是怎么来的,一男一女,一个是凤梧使臣,一个是镇国将军的侄女,八竿子都联系不到一块儿的人,不曾下帖,也没有长辈带领,大晚上的却突然一起出现在了平安王府的大厅里,这不是有些奇怪吗? 这般愚笨人物,让他去天牢中受苦,会不会经受不住折磨,暴露自己的身份? 此刻平安王府的厅中,还站着两名婢女伺候,说话间难免拘谨,更不好说一些关键事情,凤九卿故作赞叹的问道:“陈公子,我是第一次进京,从未见过如平安王府这般气派的宅院,此刻月明星稀,不知陈公子可否带我二人去参观一下。” 陈崇然本就想带宋宛参观后花园,但见了凤九卿便将此事忘在了脑子后,一直想着如何寻找话题,多了解一下凤九卿的喜好种种,眼下见她主动开口,心中更是喜不自胜,当下邀请道:“谢姑娘请,宋兄请。”他站在门口,脸色温柔如水。 就是那眼神,时时刻刻黏在凤九卿身上,看的后者心里有些折磨。 一路步行至后花园,陈崇然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了重要人物,疑惑道:“怎不见镇国老将军?他去哪了?” 呵呵,这个傻小子,怎么不捎带问问自己的母亲?想归想,宋宛认认真真的解释道:“镇国将军去祭拜平安王了。”祭拜的地方,自然是平安王府家的祠堂,平安王虽为皇室宗亲,但无功于社稷,死后也不能供奉在太庙中,安葬地在皇陵的周边,牌位供奉于自家王府内。 当然了,一般人是进不得祠堂的,但若是镇国老将军想必是可以的,老将军毕竟是平安王世子的继父,哦不,老将军毕竟是先皇一手带大的,与年龄较小的几个宗亲关系如手足般,亲兄弟祭拜一下死去的大哥,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过很显然,宋宛猜错了,陈崇然一脸木色,“呃,祭拜我父王?镇国将军同我父王何时有这般深厚感情的?”他怎么不知,况且,父王的祭日都不见老将军来祭拜过,今天是祭拜的哪门子? 凤九卿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一脸沉痛的接上了话茬,“广陵王把持朝政,肆意残害皇室,宗亲死的死,残的残,更有甚者,被关押在天牢里深受折磨,老将军这是害怕平安王府也遭受荼毒,所以今日来看看,又害怕被广陵王的探子给瞧见了,无可奈何,只能选择晚上前来。” 后面的话不用再解释了,悲痛欲绝的老将军见着平安王妃孤苦伶仃的模样,自然要去平安王得牌位前哭诉祭拜一番。 看凤九卿与宋宛二人的神色不似说假话,陈崇然闻言脸色巨变,“广陵王把持朝政,肆意残害宗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难怪,他的母亲这些时日禁止他出门,说城中混进来一个江洋大盗,就喜欢劫富济贫,下手目标往往是他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公子,三个月了,他只出过一次门,便是昨日陪母亲去广化寺上香。 凤九卿抿了抿嘴,见着陈崇然,今日才知:“两耳不闻窗外事!”可以当做褒词,也可以当做贬意,不过平安王府一直保持中立的态度,即便广陵王登上皇位,想来也不会过分苛责平安王府,一妇一......弱,留在家中避世不出,不能怪罪。 可偏偏陈崇然长得与太子有六七分相似,此番劫难,他注定逃不掉。 凤九卿脸色肃然,瞬间化身为南图爱国少年,义正言辞的说道:“陈公子,我此番不远千里来到京城,便是想着捐躯报国。” “千古见胸襟,自愧女儿身,无处请长缨!”她孤身站在月光下,清冷的月光照亮了凤九卿绝美的脸庞,以及那双明亮的眸子,眸子中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是泰山压于顶面不改色,是风未骤起泰然处之,是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豪爽胸襟! 此刻,陈崇然在少女的脸庞上,竟读出了:“气节!”两字,他心灵震荡,无法忽视,有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冲动直逼天灵盖,这股冲动让他想追随女子,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姑娘的一番话,着实让陈某汗颜!”陈崇然躬身一拜,行了大礼,“我贵为世子,享受着世勋待遇,却从没有为南图尽心尽力过,今日听姑娘一言,胜读十年圣贤书,姑娘如此,我亦有何惧,待会儿见了镇国老将军,我便主动请缨,加入镇国军,誓死报效国家。” 凤九卿对宋宛悄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出手了。 宋宛咋舌,本想着要仔细劝说个几日,期间或许要用到软硬兼施的手段,才能逼迫对方就范,没想到啊! 第86章 巧言哄骗 公主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个人魅力,难怪能迷晕聪慧大师。 宋宛沉思了半晌,组织好语言后,一字一句的开口解释道:“不错,广陵王野心勃勃,欲与明宣勾结,挑起天下战争,我虽是南图使臣,但绝不会眼睁睁的做事不管,任由边关再起战事,任由三国的百姓流离失所。” “宋兄!!!”陈崇然深吸一口气,一脸敬佩的看着宋宛,三人像是郁郁不得志的苦难秀才般,站在花园里抒发着一腔抱负,不过,凤九卿和宋宛二人的抱负都是演出来的,一唱一和,演给陈崇然看。 又说了一会儿帮不上大忙、起不到大用的慷慨言语,见陈崇然胸中的斗志已经被激发,宋宛直接切入了正题,“陈兄,前几日,镇国将军的密探打听到太子被囚在了天牢中。”他握紧陈崇然的手,眼中的恳求之意再明显不过。 陈崇然的手都被抓痛了,“太子殿下,为何会被囚禁在天牢里?莫不成是犯了什么错?”是陛下的命令? 好啊,他们二人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多次提及广陵王:“弑父杀兄!”四个字,都被陈崇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那他这一腔抱负是?不会是觉着要打仗了吧?连朝堂局势也不明白,令人无语。 无法,宋宛只好跟陈崇然细细的解释了一遍最近南图发生的事,这其中包括,镇国将军无法派兵的缘由,简而言之是告诉陈崇然,“你不用去当兵,当了也没甚用,花拳绣腿的上了战场,你的继父还要派兵保护你。”当然,换太子一事还需要慢些说,免得露出宋宛与凤九卿二人的势利来。 没想到,一根筋的孩子听说不用去当兵,面露一丝苦涩,急切的问道:“谢姑娘,你不是说要捐躯报效南图,你能去,为何我就不行?”宋宛算是瞧明白了,合着这世子想当兵,全然是因为凤九卿。 不过看那模样也是逞一时之勇罢了,真上了战场,莫说两军交战,光是军营里吃风沙咽土苦日子都受不了,同样是世子,怎么差别这么大呢?凤九卿有些想念谢行止。 压下心头那抹厌蠢的烦躁,凤九卿再次打起精神,目光悠悠的看了眼陈崇然,决定给后者下一剂猛药,于是露出一抹凄然的苦笑,“陈公子,我并非去当兵!” 沉默了半晌,在陈崇然一再疑惑的目光下,凤九卿说出了心底话,“我是个女儿家,从小长在闺阁里,学的是琴棋书画,并非排兵布阵,如何能上得了战场?” 她低头闭上了眼睛,咽下苦涩,“陈公子,你看我这副皮囊如何?” 此刻莫说陈崇然了,就连宋宛都搞不清楚公主准备说什么?好端端的提起皮囊来?虽不清楚,但陈崇然还是说了心底的实话,“倾国之姿。”他一眼便为之倾倒。 凤九卿点了点头,“我要入宫,想来凭借这副皮囊,接近广陵王并非难事。”话说到这里,读过几本圣贤书的都知道凤九卿话中的意思,无非就是靠着美色接近广陵王,然后暗杀等等,当然下场都是十分凄惨的。 可陈崇然的脑瓜子,似乎上了铁锈,尖叫惊呼:“什么?”这一声吼,把花园里树上栖息的鸟儿都吓得从枝头上坠下,蒲扇着翅膀飞走了,把眼皮子正在打架的下人吓得惊慌失色,镇国老将军和王妃正到了情投意合的关键处,被这一声尖叫吓得失了魂。 “是我儿,是我儿,将军,你先等等,让我先去看看然儿!”老将军箭在弦上,哪能让到手的鸭子飞走,不由分说的抱起王妃,径直走入了屏风后面,“柔儿,不用管崇然,在府上能出甚大事?你我二人还年轻,不如......”若是陈崇然在天牢里遇了险,岂不是要了柔儿的半条命,柔儿还年轻,行止也不似要继承他衣钵的样子,再多一个子嗣也未尝不可。 这一瞬间,镇国老将军想了许多。 陈崇然捂着胸口,尖叫过后有些气喘,“谢,谢姑娘,你要去给广陵王当妃子?就算你再美,广陵王也未必肯听你的话,放弃皇位!” “再说,自古君王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坐拥三千佳丽,你不如,不如......”不如嫁给我,陈崇然差一点就说出了这句话,急忙的收住了口。 凤九卿的表情在夜色下逐渐僵硬! 想法真是独特,宋宛没好气的开口解释道:“陈公子,谢姑娘并非贪恋富贵之人,她深入皇宫,也并不是去当妃子的,而是深入虎穴!你可知荆轲刺秦?” 话到此处,脑子坏掉的陈崇然终于明白少女入宫要做什么,脸色急速转变,眸色沉痛,“那怎么可以?不行!你会死的。”他一脸绝望的看着少女的脸,好不容易才相遇,便要分离了吗? 凤九卿可不管陈崇然心里那点乱七八糟的心思,见面不到一个时辰,便喜欢到无法自拔了?重活一世的她,深知爱都是虚妄的幻想。 “陈公子,若死我一人,能救南图众百姓,那我便是死得其所。” 陈崇然正欲接话,凤九卿看前者那模样,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提前打断道:“如果所有人都抱着侥幸的想法,那南图国谁来守?等他日大祸临头,一切都晚了。”她这句话在点明陈崇然,都像后者这般守着王府,作壁上观,谁去扞卫国家? 好在一句话点醒了陈崇然,“我!!!”他张嘴欲言,却又说不出话来。 差不多了,拿捏人必须先打一巴掌,在喂一颗枣吃,凤九卿眨了眨眸子,靠近陈崇然,脸上挂上了一副只对柿子才有的表情,温柔款款的看着他。 “陈公子,我知你心中的抱负,我知你身上的傲骨,你绝不会让平安王府蒙羞的,对吗?”近乎蛊惑的语言,在陈崇然的耳畔响起,少女的话似乎有魔力般,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宋宛咽了咽口水,一脸赞叹。 两人还以为目的达成了,刚松了一口气,就在此时,陈崇然忙不迭的退后了一步,说出了一句话,险些让凤九卿怀疑自己的 第87章 营救太子 “嗯,对对对!先说大事要紧。” 平安王妃收回了婆婆挑儿媳的目光,转到亲儿子身上,“崇然,跟母亲过来。”她招了招手,见陈崇然看着镇国将军侄女的方向傻傻发呆,忽略了她的话,心里不但不生气,反而有些开心,衬道:“这傻小子终于开窍了。”有什么可着急的,日子还长着呢。 冲着老将军抛了个媚眼,王妃攥着手帕,径直拉着儿子走入了后堂。 待母子二人走远了,三人终于松了口气,尤其是凤九卿,她口干舌燥的饮下了一大杯茶,刚放下茶杯,却又意外的对上了老将军的目光!目光里似乎有些惭愧,聪明如她,立刻就想明白了老将军惭愧的由头,后者之前那态度不明的话,像是给了平安王妃和平安世子一个暗示,等到南图事情解决,凤九卿会同平安王世子好好相处相处。 但老将军并不知,凤九卿与宋宛二人早就瞒着他使了一出计策,未免此事传到谢行止耳朵里,还是不提的好。 凤九卿轻笑开口,“无妨,将军不必挂怀。”一句话给了老将军一个台阶下。 还有一件事,让她十分好奇,便直问道:“对了,将军是如何打动平安王妃的?”以平安王妃那护犊情深的性子,怎么能轻易答应平安世子冒着生命危险去换太子? 话说到这一块儿,镇国将军面色一红,身体也不由自主的绷直了些,避重就轻的只捡了几句能说的话说,“我告诉柔儿......呃,我告诉平安王妃救太子一事关系到......” 凤九卿和宋宛点了点头,倒是与他们劝说陈崇然的那套一模一样,先点明利害关系,在许诺些好处,最后在保证会照顾好陈崇然,至于打动的详细过程,那便不是他们能听的了。 不多时,平安王妃带着陈崇然从内堂里走出来,后者的目光很奇怪,一脸幽怨的瞥了眼镇国将军,随后又换做爱意满满的模样,看了眼凤九卿。 平安王妃则是笑眯眯的与镇国将军比划了个口型,“成了!” 镇国将军虎躯一震,目露精光,手掌重重的落在扶手上,朗声喝道:“好,老夫没看错崇然,崇然是有血有肉的好男儿!”虽不比上他的亲儿子,但能有此勇气,也算入得了眼了。 镇国将军在南图的地位十分显赫,权威又高,平日里总是不苟言笑,难得有夸人的时候,陈崇然虽对母亲和老将军的那件事,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听到老将军如此说,还是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胸膛,脸上有些小窃喜,偷偷摸摸的扫了眼凤九卿,像是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凤九卿身怀内功敏锐力过人,见着陈崇然这副模样,心里咋舌,但嘴上却毫不吝啬,“世子此举大义,将来定可载入史册,让天下人都为之敬仰。”再加上她这最后一颗甜言蜜枣,终是打消了陈崇然心里最后一丝犹豫。 又安顿了些其他细节,例如陈崇然与太子相差十多岁,模样虽然相似,但脸面稍显稚嫩,所以这几日,尽量不要睡觉,白天的时候多晒晒太阳,闲来无事便去自家的后花园除除草,总之一句话,多多磋磨个几日,人自然就老了,年龄自然就更像了。 天色不早,众人告辞,镇国将军一往情深的看着王妃,毫不避讳陈崇然的目光,近身安顿了几句,看来在内堂里,王妃给世子做了不少的心里功课。 忙活了一整日回到镇国将军府,大家各自去歇息。 一直到第二天,凤一敲响了凤九卿的屋门,告知她,阿三回来了! “阿三?”莫不是太子那边有了消息,凤九卿急忙穿上了衣物,及腰的发丝用一根玉簪简单的挽起,拾掇洗漱只用了半盏茶的功夫,屋外的天色还未亮,灰灰蒙蒙带着一丝压抑的气氛,似是要下雨了。 凤九卿、镇国将军、宋宛,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赶到了书房,宋宛与凤九卿打扮的一样简单,镇国将军只穿了件外套,头发还散乱着,阿三好不容易打探回些消息,容不得多等。 “卑职见过将军,见过公主,见过......” 老将军摆了摆手,语气有些着急,“免礼!”随后直接坐在了正位上,神色严肃的问道:“阿三,可打探到太子的消息了?”他伏低身子,看着面前的阿三,两条健壮的胳膊捏住了阿三的双肩。 阿三点头,目光扫视了眼众人,又看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说出了消息,“太子被关押在一字号天牢中。”他进入牢狱等了很多日,天天用银子行方便,用酒肉与看押犯人的狱头混熟了后,成功的混进了天牢深处,正是一字号天牢,找到太子后,又在牢中住了好些日子,等众人打消怀疑,今日天未亮,便找了个买酒肉的由头,回来传递消息。 “一字号天牢?”镇国将军面色难看。 一字号天牢是关押重犯的地方,里面共有八间牢房,关押的皆是些恶贯满盈,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奸邪之人,最为关键的是,一字号天牢的四壁,都浇灌了铁水,若没有钥匙,单凭外力根本无法破开! 阿三潜入天牢数日,自是不会只打听到一则消息,他可是镇国老将军的心腹,目光一闪,接着说道:“关押太子的牢房有两把锁头,一把在牢头手里,另外一把应该在广陵王手里。” 众人面色一窒,有些说不出话来,“本王早知道,广陵王不会这般简单的将太子关押在天牢里!”上了两重锁,打不开牢门,那接下来的种种计策都无法施展,难不成先要想个法子,从广陵王那边取出钥匙?怎么取? “将军,牢头狱卒好对付,只需在酒中加上一剂蒙汗药,但牢门上的锁......”阿三说了半截话便闭上了嘴,他观察过那两把锁头,一把与其他牢门上的无异,另一把像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即便是削铁如泥的大刀也无法斩开。 第88章 营救太子2 镇国老将军面色阴沉不定,思考了好一阵也没想到甚主意,不由得把希望放在了凤九卿身上。 “公主,你手下,可有擅长开锁之人?” 凤九卿叹了口气,有也没用,她手下确实有一名暗卫擅长开锁,但不用多想便知道,天牢的锁暗卫解不开,一则是关押太子的天牢没有重兵把守,二则是听阿三的意思说,狱卒没有甚防备,竟日日饮酒,广陵王这般放心天牢,总不会是放心天牢里的狱卒,十有八九是放心他的锁。 既如此,凤九卿冷笑道,“广陵王这么有把握,我等也不必想着如何破锁之事,需知,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双手抱胸,目光里带着一份胸有成竹。 镇国将军与宋宛对视了一眼,“公主是说?” 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引蛇出洞!” 半个时辰后,阿三回到了天牢中,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酝酿已久的风暴幻化成一只巨手撕破了苍穹,如珍珠般大小的雨珠肆虐的跌落大地,整片天幕瞬间拉起一道雨帘! 如此恶劣的天气,让所有人的眉宇间都染上了一层阴霾,除了一人,坐在皇位上的广陵王,他斜靠在金色的软椅上,看着手中的书信,朗声大笑,空荡荡的宫殿回荡着他笑声,压过了殿门外的雨声。 “我的计划快要成功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便可以堂堂正正的坐在皇位上,接受南图众人的跪拜。 此封书信,自是凤九卿传来的!告知广陵王她已从南图动身,十五日之内必到。 “看来凤梧公主对聪慧大师......” 就在此时,一名太监慌慌张张的推开了殿门,冷风夹杂着雨丝呼啸的吹在了广陵王的脸上,他皱起眉头,斥责之声还未说出口,便见太监连滚带爬的跪在了大殿下方,“王爷,不好,不好了,有人劫天牢了。” 噼里啪啦的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苍穹,广陵王猛地站起身子,如遭大敌般“什么???”是谁?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劫天牢? “是不是那老匹夫?快说!”这老匹夫是如何知晓的? “快让御林军去,快!”广陵王的神色惊怒,一把推翻皇位前的桌案,心里一瞬间便想到了各种可能性,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胸膛起伏不定,气到手背都在打着颤,他咬紧牙关,抽出了腰间的长剑,不管不顾的冲入了雨中。 关押太子的地方,虽然是铜墙铁壁,但他怎能放心,必须要亲自去一趟。 外面暴雨倾盆,天牢里乱作一团,看守天牢的士兵大部分在里面躲雨,可突然间,不知哪里来的一群蒙面黑衣人,直直的冲入了牢狱内,二话不说,进来后扔下十几包东西,只是眨眼间功夫,那东西便散发出一股股刺鼻的浓烟,叫人眼睛都睁不开。 “警戒!警戒!”牢头的嗓子都快喊破了,见黑衣人阵仗大,来势汹汹,急忙打开了一间牢房躲了进去,又将锁子扣住。 天牢离皇宫近,只要坚持片刻,只要片刻,御林军定会前来相救,牢头紧靠着墙壁,摸了摸怀中的钥匙,将一堆稻草揽在身前,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的肉里。 早上辰时,大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越下越大,平日熙熙攘攘的街道此刻空无一人,百姓都在家中睡懒觉,两旁的店铺门窗紧闭,刺耳的踢踏声吵醒了睡梦中的百姓,“架!架!”一道鞭子狠狠的抽在了马屁股上,马儿发出了一声嘶鸣!向前奔跑的速度更快了些,马蹄溅起了一片片的水花。 众人从店铺里的缝子里张望,“这,这是御林军?这么多御林军,发生了甚事?今日快别开门了。”这弑杀之气,让他们眼皮子直跳。 广陵王心急如焚,脸上酝酿着比乌云还厚的阴霾之色,大雨冲刷着他的身体,厚重的衣裳,被冷雨浇透,挂在身上,让他喘不上气来。 “吁!!!”天牢门前躺着几具穿着守卫衣裳的尸身,他勒紧缰绳,从马上跳下,御林军副统领紧随其后,一众人的目光里带着冷然的杀意,拔出刀剑,走入牢狱中。 “格杀勿论,不留活口!”他握紧拳头,从牙齿缝里蹦出八个字,无论谢玉在不在此处,他都不会放过后者,当做劫天牢的乱贼杀了,众人也找不到他的错处。 天牢内的浓烟滚滚,带着刺鼻的辛辣味,众人一踏入便被呛的剧烈咳嗽起来,涕泗横流,广陵王心头一紧,再也顾不得其他,捂着鼻子冲入天牢深处,那里关押着太子。 狱中的牢犯一脸兴奋的趴在牢门边,挥舞着手里的枷锁链子,笑的猖狂! 天牢不比其他地方,最深处有穷凶极恶的犯人,就连着普通牢狱中关着的,都是大恶之徒,见牢狱发生暴乱,非但不害怕,还兴奋的手舞足蹈,如不是二十斤重的枷锁烤着,他们便能反了天。 广陵王保持警惕,一步步走过去,心都提在了嗓子眼,终于看见关押太子的地方,铁门的锁还在,“锁还在,锁还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心里咯噔一声,皱起了眉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此处虽有浓烟,但不见一人?莫非,莫非太子已经被救走了? 不可能,锁还在,可偏偏此处的铁墙密不透风,只有一个送饭的口子,他趴下身子,从送饭的口子上看了眼,里面空无一人! 广陵王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急忙拽下来脖子上挂着的钥匙,打开了铁锁,可门上有两把锁子,他愤恨的一脚踹向了牢门,“快把牢头给我找过来,把这该死的门给我打开!!!” 天牢本是建在地底洞坑里,将自己锁入牢内的牢头还等待着他人救援,浓烟让他看不清东西,但这似要杀人的咆哮声,让他瞬间便听出了此人是谁,牢头一脸惊恐,哆嗦着拿出钥匙打开了牢门,脸色惨白一片,跌跌撞撞的往深处跑去。 看着跪在脚下的牢头,广陵王恨不得一剑刺穿他的心,但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第89章 偷梁换柱 扯过牢头手里的钥匙,他目光一寒,一脚重重的踹向牢头的胸前,牢头被这一脚踹了个半死,撞在后方的墙壁上,吐出一口血,昏死过去,随着门上的铁锁掉落在地,广陵王眯起眼睛,心里不断的重复着:“不可能!”三个字,随后打开了牢门,天牢内幽暗无比,夹杂着一丝恶臭腐烂的味道令人作呕,他是练武之人,几乎是一个呼吸间,便找到了蹲在角落里的男人。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身体甚至有种轻飘飘的感觉,“皇兄!!!”过了许久,他看着角落里的男人,有些不放心的喊了一声。 角落里的男人,嗤笑一声,没有答应,只是说了四个字,“乱.臣.贼.子!” 此话听的广陵王想拔剑捅了前者,但心里那最后一丝不安也随着这四个字消失不见,他确认,是太子的声音无疑。 “哈哈!”留下了一声狂笑后,他走出了牢房,看了地上的锁头,此锁制法特殊,需有钥匙才能开,也必须有钥匙才能锁上,锁乃玄铁铸成,刀看不断,火融不了,正要捡起锁。 突然间,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从通道的尽头传来,“广陵王,老夫听闻有贼人劫天牢,特来相助,你无事吧!”烟雾中,一道身影正向着广陵王缓缓走来。 顷刻间,广陵王的身体僵在了原地,竟然没有了动作,牢狱中的太子,面色一喜,声音嘶哑的喊道:“镇国将军!”是镇国将军来救他了,可恨,他被长期喂食软骨散,莫说没走出牢门的力气,就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 太子的话,同一盆冰水直接浇在了广陵王头上,惊的他回过神来,眼中慌乱无措,手忙脚乱的去捡地下的铁锁,刚捡起来,挂在铁门上,便听镇国将军轻疑了一声,“嗯?这声音怎么这般耳熟?广陵王,刚刚是谁在说话?”脚步声陡然加快,甚至让广陵王觉着,镇国将军已经来了他身前。 再也顾不得其他,镇国将军不可能是一个人来的,若让他见着太子,势必会直接动手,两方动手,他不敢预料事情的后果,“镇国将军,刚刚是我在叫你。”他忙的答应了声,钻进烟雾里,走了几步,便看见镇国将军手握大刀,一脸探究的看着他身后。 “咳咳咳,老将军,此地脏乱,你我快去外面说话。”他拉着镇国将军的胳膊,想要将后者拽走,可拽了几下,后者纹丝未动,他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镇国将军当做没看见,一脸狐疑,“本王似乎听见有人在叫我!我要去看看。”说话间,老将军一把推开了小鸡崽,不由分说的朝里面走去! 广陵王心里一惊,大声喝道:“不行!”这一句话,镇住了老将军,老将军回过头。 “将军,本王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同将军说!”天牢外面吵闹声不止,但深处却寂静的很,静到二人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镇国将军皱起眉头,思索着什么。 就在二人僵持的瞬间,牢狱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不好了,不好了,江洋大盗被人劫走了!” 哪怕整个牢狱中的恶贼都被劫走了,都与他广陵王无关,他在乎的只有太子,可没想到,镇国老将军面色一怒,大声呵斥道:“甚?” “竟有人敢在天子脚下劫狱,广陵王,你我一同去看看!”广陵王正愁老将军站在此处不走,一听此话,眉宇间都染上了一抹喜色,当下不由分说的应了一声。 二人刚走出天牢深处,便见到牢狱中几名犯人正与御林军交手,殊不知,牢狱中的犯人都是武功高强的好手,更早已习惯此处幽暗的环境,藏身在浓烟中偷袭,时不时的便有御林军的惨叫声传来。 “岂有此理!”镇国将军大喝一声,挥舞着大刀,冲了上去! 广陵王瞧了半晌,见镇国将军不见了人影,正想返回去将牢门给锁死,一柄长枪带着一股霸道的劲风直冲他的面门,他面色一惊,脚步一闪,整个人在半空中转了一圈,才堪堪躲过这柄长枪,想都不用想,定是镇国将军的人,想趁乱杀死他,可他的眼神扫过跌落在地的长枪时,竟发现,这是御林军副统领的武器。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便听到一声高喝:“是广陵王,快抓住他。”一柄接着一柄的大刀,带着一道道残影,朝他身体劈了下去,竟是那群被关押在牢狱中的江洋大盗,见他身穿蟒服,想着劫持他以保自身! 莫说去关牢门,此刻的他,竭尽全力与几名贼子纠缠在了一块儿,再无心去做其他,可双手怎能敌众人?不多时,广陵王的身上便见了血,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一柄长刀挡在了他的胸前。 镇国老将军今日也是吃错了药,见广陵王遭遇祸事,不由分说的提着大刀冲了上来,“大胆贼子,敢伤害皇子?看老夫不劈死你们。” 众贼子见老将军出马,深知讨不到什么好处,将手中抢来的兵刃丢向了二人,喊道:“能走几个是几个!”趁着烟雾未散,竟是纷纷冲出了天牢。 天牢里面空间狭小,只能进来一部分人,剩余的六百御林军皆在外面守着,可来时匆匆,众人未准备弓箭与盾牌,近身搏战,哪里是武夫的对手,被这些江洋大盗冲垮了阵脚,眨眼间,便有数十人倒在了雨水中。 反倒是天牢内暂时恢复了宁静,老将军喊着捉拿犯人的口号,一刻不停地紧追在犯人后面,冲出了牢狱。 广陵王本想去帮忙,毕竟镇国将军刚刚救了自己,可是?眉宇间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后,他咬紧牙关,回到了牢狱深处,打开牢门,见太子并未有何闪失,再不敢在浪费时间,省的老将军在折返回来,急忙锁住了牢门,捂着胸口的伤,走向外面。 待他出去后,哪里还有贼人的影子,只有满地的伤患。 第90章 偷梁换柱2 镇国将军大刀底端抵着地面,重重的喘着气,脸色通红,头发凌乱,像是累的不轻,身旁跟着的十多名侍卫都受了重伤。 他面色阴沉,刚想质问一句“怎么回事。”便见到御林军副统领,拨开人群走上前来,跪在他身前,低声禀告道:“王爷,天牢中的十二名死囚被劫走,请王爷立即发布通缉令。”这些贼子真是好轻功,只是半盏茶的功夫,便与他拉开了距离,雨幕中的能见度本就低,他又害怕广陵王出了事,只好先回来。 广陵王的喉咙里像是被卡了根鱼刺般难受,气到头皮发麻,御林军死的死,伤的伤,甚至连他都受了伤,只有御林军副统领安然无恙,真是好算计,是啊,他怎么忘了,此人以前乃是镇国将军的麾下,被他拉拢过来的,脑海中又浮现了在牢狱中的一幕幕,那跟差点刺穿他胸口的长枪,他面色一暗。 “是镇国将军的授意?不,不,如果是镇国将军授意,为何还要冒险救我!”应当是牢狱里犯人的同伙,借着雨势发难,御林军副统领见局势混乱,自作主张的朝他掷出一枪,杀了他,御林军副统领便是立了大功,此刻,他心中的天盘不由得倾斜,一方面怀疑御林军副统领是老将军的人,假意投靠,另一方面,怀疑前者是两面派,想着坐收渔翁之利。 总之,倾斜在哪一面都是错的。 至于太子,广陵王暗道:“他们应当不知,只是碰巧,罢了,今晚便将太子转移,如此才能安心。” 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关键点,广陵王抱拳,“多谢将军施以援手。”无论老将军揣着什么鬼心思,面子上总要过得去的。 镇国将军摆手,还是寻常那副见不惯广陵王的模样,“我虽与你对立,但绝不会任由作乱的贼人杀了你,触犯皇家威严,今日劫狱一事,老夫定会调查清楚。”威胁的目光扫视了眼后者,老将军提起大刀,上了马。 广陵王心里纳闷,看老将军这架势?是在怀疑他?劫狱一事当真与老将军没关系?还需回去问问师父...... 老将军上了马后,并未着急离开,撸了把胡须上的雨水,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在天牢中说有重要的事?是何事?”估摸着他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广陵王嗓子一噎,那是他随口编造的,眼下只能搪塞过去,“是一件好事,此刻我受了伤,不方便与将军细说,等......十五日后,将军便知晓了。”不能与这老匹夫告知凤梧公主即将来的事,免得他暗中接触后者,呵呵,等到凤梧公主来之日,便是他得利之时。 老将军翻了个白眼,架着马匹扬长而去。 清点了一下,伤势较轻以及没受伤的御林军还有五百人,广陵王让他们守着天牢,清理尸体,带着一众伤残返回了皇宫。 雨水冲刷掉地面上的血迹,直至晌午乌云消散,见了晴天,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长安街,还是如往昔般热闹,只是那酒肆之中,坐了比寻常多出两倍的人数,偷偷议论着今日的大事。 下午,皇宫便出了通告,开放两处城门,只许出不许进。 正值多事之秋,又遇上了天牢里逃走了十二个犯人,广陵王当下一门心思扑在抢夺皇权上,哪里有功夫去管什么江洋大盗,至于祸乱百姓,等他登上皇位再想法子,于是便发出了这样一条告示,意思是让江洋大盗赶紧出城,去嚯嚯别的地方,莫留在城中嚯嚯官员! 此举,又让数不清的正直人士私下将广陵王骂破了脑袋。 而此刻,一处偏僻的宅院中,十二名犯人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坐在饭桌前举起酒杯,一脸狰狞的狂笑着,“多谢女侠的救命之恩。”他们当中,有滥杀无辜的恶人,更有淫邪无比的采花大盗,总之,蛇鼠虫蚁聚集在一窝里,至于口中的女侠,自然是将这些人从天牢里救出来的人。 几名恶徒对视了一眼,看着黑衣女侠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身下邪火作祟,口干舌燥的舔了舔嘴唇。 那女侠直接无视,站起身,举起酒杯,“我冒着杀头的危险救下你们,是想你们替我杀十二个人,成功后,自有千两白银奉上!” “别说杀十二个,杀二百个也不是难事,女侠,我们先干为敬,哈哈!” 十二人被关押在天牢中已有数十年,早就忘了酒是什么滋味,当下喝尽了杯中的酒,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杯子,一杯酒不仅勾出了他们的馋虫,更是勾起了他们的欲火。 “不知女侠要我们去杀谁?” 黑衣少女见众人都饮了酒,放心的露出了一抹笑容,红唇轻启,“一、二、三!”众人还不知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三下数过,十二人突然面色巨变,但还未说出一个字,便纷纷倒在了地上,模样恐怖森然,竟都是七窍流血而死。 黑衣少女,自然是凤一,她嫌恶的瞧了眼十二人,走出了屋门,此毒名曰:“穿肠断。”那十二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凤一辛辛苦苦的将他们这群死刑犯救出天牢后,又在酒里下了毒,此事传在旁人耳朵里,还需得无语一句:“吃饱了没事干撑的。” 不过这番辛劳,自是有大用。 镇国将军府里,太子换了身黑袍,苍白的脸色挂着难以言喻的激动,跪在广陵王身前,真心实意的磕了一个响头,“老将军救命之恩,君昊没齿难忘。”太子名为陈君昊,人如其名,是一位胸怀宽阔的谦谦君子。 等待太子磕过头后,老将军突然跪下,竟泪眼婆娑的做出了与前者一般无二的动作,“老臣见过太子。”话音哽咽,神色动容,一度让凤九卿怀疑谢行止到底是不是老将军亲生的,这激动的模样,恐怕谢行止的母妃死时,都未曾有这般待遇。 等两人哭够了,抱够了,太子终于想起了书房里,还有一人。 第91章 挟恩图报 一老一......中年男人的面色皆是有些尴尬,互相搀扶着起身,生死磨难都遭遇过了,竟会这般放任自己的性子,太子有些惭愧,眉头微蹙,墨黑的瞳仁里夹杂着一丝不好意思,径直走在凤九卿身前,行了九十度的大礼,“多谢凤梧公主施以援手,救命之恩,君昊......” 不知太子想到了什么,说完君昊二字后,竟停顿了几秒。 凤九卿心头一颤,轻咳了一声,急忙解释:“太子无需多礼,凤梧与南图一向交好,你身陷囹圄,本宫岂有不救之理,再者......行止受难,我定要前来相救的。”她第一次这般亲切的称呼“行止”二字,脸颊有些发烫,险些咬住了舌头,之所以这般说,便是怕太子同陈崇然一样,对她起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 此番想法显得她颇为自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太子妃死的早,南图太子又一直没有续弦,她怎么说,也是凤梧皇位的继承人,出于何种缘由,是感恩也好,是谋权谋色也罢,太子极有可能说出“联姻报答”的话,她还是趁早将这火苗掐灭吧。 若不是重视谢行止,凤九卿才懒得管他。 “啊?这,这!” 陈君昊正想着怎么报答凤九卿,刚想出了些眉目,便听到凤九卿......其实,他对凤梧公主与聪慧大师的事,也略有耳闻,想着要不要用个法子撮合二人,让聪慧大师还俗之类的,又想起二人的身份,一个是身份地位都不弱于他的南图佛子,一个是凤梧的将军,他一个落难皇子又哪里来的权利。 念及至此,话音不免停顿了一瞬,哪想到让凤梧公主直接误会了,他虽没有续弦,但绝没有找个实力强大的女人联姻的意思。 陈君昊尬笑了两声,只好附和着凤九卿的话,点头应是! 然后又想起什么,忙加了一句,“公主放心,待南图风波平息,君昊便与聪慧大师结为异姓兄弟,定让他的身份与你相配!”镇国将军与聪慧大师有恩于陈君昊,但后者却苦于没有赏赐的东西,镇国将军手握大权,在朝堂上的分量比太子都高,聪慧大师受万人敬仰,一呼百应! 两人的权利财富名声都不缺,陈君昊真没有能拿出手的东西,只有王位,可镇国将军若是想要王位,又何必救他,直接打着清君侧的名号,拿下广陵王便可,毕竟他的兄弟们都死在了广陵王手里,他又被广陵王秘密囚禁在了天牢中,天下人都不知,皇室一族死绝,镇国将军镇压贼人,被天下人推上王位,这是多么顺理成章的事。 在肮脏腐臭,不见太阳的天牢中苟活了三月,陈崇然想过各种死法,饿死、病死、被广陵王杀死,或者在天下异主后,被新帝秘密的杀死,但他没想到,还有走出牢狱的一天。 想到父皇膝下九子,七子被谋害,他被囚禁,八人加在一起都干不过一个逆臣贼子,反倒是父皇一手养大的镇国将军,常年守卫边关立下汗马功劳,在南图皇室陷入危机时,还能挺身而出,天下间再也找不出比镇国将军更为忠心的人了。 陈君昊叹了口气,思前想后,只能与聪慧大师结为异姓兄弟,报答二人。 凤九卿听着太子的话一愣,这投桃报李的速度也太快了些,一个虚名有什么用,她可不是因为谢行止聪慧大师、镇国将军独子的虚名才喜欢谢行止,而是喜欢他的温良品格、潇洒性子,还不如给些钱财来的实在,咳咳,再说了......凤九卿眸色一暗,不是谢行止配不上他,是她配不上谢行止。 镇国将军“啧!”了一声,厚着脸皮想了一想,他是陛下的养子,他与太子是异姓兄弟还差不多,若行止成了太子的兄弟,那他岂不是平白无故的高了一截辈分?罢了罢了,广陵王霸占着皇宫,想必太子也拿不出甚好东西,只能许一个空名,虽然不如些金银珠宝来的实在。 不是这公公儿媳妇两人势利,只是这带兵打仗的,都知道富兵强国皆需要一个“钱”字。 凤九卿目光一闪,先开口说道:“我与聪慧大师相知相许并不是因为他的地位,若太子真要赏赐,不如在万佛寺中给聪慧大师塑一座金身佛像,让他能够接受南图子民的香火供养。” “塑像的东西,由我提供。”一座纯金佛像的造价不低,凤九卿估摸着自己的家底儿都要被掏空了,塑金身佛像是还愿系统的第三个任务,她本想在谢行止的出家地“广化寺!”完成这个任务,但转念一想,广化寺还有其他的寺庙里,还要塑够百尊佛像完成她的第二个任务,不如将金身佛像放在万佛寺。 毕竟,柿子是万佛寺的住持! 一般佛寺内供奉的皆是现在佛,还没有哪个活着的人被高高供起,皇帝进了寺庙可是要参拜的,参拜佛也就罢了,参拜活着的佛子,那便是有损天子威严。 凤九卿来南图前便想着,若南图帝不同意,她就把佛像塑在凤梧国,不过没想到,南图是眼下这般局势,不如趁此机会,向未来的南图帝讨要一个好处,南图的佛教香火比凤梧的更甚,谢行止的金身佛像再此,接受的信仰供奉更多,等他日圆寂后,或许真能前往西方极乐世界。 陈君昊目光一动,顷刻间便点头应和道:“公主此言有理,我亦是有这个想法,聪慧大师是我南图的佛子,理应给他塑金身佛像,又岂能用凤梧的钱财?”哈,别说金色佛像,哪怕是立聪慧大师为太子他都愿意,毕竟他膝下无子,登上皇位也坐不稳。 见凤九卿提了要求,老将军的心里也有些痒,瞧了眼太子的神色,摸着胡子感叹道:“老夫膝下有两子,皆是一等一的好儿郎啊。” 这两字,把太子给说懵了!莫非镇国老将军在外头养了个妾室?想要在今日接回府中,给庶子个身份? 第92章 太子的复杂心思 这,陈君昊心里叹了口气,有些无语,这般小事跟他说做甚,只要不威胁到皇位,爱老将军生几个孩子生几个,难不成,他是想给那庶子求个爵位? 凤梧公主会不会不高兴?陈昊然擦了把额间的汗,哪方都不敢得罪,于是乎便解释道:“老将军先把人接回来,本宫自不会让将军的孩子无名无分。”一个空壳爵位罢了,广陵王残害了这般多的兄弟、宗亲、大臣,正好省出了许多空位,只要老将军开口,将军家的狗都可以入庙堂。 镇国将军看着太子那一脸晦暗不明的神色,便知太子想多了,当下将平安王世子替换太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后者。 临了,还加了句,“我答应过平安王妃,迎娶她过门。”这不是娶一般的女人,是平安王的遗孀,需要告知皇帝,再由皇帝亲自下旨才行,不过老皇帝快不行了,还是先跟太子打个招呼,免得他日在朝堂上提起,让人震惊,想起老皇帝,镇国将军不由得揉了揉眼眶。 太子还处在世子替他的事情中震惊不止,又看见镇国老将军这般悲怆的模样,心里不由自主的就想歪了,平安王世子,其实是镇国将军的儿子,平安王妃与镇国将军早就有染,此番,镇国将军亲儿子替他受难,是想让他承了这个情,让陈崇然改回谢姓!天爷啊,好一出让皇室蒙羞的惊天大瓜。 不过,那又如何?陈君昊一脸肃然,根据自己胡乱臆想的那一番故事,开始替镇国将军解围,“将军,你放心,待君昊救出父皇,定和父皇禀明缘由,让崇然世子改回谢姓,在昭告天下,平安王,是,是无生育能力,怕爵位落到外人之手,因此才托你......”太子的话音越来越低。 凤九卿和镇国将军对视了一眼,脸上写着离谱两个字。 怕凤九卿多想,老将军面色一黑,小声喝止住太子,“太子,老臣是想求个恩典,迎娶平安王妃!并不是让平安王世子改名换姓。”还有,这懦弱的儿子,怎么能是他的种? 好吧,这脸皮今日是不能要了,“太子,平安王妃与我......” 情投意合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凤九卿立马跟老将军使了个眼色,接着上句话说道:“与老将军有个约定。” “太子也知,平安王府只有一少一妇,孤儿寡母,平安王妃把全部心血都放在了陈崇然身上,不指望着他建功立业,但一心一意守着陈崇然,盼着他娶妻生子,快乐无忧,给王妃养老送终。” “此番深入天牢,有没有命回来谁也不知,平安王妃没个靠山。” “老将军心怀不忍,立过誓,要照顾平安王妃一家子,我等与广陵王还有一战,届时南图势必乱成一锅粥,所以将军是想在今日接回王妃,给她个名分,即便我等在大战中遭遇不测,平安王妃凭着镇国将军遗孀的身份,也能安享晚年。”镇国将军太过实心眼,情投意合也不能这样子说。 太子看着凤九卿的目光,心中一惊,转头去看镇国将军时,已经是眼眶泛红,凤九卿说的委婉,但他却从这委婉的言语中听的一阵心痛,老将军为了救他,付出了太多代价,眼下,连清誉都舍去了,竟要迎娶平安王妃那个市侩的女人。 凤九卿美眸眨了眨,心底不由得发出了一阵感叹。 自古以来,功高盖主权倾朝野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她不知道陈君昊心中对老将军的想法,是感恩,还是感恩中还带着一抹浓浓的危机感,这般做,只是想让这份恩情在深厚一些,等陈君昊他日登上南图皇位,会念着镇国将军付出的一切,让老将军安享晚年。 镇国将军深深的看了眼凤九卿,咂吧了下嘴,还是他儿媳妇想的周到啊! 一连相安无事的过了十几日太平日子,广陵王没有动作,老将军这边亦是按兵不动,慢慢筹谋着,至于凤九卿,今日的她,身着宫装,端坐在十六人抬的大轿里,带着一万亲兵,缓缓进入了南图。 广陵王带着一众大臣一早便在城门口等着,迎接这位凤梧国第二矜贵的女人。 凤九卿特意命亲兵放慢了步伐,直到晌午,才慢悠悠又十分隆重的来到了南图的西城门。 刚入了秋,下过了一场秋雨,但南图的气候还是热的要命,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众人像是泡在了熔浆热炎里难受的厉害。 御林军不停地从宫中地窖里搬运冰块,给众位等候着的王公贵族降温,可即便如此,众人还是热的满头大汗,尤其是穿戴整齐的广陵王,热汗打湿了五层衣裳,黏腻在皮肤上,胸前的伤口疼的厉害。 再看镇国老将军与南图的宋使臣,像是商量好了只穿了一层薄薄的棉麻长衫,撑着伞,仿佛是来逛街的。 广陵王不停地用冰帕子擦拭着额头的汗,心中火急火燎的难受,嘴唇有些苍白,他的低下头,胸前的衣衫上不知何时沁出一抹刺眼的鲜红色,本就没好利索的伤口,在日头下站了两个半时辰终于发了炎症。 “王爷,您的伤口?”身旁的随从一脸担忧的问出声。 广陵王摇头,“无事,小伤而已。”伤势不重要,重要的是凤梧公主,今早,他并没有通知镇国将军,也不知这老匹夫从哪到的消息,知道凤梧公主今日会来来图,一早便出现在了城门口。 若让这老匹夫将公主请回去,定会说一些对他不利的话,哪怕是痛死,他也要等到凤梧公主,直接将她迎回皇宫。 街道两旁的百姓不停地扇着手里的扇子,脸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不耐烦的神色,“我手里的鲜花都蔫吧了,这凤梧公主,怎么还不来?”广陵王一大早派出御林军挨家挨户的敲门,给南图百姓的手里塞满了鲜花,正是为了营造一种夹道欢迎的氛围感。 第93章 哭错坟 "老头子,别说了,一上午都等了,又不差这一中午和一下午,再说,咱们还收了广陵王一两银子,这不比你摆摊卖烧饼挣得多?打起精神,瞧仔细喽!人一来,咱们就把花扔出去。"街道两旁的百姓少说也有八千人,一人一两,八千人便是八千两,广陵王为了凤九卿,可谓是下了血本。 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广陵王已经累的两眼发黑,身子有些摇摇欲坠,他捂着脑袋吩咐道:“快,给本王拿把座椅来。”还是坐下等吧,这凤梧公主怎么回事,明明说好了今日上午到,眼看就要晌午,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屁股刚挨着椅子,背还未靠上去,突然间,一声嘹亮刺耳的号角声自城门楼上响起,众人心神一凛,这是? 广陵王一个激灵,忙的站起身,“快,赶紧把椅子搬在后面!莫要让凤梧公主瞧见了。”让凤九卿瞧见了,还以为他是个弱不禁风的皇子,印象会大打折扣。 南图的众大臣打起精神,手忙脚乱的整理着官服和官帽,听说凤梧国长公主容貌倾城,国色天香,手段狠辣,若真如传闻中这般,那他们这一上午也算不白等啊。 随着号角声再次响起,一支军队慢而有力的驶入了南图,为首的是一名女将军,她骑着枣红色的骏马,穿着银色的铠甲,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作为先锋人物,虽见不到其容貌,但观身形健朗,脊背挺直,从头到脚连发丝都透着一股英姿飒爽的味道,不禁叫人叹一句:“谁说女子不如男。” “欸,那戴面具的莫非便是凤梧国长公主?真有威严啊。” “渍,那不是,你别瞎说,带青面獠牙面具的是凤梧军的副将,凤梧公主是凤梧军将军,带着黑面獠牙的面具!” “是吗,一个副将都这般有气势,真想看看凤梧公主什么模样?” 凤梧副将进城后,紧随其后的便是禁卫军,这些人是从凤梧皇城中抽调出来的兵力,都是百里挑一的好男儿,无论是作战能力,侦查能力、护卫能力皆比凤梧军强了两倍,即便日夜不眠的赶了十五天路程,但依旧是面不改色,身躯挺立,烈日当空,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镇国将军由衷的发出了一声赞叹,早听闻凤梧是马上打出的天下,男女皆可参军,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整齐划一,意气风发,每前进一步都散发出如钢铁般的节奏音律,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啊。 虽不情愿,但也不得不说一句,凤梧的兵,胜过南图的兵。 广陵王看着凤九卿身边阵仗庞大的禁卫军,发自真心的露出了一抹谄媚的笑容,这比那手无兵权,满口瞎话的李宸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若能得到凤梧公主相助,他的大业指日可待。 想到这,李宸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目露精光,挺起胸膛,径直走在了......凤梧副将马前,含笑恭敬道:“凤梧公主能来我南图,是我南图之幸......” 众大臣看着广陵王这般模样,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接待凤梧公主的话与接待李宸那套一模一样也就罢了,怎么还找错了人,哭错了坟?连凤梧国的百姓都知晓,此人是凤梧军的副将。 “广陵王的脑子,都用在如何残害手足兄弟上面了!” “周尚书说的极是,我等小声些。” “你看那凤梧副将的脸色,有些发青,定是生气了!” “她戴着面具,你怎么能瞧出来她脸色发青?” 广陵王此刻全部心神都倾注于马匹上的女人,自然无暇去听南图众臣子在小声议论些什么,他说完话后,厚着脸皮一把牵住了马儿的缰绳,一边给凤梧公主牵马,一边仰起头等待着后者答话。 可等啊等,等啊等,凤梧公主竟是一字未说,戴着一副面具,瞧不出来任何表情。 广陵王心下有些忐忑不安,种种害怕的情绪直往脑子里钻,害怕凤九卿得知聪慧大师是他人假冒的,害怕凤九卿得知他邀请了李宸…… 纠结不安了一阵后,他态度卑微的小声询问道:“公主,可是身体不适?”想来凤梧公主对那聪慧大师应是用情至深,凤梧到南图需一月路程,可前者却昼夜不停、快马加鞭仅用了十六天便赶来南图,如此情谊,真让人羡慕,聪慧大师上辈子不知积了什么大德! 面具下的少女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转头扫了眼广陵王,毫无感情的解释道:“广陵王,我乃凤梧副将,凤浔,公主在后面,还请你放开缰绳,我的马儿脾气可不好。”说罢,那马儿似有灵性般的打了个响鼻,把广陵王吓了一大跳,身子后退了几步。 他咽了咽口水,一脸惊慌的看了眼少女脸上的面具,又像是木偶人般机械的转过头,果然,那禁卫军中间,赫然有一座金丝楠木制成的十六高抬大轿,轿子的四脚垂悬金丝编边的帷幔,帷幔里面还有三层薄纱,透过薄纱,可隐隐约约的见到轿中的曼妙身影,头枕着玉腕,斜靠在坐垫上,饶是见惯了美人的广陵王,也不由得被那轿中的人迷住了眼睛。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若隐若现、欲拒还迎,向来比直观面容更能让人浮想联翩,尤其是凤九卿绝世美人的名声在外,众人恨不得冲上前去,揭开帷幔,一堵美人的真容,不过敢想与敢做那就是两码事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广陵王,此刻的他几乎要把拳头都捏碎了,当着南图众臣,当着凤梧众人,他竟然做出了丢人现眼的事,上赶着对一个副将溜须拍马,最可恨的是,凤九卿的副将也这般目中无人,不早提醒他。 广陵王骨头握的咯吱作响,为了自己的大业,努力挤出一抹笑容,自顾自的找了个台阶下,“呵呵,凤浔将军误会了,本王怎能不知公主在轿子里,本王是想问问你,公主可是累了,要不要直接回宫?”从手下口中打听凤九卿的状况,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凤九卿的副将凤浔,可 第94章 讨好 当视线与那熟悉的眸子交汇后,她睁大了眼睛,愣怔了三秒,呃!谢行止干嘛穿成这副粉嫩的模样?怪尴尬的,凤九卿从头到脚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柿子一遍,初看时只觉着有些搔首弄姿,但粉衣的主人是谢行止的话,细看还真有那么一番味道,眉眼清秀俊朗,目光清澈如一汪清泉,肤如羊脂玉,笑容暖人心。 看来是她的柿子无疑......秋天的柿子,已经成熟了。 广陵王看着凤九卿的模样,心下喜不自胜,特意绕了一截路,深怕从中间路过,打扰了凤九卿情深徐徐的目光。 而凤九卿坐在客位上,红唇带着一抹娇媚的笑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谢行止,眼底似有询问,又似在取笑。 “柿子打扮成这模样,是要干什么?”这番促狭的表情,广陵王不知道其中的深意,但与凤九卿朝夕相处的谢行止哪能不知,羞恼瞬间上了头,撇着嘴垂下了眸子,双颊升起一抹红色,不敢再去看凤九卿的眼睛。 身临大敌、身入险境、身,身,唉,都什么时候了,凤九卿就知道笑话他。 至于坐在正位上的广陵王,整个人有些僵硬,刚刚握住酒杯的右手,不自觉的捏紧,两个眼睛珠子已经化作了两把弯刀,在谢行止的身上翻来覆去的划着道子,这假聪慧果真上不了台面,整那和尚的死出,露出这番小女儿的姿态做甚?难不成还想让凤梧公主先开口表达相思之情?若不是他比聪慧大师高了半头,又不懂佛经那一套。 此番戴着人皮面具,坐在凤九卿面前的定是他...... 广陵王将杯中酒灌入嘴里,拔高声调,“聪慧大师,凤梧公主不远千里来到我南图,皆是为了你啊。”他说的情真意切,隐隐约约露出几分羡慕的味道,但实则,是在威胁聪慧,莫要再假正经,让凤梧公主瞧出端倪来。 凤九卿十多日未见谢行止,心中有说不完的话要告诉后者,但看谢行止今日这副模样,粉色僧袍,面如冠玉,还带了及腰长的发套,便知广陵王定是暗中给谢行止灌输了乱七八糟的思想,让谢行止打扮成这副模样取悦她。 等等,广陵王对她的喜好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她什么时候喜欢过这般身娇体弱的男人了?柿子虽也离不开“身娇体弱”四个字,但柿子的嘴硬啊。 她微微叹了口气,身前的若是旁人便罢了,可此人是......她又怎能让高风亮节的谢行止做这般荒唐事,取悦她,还不如让他上刀山下油锅来的舒服,凤九卿心中不想让谢行止为难,于是主动开口道:“广陵王,我与聪慧大师数月未见,心中千言万语!”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目光幽怨的看了眼谢行止,脸颊出现了一抹生气又害羞的娇嗔之意,继而小声解释了一句:“第一次来南图,不知聪慧大师可有时间,带我去皇宫转转,欣赏下花园的风景。”入秋一段时日有余,莫说室外的花,哪怕是养在室内的花,都尽数凋谢了。 广陵王自然听出了凤九卿话中的意思,是想与聪慧大师单独交谈,至于交谈什么,无非是诉说相似之苦种种,他眸子一转,瞬间便想通了,这假聪慧许是个道貌岸然的和尚,在他人前做不出那荒诞事,但在背后的话...... “你瞧,本王都差点忘了公主是第一次来,本王还需去照顾父皇,聪慧大师,还得劳烦你带公主去观赏下南图皇宫的风景!” “后花园的花儿,开的正盛。”他故意将后花园三个字咬重,是说给假聪慧听。后花园,他会提前布置好,让侍卫婢女太监都退下,绝不会打扰到二人谈心。 凤九卿也非常大方的冲着广陵王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看的后者心里一激动,加快了脚步退去了后堂。 此刻,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了凤九卿与谢世子两人,前提是忽略暗中监视的敌人。 凤九卿站起身,笑意盈盈的走在了谢行止身前,伸出玉手,“聪慧大师,我们走吧!”无论是互诉衷肠也好,还是密谋大事也罢,在这人多眼杂的宫殿里,都放不开身段。 谢行止的目光停留在那只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的玉手上久久不能回神,耳边不停回荡着:“聪慧大师!”四个字,凤九卿平日在正经的场合中也会叫他聪慧大师,但今日,他总觉着,这四个字是凤九卿故意说来打趣他,凤九卿聪明至此,定知道他今日穿上这身俗物是要做甚。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柿子双手合十,念诵了声佛号,避开凤九卿的手,独自向外走去。 凤九卿也不生气,乐呵呵的跟在了柿子屁股后面 大殿后堂里,广陵王暗中窥视着二人的一举一动,当看见聪慧避过了凤九卿的手后,“啪嗒!”一声,身旁太监手中的拂尘,被他折成了两截,太监的身子抖了三抖,仿若那拂尘并不是拂尘,而是他的胳膊。 “不识抬举,哼!” “可恨杂家没有聪慧大师那副好皮囊,不然定不会让广陵王失望,让凤梧公主伤心。”太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迎合着广陵王的话,讨好了一句。 也不知是南图皇宫的太监婢女都死绝了,还是广陵王与下人打过了招呼,凤九卿与谢行止一路步行至后花园,竟然连一个下人都没见着,两人也乐的轻松。 凤九卿走在谢行止身旁,本想说两句关心的话,但看谢行止这模样,面色羞恼,她只好切入重点,“过几日,镇国将军会领兵攻入皇城,你不用担忧,也无需任何的准备。” 谢行止:“嗯。” 凤九卿:“太子已被救出,如今在镇国将军府内。” 谢行止:“嗯。” 凤九卿:“我手下有一万禁卫军,到时候也能派上些用场。” 谢行止:“嗯。” 凤九卿抬眸看他,似笑非笑的问道:“你想我了吗?” 谢行止:“嗯。” 在话音落下的三秒后,谢行止如遭雷击,这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凤九卿问了什 第95章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另一头,装成凤九卿婢女的暗卫与馨儿,以及凤梧军副将风浔,在太监的带领下,直接去了接待公主的休息室,休息室是一个独立的小院,院中莫约有四五个房间,一间正房以及供下人住的四间偏旁,众人集聚在正房中,正房分内屋与外堂,地方虽小,但五脏俱全,装饰华丽,书籍、笔墨纸砚、还有给京城贵女们供应的胭脂香粉,应有尽有,堂内还事先熏过了香料,从里到外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关上屋门后,凤五、凤六将背后的包裹直接扔在地上,活动了下筋骨,对视了一眼,各自分头行动,检查休息室的四周!包裹里明面上是公主的衣物,但实则是一些方便行动的秘密武器。 检查完后,几人回来,坐在厅中,开始商议。 凤五负责引开御林军,凤浔与凤六负责在皇宫的东城门绑绳子,以便镇国将军的人马潜入皇宫,控制御林军。 至于凤三,擅使毒粉,她与馨儿一同去探查广陵王背后的用蛊高人。 “公主第一次来南图,想必皇宫里的探子,都被广陵王派去监视公主与谢世子,此刻我们是安全的。” “不如趁此机会去打听消息!” 听完凤浔的建议后,馨儿点点头,默不作声的摸了摸玉腕上缠绕的红蛇,轻吐一声:“去吧。”在众人的注视下,那红蛇直接钻入了馨儿的衣服里,两个呼吸后,又从脚腕处滑出,从屋门处的缝隙钻出消失不见。 见此情况,大家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此蛇看着虽小,可若被咬一口,神仙都救不回来,用蛊之人果然诡异莫测,谁能想到表面看着人畜无害像是闺阁少女的馨儿,手腕上缠绕着天下一等的毒物,腰间的布袋里,放了几十条轻易能夺人性命的蛊虫呢! 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这屋子里有七个女人,七个女人敞开房门,前后相跟着往皇宫深处走去。 暗卫的话向来很少,风浔也不是爱说话的人,馨儿更是,能动手便不动嘴,可此刻,这七个女人叽叽喳喳,交谈声竟比南图国最繁华的长安街头那酒肆还吵闹。 “你们看,那是什么?” “是一汪水池,这水池里的鱼怎么蔫了吧唧的,可是比不上咱们凤梧宫的鱼儿机灵。” “渍,此处的地面这般不干净,把我的鞋子都弄脏了。” “唉!我们去城门楼看看吧,听说能纵览整个南图国的街道呢。” “走!” “嘻嘻!!!” 凤浔打头,带着一众婢女的来到了城门口子上,婢女们脸上挂着笑,像是见到了什么稀罕物件一样,嘻嘻嘶嘶,不停地用手比划着,笑声不断,城楼上的御林军,好奇的打量着凤梧国宫里出来的婢女,心思有些活跃。 “凤梧公主是天下第一美人,身旁跟着的婢女也这般出众,若能讨一个做老婆,此生也无憾了。” "早听说凤梧民风开放,男女平等,这些婢女来了南图皇室,竟没有丁点的惧怕!" 正当凤浔带着婢女们准备登城的时候,那些守城的御林军,对视了一眼,冷声呵斥。 “慢着!此乃皇宫重地,闲杂人等,不能上去!” 御林军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话,婢女们便炸了锅,尤其是为首的风浔,脸色恼怒,像是丢了颜面般怒斥道:“岂有此理,是广陵王邀请我凤梧公主来此做客。” “我们不远千里来南图,连观赏南图景色这般小事还要阻拦?这就是南图的待客之道?” “走,去找公主,让公主回国。” “对,这南蛮子都太不讲理了,我们去找公主。” “南图不欢迎我们,我们也不稀罕留在这儿!” 附近的御林军见此处发生争端,纷纷围了过来,在听到婢女们口中的话时,面色巨变,尤其是拔刀阻拦众人的那位御林军,他们不知道凤梧的习俗,莫非凤梧城楼允许女子随意上去观光,可?他只是说了一句话,只是阻止她们上去,何时变成了南图不欢迎凤梧公主? 这让广陵王听去了,还不把他们的脑袋给削了? 御林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慌了神,不知道如何是好。 “姑奶奶们,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啊,此乃南图重地,若把你们放上去了,就是犯了杀头的罪啊。” 凤浔一众人才不管他是被杀头还是五马分尸,她们就是有意挑起事端,好达成探查的目的,广陵王对凤九卿有事相求,知道她们放肆,也会看在凤九卿的面子上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正好新任御林军统领张良巡逻到此处,看着僵持不下的两方人,皱着眉头问道:“发生了何事?因何再此吵闹?”这不是凤梧公主带进来的婢女吗? 御林军见统领来了,像是找到了救星,当下将凤浔等人想要上皇城参观南图街道的风景快速的解释了一遍,张良摸了摸下巴,倒抽了一口气,有些狐疑,他的目光扫过一众婢女,最后在凤浔身上多停留了一秒,眼珠子一转,笑呵呵的放下刀,抬手邀请道:“凤梧的贵客想要上城墙,你们阻拦着干甚,一点都没有大国的气度。” “下人不懂事,几位姑娘莫要生气,请!我亲自陪你们上,全当是赔罪了。”自从天牢被攻破后,广陵王对御林军副统领起了疑心,于是找了个由头,将副统领打发出了皇城,他一个御林军队长,直接升了两级,成为御林军统领,正是因为会做人,说的简单明了些,便是会拍马屁。 御林军统领深知广陵王想要成就大业,需要凤梧公主帮忙,因此即便是凤梧公主的婢女,当下也不能怠慢了去,不就是上城墙吗,三万御林军守着城墙,连只鸟都飞不进来,莫说守住这七个女人了,况且,还有他亲身作陪,七个女人,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凤浔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在胡闹便是她们不懂事了,说轻些有损公主威严,说重些便是暗地里有鬼。 守着城梯的御林军悻悻的站在两旁,请诸位姑奶奶上去,婢女们路过时翻 第96章 相依双栖 鲜血顺着李宸的掌心滴在落叶上,绽放出一朵朵血色的梅花,凤九卿想抽回剑,可剑尖被李宸死死的抓着,后者似乎铁了心的要与她在南图的御花园里纠缠不休! “都是气话?”她嗤笑一声,“你的气话,是侮辱他人吗?”她也就罢了,可李宸连谢行止都不放过,如翠竹一尘不染的君子,竟被他在南图朝堂上当着众人的面,诟病一句:“与人苟且?”即便苟且的对象是她也不行。 凤九卿没等李宸作答,此刻的李宸在她的眼中,如同一个跳梁小丑般。 连作戏,都这般的谨慎,凤九卿看着深入李宸心脏一指头的剑尖,也不知道刺破皮没有,八成只是刺穿了衣裳,她突然一笑,李宸这么想证明自己的心,那她何不成全。 目光陡然间变的凌厉,凤九卿手腕用力向前刺出,李宸的瞳孔浮现了一抹惊恐,但后退已经来不及,剑尖顺着李宸的掌心划出一截,“噗!”的一声,直直的刺入了后者的心脏,在心脏前一丝的地方堪堪停住! 谢行止站在凤九卿的后面,看了眼李宸胸口的位置,又看了看自己被松开的手掌,掌心似乎还留存着凤九卿的温度,他的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酸楚,每次遇到李宸,凤九卿总会失去了理智,他不知道,李宸在凤九卿心中究竟占据着什么地位,佛说:“无爱便无恨,无恨便无爱!” 即便他与凤九卿联手毁掉了订婚宴,但订婚宴却不是假的!凤九卿有过订婚的念头,更不是假的,谢行止有时候总会想起此事,心中又不断的思考,他与李宸在凤九卿心中,究竟哪个更重要些。 看着凤九卿与李宸剑拔弩张的模样,谢行止突然生出一种,“第三者!”的感觉,他插不上话,更帮不上忙,仿佛一个局外人。 凤九卿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后,松开了剑,嘲讽道:“你这么喜欢犯贱,那这把剑,就留给你吧。”即便不能杀他,也要让他受尽苦楚!这伤,够李宸消停一个月了。 凤九卿重新握紧谢行止的手,“从今往后,若你嘴里再敢说一句聪慧大师的不是,那么此剑,定会刺穿你的胸膛。” “吾说到做到。”冷冷的瞥了一眼呆在原地的李宸,凤九卿拉着谢行止离开了御花园。 谢行止看着凤九卿的侧脸,明眸中荡漾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原来,凤九卿是在替他出气,那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似乎有答案了。 躲在树后的广陵王心中一惊,惊的是凤九卿居然敢用剑捅李宸,惊的是聪慧大师在凤九卿的心中,竟然这般重要,幸亏凤九卿出了剑,不然他就要出面了,李宸!狗都嫌弃的东西。 广陵王厌恶的看了李宸一眼,并不准备宣太医,可要死不死的,在凤九卿与谢行止刚走出不远后,李宸居然一头栽到了地上,毕竟是明宣国太子,若死在南图皇宫,他逃不了责任,看了眼远去的二人,广陵王咬牙切齿的从树后走出,又狠狠的踹了李宸一脚。 “去,叫太医来。”不得不说,凤九卿这个女人下手真狠啊。 再多一分力道,李宸便不是失血过多,而是性命堪忧了,与这样危险的女人打交道,无异于是与虎谋皮,幸亏他攥着这女人的命脉,希望聪敏大师莫要露出什么马脚,只需坚持两三天,两三天便可。 一路走到了后宫的假山长廊处,凤九卿这才停下了脚步,她转头,看着谢行止直勾勾的看着她,脸上多了抹不自然,小声问道:“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她真是被李宸气坏了,如一个女罗刹般剑出见血,那又同以前的她有什么分别?那个时候,她不在乎谢行止,想杀谁便杀谁,但如今,却怕自己的狠辣,让谢行止感到不安与厌恶。 谢行止摇了摇头,没有错过凤九卿眼底一闪而过的小心翼翼,他温语解释道:“没有,你做了我不能做的事。”出家人不打妄语,有那么一刻,他心底犯了杀戒,居然希望李宸消失,去西天也好,下地狱也罢,只是别来打扰凤九卿。 转念一想,谢行止捏了捏凤九卿的手背,“不过,你不必为我如此的。”这般恩情,小僧无以为报啊,只能以身......咳咳! 凤九卿知道谢行止在指什么,没有接话,看着谢行止俊秀的脸庞,含笑摇了摇头,她活了两辈子,生一趟,死一趟,做鬼一趟,早就不在乎身外名,可她决不允许别人诬陷谢行止,报仇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保护自己喜欢的人,那才不枉重活一世。 夕阳慢慢钻进薄薄的云层,刹那间染红了西边的天空,长廊中,两人的影子互相依偎! 直到晚饭时分,广陵王命太监请回了凤九卿与谢行止,三人同晌午一样,坐在南图果清冷的大殿中,广陵王端起酒杯,“凤梧公主,本王敬你一杯,祝公主与聪慧大师白头偕老。” “难为王爷费心了。”凤九卿本想摆个脸子,表达心中遇见李宸的不快,可这杯白头酒,必须喝。 她端起酒杯,在半空中与谢行止碰了碰,一饮而尽,豪爽中不失妩媚和风情,明亮的灯烛照亮了她的眼眸,里面像是蕴藏着如灿烂繁星般的光彩,让人不自觉的想要沉沦! 哪怕是另有所图的广陵王,见着凤九卿这般模样,也将诡计暂时忘在了脑后。 今日的凤九卿格外动人,晚饭前换了身浅碧色的宫装,衣裙的下摆处绣着深蓝色的凤凰于飞图,肩头用金线勾勒出浅浅的梧桐枝模样,头发高高的挽起,赘着一支金色的凤钗,柔美处亦不失威严,谢行止摸了摸胸口的纸张,纸张上面编织了一段可歌可泣的绝美故事,他还特意将最后一句,改为了雍雍喈喈,福禄攸归! 夕阳下,长廊里,他拿出纸,同凤九卿讲了这则故事。 对衣物之类不甚感兴趣的谢行止,突然就看懂了,凤凰于飞,梧桐相依,雍雍喈喈,福禄攸归!这是回应!他说的一字一句,凤九卿都记在心中。 “公主,这 第97章 南山遇旧人 “南山第一玉器?”凤九卿听谢行止说过,南山中七成矿石都是官矿,由南图国管理,剩下的三成被皇室宗亲分割,不过敢在南山脚下起这样大胆的店名,想必那店主不是寻常人。 两人刚迈进第一玉器店的一楼里,便迎上来一个小厮,“两位顾客,是想要买什么玉?” 凤九卿看着柜台前边儿挤满了人,心下也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抹兴趣,问道:“有什么玉?” 店小二观两人的穿着打扮虽然普通,但气质尤为出众,尤其是那青衣姑娘,跟天仙下凡似的,身后还跟着带刀的保护家丁,这种气势,这种容貌,那普通人家能养出来吗?胭脂水粉芙蓉面膏都买不起,况且,能来第一玉器店的,哪个没有银子?他的腰弯的更低了些,讨好道:“咱们第一玉器店啊,共有五层。” “第一层为杂玉!”店小二说着,便从腰间随手扯下一个玉佩,“客官请看!我这便是块儿杂玉。”凤九卿定眼看去,店小二手里的玉石,约一枚鹅蛋大小,呈乳白色,莫约十层纸张的厚度,但质地斑驳,里面有点点的白絮,这般轻薄的玉,居然一点都不通透,像是塞了团棉花。 “这是杂玉?与河中的石头并无差别。”凤九卿点评了一句。 店小二的脸色一僵,好家伙,这位主是多有钱啊,他这杂玉虽然不通透,但也是南山上挖出来的玉,这一块小小的玉,是用他辛苦积攒了一年的工钱才买到的!被这位姑娘点评成了河中的石头? 不过心里这般想,店小二却一点都不生气,姑娘这么说证明什么,证明他们有钱啊! 行,直接去二层。 “客官,杂玉想必是入不了您二位的眼,请随我来二楼。” “二楼是纯玉,有绿玉和红玉。”绿玉和红玉是南山玉矿里最为寻常的矿玉,受小姐和公子们的追捧,价格也合适,一般能读得起书的,都要来买一块彰显自己的身份,普通人家也会攒个十年八年的银子,挑一块儿作为传家宝,价格从十两银子到二百两不等。 店小二本以为二楼的红玉、绿玉足以入这两位贵人的眼,但没想到,凤九卿只是略略的瞟了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神情淡淡,似乎没什么兴趣的模样。 凤九卿确实不感兴趣,店小二口中的“绿玉,红玉!”不过是半透明的玉种,她生为凤梧国的长公主,从小带的便是天下间最好的东西,配的玉也是独一无二的佳品,即便是独一无二的玉,也被她时常用来赏赐暗卫,或者军营里娶了婆娘但买不起玉钗的将士,又哪能看得上此处平平无奇的半透明玉? 该不会是买不起,过来瞧瞧吧?店小二心里不由得狐疑道! 不过,他还是点头哈腰、一脸诚恳,拿出顾客是衣食父母的态度介绍道:“两位主,三楼是比较贵的玉,叫翠玉,翠玉算是数一数二的玉了,不过这价格嘛!”怎么说呢,要比普通的绿玉、红玉贵十倍,非名门望族,是买不起的! 谢行止身后的侍卫极有眼力见,扔给小厮一包银子,催促道:“别说这么多废话,直接带我们挑最贵的。”也不知是侍卫的手劲大,还是那银子包太重,店小二“哎呦!”一声,娘呛着退后了几步,感受到手中银包裹的重量,他心下一惊,二话不说的急忙揣入怀中。 瞬间,脸上笑出了好几层褶子,“尊贵的主,我们直接上四楼。” “四楼有紫玉和黄玉!”四楼的玉,无论大小,哪怕是一颗珠子,都价值千金,凤九卿刚上了第四层,突然感觉到有三四道隐晦的目光,扫过她与谢行止二人,此处售卖玉石的小二,竟是些身怀武功的高手!确实是上乘的好货,四楼的客人明显少了许多,不如一二层那般拥挤,展柜里摆着一些棕色的黄玉,酱紫色的紫玉、还有带着斑点的紫斑玉、以及通体澄明的玉石。 几个月前,凤九卿送给南疆王的佛珠......从柿子处讨来的那串,便是用上好的黄玉制的。 这些玉石有被制成扳指、玉簪的,也有被雕刻成假山、花园的,每一块儿都被制成了赏心悦目的模样,上好的玉石,需要极品玉石师傅雕刻,如此才能相辅相成,将一块上千两银子的玉,卖成两千两。 侍卫摇头,四楼的玉,他虽然买不起,但......但他买不起的玉,可配不上凤九卿。 “快带我们去五楼。”侍卫要求了一声,顺便借着凤梧公主和聪慧大师的光,让他也开开眼,装一把大爷。 店小二顿时瞪大了眼珠子,心里惊呼:“不是吧。”莫非这两位是贵勋?因为五楼的玉石,不仅看钱财,更要比权利,倘若六亲九族中没有个一官半职,即便拿着上千两黄金,也无计可施。 他搓了搓手,悬着一颗心,开始介绍:“五楼,五楼是芙蓉玉,这芙蓉玉可是南山矿石的一绝,产量极小,玉为芙蓉色,品质通透,南山有句老话,一座矿找不出两块芙蓉玉。”当然了,南山的矿大大小小加起来足有百座,但店小二的话并非夸大,谢行止悄悄地勾了勾凤九卿的手指! 柿子这是做甚?莫不是想问她要一块玉?凤九卿心中一直都觉着,出家人,是很穷的。 两人相视一笑,不由分说的直接去了顶楼,楼梯很宽敞,足矣容纳五人并排行走,店小二将几人带到五层的入口处,乖乖的站在了门口等待,“贵人,此处,小的是没资格进去的。” 侍卫:“那你退下吧。”侍卫冲着店小二使了个眼色,随后弯下腰,“公......聪慧大师,我们进去吧。” 店小二刚走下五层,在四楼的拐角处,突然听见了“聪慧大师!”四个字,聪慧大师,莫非是那姑娘身边的白衣和尚?天啊,那可是聪慧大师啊,他着急的回头张望,但几人已经进入了芙蓉轩不见了踪影。 凤九卿一行人刚踏入芙蓉轩的门槛,便被门口的一人拦下,“慢着!五楼不对外.. 第98章 柿子的小情趣 王语惜咽了咽口水,与凤九卿对视了几秒后,直接败下阵来,她不知道心里的那抹恐惧是从哪里来的,这抹恐惧让她不敢去看那女子的眼睛。 心头浮现了一抹绝望,可若是轻易言败,那便不是她王语惜了,她连抗旨都敢做,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事。 王语惜面色一凛,冷声问道:“你是谁?为何站在谢世子身边?” 凤九卿微微蹙眉,有些无语,她站在谢行止身边,自然是谢行止喜欢的人,沉默了三秒,凤九卿突然抬起手来,掌心向上,侧头看向谢行止,后者眨了眨眼睛,眼里闪过明晃晃的笑意,将手放在了凤九卿的手上,两人掌心相对,最后交握在一块儿。 “我是谁,重要吗?”重要的是谢行止喜欢她,不是吗?男女之间相处,最难得的莫过于“相互喜欢!”四个字,只要喜欢,谢行止是乞丐又如何,凤九卿是一个洒扫丫鬟又如何? 即便不能长相厮守,但一颗心总归在对方那处的,凤九卿喜欢的也不是一个空壳子,想来王语惜也不是。 所以在旁人耳中,有些莫名其妙,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在王语惜耳中,就像是一记铁拳打在了后者的心尖上,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掌,不可置信的退后了三步,眼底出现了猩红的血丝。 她坚守多年,等待多年,日日挣扎在悬崖边缘求存,如今,这遥不可及的信仰崩塌了,或者不能说是崩塌,而是飞走了,连给人仰望机会都不曾留下。 谢行止有了喜欢的女人,她没有机会了,王语惜仰头闭上眼睛,不想让眼泪滑下,让人看了笑话,可顷刻间,她便重新睁开了眼眸,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看着谢行止的眸子, “这是你的真心话,还是......”她怕谢行止是被人强迫的,可这个想法着实有些天真了,聪慧大师宁死也不会被人强迫做不喜欢的事。 柿子表面上虽然是被广陵王强迫讨好凤九卿,但谁能知道?这是被强迫还是被自愿呢,柿子明明是乐在其中。 谢行止从凤九卿的脸上收回视线,抬眸看了眼王语惜,这是他进入芙蓉轩后,第一次看王语惜的脸,比他的卿差多了,咳,这不是重点,他一字一顿,诚如礼佛,像是发誓般的开口:“她是我的意中人,此生不换。” 情之所契,如铃合欢。幸而有你,此生不换,明明是相守的誓言,但凤九卿不知怎么回事,心中突然变得苦涩,眼眶发酸,一向坚韧果决的她,生平第一次出现了害怕的念头,若说这害怕是什么,应该是害怕接受,害怕失去,害怕自己配不上谢行止。 重活一世,她知道谢行止的为人,也知道,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此生不换。”是比命还重的承诺和誓言。 王语惜面无血色,此生不换,此生不换,这一辈子都不换了吗?世人皆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可这有情郎,不是她的。 “我知道了。”王语惜低垂着头,所有的失望、怨愤以及长久的等待和期盼,皆化作了一句话,她还能说什么,“砰!”的一声,芙蓉轩的门被重重推开,王语惜几乎是惊慌失措的逃离了此地。 那芙蓉轩的侍者一脸搞不懂的还去追人,一边追,一边喊着:“王小姐,今日有上好的芙蓉玉,你不是说要打一对儿鸳鸯交颈玉佩吗?别走啊,定金都付过了。”众人咋舌,看着芙蓉轩的门一脸唏嘘,王小姐一心爱慕谢世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价值千金的一对儿!!!鸳鸯交颈玉佩,总不能是给她爹和她母亲订的。 听到芙蓉玉的字眼后,谢行止的眸光中出现了一抹兴趣,拉着凤九卿直直的钻入了堂内,仿佛王小姐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毫无联系的人,王小姐的哭、闹、喜、乐都不曾在柿子的心湖中泛起一丝波澜。 能在柿子心中泛起大大小小波澜的,只有凤九卿,就比如,见到柿子挑选芙蓉玉的卿,一脸讨打的问道:“看这么贵的玉,你带银子了吗?” 那正使劲儿介绍芙蓉玉的侍者,当场石化,柿子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一半,气的圆鼓鼓,“我,你,你。”他一个出家人,哪来的银子,先不说凤九卿贵为公主,银子定是花不完,就说准备讨好凤九卿的广陵王,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与凤九卿空手而归。 不过,卖给柿子的玉,怎么能让他人出银子,财大面大的凤九卿绝不允许,招手道:“凤三.....”是的,凤三装作婢女,一直跟在凤九卿和侍卫的身后,同一个隐形人般。 听见自家主子呼唤,凤三一脸局促的走在主子身边,脸色有些羞愧,“主子,奴婢,奴婢没带银子。”哈,这下轮到凤九卿羞愧了。 “还不给我回去找!!!”她咬牙切齿的吩咐了一句。 凤三心中默默渍了声,她们是凤梧使者,还是出使南图,又不是做生意的,带那么多银子做甚,恐怕带来的银子,真不够买一块儿玉的。 幸好此刻广陵王的手下,急忙站出来摆了一个台阶道:“主子吩咐过,凤姑娘出行的费用,一切都由主子承担,怎么能让凤姑娘动手,让小的来,这块玉我们要了,多少银子。”侍卫一拍桌案,一脸豪气的问了句,装大爷的机会终于来了。 然而,当卖玉侍者吐出了一个数字后,广陵王的侍卫如同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什么???” “一千两......黄金?就这屁大的玉,要一千两黄金,你们第一玉器店怎么不去抢啊?”侍卫看着柜台上一寸长短,带着皮儿面,比筷子粗一些的石头后,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块石头哪里值千金了? 卖玉之人是一名长相清秀的少女,她叹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若身前之人不是聪慧大师,她还能说几句:“买不起别看!”的话,可她怎么敢得罪聪慧大师啊。 眼前的芙蓉玉,是一块带皮的玉料,还未经雕琢,若雕琢成一件玉 第99章 抠搜样 众人被老将军这阵仗吓了一跳,穿着铠甲,背着这么重的东西,气喘吁吁的推开了门,莫不是要打人吧? “哎呦,镇国将军,你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干甚。”镇国将军的身后还有一个跟屁虫,这跟屁虫的话音有些耳熟,不是王小姐的爹,又能是谁! 两人莫不是来给王小姐找场子的? 十几人偷偷地看了眼凤九卿,觉着此女马上要遭遇不幸了,将军府离南山有些距离,那侍卫刚走没多久,老将军和王大人如何能这么快的赶过来,是王小姐请来的还差不多。 也是,谢世子抛开佛子的身份,怎么看都与王小姐更般配些,这不知名的姑娘,能有王小姐这一家子大学士,在镇国老将军心中的分量重吗?光有容貌可是不够的。 王语惜看着自己的父亲和镇国老将军来此,面色一喜,谢行止不在时,她时常去镇国将军府陪老将军说话,还会拿出自己的银两,体恤军营里的将士们,她相信,老将军早就将她当做儿媳妇般看待。 想到此处,王语惜一脸激动的走了过去,软软糯糯又夹杂着三分委屈的喊了声,“伯父!” 天,都喊伯父了?渍! 可让众人大跌下巴的是,老将军看都没看王小姐一眼,把包裹取下,哈哈大笑了几声,直言道:“公主,这里的玉哪能入你的眼,老夫特意从家中取来了传家宝,莫说做玉钗,打佛像,就是刻一柄小剑也不成问题。”说罢,镇国将军解开了包裹,一块儿人头般大小的纯透芙蓉玉,展现在大家面前。 所有人心中一惊,惊的不是大过头的芙蓉玉,而是,镇国将军叫她:“公主!” 玉皇大帝啊,放眼整个南图国,哪有这般年轻貌美的公主,这还真是那凤梧国的长公主来了。 “参见凤梧公主。” “参见凤梧公主。”众人慌了,急忙跪下行礼,暗暗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们有没有触犯到凤九卿的地方,似乎没有,触犯凤九卿的是王小姐,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这凤梧公主,可不是广陵王之流能比的,她是真正手握实权的女人,即便她杀几个公子小姐或者大臣,南图也不敢跟凤梧找麻烦。 王语惜面如死灰,鹤立鸡群的同谢行止和镇国将军一样,没有下跪,可镇国老将军和柿子是凤九卿在乎的人,他们二人不跪很正常,就连王大学士都跪了,王小姐还杵在那发呆,似乎接受不了凤梧国公主,会来玉器店买东西的事实。 王大学士看着自己女儿这副模样,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每每关系到聪慧大师,这孩子就像中了瘴气似的,做一些让人看不懂的事儿,他一把拉着王语惜跪下,然后用手按着亲闺女的头,咚咚咚,害怕磕头声音过小似的,重重磕了三下。 大学士早就跟王语惜说过,别再妄想聪慧大师,没看见明轩国太子李宸在朝堂上说了句不好听的话,那老将军就面红耳赤的要上去杀人吗,唉!这其中关系,明眼人都能看明白。 “平身吧。”凤九卿说了一句,她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可老将军太激动,叫了声公主,这下想隐瞒也不成了,至于王小姐,后者失魂落魄,犹如被泼了冷水般凄惨,被她父亲强行按着头,磕出了一片青色,这副模样,倒让凤九卿消了气,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上辈子,也曾被爱冲昏过脑子。 谢行止轻咳了声,尴尬的看了眼凤九卿,小声对镇国将军说道,“父王,我需要一千两黄金!” 镇国将军自然知道儿子要钱做甚,凤三轻功好,片刻前赶往了镇国将军府,拿着谢行止的佛珠,说要取千两黄金,这不是个小数目,必须要同镇国将军请示,于是宋宛和凤一就见到了同乡人凤三,也知道柿子豪掷千金,买玉赠公主的事情,老将军二话不说,找了个块绸布,包起宗祠里的芙蓉玉就走。 于是,便有了今日的轰动场面。 众人从凤梧公主的事情上缓过神后,又被这一块儿堪比人头的芙蓉玉,闪花了眼睛。 那卖玉的几名侍者,也是惊的合不拢嘴,瞠目结舌,这,这人头大的芙蓉玉,近百年才挖出来一块儿,后来被店主私藏起来,没想到,到了镇国老将军手里。 镇国老将军见柿子这没出息的模样,火就上来了,“千两黄金能买甚好玉,你莫不是想让公主带指头大的玉?拿这块!给公主雕个玉枕头!”老将军抚着胡须,拍了拍柜上的大玉。 千两黄金买不到好玉,用百年难得一见的美玉做枕头,此话,也只有老将军能说的出口了。 羡慕两个字,已经在心底说腻了。 但就在此时,一个身着华丽的老者,匆匆走上了五楼,他似乎累坏了,一边喘气,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块儿黑色的令牌,“主子有令,凤梧公主与聪慧大师在我第一玉器店任选美玉,不可收一文。”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任选美玉,那拿走那块拳头大小的也行?虽不如老将军的玉好,但拳头大小的芙蓉玉,可换一座城池当城主了。 凤九卿与谢行止对视了一眼,一抹猜测涌上了心头,两人一同去找老将军要答案,老将军颔首示意。 难怪敢叫天下第一玉器店,原来这背后的主子,竟是南图太子。 这人头大小的芙蓉玉,想必是太子早些年贿赂给老将军的,至于凤九卿,她是太子的救命恩人,挑一块芙蓉玉,别说掏银子,能来此处,已经是给了第一玉器店极大的面子,他日传出凤梧公主挑玉送聪慧大师的消息,这里的玉,还要提高些价格。 谢行止并不贪心,“多谢!”两个字说出口后,走回原来的位置,拿起了那块儿做簪子的玉料! 老将军皱着眉头,咬紧后槽牙,也不知谢行止这抠搜样,和谁学的,白给的东西,还不挑好的。 第100章 讹诈 如此小家子气,不免让凤梧公主觉着他镇国将军府太寒碜了,赠玉还专挑那些便宜的。 老将军的胡须无风动了动,忍着心头的急躁,一副父慈子孝的面容问道:“行止,你准备做甚玉饰?”且瞧他掌心里那块芙蓉玉,估摸着只能做个戒指或者玉钗子,手镯玉佩等的就别想了...... 谢行止将玉料揣入怀里,似胸有成竹的回答道:“父王,恕孩儿无法相告,这是给公主准备的惊喜。” 众人默默的咽了咽口水,眼角抽了抽,既然要准备惊喜,就该一人前来,眼下莫说公主知晓了,想必再过半个时辰,整个南图都要知晓了,还哪里来的惊喜? 就在此时,凤三突然上了五楼,在凤九卿耳旁低语了一句,老将军也同时收到了侍卫的消息。 几人对视了一眼,“广陵王来了!!!” “公主,老夫与大学士还有些事情要商讨,先走一步。”未免广陵王怀疑在凤九卿和谢行止头上,这几日,镇国将军尽量跟两人保持着距离,能不见面就不见面,但真见了,也定要在大庭广众下交谈,证明交谈的事情不涉及朝政,让广陵王安心。 凤九卿与谢行止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让侍者取出了店内的珍藏品,开始作戏。 “这一对儿手镯看着不错,多少银子?”侍者刚想说不要银子,便瞧见凤九卿冲她眨了眨眼睛,天,好美啊,她急忙改嘴:“呃,是三千两黄金。” “这般颜色通透芙蓉玉,三千两黄金一点都不贵,世间仅此一对儿,只有我第一玉器店里才有。” “公主,这样独一无二的手镯,只有您能与其相配啊!!!”凤九卿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拿起手镯,在手腕处比划了一下,玉质完璧无瑕,像是沁了水般通透漂亮,可她自幼学武,喜欢的便是舞枪弄棒,带着手镯不免麻烦,送给表妹,许是不错,就当她这表姐给添的嫁妆了。 凤九卿轻咳了一声,目光悠悠的看向谢行止,“行止,好看吗?” 谢行止准备点头,却突然听到背后响起的脚步声,心念一动,“公主,你带这个不合适,重新选一个吧。”他双手合十,念诵佛号,然后当着侍者的面儿,朗声问道:“请问施主,此处有没有五十两银子价位的玉石。” 侍者,包括一众看戏的人,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谢行止,怎么回事,刚刚还豪掷千金买玉料,现在又舍不得掏银子了,况且这两位买玉,用得着掏银子吗? 感受到背后如寒芒般视线,谢行止继续添油加醋,一脸假笑的对凤九卿说道:“公主天生丽质,无需带贵玉,即便带一对儿银手镯,也是万中无一的。” “此地的玉太过昂贵,公主我们走吧,小僧带你去广化寺,只需十两银子的香火钱,便能得到一条广化寺大师亲自开光的红绳子,可保护你平安无忧。” 凤九卿呆愣了数秒,脸上的温柔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十两银子的红绳子?广陵王的后槽牙快咬碎了,恨不得搬起一旁的木柜,将眼前这个秃驴脑袋砸开花,给凤梧公主带十两银子的红绳子,这是人能想出来的招数吗? 跟李宸那厮简直是一模一样,凤梧公主若是喜欢他,哪怕他将广陵王府给当了,也要筹银子给公主穿金戴玉! 凤九卿自然能感受到气成猪肝脸色的广陵王,立马装作一副受伤的表情,“谢行止,你从前不是......” 此话一出,广陵王心中一个咯噔,警铃大作,三步走上前去,挡在了谢行止身前,挤在了两人中间,“公主,聪慧大师再与你说笑!” “他走时太过匆忙,没有带银子!大师又怎么舍得让公主带红线,哈哈!”广陵王转过头去,爽朗温和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面色阴沉,他死死的盯了谢行止一眼,随后看向侍卫,目光示意。 侍卫立马讨笑着上前,从怀中拿出一摞子银票,一把拍在梨花木柜上,终于能装大爷了,可总觉着有哪里不对,他离开之后,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凤九卿轻挑眉眼,嘴角展露了一抹微笑,“我就知道,聪慧大师心中有我。”将手镯随意的丢在盘子里,她吩咐道:“给我装好!”可这事儿还不算个完。 紧接着,凤九卿又慢悠悠的走去了另一处柜子前,指节轻扣桌子,指着一块儿无字牌,“此物甚好,拿出来瞧瞧。”侍者的手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给凤九卿取出玉牌,直到此时此刻,他们算是明白了,这两位主是打着一肚子坏水,想要讹诈广陵王呢。 贵族子弟世家小姐,最有眼力见,明白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就像柿子花千金买玉赠公主可以说,像是第一玉器店的老板免费赠玉之事不可说,眼下朝堂局势紊乱,还有功夫出来逛玉器店的,除了中立派,便是王小姐那般的花痴姑娘了,凤九卿相信这些中立派不想扣上结党营私的罪名,是不会多嘴的。 “玉牌要一千五百两黄金。”侍者也不同凤九卿解释了,直接对着广陵王报价。 “黄金!”广陵王重复了一遍,不知是何缘故,眼眶有些发红,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侍者数了数银票,直接挑出三张放在桌上,剩下的悉数装进下方的柜子里,一脸高兴:“还剩三百两!您收好。” “公主,昨日新拿回来一批钗子,与您的气质特别般配,公主可要看看?”凤九卿自然点头。 侍者笑的合不拢嘴,“王爷,第一玉器店可以赊账的,您的钱财若是不够,可写张欠条,明日让小厮去您府中取就成。” 广陵王的拳头握的咯吱作响,他怎么没听过定个物件还要缴纳一半定金的第一玉器店能赊账?两件儿玉石,几乎掏空了他一半家底,若再买些玉钗?他不敢想。 第101章 大出血 凤九卿侧目,看着广陵王愁云密布的脸,心底一乐,两件玉器!四千五百两黄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结交朋友她不擅长......但自诩,会些折磨人的本事。 念及至此,她停留了一秒钟,一脸兴奋的拉住谢行止的胳膊,“聪慧大师,广陵王真是南图头一等胸襟宽广的君子,花银子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谢行止:“......”凤九卿怎么直接跳过了他,夸赞别的男子? 谢行止:“公主说的不错,世人皆说南图太子好,但我瞧,广陵王才是那个一等一的好人......”他意有所指的无限拉长了尾音,在广陵王迷失在这两句夸赞中,还未想明白语调中的阴阳怪气时,冷不丁又加了一句: “所以公主多挑些吧。” 一旁的侍卫默默咽了口唾沫,果然啊,世间的好男人,都是冤大头! 广陵王本想找个借口,带谢行止与凤九卿出去,任凭两人去哪里都成,哪怕是去南图最好的酒楼点十坛子女儿香,那也不过花费几百两银子,总比在此处乱花金子来的实在,可凤九卿说的话,让他心底有了犹豫,前者对他的好感度越高,他同凤九卿借势的成功率便越高......罢了,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 等他日君临天下,莫说几千两黄金,整个国库、南图,都是他的。 国库!一想到国库,他的脸上不由得重新笼罩了一层阴霾,自他挟持太子,囚禁南图帝后,国库里的金银珠宝就像是插上翅膀飞走了一样,只剩下些贡品与绸缎,连大军的开销都拿不出来,军中将士们几个月的粮草,都是他自掏腰包,从广陵王府中出的。 这也多亏他暗中筹谋了二十年,积攒了一笔不小的财富,可如今这财富也所剩无多了,明日回宫后,定要与凤九卿达成合作。 广陵王不知,自南图国的几位皇子莫名暴毙或者失踪后,太子便悄悄转移走了国库中的银子以及传国玉玺,南图国宗室王爷众多,国库每日支出的银子同江河汇入汪洋般,只有多没有少,南图帝又不懂得节制,仅凭矿产、盐产等收入维持不了国家的开销用度,好在太子名下的产业众多,就比如说这第一玉器店。 上好的芙蓉玉被吹捧成独一无二的东西,正是为了多收些银子,好充盈国库,可太子做梦都想不到,广陵王竟然敢直入皇宫,谋害东宫之主与帝王。 如今太子从天牢里逃生,第一时间便是转移名下的资产,若镇国老将军失败,凭这些财富,他日也可以东山再起。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包起来!”广陵王的思绪,被凤九卿的说话声打断。 明明是温和平淡的语调,在他听来却如一颗颗巨石,牢牢压在了他的胸口处,让他喘不上气来,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一幅画面,他手中的店铺资产悉数抵押,广陵王府低价变卖,身上装饰的玉佩宝剑,都进了当铺。 “咳咳!”他胸闷的一连咳嗽了几声,终于,在凤梧公主挑选到第五件玉器的时候。 广陵王:“够了!!!” 凤九卿似是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向广陵王,“王爷这是怎么了?”财力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雄厚啊,这如何能造反?如何能用银子收买人心? 广陵王强撑起一抹假笑,“无事,无事,不过是快到晌午了,还未吃食,有些头晕乏力。”像是验证自己所说的话一般,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额间出了一层薄汗。 “公主,可否赏脸,同本王一起去吃食,本王要支撑不住了。”广陵王扶着额头,一手支撑在柜台上,似有凤九卿不答应,他便当场晕过去的架势。 看着打包好的十几件玉器,凤九卿皱着眉头,犹豫了半晌,最后一脸不情愿的答道:“那,那好吧。” 广陵王松了口气,又怕极了凤梧公主反悔,头当下就不晕了,主动邀请道:“公主,我们现在就走。” 凤九卿正要跟着广陵王下楼,那身着华衣,手持令牌的老者,突然从后堂冒出来,拿着一张纸,拦在了广陵王身前,“嘿嘿,王爷,这是欠条,小的帮您写好了,只需要你按个手印便成。” 广陵王眉头一皱,差点真的吐出血来,他假装没听到老者的话,错开身子往楼下走。 凤九卿和谢行止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喊道:“王爷!!!”一声,让广陵王的身子无法在动弹。 “王爷,快些按手印吧,你一说,本宫还真有些饿了。” 当着众人的面,广陵王没法子做出丢人现眼的事儿,只好重新回到了原地,双手颤抖着接过欠条,定睛一看,“十万两黄金......”苍天啊,堪比南图国一年的财政收入。 他两眼一黑,身子摇摇欲坠,此刻,不是演的,而是真的要晕过去了。 凤九卿手疾眼快的走了几步,抄起桌上滚烫的茶水,直接泼在了广陵王脸上。 众人眼皮子一抽,直接倒退了好几步,退到后方没路才站稳了身子,凤梧公主,百闻不如一见,当真厉害的紧,这可是弑兄杀父的广陵王,是心肠狠辣,杀人不眨眼的乱臣贼子啊! 滚烫的茶水直扑面门,“啊!!!”广陵王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急忙捂着脸,茶叶沫子从他的额上掉下,他放下手,目光狠厉,带着浓浓的杀意,秉着呼吸咬牙切齿的刚想道一句:“放肆!” 可凤九卿却一脸无辜、恰逢时机的赶在他张口前关怀道:“王爷,你没事吧,幸亏本宫这杯茶泼的快,不然你就要晕倒了。” “还不赶紧扶着你家王爷签字画押,莫要耽误了吃晌午饭。” 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所以说,凤梧公主泼茶是为了救广陵王?她还有理了? 广陵王憋着一口气,脸色通红,骂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谢行止极有眼力见的走在广陵王身侧,小声道了句:“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 还是谢世子厉害,一句话,将广陵王的气,都消了。 三人坐上豪 第102章 疑案 广陵王温文尔雅的笑容,僵持在了脸上,“五千两一桌?”他不确定的重新问了一遍,眼睛里有些茫然。 即便他是王爷,但也没有吃过五千两一桌的饭食,菜里掺了十全大补丸了?还是有天上的龙,地上的凤被菊花楼做了吃食? 但他又不好翻脸,毕竟凤九卿在此处,若是翻脸定会让后者嘲笑他,一桌饭菜吃食都请不起。 可接下来,掌柜的话,让包括谢行止和凤九卿的三人都僵持在了饭桌上。 “王爷与几位贵客有所不知,今日的特供菜品,是请了广化寺大师开过光的,广化寺乃是皇家佛寺,一道开光菜,堪比万年王八千年参,能让人青春永驻,永消灾难啊。”掌柜眯起眼睛,脸上还带着几分虔诚,更甚舔了舔嘴唇,似乎非常垂涎这开过光的饭菜。 凤九卿抿着下唇,用手支着额头,挡住了憋笑的神色,这南图是信佛国家,但没想到,百姓的信仰程度深入骨髓,一条普通的绳子念几句佛经,便能卖出十两银子,一顿千两银子的饭,再念几句佛经,便能卖出五千两银子。 日后,她在凤梧也开设几家酒楼玉器店,让天下闻名的聪慧大师亲口开光,一桌菜卖上万两雪花银,如此,何愁凤梧不富? 谢行止皱起眉头,这般做,岂不是在败坏广化寺的名声,一条绳子也就罢了,毕竟广化寺的僧人多,还要每月外出施粥,绳子是富人用钱求心安,悉数换做了施舍百姓的粥食,也算是功德一件,可五千两银子的饭菜?无论是穷人和富人,皆是鱼肉百姓。 “阿弥陀佛。”柿子不高兴了。 眼神锐利,眉宇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如星空般深邃的眸子,此刻散发着洞悉一切事物的压迫感,冷声问道:“是广化寺的哪位师傅开的光?将他叫过来。”他倒要看看,是谁敢借着广化寺的名,来此处作恶。 掌柜的搓了搓手,脸色有些为难,一时语塞。 谢行止:“广陵王在此,你有什么顾虑,大可开口,但若让我们知晓,你与那收钱的和尚是一伙的,定不轻饶。”一伙不一伙的,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五千两银子的饭菜,这是两相授意的事。 不过谢行止故意这般说,就是想让掌柜叫出那和尚,见面自有分晓。 听到此话,掌柜的不敢在搪塞,小心翼翼的解释道:“不瞒几位贵人,开光的大师傅已经回广化寺了,他就是,聪慧大师......”说到聪慧大师四个字,凤九卿、广陵王还有谢行止一愣,纷纷坐直了身子,目光玩味的看着掌柜。 真是天大的笑话,聪慧大师就在眼前,甚时候去的后厨,还顺带给饭菜念了几句佛经?堂堂菊花楼,也会做这种欺世盗名的事? 紧接着,那掌柜又说道:“聪慧大师的大师兄,聪敏大师。” 聪敏大师?话音一出,三人的表情,便不是呆愣了,而是震惊,尤其是广陵王,震惊到瞳孔失色,只有他知晓,身旁坐着的人是扮演聪慧大师的聪敏,难道,聪敏的事迹已经败露了? 谢行止正想去看凤九卿,但又硬生生的把头转在了广陵王那边,与后者对视了一眼,眸色忐忑,“聪敏大师?”这不是他扮演的人吗?故事已经不能用蹊跷形容,而是匪夷所思。 “聪敏大师开过光?”广陵王心中惴惴不安,脊背发凉,看着掌柜的眼神,重新问了一句。 掌柜的点头,“是啊,聪敏大师,应当是回到广化寺了,王爷,贵人,你们要是不信,自可以去广化寺找到聪敏大师问问。” 凤九卿的手指支着下巴,也暂时搞不清这里面的门道。 谢行止冷声呵斥道:“不可能,聪敏大师前些日子去云游四方,怎么可能出现在广化寺?”莫非是这掌柜的知晓聪敏大师不在,故弄玄虚,就是为了多挣些银子?倒也不无可能。 凤九卿坐起身来,“怎么了,聪敏大师是何人,为何能令你这般激动?”她故意在广陵王面前问道。 世子假笑了两声,“没事,没事,待会与你解释。”谢行止也不知道,菊花楼的掌柜既然认识聪敏,为何会不认识他,按理说,他在南图的名声,比聪敏响亮多了,其中的可疑点太多,让人不得不防啊。 “咳,聪敏大师早就从外面回来了,今日还来了我菊花楼,店内的小厮都见着了,请他一次不容易,我可是请不动了。”掌柜摇了摇头,脸色悻悻。 当然请不动,聪敏还在树洞里昏迷不醒,去哪请? 但从掌柜的神情来看,又不像在说谎,此刻,就连谢行止都有些如坐针毡,心里紧张的厉害,害怕树洞里的聪敏早就醒了,然后联合广陵王,故意演的一出戏,应该不是,他与凤九卿都在皇宫里,广陵王要下手很容易,没必要陪着她们,掏空广陵王府家底,浪费时间。 谢行止悄悄的瞥了眼凤九卿,后者摇了摇头,她相信,自己给聪敏喂得药足够让他昏迷上一年半载,当时见到谢行止那副憔悴的模样,她是下了狠手的,此药服下后,若没有解药,绝不会提前醒来。 聪敏未醒,那便是这个掌柜的撒谎,可他是从哪知晓聪敏不能现身的消息呢? 三人心怀各异,掌柜见众人迟迟没有动静,弯着腰看向广陵王,“王爷,小的不瞒你,我菊花楼家大业大,也没必要在开光的事情上瞒你,特供菜不仅开过光,里面还有金龙肉呢。”可以看出,掌柜已经失去了三分耐心。 “金龙肉?”这世间哪来的金龙,千丝百缕的疑惑在心中纠结成乱麻,此刻他很想去广化寺问问聪敏大师的事,又想将菊花楼的掌柜拿起来,严刑拷打,但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凤梧公主起了疑心。 “上菜!”一挥衣袖,广陵王冷哼一声。 掌柜的终于松了口气,乐呵呵的退出了包间。 这顿饭吃的谁都不是滋味,没吃出消灾消难,到吃出一肚子恐惧和不安,还有那金龙肉,竟然是池子里养大的金鱼,肉质老 第103章 大势已定 他不怕凤九卿狮子大开口,怕就怕凤九卿无偿帮忙,那会让他觉着凤九卿另有所图,凤梧公主为了情夫不惜耗损国力,前来南图相助,听着就十分可笑,凤九卿征战沙场多年,又不是王小姐,为了情什么都不管不顾,对了王小姐。 他怎么忘了,“公主,听手下的侍卫说,你请我去第一玉器店,是因为王小姐冒犯了你?” 凤九卿抬眸。 “砰!”的一声,广陵王一拍桌子,愤怒道:“堂堂南图大学士,真是教养出来一个好女儿,不知礼数!”至于王小姐为什么会冒犯凤九卿,那明摆着,广陵王看向谢行止,心中再次感叹了一番聪慧大师的魅力。 “公主放心,待我登基为帝,便将王小姐发配边疆,为你出一口恶气。” 凤九卿面色不显,但心中浮现了一抹厌恶,她也讨厌王小姐,但把一个闺阁小姐随意发配边疆苦寒之地,理由还是争风吃醋?果真狠辣无情,若南图大学士是广陵王的人,恐怕他便不会这样说了。 “广陵王,一个阁中小姐,本宫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你还未说,要给本宫甚报答呢?” 话题又转到了报答两个字上,广陵王深知含糊不过去,咬了咬牙,目光阴狠,“五座城池,如何?”五座城池,相当于从他身上撕下一大块皮肉,只需要凤九卿出面,也无需她动用兵力,这个报答,足够了。 凤九卿也没想到广陵王居然这般大气,看来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当即回答:“那就这么说定了,呵呵。” 正事解决后,广陵王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放入嘴里,这五千两银子,花的值啊,回宫还需探查一下菊花楼背后之人,紧要关头,万不能出什出差错。 不过广陵王多想了,此番菊花楼店掌柜的说辞,并不是冲着广陵王来的,而是冲着凤九卿。 回宫后,凤九卿急着去找暗卫,谢行止要去找风报国商量密事,于是两人借口去休息,在宫殿前分别,刚踏进使臣休息室的凤九卿,便碰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李宸。” 她停下脚步,面色浮上了一抹冰霜,“李宸太子,此地乃是本宫休息室,你一个男子,来此处做甚?”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了李宸一眼,那言下之意,似乎在问询:“你是来偷鸡摸狗的。” 李宸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不仅不生气,还唇角上翘,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直勾勾的看了凤九卿半晌,看的后者心中一阵儿恶心。 见凤九卿要走,李宸轻咳一声,叫住了她,“公主,你可知聪敏大师?” 聪敏,凤九卿的脚步停在了房门前,回头看向李宸,目光里带着一抹探究,原来如此,难怪啊,难怪明宣众皇子虎视眈眈,还有掌握兵权的三皇子从中制衡,李宸还是能坐上皇位。 菊花楼,竟然是李宸的,南图三宝,一宝的主人是明宣国太子,简直荒谬,李宸这是长了九只手吧,凤梧有一手,明宣有一手,南疆还有一手。 她虽然与李宸退了婚,但也保不准凤梧国里,还有李宸埋下的暗线,回国之后,定要清查一番。 “不知!!!”凤九卿翻了个白眼,没有感情的回答了一句,作势就要进入屋中。 李宸无论如何都没想过,凤九卿居然会说不知道,看她那表情,明明知晓,这是故意不想搭理他?这个可恶的女人,“凤梧公主。”他再次出声,叫住了凤九卿,语气带着一抹气愤,还夹着一丝,胸有成竹。 “凤梧公主,若我说,此事事关聪慧大师,你可有兴趣?”凤九卿没有回头,面色晦暗,李宸是如何得知聪敏掉包谢行止的事?南图皇宫里,有李宸的探子?即便有,也不可能知晓此事,这探子十有八九,是监视谢行止的假和尚,有趣,那些贼人可恶的很,时常欺负柿子,不如趁此机会,将这些人除掉。 “没兴趣。”凤九卿冷冰冰的留下一句话,直接走进了屋中,“啪!”的一声,关紧了房门。 李宸:“......”这个死女人,柴迷油盐不进。 不过,他还真没胆子闯进凤九卿的屋子里,面色阴沉的站了会,李宸甩了甩衣袖,转头离开,“聪敏,哼。” 凤九卿独自在屋中等了一下午,直到傍晚,凤浔与几名暗卫才回来。 “怎么样了?”她站起身,看着暗卫步履匆匆,一脸疲惫,急忙问道。 “主子,成了!”凤梧点了点头,关好了房门,径直走在桌前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她与公主是征战沙场出生入死的兄弟,若没有外人在,可以免去这些礼节。 凤九卿松了口气,刚坐下,便发现少了一人,心顿时又提在了嗓子眼上,“馨儿呢?” 馨儿虽不是她的暗卫,但冒着生命危险出手帮她,她怎么可能让馨儿陷入危险境地。 “我们与馨儿分头行动,她去探查广陵王背后的巫师去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凤浔也有些着急。 “你们在此等候,我去找。”凤九卿说罢,便不再犹豫,匆匆忙忙的换了身衣裳,带着凤三直接走出寝殿。 “公主,让奴婢去吧,万一被广陵王发现了怎么办?”凤三拦在凤九卿身前。 “无妨。”即便广陵王发现了她,又能怎么样。 广陵王还需要靠她帮忙,不会对她下手,再说,她是饭后出来散心,什么都不知情。 漆黑的夜色中,两人快步走在南图的皇宫里,谢行止之前画的南图皇宫布防图,被凤九卿牢牢记在脑子里,凤三的手中还提着一个灯笼,不过并未点灯。 点灯免不得会被皇宫里的御林军发现,等找到馨儿了再点也不迟。 她们故意避开皇宫里的侍卫,朝着宫殿深处走去,越往深处走,便觉着蹊跷,宫殿深处杂草丛生,似是许久没有打扫过,青石板上铺满了落叶,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公主,此处怎得连一个宫人都没有?”凤三皱起眉头,摸了摸袖口上的暗箭,这才放心了些。 是啊,怎 第104章 血溅大殿 南图国朝堂大殿里,凤九卿与谢行止二人站在正中央,凤九卿面色苍白,眼睛茫然一片,似乎还没有从恐惧里回过神来。 广陵王面色阴沉,盯着两人看了半晌,最后问道:“聪......慧大师,你与公主,大半夜的去祭祀殿做甚?”总不会是去偷情的,难道,凤九卿来南图是别有目的? 谢行止面色难看,深深的看了眼广陵王,蠕动了下嘴皮子,没有说话,佯装出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 看的广陵王皱起眉头,这是搞什么名堂,有什么不能说的难言之隐? 谢行止当然不能说,但是凤九卿却可以说,“是李宸约我们二人......”说话间,她一把推开了谢行止,眼睛在后者的脸上看了半晌,又伸出手,想要去触碰谢行止的脸。 李宸,广陵王面色阴寒,但又有些怀疑,李宸三更半夜叫两人去祭祀殿做什么?去哪不行,非要去祭祀殿?若说不是冲着他师父去的,他都不信。 正想开口询问,他却突然发现,凤九卿的手距离假聪慧的脸只差一丝的距离。 广陵王瞪大眼睛,一颗心都吊在了嗓子眼,急忙呵道:“公主,你在做甚?”假聪慧戴着人皮面具,万一被凤九卿看出来,那就出大事了。 被广陵王这么一吓,凤九卿收回了手,面露疑惑的解释:“李宸说,聪慧大师不是聪慧,是聪敏,到底是怎么回事?聪敏是谁?也是你的佛号?还是别人?”她看着谢行止的脸颊,似害怕错过谢行止脸上的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的问道。 谢行止低下头,避过凤九卿的眼神,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 “什么?”倒是一旁的广陵王话音有一抹慌张,但很快消失不见,他强压着心头的震惊,脑海中突然出现了白日在菊花楼的一幕幕,竟然是李宸,好大的胆子,他以为自己拉来了一个盟友,没想到,是带进来一头毒狼。 “公主,李宸狼子野心,他的话万不可信啊。”广陵王语气铮铮,话间蕴藏着一股凌厉的杀意,都怪他大意,居然将李宸那厮给忘了,早知道便将李宸赶回明宣,也不会让凤九卿与假聪慧,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险些坏了他的大计,看着凤九卿点头的模样,他才松了口气,幸好凤梧公主没有怀疑。 可就在这个时候,凤九卿又皱眉说道:“我自是不信的,我只相信聪慧大师,可......”广陵王的心再一次提在了嗓子眼。 “可你必须告诉本宫,聪敏是谁,李宸为何说,聪慧是聪敏?”看那模样,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广陵王衣袖下的手心里湿滑一片,后背冒出了一丝冷汗,正思考着对策。 再看一旁的谢行止目光清明,脸不红气不喘的抬头反问道:“公主,你我在凤梧朝夕相处一整年,我是聪慧还是聪敏,公主难道不知晓吗?” “若公主不相信小僧,还不如一剑捅穿我的心窝,也可让小僧脱离苦海,免去日日的相思之苦。”谢行止说完闭上了眼睛,挺直了胸膛,那模样似乎在等着凤九卿捅他一般。 这,能行吗?凤九卿又不是被鬼迷了心窍,广陵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广陵王惊掉了下巴,凤九卿柔情款款的看着假聪慧,“佛子,你万不可说死字,本宫信你!本宫再也不问了。”她的眼睛里流淌着满满的爱意,那爱意像是化作了蜜糖,流在了谢行止的心间。 还有广陵王的心里,差点把他齁死,心里羡慕妒忌的同时,又不免觉着凤九卿有些可怜,若此人是真聪慧便罢了,可他是聪敏,等他登临皇位,聪敏定不会再给凤九卿一丝好脸看,可怜的凤梧公主掏空了心思对聪慧大师,可她却不知道,眼前之人,不过是个冒牌货罢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此话不假,情与爱,让人失去心智。 凤九卿回过头来,“广陵王,那李宸?”她的眉目中满是厌恶,那是发自内心的厌恶,无需刻意假装。 广陵王冷笑了一声,对凤九卿一脸温和,仿佛在说一件开心的事般,“公主放心,明日李宸会从南图消失。”他不敢动李宸,但李宸差点破坏他的计策,休想平安无事的返回明宣。 两人受了惊吓,没有了说话聊天的兴趣,早早的回到了住所。 凤九卿挂念着馨儿的伤势,加快了脚步。 住所内,馨儿躺在床上,面色苍白,陷入了昏迷之中,众人围在床头上不敢靠近,凤九卿本想靠着自己三脚猫的医术,给馨儿把脉,但看见她脖颈上缠绕着的红蛇后,一脸识趣的退在了众人的身后。 馨儿的夫君,日后有福了...... 不,馨儿受了伤,她不该想这个,那红蛇,应当是在给她疗伤吧,她亲眼见着此蛇能压制蛊虫,谢行止在南疆中了蛊虫时,正是将红蛇带在了身边,才让那妖女不能蛊惑柿子的心智。 “凤浔,馨儿的手在流血,你给她包扎一下,顺便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 凤浔回头看了眼凤九卿,眉毛竖成了八字,“公主,流一碗血死不了人的,末将在边疆被箭刺入肩头的时候,流的血可比这多多了,但末将依然是拔了箭,卖了命的往前冲。”这红蛇可不能与箭相比,咬一口她就真没了,此事还是让凤三去做吧。 正如凤浔所料般,凤九卿在听到边疆时,没有在执意,转头看向了凤三,“凤三,你去......” “奴婢知道了。”凤三心里不舒服,但语气中丝毫不显,不过她快速的打断了凤九卿的话,也是让后者感觉出了她心中的失望、委屈!唉,手心手背都是肉,一碗水总是端不平的。 那红蛇极有灵性,似乎知道眼前之人是在救自己的主人,没有露出锋利的獠牙,像一个宠物般,绕在馨儿的脖子上,一度让凤九卿怀疑这蛇,是不是想缠死馨儿。 凤三脱去了馨儿的衣裳,只有手腕处有一个细微的 第105章 枭雄落幕 一直追随老将军的几十位臣子,看着老将军这副模样,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似的,舒服了许多,也没有再多说话。 至于那些墙头草,“老将军啊,你说广陵王为何要召见我等入宫?” “莫非是陛下?”话还没有说完,镇国将军怒视了一眼,那臣子乖乖的闭上了嘴巴,再不敢开口。 不过那臣子说的没错,他们许是见不到陛下的面了,虽然知道,但听到臣子这么说,老将军还是心头气血翻涌,陛下,如同他的生父般,生父死了,哪有儿子不伤心的。 就在此时,南图太子拍了拍老将军的肩膀,“将军不要难过,只有杀了广陵王这逆臣贼子,还南图一个太平,陛下在九泉之下,也会安心的。”太子这般说,是为了安慰老将军,但他表面上轻松,心里却无比悲凉,难受的厉害,父皇若是留下传国玉玺,下一道诏书,将皇位传给广陵王,也不会受如此折磨。 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一定会守好南图,守好江山,用广陵王的人头祭奠父皇。 众人登上台阶,径直来到了大殿的前方,此时的殿门大敞着,广陵王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太子袍,站在大殿之上,左右两边坐着凤九卿与谢行止,凤九卿可不似李宸,非得场面戏做足了,才慢悠悠的出场,她一早便同柿子来到大殿中等待,心中早已迫不及待,她还有系统任务在身,这场祸事,耽搁了太久,是时候结束了。 广陵王深吸一口气,“公主,劳烦你了。”他真心实意的感谢道,不过奇怪的是,凤九卿今日没有着宫装,而是穿了身蓝色的衣裙,也不知为何,总之少了些威严,罢了,人到了就好。 凤九卿扫了广陵王一眼,笑眯眯的开口:“广陵王放心,你定可以如愿以偿!!!”她拉长了声线,眼神似笑非笑,还带着一抹嘲弄的意味,不过此刻的广陵王正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根本无心去观察凤九卿的面部表情。 大臣们前后走入殿中,走在正前方的正是镇国将军。 老匹夫,待本王登位之时,便是你失势之日,他心里暗笑一声,神色却是一片喜悦,“老将军,快上坐。” “众位臣子,请入座!” 众人看着广陵王身上的太子袍,面面相觑了一眼,心思各异,走入了左右两旁早就准备好的座位。 今日的矮桌上,并未摆放宴席,他们松了口气! 广陵王看着全部人都来了后,下令关上了殿门,朗声一笑,说出口的话,还是那般的不经考量,惹人厌烦,“今日,叫大家来此,是为了欢迎凤梧公主大驾光临,凤梧公主能来此,是我南图之......”把欢迎李宸那套场面话,原封不动的搬在了此处。 这广陵王二十年来,是不是每日想着如何杀死亲兄弟,勾心斗角,都没有去好好的念过几本书?词汇量这般匮乏。 不过众臣子,可没有凤九卿闲出来的心思想这些,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转移在了凤九卿脸上,“凤梧公主?”凤梧公主果真是倾国之姿,让人垂涎......不,凤梧公主来此做甚?莫非是帮李宸的?难怪,李宸今日敢穿上太子袍,带着一脸的得意。 听闻凤梧公主是凤梧国的继承者,手握重兵,行事果决,若她站在李宸那边,那镇国将军还有他们,大事不妙啊。 他们该怎么办,向广陵王表忠心,还是? “凤梧公主不好好在凤梧待着?来此做甚?莫不是想插手我南图的国事?”话语中带着一声不屑,在朝堂上响起,格外的突兀,说话之人,正是上一回在宫门口喧哗:“广陵王弑兄杀父”的年轻臣子。 果真是一个栋梁之材,敢出面顶撞凤九卿,凤九卿也并不介意,展颜一笑,毕竟,此刻的她是广陵王的帮手,而广陵王是大家心目中的逆臣贼子,这少年愤恨也不无道理。 勾结外人,谋权篡位,若南图众臣子还能挂着一脸微笑,阿谀奉承,那南图离灭国也不远了。 广陵王面色一寒,今日的好心情,被这一句话毁的干干净净,“王庸,你竟敢对凤梧公主不敬,来人呐!”一声令下,朝堂后方跑出来两排御林军,手握长矛,身上穿着银白色的铠甲,将矛头对准了王庸所在的位置。 镇国将军刚想开口,凤九卿抢先说道:“广陵王何须动怒,那王大人,虽然冒犯本宫,但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她慢悠悠的起身,径直走在了大殿的正中央位置,眉眼流转间扫了众人一眼,红唇轻启:“本宫来此,正是要插手南图的国事。” 此话一出,朝堂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插手不插手,明眼人都能瞧的明白,但那些心知肚明的东西,被当众说出来,便是另一番味道了。 “你,你......”有些老臣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或许是害怕凤九卿不敢当面指责。 凤九卿转头看向广陵王,挑了挑眉毛,“广陵王,开始吧。” 广陵王前脚还沾沾自喜,觉着凤九卿威武霸气,竟然当着南图众臣子的面,直言帮他,可下一句话,让他愣怔了一下,什么开始吧? 凤九卿见广陵王一脸疑惑,没有动作,轻笑了一声,气息稳健,仿佛将南图当做了自己的凤梧宫般,开口说道:“你杀兄弑父,南图皇室宗亲,悉数被你铲除,眼下只剩镇国将军一人,倒也不足为虑,广陵王还等什么?”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凤九卿每说一个字,便让他们的身心冷彻一分,尤其是:“杀兄弑父”四个字,仿佛一块石头,砸在了众人的头顶上,身体在跟着打颤。 凤梧公主,究竟在做什么?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帮着广陵王谋反吗? 台上的广陵王也震惊的瞳孔失色,他对亲人手足残忍,但对南图的大臣们,用的是怀柔政策,说尽了好话,深怕被这些文臣们扣上一顶逆臣贼子的帽子,但如今,凤九卿竟然当众撕破了这层伪装,这,这让他如何自处 第106章 突生异变 众人一脸唏嘘,面色复杂,可事情还没有结束,朝堂之上,还有叛贼,祭祀殿中,还有一个能颠覆南图的巫师,镇国将军抹去了贱在脸上的血渍,一脚踢开了广陵王,面色冰冷的问道,“祭祀殿里的贼人,抓到了没有?” 镇国军副将摇了摇头,“将军,祭祀殿中空无一人!”他们早早的将火油洒满了祭祀殿的周围,但那巫师,早就跑的没影了。 老将军面色变了变,“糟了!陛下!”他提着大刀,脚步极快的冲出了大殿,跑向寝宫深处。 凤九卿和谢行止对视了一眼,一同跟了上去,镇国军副将留在大殿里,看守叛乱之人,剩余的大臣全部跟在老将军身后,一行人赶往南图帝寝宫。 老将军面色惊慌,心头攥着一把汗,直到看到寝宫门口守着的镇国军后,才停下了脚步,大喘着粗气,走上前去,抓着一名士兵的衣领问道:“陛下呢?” “将军,在寝宫里!” 老将军松开了手,一把推开了门,径直朝着内堂走去,“陛下!!!” 凤九卿与谢行止两人紧随其后,房间内空无一人,老皇帝在床榻上躺着,盖着被子,闭着眼睛,气息微弱,只剩下了一口气吊着。 “陛下,陛下,谢玉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镇国将军此刻同一个孩子般,声音悸动,夹杂着几分哭音,跪在床榻前,看着陛下消瘦黑青的脸颊,恨不得冲回去将广陵王碎尸万段。 “父王,让我看看。”谢行止面色慎重,他同师傅学习过医术,虽然救不了南图帝,但想来是能让南图帝清醒过来。 镇国将军腾出了地方,有些语无伦次,“儿,你一定要救陛下,父王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凤九卿:“......”不是还有谢行止和柔儿吗? 剩余人还在后面跑着,此刻的寝殿里,只有凤九卿、谢行止、镇国将军三人,谢行止还好,只是面色紧张,心中忐忑,但是镇国将军,已经失去了理智,唯一清醒的,只有凤九卿。 她站在床尾,目光从南图帝的脸上移开,不经意间瞥了眼南图帝的身子,只盖着一层棉被,怎么会这般奇怪?像是......一瞬间,凤九卿面色大变,“小心!!!”两个字呵斥出声,右手向着谢行止的肩头抓去。 突然间,棉被带着老皇帝的身子被人一把推出去,直直的砸在了镇国将军的身上,谢行止发出了一声惊呼,棉被掉落在地上,床榻上,多出了一个人。 此人面目狰狞五官扭曲,像是被火烧过一般,又像是被虫子啃噬的千疮百孔,看的让人头皮发麻,更渗人的是,此人的皮肤下面像是钻进去了东西,不停的蠕动着,发出了一阵阵啃噬肉的声音。 凤九卿面色难看,匕首对着床榻的人,“放开他。”广陵王背后的巫师,竟然躲在了皇帝的棉被下,此刻,他一只手捏着谢行止脖颈间的命门,脸上露出了森然的笑容,是那么的诡异。 “放开他?嘿嘿!” “放开他,老夫还怎么出去。” “逆贼,放开我儿子。”老将军睚眦欲裂,再看见老皇帝之后心魂失守,竟忽略了检查,让贼人有了可趁之机。 “聪慧大师,陪老夫,走一趟吧!”巫师赤脚走下了床榻,挟持着谢行止,一步步朝着寝宫外面走去,镇国将军将皇帝放在床榻上,紧紧跟在巫师身后,凤九卿站在巫师前面,前者走一步,她退后一步,眸中充满了嗜血的杀意。 “呵呵,小姑娘的戾气这么大,可不好!” “不过老夫倒是小瞧了你,广陵王那废物,应该死了吧!”死了也好,软弱无能的陈君昊,更好对付。 凤九卿目光冰冷,从齿缝中,吐出几个字:“你想如何?” 谢行止的喉咙被人掐住,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地眨眼睛,示意凤九卿别管他,巫师身上的血蛊,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了的。 但凤九卿怎么能听谢行止的话,弃他于不顾! 几人一步步退到殿外,南图太子带着众臣子姗姗来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刚要说话,便看见了眼前这惊悚一幕,虫子在巫师扭曲的脸颊上蠕动着,“我的天爷啊!”几名老臣当场晕倒。 “你干什么,快放开聪慧大师!” “聒噪!!!”老者面色一变,脸上泛出一丝丝黑气,无数虫子开始疯狂的蠕动,似要从皮肤里钻出来,凤九卿知道血虫的可怕,厉声喝道:“别伤害无辜的人。” “放开谢行止,我放你离开。” 此话落下,老者的脸色才恢复了平常,不过放开聪慧大师,当他是傻子吗?这些血蛊要靠着鲜血饲养,但不能见太阳,白日里一直在他的身体里躲着,若放出来,倒是能杀倒一大片,可他耗尽心血饲养的蛊虫,也要牺牲掉一大半,这些虫子与他的性命相关,若不到危急关头,他不会舍弃,干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且如今,南图最尊贵的佛子,在他的掌心里攥着。 “凤梧公主,老夫倒是很想知道,你们是从哪攻入皇宫的?”皇宫如铁城般,有三万御林军在,易守难攻,可镇国军却毫无声息的带着十万兵马,突然出现在皇宫里,定有一个隐秘的通道。 幸亏他提前留了一手,这才赶在火油浇灌祭祀殿之前,藏进南图帝的寝殿中。 他想挟持的本是南图帝,可那个老东西只剩一口气,估摸着走不了多远,幸亏啊,天不负他,尊贵的佛子,送上了门。 凤九卿看着谢行止苍白的面容,收起了匕首,“东城,悬崖上面有绳子,底下无人,你可以从东城走!”若是让巫师提着谢行止一路走在城外,天都要黑了,柿子胆小,不被吓死,也要留下心理阴影。 她也并无把握拿下巫师,左右是走,干脆让他快些走,放开谢行止,在者,她就不信,这老者能带着谢行止去攀悬崖! 第107章 同生共死 巫师恍然大悟,冷笑着咒骂了一句:“广陵王,真是一个蠢货。” 凤九卿回唇反击,“所以那蠢货死了。” 巫师明白凤九卿这是在指桑骂槐,“倒是个牙尖嘴利的女娃。”他也不气,保留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巫师似是惧怕阳光,用身上披着的黑布,遮住整个身体和头颅,往东城墙的方向走去。 不过那神色和心态像是在闲庭信步般,只有凤九卿一众人揪着心,一边走着,他突然看了眼谢行止,笑道:“你师父也是个厉害人物,制出的丹药,居然解了老夫的毒!!!”他并非夸大,而是自信,自信那颗毒药无人可解,除了广化寺前任住持,那个死的骨头都化了的老秃驴。 师傅的丹药,师傅只留下了一颗解毒丹,他赠与凤九卿,谢行止看着凤九卿的眸子,心底有些难过,这丹药,终归用在了他身上,凤九卿怎么办。 凤九卿避开谢行止的目光,她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谢行止干嘛用那种眼神看她,搞得她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在她心中,谢行止远比她重要。 凤九卿一众人紧紧跟在巫师的身后,跟着他一路踏上了城墙,城墙上尸横遍地,鲜血染红了地面,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刺激着大家的神经,尤其是那巫师的。 他舔了舔嘴唇,目光带着一抹嗜血,感受着身体里的躁动,急忙加快了脚步! 东城下的悬崖边处,绑了十几条绳子,那绳子染成了石头的颜色,与悬崖石壁混在一块儿,若不仔细寻找,根本发现不了,老人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面对众人。 “老夫要走了,你们不用送。” 众人咬着后槽牙,但又不敢反驳,生怕这巫师一怒之下,将柿子抛下去,不过他们也绝不会离开,尤其是凤九卿,只要他敢把谢行止扔下去,那凤九卿势必追他到天涯海角,拼了命,也要杀了他。 巫师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嘴黑牙,啧了声,上下打量了谢行止一眼,右手手掌一用力,谢行止呼吸急促的张大了嘴巴,一枚黑色的毒丹,被巫师的另一只手抛入谢行止的喉咙里。 “住手???”凤九卿眼眶一红,拔出了腰间的软剑!直刺巫师面门,巫师冷哼一声,将谢行止拖拽在身前,凤九卿面色大惊,收回腕力,长剑脱手掉在地上,她闷哼一声,一个呼吸后,咽下了喉咙间的鲜血。 胸中气血翻涌,还未平息下来,凤九卿便见到谢行止闭上了眼睛,身子瘫软,“噗!”的一声,她再次气血攻心,喷出了一口鲜血,眼眸中带着疯狂的杀意,似乎要不管不顾般杀了巫师。 就在凤九卿与镇国将军动手之际,巫师淡然出声:“他没死!只是晕了。”两人一脸恨意的停下脚步。 随后,老者又取出了一枚黑色丹丸,“此毒,是老夫独创的,叫什么,嗯,叫心有灵犀吧。” 巫师将丹药放在太阳底下照射,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作品,自顾自的解释道:“中毒者会气血亏损而死,只有一个法子能解救!” 凤九卿咬牙切齿:“你想要什么?”此人根本不想放了谢行止,浪费这么多时间,只是在玩弄他们,享受着玩弄人于股掌之中的乐趣,她,定会杀了此人。 巫师收回了手,“我不想要什么!”脸上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只是想看看,聪慧大师在你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只要你服下此毒,便可解了他的毒,代价是你损失一半的寿命,来补他的气血,这样,你们两人就能气血相连,一同白首到四十岁,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试试,哈哈哈!”毒辣的太阳下,巫师笑的猖狂,肆无忌惮,面部扭曲狰狞,说出的话,直接将众人打入了深不见底的牢狱。 “恶贼,你好狠毒。”镇国将军满目通红,指甲刺破了掌心,好一个心有灵犀,好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凤九卿不吃毒药,他儿子会死,凤九卿吃下毒药,两人活到四十岁都会死。 “老夫吃,让老夫吃。”他有什么脸面去求公主,那可是一半的寿命啊! 众人悲戚,天要亡南图的佛子啊!!! 很显然巫师不满意,嗤声讽刺道:“你一个年过半百的死人,还不够资格。”镇国将军五十有余,吃下毒药只怕是会当即毙命,那谢行止也无活路,想要解毒,必须是同谢行止年龄相仿之人服下,自此之后,血脉相连,同生同死。 陈君昊:“镇国将军,本宫愿意。”五年好活,也足够了,足够他准备后事,选出一个德行兼备的君王,扶持他坐上皇位,他膝下无子,能有坐上皇位的一日,皆靠镇国将军。 “太子,不可啊!” “不可啊!!!” 凤九卿的嘴角浮现了一抹苦笑,当巫师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便下定了决心,当即一脸平静的走上前去,朝着巫师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掌! “公主!!!”众人哽咽,泪水打湿了脸颊,他们没有想到,凤九卿真会为了聪慧大师,舍去一半的寿命。 就连那巫师都愣怔了一下,沉默的盯了凤九卿半晌,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你真愿意?” “吾用吾命,换他命。”她面色不改,但语气却是那么的坚决,不容置疑。 巫师点了点头,仰头狂笑了三声,伸出枯瘦的爪子,将毒丹,放在了凤九卿的掌心中,后者眼皮都不眨一下,直接吞服到了口中。 巫师将谢行止推在凤九卿怀中,转头跳下了悬崖,消失不见。 镇国将军浑身发抖,想要追下去,但他的脚步像是灌了铅般难以挪动,救子之恩,让他如何报答? 众人看着凤九卿,喉咙苦涩。 凤九卿抿着下唇,感受着身体内的气血急速流逝,她忽然间笑了笑,巫师没有骗她,她与谢行止的命,紧紧相连。 “今日之事,本宫不希望其余人知晓!”她低头,目光温柔的看着怀中的谢行止,转身跃上城墙,“包括谢行止。”话音一落,转眼间飞身远走。 第108章 沾了公主的福 当谢行止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镇国将军府内,他睁开眼睛,目光扫过熟悉的房间,视线最后停留在凤九卿的身上,凤九卿坐在床榻上,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公主!”谢行止想要坐起身,刚一用力,便感觉身体虚弱的不像话,头痛欲裂,头刚刚抬起,便又重重的重新落在枕头上。 “你醒了。”耳边传来了惊呼声,凤九卿往前坐了坐,扶着谢行止的身子,给他背后垫了一个枕头。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一脸关切的问道。 谢行止捂着脑袋,明明躺在床上,可身子骨却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哪哪都不舒服,“我这是怎么了?”他咳嗽了几声,说两句话便觉着胸闷的厉害,大口喘息着。 凤九卿倒了一杯茶,目光担忧的看着谢行止,倒也没做隐瞒,“昏迷之前,你服下的毒丹损耗了自身一半气血......”包括谢行止中毒一事,只不过隐瞒了她服下毒药救谢行止的事,时日无多,更应该珍惜眼前的快乐,她不想谢行止短暂的二十年人生中,有一半时间,都是在愧疚中度过的。 “你现在的身子亏空的厉害,还无法下地。”她三言两语同谢行止说了广陵王伏诛,后者昏迷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这三日里,发生了许多事,南图帝死了,太子登基,在镇国将军的坚持下,以血腥手段,清理朝纲,但凡与广陵王有过牵扯的,悉数株连九族。 那些中间派罢官免职,即便有爵位在身,也免不了落下一个削爵降为庶民的下场。 谢行止虽然明白镇国将军这般做的道理,但听到此事后,还是一脸唏嘘。 南图帝仁慈,太子宽厚,才落到今日的局面,新帝登基后,自然要拿出帝王的威严来,正好借此事将朝廷里的蛀虫拔光,巩固新帝实力,皇室的一场血雨腥风,劳民伤财,削爵亦可以节省国库开支,将这部分钱财用在劳役赋税上,安抚百姓。 谢行止叹了口气,将茶杯递给凤九卿,目光认真的打量着凤九卿的眉眼,“你还好吗?” 凤九卿接过茶杯的手一顿,愣怔了一下,随后打趣道:“此话,该我问你!”她虽然损耗了一半气血,寿命只剩下了二十年,但好歹有内功在,身子虽然虚弱,但也没到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地步,反倒是谢行止,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双眼下泛出乌青,看得她心疼。 谢行止重新躺下,拉过凤九卿的手,“我看你憔悴了许多......” “都不似以往那般美丽了。” 嗯?凤九卿心中一惊,急忙抽出了手,背过身子,眼神有些慌乱,她摸着自己的脸,照顾了谢行止三日,还未来得及照镜子,现在的脸面是不是很难看,是不是有了皱纹?“变化有那么大吗?”凤九卿一脸心虚的问了句,随后扯过了一缕头发,好在没有白发。 镇国老将军心中挂念着两个孩子,刚走到谢行止的屋外,便听到这句:“都不似以往那般美丽”的欠揍话,凤九卿变成这个模样,皆是因为他的儿子,这个逆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狼心狗肺的话?他面色一怒,一把推开屋门,刚想斥责逆子几句,便听见他儿子笑眯眯的解释道: “变化不大,主要是我观察的太仔细......”谢行止扯着凤九卿的裙摆,似撒娇般的又加了一句。 “你一定是照顾了我好几日,才会憔悴的,小僧何德何能......” 镇国老将军抬起的手,尴尬的掸了掸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父王???”镇国将军突然闯进来,让柿子有些心慌,这些孟浪的话,他的父王应该没听到吧。 “老将军。”凤九卿站起身,腾出了地方,想让父子两人说一会儿心里话,可镇国将军却一脸着急的走在床榻前,摆着手,“公主,你不用站起来,老夫就是来看看行止醒了没,你们聊你们的。” “我不打扰了。”两人明明在打情骂俏,可他听着怎么会这么难过,喉咙里像是卡了根刺一样,如鲠在喉,凤梧公主对他儿子所付出的一切,他这个亲爹都比不上。 可公主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莫要将此事说给儿子知道,这让他心中更是愧疚。 “等等,父王,还有一件事。”谢行止用双臂撑着身子,探出一颗脑袋来,听到此话,凤九卿与镇国将军的心中有些忐忑,谢行止医术高超,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 “怎,怎么了?”镇国将军问道。 谢行止沉思了一会儿,小声的念诵了一句:“罪过罪过!”随后一脸尴尬的提出了要求:“父王,后花园养着一只老鳖,你去将那老鳖炖了,给公主补补身子,记得多加放红枣和枸杞。”这老鳖自他祖父的祖父那辈儿就一直在,不过为了公主......不,为防止老鳖成精,还是趁早解决了罢! 凤九卿松了口气,又看着谢行止这番模样,心中一乐,“你是出家人,怎么能杀生呢?”明明自己都虚弱成这番模样了,还挂念着给她补身子,以至犯了戒律。 “阿弥陀佛,贫僧手不染血,老鳖要怪罪,理应怪罪在父王头上,贫僧......会多念几十遍往生咒的。” 若是以前的镇国将军,定会劈头盖脸的将谢行止骂上一顿,“那老鳖相当于老子的半个祖宗,你这个逆子,竟然把主意打在祖宗头上了?大逆不道。”可如今的他,脸色动容的点了点头,“好,好。” “不过老鳖可不能杀,陛下赐了许多补血的千年人参,我现在就去拿。”他儿子真的变了很多,往日里一条鲤鱼都舍不得杀,如今竟亲口提出杀生炖汤的字眼,在心爱之人面前,是没有底线的。 对于自己父亲的暴躁脾气,谢行止还是了解几分的,看到这一脸和煦的父慈子孝画面,他有些受宠若惊,想来是沾了公主的福。 其实在谢行止昏迷的数日中,凤九卿吃了不下十几种补品,南图帝送的,镇国将军府中的,还有 第109章 断了心思 等过了数不清的漫长黑夜,在他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心心念念的,还是谢姑娘,终于,他被救了出来,在眼睛睁开的瞬间,他不顾及身体的伤势,毅然决然的来到了镇国将军府,只是为了一个人。 为了亲口与那个姑娘说,他没事,他挺过来了,他,活的好好地。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谢姑娘,为什么会与聪慧大师抱在一起? 谢行止终于看出陈崇然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了,后者看他的目光有些苦大仇深,想必不是因为多了一个兄弟的缘故,因为后者的目光,再看凤九卿时,夹杂着几分悲痛,几分不敢相信,还有几分......爱恋!谢行止一脸狐疑的看了眼凤九卿,目光在问她:“你与陈崇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凤九卿心里叹了口气,想起了佛家的那句:“因果轮回。”她还以为陈崇然会死在牢狱中,在不甚被解救出来,也要歇养个十数日,那时的她,或许早就离开了镇国将军府,带着柿子回到凤梧国,即便没有回凤梧,总还有镇国将军和平安王妃在,两人会跟陈崇然解释清楚。 没想到,在谢行止醒来的第一天,陈崇然便迫不及待的找上了门,还用这种眼神看她,仿佛她给陈崇然戴了绿帽子般。 自始至终,她都没答应过陈崇然些什么,只是说了一句话:“陈兄归来时,我在邀请陈兄赏花喝茶!”想来当时暗示的太过分!罢了,她也不是利用完就跑路的那种人,孽缘还需早些处理,免得柿子伤心。 “陈兄,很高兴你能平安回来,你可否在厅堂中稍等片刻,聪慧大师受了重伤......”说罢,也不等陈崇然答应,凤九卿拉着谢行止加快了脚步,与陈崇然擦肩而过,两人回到了房中。 谢行止坐在床榻上,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的看着凤九卿,等待着她的一个解释。 凤九卿无奈,只好解释了一通,不过是避重就轻的说,故意下套勾引陈崇然的事决口不提,只说与宋宛和镇国将军一道劝解陈崇然的事。 谢行止忽信忽疑,“只是这样?”有些可疑,但又有些道理,毕竟凤九卿长相极美,对一个男子的杀伤力太大,当了十多年佛子,游走各国开解众生,他见识的人比吃的饭食还多,也明白许多的男子,总是爱自作多情,尤其是出生于王公贵族里的男子,总是认为自己魅力无限,女子见着定会着迷的种种不着调想法。 凤九卿脸不红气不喘的点了点头,“不是这样,难不成还有其他原因?” “我与宋宛答应过陈崇然,待他平安归来后,邀请他赏花游湖,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凤九卿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柿子的态度。 柿子虽然面无表情,但凤九卿还是能从他的脸上,瞧出:“不开心!”三个字。 等待了好半晌,柿子闷闷不乐的答应道:“好吧!”凤九卿松了口气,便又听谢行止说道: “小僧陪你们一道去。” 若她拒绝,便显得她与陈崇然之间有不能为人知的小秘密,怕谢行止多想,凤九卿答应下来,安抚好前者后,她走出了屋门,折返回了厅堂。 陈崇然一脸呆滞的坐在凳子上,下人已经收拾好了饭桌,对于这个即将住进府里来的第二位世子,极其恭敬,毕竟陈崇然的母亲,可是日后的当家主母,桌上放着一壶八宝补血茶,但那茶杯里的茶,似乎已经冷了,陈崇然等了许久,从凤九卿走后就这么呆呆的坐着,一直到凤九卿回来,也没发现。 凤九卿坐在陈崇然对面,将茶杯里的茶汤倒在盘子里,给他添了一杯热乎的。 “陈兄?”她往前推了推茶杯,叫醒了陈崇然。 陈崇然抬起头来,看着朝思暮想的姑娘,心中滚烫一片,面色激动,刚想开口一诉相思之情,之前的一幕幕就那么猝不及防的闯入脑海里,浇灭了他的一腔热情。 他看着凤九卿的眉眼,语气有些冰冷,还夹杂着几分若有若无的责怪,“呵,聪慧大师,没事了吧?” 此话听得凤九卿皱起了眉头,没事了吧?那语气好像是在说谢行止没病装病似的,她有些不满,“没大事!不过是被广陵王毒害,少了三四十年寿命,目前还死不了。” 陈崇然点头,垂下了目光,刚张开嘴,心中猛地一惊,再次抬起头看向凤九卿,“少,少了三四十年寿命?”他话都说不利索了,看谢行止的模样,只是有些面色苍白,远不如他在牢狱中遭受的磨难,他很气,气谢姑娘不关心他,反倒是对一个没大事的和尚频频示好,那和尚是世子,他也是,他还为南图立下了大功。 可,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被毒害的少了三四十年寿命? “你在骗我?” 凤九卿自顾自的倒了杯茶,轻抿了一口,“我骗陈兄做甚?不信,你可以去问问镇国将军,或者南图的臣子,谁都知晓此事!” “聪慧大师生性豁达,少了几十年寿命也不会见他发脾气!”凤九卿有意指道。 陈崇然听了面色一暗,心中顿时升起了一抹愧疚,他发呆时想了许多,想谢姑娘,想镇国将军,镇国将军虽与他母亲成了婚,但对待自己,到底是与聪慧大师不一样的,亲儿子与继子的区别,继子可以替太子死,亲儿子却在皇宫里享福,没想到,这其中发生了这么多波折,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 见他一脸愧疚,凤九卿心中的目的已经达成,随后开解道:“逆臣贼子虽然被解决了,但忠臣们受的苦也是实打实的,此次霍乱,死了不少忠君爱国的臣子和将士!”只不过,活着的人永垂不朽,那些死去的烈士总是无人提起,等到将来慢慢的被人遗忘,这似乎变成了常态。 “不说这些了。”凤九卿叹了口气,话锋一转。 “陈兄此次平安归来实乃万幸,我与镇国将军,还有宋宛都放下了一颗心,陈兄明日可有时间?” 话音刚落,陈崇然 第110章 祈福 也真是稀奇了! 王妃的眼泪说来就来,说没就没,上一秒还伏在镇国将军的肩头,责怪老将军狠心,下一秒就站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珠质问道:“什么?那女子不是你侄女?”不是将军的侄女,怎么能配得上她儿子? 她儿子可是平安王世子,为南图皇室立下过大功,救过南图的皇帝,将来要袭王位的,眼下又成了镇国将军的继子,身份又高了一等,那娶个公主也是不为过的,若不是看在崇然喜欢这个女子的份上,她断然不能同意这门亲事。 可现在,这女子连将军的侄女也不是了? 小门小户的女子,岂能配得上她儿子?无钱也无权,帮衬都无从帮衬一下,再说,那身子瘦弱的,不像是个能生养的,不过是皮相好些罢了,皮相再好,也是无用的。 这变脸的速度,比呼吸都快。 王妃也不问问镇国将军凤九卿的真实身份,脸色一冷,直接冲着陈崇然道:“崇然,这门亲事你别想了,娘是不会同意的。”王妃双手叉腰,一副不容商量的语气。 看的镇国将军目瞪口呆,心中暗道:“难怪陈崇然二十多岁都娶不过媳妇,原来是他娘从中作梗。”这样也好,老将军深知王妃的性子,若说明了公主的真实身份,免不得让这女人生出了攀高枝的想法,在与他日日胡搅蛮缠,搅他便罢了,万一用些卑鄙手段,制造些让陈崇然与公主偶然相遇的事,那可就太讨厌了。 不如就将错就错,让王妃误以为公主是普通的百姓...... 这个恶人,还是让这孩子的亲娘当吧,一来他还是慈父形象,二来,陈崇然定是再不能去打扰公主与行止,今晚,他便带着母子二人回平安王府小住,最好再将陈崇然给禁足了,给公主和行止腾出相处的空间,嗯!!! 不用怀疑,若陈崇然执意,王妃定会演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威胁亲儿子。 想到此处,镇国将军心里乐了乐,轻咳一声开口道:“是啊,崇然,她只是个普通女子,父母早亡,求到镇国将军府上,说要尽绵薄之力,报效南图,我见她有不输于男子的气节,当下便答应了,为方便行事,才说她是我的侄女,过些日子,也该送她一些盘缠,让她回家了。” 待会儿,他得和公主说道说道,让她不要见陈崇然。 陈崇然面色一惊,当镇国将军说出谢姑娘不是他侄女的话,他便知道了后果,也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母亲是绝对不会让他娶了平民女子,他跪在地上,双眼赤红,“母亲!!!”为什么,为什么母亲不能成全他。 “母妃,儿是真心喜欢谢姑娘的,求母亲成全。”陈崇然也是动了真情,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磕到头都破了,看的镇国将军都不忍心了。 可作为过来人的王妃,深知门不当户不对的婚约,会造成什么后果,铁了心不肯松口,更甚威胁道:“崇然,你父王过世的早,母亲从没有要求你做过什么,一切都给你最好的,只是,在这件事上......” “你是想看着母亲死,还是想同那女子一起去过苦日子,你选一个吧。”王妃的眼泪又再次回来了! 她伏在镇国将军的肩膀上,“将军,柔儿千辛万苦的拉扯着孩子长大,可孩子大了,翅膀硬了,连他母妃的话都不听了,柔儿还不如死了的好......”老将军拍打着柔儿的后背,接连长叹了数声。 急忙趁热打铁的建议道:“柔儿,不如本王带着你和崇然回平安王府小住一月,两个孩子见不着面,感情就淡了。” “那女子孤苦无依,本王也不能做出欺负弱女子的事儿,今天就赶她回去,传出去有损声誉。” 镇国将军和王妃虽然不在一个调调上,但也不妨碍他们想到了一处去,甚至都等不在晚上,两人无视陈崇然的痛苦哀求,对视了一眼,直接站起身,镇国将军武力出众,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是手到擒来的事。 陈崇然眼睛红肿,摇了摇头,“我不走,母亲,你为什么要逼我。” “你为什么要逼我......”陈崇然捂着心,喉咙一甜,身子本就虚弱,又遭受了如此重创,直接晕了过去。 “崇然!!!” 不过再次醒来后,人已经被送到了平安王府内,值得一提的是,镇国军派出百人,将平安王府围的水泄不通,防止陈崇然逃跑。 镇国将军相信,有势利眼的王妃在,软弱无力的陈崇然迟早会想通的。 至于凤九卿这一块儿,还没来得及通知宋宛去郊游的事,便接收到了镇国将军传来的消息,大致内容便是,陈崇然身体虚弱,先回平安王府休息了,打扰了凤九卿,希望她不要介意,老将军已经命人狠狠的教训过陈崇然,后者现在于家中闭门思过,绝不会在打扰公主和世子。 至于教训陈崇然的人是谁,凤九卿后来从阿三口中,听说了这个八卦。 陈崇然不在,镇国将军忙着管教继子,镇国将军府内恢复了少有的宁静,凤九卿很喜欢如今的模样,不是她不喜欢镇国将军,只是她服了毒后,镇国将军总是一脸哀伤和愧疚的看着她,她怕谢行止看出些端倪来。 现在,她与谢行止能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分,每一秒,饭桌上,有了喜欢的菜和糕点,不再是清一色的十全大补汤。 等到谢行止的体力恢复后,两人一同去了广化寺上香。 凤九卿贵为公主,从不准备银子,但今日的她例外,上过香后,她带着谢行止来到了祈福殿内,小沙弥见到二人,急忙走出来,念诵了一声:“阿弥陀佛。”模样很开心。 “公主,可是要祈福?”谢行止兴致满满的问道。 凤九卿摇了摇头,从袖口中掏出十两银子,放在小沙弥的手中,“本宫是来捐些香火钱,拿一条红绳子的。” 第111章 受戒 起初,谢行止还不知道凤九卿为什么要拿红绳子,直到后者将红绳系在他的手腕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世子,芙蓉玉太贵,这红绳子既便宜,又能保平安,世子可要带好了。” 小沙弥看着两人的操作有些呆滞,谢行止脸色一红,愤愤不平的蠕动了下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竟忘了,公主是个记仇的女人,买芙蓉玉的时候,他不过是当着广陵王的面故意说出那句话,反倒是被她惦记了这么久。 他虽然穷,但又怎么会让凤九卿吃苦? 广化寺的大师们得知佛子来了,成群结队的一起涌入了祈福殿,谢行至害怕凤九卿被打扰,只能带着大家先出去,让凤九卿稍作等待。 人都走完之后,凤九卿收回目光,转过身子,一脸虔诚的跪在蒲团上,慎重如发誓般的祈祷:“救苦救难的菩萨,请您保佑谢行止平安无忧,保佑谢行止能顺利解除身中之毒,保佑他长命百岁,任何苦难,全部由我一人承担。”凤九卿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的磕了三个响头。 解铃还须系铃人,毒既然是巫师下的,那巫师定有解毒的法子,同命相连,同生同死,美好却又悲哀,美好的是她与谢行止有了更近一步的关系,可以做到彼此连心,但悲哀的是,这份美好,是建立在只能活二十年的基础上,她宁愿不要。 她可以死,可以早死,早十年二十年都无所谓,但谢行止不行,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谢行止都受了太多的苦,这一世,她只想让谢行止快乐无忧到老,若她不能陪伴,倒不如让谢行止彻底忘了她。 在佛像前跪了许久,凤九卿起身,双腿有些酸麻,恰巧谢行止赶回了祈福殿,看到凤九卿的模样,眉宇温和:“公主,你怎么了?是不是在佛像前为小僧祈福了?”这句话不过是开个玩笑,他深知凤九卿的性子,是不从不信佛的,自然也不会为了他在佛像前祈福。 只是,他想听到凤九卿说:“是!”即使骗他,但那也会令他很开心。 凤九卿摇头,撇了撇嘴,“我祈福做甚,不过是有些累了,在蒲团上坐了一会儿,起来后腿有些麻!”她揉着自己的双腿,没注意到谢行止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失望悲伤表情。 不过,谢世子最擅长的便是自我开导,他刚刚同主持说过了,受戒还俗,公主既然不喜欢佛,那他便还俗,两人在一起,其中一个总是要谦让另一个的,公主性子倔,那谦让的人非他莫属,再者,他也不愿凤九卿改变性子谦让于他。 想通了这些后,柿子乐呵呵的挽住凤九卿的胳膊,“对了,南图帝下令,在广化寺塑百座佛像,听闻还要在万佛寺替小僧塑一座金身大佛呢,小僧何德何能。”话虽然这么说,但柿子的眼睛快要翘到了天上,嘴角弯弯。 他平日里不是爱显摆的人,给他塑金身佛像,他也只会淡笑一声而后忽略过去,只不过在凤九卿面前,总想着挣回些面子! 看着谢行止那得意的神色,凤九卿也不打击他,挑了挑眉毛,有些羡慕的语气说道:“渍,佛子就是不一般,改日,我在凤梧也给你塑一尊佛像,塑在我的寝宫里,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以后睡起来,一睁眼便能看到世子。”一句话,又将世子的脸给说红了。 挽着凤九卿胳膊的手,松弛了些,身子站直拉开了些距离,不过到底是没放开手。 有南图帝的支持,凤九卿两个任务,想必在半个月内就会完成,到时候,她便能回到凤梧谋划接下来的事儿,佛像虽然是她塑的,但却借用了南图帝的名字,此事,她并不想让谢行止知晓。 谢行止心思细腻,若让他知晓一个不信佛的公主,突然在南图为前者塑了佛像,定会怀疑,而柿子的性子,一向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两人没有带侍卫,一路步行下了山,从晌午走到了夕阳落下,满天的红霞洒落在两人的后背上,拉长了并肩而行的身影。 凤九卿与谢行止过了几天悠闲日子,可突然有一天,柿子失踪了。 询问下人后她才知道,谢行止去了万佛寺,“公主,世子要还俗,还说他犯了戒律,要去领戒律堂的惩罚,您快去瞅一眼吧,别给打出个好歹来。”他们本想跟着世子,但世子拿定了主意,要自个去,当下人的,又不能违背主子,眼下只有公主能救世子。 世子的性子虽然温和,但他们知道,谢行止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连镇国将军都拿世子没办法,只有公主,世子最听公主的话。 凤九卿心头一惊,点头道:“我知晓了。”她面色苍白,急忙从镇国将军府牵了一匹马,只身赶往万佛寺,她不知万佛寺的惩罚是什么,但知道谢行止犯下的戒律,没有十条,也有五条,吃肉、喝酒、美色,贪恋红尘世俗,几乎都犯了一遍,还是在她的强迫下犯的! 谢行止刚病了一场,又如何能受的住戒律棍的惩罚,该责罚的是她。 “架!”凤九卿使劲儿抽着鞭子,眉眼带着浓浓的焦虑,心急如焚,此刻一个呼吸的时间,对她来说都如同一个时辰般难熬,“谢行止,你一定要撑住。”这个傻子,在广陵王面前说假话眼睛都不眨一下,为什么总是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不将一切过错推在她的头上。 半个时辰后,她终于看见了万佛寺的山脚,未等马儿停下,便从马背上跳了下去。 “谢行止!”凤九卿高呼了一声,可万佛寺的山脚到山门,足有两千层台阶,任凭她内功在深厚,喊破嗓子,谢行止也听不到。 “施主请留步,万佛寺今日不待客。” 凤九卿被两米手持戒棍的沙弥拦下,“我是凤梧国公主,此来是找聪慧大师,莫要拦我。”她想直接闯过去。 第112章 一同受罚 “阿弥陀佛,施主是凤梧国公主殿下?”两名沙弥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似乎对凤九卿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凤九卿点头:“不错,我便是凤九卿,来找谢行止。”她没有再轻举妄动,看两人的模样,应该是有话要说。 沙弥念诵了一声佛号,“凤梧公主,万佛寺闭寺后,只有两种人能进入,一是万佛寺弟子,”小沙弥神色有些复杂,深深的看了凤九卿一眼,很显然,后者无论是公主还是作为女子,都不可能是万佛寺弟子,他回头望向身后的天门,指着山巅之上的寺门向凤九卿介绍道:“第二种方法是一步三扣首,从山脚下爬上去……” 到底是千金之躯,虽然戒律堂的大师说过,若她是真心喜欢聪慧大师,即便上刀山下火海,想尽一切办法都会走上山头去,况且,这只是跪拜而已,还让小沙弥等人莫要心慈。 可事情真摆在了眼前,小沙弥还是叹了口气,好意提醒道:“公主,山底到山门共有一千八百八十八台阶,你需要磕够六百三十次。”莫说寻常人,只怕是和尚,也撑不住。 再者,平日里步行登山需要用上多半个时辰,如今三步磕过去,只怕要用上大半日时间,大半日……聪慧大师都挨完棍子了。 “聪慧大师受过戒律后,自会返回将军府,公主不如在府里,或者是山脚下等着。”聪慧是万佛寺主持,还是南图的佛子,那戒律堂长老总不能下狠手,总是要留些薄面的。 凤九卿没有生气,更没有为难小沙弥,但后者那几句劝告,她是一个字都听不在耳朵里。 两种法子?三步一叩首?这便是那法子?想来是特意给她设下的,因她害得佛子失去了佛心,要还俗,想来也知晓,她会一五一十的照办…… 南图大乱时,万佛寺紧闭山门,深怕与尘世沾染上一丝因果,万佛主持身陷囹圄,遭遇几次身死大难,万佛寺不管,深怕受到牵连,新帝登基后,万佛寺重新打开山门…… 凤九卿想到这个,不由的冷笑了一声,万佛寺的主持是救国救民的聪慧,还有她凤九卿在万佛寺准备塑的金身佛像,这两件事加起来,只有万佛寺没有过错,叛君卖国的大错……那就是有功。 如今,还有脸对谢行止施戒律,若她质问上几句,那群秃驴,指不定会翻出:“出家人不管红尘事,那是犯了某某戒律的”种种借口来搪塞她。 凤九卿一直不喜欢和尚,就是因为他们满口仁义道德,真遇到大事临头,跑的比谁都快,当初在凤梧留下谢行止,哪有什么喜欢,什么特别的想法,纯粹是想折磨他。 可最后,谢行止改变了凤九卿,包括她现在愿意一步三叩首的爬上山门,全部是因为谢行止,并非崇尚佛教,而是信仰谢行止。 谢行止能受戒律,她不过是多走几步,那又有什么不行的。 凤九卿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眼时,已然是目光坚定,一步步朝着万佛寺的山门之上走去,三步一叩首,无比虔诚,每一次叩首,额头都重重的叩在地上,掷地有声,想她万金之体,一生只拜过祖宗与凤梧国女王陛下,即便是上一世被强行打断双腿,但也只是对李宸磕过一次头,同这一世加起来,都没有眼下磕头的次数多。 “一、二、三、四、五......”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每一次叩首,她都在心里默默的数着,只要数到六百三十下,便能见到谢行止了。 “四十五,不知道谢行止怎么样了。” “八十九,谢行止入了佛门后,是不是每日要在佛前磕头,他会不会头晕。”她现在双眼发黑,头晕眼花,倒不是累的,纯粹是磕头的劲儿用的太大,被坚硬的地板给撞得。 “一百三十一,谢行止还俗后,会同她一起回凤梧吗?”自她重活一世到现在不过是半年多的时光,这半年中,她对谢行止是不错,但扪心自问,谢行止在凤梧待了一整年的日子里,她对前者做下的数不清的错事,无法抹除,他还愿意同她一起回凤梧吗? “二百五十六,凤梧皇宫里,有几名医术圣手,或许能治好谢行止中的毒。” “六百二十七、六百二十八、六百二十九、六百三十。”凤九卿跪在万佛寺的山门前,扶着颤抖的双膝,不停地喘息着,她喉头干涩,一股血腥味充斥在口腔中,双目发红,额间磕下一道暗红色的印子,看起来触目惊心,好不凄惨。 休息了半晌的时间后,凤九卿担心谢行止,不敢多做停留,扶着万佛寺门前的柱子,缓缓的站起身,脑袋里昏昏沉沉,身子似被千斤重的担子压在了肩膀上,让她挺不直腰来,后背已经被汗液浸湿,两鬓的碎发湿哒哒的黏在脸颊上。 她一把推开万佛寺的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两千米长的山道上,空无一人,若有人上去定会发现,从山道的半山腰开始,地上便多出来些痕迹,先是水渍,越往上,那水渍的印子便越重,而后便成了红色的水渍,最后是深红色的血印子。 这都是凤九卿留下的。 藕色的粉裙遮盖着她双膝上的伤口,但那些血迹还是避无可避的渗透了裙子,将裙摆染出了朵朵红梅。 万佛寺中寂静一片,连诵经念佛声都不曾听闻,不过那寂静并不是无人,而是无人说话,数百个僧人站在万佛寺的前院中,双手合十,看着趴在戒律凳上的谢行止,心有不忍的闭上了眼睛,他们不忍心去看聪慧大师的模样,罗汉堂里自幼练外功的金刚僧人,也挡不住二百戒棍。 可聪慧大师,却是一声不吭的抗下。 血水蔓延了整块儿地面,连带着戒律凳,像是被血清洗了一遍,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血,刺鼻的血腥味铺满了整个广场,与那香炉中散发出的香味混合在一块儿,闻着让人头疼作呕。 凤九卿看着这一幕,只觉着眼睛刺的生疼,她咬紧了下唇, 第113章 佛前万叩首 此话犹如穿心的利剑,狠狠的扎在了每个和尚的心中。 众僧人站在原地,面色木然,久久不能回神。 放下屠刀的人可以既往不咎立地成佛,拯救天下的佛子,却因犯了些无关痛痒的戒律,遭受极刑。 凤九卿背着谢行止步伐坚定地走下石阶,没有回头,从此后,谢行止与万佛寺再无一丝联系,他的金身佛像,也不会出现在万佛寺中,万佛寺不配。 万佛寺的山脚下,镇国将军府的一众侍卫,牵着马车,早早的等候在此处。 “公主和世子,怎么还没有下来?” “世子不会真被打了吧?” “不会的,有公主在,那群和尚不敢动世子。”侍卫们不停地张望着山门的方向,焦头烂额的在原地等待,若不是谢行止吩咐过,此刻他们真想直接冲进去。 “你们看,那是不是公主?”一名侍卫指着半山腰的方向,拔高了声音,众人循声望去,那不是凤九卿还能是谁,此刻二人的模样凄惨无比,谢行止身后披着的僧袍被鲜血染红,连带着凤九卿的半边身子也被染红了一大片,她发丝凌乱,不敢走的太快,生怕牵动了谢行止身上的伤口,膝盖处不停的渗着血。 两个人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浑身没一处好地方。 镇国将军府的侍卫,看着两人这副模样,睚眦欲裂,愤怒的将山门下的两名和尚一脚踢出老远,直接冲上了半山腰。 “公主!!!” “世子!!!”这群该死的和尚,早知道,他们就不该等着,公主和世子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他们如何向将军交代。 凤九卿把谢行止交给侍卫,松了口气,“小心点,不要碰他后背。”几人拖着谢行止的四肢,看着他身上的伤势,目光通红,心疼的厉害,老将军都不曾打过世子,这群和尚,凭什么,众人怒不可遏的死死盯着万佛寺的山门处,想要冲上去。 “回府!”凤九卿冷言呵斥了一声。 谢行止的伤势不能耽搁,再者,他独自上万佛寺领戒棍,是不想让旁人插手,害怕那群该死的和尚遭灾,他为旁人着想,可旁人何时为他着想过,凤九卿心中叹息了一声。 等回到镇国将军府,已经是夕阳落山,镇国老将军在平安王府中还不知此事,若是知道,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动静来,宫中的太医为谢行止检查了伤势,好在都是些皮肉伤,没有伤到根骨,只是失血过多,伤了元气,他亏损了一半的寿命气血,如今又受了二百戒棍,只怕是要卧床修养上一个月了。 府中的下人本想去平安王府禀告老将军此事,被凤九卿给拦住了,一切等谢行止醒了再说,她能拦住府中的下人,可没有理由去阻拦镇国将军,若镇国将军杀了万佛寺的僧人,那等到谢行止醒来,父子二人间免不得要留下隔阂。 等到太医为谢行止上好了药,灌下一副人参汤后,后者的气息终于稳定了下来,凤九卿守到半夜,不停地为谢行止擦着身子,冰帕子换了一条又一条,“你这个傻子!”好在天微微亮,烧终于退了。 她站起身子,眼前一片黑,头晕的厉害,手刚摸着额头,便觉着额头处传来一阵刺痛,太医端来了一碗药汤,“公主,你守了一夜,快去歇息吧,宫中的女医伺候在门外。”太医看着凤九卿膝盖和额头处的伤口,神色动容,却只能无奈的婉劝一句,他劝了一整夜,可公主说什么都要守在世子身边,一点都不顾自己的伤势。 这对儿明明是天下间最尊贵的人,怎么就活成了苦命鸳鸯,罪是一点都没少受,苍天不公啊,两人服毒时,太医当时也在场,恨自己无能为力,帮不上半点忙,回去之后便没日没夜的翻阅医书,愣是找不到这同命相连毒药的有关记载,如今,他又眼睁睁的看着两人遭受此番磨难,悲愤又没法子。 凤九卿刚想拒绝,目光一顿,看着床榻上的谢行止,若他醒来,瞧着她这番模样,定会心疼坏了,腿上的伤势能隐瞒过去,可额头上的伤势如何瞒下?总不能在脸上罩一块纱巾。 “好!”她点点头,坐在床边,用帕子将谢行止干裂的嘴角湿润后,目光不舍的留恋在后者的眉眼上,想了想,伏低了身子。 太医眨了眨眼睛,老脸顿时一片通红,急忙转过了身,“阿弥陀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凤九卿用额头轻触谢行止的额头,感受到凉意后,她放心的弯起了嘴角,起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屋子。 回到房中,宫里的医女端着药盘,坐在凤九卿床前的脚踏上,哪怕见惯了各种伤口的她,在看见凤九卿腿上的伤口后,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拿着剪刀,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公主的皮肉与纱裙粘连在了一块儿,小人,小人先......”医女咽了咽口水,面色为难。 凤九卿轻轻摇头,低头看了眼腿上的伤势,膝盖的皮肉与衣裙处结了一层血痂,“你先来帮我处理额间的伤势。”她随口吩咐道,面色不改,似乎这伤不是她身上的。 医女点头,放下剪刀,刚从木盘中取出一块纱布,沾了些药水,耳旁便听到:“嘶!”的一声动静,她低头一看,浑身一个激灵,凤九卿膝盖处的纱裙,被她自己一把撕开,露出了模糊不堪的血肉,不停地往外冒着血水。 “公,公主!”医女话都说不利索了,急忙将手中的纱布盖在凤九卿的腿上,很快,那纱布被血沁透,她又重新换了一块儿,手颤抖的不像话。 凤九卿一声轻叹,“我自己来吧。”到底是比不上军中的医官,南图医女是专门医治宫中的贵人,平日里只是扎针,把脉,开药方,应对些小擦伤,看见她这幅模样一时间慌了神。 她并不怪罪,只是想快速的处理完伤口,去照顾谢行止,这些伤,对她来说,不值一提,征战数年,刀伤,剑伤,还有被箭矢穿透肩头的伤,她什么没受过,再者,上辈子 第114章 第五愿 “公主,快快请起,聪慧大师是天下人的佛子,并非是我广化寺的佛子,我们虽是出家人,但并非是无情无义的人,干不出那等责罚南图恩人的丧良心事!”说话的黄袍僧人长得慈眉善目,许是一辈子都没有生过气,才养成这样一副慈悲脸,可如今的语气中,却透露着一股不快,很显然,是为了谢行止打抱不平。 “万佛寺倒是下得去手,南图遭殃时,怎么不见他们动手,力气悉数用在了聪慧大师身上。”一名小沙弥揉了揉泛红的眼睛,他入佛门的日子不久,做不到心如止水,万事只用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带过! 聪慧大师做了那么多的好事,为什么要责罚他。 “万佛寺,老子再也不去万佛寺上香了,你们,也都不许去。”一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眉毛竖起,忍不住爆了粗口,指着身旁的家眷子嗣,说了一通。 “是啊,我们以后都不要去万佛寺上香,广陵王祸乱朝纲的时候,我想把家母送到万佛寺避难,可万佛寺的门关的死死的,我在寺门前跪了一整日,都不见他们发一点善心,他们算什么慈悲的出家人?” “他们只会欺负聪慧大师。” 一石激起千层浪,凤九卿的一句话,引发了众人的怨愤,这不是凤九卿的力量,而是谢行止的力量,谢行止做过太多的好事,如今更是救了南图,救了南图的所有百姓,却遭受到这般不公的待遇。 凤九卿心中一暖,面色感激的看着黄袍僧人,“谢行止昏迷不醒,我来为他祈福,师父们无需担心。”说罢,她站起身子迈上了台阶,继续一步三叩首。 众人见状,咬着牙齿,纷纷跪倒,同凤九卿一起磕头,为谢行止祈福。 广化寺的僧人也是如此,“公主,聪慧大师他并无过错,不必领罚,若执意要受戒棍,我广化寺五百弟子,一人一棍,替他受罚!” 凤九卿着实没想到众人会如此,也没有多加劝阻,心灵虔诚,真心的祈求谢行止能平安醒来。 于是乎,半日后,广化寺的佛堂内,躺下了一片,寺内的僧人日日都要念经拜佛,如今磕了一路,只是铁头被磕破了,头晕的厉害,倒是还能稳住身子,只是可怜了一众百姓,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着,那些神志还清醒的佛门弟子们,拿着药盘,不停的穿梭在堂内,给众人上药。 凤九卿跪在佛前,听着那不间断的哀嚎声,还有脑海中传来的:“第四个还愿系统,一步三叩首,佛前万叩首已完成,”的提示音,心中颇为尴尬,她是非拜不可,只是这南图百姓们。 她相信,大部分人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为谢行止祈福,还有少部分人,应该是怕犯了众怒,更怕她不高兴,只能一路跟上。 凤九卿问小沙弥要了间厢房,端着药盘,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屋子里,膝盖上的伤口已经痛到麻木,不用看,也能知道裙摆之下的皮肉是何种凄惨模样,如今不能回镇国将军府,只好在此处歇养三日,等额头上的伤势好了后,再回府中照顾谢行止。 处理好伤口后,一日一夜没有休息的凤九卿只觉着头晕眼花,身子虚弱的厉害,只好躺下身子,不到半晌的时间,便昏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后,已经是晚上,她是被痛醒的,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在她身旁,为她处理着腿上的伤势。 馨儿将带血的纱布扔进木盆里,叹了口气,目光悠悠的看着凤九卿问了句,“醒了?”她只是去追查巫师下落,离开了几日,谁能告诉她,这几日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谢行止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也就罢了,怎么连内功高强的凤梧公主,也变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还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凤九卿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你回来了?”接了馨儿的话。 馨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再不回来,便只能参加你和谢行止的葬礼了。”话虽不好听,但她手里的动作却是没停,在木碗里搅弄着黑乎乎的药膏,往纱布上涂抹! 凤九卿轻笑了声,也不生气,“可查到了什么线索?”想到那巫师,她始终放不下心来,深觉此人定不简单,除了南图的广陵王,或许还牵扯到了明宣国也说不准。 事实,也正如她预料的那般,馨儿面色一暗,抿着下唇,满肚子怨气,说话间不留情面,“那老东西,有些本事,又与李宸那卑鄙小人混到了一块儿。”她一路跟踪巫师到了南图的边关口,便瞧着那人上了李宸的马车,她只好先回来。 自从凤九卿在皇宫里救了馨儿后,这丫头也不藏着端着了,脸上那幅常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面容消失不见,说话颇为毒舌,到和风报国有些许相似的地方,报国总是称军营里的老将士们为:“老东西。” 李宸!凤九卿心里冷笑了一声,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冥冥之中,李宸似乎有着苍天保佑,总能遇到些神秘的高人,做他的帮手。 先是擅长制神兵利器的草莽汉子,还有那背后七巧玲珑心,阴招层出不穷的客卿们,现在,又是毒蛊双修的巫师,若来个三头六臂的金刚,她都觉着极有可能。 馨儿见她出神,直接将膏药一把贴在了凤九卿的膝盖上,膝盖传来的痛意,让她回神!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下还是柿子最重要。 馨儿:“别想那么多了,你这腿上的伤,再不处理,恐怕要落下残疾,幸好我回来的及时。”同样身为女子,哪有这般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什么伤都用治刀伤的金疮药往上糊,能止血,却治不了骨头里的伤。 她刚回到镇国将军府,便听到一个惊心动魄的消息,凤九卿先是三步一叩首的磕上了万佛寺,还未消停,便又一步三叩首的磕上了广化寺,合着谢世子的活,都让凤九卿给做了。 这番举动,只怕柿子醒来,也要自叹不如。 馨儿回来后还 第115章 馨儿的老祖宗 凤九卿伸出手,轻柔的抚上了谢行止的脸颊,眉眼间有些责怪,但更多的是牵挂与疼惜,“你怎么这般不听话?”身子没好利索,还敢出来? 听到对方的责怪,谢行止心中一暖,心里那块最重要的地方,又再一次的重新被填满,他手掌覆在了凤九卿手上,摇了摇头,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凤九卿额头上的深红色伤口,神色愧疚,她一定很痛吧,早知他去领罚会让公主受伤,那他宁愿昧着良心,也绝不踏入万佛寺的山门,都怪他。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站在镇国将军府的院子中,面对面站着,互相对视了许久,眼中的柔情似水。 风报国摸了摸刚长出些毛茬儿的头发,神色尴尬的扭过了头,馨儿双手抱着胳膊,害怕自己的鸡皮疙瘩掉在地上,众侍卫一脸津津有味的看着。 直到谢行止突然间,或者说是莫名其妙的......脚步在平地上一个娘跄,棍子掉在地上,整个人摇摇晃晃的跌进了凤九卿的怀中,“嘶!”的一声,他高声痛呼,凤九卿心中一急,忙的抱住了柿子! 看的众人是啧啧称奇!世子从屋内走到前院时,任凭背后的伤口崩裂,但就是咬着牙一句痛都不喊,怎么见着公主就犯了病?原来这犯病也要碰到对的人啊。 两人又折腾的重新回到了屋子,可怜的馨儿一脸幽怨的站在床榻前,先给谢行止重新换了药,又给凤九卿的额头上抹了些药汁,这才心神疲惫的离开了房间,本想回去好好补一觉,前脚刚踏进房门,风报国后脚就追了进来。 她转过身子,拦在风报国身前,双手环胸,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问道:“小王爷,有何贵干?”风报国日后要袭南疆王的王位,还是凤九卿的亲表弟,身份摆在那,叫一声小王爷,并不为过。 后者见到少女的面色不好看,也知她是累坏了,谄笑了两声,“有一个消息,想必你有兴趣知晓!”他说完后,直接关上了房门,绕过馨儿,自顾自的坐在了椅子上,倒了杯茶水。 馨儿面色一暗,本想赶他离开,便听到风报国的下一句话:“是关于那巫师的。” 巫师?馨儿顿时来了精神,直接坐在风报国对面,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后话,此行探查巫师,不仅仅是为了凤九卿,也是为了她,或者说是她的母亲...... 她从记事起便没有见过母亲,爷爷总是说母亲死了,可直到南疆发生了那件事后,她才明白,母亲不是死了,而是抛弃了她,抛弃了爷爷,也抛弃了南疆,变成了那巫师手下的暗卫,尽做了些丧尽良心的事! 本来,她不打算管这事,南疆已经恢复太平,她的母亲已经神志不清,像个活死人一样,被她安顿在了一座宅子中,但亲眼见过那巫师的本领后,心里却突然多了一丝希望,希望母亲是被人要挟才会抛下她,不管她。 风报国知道馨儿挂念着此事,也没有故作深沉,直接说了出来,“那巫师姓李,名甚,我不知晓。”这句话说的有些奇怪,似乎没起到甚作用,可馨儿听了后,面色一变,瞳孔骤缩,一下子失了神。 “怎么可能?”她摇了摇头,不敢相信的喃喃说道。 天下巫师出南疆,此话,并不是指巫师都来自于南疆,而是指,厉害的巫师都是南疆人,天宽地广,或许其他地方也有巫师,但作为南疆人的馨儿,有绝对的自信,自信其他的地方的巫师比不上南疆的巫师。 直到她遇见了广陵王背后的巫师,起先,她觉着是自己心胸狭隘,眼见短了,像一只井底蛙一样,但细细思索之后,脑海中总冒出来一个惊异的想法,那巫师,或许也是南疆人! 直到风报国说那巫师姓李,她虽然吃惊,但心中更确定了此人定是南疆出来的想法,她也姓李,李馨儿...... 南疆的正统巫师都姓李,可她从没有见过这巫师,也没有听爷爷提到过,看来,要回一趟南疆了。 风报国一眼便看出了馨儿的想法,继续说道:“你说那巫师是活了上百年的老怪物,或许,是你的祖宗也说不定!”难怪馨儿的母亲会追随那巫师。 “这样吧,我同你一起回趟南疆,查清此事。” 她的祖宗?馨儿皱眉,被风报国的一句话给噎住了,哪有祖宗害自己亲人的? 不对,那巫师并没有对她下死手,真下死手,她也不可能从南图的祭祀殿活着出来,难道真同风报国说的一样? “你留下照顾你表姐吧,我自己回南疆。”说完之后,她起身打开了房门,言下之意不言而喻,送客! 风报国嘿嘿一笑,将茶水一饮而尽,径直走出了房门,就在馨儿关门的前一刻,他双手撑住两边的门框,挑了挑眉毛,“好好休息,我会同表姐和世子说的,明天早上,我在前厅等你。”南疆是他的家,此行回去报个平安,顺带去南疆逛逛,他随父亲和祖父镇守南疆,但还没有去南疆深处逛逛,主要还是虫子太多...... 馨儿撇过了脸,看见风报国那副欠打的模样就来气,“啪!”的一声,直接关住了房门,伸了个懒腰! 明日,她从后门走,让风报国等着吧! 有个会武功的人陪伴不是不好,可那小子的嘴太碎,比那群念经的王八......念经的僧人还要烦。 馨儿留在屋子中休息,风报国想着要回南疆,于是便迫不及待想要去同凤九卿说。 只不过,此刻的凤九卿掉在了谢行止的温柔旋涡里。 风报国:“表姐,我明日回南疆一趟!” 凤九卿眉眼含笑,亲手喂着谢行止喝粥,也不知听没听到风报国的话,淡淡的“嗯!”了声。 风报国:“馨儿怀疑那巫师是南疆人,我准备同馨儿去南疆腹地,查明此事。” 凤九卿拿起帕子,擦去谢行止嘴边的汤汁,“嗯!” 第116章 明宣之行 风报国握紧拳头,额头青筋暴起,“表姐,祖父他老人家十分挂念你,得知你和谢世子平安无事,定会开心。” 凤九卿:“嗯。” 风报国:“表姐,那我走了。”他咬着牙,希望表姐能抽出一分心思,来关心关心她这个表弟。 凤九卿:“嗯。” 风报国:“......”切! 屋门被重重的关上,谢行止被吓了一大跳,凤九卿拍着他的肩头,安慰后者:“无妨,报国如今正是叛逆期,做事毛手毛脚的,没个正行,再吃些粥,伤口还痛吗?”她目光担忧的看了看谢行止的后背。 有这一句话在,哪怕柿子的骨头碎成了八块,也不觉着痛,他眉眼弯起,“早就不痛了!”只要你在我身边,那些痛又算得了什么。 倒是凤九卿,谢行止抬手拨开了凤九卿额间的碎发,“公主,你痛不痛!”她这般美的容貌,如今却留下了一道印子,也不知能不能恢复。 “我不痛!” “明日,再叫馨儿来换上新药,便能好了。” 两人说着话,话里话外都是对彼此的关心,似乎忘了风报国之前说的那一句,“我同馨儿明日要回南疆去。” 等到第二日清晨,太阳还未升起,馨儿背着包裹,蹑手蹑脚的打开了房门,又蹑手蹑脚的关好了房门,正想从后门溜走,在转身的那一刻,便突然瞧见了一个放大版的头颅在她眼前浮现。 “呀!”馨儿被吓得花容失色,退后了一步,险些撞在门上,好在风报国及时拉住了她,“你看你,走个正门怎么像做鬼一样,偷偷摸摸的,还自己吓自己。”在馨儿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不由分说的取下馨儿的包裹,直接跨在了自己的胳膊上,眼睛里带着一抹坏笑。 馨儿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胸口起伏不定,看着风报国,一脸晦气“你怎么来了?”这小子是不是懂得读心术,知道她要溜走,一早堵在了她门前。 “我在前厅等了你半个时辰,见你没过来,只好过来找你了。”风报国说完后,“嘶!”了一声,眯着眼睛,从头到脚,一脸狐疑的打量着馨儿,似笑非笑的问道:“你难不成是想抛下我,自己开溜?”呵,他早就料到了,昨日说的前厅等待,不过是缓兵之计,为的就是让馨儿打消戒备,这样才能在后者的门前等到她。 毕竟镇国将军府屋子的窗户也不少,尤其是后窗。 听到风报国这么说,馨儿的脸上划过了一抹不自然的神色,不过,“前厅等了她半个时辰?”她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半个时辰前,天还没亮吧。 “快些走吧。”想不出个好的解释,馨儿只好作罢,只身向前走去,只好再找个法子甩了这小屁孩。 风报国比她小了足足四岁,在她眼中,就是个半大的孩子。 不过这孩子,诚实也太有主意了些,跟在馨儿的屁股后面,手中摸着小宠物,幸灾乐祸的道了句:“还别说,你这红蛇摸着还挺凉快的。” 红蛇?馨儿心中暗道了一声:“不妙!”一摸手腕,手腕上缠绕着的红儿早已消失不见,她转头一看,红儿不知何时被风报国攥在了手中,后者的双指,正捏着红儿的七寸! 她面色一急,怒喝一声:“放开!”单手便朝着风报国的掌心抓去,红儿同她的孩子般,怎么能被风报国如此欺负,定是刚刚,刚刚这小子扶了她一把,趁机偷走了红儿。 馨儿的蛊术虽然厉害,但武功还是差了些,风报国一个闪身,便拉开了距离,摸着红色的尾巴,笑吟吟的说道:“可别动手,拳头无眼,伤了红儿可就不好了。” “天这么热,红儿就暂时留在我身边吧,等到去了南疆,在还给你。”说完后,他还一脸贱兮兮的伸出手指,在红蛇的蛇口处勾引,可怜的红蛇被人拿捏住了七寸,亮出毒牙,却咬不到指头,用尽了全身力量,缠绕在风报国的手指上,想要将他缠死,可它只是一条一寸多长的蛇,到底比不上五米身子的蟒蛇力气大。 这力气,像是在挠痒痒,闹了个大笑话。 馨儿害怕伤到红儿,目光狠狠的剜了风报国一眼,不敢在动手,只能恨得牙痒痒,凤九卿便够她吃一壶的了,这凤九卿的表弟......总之姐弟两没一个好人。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离开了镇国将军府。 至于要找馨儿换药的凤九卿,最后扑了个空,好在前者在房间里留了字条和灵药,还有几句暖心的叮嘱。 一连数日抹上了馨儿的药膏,凤九卿额头上的伤口见好,没有留下疤痕,只留下了淡淡的红印子,想来过几日就会消除。 谢行止目前还不能下床,这倒是给凤九卿空出了些时间,去了趟皇宫见了新帝,避重就轻的说明了万佛寺一事,苦都受了一遍,在追究也没有什么意义,此后,佛子便与万佛寺无关,好在塑佛像的事情还没有开工,她让南图帝将谢行止的金身佛像换在了广化寺,顺带督促了一番。 陈君昊初登大宝,将广陵王留下的烂摊子处理的七七八八后,见到凤九卿的第二日,南图帝便下令,在广化寺为聪慧大师塑一尊高达五米的金身佛像,在广化寺山门石阶的两旁,再塑百尊罗汉像,为国祈福。 南图国正是百废待兴的关键时刻,似不该做出这等劳民伤财的事。 但塑金身佛像的旨意颁发后,南图众臣子与百姓竟无一人有怨言,纷纷夸赞陛下圣明,甚至主动捐出了金银,贡献了香火钱,没金银的,贡献出了人力。 百尊罗汉木雕像,五米镀金佛子像,在众人的合力帮助下,仅用了短短的五日便塑造而成,五日后,凤九卿便听到了脑海中的提示音,第二个与第三个还原系统任务达成。 她坐在桌前,端着一杯茶水,想起了第五个任务,布施三月,这布施的地点,不如就选在明宣吧...... 第117章 我再也不会抛下你 凤九卿放下茶杯,径直走在桌榻前,开始磨墨,“她要写信?”谢行止支撑着身子,探出一颗脑袋来,神色有些好奇,“公主要给谁写信?” “写一封家书!”她没有回头,拿起毛笔蘸了些墨汁,答了一句。 一来向凤梧女王陛下报个平安,二来请一道圣旨,凤莲表妹入明宣已有数月时光,但迟迟没有听到明宣太子与凤莲成亲的消息,作为凤莲的娘家人,怎么能安心,她这个当表姐的,自然要去看看,给表妹撑腰,好让这桩婚事能顺利的进行下去。 再者她与明宣国的三皇子暗中达成了联盟,一直有书信往来,眼下去了定要会会面,将她筹谋的大计拉上日程。 还有南疆的巫师,她要找出解药,为谢行止续命。 李宸此人野心勃勃,这一世即便没有她帮忙,前者也会想方设法的登上明宣王位,实行吞并三国的计划,届时边关战事再起,三国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于国于民,还是于上辈子的仇怨,她都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宸发展下去。 未雨绸缪,才可防患于未然。 只是谢行止?凤九卿抬起眸子,指尖顿了顿,墨水滴落在信纸上,落下了一道指肚大的黑点。 她放下毛笔,眸光流转间看向了谢行止,过了好半晌,悠悠的叹息了一声,小声问道:“谢行止,我可能要去一趟明宣国......”此话的语气夹杂着几分商量,因为她并不打算带着柿子,后者的伤势未愈,此行去明宣与李宸周旋,危险重重,她有武功傍身可自保。 谢行止,是她唯一的软肋。 谢行止愣了愣,几乎是想都没想的便回答道:“我同你一起去,不过,公主去明宣国做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据他所了解,凤九卿对李宸恨到了骨子里,断然没有去明宣做客的理由,想必是去使坏的...... 他轻咳了两声,慢悠悠的下了床榻,他不能看着凤九卿作恶,需要时时刻刻跟在后者的身边保护......应该是劝导她。 凤九卿笑了笑,将信装好,搁置在桌上,快走了几步来到谢行止身边,搀着他的胳膊,语气有些亲昵,带着生平从没有过的撒娇意味,巧然一笑,眉眼动人,“我只去一月,很快便回来,你身子还没好,就留在南图等我吧。” 她话音一顿,忍着羞涩,对谢行止眨了眨眼睛,灵动的眸子在散发着光,未施粉黛的脸颊却同三月的桃花般娇艳欲滴,看的谢行止呆了一瞬,心脏砰砰直跳,而后便听道凤九卿说:“好不好?” 柿子动了动嘴唇,“好!”字几乎要脱口而出,万幸给停住了,他上下打量了凤九卿一番,心中无限回味着后者那亲昵的态度,回味够了,这才冷笑了一声,撇过了脑袋,同小孩子闹别扭般的扯出了自己的胳膊,脸颊气的圆鼓鼓,“不好!”无论凤九卿使坏还是作恶,都休想抛下他。 眼看着美人计失败,凤九卿心中有些气馁,若她在没有喜欢上谢行止的时候,这美人计还可以在逼真三分,或者干脆利落的动用武力,逼迫后者就范,但如今,她心里有谢行止,既舍不得欺负他,也不能厚着脸皮缠着他,原来在喜欢的人面前,做不了太出轨的举动。 “要不,你直接回凤梧国,在宫里等着我?”此计不成,又生一计。 但谢行止聪慧大师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他自幼就比旁人聪明,凤九卿接二连三的出馊主意,不让他跟着,此去南图,定有不可告人的大阴谋,十有八九会很危险。 这么危险,没他在身边怎么行? 想到此处,谢行止冷着脸,一步步挪在床边,拿起床边那根棍子,又一步步的往房门的方向走。 “你要去哪?”凤九卿着急了,跟在柿子屁股后面,担心他犯傻。 “公主,小僧记得自己犯下了五条戒律,但只受了二百戒棍,如今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去万佛寺,将那三百戒棍给领了。”他在赌,用自己的性命与凤九卿对赌,赌的不仅仅是命,还有情。 公主对他有情,定不会看着他离开,直到走到屋门前,都没有听到凤九卿开口说话,谢行止心中苦笑了一声,后悔、惭愧、羞耻,无数复杂的情绪一股脑的涌上心头,他何时也会变得这般任性,用一些下作的手段逼凤九卿就范......只剩二十年可活,他只是不想在与凤九卿分开,他保证,只此一次! 刚推开房门后,身后便传来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叹息,随后听见清冷之音自他背后响起,“别去领戒棍了,在受上三百棍,还需八抬大轿将你抬去明宣。”她明白谢行止再说气话,在使小性子,可她不愿谢行止受到半分的伤害,莫说万佛寺,只怕走出镇国将军府门,背上的皮肉又要崩开了。 凤九卿与谢行止同命相连,虽感受不到戒棍的痛,但受了戒棍后的虚弱,是实打实的联系了在她身上,后者若要在遭一趟罪,恐怕她也要卧床养病了。 凤九卿的话音落下后,谢行止面色一喜,但随之而来的是满心酸楚,这酸楚,或许是他耍了小性子的酸楚,也或许是凤九卿为他妥协的酸楚,更或许是......被所爱之人回应的酸楚,凤九卿是在意他的。 谢行止转过身子,情绪莫名的上了头,声音有些哽咽,看着凤九卿的眸子,语气里有强撑着的倔强,“不许抛下我。”从小,他的父亲抛下了他,被师傅收留后,没过多少年,师傅又抛下了他,他表面看上去洒脱,但心里真的很怕被人再一次抛下。 凤九卿看着谢行止泛红的眼角,听着那句“不许抛下!”的话,心中一颤,顿时觉着自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她不该自作主张,不该打着为他人着想的名头,替他人做下决定。 “我再也不会抛下你。” 第118章 公主果然没变 凤九卿如同许诺般的对谢行止说道,谢行止不怕死,不怕伤,只是不想与她分开,那她又有什么可顾虑的。 后者重重的点了点头,将心里话说开后,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背上的皮肉有些痛,回想起之前那一番小孩子的泼皮无赖后,柿子羞愧的红了脸,浑身不自在,不知道该去床榻上歇着,还是顺水推舟,在与凤九卿卖个苦脸,讨一番体贴。 两人杵在门口呆呆的站着,直到婢女端来了饭菜后,这才回过神来,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笑。 凤九卿:“世子此刻是要去床上躺着,还是去万佛寺领戒棍?”她挑着眉毛打趣了一句,再看见谢行止的头缩的更低了后,心里一乐,这才搀着他的胳膊,返回房中。 婢女:“花样百出......” “公主,世子,该吃饭了。”婢女将饭菜放在了桌上,一脸乖巧懂事的退出了屋子,顺带关上了房门,谢行止这几日能下地吃饭,不过眼下。 凤九卿给他背后垫了个枕头,径直走在饭桌前,端了一碗粥又折返回去,她用勺子搅拌了下粥底,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去了热气,亲手喂他,“是你最喜欢的芙蓉莲子粥!”这般好看的眉眼,不知道是不是莲子吃多了,养出来的。 一连过去了十数日,谢行止伤势大好,虽不能剧烈运动,但走路已是没问题,告别了镇国老将军后,凤九卿带着谢行止与一万三千凤梧军,直接启程前往明宣。 至于宋宛,自然还是戴着使臣的帽子,跟在她身边。 此去明宣国倒不是非要宋宛这个使臣不可,只是为了凤一,凤一是她的暗卫,上辈子受尽了苦楚,这一世,凤九卿打着让凤一和宋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心思,变相的给两人提供相处的机会。 南图到明宣需要一整个月的时间,凤九卿的第五个还愿任务,是亲手布施三月,一路上,她吩咐大军放慢脚程,每到一处村镇,便停留三日,亲手布施,给孤寡乞丐者一碗白粥喝,为穷苦老人免费看病,替那些无名之人,送上一口薄棺。 可惜她去明宣有重要的事情办,为了节省时间,布施只能放在明宣,不过在她已经传信给凤梧女王陛下,临走前又见了南图帝一面,两国齐心,在南图国与凤梧国内,一同布施三月。 坐在马车里的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了声佛号,一脸慈眉善目的问道:“公主怎么会有这般好心?”话里的讽刺味十足。 谢行止要是不长嘴就好了。 凤九卿剥开了果皮,将果肉送进柿子的嘴里,堵住了后者的嘴,“这不是同你在一起了,便想学着你救济天下,给自己积德。” 听了此话的柿子心头一暖,未曾想,公主的嘴里,还有下一句。 “南图帝一只脚迈进黄土里的人,身下连个子嗣都没,许是上辈子造了孽,布施三月,也能为他自己攒个功德,生个一儿半女承欢膝下,继承皇位,免得他老死后,南图大乱,到时候又需你我帮忙。” 呵呵,公主果然没变,是他想多了。 马车在行驶过程中突然停下,凤九卿与谢行止身子不稳,撞在了一块儿,凤九卿撞在了谢行止怀里,至于谢行止,光秃秃的头,撞在了马车上,眨眼间的功夫便撞出来一个红包。 他捂着头,痛到脸都皱巴在了一块儿。 “怎么回事?”凤九卿竖起眉毛,大声问道,驾车的人是凤三,她性格沉稳,若没有要紧的事,定不会没由来勒住缰绳。 凤三撩开车帘,“公主,前面有一批人,挡住了路。”凤九卿透过车帘的缝隙,朝着前面发出动静的地方看了过去,数百个人拥堵在大军的前方,像是逃难般衣衫褴褛,面色惊慌,嘴里不停的叫嚷着什么。 “去问问!”凤九卿对凤三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跳下马车。 宋宛和凤一也从后方的马车上下来,朝着凤九卿的马车里看了看,看到公主与世子平安后,二人对视一眼,紧跟着凤三。 领头的是凤浔,她怒气冲冲的下了马,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尔等何人?何故阻拦我凤梧使者的军队。”这些人虽然衣衫不整,但看那穿着打扮,倒不像是难民,像是遇到了紧急的事情一样,一路逃到了这儿。 此地已是明宣国境内,距离皇城不远,莫非还有流寇匪患作乱?抢劫城镇? 流民们听到是凤梧使者的大军,心中的惊恐不安终于退去,纷纷跪倒,“求使者救救我们。” “求将军救命啊!!!” 凤浔见他们身无兵刃,只是一群普通的百姓,于是便收起了长剑,直问道:“你们遇到了何事?如此惊慌?” 众人抬起头来,心有余悸的看了眼身后的方向,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有鬼,有鬼......” 凤浔:“......” 宋宛摸了摸鼻子,有些无语,“青天白日,哪来的鬼?还不说实话?”紧接着,流民将昨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几人。 片刻后,宋宛、凤一、凤三,一同坐进了凤九卿的马车里,空间狭隘,五人面面相觑。 宋宛开口解释:“这些人都是临江县的百姓,就在昨天晚上,临江县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凤三打了个寒颤,接上了宋宛的话:“一夜之间,临江县城里死了上千人,死状恐怖,七窍流血,身体上的血肉都被啃噬了个干净......” 凤九卿面色难看,朝谢行止看去,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了一个名字,“李宸!”或者说,不是李宸,而是被李宸救走的巫师,巫师身上饲养着上千条蛊虫,需要以人肉精血为食,只不过,他们谁都没想到,李宸竟会这么狠毒,在明宣的城池里肆意残害百姓。 一夜之间,杀害了上千条人命,所作所为,令人发指。 谢行止双手不停地拨弄着佛珠,脸色苍白,瞳孔里带着浓浓的悲悯。 第119章 自会有人接应 “还有几日到宣城?”宣城是明宣国的王城,是天子脚下最为繁华的地方。 宋宛掏出了袖口中的图纸,摊开摆在众人面前,他手指着一处城池,上面标着三个字,“江水城!” “临江县在江水城管辖的范围内,距离宣城只有五百里,三日便可抵达!”他顿了顿,手又指在了图纸上的另一处地方,“若是走山路,恐怕需十日的光景。”宋宛担心凤梧军进入临江县,会被那南疆巫师暗中盯上,遭遇横祸,想起那巫师,他便觉着毛骨悚然。 凤九卿摇头,“从临江县走吧。” 凤三:“公主,那临江县城逃出来的百姓怎么办,我们管不管,用不用让军队准备好火油?”火油是用来对付南疆巫师的。 不过暂时用不到了,她另有打算,眉眼沉了沉开口说道:“先在临江县外修整两日,两日后,自会有人来接应我们。” 众人一头雾水,谁会来接应他们? 直到两天后,众人才明白,这来接应的人,竟然是明宣国派来的军队......带领明宣军前来之人,身穿黑色四爪蟒袍,头竖玉冠,模样是器宇轩昂,棱角分明,瞳色如墨,带着三分气势七分威严,下马、见礼、微笑,每一个动作,都诉说着良好的修养,尽显贵族之风采。 “明宣国李恪,见过凤梧公主,见过聪慧大师。”明宣国三皇子李恪尚未封王,也没有自己的领土,但其势力却能与李宸互相抗衡! 李恪的母妃深受明宣帝的喜爱,李恪此人,品格名声极好,是几位皇子中最受宠的一个,就因这份宠爱,即便到了岁数,却能躲过封王,可以长留在宫中,陪伴明宣帝,甚至他下面的几位皇子,都有了各自的封地,早早的去了领地。 凤九卿看中李恪的便是这一点,远走他乡,无权无兵,又如何能争夺皇位?留在明宣国,才可长久谋划,若不是李宸的运气太好,手下高人无数,上一世,恐怕真要被这李恪夺走了皇位。 “三皇子,久仰大名!”凤九卿微微颔首,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算是见过了面。 李恪自觉的走在了凤九卿身旁带路,一边走,一边用极其小的声音说道:“李恪,又欠下公主一个人情。”他这话说的意味深长,眉眼含笑,凤九卿瞧了他一眼,红唇勾了勾。 谢行止:“......”两人在谋划什么? 自从中了同命相连的毒后,凤九卿似乎与谢行止有了心灵感应,即便后者没问,她还是主动开口解释道:“我把临江县一夜死了上千人的消息,送在了明宣国里。”天子脚下,出现了这等事,估摸着明宣帝被气的够呛,此事不难查,毕竟南图广陵王借着巫师谋逆篡位的事,才过去不久。 只要明宣帝有意彻查,定会发现这巫师又成了明宣太子的门客,只可惜李宸的母家势力太过雄厚,明宣帝不敢动太子之位,只能是小惩大诫,拉出一个替死鬼。 不过这小惩大诫,也能将李宸的一块肉给挖下来,这对于三皇子和凤九卿来说,自然是好事。 李恪笑着看了眼谢行止的方向,而后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心中已然明了,这聪慧大师与凤梧国公主,原来是同路人,凤九卿的话,丝毫不避前者,这样也好,朋友的朋友,也是他的朋友,况且,聪慧大师不仅是佛子,还有一个手握重兵的父亲。 想到这,他说话间,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摆明,“御史大夫,被拉出来当了替死鬼,算是削去了皇兄的一条臂膀。”御史大夫是正三品官职,负责监察百官,损失了这条臂膀,李宸在朝堂里动手脚,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凤九卿本以为会拉出来一个五品小官,没想到是御史大夫,这真是预料之外的喜事,想来是明宣帝真生了气,可惜还是撼动不了李宸的太子之位! 无妨,她不远千里来此,正是来添一把柴火的。 临江县一夜死了千人的事被摆在了明面上,李宸和南疆巫师,自然会转移地方,近期内不敢在有所动作,此刻的临江县已经安全,凤九卿带着大军,跟着李恪进县城,明宣军留下安顿县城中的百姓,李恪带着凤九卿不多停留,直接前往宣城。 而另一头,明宣国皇后寝宫内,李宸面色阴沉,“砰!”的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咬牙切齿的嘶吼道:“又是凤九卿,她来明宣做什么,为何处处与本宫作对?” 皇后面色难看,冲着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将屋子里的人全部打发了出去,关好了房门, “宸儿,怎得如此心浮气躁?”也不怕隔墙有耳? “你去凤梧求娶那公主不成,怎么还与她结下了梁子?”还有他儿子带回宫的那个贱人,失了清白的身子,还有脸回来?回来便罢了,还要安顿在东宫,更要厚着脸皮叫她母妃,还好最近的几个月里,消停了些,若不是他儿子说那贱人的父王有些兵权,她断然不会留那凤莲在此。 李宸胸膛起伏不定,张开了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在凤梧国遭遇的事情,没有同他的母后说,毕竟那些都是不光彩的事,只是避重就轻的,将一切过错推在了凤九卿头上,对外宣称是凤九卿变了心。 听到母后如此问,李宸想了想,开口解释道:“凤九卿此人,就喜欢多管闲事,听说是来探望凤莲的,想必是误打误撞,被阻在了临江县,只好向明宣求助!”他也想不出凤九卿来明宣有什么目的?眼下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还有一事,便问道:“母后,凤莲怎么样了?没死吧。”李宸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厌恶,若不是凤莲能派些用场,说能偷来凤梧的布防图,他也不会将后者带回东宫,让宫里的人都耻笑他。 “最近几天,对她好些。” 凤九卿打着见亲人的幌子来明宣,他总要让凤莲体面的出现在前者面前,免得落下口实。 皇后不想过多提起凤莲,话锋一转,说到了另一件事 第120章 三皇子出事 “父皇,儿臣幸不辱命,一路护送凤梧公主平安归来,另外,临江县的毒虫,已清理完毕,落难的百姓安置妥当,枉死之人都已下葬。”李恪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脸上挂着一抹得志的微笑,看的李宸有些刺眼。 凤九卿与谢行止对视了一眼,那些蛊虫是南疆巫师的命,南疆巫师,岂会把命落在临江县里,至于下葬的百姓,凤九卿当时担心被虫子啃噬过的人,尸体里带着剧毒,于是李恪便把那一千人都烧成了骨头渣子。 她眉眼一挑,帮声道:“不错,多亏三皇子殿下,否则本宫带来的人马,定同那些枉死之人一般,被虫子啃噬干净,唉!”她装作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随后感激的看了眼明宣帝和三皇子。 听闻明宣帝年龄六十有余,头发半黑半白,但凤九卿看他精神饱满,太阳穴高高的凸起,脸上带着红润的光,与那“老态龙钟”四个字,丝毫沾不上边,倒是可以称得上一句:“龙精虎猛。”正值壮年。 明宣帝碍着太子在此,本想随口答应一声,将这晦气事暂且压下,太子与三皇子的斗争,他心知肚明,也任由两人去打闹,互相制衡,可明宣的家事国事,总不能让外人瞧了笑话去,但看见凤九卿帮腔,他便改了主意,沉思了半晌后,朗声大笑:“好,恪儿保护公主有功,做的不错!” 话音顿了顿,明宣帝看向凤九卿:“恪儿,这几日,你便跟着凤梧公主,任凭公主差遣。” 李恪心中一喜,立马磕头领旨:“是,父皇,儿臣定会保护好公主殿下。”等到凤九卿返程的时候,再同明宣帝说两句李恪的好话,明宣帝自会给李恪重赏。 李宸身子一僵,脸上带着不可思议,在朝堂上脱口而出道:“父皇,那我......”话音还未落下,明宣帝目光一寒,看向李宸,冰冷的目光堵住了后者的嘴。 接待凤九卿与谢行止本来是太子的职责,眼下却给了三皇子,李宸到是没有想保护凤九卿的心思,只是......接待使臣就如同去赈灾办案子,只要事情做的完美,不出任何纰漏,回宫后定会得到赏赐,臣子得到金银珠宝、加官进爵的赏赐,至于皇子,只会更好。 象征身份的金玉带,或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斩王公贵族的宝剑,甚至少部分兵权都是有可能的。 况且,凤九卿手握重兵,在三国里的地位十分重要,若能与其交好,定会得到朝中臣子的支持,李宸虽然与凤九卿不对付,但也做好了任其羞辱的准备,就是谋划着这一份好处,可现在,这份好处,眨眼间便从手里溜走了,落在了三皇子的头上。 他握紧拳头,脸憋成了猪肝色,却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好了,你二人先退下。”明宣帝看着太子这副上不了台面的模样,不高兴的摆了摆手。 不多时,婢女端来了吃食酒水,乐师奏乐,舞女在朝堂中央起舞翻飞,身姿妙曼,惹人停眸,场中的气氛,欢快又美好。 明宣帝举杯,凤九卿与谢行止还有一众皇子臣子,跟着举杯,一同庆祝,庆祝凤梧使臣来此。 可偏偏,朝堂中突然出现了一幅恐怖的画面。 三皇子饮下酒后,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顷刻间,喉咙一紧,一股窒息便感蔓延他的全身,他张开了嘴,想要大口喘息,可喉咙里,像是被糊了一层泥巴,吸不进气来,也吐不出气去,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三皇子面色通红,“砰!”的一声,一把将桌案推翻,猛地闯进了朝堂中央,面色狰狞,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便一头栽了下去。 “三皇子!!!” “恪儿!!!”众人大惊失色,连明宣帝都顾不得形象,直接从皇位上跑下来。 只见李恪面色通红,额头青筋暴起,双手死死的掐住自己的喉咙不撒手,瞳孔涣散,快要露出了白眼,这是要咽气的征兆。 凤九卿与谢行止疾步冲到了前方,李恪是她的盟友,更是她打败李宸的关键人物,她不能让李恪就这么死了。 “尔等退开!”凤九卿一声呵斥,将李恪扶起来,双手运功,狠狠的朝李恪的后背拍了下去。 凌厉的掌劲拍下去,李恪浑身一颤,“噗!”的一声,一口鲜血直接从口中喷出,“公主!!!”明宣帝目眦欲裂,正欲将凤九卿推开,便看到李恪吐出的那一滩血中,蠕动着某种东西。 众人神色大惊,一脸惶恐的纷纷向后退出几步,血痰里,一只小拇指大的虫子,在疯狂的扭动着身子,虽不起眼,但大家心中都清楚,这便是害了三皇子的毒物。 谢行止动作极快,急忙从腰间的布袋里拿出几枚银针,封住了三皇子的重要穴位,暂时稳住了后者的性命。 看着李恪平静下来,胸膛恢复了起伏状,明宣帝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转头对凤九卿与谢行止答谢,“多谢公主……出手相助!!!”明宣帝的语气稍微停顿了一下,因为他看见凤九卿神色森寒,目光直直的看着…… 他眯着眼睛,用余光扫视了一眼凤九卿目光所及的位置,那里,只有一人,正是太子,太子站在众人身后,脸上无悲无喜,甚至连丝毫关心的神色都没有,仿佛是一个看戏的局外人。 明宣帝冷下了脸,心中已有了盘算,他不介意兄弟相争,但若残害手足,便是触动了他的底线,皱了皱眉头,他心中念头一动,总觉着不是太子,因为太子不是丧心病狂之辈,应该是他想多了。 谢行止双手合十,脸上挂着一幅慈悲的表情,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当着明宣帝的面,解释道:“此物乃是南疆蛊虫,厉害无匹,本不伤人性命,只是用来控制神魂……” 柿子叹了口气,语气严肃:“但若用酒水催发便会发狂,顷刻间杀人性命!”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色变,面面相觑一眼,心中忐忑升起,那可是皇子,谁要谋害皇 第121章 太子的阴谋 明宣帝之所以立李宸为太子,一因为李宸是嫡长子,是皇后所出,背后士族庞大,二因为,太子出生时,天将祥瑞,钦天监曾断定,此子是明宣的福星,日后会一统三国,成就古往今来都不曾出现的丰功伟业。 可如今,太子威胁在了他的头上,那他就不得不好好考虑考虑了。 再瞧另一头的李宸,坐在皇后的寝宫里,悠然自得的品着茶,凤莲跪在身侧,一脸乖巧的捏着腿。 皇后频频叹息,“宸儿,母后几番告诫过你,莫要去找李恪的麻烦,如今,你父皇已经怀疑到了你头上,我们该如何是好?”她这个儿子,也太不省心了些! 李宸放下茶杯,靠着软垫,“母后,无需着急,孩儿自有分寸。”只要父皇不动他,他还是太子,或许用不了多久,便能登上皇位。 皇后见李宸似胸有成竹,心念一动,刚想开口,又顾及到凤莲在此,只能将心底的疑问压下。 李宸也没有着急解释,坐起身来,嘴角挂着勾起一抹邪笑,他伸出手指,挑起了凤莲的下巴,似笑非笑的问道:“凤梧布防图,何时能拿来?” 凤莲深情款款的看着李宸,感受着他手指的温度,殿下已经好久没有这般与她贴近了,“殿下放心,只要你稳住凤九卿,不出两月,莲儿便能取回布防图。” 李宸很满意,对待凤莲,也不似往日般冰冷,柔声细语道:“好,莲儿,只要你取回凤梧布防图,本宫便许你皇后之位!!!” “哈哈哈!!!” 凤莲激动的点了点头,一把抱住了李宸,将头埋在李宸的胸中,双手环绕着李宸的后背,李宸皱着眉头,心中泛起了一股恶心,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日在山中,凤莲衣衫不整,身体淤青的模样,可还是没有把凤莲推开,手掌在凤莲的头发上轻轻抚着! 另一头的三皇子府中,谢行止收起了银针,冲着凤九卿点了点头,两人在三皇子的床榻前,等了一柱香的功夫,一柱香后,三皇子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他咳嗽了几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只觉着脖子有些肿胀,呼吸难受,他打量了四周一眼,这是他的府内?凤梧公主与聪慧大师怎么会在此处? “你们?” “发生了什么事?” 谢行止递给后者一杯茶,紧接着,将昨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恪! 李恪听后,面色惨白,又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浑身冰冷一片,但眼中慢慢的浮现了一抹杀机,“李宸,他竟然敢残害手足兄弟?”他虽然与太子争斗,但也从没有想过谋害太子的性命,无非各展身手,各凭手段,胜利者登上皇位,失败者流落街头,或者自尽。 但下毒,谋害,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这等卑劣手段,他自始至终都没想过。 “幸好蛊虫被公主一巴掌从你体内拍了出去,否则大罗神仙也难救你的命。”谢行止随口说了句。 这漫不经心的语气,似乎真是随口说说的,只有凤九卿明白,谢行止从不与外人说废话,除了她。 话音刚落下,李恪便从床上挣扎着坐起了身子,双手抱拳,“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若没有你们,我恐怕……”巫毒令人防不胜防,想他昨日与李宸在皇宫门口遇见,期间未曾说过一句话,身体也并未有过接触,李宸是如何给他下毒的?李恪念及至此,只觉着毛骨悚然,头皮发麻,忧心再次中招。 凤九卿看出了他的顾虑,想了个法子问谢行止:“世子,你说在身上带一条毒蛇,是否能防住蛊虫?”她是想起了谢行止在南疆中蛊一事,心想着或许大多数蛊虫都惧怕毒蛇。 谢行止摇头,“只有馨儿的红蛇才可抵挡。” “不过三皇子放心,巫师养一条蛊虫极其不易,像这般厉害的蛊虫,可能要耗费数年心血,不会有第二条了。” 李恪肩膀一松,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而后便听到谢行止慢悠悠的说了下一句话。 “即便还有,也不会浪费在三皇子身上。” “嗯?”凤九卿与李恪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头雾水,不过前者很快就想通了,面色有些难看。 李恪眼皮子跳了跳,捂着心口,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说,父皇?”不可能,李宸已经是太子,只要他不犯错,稳坐太子之位,怎么会谋害皇帝? “你是如何猜到的?”凤九卿知道世子不会无的放矢。 谢行止拨弄着佛珠,沉思了片刻,没由来的心烦意乱,他与凤九卿怎么总遇到不好的事,南图之乱,又要发生在明宣了吗?已在局中,恐怕无法抽身。 “公主,三皇子中毒后,你可有观察到李宸的态度。” 凤九卿当时只顾着三皇子了,救了三皇子后,只是盯了李宸两眼,还当真没注意到李宸的态度,没想到,世子竟这般观察入微,果真不负玲珑之心的名头。 见她摇头,谢行止对两人解释道:“是没态度。” “皇弟中毒,太子毫无反应,你们不觉着有些蹊跷吗?” “即便是演,也要挤出两滴泪来,更甚嚎哭几嗓子,我们,包括明宣帝,众臣子都知晓,太子身后有毒巫,又同三皇子不合,三皇子遇难,他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可他……” 凤九卿皱着眉头,接上了话茬:“可他没有态度,也可以说是胸有成竹,即便所有人知道,是他害得三皇子,他也不怕,因为他下一个目标,是明宣帝!”她说完后,倒吸了一口冷气,越想越觉着有可能,李宸没有手段,但毒巫有手段。 有控制皇帝,谋害皇子的丰富经验,馨儿母亲的嗜心夺魄蛊她是亲眼见过的,馨儿母亲又是南疆老毒巫的手下,那后者的蛊虫只会更厉害,控制一个皇帝,不在话下。 此人,究竟想做什么,先是南图,后是明宣,或许还盘算着凤梧。 南疆毒巫的手段层出不穷,只要被他逮着机会,便能控制整个皇室,广陵王与李宸都是机会, 第122章 自大的男人 谢行止将手掌与凤九卿的手掌紧紧相贴,语气坚定,“不离不弃。” 两人的爱意,在彼此注视的目光中相互流转。 凤九卿轻笑一声,将世子的手拿开,语气从容,带着三分俏皮的嘟囔了一声:“谁说我们要死了,我们要长命百岁,活到九十九!”她转过身子,嘴角的微笑化作了一抹苦涩,心里下定了决心,即便她死,也定要让谢行止长命百岁,如果事情真到了不可返回的地步,她会想尽一切办法,送走他。 谢行止从身后拉着凤九卿的衣袖,“我带你出去转转吧,想要找毒巫,总不能一直待在三皇子府中,要给毒巫见面的机会。”三皇子府内有重兵把守,毒巫怎么可能找上门来,况且,前者现在有李宸这枚棋子,李宸不倒,想来是不会用到他二人。 凤九卿恍然大悟,“我险些忘了,世子曾经游历三国,走过大江南北,当个引路人,再合适不过。”与其在此处等着三皇子传递消息,还不如去外面碰碰运气。 两人携手,一同走出了三皇子府。 宣城为明宣最为繁华的城,所言果真不虚,街道宽敞,可以容纳三辆马车并排前行,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身着锦衣,腰佩玉环,就连闺阁中的小姐,也不做掩面,女扮男装的举动,穿着华丽,大大方方的逛着街,与男子说话间,也不拘谨,畅所欲言。 街头巷尾的闹市气氛,冲散了两人心中的小阴霾,谢行止带着凤九卿,品尝宣城中最美味的糕点,去喝百年老字号酒肆里的桃花酿,当然了,是前者看着后者喝。 常言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再想明日愁。”谢行止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将国家大事抛去脑外,只做个寻常人,竟然会这般悠闲开心。 “走吧!”谢行止拿起糖人,在桌上放了两枚铜钱,另一只手,牵着凤九卿的手,径直向街尾走去。 凤九卿还没有逛够,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宣城的街头,她眷恋的并非热闹的人群,而是与谢行止无忧无虑的走在大街上。 “我们去哪?”她问道。 谢行止眉眼弯起,如玉的脸庞少见的露出一丝坏笑,“那毒巫面目可憎,万一想寻我们,走上街头,还不把百姓给吓坏了?我们去城外踏青!” “听闻宣城城北有一处废弃多年的寺庙,我虽然还俗入了凡尘,但也不忍心见到佛寺变得荒凉!” 起初,凤九卿还以为谢行止只是去拜拜佛,但着实没想到…… 半个时辰后,两人站在佛堂中,谢行止拿着扫把开始清扫,凤九卿看着手里的破布子,以及房梁上与佛像上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后,整个人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 谢行止将她拉过来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公主,你有轻功在身,打扫佛像和房梁的事,便交与你了,小僧腿脚不利索,只能做些扫地的营生,我们抓紧时间,争取在夕阳落山的时候,将寺庙打扫干净。” 她咽下一口唾沫,眉头紧皱在一块儿,嫌弃的将手散发怪味的破布丢在一旁,她一跪三叩首,笃信佛教的做法,是不是让谢行止误会了什么?她只是完成任务,并非是信佛啊。 可就在此时,脑海中突然传出一道冰冷的声音:“还愿系统第六个任务开启,清扫佛堂,修缮百座庙宇!” 这么简单? 凤九卿有些吃惊。 谢行止脱去了外袍,眼睛里带着抹不开的笑意,他是故意捉弄公主,他岂能让公主做些清扫的工作,不过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罢了,听到凤九卿丢掉麻布的声音,谢行止本想挪揄两句,但转头一看,身子顿时一僵。 凤九卿站在供桌上,正仔仔细细的清理着佛像上的灰尘,十分卖力,脸上没有一丝不悦,似乎……还带着一脸幸福的微笑? 打扫佛堂,竟会让她满足? 凤九卿打起架来,干脆利落,干起活来,也绝不拖泥带水,上蹦下跳,只是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将佛堂打扫干净,还一把夺下谢行止手里的扫把,又去清扫院子。 看着公主这番举动,谢行止的嗓子有些干哑,“公,公主!”公主她没事吧? 凤九卿抬起眸子,用袖子擦试着额间的湿汗,展演一笑,“世子,这附近,还有什么破败的寺庙吗?时间还早,我们一并打扫了去。” 谢行止:“……” 两人直到深夜才回去,弄的一身脏污,看的府内的下人目瞪口呆,连一向爱佛敬佛的世子,都有了疲惫的感觉,决定这几日,在不念诵佛号。 第二天,凤九卿便着急了凤梧驿站中歇息的一万三千士兵,寻找荒废的寺庙,里里外外修缮一遍,那些没有荒废,但墙壁老旧的,也要重新修缮。 至于她,带着谢行止,入了皇城。 明宣帝还是对外宣称不见他人,所以接待二人的,自然变成了李宸。 李宸坐在御花园的石凳上,为凤九卿倒了一杯酒,打开折扇,脸上挂着一副得意的笑,“公主,你稍等,莲儿听说你来了,正在梳洗打扮,待会儿便来。”凤九卿点了点头,随口问了一句:“我表妹在明宣过的可还好?” “自然好,东宫她为主,本宫也独宠她一人,焉能不好?”李宸这话说的,似乎让他独宠,是天下间最幸福的事,凤九卿翻了个白眼,果然啊,她与这自大的男人,说两句话便烦到不行。 还是柿子好,李宸见凤九卿看着谢行止满眼笑意,心里像是被扎了根刺,不由得拔高了声音,阴阳怪气道:“聪慧大师身中剧毒,本宫却爱莫能助,还望公主节哀。”谢行止好端端的坐在这,又不是死了,她节哀什么? 凤九卿目光一冷,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多谢李宸太子操心,不过我二人好得很,不日后,便会喜结连理,到时候,还请李宸太子来吃酒。” 柿子刚抿了一口茶,听到喜结连理四个字,吃惊的半张开嘴巴,茶水流了一下巴。 第123章 成婚 凤九卿从怀中掏出了帕子,轻轻的擦去谢行止的口水,有些责怪,“你看你,与我成婚便开心成这般模样,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般……” “幸好有我在你身边照顾着。” 李宸的胸膛大大的起伏了一下,明知凤九卿说这话是有意气他,可他还是被气到了,险些失去理智,做出不当的行为,等他攻进凤梧的那日,定要让凤九卿跪在他脚下,自愿做他的女人。 “殿下!!!” “表姐。”前方传来一道声音,三人定睛看去,正是凤莲,不过凤莲叫:“殿下!”二字,太过亲切,换成了:“表姐!”满口生疏之意,她今日穿了身翠绿色勾画着的牡丹花的拖地罗裙,头上戴着十多斤重的纯金头饰,整个人像一只开屏的孔雀般,无处安放。 凤九卿脸色怪异,开口询问道:“凤莲,你这是将所有家当,都戴在了身上?”也不觉着重的慌,腕子上既配了一对儿玉镯,又何故要带两只金镯子?只怕三国闹灾荒了,凤莲也不会被饿死,有这些首饰,能永保衣食。 谢行止呲牙一笑,“哈!”的一声,又觉着自己太不礼貌,急忙喝水掩饰。 李宸眉头跳了跳,眼中浮现了一抹怒色,这贱人穿成这样,是给谁看?不是凤凰,还学着凤凰穿金带玉?他只觉着自己的脸,被按在摩擦。 凤莲险些咬破了嘴唇,心中对凤九卿的恨,比那江河的水还多,可偏偏,她不能动怒。 “表姐!!!”凤莲悠悠的喊了一声,委屈解释道:“我见表姐来了,这才打扮了一番,表姐就不要笑话我了。”都怪太子,让她打扮的体面些,莫要让凤九卿看出她过的不好,如果不是太子,她又岂能穿成这副模样。 凤莲在明宣过的并不好,身子已是残花败柳,时时刻刻遭人白眼,平日里要做下人的活,莫说衣裳,就连一顿热乎的饭都不吃上,可自从凤九卿来了,李宸像是变了一个人,对凤莲格外温柔,昨晚又往她那处送了不少好东西。 凤莲将那些送来的饰品,一股脑的穿戴在了身上,就是想向凤九卿证明,她过的锦衣玉食,谁曾想,闹了个大笑话。 凤九卿叹了口气,移开了目光,那表情仿佛在说,你爱怎么穿就怎么穿吧,我只是笑话你一下。 “太子,我此行是奉凤梧女王之令,特来探亲,如今见凤莲过的极好,心中也安心。” 她话音一顿,切入了正题:“不知李宸太子,准备何时与凤莲成婚?” 此话一出,李宸和凤莲都愣在了原地,“成婚?”李宸心中一惊,凤九卿不是来探亲的吗?怎么会扯到成婚的事上,凤莲残破之身,岂能配他?提鞋都不配! 凤莲心中又惊又喜,她万万没想到,凤九卿打着这个主意来的,无论有什么目的,但能嫁给李宸,是她一辈子的心愿,她必须要抓紧这个机会。 “表姐!!!”凤莲娇嗔了一句,目光幽幽的看着李宸,在等后者开口。 李宸的后背出了一层薄汗,一时语塞,陷入了为难,凤莲对他有大用,还不到一脚踢开的时候,至于凤九卿,他现在必须稳住凤九卿,该怎么办。 凤九卿见李宸不作答,目光先是扫视了一眼四周,回过神来,似笑非笑的问道:“李宸太子,你玷污了凤莲的清白,莫非是不想负责?” 李宸:“不,本宫会负责……” 话还未彻底说完,凤九卿不耐烦的打断道:“怎么负责?何时负责?如今过去了四个月,凤莲还是无名无份的等在宫里,这便是你的负责?” “幸好凤莲没怀上太子的子嗣,呵,否则他日孩儿出生,只知其母,不知其父!”凤九卿说这话的时候,随意瞅了眼凤莲的肚子,小腹平坦,但……奇怪,后者捂着肚子做甚,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慌也被她收入眼底。 难不成?凤九卿目光一动,红唇勾起,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西庄临古寺,红杏出墙头! 看来此事,李宸毫不知情,也对,谁能知晓凤莲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何人的种?那这桩大好姻缘,她必须促成了? 凤九卿的话,将李宸一步步逼入绝境,被怼的哑口无言。 “砰!”的一声,凤九卿将酒杯重重的搁置在石桌上,目光逼视着李宸,“凤莲好歹是我凤梧国护国公嫡女!!!” “你让她失去清白,在凤梧再也抬不起头来,若不负责,那本宫回去,定要同女王陛下,定要同护国公好好说道说道。” 谢行止诵了声:“善哉!” “听闻护国公最是护短,手握精兵,若他老人家知晓,自己的女儿被人欺辱,不知咽不咽得下这口气!” 柿子语气平静,但那话,却十分毒舌,“凤莲姑娘,你放心,李宸太子若不对你负责,或者让你自尽,小僧定会同天下人说明你的遭遇,让你含笑九泉。”一向心善的佛子,在对付凤九卿的敌人时,向来是不遗余力,有力出力,无力出嘴。 凤莲前脚还沾沾自喜,后脚听了谢行止的话,直接愣在了当场,脸上的梨花带雨还未散去,是啊,李宸利用完她后,会不会下死手,她爱李宸,更懂他的阴险毒辣,凤莲吸了口气,脸色决然。 想到这里,凤莲抬起头来,跪在李宸脚下,“太子,若你不想对莲儿负责,那莲儿,还不如死了的好!”说罢,她闭上了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想要一头撞上石桌。 为什么这么慢,因为在等人救她,凤九卿见事不妙,抬起了李宸的胳膊,直接挡在了凤莲的额头前! 结果便是,凤莲撞在了李宸的胳膊上,李宸痛呼了一声,胳膊差点给折了,倒不是凤莲撞的,是凤九卿的手劲儿太大,给掰的。 他气到呼吸不畅,总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三人,凤九卿,谢行止,还有凤莲,都在逼他,一个女人而已,娶了又何妨,目的达成后,一纸休书,一条白绫自可解决,可偏偏,这女人失去了贞洁,娶她就如同要吞掉 第124章 恶心李宸 还会让全天下的人都耻笑他,笑他娶了一个不贞不烈、不知检点的女人。 岂有此理…… 凤九卿见李宸还是没有动作,翻了个白眼,慢悠悠的叹了口气,拉着谢行止的胳膊,从石凳上站起身来,“世子,我们还是走吧,看来李宸太子打定了主意,不想娶凤莲,你我二人明日便回凤梧,我定要将此事禀告给……” “不行!!!”突然间,一声呵斥,打断了凤九卿接下来那句:“禀告给女王陛下。”的话,她被吓了一跳,李宸怎么跟见了死老鼠一样,鬼嚎什么?见前者面色紧张,神态严肃,身子绷的挺直,膝盖处的衣袍,被抓出了几道褶子。 谢行止偷偷的捏了下凤九卿的手掌,示意她小心。 察觉到自己的紧张与失态,还有凤九卿眼神中狐疑,李宸赶忙解释道:“我是说,我会娶凤莲,还请公主与聪慧大师留下,参加本宫与凤莲的婚礼。”他呼出了一口气,在说娶凤莲三字时,目光都不曾看向凤莲一眼。 仿佛娶凤莲只是权宜之计,其真实目的,是想阻止凤九卿离开明宣。 “殿下!”凤莲抓着李宸的袖袍,眼底泛着晶莹的泪花,泫然欲泣,她等这一句,等了好久! 凤九卿心中凛然,但面色丝毫不显,冷笑一声,又拉着谢行止坐回原处,无视凤莲那一片冰心在玉壶的爱死爱活的模样,像一个牙尖嘴利的媒婆一样问道:“哦?大婚定在了何时?不知太子,可将此事,禀告给了明宣帝?”劝了一柱香的功夫,都不见李宸松口,可她只是说了一句回凤梧,李宸便坐不住了…… 李宸果然是想留住她,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明宣帝暴毙,李宸登上了王位,将她困于后宫。 而后…… 而后凤莲回到了凤梧,打着救她的名头,取得凤梧女王的信任,结果却是盗取了凤梧兵防布置图,与李宸勾结,覆灭凤梧国。 看李宸这副模样,想必已经跟凤莲策划着,如何盗取凤梧布防图了罢?现在,只差将她困住,待凤莲向凤梧传递求救书信,便能如愿的落进李宸的圈套里去。 天时地利,只差一个人和,这人和,她昨夜想了一晚上都没想起来,如今被李宸这么一惊,脑子倒是变灵光了不少,李宸,只差兵权,只有兵权在手,他才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 偏偏那掌握明宣国兵权的人,是中立派,也不知上辈子李宸怎么说动的那人,投靠在了后者名下。 “本宫……”听到明宣帝,李宸皱起眉头,抽了一口凉气,全然不知凤九卿心底已经做了诸多想法,沉思了片刻后,目光一闪,含笑点头答应道:“公主说的有理,待父皇痊愈,本宫便去向父皇禀告此事,还请公主多停留些时日。” “呵!”他举止有礼,为凤九卿添了杯新酒,“南图有三宝,但我明宣也有许多钟林毓秀的景色,世所罕见的宝物,公主这几日不妨去见见,若有喜欢的,尽可拿走,一切费用,记在本宫头上。”此番举动,倒是十分大方。 凤九卿本想说一句,“吾不稀罕。”但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了凤莲,她的那张苦脸上,写满了:“嫉妒!”两个字,将李宸的袖袍快要拧出了水,想凤莲来明宣已有四月时光,但这四个月里,李宸见前者的面,屈指可数,更别说送她东西。 满腔情谊已许君的凤莲以为,李宸是筹谋着大事,需要钱财购买兵器,可眼下,他竟对凤九卿这般大方,任卿挑选?凤莲的脸都要气青了,目光虽然没有看向凤九卿,但眼中的仇恨、恶毒,快要化作一缕缕黑气冲出来。 凤九卿暗自咋舌,立刻改了口,笑意盈盈的对李宸说道:“好啊,那便多谢太子慷慨了。” 李宸被这明媚娇艳的笑容,荡漾了心神,顷刻间,心中像是有数千只蚂蚁爬过,痒的厉害,若每日能看到这般笑容,那该有多好,他喉头滚动,本想着约凤九卿一起出去游玩一日。 却突然间,瞧见了谢行止,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他要做甚?”心里这么想着,便听谢行止说道:“单靠嘴说,不足为凭,还请李宸太子,写个凭证,在盖上太子的印章。”他眉眼和善,就这么静静的注视着李宸。 “立字据盖章?”李宸嘴角一抽,他是东宫太子,金口玉言,谢行止不信他也就罢了,将此事当做玩笑话听去,竟还拿出纸来,这不是摆明了,他这人,说话不算数吗? 罢了,大事在身,该舍便舍,凤九卿为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要什么没有,岂会对俗物感兴趣? 能花他多少银子?况且,以凤九卿的性子,恐怕不屑花他的银子。 想到此处,李宸直接掏出腰间的印章,盖在了白纸上,给了一份白纸盖章的凭证,凤九卿与谢行止对视了一眼,急忙收好了凭证。 李宸呼出一口气,准备正式邀请凤九卿去游湖。 没想到,凤九卿说完后,竟然拉着谢行止直接走了……就这么走了,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站起身子,看着两人手牵着手,身子接触的很近,笑声不断:“世子,我们去玉器店看看,给你挑一枚玉玦可好?” “卿,都听你的,在多挑些簪子、手镯罢,你不是说,想要给胜男姑娘多添些嫁妆吗?” “啊,对了,凤莲也是你的表妹,小僧看她极喜绿色,不如挑几件绿色的衣裳,赠予她吧。” “世子此言有理。” “岂有此理!!!!!”李宸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声,脸色通红,将石桌上的酒水瓜果一把扫在了地上,酒壶破碎,溅了凤莲一身。 她看着李宸那张嫉妒到发狂的脸,心头如同被刀狠狠的戳了一下,痛彻心扉,她牙齿紧咬着下唇,口间弥漫着浓浓的铁锈味,她好恨,她可以接受李宸冷淡她,也愿意为了李宸叛国盗图,可唯独不能接受李宸爱上别人,这别人,还是她羡慕了一辈子的凤九卿。 第125章 未卜先知 绝不可以。 凤九卿与谢行止走出皇宫后,并未回三皇子府,径直去了宣城最为繁华的街道上,还喊来了三皇子府的管家,帮忙提东西。 李宸这般大方,他们二人如若不赏脸的话,实在有些不近人情了。 于是乎,凭着那张白纸字据,凤九卿花了小半日的功夫,将明宣城最有名的店铺,都逛了一遍,买下的东西,足足装了两马车。 等逛够了,又去酒楼定了一桌宴席,打包带回了三皇子府。 今日,着实该庆祝庆祝。 李恪看着满桌的酒菜吃食,心底泛起狐疑,这是庆祝的哪门子?莫非有什么好消息不成。 谢行止慢悠悠的将李宸那张白纸盖章凭证拿出,放在了李恪身前,坦言道:“三皇子,还请妥善使用。” 三皇子面色一喜,也不问两人是从何处得来的,立马叫来了暗卫,安顿了一些事,“快去找一位擅长临摹笔迹的师傅,此事定要保密……”他与李宸斗了许多年,自然有对付前者的法子,如今这道空白纸谕,简直是雪中送炭,能帮上不少忙。 三人碰了一杯,凤九卿放下酒杯问道:“三皇子同禁卫军打过招呼了吗?” 李恪点头,这几日频频撞壁,今日终于有了两件舒心的事儿,第一件便是那盖章的白纸,第二件,便是他取得了禁卫军首领的信任。 禁卫军只听信于明宣帝,起初,他同禁卫军首领说此事的时候,禁卫军首领还说他胡思乱想,是不是病还没好全,不过还好,有明宣帝身边的公公作证,证明明宣帝近来像变了个人似的,做事与从前截然相反,前脚宣了钦天监,写下了一道废太子的圣旨。 后脚见了太子一面,人便病了,还亲手将那圣旨给烧了,说是病,可那模样精神抖擞,一顿能吃下不少饭,倒是有一件事情很诡异,每到晚上,明宣帝总会在书房里见太子一面,鬼鬼祟祟的,连他这个太监都不能听。 禁卫军首领虽然不是完全相信李恪,但绝对不会站在太子那一方,所以李恪很高兴,只要不帮太子,便是他的盟友。 凤九卿与谢行止对视了一眼,松了口气,紧接着,凤九卿又问道:“三皇子,你可知明宣手握重兵的那名年轻大将?”叫甚,她也不记得,似乎年前才被提拔上来的。 “徐冠?”三皇子惊讶了一声。 凤九卿点头,原来叫徐冠,“那徐冠现在在何处?”她记得,上辈子,明宣帝暴毙的三日后,李宸便带着大军,出征凤梧。 想来那李宸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两三日内说动徐冠,况且,他还要给明宣帝发丧,想必是早有联系。 三皇子皱了皱眉头,对于徐冠,他也不甚了解,疑惑道:“呃,徐冠此时应该在边疆吧,公主为何提他?莫非?”徐冠虽年轻,可却是行军布阵的一把好手,战功赫赫,否则,也不会在而立之年,凭借军功,当上一品大将军。 “在边疆?还请三皇子打探一番,或者亲自去一趟,此人,关乎着此次事件的成败。”凤九卿语气笃定,也不知道哪来的消息,但对于前者的话,三皇子不疑有他! 立马问道:“公主,你是怕?” 凤九卿点头,“不错,我猜李宸会暗中联系徐冠,若让他掌握兵权,那即便救出明宣帝,也是亡羊补牢,为时过晚!!!” 此话一出,李恪心头一惊,李宸对他下手,对父皇下手,已经让他不敢相信,为之震惊,没想到,李宸又将主意打在了兵权上,禁卫军与几十万大军,向来都听令于皇帝一人,他还真没往兵权上面想,况且徐冠一直守在边疆,谁会猜到,徐冠会介入朝廷纷争? 李恪叹息了一声,眼神中有着佩服之色,“公主预料周到,李恪不才,竟没想到此处,那我下午就动身……” 关系重大,宜快不宜慢! 凤九卿:“切记,莫要让李宸知晓。”定要乔装打扮去。 谢行止偷偷瞧了眼凤九卿,心中升起了一团迷雾,关于凤九卿的迷雾,她好像,总是能未卜先知一样,在凤梧国如此,在明宣国也如此,若抛开未卜先知的因素,便是后者早就将主意打在了李宸身上,所以才能未雨绸缪,计划得当。 李宸究竟干了什么,让凤九卿恨他至此?若单提出一个退婚来看,份量似乎有些轻了,以他对公主的了解,知晓公主心胸宽广,并不是将儿女情长挂在心里的人。 世子虽然一头雾水,但也不准备开口询问,若凤九卿想说,自然会说与他听,若不想说,问了,那公主还要绞尽脑汁的想法子骗他,他怕公主累着。 “公主,多吃些核桃杏仁羹,补补脑……营养。”谢行止弯了弯嘴角,笑的人畜无害。 凤九卿撇了世子一眼,世子会不会觉着她每天谋于心计,有些可怕,哎…… 可谓是有苦不能言啊。 等到晌午饭结束后,三皇子便收拾包裹,同下人交代了一番,打扮成老年人的模样,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 偌大的王府,只剩下凤九卿与谢行止两人。 可卿,岂会是那种让自己闲着的人? 接连数日,拉着谢行止逛寺庙,修缮庙宇,清扫佛堂,擦拭佛像,还有…… 当谢行止为第二十八座佛像念经开光,进行加持仪式后,他沉下了脸,觉得有必要找凤九卿谈谈了,他一整个月念得佛经,都没有这几日多。 可见到凤九卿那幅满面春光的模样时,世子总是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便撒了一个小谎“公主,我们回去吧。” 凤九卿抬眸,身子靠在谢行止的胳膊上,贴近他,“你是不是累了,我保证,将此处剩余的三座佛像开光后,便回去休息……” “嗯,吃你最喜欢的素菜,我同你一起吃,怎么样。” 谢行止张口,差点说出一个好字,可喉咙间的肿痛及时提醒了他,万万不可中计。 第126章 抬为妾室 “公主有所不知,小僧今日的法力已经用完了!!!无法为佛像加持。” 凤九卿:“……”这个小气鬼! “好吧,那我们回府!”凤九卿摆了摆手,径直朝着前方走去,二话不说,直接上了马车,谢行止跟在她的身后,刚想上车,却听到一句冷冰冰的声音:“车夫,走吧!”他愣怔了半晌,却见马车直接从身前闪过,世子低头,看着袍摆处的灰尘,目瞪口呆。 “凤九卿怎么就走了?他又说错了什么话?” 半个时辰后,两人坐在府厅内,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凤九卿看着谢行止一脸责怪的表情,心中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可要为你叫一碗八宝红枣茶,补补法力?”她揶揄了一句,还是头一次听说念经念到用完法力的…… 就在两人互相较劲的时候,明宣宫里突然来了一位太监! “凤梧公主!!!聪慧大师!!!” 凤九卿与谢行止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些吃惊,暗中警惕,面色不改的笑着问道:“不知公公有何要事?”总不能是来找三皇子的吧?三皇子前脚才出了宣城,宫里的太监后脚就来了,有些蹊跷,她默默叹了口气,一度怀疑这太监是李宸那边的人,来探听消息。 “两位主子,老奴今日来,是替陛下带一句口谕……” 明宣帝?凤九卿与谢行止的心中的吃惊更甚了些,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怪异之色,明宣帝的病,好了? “陛下请两位主子明日去宫中……”说到此处,那太监捂嘴一笑,模样有些谄媚,“说是要商议太子的婚事呢……” 凤九卿抬眸,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没想到,李宸的动作这么快! 她点头答应,顺便给谢行止使了个眼色。 谢行止:“……”公主看他做甚? 再看那太监,堆着满脸笑,搓了搓手,一脸尴尬的站在两人身前,目光意有所指的看向了世子腰间的荷包…… 他尬笑一声,从荷包里,挑挑拣拣,找出了一张面额最小的银票!!! 凤九卿:“……” 太监拿着银票,美滋滋的离开了府宅。 两人关紧房门,面面相觑,“事情的进展,是否快了些?”谢行止心中忧虑,总觉着有哪里不对在心头呼之欲出,可若要仔细去想,却像雾中花,水中镜,看不到个所以然。 “公主,我们是否要进宫?” 凤九卿拉住谢行止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后者安心,“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进宫便是抗旨。” “别想那么多,应该只是谈李宸与凤莲的婚约,万事有我,放心。”她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没什么底气,脸上连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天色阴霾,空气中充斥着暴风雨来临前的燥热,凤九卿与谢行止本来一晚上没睡好,在碰着这大阴天,只觉着晦气,脸色有些不好看,又惦记着明宣帝的事,匆忙的梳洗打扮了一番,坐上了马车,直接去了明宣皇宫。 让人意外的是,接待两人的正是昨日传递口谕的那名太监,奇怪,明宣帝身旁的老太监哪去了?凤九卿扫视了一眼四周,这才发现,这些禁卫军的面孔生的很,一人面生也就罢了,可数十人没一个脸熟的。 李宸下手太快!她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心里隐隐约约的升出一抹不安来。 这股不安是她明明未卜先知,安顿三皇子去同禁卫军谈,结果三皇子与禁卫军统领达成联盟的第二日,便不知所踪,若她猜的不错,李宸恐怕已经控制了皇宫,为什么,李宸像是有天助,总能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公主,聪慧大师,陛下和太子,正在御书房中等二位呢。”太监邀请道。 凤九卿点头,长呼出一口气,右手摸上腰间的软剑,左手放在谢行止的掌心里,与他十指相扣,后者看她,两人的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现了在三皇子府中说过的话,“同生共死。” 只要彼此在身边,即便面对死亡,也没什么可怕的,更没有什么遗憾的。 推开御书房的门,明宣帝正坐在书案后方,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可明宣帝如今的笑,在她的眼中,怎么看都觉着虚伪,并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参见陛下!”凤九卿同谢行止一起见礼。 “不必多礼!呵呵。” 二人抬起头来,这才看见,李宸慢悠悠的从书房后面走出来,手中还把玩着一枚青铜色的牌子。 凤九卿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眼,仅仅一秒钟的间隙,目光便从那令牌上移开,可心中,早已经泛起了惊天骇浪。 只因那令牌……是可以号令三军的军令!!! 先是禁卫军,而后是兵权,她按照上辈子的记忆,提前策划,可这辈子的李宸,依然快她一步…… 三皇子注定要扑空了。 徐冠已经回到了宣城,还将军令……献给了李宸。 她虽然不记得徐冠,但死都忘不了李宸手中的令牌,后者便是凭着这块令牌,调动明宣大军,攻入了凤梧。 压下心中的想法,凤九卿佯装意外的问道:“本宫昨日才与李宸太子提起此事,没想到,当天便收到了陛下的口谕……” 皇帝听到凤九卿的问题面不改色,似真的同李宸商量过了般,“公主挂念亲人,心中必然着急!” 明宣帝话音一顿,看了眼李宸,眼中满满的……居然是宠溺之色,看的凤九卿有些无语,这父子,比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的速度都快,她想起谢行止中毒的时候,也是这番言不由衷,但自己不知的模样。 明宣帝哈哈一笑:“都怪宸儿,犯了错还不知悔改,耽误了凤莲四个月,眼下,是该给那女子一个名分了,也好让公主安心呐……” 莫说凤九卿了,连谢行止都看出了明宣帝的不对劲,儿子做出了卑鄙下流的事,当爹的不但不怒,反而有一种“引以为豪!”的溺爱,他中蛊,但神智好歹是清醒的,明宣帝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 话都说到了此处,凤九卿自然要接应:“他们 第127章 大婚2 凤九卿昨日还猜测李宸不动手的原因,是因为没有兵权,可眼下他兵权在握,又控制住了禁卫军,为何还要与她周旋?还愿意娶凤莲?她心念一动,顷刻间便想明白了。 想必是托了凤莲的福,那精明丫头,昨日听了世子的一番劝导,恐怕又算计在了爱人头上,没名没份的,哪会冒着生命危险做大逆不道的事儿! 即便是妾,李宸也定会瞒着凤莲,如今她帮了表妹一把,当是还了表妹帮她周旋的人情。 只要有个名分,才能死心塌地的给李宸去卖命,等她前脚参加大婚,后脚被李宸困住,处于失联状态,那她是生是死,是什么样的,还不是由唯一回逃回凤梧的亲人瞎编。 两人打的一手如意算盘,就是没算到凤九卿是重生之人,上辈子,经历过此番遭遇,是啊,若她没有重生,恐怕死都不会想明白,凤莲会背弃凤梧,放弃自己亲人。 正事说完了,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世子目光一动,笑呵呵的看了眼明宣帝,李宸看他这个眼神,心中就感到不妙,还来不及阻止,便听世子说道: “陛下,三皇子的蛊毒,已经排出体外,近些日子受了不少折磨!”明宣帝在失魂,但应该忘不了对儿子的关心吧,况且,三皇子可是最受宠的皇子。 谢行止这一招,是李宸万万没想到的,他只是控制住了明宣帝,用巫师的手段,向后者传递了一些消息,让皇帝深信他这个太子,会一统三国,会让明宣成就基业,永垂不朽,却忘记了三皇子这一茬! 李宸面色一紧,毫不犹豫的看向明宣帝。 果不其然,明宣帝听到“三皇子病好了!”一事后,目光惊讶,揉了揉额头,喃喃自语道:“对啊,恪儿中毒了,吾怎么就忘了恪儿,定是头疾的缘故,快去宣恪儿进宫!!!”他对着身旁的小太监说了一声。 那小太监,没有第一时间去做,反而看向了李宸。 皇帝心中不悦,“李何是怎么教你的,吾让你去宣三皇子进宫,你看太子做甚?李何的病甚时候能好?能来御前伺候?” 凤九卿与谢行止心中恍然大悟,这李何想必便是那位给三皇子传递消息的太监统领,一直伺候着明宣帝,被李宸不知弄哪去了,还给明宣帝灌输了一套“师傅生病派徒弟来”的把戏。 谢行止心中十分肯定,明宣帝中的蛊虫,与他中的一般无二,每到深夜,下蛊之人便会蛊惑心智,到第二天清醒的时候,中蛊之人会将蛊惑的话牢记于心,并且认为,此话是自己的意思。 李宸咽了咽口水,生怕凤九卿二人看出什么好歹来,又怕明宣帝突然清醒,集中生智,突然说道:“父皇,儿臣有要事禀报,不如明日再宣三弟进宫。” 明宣帝吸了口凉气,沉思了半晌,最后点了点头,凤九卿没有阻止,因为三皇子此时,并不在府中!宣也是白宣,她与谢行止演戏,不过是想看看明宣帝的神智还保留了几分,如今一看,还能再救一救。 很快,李宸便对二人下了逐客令。 凤九卿与谢行止直接回到了三皇子府中,第一件事便是通知府内的侍卫,快马加鞭找回三皇子,第二件事,便是写了两封密信,第一封信写明了凤莲与李宸大婚的消息,让护国公一众人安心,她会亲眼见证这场婚礼,此封密信,交由凤梧军,快马加鞭送回凤梧,送信的时候,定要大张旗鼓。 李宸见到这封信,自会放下戒备心。 第二封密信,便是让凤梧女王提防凤莲,以及她后来可能会被困在明宣的事,让女王莫要相信,暗中出兵,至于布防图,给一份假的便是了。 其他事,也不用她操心,她母亲自会有主意,此信,由她的暗卫,亲自送回凤梧。 同样的,谢行止也向镇国将军传递了一封密信,凤梧、南图两国同时出兵,李宸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无计可施,至于他们二人的生命安全,还要等三皇子回来,先救出明宣帝再说。 凤九卿料到李宸会在布防图到手后动兵,徐冠虽然交出了兵权,可三十万大军不可能大张旗鼓的进入宣城,应该还留在边疆待命,而三皇子手中,正好有五万兵马,对付皇宫里的三万禁卫军,想来不难。 计划好后,凤九卿与谢行止对视了一眼,还有最后一件事,此事关系到计划的成败,南疆毒巫!!! 南疆毒巫不仅牵制着明宣皇室,还牵制着他们二人的性命,凤九卿上辈子对南疆毒巫,毫无印象,若此人出来搅局,事情可就麻烦了。 这些天,她一方面完成系统的还愿任务,另一方面在明宣弄出动静,就是想让毒巫自己找上门来,可那毒巫许是祸害乡镇百姓去了,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就在凤九卿心中为此事忧虑的时候,暗卫传递来一则消息,“公主,毒巫在城南破庙,说只见你一人。” 暗卫是特意避开谢行止说的,凤九卿点了点头,心中松了口气,她也不愿谢行止去见毒巫,害怕将同命相连的事给捅出去。 凤九卿转过头,见谢行止还在吃食,心中顿生一计,笑意盈盈的回到了饭桌上,世子见公主这番模样,以为有甚好事,当下问道:“公主,凤三说了什么?” 她摇了摇头,亲手给世子舀了碗汤,又夹了好些菜,任谁见了,都能瞧出,她在讨好谢行止,等讨好的差不多了,她才同后者解释道:“凤三说,在城南找到了……十座荒废的寺庙!” 谢行止现在一听:“荒废寺庙!”几个字,便觉着后背一寒,喉咙肿胀!公主不会又要邀他去给佛像开光吧? 果然啊,想什么来什么。 凤九卿眉目流转,巧笑倩兮,幽幽问了句:“不知世子的法力,可恢复了?” 此话一出,谢行止想都不带想的便摇头拒绝道:“没有,没有个十日八日,恢复不了!” 凤九卿也不恼,继续劝解道:“那世子先同我一道去看看如何?”若她不生气,不在说些话,倒 第128章 三皇子遇难 凤九卿握紧拳头,冰冷的目光与毒巫对视,一字一顿说道:“我凤梧子嗣单薄,如今只剩下我母亲,你想要复仇,不必对一个勤勤恳恳,苦苦支撑的女人动手,不知我的命,够不够!!!”她是凤梧唯一的继承者,她的份量,足以平息毒巫的仇恨。 即便凤九卿死过一次,但如今在说出这个字眼时,心中还是免不了悲伤,又觉着无力,可她想让谢行止平安无忧,这代价或许昂贵了些,但值得,一命抵一命,她的命,换谢行止的命。 毒巫沉默了许久,没有接应凤九卿的话,只是长叹了一声,“痴情人。” “听说明宣帝有九个儿子……” 半个时辰后,凤九卿走出了寺庙。 她精神恍惚,形如枯木般的撑着伞,将手中的解药放在腰带里,上了马车。 “回府吧!” 侍卫看了眼寺庙里面“公主,那这毒巫?” “是否要?”侍卫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凤九卿摇头,“回府!” “公主,你回来了?怎么这般快?是不是改变主意了?”谢行止唇角扬起,寺庙破败,又遇上了大雨,想来是无法修补了,但愿这场雨能多下几日,让公主,也让他能好好休息休息。 凤九卿看着谢行止换了身衣服,身旁还放着草披,便知道世子这是见她走了,又辗转不安的改了主意,想要去城南寺庙里寻她,可她今日出门,并不是为了修补寺庙,所以回来的也快。 她眨了眨眼睛,愁云笼罩的面容顷刻间便开朗起来,似笑非笑的解释道:“没有改变主意,我心向佛,一生不悔!” “此行回来啊,是特意来接你的,寺庙已经修好了,佛像也擦干净了,只差开光了。” “哎!世子还准备了伞?看来你我二人的想法一致,那我们快走吧,免得待会雨势加大,车夫还在门外等着。”说罢,凤九卿拉起了谢行止的胳膊。 谢行止看着门外的水帘,一度怀疑凤九卿是不是在调侃他,这也叫雨势小?恐怕那些低洼的盆地,都变成湖泊了。 他叹了口气,一脸宠溺,“你看你,衣裳都淋湿了,快去换身衣裳,我去端碗姜汤来。”世子扯着凤九卿的衣袖,眸子里有些心疼!直接将后者推入了房中,而后拿着伞走出了屋子,合上房门。 凤九卿双手环抱胳膊,想来是回来的时候,太过出神,心思不在身体上,被雨淋湿也没有察觉出来。 她走进内屋,这才看见屏风上面,挂着一套湖水色的衣裙,也不知何时准备好的! 凤九卿脸色闪过一丝羞恼,这秃驴,竟敢打开她的包裹,亲自给她找衣裳,越来越不像话了。 待她换好了衣服后,谢行止已经候在了屋门外面,若不是凤九卿觉着屋里憋闷,想打开房门透透气,还发现不了柿子正抱着碗,在屋檐下避雨。 “呆子,你怎么不敲门?”她接下姜汤,把谢行止一把拽进来,语气有些责怪。 “公主换衣裳,小僧岂能敲门打扰。”别说一炷香的功夫了,一个时辰,他也是等得的。 两人坐在床榻上,凤九卿喝了两口辛辣的姜汤,只觉着浑身一暖,身体里的那股……许是因为雨天,许是因为南疆毒巫提出条件而生出的寒意,顿时全无,她眯着眼睛,舒服的叹了口气。 谢行止看着公主碗里的姜汤,如墨般漆黑的眸子闪烁着幸福的光,这姜汤,是他亲手熬的。 “不知三皇子,何时能回来……” “你说我们要如何救明宣帝?” 救!凤九卿的脸色不可控制的一僵,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她眸中的晦暗,“尽力便可,等三皇子回来再说也不迟!”她含糊的回答了一句,并不想再深入这个话题。 话音一转,抬眸看向谢行止问道:“你说三皇子以后会是一个好皇帝吗?” 世子被这话给吓了一跳,明宣帝虽然被李宸控制着,但若能救下,明宣便能恢复宁静,明宣帝自然还是皇帝,正值壮年的皇帝,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些早了。 莫非,凤九卿在担心什么? 世子隐下心头的不安,“公主,可是没有把握救明宣帝?” 凤九卿意味不明,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谢行止,用目光轻柔的扫视着后者的眉眼,鼻梁,棱角,似要将他的模样刻画在心间。 世子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耳根有些红,突然搞这些煽情戏码作甚? 凤九卿轻笑了一声,将剩下半碗的姜汤,推在谢行止身前,“喝了罢!” “这是本宫赏你的。” 谢行止:“……” “那我要多谢公主了,不过小僧并不觉着冷,你喝吧。”他将胳膊放在案桌上,一只手支撑着下巴,眸子带笑,看着凤九卿,能将一碗姜茶喝出“赏心悦目”,四个字,恐怕只有公主能做到了。 “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公主上辈子定是洛神。 凤九卿撇嘴,“不行,你必须要喝,是谁说要同甘共苦的,辣也是苦的一种,我苦过了,现在轮到你了。” 谢行止一愣,亏他一番好意,公主竟然说他的姜汤辣,有那么辣吗?谢行止端起碗,一饮而尽,“……” 他看着空荡荡的碗,眉头紧缩,沉默了良久,喉咙像是被火烧了一样难受,真的好辣,不仅辣,还苦的很,他熬糊了?怎么会有苦味。 还在看碗发呆,思索苦味的柿子,没留神的时候,便被公主夺走了手里的碗,他惊讶了一声,刚想说话,心头突然传来一阵钝痛,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他的身体里被剥离出去了一样,半张着嘴,难受的喘着粗气,这是怎么回事? 与他有同样感觉的是凤九卿,凤九卿咬着牙关,面色寻常,只露出了关切世子的神色,感受着心中的怅然若失,她眼睛一酸,急忙闭上了眸子,隐下眼中的晶莹。 她与谢行止的联系,彻底断了,此后再也不是同命相连,这样挺好。 如今,只差一枚补气血的解药…… 李宸……明宣帝,凤九卿上一世手段狠辣, 第129章 明宣变了天 谢行止三更半夜闯入军营,差点让人给抓起来,若不是有李恪府内的管家在身边,十有八九会给他定一个扰乱军营的重罪。 他没有说李恪失踪的消息,只是提醒亲兵统领要小心防备,最好换成便衣装成百姓,埋伏在宣城中,明宣国近期,恐怕要经历一场腥风血雨。 安顿完后,谢行止担心凤九卿的身子,命令车夫加快车程,但李恪的亲兵驻扎在离宣城百里远的地方,一来一回,便是两个时辰,赶回三皇子府中,已经是后半夜。 没想到,凤九卿没有回房休息,孤身一个人在前厅中等着,似乎在等着谢行止。 看她脸色已然无恙,世子松了口气,解释道:“公主,李恪的亲兵暂时没有危险,我让他们……”今日没有危险,不代表明日没有危险,李宸现在控制了皇宫的禁卫军,又收回了兵符,只怕一两日,便要对这些手握兵权的王公皇子下手,李恪还是李宸的死对头,后者若出手,那么前者便首当其冲。 凤九卿点头,“你说的对。”没想到谢行止能想到此处,这样也能保住五万亲兵的性命,等日后自有大用。 “凤三、凤一、凤四、凤五,都去找了,希望能找到李恪。”她双手交叠,眸色晦暗,同谢行止说了一声。 “公主,你去休息,我在此处等着。” 凤九卿摇头,她也想休息, 但今夜,注定无法入眠。 一夜过去,没有任何关于李恪的消息传回府中,众人悬着一颗心,食不知味,就连府中的下人婢女,也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私下里传的沸沸扬扬,“你们说,咱们主子是不是让太子给抓去了。” “太子想造反不成?” “你们快别说了,小心被管家听到。” 此时的管家,哪有心情管府里的下人七嘴八舌什么,他一天一夜合眼,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满脸愁容,心力交瘁,瞳孔里布满了红血丝。 管家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公主,怎么办,主子他是不是……”一想到自家主子,落入太子手中,管家的心就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一般,想死的心都有了。 “明日是太子的大婚,主子不出现,会惹人怀疑的……” 凤九卿没有答话,眉头紧锁,脸色比管家还难看,凤三怎么还不回来?脑海中思绪混乱,像一团麻绳梳理不开,搅得她真要得病了。 就在此时,凤三一脸匆忙的跑进了前厅,“公主!!!”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喊了一声,见桌上的茶水,也不问是谁的,端起来一饮而尽,见凤三平安无事,凤九卿安心了,可随之而来的愧疚,像是一张巨手,又将她拖入冰冷刺骨的湖水中,快要窒息。 谢行止没有注意到凤九卿的神色,他皱了皱鼻子,一脸关切:“凤三,你受伤了?”她的身上怎么会带着一股血腥味,难道是碰见了李宸的手下? “三皇子,可有消息?” 凤三眼皮跳了跳,面对谢行止关切的目光,突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好在她自幼被训练过,面色难看的摇了摇头,回答了三个字,“没找到。” 凤九卿的目光不动声色从谢行止的身上移开,凤三已经换了身衣裳,身上的血腥味连她都闻不到,却被谢行止一语道破,后者的敏锐让人胆战心惊! 她不知道,和尚吃素,嗅觉会格外的灵敏,莫说血腥气这般浓郁的东西,就连人的体味都能闻出来,一闻便能知晓此人吃荤还是吃素。 希望破灭,管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色悲怆,情绪有些激动,处在崩溃的边缘,“怎么办,怎么办啊。”他老泪纵横,心中竟生出了还不如一头撞死的想法。 凤九卿见状不妙,快步走在管家身后,一计手刀下去,敲晕了后者,“世子,他急火攻心,还需你扎几针!” 谢行止擦了擦额间的汗,眼睛泛青,对于公主的话不疑有他,也没有想到别处去,当下命下人将管家抬走,一道跟着走出了大厅。 将两人调走,大厅中,只剩下了凤九卿与凤三两人。 凤九卿闭上眼睛,身体向后靠去,似卸了力道般,身与心都瘫在椅子上,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是眉间倦色渐浓,“事情办成了吗?” 凤三:“公主放心。”虽不知公主何故要这般做?但公主的命令,她无条件服从,莫说杀人,哪怕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凤三瞧了眼身后,身为暗卫,她自然能听到门外有没有脚步声以及细微的呼吸声,顿了顿,她走上前去,跪在凤九卿身前,将她冰冷的手握在掌心里,眼神凌厉,“公主,开弓没有回头箭,还请公主下令!!!” 凤九卿握紧了凤三的手,心头一酸,她的苦无人可诉,即便是最亲密的爱人也要瞒着,只有这群暗卫,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无条件的相信她,“凤三,谢谢!”经历过上辈子的生死患难,她还欠她们一句谢谢! 凤三咋舌,似乎不习惯凤九卿说谢字,眉毛一蹙,小声嘟囔道:“公主,你带了四个暗卫,莫不是只想让我出力?明日,也该换一个了……或者,你给我多涨些俸禄也成!” 凤九卿被这丫头给逗笑了,但此地可不是聊天叙旧的地方,她目光沉了沉,发出了第二道命令。 “九皇子……”明宣帝共有九子,最小的九皇子不过才十岁,十岁,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年龄尚小或许能逃过此次劫难,可她……凤九卿的指甲深深刺入了手掌中,正与恶在心中互相较量,走出这一步对她来说,难免痛苦,却又不得不做。 “凤三,你将暗卫都带上,一同执行今晚的任务,定要保护好自身,任务不比你们的性命重要!” 凤三轻轻的点头,将公主的手心掰开,看到她掌心的血迹后,凤三心中五味杂陈,“公主放心,我,定会完成任务……” 在三皇子失踪的第二日,李宸大婚的前一天,明宣城内发生了一起惊天惨案,掀起轩然大波,百姓惶恐不安,比听到临江县一夜 第129章 当众质问 当下,凤九卿同张贵妃商量了一些事,安抚好后者后,张贵妃本想带着四皇子府内的一众家眷离开,可这群人说什么也要留在三皇子府内,生怕回去在遭遇不幸。 凤九卿与谢行止虽然住在这里,但此地倒底是三皇子的府宅,无权做主,做主的人是张贵妃,后者同意了。 她猜到了张贵妃的心思,皇帝的妃子,岂能日日出宫,留下女眷,一来能从她这处打探消息,二来也好进宫与贵妃传递消息。 凤九卿本就有愧在心,也没多说些什么,可这些女眷小妾,却不是些安分守己之人。 晌午,她与谢行止正在房中安静的吃午饭,“啪!”的一声,房门突然被一把推开,两个年轻的妇人哭喊着扑到凤九卿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还请公主替我们做主啊。” 起初凤九卿还以为两人遇到了什么大事,但听完两人的陈述后她咬着牙黑了脸。 起因是四皇子有一位正妃,三位妾室,正妃入府多年都不曾生养个一儿半女,反而是两位妾室,都生了一位庶子,眼下,四皇子身亡,尸身还在府里放着,只有正妻在府中守丧,两个妾室却因为一个王位吵闹不休。 “我儿是庶长子,理应继承王位,你有什么资格争?” “我呸,你儿是庶长子又怎么样?还不是离不开一个庶?你儿是庶子,我儿也是庶子,我凭什么不争?” “公主,你来评评理,是不是该我儿继承王位?” 凤九卿听着耳边的嗡嗡声脑袋一团乱,皱着眉头说道:“本宫是凤梧公主,此行来是探亲的,恐怕没有资格对四皇子府中袭爵的事说三道四,你们何不进宫找贵妃娘娘去评理?”她嗤笑一声,凤九卿的狠辣性子,身在明宣王府中只会争宠的女人又如何知晓? 这些人不知道凤九卿的性子,但知晓四皇子死了,在尸骨未寒的时候去找贵妃评理,定会遭到贵妃的一顿责罚,想着凤九卿是三皇子的贵人,日后救了三皇子,定能在三皇子与贵妃面前说上话,于是便将主意打在了凤九卿这。 四皇子尸骨未寒,这两个女人不回去守丧,倒是一心谋划着王位,凤九卿与谢行止对视了一眼,有些无语,但对刚死了男人的妇孺说狠话,两人也做不出来。 两人见凤九卿脸色不好看,于是又将主意打在了谢行止身上。 “聪慧大师,你是佛子,最是公平,你来评评理。” “我儿抛去庶长子身份不说,品行端正,能文能武,日后那是要做官的,她儿子就会逛青楼,能有什么出息,日后袭爵,那岂不是要将王府的脸给丢光了?” “你说谁儿子只会逛青楼,小贱人,我今日要撕烂你的嘴。”两人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扯头发,撕衣裳,挠脸颊,全是市井泼妇的那套! 凤九卿哪见过这副场面,恨不得将这两人给关进小黑屋里闭门思过。 连带着谢行止也是出了一头汗,终于忍无可忍,一拍桌子,呵斥一声:“够了!!!” 两人被吓了一跳,身子瑟缩,终于停下了手。 谢行止:“二位有空谋划王位,还不如平平乐乐的多享受几天安稳日子,若找不到三皇子,莫说王位,尔等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此话一落,那二人真不吵了,也不闹了,一脸悻悻的离开,凤九卿本来心烦,但看见谢行止恼怒的样子,倒是平下了心,不由得失笑一声。 谢行止转动着手中的佛珠,问道:“公主笑什么?” 她笑什么,自然是,“笑聪慧大师也会有无奈的时候。”能让聪慧大师无可奈何,恐怕她是第一人选,两位妾室要排在第二。 这段小插曲过了后,凤九卿命令三皇子府的侍卫将两人送回家,好好守丧,只留下妾室的女儿,好同宫里的贵妃传递消息。 一下午,平安无事。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明宣的文武百官进宫,一同庆贺太子大婚,凤九卿来明宣还是头一次着了宫装,毕竟,她是凤莲的亲人,作为长辈娘家人出席,理应受凤莲与李宸一拜!!! 太子大婚,虽然娶的是侧妃,但凤莲是凤梧之人,说轻了是纳妾,说重了是凤梧明宣两国的联姻,也该将婚堂好好的布置一番,张贴两张喜字。 谢行止的视线扫过皇殿,咋舌惊叹:“这场面,还不如迎公主时的隆重。”婚礼是在朝堂上办的,可朝堂并无一丝喜气。 只是在朝堂左右两旁摆了几排桌子,上了些美酒菜肴,简单的不能在简单。 凤九卿与谢行止坐在右手第一排,与二人相对的左手边,坐着六位男子,按照年龄区分,长者坐在前面,幼者坐在后面,但无一例外的是,六人皆身着黑色蟒袍,头束玉冠,正是六位皇子。 三皇子失踪,四皇子身亡,剩下的六位皇子,一同来参加李宸的大婚,视线缓缓挪动,凤九卿的目光停留在九皇子的身上,后者模样稚嫩,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眸光里有着憧憬之色,满堂宾客,或许只有他一人是真心参加李宸大婚的,不像其他人,各怀心思。 她叹口气,移开目光,心里嘲讽了一声,那是对自己的嘲讽,即便身怀系统,背负血海深仇,但她从不想变成一个麻木不仁的嗜杀者。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众臣子的跪拜声,将凤九卿的思绪拉回。 明宣帝摆了摆手,同皇后一同携手坐在皇位上,开口道:“今日是太子大婚,尔等不必多礼!” 谢行止趴在凤九卿肩头,小声耳语:“你看明宣帝的模样,看来还不知四皇子的事。”宣帝一脸春风得意,脸上挂着慈父的表情。 看的众臣子心里,不是滋味。 不多时,李宸与凤莲缓缓走入殿堂,凤莲身着一身粉色绣花婚服,头上遮着鸳鸯红盖头,步伐稳健,她是妾,不能穿大红婚服,婚服上也不能出现龙凤刺绣的模样。 反观李宸还是穿着太子黄袍,连头上的金冠都没有换成红色,身上与红色相关联的,恐怕只有手 第130章 轩然大波 四皇子尸骨未寒?宣帝摇了摇头,脑海中轰的一声,双手抓紧身前的桌案,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缓缓站起身来,眼中带着不可置信,恐惧又慌张的扫视了一眼下方,“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九皇子!”他的老四呢?太子大婚,老四为什么没有来?还有老三?老三的毒还没解吗。 宣帝又被李宸灌了迷魂汤,忘记了昨日宣三皇子进宫的事! 看明宣帝这番模样,明宣众臣子心中已然猜测出了一个大概,太子把持朝政,四皇子之死,明宣帝并不知情,那些奏折,恐怕都被李宸挡住了。 张贵妃之言像是一颗巨石投入了井中,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 明宣有半数臣子纷纷走出,跪在张贵妃身后,磕头请命:“陛下,四皇子昨日在府中被人吊死,死状凄惨,怨气冲天,还请陛下严查此事,还四皇子一个公道!” “陛下,四皇子尸骨未寒,太子却隐瞒此事,更不顾兄弟之情,在朝堂上举办大婚,此乃不忠不义,还请陛下严惩太子。” “陛下,四皇子死因蹊跷,是有人故意行凶,妄图挑战皇家威严,妄图颠覆皇朝,还请陛下明察。”众人一言一语,字字诛心,像一把锋利的刀,割开了明宣帝的心口,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即便是皇家,也是如此。 明宣帝身体发软,心中悲怆不已,额头上青筋暴起,怒视着李宸,“太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宣帝连审都不想审,直接逼问,他以为太子是一个品格高尚的君王之才,所以让他处理朝堂政务,可哪个品性高尚的人?会见着自己的皇弟身死不去追究?反而像个没事人一样,心安理得的成婚? 更重要的是,还瞒着他这个皇帝,太子的眼中,可还有君主? 李宸的心头早已泛起了滔天怒意,他一早便猜到,四皇子之死是冲着他来的,不过没想过,张贵妃居然在他大婚之日,将此事在朝堂上当众挑明?看来,还是他的手段太仁慈了。 “父皇,儿臣已经派人彻查此事,儿臣……儿臣是怕父皇得知此事,忧愤成疾,所以才瞒着父皇!” “再者儿臣与凤莲的婚约,关系到凤梧与明宣两国联姻,所以儿臣只能忍痛完成大礼,这也是儿臣没有穿婚服的原因。” “四帝之死,儿臣定会查明,让四弟瞑目!!!”李宸将头重重的磕在石板上。 明宣帝一屁股坐在皇榻上,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岁,如丧考妣,眸中尽是悲痛之色。 凤九卿皱眉,李宸真会巧言令色,什么时候成婚比死人重要了?她站起身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掷地有声的说道:“太子,本宫与凤莲并不是冷血无情之人,明知四皇子出事,还会逼着太子成婚,只是为了完成明宣与凤梧的联姻,两国一直交好,边疆亦无战争,不需要靠联姻维系关系。” 她话音一顿,看向明宣帝,“陛下,即便联姻,也该等四皇子葬礼过后在说,莫说等七日,哪怕是等三年,我凤梧也不会有怨言!” “凤莲知书达理,她更不会有抱怨。” 凤莲此刻跪在地上发抖,哪敢反驳凤九卿的话,她心中不服,但向来知道分寸,该隐忍的时候必须隐忍。 跪在朝堂上的众臣子,眼见凤九卿站出来解释,急忙迎合道:“陛下,凤梧公主言之有理,我明宣与凤梧一直交好,联姻虽能巩固两国友谊,但也不用这般着急。” “是啊陛下,太子此言强词夺理,还请陛下明鉴。” “我看太子,分明是贪恋美色,不误正事,天子脚下刚死了一位皇子,近日大雨,宣国几座城池遭受洪水灾祸,可呈上去的折子,却迟迟不见批复,赈灾银子也没有批下,皇子冤死,百姓受苦,太子还一心想着成婚。” 李宸俯下头,面色涨红,恨不得将这些人全部处死,他近来事务繁忙,一边要控制皇帝,一边要想策划攻打凤梧的大计,哪有功夫管水灾? 明宣帝听着臣子你一言我一语,气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抄起桌上的酒杯,狠狠冲着李宸的脑袋砸了过去,“好啊,真是吾的好儿子,真是明宣的好太子。”看来是他瞎了眼,以为太子能够担当起为君之任,如今看来,不过是一个只顾享受,不顾百姓的逆子。 明宣千年基业,险些要毁在他手里。 “来人啊,将太子囚禁于东宫,没有吾的命令不准放出来,封锁宣城,彻查四皇子一事!!!”明宣帝的话音重重落下,看着下方的太子与凤莲,以及两人脚下的大红花,只觉着格外刺眼,心中怒愤,刚站起身子,便觉着脑袋里一片嗡鸣,一旁的皇后急忙上前搀扶。 待他站稳之后,面色冰冷的扫视了眼皇后,他不信,四皇子的事,皇后不知情,这母子二人的心思,让他脊背发凉,宣帝一把将皇后甩开,走下了龙椅,背影佝偻独自一人离开大殿。 谢行止叹了口气,只是囚禁于东宫?不是废太子的诏令?不知明宣帝是否知晓,皇宫已经被李宸控制,囚禁一言,起不到任何作用。 相反的,李宸心中松了口气,见着明宣帝走了,他急忙站起身,眼神阴测跟在了明宣帝屁股后面。 “我等也走吧,先去四皇子府中吊唁,陛下也会去的。” 听着明宣臣子的话,凤九卿撇了撇嘴,等明宣帝吊唁?估计没甚希望,指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宣帝呢,她自然知道李宸要去做什么?十有八九用那套巫术手段,让明宣帝忘记此事,倘若明宣帝的意志力在坚强些,同谢行止那般保持清醒,那恐怕只有一个“死!”字的下场了。 张贵妃本想跟上去,但看见李宸后,她犹豫的一下,停下脚步看着凤九卿,目光似是在询问,大闹喜堂之事,李宸定不会善罢甘休,陛下虽然语气硬朗,但不知禁卫军已经易主,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无权的空壳子而已。 谢行止:“公主,我等是否要去同明宣帝禀明 第131章 李宸暴怒 “殿下,是否要去四皇子府中吊唁?”皇帝身旁的新太监,跟在李宸身后,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李宸摇头,人都死了,有什么可看的?在说老四本就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死了也好,免得他日后还要想法子削藩,等他登上帝位,拿下凤梧与南图,定会厚待老四的家眷,眼下,还是处理正事重要。 想到此处,李宸一甩衣袖,直接返回了东宫。 凤莲还在婚房中等着他。 今日大婚,太子婚房本该布置成大红色,可此时的东宫,显得格外冷清,李宸将伺候皇帝的婢女换下,将东宫里的心腹婢女全部调了去,他心底并不愿意娶凤莲,所以没有穿婚服,也没有布置婚房的心思! 寝宫内一如既往,简洁明了,没有象征着喜气的莲子、桂圆、红枣,只有一对龙凤呈祥的大红蜡烛点着,这还是凤九卿昨天晚上派人送进宫里的东西,美名其曰是给凤莲的嫁妆,还有些绿色的丝绸衣裳,摆明了在嘲笑她。 凤莲挑挑拣拣,只挑了一对喜气洋洋的蜡烛,刚刚点燃,便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急忙盖上了红盖头,坐在床上,满心欢喜的等着李宸揭开盖头,唤她一声:“莲儿!” 可李宸并没有那么做,他看着大红蜡烛,又看了眼床上的凤莲,只觉着心头膈应的慌,真想将这蜡烛,连带床榻都一并扔出去。 忍下了心中的厌恶,他坐在圆木椅子上,叹了口气,直白的说道:“你如今已是本宫的侧妃,也该为本宫出力了,最近明宣不太平,今日便起程吧。” 凤莲攥着手指,隔着红布,只能看到李宸模糊的影子,他竟然连揭盖头都不愿意吗?咽下了心中的苦涩,凤莲幽幽的唤了声:“殿下!”她要求的并不多,只要李宸的关怀,哪怕是一丝。 李宸没有应答,看着桌上燃烧的红烛,只想快些将这个女人弄走。 一人在床头上等着另一人,另一人等着前者收拾东西滚出东宫,就这么僵持了半晌的时间,李宸见凤莲执拗,心头又无可避免的窜上了一丝火气,凤九卿欺负他,父皇欺负他,如今,这个贱女人也要欺负他。 他眼神阴郁,站起身来,径直冲着凤莲走了过去,一手掐住了后者细长的脖颈,凤莲仰头,大红盖头掉落在身后,双眼泛红,眸子泪汪汪的抬头看着李宸,半张着红唇,说不出一句话来,面色凄惨。 “凤莲,本宫已许你侧妃之位,只要你能拿回凤梧布防图,日后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你有什么不满足的?莫要不知好歹……”他一字一顿,恶狠狠的冲着身下的女人咆哮着,将今日所受的屈辱,尽数发泄在凤莲身上。 凤莲喘不上气,双手不停的掰着李宸的大手,眸子里皆是哀求之意,求后者放过她,她不该奢求,不该以凤梧布防图要挟李宸,她现在就走,可两人的力量悬殊,很快,凤莲脸色憋的通红,整个人快要昏死过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宸突然松了手上的力道,他摇了摇头,有些头晕,瞳孔里不知怎的就出现了重影,那道影子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女人,两道影子慢慢叠加,身穿大红长裙的凤九卿坐在床榻上,美眸流转,神态娇柔,在轻唤他的名字:“李宸!!!” 李宸的喉头滚动,眉间戾气瞬间化作了柔情似水,喃喃道:“你可知,我有多么想你。” 他冰冷的手,抚摸着后者的眉毛,脸颊,鼻子,每一处同造物主眷恋过的地方,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般,生怕用力弄疼了她! 凤莲大口喘息着,待她回过神来,便看到李宸痴情的眸子凝视着她,仿佛一摊深渊要将她融化,她一下就痴了,忘记了脖颈间的痛,拉着李宸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贪恋着掌心的温度。 “殿下!!!” 娇媚的长叹,如同催情的毒素,李宸再也忍不住,欺身而上,双手将那阻挡视线的障碍一把撕碎,吻上他渴望已久的红唇。 红烛摇曳,钗环散乱,凤莲面色潮红,双手的指甲,深深刺入他滚烫的背脊里。 情欲正浓,两人爱火交缠,突然间,凤莲的肚子传来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她面色惨白,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冷汗。这才想起,腹中还有一个孩子,怎能行房事? 可是为时已晚,李宸像是发了狂般,任她如何求饶,也不肯放过。 这场本该是鸾凤和鸣的喜事,变成了一人对另一人的凌迟。 直到月色当头,寝宫终于安静下来,红烛只剩最后一丝光辉,李宸闭着眼睛,面色潮红,脸上是浓浓的餍足,他珍惜亲吻着身下人脸颊,嗓音低沉:“累吗?” 可梦中那轻柔媚骨、撩拨心弦的娇叹,不知何时变成了尖锐惊恐的低叫声:“殿下,救救我!!!” 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浇灌,李宸猛的睁开了眼睛,“啪!”的一声,大红喜烛的火苗彻底燃烧殆尽,寝宫陷入了黑暗,就在这眨眼的功夫,他也看清了床上人的样貌。 是凤莲…… “贱人!!!”李宸怒不可遏,眸子里裹挟着雷霆万钧,无法抑制的杀意在心头翻滚,像是碰到了最恶心的东西般,将凤莲一脚踢下了床榻。 这个贱女人,竟敢恬不知耻的爬上他的床…… 半时辰后,东宫灯火通明,李宸披着黄袍,脸色铁青坐在椅子上。 太医跪在他的身前,身子在发颤,看了眼床上的凤莲,欲言又止! “她究竟怎么了?还不快说?你是不是想死?”他只是踢了凤莲一脚,这贱女人怎么会流那么多血?还昏迷不醒! “太医,快把她弄醒!”等凤莲醒了,他便让人送这个女人离开,最近都不要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太医见李宸发怒,不敢在隐瞒,磕头解释道:“禀告太子,侧妃她,她腹中的胎儿,怕是保不住了。” “什么?”李宸瞪起眼珠子,像是幻听了般!什么胎儿?什么保不住? 他看着床上的凤莲,又看了眼太医,目光似是要杀人,咬牙 第132章 情绪上了头 “凤四,通知凤三,今晚按照原计划行动!不可出现纰漏。” “是,主子!”凤四领命后,随即退出了屋子,赶回了驿站。 就在凤四走后不久,谢行止端着一盘糕点,进入了凤九卿的屋子中,将糕点放在桌上,笑吟吟关怀道:“我瞧你晚上吃的有些少,送了些吃食来。” 话音一顿,他目光注视着凤九卿,随口问了一句:“凤四来过了?可打听到了什么消息?是不是同三皇子有关?” 凤九卿心头一噎,有些惊讶,后者如何知道凤四来过? 她摇了摇头,半真半假的解释道:“不是三皇子的消息,是凤莲。” “凤莲?”谢行止惊讶了一声,神色有些意外,凤莲同李宸成婚不久,不好好享受侧妃的日子,不张牙舞爪的显摆几天!又出什么幺蛾子? “凤莲怎么了?”他问道。 凤九卿面若寒霜,“凤莲今日傍晚出了宣城,瞧那出行的方向,是去往凤梧国的。”明宣帝已经下令封锁宣城,凤莲却能顺利的走出去,这其中必定有诈。 世子也想到了这一点,眉头紧锁暗自腹诽了一句,“凤莲这女人怎么这么坏。” 不过看凤九卿的神色虽然冰冷,但又夹杂着几分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已经猜到凤莲出城的目的,他惊讶问道:“凤莲何故回凤梧?”新婚燕尔,总不能回家探亲吧。 凤九卿也不打算瞒着谢行止,但又怕后者听出什么端倪来,沉思了半晌,解释道:“我之前同三皇子传过书信,李恪说过,李宸从出生起便被册封为太子,是因为明宣的钦天监曾断言,李宸日后会一统三国。” 谢行止心头一震:“一统三国!” “当时,我同李宸,”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我同李宸准备订婚,自然而然的认为三皇子所言是无稽之谈,但后来发生的事,也不容我不信,李宸暗中勾结凤莲,而后……” 而后的事,谢行止也知晓,凤九卿与李宸退婚后,李宸先是将手伸进了南疆,在广陵王谋反时,又莫名其妙的当了广陵王的盟友,最后又将南疆毒巫带回了明宣。 原来,竟是打着一统三国的狂妄心思。 难怪凤九卿会处处与李宸作对,暗中与三皇子达成结盟,做出了一系列未雨绸缪的事,他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那些不解之处,此刻豁然开朗,李宸想要一统三国,必定会对凤梧与南图出兵,到时候,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这是谁都不愿意见到的局面。 所以说,“所以说凤莲回凤梧,是李宸的主意?两人要对凤梧下手?”他深吸了一口气,在惊讶中回不过神来。 凤九卿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复杂,她总不能同谢行止说这些事情,都是她上辈子亲身经历的,反正三皇子暂时回不来,倒不如将此事推在李恪身上,打消谢行止的疑虑。 “放心,我已传信回凤梧,让母亲防备凤莲,母亲她自有分寸,不会中计的。” 听到凤九卿的解释,谢行止才松了口气,转眼又问到了另一件事上,“对了,南疆毒巫,可有消息?” “他给我下毒,却又不直接毒死我,想来是有另外的谋划,可眼下又失去了踪迹,毒巫到底要干什么……” 要干什么?凤九卿思绪飘飞,那日在破庙中,她与毒巫达成了约定,只要她帮毒巫报仇,后者便会解了谢行止的毒,第一枚解开两人性命关联的解药,便是诚意! 而她要做的,是杀光明宣皇室之人,只留一个。 “你有要挟李宸的手段,何不让李宸替你做?杀兄弑父,不比一个外人出手来的痛快?”毒巫不要权利,不要金钱,要的只是复仇,他之所以帮广陵王,其目的就是想让广陵王杀光南图皇室! 若让李宸走广陵王的老路子,亲手杀了明宣帝,亲手杀了亲兄弟,那比她这个凤梧人动手更能达到复仇的目的! 当时,毒巫摇了摇头,冷笑连连:“不,李宸同广陵王不一样,他不如广陵王的手段毒辣,更自信自己能登上皇位!老夫可等不了那么久,等到他走投无路才来求老夫。” “若你能助老夫完成此事,聪慧大师自会安然无恙。” 谢行止见凤九卿发呆,伸出手指在她眼睛前面晃了晃:“公主,公主!!!” 凤九卿回过神来,将胳膊放在桌上,攥住了柿子的手,笑着问道:“你刚刚在说什么?我走神了。”走神都可以这么理直气壮。 谢行止摇了摇头,不想让凤九卿太过忧虑,于是便压下了心底的话,眼珠子一转,不知怎么的就开口问道:“公主,那日在明宣皇宫,你说的可当真?” 凤九卿微蹙起眉头,眼波流转,她说的哪句话?她在明宣皇宫里说了太多的话,“是哪一句?”不知谢行止问的哪个? 谢行止抽回自己的手掌,双颊上出现了一抹可疑的红晕,眼神躲躲闪闪,低下头去,支支吾吾,声音就像蚊子在嗡嗡叫:“就是小僧同你回凤梧定亲的事……” 凤九卿内功高强,耳力也极好,当下便回忆起了当时的玩笑话,没想到,柿子还当真了,她故意不答,咋舌重新问道:“你说什么?声音大些。” 话音落下后,柿子脸色悲愤,此刻只想夺门而逃,但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出这句话,若今日不问个明白,岂能安心,来日又不知会出什么变故。 铁了心,他闭上了眼睛,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公主,你同小僧的婚约,还做不做数?”苍天保佑,凤九卿别让他再说第二句话,再说一句,他就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沉默了三秒,凤九卿意外的“哦!!!”了一声,拉长了语调。 谢行止几乎能猜到凤九卿下一句话要说什么,定是:“本宫何时同你定下了婚约?”罢了罢了,当他没说。 就在谢行止起身下地的那刻,手腕突然被人牢牢的抓住。 凤九卿明眸善睐,红唇皓齿,眼带笑意,“你我二人还在明宣,此刻商讨订婚的繁琐事宜 第133章 一不做二不休 应该不会的,六皇子会武功,两个大男人在此,若遭遇毒手,定会有打斗的声音,王妃安慰了自己一句。 管家见王妃的神情不像是在说笑,立马严肃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大声说道:“王妃,您退后!”说罢,他鼓足了劲,半边身子直接撞向木门,“啪!”的一声巨响,两扇门从外边给撞开,因为撞门的惯性,管家一头趴在了书房里,书房中央空无一人,桌上还摆放着未下完的棋盘和一壶茶。 “王爷呢?”他嘀咕一声,刚抬起头,便看到四条腿在他头顶上晃晃悠悠。 “鬼啊!!!”管家如遭雷轰,戾声尖叫,面色惊恐的瞪着双腿不停地往后退去,房梁上,悬挂着两具尸体,正是二皇子与六皇子。 “王爷!!!” 而此时的三皇子府内,再一次的乱做了一团,凤九卿都数不清这是第几次遭乱子了,府内的下人们鸡飞狗跳,张贵妃与管家如临大敌,谢行止来回在地下踱步,只有凤九卿,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叹着气。 “第四个了,第四了个。” “死了四个皇子!!!李宸为什么不把他们都杀了,让本宫日日提心吊胆的活着?”张贵妃有些癫狂,头发乱糟糟的像是鸡窝,全然没有了平日的精致模样,也对,自己的养子死得不明不白,儿子失踪,几位皇子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她不疯才怪。 凤九卿安慰道:“贵妃娘娘别着急,三皇子府暂时还是安全的。” “李宸这么做,无非是想震慑朝臣,让不服他的臣子主动归降,我们万不可自乱阵脚,着了他的道。” 她本是随口一说,是想安抚站贵妃等人,但没想到,明宣众臣子的想法,与凤九卿说的不谋而合,今日,众多大臣们早早的递上了帖子,想要求见太子一面表忠心。 包括太子的亲舅舅,皇后的娘家人,明宣大学士也一早便等候在宫门外。 大学士并不担心自己遭遇祸事,他毕竟是太子的人,此番前来是规劝太子的,闹出了这么多条人命,背负一个残害手足罪名,日后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李宸?只会说他是暴君,天子若失去人心,那会让数不清的王侯将有了讨伐的由头。 禁卫军首领将一众大臣挡回去,唯独留下了大学士。 两人在御书房里单独见面,大学士气急败坏,也不顾君臣之礼,一上来便指着李宸的鼻子,劈头盖脸的痛骂道:“太子,你行事怎能如此癫狂?残害手足性命?你知不知道,宣城外面的百姓都怎么说你?”说明宣要亡国了,就差集体血书请命,让皇帝废除太子。 李宸面色青白交加,他心中也憋着火气,一甩衣袖,坐在正位上,面色阴寒冷声解释道:“舅舅,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的骂本宫?又不是本宫杀的人!!!”若死了一人,李宸心中还会怀疑,怀疑此事到底是不是针对他来的,可现在,短短三日,死了四位皇子,所有人都不信他,包括他的亲舅舅。 大学士一愣,脸上带着不可置信,咽下了一口气,语气冷静了许多,“宸儿,你连舅舅也要瞒?舅舅是你的人,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很显然,大学士认定了此事就是李宸做的,不是他,还能是谁?谁想谋划皇位?谁又跟几位皇子有仇?至于三皇子,那绝不可能,三皇子跟陛下的性子极像,不会做出弑兄之事。 “舅舅!!!”李宸咬牙切齿的喊出了两个字,嘴唇颤抖,第一次尝到了有口难言,百口莫辩的滋味,他虽然不孝不义,但做过的事,又怎么会矢口否认? 见太子如此,大学士眯着眼睛,心中已经动摇,但他又不相信的重复了一句:“真不是你做的?” “若让本宫知晓何人所为,定会将那人制成人彘!!!” 如果不是太子做的,那究竟是谁?大学士一头雾水,双手背过身后,眉头紧锁,脸上阴云密布,惊恐在心中慢慢的发酵变大,此人太厉害,栽赃陷害,杀得还是皇子,可怕程度不是他与李宸能对付了得! “宸儿,你好好想想,谁会做此事。” 话音落下,大学士面色变了变,紧接着眼中闪过一抹杀气,语气低沉,“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反正屎盆子已经扣在了太子头上,倒不如多杀几人,将此事尽快处理,迟则生变。 此话,倒是提醒了李宸,他现在守在皇宫里,就是等着凤莲偷来布防图,只要攻下凤梧与南图,统一天下,那天下人自然不敢反他,可等还不如主动出击。 大学士说得对,外界既然传他杀了人,那何不用雷霆手段,趁机将朝中反对他的人都除去,以绝后患,只要再等七八日,布防图到手,他便会亲手除掉明宣帝,但登基时,免不了那些碍眼的人来找麻烦,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舅舅,本宫知晓了。” 李宸铺开圣旨,亲手写下了一道皇令。 短短的一个时辰,禁卫军三千人马涌入街头,先将几位大臣捉拿进了天牢,而后又以雷霆手段,围住了三皇子府。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人措手不及。 凤梧军守在府门处,拦住了禁卫军首领的路,“公主与聪慧大师在府中歇息,不容尔等放肆。” 见到凤梧军的铠甲,禁卫军首领也不敢贸然闯进去,只是拔高了声音说道:“卑职奉命前来捉拿李恪,不敢打扰他人。” 李恪失踪了多日,府中无人主事,如果张贵妃出面,必定会被禁卫军带回去,若强行留下,李恪的亲兵免不得现身与禁卫军交战,波及无辜人不说,还与李宸撕破脸皮,站在了对立面,日后行事会更加艰难。 况且,禁卫军带着圣旨,众人虽然清楚此乃李宸的旨,但若抗旨不遵,他们便是逆臣,正好给了李宸出兵的理由。 于是凤九卿让张贵妃易容乔装,扮成她的丫鬟,三皇子府,恐怕是留不得了。 她目光冰冷,单手背过身后,一步步走出了府门,居高临下的看着禁卫军首领,后者见来人 第134章 你会永远记着我吗 “贱货!谁让你这样淫叫?你一点都不像她,一点都不像......” 房中的动静终于结束了,禁卫军首领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王贵人生来貌美,不过却因眉眼总是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冷漠,让陛下不喜,只是册封了一个贵人,这冷漠,一般的老男人欣赏不来,如今细想,倒是有几分凤九卿的神韵。 没想到,李宸心中的女人是凤九卿,不过看公主同聪慧大师的关系,想来太子是没什么机会了,他一个小小的禁卫军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暗自腹诽一句,即便凤梧公主的眼睛瞎了,也不会选李宸。 李宸满脸驼红,不知是纵欲过度,还是喝上了酒,披着衣裳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寝宫,见着禁卫军首领和太监后,竟然放肆的大笑了两声,问道:“你们来这做甚?是不是那老家伙死了?”明宣帝被困于寝宫后,李宸也懒得再去管他,慢慢的,明宣帝想起了一些事情,大发雷霆,成天嚷嚷着要出去。 这不孝儿子岂会让皇帝出来,干脆用木板钉死了门窗,只留下一个送吃食的口子,吃喝拉撒都在寝宫里解决,今日早晨,便听到太监来报,明宣帝说是要自尽,于是便有了他晚上这一问。 禁卫军首领与太监面色一惊,急忙跪下,“殿下,还请殿下慎言啊。” 李宸在王贵人那饮了不少酒,此时的神志昏昏沉沉,言语放荡不羁,再加上这些天受的委屈,郁闷,只觉着天下人都负了他,如今连两句话都不准说了?那他当这太子做甚?囚禁明宣帝又做甚? “本宫......本宫受够了这种日子,本宫要一统三国,迎娶凤九卿为妻,本宫要......当皇帝!” 禁卫军正欲上去搀扶,还未走到李宸近前,便被他一把推开,整个人形如发狂般,发红的眸子里带着一抹诡异的兴奋,向前跑去,太监紧忙跟上。 他瞧了眼天色,深知今日的事儿是谈不成了,太子疯癫不说,万一对他撒气,那岂不是有理也无处去说,索性等太子明日醒了在禀告也不迟,想到此处,禁卫军统领径直走向了宫外。 可他还没走出一里地,便瞧见了宣城里的老百姓站在街道上,对着他身后指指点点,禁卫军首领回头,面色一顿,身子不可控制的麻了,皇宫里火红一片,漫天的火光将宣城的夜照的亮如白昼。 “糟了!!!” 凤九卿带着谢行止坐在房顶上,看着不远处火红的苍穹,轻笑了一声,“也蛮好看的,你说这火,是为谁烧的?” 谢行止叹了口气,也不知凤九卿是如何笑出来的,他心中预感不妙,“公主,宫中为何会无故走水?纵火者?莫非是想趁乱,救出明宣帝?” 凤九卿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也不想去关心,之前她便说过,明宣唯一的变数是南疆毒巫,现在南疆毒巫已经同她达成约定,十日之后,事情便结束了,可约定的条件不仅仅是南图与明宣,前路虽然不明,但凤九卿却能看到一座断崖横亘在她身前。 她靠着谢行止的肩头,只当这火光是一场日出日落,是她与谢行止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世子,你说一个人的记忆有多久?” 谢行止不想打扰凤九卿难得的兴致,脸颊轻轻的贴在凤九卿的发丝上,“那要看什么记忆!” 他的手掌穿过凤九卿柔软的发丝,轻轻搂着她的肩头,“如果是痛苦的记忆,我会很快忘记,如果是美好的记忆,我会永远记着。”当然了,如果这记忆是关于凤九卿的,无论痛苦还是美好,他都会铭记于心。 凤九卿睁开了眸子,轻嗅着谢行止身上的莲花香味,她认真的问道:“谢行止,你会永远记着我吗?”记着她的容貌,记着她的喜好,记着她生气、开心的模样,记着凤梧国的凤九卿。 谢行止不明白公主为何要这么问?哪怕他忘了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忘了凤九卿,感受到后者的不安,他搂紧她的肩头,似安慰,又似在诉说着一个美好的故事,“会的,我会永远记着你,等到我们两个头发花白,牙齿掉光,等到我们的儿孙长大成人,我心中记着,挂念着的人,始终只有你。” “若我忘了,你定要提醒我,告诉我......”谢行止吞下一口唾沫,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低垂,注视着凤九卿皎洁的脸颊,一字一句,“一定要告诉我,凤九卿,是谢行止的爱人。” 凤九卿笑逐颜开,轻声回答了一个:“好”字,即便这笑里更多是无法言语的苦涩,但只要说谢行止说一句爱她,她便是他永生的信徒。 直到第二天清晨,这场滔天的火灾终于被水熄灭,皇后、李宸,以及一众嫔妃、侍卫,看着身前如地狱般的废墟,绝望的坐在了地上,包括李宸。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喉咙中发出了悲戚的笑声,他究竟做了什么?那是天子,是宠爱他的父皇,是他血浓于水的生父啊,他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同广陵王一样,亲手杀死生父,即便要篡位,要夺政权,但他也从没想过弑父,只是想让皇帝退位,在寝宫里颐养天年,和他的母妃做一对寻常百姓。 明宣帝近些年虽然疑心李宸,但李宸自幼被钦天监认定封为太子后,明宣帝便将全部心血倾注在李宸身上,亲身教导,以身作则,四书五经亦或者是骑射六艺,都由他手把手的教,这份宠爱,是连凤九卿也是比不了的。 “宸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皇后双手攥着李宸的衣裳,痛苦的嘶吼, 可心中却是无力,因为杀死皇帝的,是她唯一的儿子,是明宣的太子。 听着耳边的低泣,责骂,李宸闭上了眼睛,攥紧了拳头,事已至此......“来人,将母后带回寝宫!” “剩余妃嫔,全部陪葬。” “今日之事,不可泄露出去,在宫中秘密发丧......”父皇会原谅他的,待他一 第135章 谢行止的疑心 凤九卿神色不变,语气略显平淡,“本宫从不想插手明宣的国事,如今又被李宸困在了此地,自保尚且不足,更遑论支援尔等......”她又不是佛子,心怀苍生,普度众人,大爱无疆,若想与她为伍,还需颠颠自己的分量够不够。 七皇子自讨没趣,悻悻的闭上了嘴,不敢在同凤九卿搭话,不小心惹怒了后者,那这三天的栖身之地也要没了。 倒是谢行止,邀请两人坐下,嘘寒问暖了半晌,随后打听道:“五位皇子遭遇不幸,小僧无以慰籍,不知两位皇子近来可曾发现有甚不对劲的地方?”谢行止上午躺在床榻上无法安心睡觉,始终想着一件事,若真是李宸抓走了三皇子,又何故写了道诏书,让禁卫军包围了三皇子府。 以后者雷厉风行的手段,敢正面缉拿朝廷众臣,问罪三皇子, 又何故要在背地里的杀死其他五位皇子?还是以吊死、下毒的方式?李宸这是在演戏?似乎不像! 凤九卿看着谢行止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果然让他瞧出了些端倪,如果李宸顾及大局一直隐忍下去,不担逆臣贼子,构陷衷良的事,那所有人都会将罪名推在李宸头上,但李宸明着收拾朝廷官员,对三皇子下手,却偏偏不认杀了几位皇子,到是惹人怀疑。 怀疑此事,另有隐情。 七皇子不明白谢行止说的是什么,仔细问道:“不知聪慧大师指的不对劲,是何意?” 谢行止念诵了声佛号,目光一动,“五位皇子之死,两位皇子真认为是李宸做的?” 此言一出,七皇子与八皇子面面相觑一眼,目光中充满了诧异,“不是他,还能是谁?”与他们兄弟有仇的,只有李宸一人,或者不能说是仇怨,纯粹是李宸肚量小,心胸狭隘,容不得身边存在一个能威胁皇位的人活着。 谢行止皱了皱眉头,深知在聊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七皇子与八皇子先入为主,认定了李宸是背后捣鬼之人,即便其中有各种疑点,都被二人忽略了去。 想到此处,谢行止站起身子,看向一旁的凤九卿,看得她心里一跳,深怕世子怀疑到她头上来,好在前者说道:“公主,小僧想去二皇子府中看看。”他略懂医术,二皇子与六皇子身中剧毒而亡,或许能从毒上查出些蛛丝马迹。 凤九卿目光惊讶,实则心头捏了把汗,好在她早有准备,于是便点头应道:“好,我与你同去。” 两位皇子见驿站里的正主走了,起了心思,也不乏好奇之心作祟,于是便跟在了两人身后。 一行人来到了二皇子府中,宣城大乱,宫里没有动作,百姓和官员们只求自保,此刻的灵堂空空荡荡,无一个前来吊唁之人,只有一副遮盖着白布的大红棺木摆在正中央的位置,还有一位身穿丧服的女子,跪在棺材前,眼眶红肿,不停地往火盆里烧纸钱。 “王......弟妹!!!”七皇子心下感慨,话音也变得轻柔了许多,带着安慰之意。 二皇子的王妃转过身子,见着来人后,情绪有些激动,“七王爷,八王爷,可是宫中传来了消息?”她的夫君是明宣的二皇子,哪个皇子死了?皇帝不主持公道?还不闻不问的道理? 七皇子八皇子面露哀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心中也怨陛下不管他们,但为人臣为人子的,岂能指责君父? 几人还不知晓明宣帝的事,谢行止出面解释:“宫中并无消息传来,若小僧猜的不错,明宣帝恐怕被太子......” “囚禁在了寝宫里,不得与外界联系。”死之一字,分量太重,他说不出口。 七皇子与八皇子抹了把眼泪,心中早就猜到了这个可能性,如今被谢行止当面说破,可笑他们还抱着明宣帝救他们的想法,看来是等不到了。 二皇子与其夫人前几日才从外地赶回来,自然不知道李宸做下的恶事,此刻听了,整个人如遭雷劈,心中那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她泪水汹涌,一把扑在了棺木上,声音凄惨:“王爷,妾身该如何替你伸冤啊......” 哭哭戚戚,看得人心里不是滋味,凤九卿走出了屋子,看着头顶的太阳,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谢行止使了个眼色,让七皇子与八皇子将王妃拉下去,两人知道聪慧大师想要验尸,但妄动死者实为大不敬,若王妃见了,定又要哭死过去,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由分说的架着王妃胳膊,将后者拉在了院子里,开始劝导。 谢行止默不作声的合上了门,心怀敬畏,但手中的动作却是利索,他一把揭开白布,毫不犹豫的推开了棺材。 院中悲泣声不断,凤九卿思绪恍惚,回到了几日前。 凤三:“公主,事情已办妥,四皇子他......上吊自尽而亡。” 凤九卿:“他,可痛苦?”她心中很矛盾,杀人但又带着负罪感,竟然想让“他们!”死的痛快些,不要遭受折磨。 但被人活活勒死,岂能不痛不疼,凤三出了个主意:“公主,用毒吧,人死了就像睡着了一样,不会痛的。” “用宫中的剧毒,即便查出死因,也只会怀疑在李宸头上,与公主无关......” 凤九卿:“好。” 开门声响起,她的思绪被打断,谢行止一脸阴霾的走出房门,径直来到了凤九卿身前,小声解释道:“是鸩毒!”鸩是一种传说中的猛禽,比鹰大,鸣声大而凄厉,其羽毛有剧毒,用其羽毛在酒中浸一下,酒就成了鸩酒,毒性很大,几乎不可解救,在顷刻间便能要人的性命。 而这种珍贵又带着剧毒禽类,寻常百姓家不可能有,只有王室才能寻到。 “真是李宸!!!无耻!”谢行止握紧拳头,暗淡的黑眸里,写满了无力,杀人还要作戏给天下百姓看,真是卑鄙。 凤九卿不知该说些什么,卑鄙的不是李宸,而是她! “此地不宜久留,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那便回吧。”若让李宸 第136章 贼喊捉贼 凤一正欲换身衣裳,刚解开腰带,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对于宋宛的到来,凤一有些惊讶,回头瞧了一眼,随后问道:“宋大人找我有事?” 凤一冰冷疏远的态度,并没有引起宋宛的任何不适,他深知凤一的天生如此,许是常年累月的暗卫生活,将她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脸上从无波澜的性子。 宋宛冲着门外左右瞧了一眼,见四周无人,定了定心神,关好了房门。 凤一挑眉:“青天白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些不合适吧?”她轻笑了一声,走到桌前,倒了两杯茶,一杯是她的,另一杯是宋宛的,后者是谦谦君子,若没有要紧的事,不会做出越矩之事。 他莫非是来关心自己的?心中想法出现的刹那,凤一抖了抖身子,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近来宋宛对她频频示好,不知道有什么用意。 凤九卿若是见到凤一这副大脑未开发,情窦不知的模样,许是要吐血了。 宋宛坐在桌前,看着凤一,叹息了好几声,没有道明他因何而来,话锋一转,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公主觉着可以瞒住三皇子,瞒住张贵妃,瞒住所有人,但她可知晓?” “此事,或许瞒不住谢世子。” 听到“谢世子”三个字,凤一面色一变,心中顿时升起了一抹忐忑,惊讶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当然,她不怕谢行止知晓,但深知谢行止知道后,定会同公主有了嫌隙,所以万分紧张。 宋宛双手抱胸,也不说话,就端坐在那,看凤一演戏。 两人对视了片刻,凤一先败下阵来,似妥协了般,“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怎么发现的?因为,宋宛张口欲言,却闭上了嘴,没法解释,因为他的注意力都在凤一身上,时时刻刻关心着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连她深夜出去,清晨回来的时间都清楚,此事,他并没有十分把握,不过是抱着胸有成竹的态度,乍一乍凤一,没想到,后者的一句话,验证了他的猜测。 也是,他是凤梧使臣,是凤九卿的人,他知晓此事,并无大碍,反倒会想方设法的替公主隐瞒。 “即便李宸是个酒囊饭袋,你们救人,也不该这么轻松,好歹负伤,好歹往身上割几刀子,况且,李宸还不是一个酒囊饭袋,将人抓了去,不关在宫里,天牢里,反而关在山洞里?是生怕我们的人找不到吗?” “这法子,瞒的了张贵妃,可瞒不住谢行止。” 凤一一听这话就着急了,公主哪有时间去策划一场完美的绑架行动,公主要同李宸周旋,要同凤梧女王报信,还要通知边疆将领,还要日日同南疆王书信说话,还有一堆事,她虽然不知道公主在忙甚,反正,公主很忙,情势又着急,哪有时间将人弄在地牢里,在救出来,到时候偷鸡不成还蚀把米。 她们倒真想过往自己身上割几刀,可公主不让啊。 “那怎么办?我去同公主说。”凤一站起身。 宋宛摇了摇头,制止了凤一的动作,这些日子,他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公主白日要陪着谢世子,但一等到晚上谢世子睡了后,公主就开始忙乱,不知在忙些什么,有时候熬个通宵也是经常的事,当臣子的,自然要替主子分忧。 “不着急,好在公主了占了一个心上人的优势,即便谢世子怀疑,也暂时怀疑不到公主的头上。”哪有人会怀疑自己爱人的,他相信,爱情可以战胜一切东西,包括理智。 “你将前因后果,细细同我说一遍,我想想法子。”宋宛身子前倾,眯着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 两人在房中说了半个时辰,这前因后果,的确太长了些。 宋宛蹙着的眉头始终没有散开,“所以说?南疆毒巫费尽心思,只是想要报仇?” 说起此事来,凤一也一脸唏嘘,好在这件事公主没瞒着她,一个人不要权,不要钱,也不想着复国,竟然只是为了仇! 宋宛的惊讶还不止于此,“所以说?公主丧心病狂,是和南疆巫师达成了约定?” 什么叫“丧心病狂。”凤一翻了个白眼,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斥责,公主那是为了世子,为了世子,连她自个的命都不要了,公主挂念世子,替世子寻药,可她什么时候能为自己考虑一下,考虑一下她身上的毒,爱情真的比性命还重要吗? 宋宛面色灰暗,仿佛有了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不过他胆子大得很,心中也没有谢世子那,悲悯苍生的大爱,语出惊人:“那为何不将三皇子也杀了?拿下明宣,日后同谢世子成婚,南图也是我凤梧的囊中之物。” 凤一不可置信的看了宋宛一眼,半晌后,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迎合道:“我也有此疑问。” 两人似乎跑题了。 言归正传,宋宛沉思了片刻,想了一个主意,“你们去......” 凤一:“这能行吗?” 宋宛点头,“死马当做活马医,相信我,不过需提前将三皇子转移到别处。” “好,我去同公主禀明。” 李恪到晚间服用过药汤后,已然有了苏醒的迹象,谢行止替他把过脉后,疲惫了数日的神情,罕见的露出了一抹笑容,“明日便能醒了。” 张贵妃松了口气,连忙道谢。 但就在此时,凤三突然闯进了屋子,神情凝重,“事情暴露了,张贵妃,公主命我将你和三皇子送出去,快些走。” 凤三说完后不再迟疑,将三皇子直接扛在了肩头,张贵妃被吓得面容失色,事情来的猝不及防,怎么就被发现了呢?谢行止心中也是惊慌的很,好在还有些理智,急忙拽着贵妃的胳膊往出跑! 几人刚走出房间,便听到驿站的门外传出了不小的动静。 凤三面色一冷,小声说道,“从后面走。”驿站的后面是一处小院,平日里用来生火做饭,凤三轻功不弱,直接带着三皇子纵身一跃,跳在了房梁上,扔下三皇子后,又回去接张贵妃。 第137章 恩怨已了 此时的前堂,凤九卿站在堂内,面带寒霜。 “禁卫军首领深夜带兵来此,气势汹汹,也是奉了明宣帝之令?” 禁卫军首领摇头,冷笑了一声,凤梧公主可真是厉害,不露痕迹的包庇罪臣,还装作什么事都不知情的模样,“卑职来此,是为了捉拿朝廷重犯,若有打扰之处,还请公主见谅。”他也不准备同凤九卿浪费时间,大手一挥,直接命令道:“来人,将此处搜查仔细,若发现嫌犯,不论生死,立刻捉拿归案!” “嗯!!!”凤梧军部下冷哼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大刀,三千禁卫军还敢来此处叫嚣,哪怕是天子来了,他们也不容尔等闲杂,在公主身前放肆。 若真刀实剑的干,禁卫军哪是凤梧军的对手,不过,若凤九卿敢开战,那就坐实了包庇嫌犯的罪名!李宸恐怕也是这般想着,明知打不过还偏要来,就是等着凤九卿出手,他便有了将凤九卿请进宫中的理由。 可众人不知,这出戏是凤九卿自导自演。 她摆了摆手,命令凤梧军收起刀剑,“好,你搜吧,若搜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宫定不会忘了今日之辱。” 前者那淡薄又冰冷的语气,让禁卫军心头没由来的一慌,生出了想要退走的冲动,可一个时辰前,有下人禀报,亲眼见到了三皇子李恪,进入了驿站,他抱着怀疑的态度,将此事禀告李宸,李宸下了死令,即刻带人来驿站搜查,他也不好违背皇令。 李宸此举,一来是想找到李恪,二来是想惹凤九卿发怒,他便有了理由,赔罪也好,包庇罪犯也罢,请凤九卿进宫,已解相思之苦......不,应该是控制要挟,他还想着过几日以凤莲之名,邀凤九卿进宫,眼下逮到了机会,岂能放过。 毕竟明宣的大军还在边疆待命,李恪的亲兵藏在暗处虎视眈眈,李宸表面上控制住了兵权,但身边只有三万禁卫军,日日害怕凤九卿与三皇子联合起来对他发难,他这些日子寝食难安,一边策划着如何让凤九卿入宫,一边找李恪,若先控制住凤九卿,那他便能以后者的命要挟,让凤九卿的亲兵联合禁卫军,一起对付李恪。 他日算夜算,算不到凤九卿早在半年前,便与李恪达成了结盟,算不到凤九卿重活一世的第一天,便开始布局。 李宸表面上没有对凤梧国下手,因为他当不当皇帝,都与凤梧国无关,不会涉及到凤梧国的利益,所以他也不会料到凤九卿会与李恪结盟。 一炷香的功夫后,上去搜查的禁卫军全部回来,冲着禁卫军首领摇了摇头。 后者面色难看,躬身请罪道:“公主,打扰了。” “我们走。”连一句多的话都没有,凤三带着三皇子与张贵妃,后半夜才回来,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直到第二天早晨,宫中便传来了消息,李宸邀请凤九卿进宫,当面赔罪,不过这赔罪还是控制她心中清楚的很,直接冲太监传了话:“赔罪不敢,这明宣城本宫是待不下去了,还请李宸太子打开城门,本宫要回去了。” 这虚晃一招让李宸急了,到下午又命人送来了各种气息古怪的好东西,意在安抚凤九卿! “公主,宣城中还有朝廷捉拿的要犯,陛下有旨,让公主在多等几日,几日后,定会向公主赔罪,打开城门。” 又是陛下的旨意?可惜她不给面子。 凤九卿看着面容稚嫩的小太监,抬眸冷笑,“哦,那不开城门,李宸太子何不亲自过来赔罪?”她是故意这么问的,因为他料定,李宸不敢走出皇宫,倒不是担心她,许是担心李恪那边的人,将他给杀了。 不过昨夜加上今天此举,还真打消了谢行止的疑心。 东宫里,众人围坐一桌,帮着李宸出主意,“怎么会这样?李恪遵守孝道,即便知道殿下从中作梗,但有陛下的圣旨在手,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进宫。”李宸知晓李恪的性子,哪怕长剑架在脖子上,但只要是圣旨,他便会跪下乖乖受死,不会反抗,李恪就是心慈手软,遵循祖宗孝道的死脑筋。 可一连过去了数日,迟迟找不到李恪,成了李宸心中的一大变数,若不处理李恪这个变数,他不敢去拿下凤九卿,只好当夜召徐冠入宫,赐下军令,带八万大军回宣城,剩余的将士继续停在边疆,等待命令! 这是准备干一场硬仗了,可惜未能如他所愿,徐冠骑马出城后的一个时辰,便被凤九卿提前安插到城外的暗卫给拿下。 此事做的隐秘,李宸并不知晓,部署好一切后,坐在皇位上,静静的幻想着他君临天下的那一日。 一连又过去了七八日,这一日,凤九卿与谢行止收到了凤梧与南图的飞鸽传信,两人对视了一眼,扔下手中的信件,时机已到。 三皇子带着明宣众臣子,身着铠甲,站在宣城街道上,身后跟着五万亲兵,一个个面色肃杀,凤九卿的一万三千人也紧随其后,众人高举讨伐大旗,慢慢走向皇城。 百姓驻足围观,三皇子亲兵高喊口号:“李宸弑父杀兄,罪孽滔滔,天理不容!!!”五万亲兵化作伸张正义的天神,誓死讨伐李宸! 而此时的李宸,坐在龙椅上,仰天长啸了一声,他看着手中的密信,眼中止不住的兴奋,时机终于到了,他一统三国指日可待,凤莲已经拿到了布防图,在边疆等着他去。 “殿下,大事不好了!”禁卫军首领慌慌张张的跑入大殿,面色惊恐。 “李恪,李恪,带人杀来了。” 李宸刷的站起身,尖叫一声:“什么?” 他还等着徐冠带兵回来,兵马未见,却见到兵临城下,李宸站在城门上方,看着身骑骏马的李恪,面色苍白,瞳孔紧缩,他想不明白,李恪为何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又为何知道他弑父一事,宣城已被封死,李恪攻城的兵器、云梯是从何处找来的? 第138章 有一个条件 李宸当然不知,在他等待凤莲传递消息,等待徐冠领兵回来的时候,李恪便开始筹划着攻入皇城,私下准备兵器,报仇雪恨,这一天,他等了好久。 当他在驿站醒来时,听到兄弟们惨死,陛下被这贼人困死,只有天知晓,他心中的愤怒,怨恨,失望,他发誓,定要手刃贼人,让李宸血债血偿。 若不是明宣帝和皇子死了,李恪万不会做攻城这般大逆不道的事,只会谋划着如何解救明宣帝。 虽然杀皇子的是凤九卿,但也正是因为此举,才让李恪下定决心起兵,虽有愧,但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苍穹被血色弥漫,破敌金城雷过耳,谈兵玉帐冰生颊,明宣铁城易守难攻,可上阵之将领,是手握兵权,征战沙场的凤九卿,她出其不意,白天用李恪的亲兵攻城,晚上让凤梧将士投火石,轮番上阵,短短三日,禁卫军死伤惨重,连头都不敢露一下。 李宸苦守着铁城,誓死不降。 “殿下,我们顶不住了,你说的救兵到底何时能来?”禁卫军首领手持油桶,一边躲着城外快如闪电的箭矢,一边将火油悉数浇灌在城墙上,他双眼布满了红血丝,冲着李宸怒吼了一句。 这便是李宸对他的许诺,一统三国,成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许诺? 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李宸同徐冠许诺过过一模一样的话,可惜徐冠早被带到了边疆,被凤梧将领挂在了木头杆子上,给明宣士兵看。 “给本宫撑住,撑住,听到没有。”李宸躲在角楼中,声音嘶哑咆哮着。 徐冠会来的,听着城外震耳欲聋的攻城声,他急中生智,“快,快将陛下的御相挂上去,这一招对李恪有用。”这大逆不道的想法,只有李宸能想出来。 也正如他所言,禁卫军将明宣帝的画像挂在了城门楼上,李恪面色一变,急忙呵斥亲兵停手,这一招对奸邪卑鄙之人无用,却拿捏住了一个忠君爱国的君子。 李恪跪在城门前,双目泛红,“父皇,是儿臣不孝。”他朝着画像磕了三个响头,说什么也不肯在举兵攻城。 凤九卿站在五里外的军营里,双手背后,悠悠的叹了口气,君子挟才以为善,小人挟才以为恶,本以为战争今日便能结束,看来,还需她出面不可了。 片刻之后,她骑着马儿,来到了皇城下,径直站在了李恪身边。 李恪面色悲怆,脸上挂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公主,我。”是他没用,辜负了凤梧公主相助之情。 凤九卿摇了摇头,并不责怪,若李恪同李宸一样,那她便不会同毒巫求情,留李恪一命了,边疆无战,也是她心中所愿之事。 “李宸!!!”凤九卿冲着城楼大喊了一句。 听到声音,李宸攥紧了拳头,眼角泛红,心中恨意滔天,竟然又是凤九卿,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此刻的他,全然不顾自身危险,一步步的走在城门楼上,眼中带着痛处,带着不解,带着悲愤,他要问清楚,凤九卿为什么要挡他,为什么要与他作对。 悉数的愤怒夹杂着不甘,化作了一声咆哮,“为什么!!!” 凤九卿面色古井无波,冷眼看着城门上的人,仿佛在看一个不相关的人一般。 李宸看到她这幅模样,心底彻底凉了,为什么,他的爱,他的卑微,他的讨好,她总是视而不见,如果不能爱,那便...... 心中的念头还没有想完,凤九卿嗤笑一声,开口说道:“你是不是等着徐冠来救你,是不是等着凤莲给你送上凤梧的布防图,是不是......” 她话音一顿,语气冰冷,带着嘲讽,“是不是想着一统三国?”凤九卿分明在疑问,可她的表情,仿佛在嘲笑后者,“痴心妄想。” 话中的每一层意思,都在同李宸解释,他的一切计划都白费了! 看他那吃惊、怀疑、不可置信的模样,凤九卿继续说道:“投降吧,留你......母亲一命。”至于李宸,上辈子,她遭受的折磨,痛苦,势必要在李宸身上讨回来,让他活,不得好活,死,不得好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宸仰天大笑了三声,笑声悲戚,带着诀别,眼中飘飞血泪,凤九卿在笑话他,笑话他一切筹谋,付诸东流,筹谋二十年,亲手弑父,与兄弟反目成仇,辛苦了这么久,到底是为什么。 投降,他母亲的命?一切都不重要了,都死吧,到地府在重聚。 凤九卿上辈子与李宸朝夕相处,深知后者的性子,只会玉石俱焚,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收手,恐怕还想着毒巫来救人,可笑的是,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身为棋子,却不知晓,不过即便没有退路,李宸也会自刎于剑下,若让他这么轻易的死了,那她心中的怨恨又让谁人来抹平? “李宸,不要再让无辜的将士白白送了性命,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付你。” “只要你站在我身前,我便告诉你。” 李恪站起身子,举起拳头,大声喊道:“城上的禁卫军听好了,只要你们投降,本殿只会罢官免职,但会饶你们性命,绝不牵连无辜之人。”这是李恪对他们的承诺,发配边疆也好,求在天牢也罢,绝不会株连九族,杀人性命。 死局已定,如今摆着一条活路,众人自然知道怎么选择,在李宸还犹豫的片刻,宣城的城门从里打开,亲兵大喊着蜂拥而入。 半个时辰后,皇殿中,李宸被五花大绑压上来,双膝跪在殿前,可他的眸子,却始终死死的盯着凤九卿,成王败寇,他不是贪生怕死的小人,只是想来问个明白。 李恪面带恨意,将李宸一脚踢飞,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可在他要挥剑斩头的时候,手腕,被一个人拉住,是凤九卿,李恪面色不解:“公主,你要保他?”保这个杀夫弑兄的无耻小人? 凤九卿摇头,“三皇子,本宫助你,不求回报,但有一个条件。” 第139章 老祖宗! 起初李恪还以为凤九卿真要留李宸一命,却见凤九卿直接夺走了他手中的长剑,脸色不悲不喜,但话音却重达万斤的骇人,“我与李宸有不共戴天之仇,势必要手刃仇人,还请三皇子行个方便。”说罢,她看了眼宫门的方向。 李恪心中一惊,不知这“不共戴天之仇!”到底是什么,可若没有凤九卿的相助,他也不会有替父替兄报仇的这一日,李宸左右都是死,只可惜,不能由他亲自动手。 李恪明白了凤九卿的意思,让众侍卫退出宫殿,他走在最后,路过李宸时,他不甘心的问道:“你可曾有悔?” 回答他的是沉默,现在说悔,又有什么用,李恪会放过他吗?凤九卿会放过他吗?他只想在死前弄个明白,凤九卿是如何知道他的心思,又为何会恨他,他自认不是一个好人,但死到临头,也不会在隐瞒什么,他究竟做过什么对不起凤九卿之事? 宫门被合住,大殿里被暗色笼罩,殿中只剩下了两人,但浓浓的弑杀之意,却在顷刻间弥漫开来,那是来自凤九卿的杀意。 李宸咬着牙支撑着站起身子,与凤九卿平视,他面目血污,浑身脏乱,但即便如此也不愿跪在凤九卿身前,失了尊严。 “为什么,告诉我。” “为什么?”当所有人退去,凤九卿终于敢直视自己的心声,她嘲讽的笑着,笑音里听不出是难过多,还是愤怒更多,前世债,今生偿,她一腔孤勇,满心错付,举国灭亡,双腿被折,亲人惨死,无论哪一条拿出来,都有千刀万剐李宸的理由。 凤九卿目光一凛,手腕挥出,寒光闪过,李宸的右手胳膊上,露出了深可见骨的伤痕,后者倒在地上,咬着牙,没有发出半点痛呼,只是再问同一句话:“告诉我,为什么。” 又是一剑,她刺穿了李宸的大腿,他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脸色虚弱,依然再问那句:“为什么。”凤九卿为什么不给他一个痛快,她脸上的恨不是假的,眸中的痛,也不是假的,若他真给凤九卿留下了痛,那样也好,那凤九卿就不会忘了他。 凤九卿眼中带泪,双手不停地发颤,那是即将报仇雪恨的快感,是手刃仇人的高兴,也是为自己不值的悲伤。 终于,不知刺下多少剑之后,李宸面无生机,虚弱的倒在地上,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可凤九卿,却是听明白了,“为,为什么。” “为什么?”她声音凄厉,走在李宸身前,用剑柄挑起他的脸,“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为什么,我要让你死不瞑目,哈哈!!!” 李宸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再问为什么,若能死在凤九卿的剑下,也好。 殿外的一众人,包括谢行止:“......” 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谢行止:“公主在鬼笑什么?” 恩怨已了,再无瓜葛,他日地府相见,凤九卿也绝不会多瞧李宸一眼。 半个时辰后,凤九卿扔下长剑,走出殿外,刚打开殿门,便瞧见了一众人关怀的眼神,好在她用了半个时辰,平复心情,只是还有一事,她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在凤九卿打开殿门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已经看清楚了殿内的景象,李宸躺在地上,面目凄惨,死无全尸。 “公主请说。”三皇子额头冷汗连连,急忙开口。 凤九卿轻笑一声,“倒也不是甚大事,李宸是逆臣贼子,就这么死了,难平百姓之怨,不如将他的尸体,挂在城门上,曝尸三日,以平众怒。” 哈,曝尸三日还不算什么大事?那究竟什么才算大事?三皇子躬身抱拳:“公主所言极是,本殿也是此意。” 众侍卫:“......”这个马屁精。 此间事了,凤九卿也不做停留的打算,因为她并没有多少日子,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去处理。 “三皇子,凤梧与南图不日之后,便会撤兵,本宫在此,提前恭贺你登上帝位,愿你日后勤勉于政,造福百姓。” 李恪心中一惊,“公主,你这是?” 凤九卿点了点头,“今日,我便会离开明宣!”这决定有些匆忙,就连谢行止也不知情,不过离开也好,这摊浑水,看得人心麻烦,凤九卿去哪,他便去哪。 还有最后一事,只当她报仇雪恨之后多出来的一丝善心,她看着跪在青石台上的禁卫军首领,淡淡的留下了一句话,“饶了他的家人吧。” 禁卫军的性命可以饶恕,但禁卫军首领必须问斩,否则难息众怒,难以立威,李恪本就不打算株连其他人,当下答应。 回到驿站后,凤九卿赏下银子,让众人休整半日去逛逛宣城,下午在返程回凤梧。 至于她,在谢行止收拾行李的空档,独自一人走出了驿站。 约定既成,是该履行承诺了。 毒巫这几日一直住在城南的破庙里,等候着凤九卿消息,不过最先等来的人不是凤九卿,看着地上游走窜行的毒蛇,他垭口失笑,“来了便现身吧,除非你觉着这些虫子,能伤了老夫。” 馨儿收起短笛,同风报国一起走进了破庙,看着自家的老祖宗,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人回到南疆深处,查了好些日子,传信问了被凤九卿关起来的继任大巫师,又查了族中的记载,终于搞清楚,眼前的毒巫,是活了两百岁有余的南疆巫师,是馨儿的祖宗,是馨儿爷爷的爷爷。 她该叫此人一声什么好?未等馨儿开口,一旁的风报国,“老祖宗!!!” 这一声吓坏了两人,南疆毒巫一脸诧异,他的小辈里,何时有的此人?馨儿跟见鬼了一样,那是她的祖宗,不是风报国的。 风报国生出将门,平日里是一条硬汉,但在大事前,秉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毫不顾面子,委曲求全的跪在了南疆毒巫身前,“老祖宗,南图与明宣皇室之人死的七七八八,你就放过凤梧公主吧。” 第140章 南疆毒巫的报复 南疆毒巫没有说话,一脸阴恻恻的看着风报国,莫说是凤九卿的人,哪怕是他的小辈来了,敢为仇人说话,也要跟着倒霉。 馨儿扯了扯风报国的衣袖,示意他别闹了,毒巫连她的母亲都要害,更何况是旁人? 风报国哪能死心,一不做二不休,厚着脸皮说道:“老祖宗,馨儿已经怀了我的骨肉,我就是你半个重孙子,你就当为子孙积福,放过凤梧公主吧。” 馨儿脸色瞬间变成了猪肝色,一脸诧异的看着风报国,他是怎么脸不红气不喘说出这种话的? 南疆毒巫,看着馨儿的肚子,神色意味不明。 恰巧此时,凤九卿刚来到了寺庙殿外,她听着风报国的话气不打一处来,甩开步伐走进去,揪着风报国的耳朵,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厉声责骂道:“你还有没有骨气?” 风报国甩开了凤九卿的手,一脸愤愤不平,胸膛里燃烧着烈火,有骨气,他能屈居在南图当个和尚?有骨气,凤九卿的毒便能解?很显然,馨儿比她母亲的蛊术更高超,但毒巫为什么没有对馨儿下手,或许顾念着一丝亲情,他下跪,也是顾念着与凤九卿的亲情,并不觉着有什么错的地方。 凤九卿不想理他,摊开洁白如玉的手掌,目光冷冽:“事情办妥了,解药拿来吧。” 南疆毒巫虽然卑鄙无耻,心肠恶毒,好在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深深的看了眼凤九卿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放在了后者的手心上。 “还差一国。”他冷笑着说道。 这一国便是凤梧,凤梧皇室唯一的子嗣,便是凤九卿。 风报国与馨儿对视一眼,面色大变,既然斗不过,那就没骨气些好了,两人一同跪下,异口同声:“老祖宗。”南疆毒巫只想复仇,不惧生死,苟活了两百年,这个过程势必很痛苦,所以,他的决心是任何人都动摇不了的,是任何人的性命威胁不了的。 馨儿只盼能用亲情打动他。 “求老祖宗放过凤梧公主,前人之错,不该殃及子嗣,凤梧公主对馨儿极好,对南疆包容,若凤九卿死了,南疆又该如何?你能杀死凤九卿,能杀光凤梧皇室之人,那凤梧的所有子民呢?” 凤九卿一死,天下必乱,凤梧国的子民会报仇,谢行止会报仇,受过公主恩惠的李恪,不也会放过南疆,毒巫想报仇没错,可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是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死循环。 况且,馨儿抬头,“况且你的寿命......”她没有在继续说下去,书中记载,以身饲血虫,如凌迟之刑加身,但可延缓百年寿命,只是百年!南疆毒巫,生机已断,快要死了,他这般着急让凤九卿杀光明宣皇室,也证明寿命走到尽头。 南疆毒巫眼底有错杂的情绪翻涌,显然馨儿之言说到他的心头上,沉默了许久,他哈哈一笑,“老夫的寿命......”他仔细的打量着馨儿,眼中难得露出了慈爱之色,仿佛再看一个传得自己衣钵的小辈一样,“老夫死了,控制你母亲的毒虫,也会跟着死。” 馨儿身体一颤,没有回答,她心中确实这么想的,她关心母亲,关心凤九卿,但不关心南疆毒巫,甚至觉着他死了,天下才会太平,眼下只是作戏。 南疆毒巫或许猜到了,但没有责怪,喘息了半晌,他看向凤九卿,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玉瓶上,冷笑一声开口:“谁说,我要杀她了?瓶中有两枚解药......”是啊,馨儿说的没错,凤九卿死了,南疆会遭遇灭门之祸,可让他放弃报仇,等他死了再说吧。 两人闻言,心下又生出了希望,可凤九卿,自始至终都面色平静,也不知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还是强撑稳着心神? 但谁都没有料到后面还有一句话:“死是解脱,我要她,生不如死......” “哈哈哈!!!” 风报国怒目圆睁,整个人从地上暴起,拳头攥紧,“毒巫,你敢?”他在此处,不容任何人伤害凤九卿,馨儿也不想认他这个祖宗了,右手放在了腰间的短笛上。 可用武,始终是下下策,攻心,才是上上计。 听着佛珠碰撞的清脆声响,三人一同转过头去,风报国与馨儿一脸难看,凤九卿平淡如水的面容慢慢碎裂,变得苍白如纸,心如刀搅,原来,这便是毒巫说的“生不如死。” 谢行止一身白衣,双手合十,踏入了寺庙。 他站在凤九卿身前,没有去看毒巫,也没有关心馨儿和风报国为什么会回来,只是看着凤九卿,似乎要一眼看穿她的心底。 谢行止面色平静,但这平静之下,蕴含着痛彻骨髓的失望,只有凤九卿能读懂的失望,他攥紧佛珠,亲口问道:“是你做的吗?”语气同往昔般那样温和,那样动听,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关切,可他这一语,像是一把刀,捅进了凤九卿的心窝里,要了她半条命。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隐瞒的,谢行止能来此处,便证明他什么都知晓了,毒巫在得意的笑,笑凤九卿的心在泣血,笑他达成了目的,笑天下最完美,能为彼此付出性命的人,终于反目成仇,永世不可化解。 凤九卿早料到会有这么一日,只不过,她在谢行止的性命和仇怨之间,选择了前者,唯一预料失误或许是真相大白的这一日,来的,太快了。 有什么可辩解的,没有,凤九卿闭上眼睛退后几步,若事情真到了不可反还的那一日,不如让这恨,当做谢行止活下去的动力。 她睁开眼睛,咽下心中的悲痛,像一尊从地狱里爬上来的修罗,冷笑一声,“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一早便清楚了不是吗?还怀疑什么?不错,都是我做的。” “是我亲手吊死了四皇子,亲手给那幼儿喂了毒,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我做的。”她掷地有声,不容他人质疑,一如既往,敢作敢当。 第141章 分心 谢行止喉头一甜,捂着心口,眼角慢慢变红,他希望凤九卿辩解,难言之隐,或者是骗骗他,什么都可以,但为什么?心底的最后一希冀被她亲手抹灭,失望,悲愤的情绪如洪水决堤,快要将人摧毁。 “为什么?”他一字一句的问道。 为什么?凤九卿的心尖在发颤,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这是一道无法弥补的伤痕,她与谢行止不会再有相对而坐,谈天说地的美好画面,不如让这伤痕彻底变成永世跨不过的断崖,谢行止站在崖边便好,而她,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走向命定的结局,哪怕摔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因为,”凤九卿转过了头,目光直视谢行止,无半丝悔恨,“因为他们在我眼中,不过是毫不相干的人!杀几只蝼蚁,何须向你过问?”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凌迟着谢行止那破碎不堪的心,她是谢行止的爱人,自然明白如何在谢行止的心窝里捅刀子。 谢行止身怀大爱,可怜弱小,悲悯苍生,扫地恐伤蝼蚁命,而她,视天下苍生为蜉蝣,视黎明百姓为蝼蚁,随意捏死的蝼蚁,她草芥人命,心中无半分善念,佛陀也休想度化。 “何须向你过问?”她的每一句话,都在同谢行止说,她不在乎他!她从不将他放在心里。 风报国双目泛红,拼命的摇着头,“不是的,表姐,你不是这样的,你明明是......” 话音未落,凤九卿厉喝一声:“住口!”她与谢行止的事,无需旁人插手,更无须旁人解释,那些同生共死、为情服毒的往事,无需提起,她只要,谢行止恨她。 谢行止惨笑,笑声凄厉回荡在整个破庙中,他素来沉静自持,却因凤九卿的一句话,心中激起了万尺波涛,可这波涛,全然是......这是凤九卿生平头一次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绝望”两个字,从前的他,总是温和善良,即便遇到生死难关,过不去的砍,也会抱着赤子之心,从没有气馁过。 是她,伤透了谢行止。 凤九卿像是被抽走了全身骨髓,浑身无力,痛到极致,只怕下一秒就会晕倒,她咬着舌尖,一步步向谢行止逼近,口中的话,化作世间最毒的毒药,“我去南图救你,不过是一场玩乐,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看你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而后拉你一把,让你感恩,让你继续当我的玩物,同一年前那般。”她就是要亲口将谢行止心中的希望悉数破灭,将两人之间的美好回忆,彻底捏碎。 谢行止摇了摇头,目光中的失望、愤怒、悲痛和伤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漠,是无情,他宁愿,从不认识凤九卿。 破庙的路很短,却又那么长,倘若他无情,便能直截了当的走出庙门,回到南图当佛子也好,回到镇国将军府,过清闲日子也罢,可他,他从未想过,修了十数年的佛心,也会生出恨和不甘,痛和怨在心底滋生,快要让他窒息,“噗!”的一声,胸口被血染红,单薄的身体倒在了门外。 风报国再也忍不住怒吼道:“凤九卿,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伤透了他,这是你想要的?你满意了?” 风报国擦去脸上的泪痕,去扶门外的谢行止,可他没看到面色苍白的凤九卿,身体也跟着瘫倒了下去。 “公主!!!”馨儿哭喊着,明明是有情人,怎么会弄成这幅模样,上天为什么这般不公。 “毒巫,因果报应,终有偿还的那一日,”她抱着凤九卿,目光冰冷,不留情面的话从齿缝中流出,她不会替毒巫送终,不会在见毒巫,他死了,天下就会太平。 四人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毒巫都坐在寺庙里看着佛像发呆,等日头落下后,他站起身,靠着一根木杖支撑着身子,一步步走向寺庙外面,每走一步,都喘的厉害,要下雪了,天好冷,他该回家了...... 苍穹被乌墨遮盖,冰冷的雪花从空中坠落,大地像是披了一层洁白的羽毛,将那不堪的血泪,无法言说的苦楚全部遮掩。 凤九卿双手背过身后,看着窗外的雪花,心情难得的平静下来,这是冬日里的第三场雪。 只可惜,有一只苍蝇在耳边吵个不停,“表姐,能不能让表弟我歇一歇,这都第几本了?第几本了?啊?你瞧瞧?”风报国一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面色痛苦扭曲,另一只手恨不得将桌案上的文治之书全部撕碎,他是武将啊武将,看文治经略做甚?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治国之道? 天杀的表姐!!!她不是喜欢折磨柿子吗?怎么放着柿子不管,日日过来折磨他? 此时的谢行止,同上一世李宸对待凤九卿般,被囚禁在了凤梧宫中,不过凤九卿对他的态度,可不是李宸能比的,除了放世子出宫,凤九卿对他几乎是千依百顺,什么都依着他来,这不是!世子不愿在见她,她就一个月没去世子面前转悠。 恨已然无解,但唯有一心愿...... 凤九卿皱着眉头,一脸不悦的看了眼风报国,“你再吵,我便将馨儿送回南疆去。”表弟的龌龊小心思,岂能瞒得过表姐的眼睛,经她这么一说,风报国便不闹了,乖乖的拿起了书。 今日,还有一事。 凤九卿披着红色大袄撑起油纸伞,走进了雪地里,脚步踩下去发出了“咯吱,咯吱!”的踏雪声,她欢快的在雪中漫步,将这声音当做是一种享受,苦了两辈子,也该享受一回了。 谢行止的目光在窗外多停留了几个呼吸,随后一脸平淡的收回视线,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他不想再见凤九卿。 便遂了她的愿吧,放他出宫的唯一条件,便是同凤九卿订婚,只是一场两人知晓的订婚,订婚后,不会有大婚,从此,凤九卿做凤梧的女皇,而他,还是南图的佛子,青灯古佛常伴身侧。 第142章 告别1 阴暗不见天日的水牢里,凤莲呼吸微弱,意识模糊,破坏脏乱的身体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怪味,数不清的老鼠、臭虫在啃噬着她的皮肉,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脚步声,她努力睁开眼睛,目光恍惚。 “是太子!”是李宸攻进了凤梧来救她,从此以后,她便是万人敬仰的皇后......她顺利的回了凤梧,顺利的取到了布防图,可惜在她传出消息的瞬间,被人捉回了皇宫直接囚入水牢,直到现在,她已经记不得过了多少日,每一日都无比漫长,生不如死...... 凤九卿看着水牢下方的凤莲,一个月的折磨,抵她上辈子三个月的极刑,她,够仁慈了,只是为什么,心中全无快意,只有冷意。 今日,便了结此事,给她一个痛快。 “凤莲,黄泉路上,你莫怪本宫,怪只怪你叛国倒戈,卖主求荣,李宸不会来救你,更不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你知他死前对本宫说了些什么吗?” 原来,不是李宸,凤莲不知道哪来的力量突然抬起头来,锁链不停地晃动发出了郎当脆响,她用尽全部力气喊骂着:“凤九卿,你不得好死......” 凤九卿轻笑了一声,自顾自的继续说:“他说,他喜欢的是我,从没有爱过你,他嫌你被万人骑,嫌你恶心!!!” 凤莲:“不,不是这样的,你骗我.....” “明日,不必在给她送吃食,关闭水牢,任其自生自灭!!!” 凤莲的嘶吼在水牢中回荡,侍卫凛然:“是,公主。” 凤九卿的水牢中曾囚禁过数不清的罪犯,凤莲或许是最后一个。 于此同时,两道诏书由皇宫里发出,第一道是凤九卿的口谕,解散凤梧暗卫,改为宫中任职,若到婚配年龄,可自主选择出宫。”第二道由凤梧女王发出,“凤一衷心可表,封为太平郡主,许宋宛为正妻,三月后完婚。” 这三月的时间,便是给凤一反悔的机会,宋宛家世清白,凭实力考上了进士,得凤梧女王重用,前途一片光明,之所以封凤一为郡主,便是为了同宋宛门当户对,让凤一嫁进去也不至于受婆母的怠慢。 在凤九卿回寝宫不久,凤一便匆匆的找上了门,解散暗卫她明白,毕竟凤九卿是要当女王的,在身边当暗卫和在宫中任职没什么不同,可让她嫁给宋宛是什么道理?公主这是嫌弃她了? 凤九卿瞧着跪在地上的凤一,也不知她这执拗的性子是学了谁,好吧,她拉过凤一的手,拍了拍后者的掌心,柔声安慰道:“嫁妆很丰厚,我替你备好了,其他姐妹们也有,你就准备去享福吧。”怪只怪她前世只晓得凤一心属宋宛,不知道其他暗卫有没有意中人,否则一并嫁了,省的她心烦。 听着凤九卿这话,凤一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她问的是这个吗?公主她就会打岔。 跪了许久,也不见公主开口,凤一的心中有些不安,公主不像是替她做媒,像是,在安顿后事,心中想法出现的瞬间,她面色一惊,瞳孔被吓的失去了颜色,急忙跪上前去问道:“公主,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告诉我?” 凤一语气诚恳,带着哭腔,凤九卿暗自叹了口气,知道瞒不过她,但也不准备告知她实情。 半晌后,她摇头失笑一声,“凤一,我不想做女王,也不想当将军,我很累......”她咽下了喉间的苦涩,话是假的,累是真的,“让风报国当皇上,他快乐无忧了二十年,也该吃些苦头了,本宫,只想找个世外桃源,了却余生。” 什么了却余生,了却性命还差不多,“公主,你?” “即便你同谢世子无法长相厮守,但也不能想不开啊,女王,亲人,还有我,难道就不值得你留恋?”凤一有些生气,凤九卿不仅是她的主子,更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想不通,凤九卿为什么会这般消极。 凤九卿摇了摇头,“无需担心我,我只是,想去南图,守着谢行止。”原谅她撒谎,这个善意的谎言,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与其哀哀凄凄,不如伤感分别,至少这伤感,不是一辈子的。 屋外的谢行止等了许久,一直等到不耐烦,因为他现在,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凤九卿的声音和消息,手刚接触到木门,耳边便荡起那句:“守着谢行止”的话,平静无波的心中,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再次泛起涟漪,可很快,便被将他压了下去,自嘲了一声,或许,这也是凤九卿对他的“把戏。”还是让人传话吧。 “我最不放心你了,若你觅得良婿,我也能安心的归隐。” 打量着凤一的神色,凤九卿张口叹气:“若你不愿,本宫让母亲,收回圣旨!”哪有下了圣旨在收回的,凤一虽然不愿,但心中不知为何,也不反感,反正还有三月,等到三月之后再说也不迟。 果然,公主还是为了谢世子,她没有理由去制止公主做什么,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哽咽,“若公主需要凤一,只需一道书信,即便凤一成婚,即便凤一有了孩子,只要凤一尚有一口气在,定会去陪伴照顾公主。” “退下吧。”凤九卿摆了摆手,侧身躺在了榻上,她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打湿了枕头。 凤一离开了皇宫,凤九卿的眼泪好不容易收住,可很快,宫中的婢女跪在她身前,“公主,谢世子让奴婢传一句口信,他说他,同意了。”这同意了什么,婢女也不知道,传完信后退出了宫殿。 凤九卿的嘴角划过了一抹苦笑,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下,不知高兴,还是难过,谢行止同意了,他愿意同她办一场天知地知,只有她们两人知晓的婚礼,他同意了,是不想留在凤梧,准备离开了。 她想留下谢行止,可又能留住几日,留住人也留不住心,更何况她,时日无多。 第143章 告别2 冬至的前一日,凤梧宫张灯结彩,繁华瑰丽,回廊的两旁挂满了喜绸、红色地毯从花园一直延伸到室内,殿前的龙凤香炉里燃烧着香木,烟雾缭绕......一场订婚宴比帝后大婚场面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可惜,再华丽的装饰依然掩盖不住内中的萧索。 凤九卿将凤梧宫的婢女全部遣出去,只留下了她和谢行止,今日只属于她和谢行止。 相守不成,那便好好告别吧。 她凤冠霞帔,大红喜裙拖地,从青石路上,一步步踩着红毯走向凤梧宫,寝宫大敞,谢行止身穿喜服,端坐在椅子上,罕见的摘掉了脖子上的佛珠,眉眼温和,似画中仙,石中玉,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只是看向凤九卿的目光无恨、无情,只有冷漠,连慈悲都不在。 这场婚礼,无见证者,无礼官,无拜天地,只有简简单单的一杯合卺酒,饮下此酒,我们便是同生共死的夫妻了,此话,她于今日演练过无数遍。 可当对上谢行止的眸子时,只留下了一声叹息,后者同看戏般的看着凤九卿,一丝耐心都不留,冷笑了一声,“婚宴已成,贫僧何时能归国?”他只是凤九卿无聊时的陪乐,是微不足道卑微到尘埃的人,哪怕是订婚宴,也寂寥清冷,只有他们二人,想必是怕传出风声去,损害她的清誉吧。 这场戏,他演够了,可心中的痛,又该如何平复,他想沉默,想以一个无悲无喜的面孔,对待凤九卿,可她身上的凤冠霞帔,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他克制不住的发了怨气。 曾几何时,这是他梦中都盼望着的场景。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入佛门时,听其讲经说法,不知其意,成佛子后,知其意却不知其感,只有身临其境,才知晓这痛彻心扉,是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痛,是闭眼难过,梦中悲怆,睁眼血泣。 凤九卿心中苦笑了一声,又不免觉着矫情,自嘲的弯了弯唇角,今日种种由她一手造成,她还在期盼什么?期盼一个被她伤透的人强挤出三分笑颜吗? “你......聪慧大师放心,明日,你便可安然无恙返回南图。” “只是今晚......”凤九卿抬眸,看着谢行止那一脸憎恶、愤怒的表情,决定不逗他了。 她摘下凤冠,任由三千青丝垂落腰间,心底纵有万般不舍,但无一分显现在脸上,语气出奇的平静,“你说过,要亲自为我雕琢一根玉钗,可完成了?”凤九卿摊开手掌放在谢行止身前,仿佛一个在向大人讨要糖吃的孩子般,眉眼跳跃,心底藏着一丝小窃喜。 从南图去往明宣的半路上,她亲眼见着谢行止房中的灯总是很晚才熄,维持了十多日,想来正是雕琢那枚芙蓉玉钗。 玉钗?谢行止的眸子里浮上一抹冷冽,玉钗是定情信物,可他与凤九卿,还有情吗? 他双手合十,面如佛陀般庄严肃穆,“在回凤梧的路上,不慎遗失了!” 不慎遗失?如此拙劣的谎言,岂能骗过凤九卿,想来是故意扔了吧,她垂下眉眼,语气轻松,“那便算了,饮下这杯酒吧,就当是你我二人的......诀别。”在她心中是喜酒,亦是诀别,死生从此各西东,不过若说是喜酒,想来谢行止是不肯喝的。 可这酒中加了解药,是给谢行止续命的药,这颗药,她千辛万苦才从毒巫的手中拿到,可谢行止铁了心不肯用,她只好用这样的法子。 正同凤九卿猜想的那般,谢行止很介意喝下杯中酒,不过诀别二字,让他身子微不可察的一颤,本以为早就麻木的心,又忽然间生出了钝痛,是失去的痛,镜花水月一场空 此生皆是浮生梦,世间种种 终必成空,“好!” 凤九卿举起酒杯,如湖水般潮湿的眸中,闪过几不可察眷恋,只是一眼,再多看一眼便好,她朗声开口:“愿君日后,吉吉利利,百事都如意!”愿君珍重万千,此后忘了她这个不相关的人吧。 谢行止点了点头,回答的比凤九卿那声“诀别”更像诀别,是决心已定,他端起酒杯,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他曾幻想过与凤九卿的合卺酒,应该是甜的,醉人的,是喜上心头的,可如今尝来,只有辛辣酸苦,堪比佛教生、老、病、死、爱别离和怨憎会的六苦。 他是出家人,本就不擅酒力,在醉意还未上头,在理智还未冲昏头脑的那一刻,谢行止脱掉了那一身碍眼的红色喜服,露出原本的月色僧袍,这是他平日里最喜欢的衣裳,也是克制他犯错的戒服。 凤九卿挑了挑眉毛,瞠目结舌到无语,她又不是浪荡之徒,自然不会做出酒后失态的事,谢行止何至这般防备她? “好好睡一觉吧,明日还要赶路,我今晚,宿在书房。”凤九卿怕待得久了会生出不舍的念头,有些狼狈的退出了寝宫。 谢行止:“......”心里怎么会有些失望?若凤九卿真如一年前那般,对他做出不轨之事,那他会如何?会以死明志,还是讨厌她,憎恨她?再多的理由,都掩盖不了他心中一闪而过的卑鄙龌龊想法,他想要纠缠不休,哪怕是两相厌烦。 失神了片刻,谢行止摘下了脖间的那枚玉佩,眉宇温存,细细的抚摸了许久,最后轻轻的放到了桌上,他咽了咽口水,像是发了狂般,抓起身旁的酒壶,不顾仪态的将酒水全部灌入喉间。 凤九卿坐在冰冷书房里,指尖苍白,用尽了全身力气,写下了诀别二字,泪水晕染笔墨,她不知晓该如何同母亲说,同寄予她厚望,疼她,爱她,将全部心血灌注于她身上的母亲说,她要走了,她不想继承王位,此后,再也不会回到凤梧。 桌案上的纸张、砚台被一把扫在地上,凤九卿伏在桌案上,失声痛哭。 一道清冷洁白的影子,摇摇晃晃的走进书房, 第144章 告别3 谢行止?他怎么来了?凤九卿神色慌张的抬起头来,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以及眉宇间还未及时掩藏的脆弱破碎,猝不及防便撞入了谢行止的眸子里。 她正欲开口辩解,解释是夜间的风太大,吹迷了她的眼睛,可谢行止的状态明显不对,脸上带着暴怒,如一头在黑暗中蛰伏的野狼,眼眸如电,锐利无比,即将要张开血盆大口嗜血而饮。 目标则是她...... 谢行止从没有练过内功,可身体不知为何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跪在凤九卿身前,双手紧紧箍住凤九卿单薄的双肩,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步步紧逼,试图用咆哮的方式,宣泄心中的愤恨,“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哭?你凭什么哭?”他的声音里有刻骨的绝望。 该哭的应该是他啊,凭什么凤九卿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凭什么凤九卿得到了他的心,却弃如敝履,任意踩在脚下践踏。 他恨她,像刀子切割破碎的心,此生再也无法补全,什么忘记、冷漠、放下都是假的,恨是毁灭,恨是遗憾,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刻骨铭心的仇视,心中积压的痛苦,悲愤,如熊熊火焰,如洪水猛兽,即将崩溃决堤。 凤九卿想要否认,想要解释,想要清清楚楚的告诉他,她爱他,爱的刻骨铭心,爱到痛彻心扉,那些冷漠、无情都是假的,是她......她蠕动了下嘴唇,闭上眼睛,任由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像一只缩头乌龟,将自己藏在伤痕累累的龟壳里,企图用冰冷的话,唤醒谢行止的理智。 “聪慧大师,你醉了......” “我醉了?呵!!”谢行止的眼中沁出了泪,笑中带着疯狂的恨意,他的心口在淌血,眸中燃烧的烈焰似要将凤九卿吞噬毁灭。 “你睁开眼睛看着我!!!”谢行止一把掐住凤九卿的脖子,迫使她抬起头来,凭什么,只有他狼狈不堪,只有他胡搅蛮缠,凤九卿像个没事人一样,心里或许在笑他,笑他的丑样,笑他为情失去理智。 当恨意达到极点,他只想将眼前的人撕成碎片。 “这是你欠我的......” 如狂风骤雨般的吻急速落下,凤九卿的身体瞬间被束缚,激烈的气息像洪流般将凤九卿卷入死亡的风暴里,炙热的皮肤相贴,唾液交织,似乎可以暂时忘却那化不开的仇恨,只想融入彼此的身体和灵魂。 若凤九卿的理智在少些,对谢行止的爱意在少些,她便能心甘情愿的投入这场爱恨交缠里,只当是离别前的念想。 可是,她不能,她不愿谢行止后悔,不愿他入魔,不愿他失去清白,当理智回归的那一刻,凤九卿睁开眼眸,手掌做刃,给这一场爱恨狂欢,亲手画上了句号。 她狼狈不堪,衣衫半敞,抱着谢行止一步步走向寝宫,为他整理衣衫,为他清理一切关于她的痕迹,又一遍遍的用手触碰他的眉眼,似乎想要留下些什么,只有在此刻,她才可以忘却痛苦,卸下负担,以一个爱人之身,不避讳眼神,不避讳动作,去倾尽所有的爱他。 可这爱,始终是一场短暂而绚丽的烟花,只有绽放时的美好,耀眼无比却转瞬即逝。 黎明破晓,谢行止睁开眼眸,只觉着头痛欲裂,他回想起了昨夜的一幕幕,心中羞愧难当,后悔无力却又枉生出了一抹期颐,他放慢呼吸,鼓起勇气,用手去触摸,小心翼翼的试探身边人的体温。 可丝滑的绸缎中,只有一片冰冷,寒意瞬间窜上了他的心头。 床榻之上再无他人,平整的无半分躺过的痕迹,他晃了晃脑袋,不相信昨夜种种只是一场荒唐的春梦,那他还有何理由留下,像一年前那样,去投湖,去凤梧女王面前状告凤九卿欺辱他,玷污了他的清白。 他无比认真,想要寻找凤九卿留下的痕迹,可身上的僧衣是完整的,酒壶里的酒是满的,连桌上的玉佩都原封不动的搁在原位上,所有的一切都在同他证明,昨夜是他心有不甘的一场梦,而今日,也是他心有不甘的一个借口。 “笑话......” 婢女端着粥走入寝宫,“聪慧大师,公主吩咐,等聪慧大师用过早膳后,便派人将大师送回南图国。”婢女站在桌旁,像是等着谢行止去喝粥,更像是等着将谢行止送出凤梧宫。 谢行止点了点头,隐下眸中的失望,坐在桌旁端起了那碗未加任何调试菜的白粥,寡然无味,连他素来喜爱的蜜糖都没有放,也是,凤九卿既然不在乎他,又如何能记得他的喜好。 或许连谢行止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在试图寻找凤九卿在乎他的证据,哪怕是一碗白粥。 喝了半碗,谢行止便没了胃口,起身吩咐道:“我不想喝粥,你去同凤九卿回话吧,不喝粥她又能拿我如何?能将我永世困在凤梧宫不成?”大清早的也不知这气,又是从何处来的。 好在公主早有吩咐,婢女躬身施礼,“奴婢不用同公主回话,聪慧大师喝不喝粥,都可离开!” “大师请吧,马车已备好,行礼也收拾妥当了。” 谢行止:“......” 真的该放手了,他回头扫了眼凤梧宫,将桌上的玉佩重新揣在怀里后,不在过多留恋,直接走出了宫门,他与凤九卿从此以后,再无瓜葛。 只是还有一事,马车行驶在南图的街道上,谢行止喊了一声:“停下!” 街口有一家老当铺,他一个出家人,身上带着重物皆是拖累,既然要离开何不彻底放下,“掌柜的,我要当掉此物。” 掌柜的看着桌上被白帕包裹的东西,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柜台外面的人,竟然是聪慧大师,他面色惊讶,聪慧大师这是缺银子花了? “不知高僧,想要多少银子。”哪怕他狮子大开口也无所谓,这间当铺,本就是公主的铺子。 第145章 前尘旧梦 “多少银子?” “你说多少银子,可以买到爱呢?”谢行止喃喃自语了一句,瞳孔有些失神。 片刻后,他又自嘲的笑了笑,在掌柜不解的眼神中,要来了纸笔,物品死当永不赎回,只需一两白银,但当掉此物,有一个附加条件,需买物之人亲手打开信件。 马车驶出凤梧街头的半个时辰后,凤九卿便拿到了那封书信,以及被当掉的,她心心念念的凤钗,钗头是凤羽展翅的模样,被雕刻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足见雕刻之人的用心。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卿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整张信纸空出了半边,是一首没有写完的诀别诗,她眉眼带笑,执笔在纸张的另一边,写下两行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谢行止从来都没有变,即便受了她的凌辱,折磨,痛不欲生,可他还是等着凤九卿的一个解释。 此信此物看似诀别,可处处都透着“有情”二字。 若苍天有情,便许她与谢行止一个圆满的来生吧...... 一个月后,谢行止回到了南图,本以为南图国是他的家,可回家不该开心吗,为什么他还是会难过,悲伤,以及失望,对自己失望,对凤九卿失望。 此处是他的家乡,可处处都存在凤九卿的影子,万佛寺的石阶上,凤九卿被僧人刁难,三步一叩首,一路叩上佛门,将他亲自背回了府中,广化寺的石阶上,凤九卿一步三叩首,足足叩满了一万首才走上佛门,为他祈福,镇国将军府内,凤九卿坐在床边,站在书房...... “慢点吃,小心烫着舌头......” “世子的书房里,怎么都是佛经?有没有本宫喜欢的画本子?要男欢女爱的那种,欸,你的脸怎么红了?” 一切的一切,如魔影随形,驱之不散,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些画面,似乎都在告诉他,凤九卿在意他,喜欢他,爱他,可为什么,凤九卿又对他那般无情,说尽了狠话。 如果凤九卿爱他,会来找他吗?她不是说过,要当一个闲云野鹤之人,在南图找一处地方,远远的守着他...... 思绪被打断,屋门被人用力推开,陈崇然一脸愤恨,站在谢行止身前。 呵,来寻他做甚?玩弄陈崇然的是凤九卿,不是吗?这是她惯用的伎俩,用情来摆弄他人,谢行止闭上眼睛,不想搭理前者。 看见谢行止这无欲无求的模样,陈崇然面色愤愤不平,举起拳头,可却迟迟下不去手,因为他对佛子下不去手,对没见过几面的异性兄弟下不去手,只能放出一句狠话,“我不是输给了你,是输给了凤九卿,她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连毒都能服下,我永远都比不上你在他心中的位置!!!” 佛珠突然绷断,噼里啪啦的滚落一地,谢行止面色惊骇猛地站起身子,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颤抖着嘴唇,目光死死的盯着陈崇然,重新问了一遍:“你在说什么?”什么服毒,什么为了他,连命都不要? 陈崇然不知谢行止和凤九卿在明宣国经历的事,只以为谢行止回来是探亲,不仅是他这么想,连镇国将军和南图的所有人都这般想,想着谢行止日后便是凤梧女王的男人了,恐怕再没机会回南图探亲。 所以,他十分见不惯谢行止这得意模样,想要让后者难过,愧疚,于是一股脑的把凤九卿服毒,豁出性命,建佛像的事全部告知给了后者。 “你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却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住,她为你服毒,还要让所有人都瞒着你,可我偏要同你说,让你愧疚,自责,难安......” 陈崇然说了什么话,谢行止都听不进耳中,此刻的他如遭雷劈,心神俱灭,魂魄离体,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灰暗,他是天底下头一号的傻子。 他是被气坏了,才会将凤九卿的话全部信以为真,若凤九卿不在乎他,又何故去万佛寺、广化寺磕头,若不在乎他,又何故服毒,又何故为他牺牲性命? 他像一个疯子,被凤九卿折磨坏的疯子,跑出了府门,跑出了南图,一路跑向凤梧,直到身体力竭,昏倒在郊外。 半个月后,再次返回凤梧,谢行止毫不犹豫的闯入了皇宫,他要问个明白,凤九卿是在乎他的,是爱他的,所做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即便凤九卿在同他说什么狠话,他发誓,他不会在信,他要留在凤九卿的身边,一辈子。 可偌大的皇宫,哪还有凤九卿的影子,凤梧宫同往日那般繁华热闹,可唯独少了一个主人。 谢行止快要疯了,他找遍了宫中的上上下下,不顾体面的扯开嗓子大喊,求凤九卿出来见他,是他错了。 “凤九卿,你出来同我说清楚,折磨我也好,囚禁我也好,只是不要躲起来,不肯见我!!!” “你忍心就这么看着我跪死在此处吗?”整个宫殿,都回荡着谢行止的哭音,风报国不忍心,将谢行止一把拉起来,在他耳边大吼道:“你冷静些,表姐她真的走了,或许去了南图,去了......总之不在凤梧宫。” “你去南疆,去南疆找表姐。”凤九卿与南疆王关系亲厚,要走定会同南疆王去告别。 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谢行止来不及说谢,便匆忙赶去了南疆,几经波折,他风餐露宿,连一顿好觉都睡不得,心心念念的都是凤九卿,终于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赶到了南疆王府。 半年未见,南疆王似乎苍老了许多,整个人病恹恹的再无往日的精气神,看着谢行止苍白瘦弱的脸颊,欲言又止。 南疆王在凤九卿苦苦哀求与真相中两相挣扎,最后选择了前者。 “服下此物,你自会知晓一切,自会见到卿儿。”此刻的谢行止病急乱投医,哪还顾得上问询南疆王给他的是什么,当下拔开瓶盖将瓶中的液体悉数灌入嘴里。 第146章 一场虚妄 可惜此物,名曰忘忧,谢行止如愿的见到了凤九卿,在梦中,凤九卿站在梧桐树下,坐在秋千上,对他招手,“你怎么现在才来?再晚些我要便生气了,以后再也不理你。” “公主,我来晚了。”他见到了心中的爱人,此后,他要日日陪在凤九卿身边,永不分开。 谢行止睁开了眸子,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头,好端端的做这梦干甚?南疆王等候在床边,见他醒了,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试问道:“聪慧大师,你还想见到卿儿吗?” 他起身,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阿弥陀佛。”自然是要见一面的,他来此处,不正是为了寻找凤九卿吗? “公主现在在何处?”佛子问道。 南疆王的心中咯噔了一声,仔细打量着谢行止的面部表情,见他无悲无喜,才稍稍安心,于是便说道:“她托我带一句话给你,她说她与你......若有缘分,自会相见。”此刻的南疆王,心中无比期盼谢行止继续追问下去,可他没有。 眉眼挂着温和的笑意,仿佛出尘的佛子,“哦?没想到公主佛性颇深,既然如此,那小僧告退了,若有缘再见吧。” “对了,还望南疆王多多保重身子,莫要操劳过度。”谢行止说完后,一脸平静的离开了南疆王府,连一次回眸都没有,他走在半路上,摸了摸脑袋,“为何要见凤九卿?到底忘了什么事?算了,不重要,天下苍生,还等着他去解救。”佛渡众生。 南疆王目送谢行止远去,身体又佝偻了几分,他一个人默默的来到了后山,坐在了一处无字碑的旁边,老泪纵横,“卿儿,外公,外公帮你完成了心愿,可.....等外公老去的那一日,这世间,还会有人记得我的卿儿吗?”南疆王抱住墓碑,悸动呜咽,很难想象,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会哭成这般模样。 一个月前,凤九卿只身来到了南疆,同南疆王告知了实情,只是还愿系统之事,虚无缥缈,南疆王自然不信,可当她躺在坟墓里,仔仔细细的安顿后事,也容不得南疆王不信。 死字太过沉重,让天下人相信她是去云游四方,是去归隐田园也好,那便不会太过悲伤,只是可怜了她的外祖父,她没有其他的法子,她所能依靠的,信任的只有南疆王,只有南疆王能帮她完成最后一件事。 若谢行止有一天找来此处,便送他一瓶忘忧水,彻彻底底的忘了她。 凤九卿一身白衣,身无他物,长发只用一根芙蓉玉钗挽着,她躺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坟墓里,没有一丝的恐惧,害怕,前世债,今生报,她无怨无悔,甘之如饴。 还原系统第七个任务开启,“抽其骨,灭其身,化作石桥,受五百年风吹雨打。” 还原系统第八个任务开启,“毁其魂,夺其魄,镇压地狱五百年,受十八种酷刑磨炼。” 还原系统第九个任务开启...... 凤九卿意识混沌,一会儿变成了石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路过,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名白衣僧袍的和尚在她的桥头,放了一朵鲜花,她又化作了魂魄残缺不全的厉鬼,在石磨上被碾压,在油锅里被烹煮,在刀山上翻滚,苦难凌迟着她的身体,可磨灭不了她一心求生的意志。 终于有一日,她站在投胎池旁,纵身一跃,化作了一只白兔,可惜在成年时被一名面色温和的猎人所捕,成了火架上的烧烤。 她魂归地府,心有不甘的重新跳下投胎池,又化作了一只蝴蝶,被一个模样俊美的孩童拿在手中玩耍,可惜那孩童年幼无知,下手太重,不小心捏死了蝴蝶。 她又化作雨,化作风,化作山野中的草木,化作森林里的动物,只是每一世的寿命都活不长,或者被猎人果腹,或者被当做取暖用的柴火烧。 十世无果,她已经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忘了自己的归属,和心中那毫无由头的执念,为什么要求生?她到底在寻找什么? 她睁开了眼睛,看着周身熟悉的一切,迷茫的自语:“我这是,在何处?” “卿儿,你终于醒了!!!”耳边传来了关切熟悉的声音,凤九卿循声望去,一张张慈祥的脸庞在眼中无限放大,是她的母亲,是她的外祖父,还有风报国,是她的家人!她怎么会见到家人,这是梦,还是说,她没有死? “我,没有死?”她问道。 一道更为熟悉的声音,打乱了她的胡思乱想,“卿儿,你在说什么胡话,凤凰一族历劫,是为涅盘,只会浴火重生,哪里会死。”嗓音嘶哑低沉,自她身后传来。 凤九卿面色一变,顷刻间,身体如坠入了深渊般冷彻骨髓,是李宸!!!李宸怎么还没死? 她疯了,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重新出现在脑海中,她又重生了,重生在与李宸订婚的前夕,“母亲,母亲,快杀了他!!!”凤九卿叫嚣着从床上跳下,抱着凤梧女王的胳膊,目光四处找锋利尖锐的东西。 “快,快将安魂香拿来,卿儿的魂魄尚未稳固,小心入了魔道。”凤梧女王的嘴里,竟说些凤九卿听不懂的话。 身着龙袍,酷似李宸面容的男子神色难过,只身站在殿内,不敢上前,却又不肯退走,他等了三千年,终于等到凤九卿醒过来,可卿儿,怎么不认他了? 安魂香点燃,凤九卿不在挣扎,不在咆哮,直接瘫在了凤梧女王的怀中。 袅袅的香烟在凤梧宫弥漫开来,凤九卿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她跳下了一个池子,这是她的劫,若无此劫,她永远都不可能展翼飞天,成为真正的凤凰。 可这梦境又如此的真实,李宸杀了她,她又杀了李宸,谢行止在她的坟头许下十八个愿望,她又呕心沥血的去还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九卿醒来之后,摇了摇头,她全部想起来了。 第147章 私逃出族 她出生于仙界,乃是凤凰一族年纪最小的公主,母亲是凤凰族的神女,外祖父是凤凰一族的族长,只因凤族成年时需要经历一道生死劫难,才可展翼化凰,她自幼备受宠爱,并不想浴火受难,于是便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的法子,入凡历劫,所遭遇的两世,不过是她在凡间的劫难罢了。 可,她有些接受不了...... 只因凡间的李宸,是仙界龙族的龙子,还是她命中注定的姻缘。 凤九卿的母亲凤寒音坐在床头,瞧了眼屋外直立的人影,柔声解释:“卿儿,龙辰太子为了帮你渡劫,因插手天劫,毁了千年道行,又在历劫归来后,等了你三千年,你万不可在使小性子胡闹了!” 若此劫按原有的轨迹走,应当是龙辰伤了凤九卿,杀了凤九卿,等凤九卿身死,魂归于天,此劫便是渡过了,可她也想不明白,为何还会生出了第二世,为何又? 话音一顿,凤寒音又有些惊讶的补充了一句,“龙辰和莲儿早就渡劫回来了,怎么偏你沉睡了三千年?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三千年!凤九卿叹了口气,这三千年,她在人世间的各个地方,在地府的十八层地狱里,忙着还愿呢,还有她母亲口中的莲儿!!!那只该死的玄鸟。 凤九卿想死的心都有了,用被子蒙住了头,两个仇人摇身一变,变成了她最亲近的人,李宸也就罢了,还有那凤莲,虽然与她不是一族,但自幼一起长大,日日拌嘴却情同姐妹,得知她历劫,还不放心的跟着一道下去,做了两世恶人! 她知道,历劫必要受生死磨难,必要死一回,爱一回,伤一回,可她没想到,自己的劫难竟这般坎坷,在尘世,他恨透了凤莲与李宸,回归天界后,也免不了生气,但还要感恩戴德,毕竟是他二人,帮着自己渡过劫难。 还有,凡界苛责她的女王,摇身一变,成了溺爱她的母亲,反之溺爱她的外祖父,成了不苟言笑,铁血无情的族长,她是有多不满意仙界的生活,不满亲人的好,用自己的愿力,捏造了两世磨难。 那,谢行止呢?也是她愿力的产生物吗?她不相信那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佛子,只是她的一场梦,是她的虚妄幻想。 不行,她要下凡去看看。 凤九卿坐起身来,“母亲,我......” 知女莫若母,凤寒音一眼就看出了凤九卿想要做什么,她眯着眼睛,耐心解释道:“卿儿,凡界所经历的种种,都是虚妄,是你意识里产生的东西,母亲是假的,亲人是假的,都是凡世里找不到的东西,你下去也没用。” “龙辰本身渡过了天劫,只因插手你的劫难,损耗修为,凤莲与你有血缘关系,自身也未渡劫,才能进入你的劫中,你可明白???” 凤寒音解释的很明白,凤九卿去了凡间一趟,可身处的凡间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凡间,是劫难所产生的幻境,在这场幻境中,只有她、龙辰,凤莲是真实的,其他人都是虚构的,是劫难过了,再也寻不到、见不到的人。 若她死了便罢,可她没有死,还身怀仙力,那又如何能放下心中所想,又如何能放下谢行止?她不甘心。 龙辰的声音从门外传出,“是不是卿儿醒了,我,我就在门外!”不用他出言提醒,凤九卿早就看到了这个木头棒子,一直杵在门外边,没想到啊,李宸......不,应该是龙辰,也会有这么卑微的时候,虽然不道德,但她的心中却莫名的产生了一抹快意。 “母亲,你赶紧把他带回龙族,我累了,要好好静养几天。” 凤寒音无奈的看着自家女儿,成年了就不懂事了,还是在蛋壳里乖巧,她摇了摇头,走出了门外,龙辰的眼睛透过缝隙往里面张望着,只差施一道法术,变成一缕青烟钻进去。 凤寒音的神色有些尴尬,被凤九卿的翻脸不认人给气到了,“龙辰太子,卿儿她魂魄未全,眼下还受不了任何刺激,不如,不如你先回龙族,等她好了,自会去同你道谢。” 龙辰的性子虽然变了,但脑子里那根执拗的筋还在,他摇了摇头,理所当然的答道:“不,卿儿病了,我要守在她的门外,即便她不见我,我也要守着,等到她回心转意。”他同卿儿情深相爱,一场小小的劫难,并不能疏离他们之间的情分。 见她执意如此,凤寒音也不好赶他走,留下一声叹息后便离开了。 龙辰每日守在凤九卿的门外,每隔一个时辰,便要回忆他与凤九卿的美好过往,单独回忆也就罢了,偏偏嘴上像是施展了法术,还要一字一句,添油加醋的告知给凤九卿,往事为少,往里面夹杂他的表白为多,听得凤九卿耳朵都要生出了茧子。 忍无可忍,只有遁走......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三日后,凤族大乱,起因是凤九卿,“禀告族长,小公主她私逃出宫,下了人界!!!” “什么!!!”凤族族长眼睛一瞪,凤威在宫殿中汇聚成一股风暴,吓得众鸟禽们收紧了羽毛,瑟瑟发抖。 “神女,你是怎么诓骗她的,连个谎都说不好?”凤寒音气到羽毛发抖,这个不省心的孩子,还是逃去人界了,是她骗了凤九卿,那些劫难,所遇到的人,都是真的,凤梧的女王,是她的仙杖所化,南疆王,是凤梧族长的羽毛所化,就连凤九卿身边的暗卫,也是仙界宫中的梧桐枝。 只因凤九卿对凤族太重要,身系三界,所以他们迫不得已,用仙器化作人身,去保护凤九卿。 却依然挡不住有心之人,比如那南疆的老怪物,看似用蛊,实则周身缠绕着魔气,定是魔族之人,还有那西天的佛子,竟与她的孩儿有过一段姻缘,算盘打到了凤族里,若不是怕遭遇天谴,恐怕在凡界就要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