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曝光!哥哥们痛哭流涕求原谅》 第1章 我不甘心 “楼主,前面就是都城了,只要回到都城,咱们这些受伤的弟子就能得救了!” 一袭红衣,容貌清绝倾城的桑姝立于马上,她望着远处繁华热闹的都城,眼底逐渐弥漫上笑意。 终于回来了。 边疆爆发战事,本应该带军杀敌的长兄却瘫痪在床,桑姝义无反顾带着自己的弟子们冲上战场。 竭力奋战了整整四十九日,终于得胜归来,想到自己替长兄完成了他的愿望,桑姝难掩激动,“青河,你快些回都城,去找郎中候着,我们即刻就到。” “好。” 青河双腿夹紧马匹,勒紧缰绳,快马加鞭朝着都城城门跑去。 马车内,受伤多日,几乎要奄奄一息的弟子们望着近在咫尺的希望,全都按捺不住情绪朝外看着。 “你们说,楼主长兄会来迎接她吗?她可是立下了战功,是赫赫有名的女将军了!” “现如今天下哪有女将军,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咱们楼主定会被桑家八抬大轿扛回去,然后摆个七天七夜的流水宴,到时候整个都城谁不知道咱们楼主的威风!” 弟子们交谈的声音落入耳朵,桑姝鸦羽般的长睫微微垂落,想到爹爹和几位兄长,她静默一瞬。 这次所做的一切,不会再被他们厌恶了吧。 桑姝心绪忐忑。 一行人越发逼近都城。 就在众人距离都城城门仅剩不到百米时,城墙之上,倏地射出密麻如雨般的箭,身后不少弟子猝不及防,中箭后直接从马背上狠狠摔下。 而前去找郎中的青河,首级悬挂在城门之上! 桑姝立刻从马背上跃起,她望着远处城墙上站着的人,脸色一白,指尖狠狠陷入掌心。 如果她没看错,那一抹身影,那是她的长兄! 是支撑她在战场上殊死搏斗的大哥! 没等桑姝开口,长兄的身旁便出现了另一个人。 是长姐桑媚。 她那双冷冽涔寒的眼,如毒蛇般,望着城墙下的桑姝,“桑家孽女桑姝,叛国通敌,按律当斩!念其父安远侯衷心为国,留她全尸,处以鞭刑!天下第一楼所有余孽,一个不留!” 桑姝的脊背一僵,她双眸恍惚,为什么? 她叛国通敌? 她在战场上为国杀敌,拼命打赢了这场仗,何曾叛国通敌过? “桑姝!你太让为父失望了!” 安远侯彻底绝望了,他对这个女儿的最后一丝怜悯之心消失,“你个孽障,竟然真的能做出叛国通敌之事,简直罪不可恕!” “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我们只当是你跋扈骄纵,没曾想,你却越发狠毒,草菅人命,妖言惑众,现如今还叛国,我桑泽有你这样的妹妹,是一生的污点!”二哥桑泽眼底布满恨意。 “我早说过,她心思歹毒,能亲手把媚儿推入寒潭,她就是个蛇蝎!是个恶魔!她早该被乱箭穿心,五马分尸!”三哥桑长亭那咬牙切齿的声音,恨不得立马将桑姝一寸寸斩断。 桑姝从未在乎过外人对自己的想法,从头到尾,她心中所念只有亲情,可此时,她的这些亲人们,正在用最恶毒的言语来揣测她,诅咒她。 寒意从头到脚,桑姝的唇瓣一片惨白,她不曾叛国!也不曾作恶,为什么爹爹和兄长们不信她?! 桑姝偷偷去战场,是为了完成大哥的愿望,代替他保家卫国,何时变成了她叛国通敌? 她迫切地看向站立不稳的大哥,桑长平双腿残疾,完全借助手臂的力量撑着城墙边缘,往日那麻木无神的眼中,是从所未有的愤怒,明晃晃的恨意,“桑姝,你简直恐怖如斯!你果然如他们所说,是个恶魔!是来我们桑家索命的恶鬼!” 心脏像是被刀子活生生剜出来了一般,鲜血淋漓,让她生疼。 桑姝摇头,她嘶声力竭,“我没有!我没有叛国!” “放箭!把她身边的叛国贼全都剿灭!” 箭雨疯狂涌来,桑姝左腹中箭,跌落马下,她艰难从地上爬起来,看到随着自己出死入生的弟子们,尽数倒在血泊之中。 她双眼猩红,眼眶酸涩难忍。 血水从她的伤口溢出,往前挪动一寸,伤口便撕心裂肺的疼,却不抵她此刻的绝望和恨来的狠烈。 凭什么? 她做错了什么!!! …… 再睁开眼时,桑姝被铁链捆住手脚,禁锢在处决场上。 桑媚握着铁鞭站在不远处,一袭白衣纯净至极。 “用盐水泼醒她。” 桑姝听到她的低语,如恶鬼索命般。 盐水浸入伤口,疼的桑姝浑身发颤。 看桑姝疼的瞪大眼睛,桑媚眼底露出畅快,她高声喊,“桑姝,你可知罪!” “你推我入寒潭,害长兄双腿残疾,逼死母亲,草菅人命,祸害百姓,叛国通敌!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可有半点悔恨之意?!” 桑姝冷眼,一言未发。 哪怕浑身是血,哪怕落魄狼狈至极,桑姝依旧满身绝艳的美。 桑媚恨极了,她甩起铁鞭,“孽妹桑姝,狭隘阴毒,是桑家教导不周,养出这样一个伤天害理的恶魔,桑家自知有愧,今日在刑场对桑姝动刑,以慰无辜百姓在天之灵!” 铁鞭抽打在身上,桑姝能听到皮肉绽开的声音。 她逐渐麻木地垂眼…… 轰隆一声—— 晴空万里的天边,毫无预兆砸下来一道震耳欲聋的雷。 翻滚黑云不断逼近,裹挟着彻骨冰冷的寒。 【你甘心吗?】 恍惚间,桑姝好似听见一道声音。 那声音没有情绪,格外冰冷。 【你甘心自己没做过一件坏事,却被这样绑在刑场羞辱吗?】 【你甘心自己被兄长们误会,被亲爹厌恶,被全天下人愤恨且人人得而诛之吗?】 压抑在心底的情绪不断翻涌。 桑姝唇瓣干涸,声线低哑,“我不甘心。” 【好,我告诉你真相。】 【你原本是这个世界的女主,一生顺遂无忧,十岁那年桑媚夺走了你的女主气运,从那以后,你才开始被误解,被陷害,被厌恶。】 桑姝怔住。 他说的没错,十岁之前,桑姝被爹娘宠爱,被兄长们护着,可十岁之后,娘死 第2章 记忆回溯,她无罪! 滴——的一声。 桑姝眼前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见。 她又回到了刑场上,台下是密密麻麻等待桑姝被鞭刑打死的百姓。 “老天有眼,终于要惩治这个女魔头了!” “桑姝手下的第一楼残害无辜百姓,致使生灵涂炭,还妖言惑众,叛国通敌,她早该死了!” “桑家能亲手处决这个恶魔,简直大快人心!” …… 耳边是百姓们低语的声音。 桑姝微滞,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幻觉…… 就在她狐疑之际,远处的黑云加速滚来。 寒风怒吼,桑媚甩起的鞭子被风吹翻,铁鞭的尾巴狠狠抽打在她的脸上! 刺骨的疼痛让桑媚低喊一声。 远处的几个兄长见此,全都大迈步朝这边跑来。 他们扶起跌倒的桑媚,“媚儿怎么样?伤着哪了?让兄长看看。” 桑姝望着那刺眼的一幕,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阖眼,眼睫轻颤,几近绝望。 她也是他们的妹妹啊。 越来越浓的黑云几乎把刑场上方的天空布满,远处黑云像是要把城墙击溃。 风声怒吼,卷的人站立不稳。 百姓们越发恐慌起来,不知所措地望着狂风大作的黑天。 “难道说老天爷不允许我们惩罚桑姝?” “怎么可能!她是个女魔头,心思歹毒,连自己的亲人都能下手,草菅人命,简直死有余辜!” “可这天……” “你们可曾看过《奇志异术》上记载的,含冤则天变!会不会桑姝真的是被污蔑的?” “不可能!冤枉谁都不可能冤枉她!连她的亲生父亲都厌恶她至此,绝不可能是冤枉的!” 百姓们人云亦云。 …… 稳住身形,被几个兄长们保护在怀里的桑媚,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难道说……?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她死死攥紧手中的铁鞭,皮肉几乎被铁鞭磨破,渗出血迹。 就在众人人心惶惶之际,那团黑云之中,隐隐浮现出一段金光闪闪的字迹。 【桑姝作恶多端,由天道惩戒,需回溯记忆定罪,罪满则诛之。】 书生把这段字念出来,顷刻间,所有百姓都惊呆了,他们难以置信地望着天。 他们向来信奉神明,却没想到,这世间竟当真有神明! 反应过来后,他们热血上涌。 一众人跪在地上,声音震天动地,“老天有眼!终于要给这恶贯满盈的女魔头定罪了!” “这桑姝果然作恶多端,竟然引得神明现世,要将这女魔头狠狠镇压!” 桑姝抬眸,她望着那一片金光,视线恍惚,难道说……这就是方才要与她绑定的空间? 力量竟如此强大。 那金色字迹逐渐消失在黑云之中。 渐渐的,黑云被巨大的光幕替换,光幕的中央,画面变为一望无际的沙漠。 风声呼啸,烟沙弥漫。 战士们怒吼的声音冲撞进刑场所有人的耳中。 刀尖碰撞,划出一道道刺耳渗人的尖锐声响。 视线往下,满目疮痍,尸横遍野。 光幕上方,金色字迹隐隐浮现。 【第四十九日战事】 “四十九日战事?这是何意?” “刚才那神明不是说,要回溯桑姝的记忆吗?她刚从边疆回来,自然是她在战场上的记忆!” “太好了!神明果然是神明,能让我们亲眼目睹桑姝叛国的过程!” …… 桑姝望着那画面,记忆被拉扯,心脏越发疼痛难忍。 那些与她并肩作战的弟子们,此刻,全都惨死箭下! 马蹄声逐渐逼近,裹着势不可挡的锐气,众人看到画面出现的敌军,浩浩荡荡,气势汹涌,全都倒抽一口冷气! “元宁国竟然派了这么多兵!那我军的三千将士怎么可能抵挡的了?” “他们精兵近两万,我们仅仅三千将士却还是打赢了这场仗!如此可见那元宁国也不过如——” 百姓交谈的话还未说完,元宁国的将士们便拔剑而出,烈日之下,铠甲闪烁着冷冽的光泽,手中长剑狠狠刺入龙界国将士们的胸膛! 血流如注,毛骨悚然。 刚才还肆意交谈的百姓们,全都脸色惨白望着那些画面。 龙界国三千将士,不消半刻,尽数殒命! 马蹄从尸首碾过,嘶鸣声伴着哀嚎,丢盔弃甲的龙界国将士满眼绝望。 就在这时,一抹艳丽的红疾驰而来。 “杀——!” 是桑姝! 她带着天下第一楼的百余名弟子,义无反顾冲上战场。 她在前方冲锋陷阵,手中长剑狠狠刺入敌军胸膛,血水四溅,她冷白清绝的脸上,被血染红,墨发高束,眼神狠戾。 这仗打了许久。 直到天色灰暗,满目血色。 浓烟散去,百姓们才看见,桑姝累极了,疲惫不堪倒在血泊中,她手中依旧握着长剑,拼命与敌军首领殊死搏斗! 那敌军首领强悍如斯,反手拽住桑姝的长发,目眦欲裂。 桑姝面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 看着的众人,此刻心脏都被揪起来了一样。 就在她被踩在地上,将近昏迷之际,桑姝捏紧了手指睁开眼,她殷红的唇轻启,声音低哑,断续说出一句,“大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话落,天际低云翻涌。 伴随一声长鸣,桑姝双眸赤红,拼命起身,耗尽最后一丝气力,将长剑刺入敌军首领胸口! 高台之上的桑长平望着这一幕,眼瞳倏地瞪大,呼吸几乎滞住,桑姝去战场……竟是为了他? 只因他想去战场杀敌,所以她一个女子,就竭力冲上沙场! 桑长平眼神复杂,撑着椅子站起的双手失力,身子狠狠跌下。 “赢了!我们赢了!!” 看到桑姝将敌军首领杀死,光幕前的百姓们难以抑制地尖叫出声。 等他们喊完,才恍然意识到,这是桑姝的记忆。 “桑姝亲手杀死敌军首领,为何流言却说,她叛国通敌?!” “是啊,桑姝在战场上拼命到最后一刻,带着百余弟子和近两万精兵抗衡,为何成了卖国贼?” “当初是谁传出流言,桑姝凭借美色蛊惑敌军首领,如果凯旋而归定是叛国无疑?这不是拼死杀出的血路吗?怎么就成美 第3章 从古至今头一遭的女将军! 记忆一转,桑姝和为数不多活下来的弟子们回到客栈。 他们没资格住进军营,只能委身客栈。 这边疆荒凉,寻不到郎中。 桑姝一袭红衣被血染成深红,虚弱地躺在床上,女弟子掀开她的衣袖,本应嫩白的手臂上,是一道道被刀砍出的血痕。 腕骨断裂,刺穿血肉。 她脸色苍白,意识混沌,却还执拗地攥着女弟子手腕,“姜姜,我赢了,是吗?” 女弟子声泪俱下,“是,楼主你赢了。” 桑姝望着虚空,气息微弱,唇角却绽出一抹笑来,“我终于帮大哥完成愿望了。” 那一刻,她潋滟的桃花眼微弯,由心而发的愉悦和满足。 哪怕拼了命,也要帮大哥完成愿望…… 桑长平身子越发僵硬,许久没有犯过疼的双腿,如同万箭穿刺而过,疼得他几乎窒息。 小妹竟是为了他! 竟然是为了他这个已然废掉的大哥,才去往危险重重的战场,才拼命与敌军交战! 顷刻间,懊悔和崩溃汹涌而来,桑长平攥紧了拳,狠狠砸在自己发疼的双腿上。 他竟然还那样伤姝儿的心,说她是叛徒,骂她是索命的恶鬼! 他该死! 他该死! 下方的百姓们纷纷红了眼眶,上战场杀敌,他们男儿尚且满怀惧意,她一个女子,竟义无反顾冲上战场,只是为了完成长兄的愿望,世间竟还有她这样魄力胆量非凡的女子! 满腔真情引得众人情绪越发激动,他们抬眼,望着浑身血痕的桑姝,全都握紧了拳头,“还桑姝清白!桑姝不是卖国贼!” “流言害人!本应是受人敬仰,战功赫赫的女将军,却被传成蛊惑人心的叛国通敌之人,传出此等流言之人心思可谓歹毒至极!” “去他娘的流言,我等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还桑姝清白!她是我们的女英雄,凭什么被这般对待!” …… 台下叫嚣着给桑姝解绑的百姓越来越多,桑媚佯装虚弱倒在桑长亭怀中,她握紧三哥的手臂,有力无气,泪眼朦胧,“三哥,可终究是桑姝把我推下寒潭,让我一辈子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我做不到轻易原谅她,三哥,你会怪我吗?” 桑长亭满眼心疼,他安抚桑媚的情绪,“媚儿,这些百姓不知桑姝本性,他们自然会被轻易迷惑,但三哥知道她心思有多歹毒,你怪罪她是应该的,三哥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身旁。” 桑媚跌入桑长亭怀中,轻轻啜泣,“谢谢三哥。” 而光幕之上,战事终于停歇。 【无叛国通敌之罪】几个大字出现,百姓们越发激愤。 听闻天有异象,皇上快马加鞭,带着一队御前侍卫骑马疾驰而来。 震耳欲聋的皇上万岁没让他停住脚步,年过古稀的老皇帝来到光幕之下,仰头望着那堪称神仙显灵的画面,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是朕的错!终究是朕酿成大祸了!” 他脸色惨白,望着无罪二字,竟是久久发不出声音,直到那光幕消失,老皇帝才颤颤巍巍被身旁的太监扶起来。 他声线沙哑颤抖,“还不给桑将军松绑?!” 桑将军。 天子一言,加封进爵。 桑家几人震撼无比,那个他们厌恶排斥,视为孽障的桑姝,竟然真的被封为了女将军! 从古至今头一遭的女将军! 从刑场回来后,桑姝一直在安远侯府养伤。 皇上赏赐的新宅子还在修整,等过段时日才能住进去。 这几日,桑家大哥屡次想来见她,全都被桑姝拒之门外。 她早已认清,哪怕是桑媚夺走她的女主气运,兄长们弃她不顾在先,爹爹不信任她,厌恶驱赶她也是事实。 她本该一走了之,那女将军她不想当,她只想为自己而活,但想到自己遭受的冤屈,想到无辜弟子惨死,桑姝心有不甘。 桑媚还不曾付出代价,她怎能就此作罢? 况且审判系统告知她,想要解开其余冤屈,她需要去拯救一个人。 她是这个世界的女主,那人是这世界的反派,名唤容烬。 将来他会颠覆世界,毁天灭地。 她要找到他,阻挡他走上邪路。 桑姝静静靠着床榻,沉冷双眸望着窗外深浓绿意的暮春。 “姜姜,院子里桃花开了吗?” 姜姜把熬好的汤药端过来,温顺回道,“回将军,已经开了。” “陪我出去走走吧。” “可将军的伤……”姜姜担忧她的身子。 桑姝起身,她的伤无碍,在被二哥误会她杀死他心爱之人时,桑姝在桑媚手中受尽折磨,她手段极狠,用尽计谋逼她承认。 那些被折磨的暗伤,远比这些伤口深得多疼得多。 姜姜拗不过她,便只能听命,扶着桑姝虚弱的身子起来。 院内荒凉,皇上赏赐的珍贵物件,桑姝全都下令送去新宅子,半点都没给安远侯府留下。 刚出门,院子外面就传来了桑长平的声音,“姝儿!姝儿你把门打开!” 桑长平双腿残疾之后,许久不曾出门,整日躺在床上昏昏度日。 现如今却执拗守在桑姝门外。 桑姝明艳眉目极冷,“姜姜,开门。” 桑长平被人推着进了院子,他双眼泛着红,复杂的情绪交织在胸口,望着唇色发白的桑姝,一时满腔的话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良久,他轻颤着嗓音问,“姝儿,你去战场当真是为了大哥?” 桑姝低笑,她的声线微哑,语调却冰冷,“既然怀疑,何必来问我。” “不是——”桑长平攥紧把手,指骨微凸,“大哥只是不明白,不明白你为何要……” 明明当初是她把自己推落山崖,导致他双腿残疾,再也无法上战场杀敌…… 桑姝睨了一眼,便知道桑长平心底怎么想的,她只觉得可笑。 “大哥既不信我,又何必装出一副忏悔的模样?” “真相是什么,你当真敢知道吗?” “如果我说是桑媚做的,是她为了离间我们兄妹关系,找人假扮我的模样把你推落山崖,你信吗?” 桑姝不用想就知道,桑长平不会信,在他们的眼中,桑媚温婉懂事, 第4章 从今往后,我护着你 桑长平身子往后重重一靠,如同跌落般,他脸色惨白,下颌绷的极紧,媚儿? 媚儿做的? 这……这怎么可能! 媚儿那么懂事,就连姝儿把她推进寒潭留下一生的病痛,她都不曾计较,怎么可能会心狠到找人推他跌入山崖? 桑长平身子发抖,“是不是……是不是误会了?媚儿她不是这样的人。” 桑姝视线扫过,声线越发冷了,“长兄,你不信,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 “你只信你看到的,我也只信我看到的。” 没等桑长平应声,桑姝义无反顾侧身,离开安远侯府。 根据审判空间提供的消息,容烬此刻正在都城之中,桑姝要尽快寻到他。 酒馆外的巷子逼仄阴暗。 这会儿已是黄昏,都城内没有白日那么繁华。 昏暗酒巷的深处,一蜷缩身子的少年正被人摁在地上暴揍。 “你真以为你还是那风风光光的容家小少爷?” “还没认清你的处境吗?容家已经倒了,你现在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还敢惦记本少爷的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把他的腿给我打断,还有那张脸,划了,一个男人长这么张勾人魂的妖艳脸,恶心谁呢?” 那打人的动静极大,桑姝却听不到半点痛呼声。 她往前走近了些,只能从混乱喧闹的声响中,依稀辨别出低微的闷哼。 有小厮拿出一把匕首,昏沉夜色中,那匕首刀刃冷光乍现。 桑姝的眼眸一沉,她轻捏了捏指背。 片刻后,捏着匕首的小厮手腕被狠狠一踹。 他哀嚎一声,那匕首在空中旋转几圈,最终落在了桑姝的掌心。 “谁?” 为首的公子哥见人打断他的计划,气势汹汹叉腰靠近,没等他走近桑姝,双腿间传来一阵剧痛。 那疼直窜他的前额,冷汗倏地冒出,密密麻麻。 “滚。” 桑姝声音极冷,逐渐沉下的月色之中,她清绝的容貌美得惊人。 那人看清桑姝的脸,小腿狠狠一颤。 趔趄捂住痛楚往后退了几大步,“女魔……桑将军!” 他忍着剧痛,慌张改口,“是在下有眼无珠!” 他低喊一声,没敢多停留,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桑姝朝巷子深处的那人靠近了些。 “容烬。”她声线极淡,冷月之下,衣袂翩跹。 地上蜷缩的少年郎仰起头。 那容貌俊美的轮廓撞入眼底,就连桑姝都呼吸一滞,唇红齿白,墨发高束,清冷月光照亮了他的容颜,肌肤胜雪,眉眼漆黑深邃。 但此刻,那俊美的容貌之上,是几道清晰刺目的血痕。 身上的衣衫也被打的破破烂烂。 以及那双阴郁,如孤狼般冷森压抑的眸。 “你可愿跟随我?”桑姝忽略他那渗人的眼神,弯腰伸手,朝着清冷漂亮的危险少年伸出手。 容烬蜷缩两下,他认得她,那冷血无情的女魔头。 容烬冷戾盯着桑姝那节冷白的手,旋即,毫不犹豫凑上去,狠狠咬住了她的手背! 现如今,都城内的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他不会成为任何人的笑柄。 “从今往后,我护着你。”桑姝却像是感觉不到疼,哪怕她的手背被少年咬烂,血液沿着指缝往下滴。 容烬迟疑片刻,嘴上的戾气却没减少丝毫。 桑姝啧了一声。 片刻后,她抬起手,劈在少年脖颈处。 风卷起,寂静无声的酒巷内,月光越发明亮,将扛着容烬的桑姝,侧影拉得无限长。 桑姝带回一个矜贵少爷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安远侯府。 桑长亭冷声嘲道,“我就知道,她本性就是脏的!身为一个还未出嫁的女子,光天化日之下把男子带回家,谁能像她这般无耻下贱!” 桑媚抬眼,嗓音轻柔,“三哥,或许是有什么隐情,毕竟,姝儿的心中只有三殿下一人。” 说到三殿下,桑媚眉眼间皆是无助。 “媚儿,桑家谁不知道,三殿下和你之间已有婚约,桑姝她不知廉耻,非要纠缠三殿下,你别把她放在眼里,不要影响到你和三殿下的感情,知道吗?” “谢谢三哥。” 桑长亭的话毫不留情,若是以前的桑姝在这,势必会被他伤得体无完肤。 桑长平坐在轿撵上,被家仆抬进来。 他脸色苍白,仿若一夜间苍老了许多。 “长亭,姝儿是你的小妹,不要用那般难听的话语来中伤她。” 桑长亭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轻摇了摇头,失望道,“大哥,你忘了桑姝把你推入山崖,让你失去双腿,只能瘫痪在床榻之上的事了吗?你现在竟然为她说话!” 桑长平这些时日已经快要发疯,他一边恨桑姝,恨她致使自己双腿残缺,一边又会想起桑姝替他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画面。 复杂的滋味在他胸腔百转千回。 如虫蚁蚀骨。 “可她毕竟替我上战场……” 话还未说完,桑媚便哀戚戚走到桑长平身侧,“大哥,你当真相信那蛊惑人心的幻境吗?” “你可曾想过,那幻境是姝儿设计?” 桑长平身躯一震。 “这世间当真有神明?” “你我都是读书人,怎么可能会相信此等蛊惑人心的幻境?” 桑长平心中那不确信的情愫逐渐蔓延,直到最后,他瞪大双瞳,眼神泛起隐隐惊恐。 是啊,那幻境……太离奇了。 桑媚继续缓缓道,“大哥,我听说,西域有一种幻术,可以迷惑心智,令人产生幻想。” “我猜测,之前我们看到的画面,就是桑姝一手设计的幻境。” 桑长平越发震惊,他急切反问,“当真?那西域当真有此幻术?” 桑媚点头,“大哥,我为何要骗你?姝儿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难道你要相信那幻术,而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吗?” 桑长平很快便被说服。 媚儿说的没错,如果那幻境当真是姝儿做的……那她简直不可饶恕! 这些年桑姝的所作所为,他们全都看在眼中,她亲手成立天下第一楼,杀人不眨眼,手段残忍不堪入目。 桑长平只觉得脊背发 第5章 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 桑姝被喊去前院时,正在帮容烬挑选新衣裳的料子。 她的院内没有男人的衣服,容烬穿得还是那日被打烂的衣裳。 她扫了一眼那些云锦绸缎,吩咐姜姜,“你跟制衣的人说,要华丽一些的,去吧。” 说完,桑姝来到偏房。 屋内,容烬躺在塌上,双眸阴鸷狠戾,见她进来后,冷漠睨她一眼。 那双眼漆黑冷戾,像隐藏爪牙的幼狼,只等他强大起来,便能将人撕烂咬碎。 桑姝无辜地歪头,“那日是为了救你,情不得已。” “倒是你,把我的手咬成这样,怎么负责?” 容烬乌沉沉的眼如墨般,他清瘦的脊背轻动了两下,冷嗤一声。 喉间发出一声冷哼。 活该。 那两个字桑姝听得仔细。 是个没良心的,不愧是反派。 “要一同去前院吗?”桑姝知晓容家发生的事情,没有跟他计较的意思。 “一会儿有好戏看,去吗?”桑姝又问了一遍,容烬身上都是外伤,结了痂之后就没有那么触目惊心了。 “你若是不去,这安远侯府内的人,定当是你害怕了,家破人亡,你不甘屈居人下,却也只能如此憋屈窝囊蜷曲在角落,不敢见人。” 容烬成功被桑姝的话刺激到,薄唇紧绷成线,眼神阴冷愤怒盯着桑姝。 他隐忍片刻,声线微哑执拗,“去。” 前院,数十奴仆全都低眉凝着地面,不敢吭声,氛围冷凝僵滞。 安远侯和几位兄长的脸色都无比难看。 桑姝和容烬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跪下!”安远侯毫不留情,在桑姝进门的瞬间,便厉声斥责。 桑姝迟疑看了周遭几眼,最后冷嗤一声,“爹爹是在说我吗?” 安远侯捏紧了拳,在桌案上狠狠一砸,“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 “你看看你自己做的事情!未出阁的女子把男人带回家,半点规矩教养都没有!” 桑姝眼神极冷,冰肌玉骨的女子站在大堂之中,脊背挺拔,眼底不含半分惧意。 “规矩?教养?爹爹教过我吗?”她没再像往常那样,卑微地奢求他们的原谅,而是一反常态,冷漠逼问,“你的心中只有桑媚一个女儿,何必假惺惺来教训我?” “你——”安远侯被气急,他脸色涨红,“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上家法!” “为父今日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没教养的孽女!” 桑姝绷紧了唇,唇角讥讽的弧度似笑非笑。 此时,长兄桑长平被人从外面抬进来,他一看到桑姝,便眼角发红,神志不清道,“你这个妖女!蛊惑人心,手段狠毒,当年你把我推入山崖的事情,我死不瞑目!” “你以为我会相信那幻境吗?你这个心机深沉,阴险狡诈的女魔头!” 他像是恨不得要从轿撵上爬下来,将桑姝千刀万剐。 桑姝眼底晦暗,她不用想就知道,定是那桑媚说了些什么。 她当真以为,这样的伎俩,能改变什么吗? 周遭天色昏沉。 没等那奴仆把家法送上来,整个安远侯府上方一片阴云笼罩。 紧接着,几个打扮怪异的人从外面涌进来,他们一边狂跳,一边嘴中念叨着什么。 桑长亭双眸直逼桑姝,“你真以为我们还会掉进你的幻术之中吗?你且等着,这几位都是我请来的得道高人,等你的计谋被拆穿我看你如何狡辩!” “到时你就滚出安远侯府,我们桑家全当没有你这个魔头!” 桑姝冷冽扫他几眼。 远处,那几人没蹦多久,便突然脸色惨白,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院内的奴仆看到这一幕,全都被吓破了胆子。 一行人面面相觑,“桑公子,这法事我们做不了!我们不敢违抗天道!” 说完,便神情慌张,争先恐后朝着门外跑去。 桑长亭脸上的表情僵住,一口气憋在胸口,让他动弹不得。 他咬紧牙关,抬眼望着那天际逐渐展开的画面。 光幕之上。 逐渐出现了一抹俏丽清瘦的身影,明眸皓齿的少女尚显稚嫩,一袭鹅黄色长裙,纤细腰肢被腰带缠绕,其上缀着白色璎珞玉佩。 小脸莹润细白,身量纤细窈窕。 在场几位兄长和安远侯看到那一幕,全都不免心中感慨。 那时的桑姝明眸皓齿,眼神澄澈,单纯善良,而现如今的她,手段狠毒,残忍至极! 究竟是什么导致她一步步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众人全都仰头望着光幕上的画面。 “姝儿,你大哥明早回城,你和媚儿一同前去,迎他回府。”安远侯满脸喜色。 这是当初桑长平第一次出征,得胜归来,也是他跌落山崖,双腿残疾的祸端开始之日。 桑姝得知消息,剪水双瞳难掩喜悦,她轻轻揪着裙角,声音软糯,“真的吗?大哥明早就回城了!” “没错,你个媚儿都做好准备。” “好的爹爹!” 桑姝快步回房,把她给桑长平准备的玉佩小心翼翼从妆匣内取出来。 安远侯府不少看到这一幕的奴仆们顿了顿,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这个玉佩……是当初全都城达官显贵都在争抢的上好暖玉!二小姐为了买到这块玉佩,费尽心思,偷偷变卖了不少首饰和发簪。” 而与此同时,看到玉佩的桑长平和桑媚全都变了脸色。 听到那些下人们的话,桑长平眼神僵硬,唇瓣轻颤着问道,“这是桑姝买的玉佩?那为何?” 为何会是桑媚亲手交到他手中,还说是她为自己挑选的? 桑长平狐疑扫了桑媚一眼,却看她欲言又止,眼尾微红。 质问的冲动被终止,桑长平再次抬眼看向光幕。 桑姝把那玉佩视若珍宝,那是她要送给桑长平凯旋而归的礼物。 画面一转。 到了第二日,桑姝要带着玉佩去迎接大哥回城。 但不论她怎么找,玉佩就是消失不见了。 桑姝急得恨不得要哭出声,嫩白指尖攥着裙摆,殷红小嘴微微向下。 但直到该去城门前迎接桑长平,那玉佩也没有找到。 反而在坐马车出城时,桑姝一眼看到,自己的玉佩正 第6章 我说了多少次不曾推你,你信吗? 桑姝无措地望着安远侯,期待她的父亲能够为她做主,能够公正地弄清此事,可安远侯并没有。 他紧皱眉心,眼神冷冽:“姝儿,你大哥即将回城,不要胡闹。” 不要胡闹。 桑姝的眼神逐渐暗淡下去。 她眼底弥漫一层水雾,但她的眼泪还不曾掉落,就被安远侯逼回去,“这种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你若不愿迎你长兄回城,那便回府呆着去。” 尚且年幼的桑姝听到这话,委屈的要命,却只是垂落白嫩脆弱的脖颈,轻轻用小手捏着衣角,低声哽咽着。 众人看到这一幕,全都心尖一酸。 明明那玉佩就是桑姝的,却不知为何到了桑媚手中,想要把玉佩拿回来还被安远侯这样教训。 任谁都觉得委屈难受。 安远侯仰头望着光幕的老眼难掩酸涩,他捏紧了拳,艰难滚了滚喉咙。 原来他这个父亲也在无形间,那样伤害过姝儿。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生出恨意,把媚儿推入寒潭!毁掉长平的双腿! 光幕之上,桑姝并未回府,而是忍着委屈上了马车,临到城门口,远远便听到了远处战马嘶鸣的声音。 桑姝也顾不上难过,满心满眼都是即将回城的长兄。 她掀开马车帘子,雀跃跳下来,柔软青丝随着小跑的动作轻轻浮动,顾盼流转的眉间是掩不住的欢喜。 跑到城门前,桑姝一眼便看到了将士中间,一袭盔甲身姿挺拔凌然的桑长平。 那时的少年英姿勃发,眼底炙热张扬。 呼之欲出的那句大哥还未来得及开口,桑媚便拎着裙摆朝桑长平急步跑去,“大哥!” 她声音清脆,低呼着跑去,桑长平连忙下马,将扑过来的桑媚接了个满怀。 “媚儿长大了,竟出落地这么漂亮!” 桑媚扬眉,笑得愈发肆意,她取下那玉佩,递到桑长平在战场上被磨得粗粝的掌心,“这是媚儿送给大哥的回城礼物。” 桑姝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自己千辛万苦得来的玉佩,就这么被桑媚送给了大哥。 她清亮的桃花眼间,是浓郁的失落。 眼眶微微泛红,贝齿轻咬唇瓣。 那是她的。 桑姝细白的指尖捏紧,她走上前,软糯解释道,“大哥,这是我的玉佩。” 大哥向来宠爱她,肯定会相信她的。 桑长平明显愣住了,目光在桑媚和桑姝指尖逡巡两圈,弯腰问桑媚,“媚儿,你实话跟大哥说,这玉佩是谁的?” 桑媚当即泪眼连连,牵住桑长平的衣袖,“大哥,我没有骗你,这是我寻到的玉佩,爹爹他们都知道的。” 安远侯甩袖上前,儿子得胜归来,却被这样的小事缠身。 他没多想,便冷声呵斥,“姝儿,你若再胡闹,就回府闭门思过!” 这话一出,就连桑长平都觉得,是桑姝想要抢桑媚的玉佩,借花献佛。 他深深看了桑姝一眼,“姝儿,大哥不需要你们送我什么,只需要乖乖听话就好。” 桑长平永远不知道,这个眼神对桑姝造成的伤害有多大。 那是不信任的眼神。 那是教训她不要有下次的眼神。 桑姝柔韧纤瘦的身子都在轻颤,脸色苍白又脆弱,直到桑长平把桑媚抱上马,朝着城内走去良久,她都不曾缓过来。 只是上了马车后,安静地掉着眼泪,无声抽噎,“大哥为何不信我?” 安远侯府的正堂之内,众人望着光幕上的画面,全都忍不住心酸起来,那样小年纪的二小姐,被这般误解,无一人信她的感受,怎会好受! 桑长平努力用虚假幻境来安慰自己,假装自己曾经没有这样伤害过桑姝,他攥紧了拳,绷紧唇低声说,“那你后来把我推入山崖呢?你受了这些委屈,就能把我推入山崖,毁掉我的一生吗?” 听到声音的桑姝,那明媚清冷的容颜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她眼神晦暗,深深凝视桑长平,“我说了多少次不曾推你,你信吗?” 桑长平被桑姝的眼神震得呼吸一滞。 说完,光幕上的画面来到三日后。 “你大哥此番平息边疆战乱有功,皇上要在龙界山宴请朝中重臣庆贺,都准备好些,千万不能在宴会上丢了你们大哥的脸,知道吗?” 自从桑长平回城后,安远侯喜不自胜,此次宴请桑家,定是要升官加爵! 龙界山在都城的后方,山峦层叠,风景秀丽,老皇帝在山上修建了一座行宫,每到盛夏,便会入住行宫避暑。 桑家一行人抵达见过皇上,桑长平便和几位皇子一同前去狩猎。 桑姝百无聊赖和世家小姐们留在偏殿,向来跟她不怎么亲密的桑媚,却破天荒挽着她的手臂,“姝儿,咱们去看大哥他们狩猎吧!” 桑姝不愿去,桑媚便拽着她往外拉,“姝儿!走吧,我们一起去好吗?” 无奈之下,桑姝被桑媚拽着一同出了偏殿。 但出了偏殿,两人还未到狩猎场时,桑媚却突然说,“姝儿,我们好像迷路了,你在这里等着长姐,我去前面探探路。” 桑姝也是第一次来,不怎么熟悉,便乖乖等在原地。 等桑媚走远,桑姝这才注意,自己站的位置不远处,竟然是陡峭的山崖。 她不敢靠近,走得更远些等桑媚回来。 在原地等了许久,没看到桑媚,却听到桑长平焦急的声音,“姝儿!” 桑姝低低应了一声,桑长平没听到,她加快脚步循着声音找去,刚看到桑长平的背影,一道黑影从大哥身后扫过。 下一瞬,桑长平的身子便朝着那山崖深处狠狠坠落! 桑姝被吓惨了,她小脸发白,眼睫轻颤,双眼微红朝着山崖边缘跑去,却完全看不到桑长平的身影! “大哥!” 无助又可怜的声音,像是被抛弃的小兽。 而接下来的画面,更让桑长平震惊到身子发抖。 桑姝看到桑长平摔下去的刹那,她没有犹豫半刻,抬腿便沿着一侧陡峭的岩壁缓缓往下爬。 女孩细嫩的手指努力抓紧凸起的岩石,双腿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剧烈抖着缓慢往下滑。 第7章 大哥真的错了! 光幕之下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全都止不住湿了眼眶。 那时候的桑姝还是小小少女,尚且没有自保的能力,却在看到桑长平跌落山崖的瞬间,毫不犹豫爬下来救他。 明明是救命恩人般的存在,怎么后来就成了桑家口中导致桑长平双腿残疾的杀人凶手? 山崖底部,桑姝手脚全都受伤,膝盖被坚硬石块撞烂,血染红了裙摆。 她脸色苍白,恐惧又害怕地喊着桑长平,“大哥,大哥你在哪里?” 桑长平奄奄一息倒在荆棘之中,他的双腿撞在了巨石之上,彻底失去了感觉。 后面,桑姝用纤瘦的身子背着身形修长的桑长平从崖底出现的画面,他更是不曾有半分记忆! 等桑姝背着桑长平回到行宫内,她浑身竭力,倒在一侧,手脚发软,逐渐失去意识。 等太医们来为桑姝检查身体时,众人清清楚楚看到,桑姝的掌心被锋利的岩石划烂,一道道血流不止的长口子。 而她的双腿,更是被荆棘划烂。 裙摆几乎被鲜血浸透…… 桑长平看完光幕上的所有,他的身子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双眼呆滞望着桑姝,手脚发麻,后背被冷汗浸湿。 他究竟为什么执拗相信,是桑姝把自己推入山崖之中的呢? 是在坠落山崖间看到那一闪而过的相似容颜。 可光幕上清清楚楚,桑姝远在几米之外。 脑海中浮现出桑姝那日说的——如果我说是桑媚假扮我的容貌来离间你我之间的关系呢? 桑长平如同被当头一棒,他骤然清醒过来,许久前,他们几位兄长都格外宠溺桑姝,因为她是最小的,长得娇嫩如画,性情也软糯,而桑媚则性情阴郁,小心思很多,所以几位哥哥都不喜欢她。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他们对桑姝的误会越来越多,以至于恨她,视她如仇敌,而桑媚却成为几位哥哥最宠爱的妹妹。 桑长平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的大脑混乱不堪,往日似乎被蒙蔽住的思绪,此刻全都清清楚楚。 清楚的令他心惊。 桑长平艰难撑着身子,他想站起身去桑姝的面前,双手刚伸出去,身子便跌落在地上。 周遭的仆人扶住桑长平的身子,“大少爷!” 桑长平近乎哽咽喑哑的声音响起,“姝儿……姝儿!” “是大哥对不起你!” 他不断喊着桑姝的小名,想让她去他的面前,想安慰安慰遭受如此多误解的小妹。 桑姝却只是冷漠看他一眼,眼底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 她早已经被桑家这群人伤透了心。 现在就算后悔又如何? 能弥补她这些年受尽的冤屈和折磨吗? “大哥还要一口咬死是我推了你吗?”桑姝冷声反问。 桑长平不断摇头,哪怕双腿残疾,这辈子都无法上战场都没有哭的男人,这一刻潸然泪下,痛哭流涕。 “姝儿,是大哥的错,是大哥误会了你,大哥该死!” 桑长平声音逐渐嘶哑,他让仆人把他推到桑姝面前,低声卑微祈求,“大哥不该误会你,姝儿,你打我,你把我打死都行,只要你能解气,是大哥的错,是大哥对你不够信任……” 桑媚看事态愈发崩溃,她咬紧牙关,来到桑长平身侧,双手扣紧他的手腕,眼神疯狂,“大哥,你中了桑姝的圈套!这是她的幻境!你万万不可信!” 但这一次,桑长平却没有信她,而是甩手将她推开,“你滚!” 桑长平双眼赤红,胸腔内肆意翻涌的情绪让他失控,“幻境?只有你认为那是幻境,就连皇上都相信,都封了姝儿女将军,你还说那是幻境?” “况且,这画面中的一桩桩一件件,细节全都吻合无二,你还想用幻境来愚弄我吗?” 桑长平信了。 桑媚脑海中猝然冒出这个念头。 她心中生出慌乱。 无措抓住前来扶她起来的三哥,又急又慌,“三哥,三哥你相信那些画面吗?我没有,我没有偷姝儿的玉佩,那是我寻到的!是我!” 桑长亭尚且沉浸在方才的画面之中,记忆被拉扯回当年,他们最宠爱的便是桑姝…… 看桑长亭竟然犹豫,桑媚暗暗捏紧了拳头,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艰难道,“三哥,你忘了我跌落寒潭每到雨夜便疼痛难忍的事了吗?你忘了自己本能去御前当值,却因为桑姝而错失机会导致仕途不顺的事了吗?” “我不怪大哥信她,但我做不到替三哥你原谅他……” 桑媚哭的梨花带雨,双眼通红,她紧紧攥住桑长亭的衣袖,指尖泛白,“三哥,这些年你所经受的苦楚和煎熬,他们不懂,媚儿懂。” 原本踌躇不定的桑长亭,被桑媚这些话戳中心尖。 他望着桑媚的视线逐渐柔软了些,扶着她的手臂起身,“媚儿,你去一旁坐着。” 桑媚绷紧的心弦终于放松不少。 她失魂落魄坐回一侧。 但此时的桑长平,已经注意不到桑媚了。 他满心满眼被桑姝做的那些事刺痛,明明他该用一辈子来报答桑姝,却成了那个差点将她处死的刽子手! “姝儿,是大哥对不住你!” “是大哥错了!” 桑长平目光涣散,喃喃着重复这两句。 桑姝望着他崩溃的模样,手指一寸寸捏紧。 桑长平此刻的懊悔有多深,就说明她这些年受到的伤害有多深。 就在桑姝想要离开时,却看到光幕上的画面如同加速般,人们只能看到时光的流逝。 画面内,是桑长平这些年对桑姝的所做所为。 桑姝醒来之后,端着熬好的汤药去看望桑长平,却被桑长平端着滚烫的汤药泼了满身,女孩白嫩的手腕上,被烫肿烫红。 凛冬时节,桑姝为大哥亲手缝制了鹅绒袍子,却被桑长平冷漠丢进火盆之中。 火光激烈,映在桑姝无措苍白的小脸上。 懵懂又无助。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直到桑长平被刺激到连头都不敢再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光幕上的画面才终于停歇…… 桑姝敛眸,“前些年长兄的恩情,姝儿报完了,从今以 第8章 好生消瘦 撂下这句话后,桑姝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她捏着容烬的手腕,二人并肩走出了正堂。 桑家几人,全都怔愣地望着桑姝远去的背影,哑口无言。 等二人离开了正堂。 桑姝要牵着容烬回院子的路上,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挣脱了钳制。 她感觉到动静,扭头看去,撞进那双如刀刃般锐利的眼中。 桑姝有些疑惑,不等她启唇,便听到少年那低沉嘶哑的声音,“虚伪。” 从他被带回来到现在,这是桑姝听到的第二句话。 桑姝挑眉,清绝容貌之上,桃花眼闲散眯起,似笑非笑望着容烬,“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如何虚伪?” “我是表面上如君子般对你,私下将你衣衫尽褪,还是表面性情温和,私下暴虐成性?” 桑姝话语直接,衣衫尽褪四个字,被她说的婉转缠绵。 少年阴戾的眼神越发难看,狰狞的眸子恨不得将桑姝吞噬殆尽! “别这么看着我,否则我这个女魔头,就让这话成真。” 容烬攥紧了拳头,剧烈往后退了一步。 他目光渗着寒意,“无耻。” 桑姝歪头,潋滟的桃花眼满是揶揄,“是是是,我无耻。”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桑媚院中吧,她定会待你极好。” 桑姝说完,耸肩转身。 走了两步,身后微弱的脚步声响起。 桑姝侧眸,容烬停下脚步,背对着桑姝。 “哟?为何还跟着我?” 容烬那双深黑的眸子被浓黑长睫压下,他能感知到,这安远侯府是危险的狼窝,桑姝是最正常的一个。 其余几人,是非不分,更是恶劣。 桑姝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身后脚步声再次响起,她眼尾微挑,顿住脚步,在容烬还未缓过神来的片刻,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容烬挣脱不得,脸色瞬间冷白。 眼神阴郁森冷。 但他身上伤痕累累,寻常女子能拗过,但桑姝却是上过战场的女将军,力气斐然。 容烬身形修长,身量极高,在此之前,桑姝没想到,他的手腕会如此瘦弱。 她垂眼,望着容烬瘦骨嶙峋的腕骨,“好生消瘦。” 说着,指腹还在少年的腕骨上轻摩挲两下。 容烬的耳根蹭的红透,眼底又羞又愤,他唇紧绷,猛地收紧桑姝手臂,把人拽进怀里。 手掌扣在桑姝的腰间,似乎要将她的腰掐断。 “你!”他气急了,语气幽冷。 桑姝连忙抬手,“好,我不碰你了。” 桑长平是被奴仆抬回房的。 他躺在榻上,呆愣愣望着窗外,失神了半日,才终于从那些混沌的记忆中缓过神来。 意识清醒的瞬间,桑长平便立刻唤来身边的小厮。 他声音低哑,满脸凌乱,“你去把当初姝儿送我的东西,都找出来!” 小厮脸上的表情僵住,他艰难滚了滚喉咙,“大少爷,那些东西,不是早就扔……扔了吗?” 桑长平的心脏被狠狠一揪,疼得他呼吸都在颤,“扔哪了?库房?还是何处?掘地三尺都要给我找出来!” 看大少爷双目赤红,像有些疯癫的模样,小厮不敢再忤逆,只能按照吩咐开始在大少爷的院落内疯狂的找。 谁知,原本以为早早被扔掉的东西,竟真的在库房内寻到了! 小厮抱着那些东西重回桑长平房内时,他正捏着那枚玉佩失神。 桑长平一直以为这玉佩是桑媚送的,心生喜爱,但自从双腿残疾后,他便再也没有戴过。 眼下,他把玉佩拿出来,握在掌心,指腹一遍遍的抚摸。 “大少爷,当年二小姐送你的鹅绒袍子找到了,只是……只是衣角已经被烧烂,没法子穿了,还有这编织的平安符,已经发霉了,二小姐参加蹴鞠比赛赢来的玉瓶,瓶口也已经碎裂……” 桑长平的婢女们有心,把桑姝送他的大半礼物都收了起来。 而此刻,这些小礼物一一摆放在桑长平的面前,像巴掌一样,狠狠扇在他的脸上。 这些都是桑姝对他的真心,可他不知道珍惜,还恶意揣测她,伤她的心。 简直是畜生行径! 桑长平抬手,狠狠往自己的腿上锤下。 一拳接一拳。 拳拳狠戾。 那小厮吓得脸色发白,上前拦住桑长平,“大少爷不可!大少爷的双腿万万不能再受这些刺激了!” 桑长平声音哽咽,他攥住小厮的手腕,似质问,又似忏悔,“阿尧,你说,我为何如此狠毒?我为何要这般残忍,去伤害自己最宠爱的小妹?我为何?!” 阿尧陪着大少爷长大,桑长平秉性如何,他最是清楚。 他撑着桑长平摇摇欲坠的身子,“大少爷,有些话,奴才不知道该不该讲。” 桑长平抬眼看他,“你讲。” “大少爷是被大小姐迷惑了,许多事,二小姐本就不是那么做的,只是大小姐一说,你便信了,便觉得二小姐定是这样做的……” 阿尧他们这些奴仆看的清清楚楚,桑姝这些年有多委屈! “眼下最重要的,大少爷要开始对二小姐好,她这些年受了这么多苦,二少爷三少爷和侯爷都还恨着她,你若是相信二小姐,就应该帮着她洗清冤屈,让她不再白受这些伤害!” 一语点醒梦中人。 桑长平从满腔悔恨之中缓过神来。 是啊。 他现在应该好好对姝儿,做她的靠山,帮她助她,而不是这样郁郁无为。 “大少爷,对二小姐好的前提是,你要有个强壮的身子,自从你跌落山崖,便闭门不出,整日失神,若是早点找郎中看看,你的腿怕是早就好了。” “只有你好起来了,才能护住二小姐。” 当晚,安远侯府内来了数十个郎中。 这都城内医术高明的郎中全都被请来安远侯府。 桑姝房内,送来了两件为容烬做的衣裳。 容烬正在里屋换衣服。 她听着外面吵闹的声音,问姜姜,“这大晚上,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姜姜端了些桑姝爱吃的果子蜜饯,她眼神微弯,“将军,是大少爷房里传来的动静,说是阿尧传了整个都城内有名望的郎中,要给大少爷 第9章 你准备如何负责? 容烬模样俊俏,唇红齿白,只是那眼底,是毫不遮掩的阴翳。 被姜姜轻推了一下,桑姝才恍然回神。 她下意识舔唇,尴尬须臾,这才缓缓道,“果真,都城内人人都说,容家小少爷风华绝代,容貌不比女子逊色半分。” 容烬脸色越发阴沉,他咬紧牙关,射出一道几乎能杀人般冷戾的目光。 她果然同那些女子一般龌龊! 只惦记他的容貌。 桑姝向前,帮容烬把绣有沉黑瑞兽的腰带收紧了些。 腰肢清瘦有力,被腰带收的细窄。 容烬拍开她的手,“你莫要碰我!” 桑姝委屈抬眼,桃花眼晕起一层涟漪,她抬起被容烬拍过的手,露出那深深的,已然结痂的咬痕。 “好疼。” “容家少爷果然一身傲骨。” “那我们商量一下,你准备如何负责?” 容烬:“。” 他垂下眼,不再看桑姝。 气氛如此僵持一般。 姜姜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默默退出去,把屋子留给他们。 屋内只剩下桑姝和容烬两人。 桑姝不在意容烬的态度,眼下他正是谨慎排斥的阶段,谁接近他,都会被他锋利的爪子抓伤,遍体鳞伤。 毕竟,他本该被容家的滔天富贵浇养长大,却突生变故,从天堂跌落地狱,此时的他,最是无助慌乱。 桑姝仰头,注意到他束起的发丝凌乱,“你坐下,我帮你整理发冠。” 容烬瞪她,“休要碰我。” 却被桑姝摁着肩,被迫坐在了椅子上。 容烬薄唇绷紧,难掩压抑。 桑姝伸出手,纤长白皙的手背上,还有未消退的红色疤痕。 她把容烬的发冠拆开,整理好凌乱的发丝后,又束好。 少年容貌清冷漂亮,矜贵的小少爷却浑身散发戾气。 等桑姝整理好,她扬眉,笑意潋滟了些,“意气风发,果真容貌无双少年郎。” 容烬脊背猛地一僵,他咬牙,冷哼一声。 桑姝却走到他眼前,看他满脸阴郁,“若是这脸上多出些笑意,定会更加恣意张扬。” 容烬抿唇,豁然起身,“妄想!我定不会如你所说,绝不会变成你喜爱的模样!” 她喜爱的模样? 桑姝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人。 猝不及防被提及这件事,桑姝眼底的冷意深了几分。 那人,她付出满腔真心,却被伤害的体无完肤。 她拼命救下他,他亲口许下提亲的承诺,最终却当着她的面,向桑媚求亲,这样的伤害,她无力承受第二次…… 注意到桑姝眼底的痛楚和难过,容烬垂落在身侧的指尖轻蜷几下,他低垂眼睫。 她这般的女魔头,也会流露出如此受伤的神情吗? 二人间的气息逐渐冷凝下来。 就在桑姝想要出门,不再理会容烬的那一刻,原本站着的少年,突然捂着胸口,狠狠跌落回椅子上。 他脸色苍白,痛苦不堪。 桑姝眉心一簇,连忙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容烬唇瓣干涩,声线喑哑难忍,却还是甩开桑姝的触碰,“你别动我!” 桑姝眼神阴沉下来,“我发誓不会趁人之危,你先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得到保证的容烬这才冷哼一声,他紧咬牙关,声线虚弱道,“胸口疼……” “怎么好端端胸口疼起来了?姜姜!快去找郎中来!” 门外的姜姜应声,马不停蹄去找郎中。 而容烬弓着腰,冷白的脸颊上,很快便布满细密冷汗。 他逐渐撑不住身子,像是要跌倒似的。 桑姝四处看了看,扶着他虚弱轻颤的身子起来,“走,我带你去床上。” 她费了些力气把容烬抬到床边,人还没倒下床,桑姝被床榻前的木头绊倒,一个趔趄,两人便直挺挺朝着那床榻上跌去! 桑姝眼神一暗,撑住身子,护住容烬,他本就难受,再摔一跤伤情定会严重。 微闭上眼,准备迎接撞击的疼。 但,直到跌入床榻之中,桑姝预料之中的疼痛都没有袭来。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跌入了容烬怀中。 他本就惨白的脸色更加可怕。 桑姝眉头紧皱,她低声道,“疼吗?” 容烬的手抵着她的手臂,忍着胸口的疼痛,试图把人推开,冷声道,“不要再接近我。” 得,又以为她心思龌龊了。 这次,桑姝没再跟他斗嘴。 她正要起身之时,门口传来姜姜急匆匆的声音,“是这间屋子!姑娘他们在这间屋子内。” 姜姜步伐急切,声线焦灼。 她推门而入,视线逡巡一圈,竟然看到了倒在床榻上的二人。 姜姜眼睛蹭的瞪大。 她慌乱眨了眨眼,被这一幕刺激的面红耳赤,呆愣两秒,电光火石之间,姜姜看到身后即将要进来的郎中,绝对不能毁了姑娘的清白! 想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门关上! “你们……等一下!我们姑娘有事,等会儿再进去!!!!” 桑姝看着姜姜一整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懵懂又无辜地看了眼容烬,“她反应怎么这么大?” 容烬脸色苍白,薄唇紧抿,弧度绷直,耳根子却滴血般的红,“你快起身!” 桑姝恍然明白,她注意到少年透红的耳垂,慢条斯理从容烬的怀里起来,“我又没做什么。” “你的衣服都还完整在身上呢。” “这样就被误会了,岂不是有些吃亏?” 容烬深深吸了一口气,苍白泛红的指尖撑着床侧起来,脸上泛着病态的白,眼神却剜人似的。 桑姝转身,裙摆在空中划过一抹弧度。 她来到门口,喊那些郎中进来,“你们去查查,他说胸口疼。” 郎中进去后,桑姝和姜姜都是女儿家,不便进去看他们望闻问切,便守在门外。 姜姜那按捺不住的眼神在桑姝身上来回扫视。 桑姝被她看得发毛,“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姜揶揄一笑,“姑娘,我懂得。” 桑姝眯眸,“他胸口疼,我扶他去床榻上,跌倒了。” 姜姜满眼期待地搓搓手,“然后呢?” 桑姝摊手,“没有然后了,就发生了这些。” 她抿唇,“不信?你大可去问容烬。” 姜姜听罢, 第10章 不得同我开那些无赖玩笑 郎中给容烬瞧过之后,便下了定论。 “将军,容少爷这是身子虚弱导致的,胸阳不布、浊阴凝聚,我们给他开了几幅止痛的药方,能暂时缓解容少爷的胸痛,但主要病症还是养好这身子。” 桑姝听完,看了一眼躺在病榻上,气若游丝的容烬,她点点头。 “除此之外,可有其余要小心仔细着的?” 桑姝问完,郎中便恍然间想起,“有,有个要紧的事,千万别气着容少爷,容少爷身子娇贵,若是再被气着,这胸痛的迹象只会愈发明显,到时候怕是难以忍受。” 没等桑姝应声,身后的姜姜便没忍住低笑一声,打趣道,“容少爷放心,我们姑娘以后定会把你捧在手心里宠着护着。” 桑姝睨她一眼,“再说就出去领十军棍。” 姜姜默默闭上嘴巴,顺带接过药方去抓药。 等人都走了,桑姝这才来到床前,“接下来的时日,你就好生养着身子,我不会再气你了。” 容烬浓黑眼睫轻颤两下,他深知自己此刻的境地,强硬不了多久。 虽不愿承认,但容烬也知道,如今,桑姝是他唯一的依靠。 只有她,这个名声在外的女魔头,才能护住他。 容烬那冷白如玉的手指,轻捏住衣领,冷声道,“与我保持距离。” “不得随意出入这间房。” “不得同我开那些无赖玩笑。” 桑姝敷衍投降,望着少年黑漆漆的眼,“前两条我可以同意,但这第三条,怕是做不到。” 容烬眼神一变,胸口起伏,桑姝连忙伸手,摁在他的胸口,“先别气!我这人就嘴上功夫,管控不住,你若是想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就稍忍忍。” 容烬:“……” 姜姜把药材取回来之后,便命人去熬制汤药,桑姝身上的伤还未好完全,她应该多躺着少动弹,但偏偏,桑姝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 一大早睁开眼,便来到院子内练武。 在被几位兄长和安远侯不待见的那些日子里,桑姝唯一做的事情便是练武,起初是为了替长兄上战场,后来,她发现只有自身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好自己不受欺辱,便更加勤勉练习起来。 姜姜从外面把膳食端来时,看到的就是桑姝在一招一式地练武。 她心下一惊,连忙上前拦住桑姝,“姑娘!你这样会把愈合的伤口扯烂,快些放下!” 桑姝额角冒出细密的冷汗,“无碍,我就随便练练。” 姜姜一跺脚,“姑娘!” 她最会这一招,把小女儿家又羞又愤的情态表演地淋漓尽致。 每次桑姝看到,都无力抵抗,只能顺从地收手。 “好,我不练了。” 桑姝站直身子,双手落下。 姜姜这才松了口气,“这是小厨房专门为姑娘做的,有姑娘爱吃的红稻米粥和冰糖燕窝羹,快些来尝尝。” 桑姝看了一眼石桌上摆出的膳食,她不经意问道,“小厨房竟然做我爱吃的?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往常,桑姝在安远侯府的待遇,绝对不可能会做她爱吃的,每日的膳食,都是桑媚爱吃的为主,几位兄长爱吃的为辅,她能有热乎的吃食就算不错了。 姜姜小心瞧了桑姝一眼,“姑娘,是……是大少爷吩咐的。” “大少爷说你刚从战场上回来,事事要以你为主……” 姜姜小心斟酌的话语刚一落下,桑姝的脸色便倏地冷下来,“送回去。” 语气冷戾,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姜姜僵在原地,脸色微白,“姑娘!姑娘若是不喜欢,以后我再也不去小厨房了!” 桑姝抬眼,“你和桑长平的小厮说清楚,以后不要为我做任何事,我不愿领这个情。” 姜姜连忙点头。 “我没有气你,你别怕,罢了,咱们在这安远侯府也待不了多久,吃食都以容烬为主,别操心我。” 姜姜又连连点头。 等桑姝的表情缓和下来,姜姜想到自己在小厨房听到的话,“对了,姑娘,我方才在小厨房时,听到有人说,沈老将军和老夫人今日抵达都城。” 正要坐下的桑姝身子一怔,她再次起身,眼睛微微一亮,“外翁要来?” “没错,那些奴仆们说,沈老将军听闻你凯旋而归,喜不自胜,便跟皇上请旨来都城看望你!” 桑姝沉闷了多日的心情,终于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舒缓不少。 她已经有好些年不曾见过外翁了。 记忆中,外翁是祖母口中的糙汉子,只会行军打仗,半点不懂儿女情长,不解风情,但偏偏就是这样的外翁,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桑姝。 桑姝幼时最快乐的一段时日,就是跟着外翁一起去军营内,看着外翁训练那些将士。 只是后来,外翁拼着老命为皇帝打来的天下,却因为一句功高盖主,被迫辞官,将兵权拱手相让。 也因此,外翁不能随意来都城。 若是让最宠爱她的外翁知道,桑姝这几年过得如此艰辛,甚至差点战死沙场,差点被亲人处决,他该多难受? 桑姝抿唇,想到老人家年迈的身体,叮嘱姜姜,“外翁来了后,千万不要说我这几年过得辛苦,知道吗?” “为何?沈老将军来了能为姑娘做主,狠狠教训那些欺负姑娘的人,为何要隐瞒?”姜姜心疼桑姝,看她要隐瞒,心中愤愤不平。 “外翁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 “姑娘顾虑周全,是姜姜不够周密。” 都城外,安远侯派了不少家仆来迎接沈老将军和老夫人。 但离奇的是,他们在城外等候多时,都没有看到二位。 与此同时,沈老将军和老夫人的马车早已经进入都城内。 马车内,身形健硕的老将军捋了捋翘起来的白胡子,“我就知道,咱们那个女婿定要大张旗鼓来迎接,但我偏不遂他的愿!” 老夫人无奈叹了口气,“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人,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 沈老将军冷哼一声,“你懂什么?我就是要悄悄潜入都城中,打听打听那安远侯对咱们姝儿到底好不好!” “那些传闻你没听说?如果真如传 第11章 我不信你信谁? 沈老将军向来宠爱桑姝,哪怕桑姝真的做了毁天灭地的事情,他也真的会去想是否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帮她。 老夫人深知他的性子,便没再多说什么。 等马车到了闹市,沈老将军命前面的小厮下去打探消息。 两人在马车内等了片刻,小厮便回来汇报,“老将军,感觉都城内的人,对女将军畏惧的很。” 沈老将军脸色隐隐一变,“为何?” “具体原因没问出来,但能感觉到,女将军以往应该做了不少……骇人的事。” 小厮说完,看老将军的脸色越发阴沉,顿时不敢再吭声,只能低头,紧绷着唇。 沈老将军思索半晌,“继续走。” 他呼吸沉重,垂落在腿上的拳头无意识攥紧。 直到抵达安远侯府门前,沈老将军才低声感叹一声,“你说,我们当初没有把姝儿带走,是不是错了?” 老夫人也脸色凝重。 若是桑姝真的成了无恶不作的魔头,他们该如何自处? 他们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女儿! 沈老将军压抑半晌,要下马车前,他终究忍不住道,“不行,我势必要问清楚!” “咱们不能听外人说的,要听姝儿自己说!” 老夫人同样咬紧牙关,“没错,要听姝儿说的!” 二老被门口的奴仆迎入安远侯府内时,桑媚正在和二哥三哥踢蹴鞠。 这些时日,大哥对她的态度明显变得疏远起来。 桑媚心中清楚,她必须要找准一切机会,彻底笼络住二哥三哥,不能给桑姝澄清的机会,更要尽早把她赶出安远侯府! 否则,自己拼命得来的一切,都会被桑姝给抢回去! 沈老将军一眼便看到了尽情玩闹的几人,桑长平腿脚不便不一同玩情有可原,但姝儿呢? 为何姝儿没同他们一起? 沈老将军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在桑媚他们收起蹴鞠,欢喜前来给二老行礼时,沈老将军脱口而出,“姝儿呢?” 桑媚脸上的表情僵住,她唇角轻轻抽动几下,“媚儿不知。” 说着,她还不忘添一句,“姝儿向来不合群的。” 沈老将军脸色越发阴沉起来。 “姝儿凯旋归来,你们安远侯府可曾接风洗尘?” 掷地有声的逼问让在场几人都愣住。 沈老将军又道,“姝儿在战场上拼死护国,你们安远侯府可曾举办庆功宴?” 除了桑媚之外的两人,头越来越低。 被他们反应气到吹胡子瞪眼的沈老将军冷哼一声,“你们还配当姝儿的长兄长姐吗?” 桑媚眉头一皱,正要当着两个哥哥的面,故意维护他们时,沈老将军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瞥了一眼一旁的奴仆,冷声道,“带路。” 桑姝的院子内,容烬依旧躺在偏房,不愿出来见人。 而桑姝则是躺在树下的藤椅上,望着湛蓝的天空,摇了两下藤椅,桑姝问,“外翁他们有消息了吗?” 姜姜抬眼,边练剑边回复道,“还没,侯爷派去接的人还没回来。” 桑姝躺不下去了,她从藤椅上起身,“算了,我去城门口接外翁。” 她说着,还未走两步,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的一句,“姝儿!” 桑姝脚步一顿,她连忙看向院门口。 一眼便看到,沈老将军和老夫人一同出现在了门口! “外翁!!!外祖母!你们何时到的?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去城门口接你们!” 二老一人牵住桑姝一只手,满眼宠溺地打量。 “我们又不是缺胳膊少腿,还要你去接?” 沈老将军仔细瞧着桑姝,“出落地越发漂亮,小时候乖巧,现如今倾国倾城,和她娘如出一辙!” 桑姝被夸的不好意思,她端详着二老布满皱纹的脸,心中苦涩,“这一路上外翁和外祖母肯定吃了不少苦。” 院子内有正堂,姜姜收拾完后,便迎着二老进了正堂。 刚一落座,桑姝还未来得及问二老身子如何,就被外翁逼问,“姝儿,外翁问你一件事,你不得欺瞒我。” 桑姝把茶水斟好,“外翁,什么事?” 沈老将军清了清嗓子,努力抬高头颅,给自己鼓气,“都城内人人都说,你是女魔头,你是不是忘记了外翁的教导,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话落下的那一刹那,桑姝斟茶的动作顿住。 她没抬头,只是垂眼望着眼前荡起一圈圈细小涟漪的茶水。 一旁的姜姜迫不及待想要解释,却想起桑姝说的话,不准她说,只能忍着委屈,不敢吭声。 看桑姝不吭声,沈老将军的心里也有些慌了。 难不成当真如流言那般? 若桑姝果真做了那些事,他该如何…… 沈老将军重重叹了口气,内心复杂沉重。 他这一辈子为国为民,在战场上拼命厮杀,到后来却连自己最宠爱的外孙女都无法教导,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上邪路。 想到这里,沈老将军的胸口便是一股淤堵。 他脸色发白,沉默了半晌,才终于找回声音道,“罢了,我一辈子做尽好事,却得来这样的下场,大概是老天有眼,不想你也变成同我一般受尽委屈的人……” 桑姝本来没想告诉外翁这些,但她没想到,外翁会暗中打探消息。 得知这些消息,外翁若真以为她做了那些事,怕是更忧心更睡不着。 桑姝没有再想隐瞒的意思,她把茶水端到外翁和外祖母的面前,“外翁,如果我说,我从未做过那些坏事,您信吗?” 这样一个问题,桑姝曾经问过无数次,她问大哥,问二哥,问三哥。 她哭着说,“我没有做过,你们信我!” 可没有人相信她。 问完外翁,桑姝的心情也是忐忑的。 太久了,被亲人毫不信任的时间太久了。 她已经不确信,这个世上,是否会有人毫无保留的信任她了。 就在桑姝眼睫轻颤,不知外翁是否会相信她时。 沈老将军抬手,狠狠往桌案上一拍,“为何不信?只要姝儿你说没做,外翁就信你!你领兵打仗,凯旋归来!为守护边疆不惜拼命,我不信你信谁?” 第12章 办庆功宴! 桑姝听着外翁如此坚定的声音,她许久不曾感知到暖意,逐渐被坚硬墙壁笼罩起的心口,倏地裂开一道小缝。 原来这世上还是有人在乎她的。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爹爹和三位兄长那般无情。 看桑姝垂眼,眼睫轻闪遮挡眼底的湿意,沈老将军立刻便明白了。 这些年,桑姝定是过得不好。 他大手一挥,“你爹呢?竟然敢对姝儿不好,看我不把他的腿打断!” 看老爷子气得不轻,桑姝连忙安抚他,“外翁别动气,身子要紧,我没事。” “你此次去边疆平息战乱,可有受伤?” 那战场上是什么情景,沈老将军再清楚不过,桑姝还是个女儿家,在战场上拼力厮杀有多难他自然清楚。 桑姝垂落在身侧的双手往后蜷缩两下。 “外翁,我没事。” 沈老将军注意到她的动作,鹰隼般的双眸微微一眯,“把手伸出来。” 桑姝抿唇,未答话。 一旁的姜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不顾桑姝的叮嘱,直接上前,把桑姝的衣袖掀起来,那嫩白手臂上还未好完全的红黑色疤痕全都印入眼底。 沈老将军的眼瞳狠狠一缩,他望着那纤细手臂上遍布的伤痕,刹那间,眼圈一红。 他手指轻颤,托起桑姝的手腕。 姜姜满腹委屈,她替姑娘不值! “老将军,我们姑娘在战场上拼了命,咬紧牙关打赢胜仗,留下了满身伤痕,回来后却被大小姐和几位少爷堵在都城门外,说她是叛国通敌的内奸!要将她处以极刑!” 想到那日城门口发生的事情,姜姜眼泪砸下来,但口齿却依旧清晰无比,“是老天有眼,不忍我们姑娘蒙受冤屈,姑娘这才躲过一劫,如若不然,老将军此番前来,根本见不到活着的姑娘!” 姜姜声音越发大起来,桑姝拔高声音,“姜姜!不得胡说!” 沈老将军被气的脸色铁青,他攥紧了拳头,“你让她说!你还想瞒着我们不成?想不到我们不在都城的几年,你竟然遭受了如此多不公!” “你就该早早告诉外翁,一封书信过去,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你做主!” 桑姝走上前,帮他轻拍后背,缓解怒意,“外翁,姝儿现如今已经不是那个娇弱无力的小女孩了,我现在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外翁不必忧心。” 沈老将军没应声,而是把视线转移到桑姝手臂的伤口上,“你为何遮住这些伤口?” 桑姝没反应过来,茫然地啊了一声。 “这是你保家卫国的证据,就该露出来,让这都城内那些养尊处优的人都看看,如果没有你在战场上厮杀,他们何来如此安稳的生活?” “那个狗屁安远侯不为你举办庆功宴,外翁为你举办!我去皇宫内向皇上请旨,势必要大操大办!” “否则,如若英雄就是这般待遇,天下谁人还有勇气上战场?” 桑姝并不想高调,但她也知道,一旦举办庆功宴,整个都城内的王孙贵族都会前来了,是她洗白的绝佳机会。 “外翁想要如何办?交给姜姜即可,您保重好身子……” 桑姝的话还没说完,外翁就打断她,“不可!我要亲手来办!我要让着都城内的人都知道,安远侯一家子都是狼心狗肺,我的姝儿我自己疼!” 三日后。 安远侯府内一片喜庆祥和。 奴仆们全都忙着布置庆功宴的现场。 桑媚的房内,她听着外面那些嘈杂热闹的声音,深红的指甲狠狠刺入掌心,她把桌上的珍贵花瓶狠狠摔下去,“他沈程有什么资格在安远侯府替桑姝办庆功宴?爹爹答应了吗?他知不知道,这安远侯府的主子是谁?!” 桑媚的贴身婢女站在一旁,瑟瑟发抖,战战兢兢。 但大小姐都发话了,她不能当鹌鹑,只能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说,“大小姐,这事侯爷也答应了……” “砰——!” 碎玉珠钗被扔了一地。 凭什么! 凭什么她费尽心思得来了这一切,最终所有人还是要围绕着桑姝打转? 凭什么!!!她不甘心!! “秋月,你去小厨房,在那些宴请宾客的菜里加点东西……” 桑媚的话说完,秋月不仅没动静,还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脸色刷白,“大小姐,不是奴婢要忤逆你,是……是那沈老将军找的厨子,不允许府内的人接近小厨房,说是,要是有人生出不干净的心思,他就断了那人的手脚!” 桑媚听完,更是气的要跳脚,“他沈程有什么资格命令安远侯府内的奴仆?不行!我要去找二哥和三哥!” 秋月知道自己根本拦不住桑媚,只能满眼惊慌地跟在桑媚的身后,一同前去寻找桑泽和桑长亭。 安远侯府门前,宾客络绎不绝,他们纷纷送来贺礼,恭喜桑姝凯旋归来! 沈程就站在门口,安远侯则是满脸憋屈站在他的身后,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毕竟这场为桑姝准备的庆功宴,是老爷子亲口跟皇上求的,若是他不同意,那就是抗旨。 办就办了,偏偏这沈老将军,就像是故意在跟他们作对一般。 丝毫不把这些王孙贵族的脸面放在眼里。 处处为安远侯府树敌。 若宾客满脸喜悦地恭喜祝贺,夸赞桑姝有他们老沈家的风范,一代女将,飒爽英姿,沈老将军便一脸骄傲地拍拍人家肩膀,“有眼光!” 若宾客只是送礼,不夸桑姝,沈老将军便会用眼神示意,示意几番都不张口夸桑姝时,他便会直接开口,“嘴呢?来参加庆功宴不带嘴来吗?愣着干嘛?张嘴夸啊!” 而若是宾客脸色阴沉,也不送礼,满心不情愿地进来,一副被强迫的模样,甚至开口讽刺,桑姝这样的女魔头都有资格举办庆功宴,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沈老将军更是冷哼一声,“我老头子一生戎马,最擅长的就是用刀尖捅穿那些说话不干净的小人的嘴,你要试试吗?” 那来的宾客被气的脸色涨红,刚要转身离去,就会听到沈老将军不咸不淡的一句,“皇上下旨为姝儿举办庆 第13章 抗旨不尊嗷 这小小一个庆功宴,沈老将军把都城内的王孙贵族得罪了一大半。 而桑姝则是乖巧地站在外翁身旁,非常配合地点头,摇头,以及凶巴巴地威胁人,“抗旨不尊嗷!” 等宾客基本都入了座,桑姝这才有机会坐下来歇息。 她坐下的椅子都还没暖热,一个打扮俏丽的小姑娘便提着裙摆跑到了桑姝身侧,“姝儿!” 来人是曲涵儿,在桑姝上战场之前,她唯一的朋友。 只是,从她回都城到现在,曲涵儿不曾来找过她一次。 桑姝对她的情绪淡了几分,“找我何事?” 曲涵儿没察觉到桑姝的变化,她压低声音,凑到桑姝耳侧,与她耳语,“姝儿,我听说,你这番立下战功,可是咱们都城内第一位女将军!” “你太厉害了!” 曲涵儿挽着桑姝的手臂吹嘘了片刻,便快速扯入了正题,“不过,姝儿你不是很想让几位兄长在乎你吗?为何现在都不跟着他们了?” 听到这个问题的桑姝视线微微一凝。 她漫不经心把手收回来,“跟在他们后面,让他们继续肆无忌惮的伤害我吗?” 大概是她的话语声过于冷漠,曲涵儿僵硬地眨了眨眼睛,片刻后,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不,不是的啊姝儿,是你之前想要他们在乎你,我才想着帮你的……” 被曲涵儿这么一提醒,桑姝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她之前给自己想的那些法子。 在众人面前纠缠三皇子,对着几位兄长无理取闹,丝毫不给他们脸面,把安远侯府的脸丢光。 大概是之前的桑姝太急切想要得到他们的在乎,便没有意识到曲涵儿的提议有极大的问题。 眼下,桑姝清醒了,她越想,越觉得奇怪。 曲涵儿真的是她的朋友吗? “姝儿,你大哥是要来找你吗?”桑姝正陷入沉思之时,曲涵儿拽了拽她的衣袖。 桑姝下意识地看过去,一眼便看到,被阿尧推着往这边来的桑长平。 桑姝扫了一眼便快速收回视线,以前拼了命想要见到的人却见不到,眼下不想见了,却几次三番出现。 没等桑长平靠近,曲涵儿便连忙拽着桑姝的胳膊,想要把人拉起来,“姝儿,你大哥过来了!这可是好机会,你跟他好好说,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以前曲涵儿说这些话时,桑姝便会满心欢喜地凑上去,想要多跟哥哥们说话。 可到现在桑姝才知道,当他们不相信她的时候,哪怕她把嘴皮子磨烂,他们也不会接受她,反而只会更加厌恶排斥她。 曲涵儿没拽动桑姝,当下眼神便严厉了几分,她理所当然教训道,“姝儿,你怎么回事?这是你大哥第一次主动来寻你,你怎么变得不懂事了?你不是想要求得他们的原谅吗?” 曲涵儿满眼失望地看着桑姝,好像桑姝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就在此刻,桑长平缓缓靠近,他看到曲涵儿竟然在安远侯府如此教训桑姝,眼神微微一沉,“你是何人?” 曲涵儿连忙松开桑姝,矫揉造作地行了个礼,满眼娇羞。 哪怕桑长平双腿残疾,再也不能上战场,当初他恣意张狂的少年将军模样也深刻印在了都城无数女子的记忆中。 “桑家大哥,我是姝儿的闺中好友,你喊我涵儿就行。” 桑长平丰神俊朗的脸上露出疑惑,他看向桑姝,似乎是要确定,这人是否是她的闺中好友,“姝儿,我为何从未见过她?” 桑姝却冷漠避开他的眼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跟他说。 倒是曲涵儿在一边不停歇地催促,“姝儿,你这是何意?大哥同你说话呢!” 桑姝被催地不耐烦起来,她冷冽地扫了曲涵儿一眼,旋即,冷情淡漠的视线落在桑长平身上,唇角笑意讥讽,“你们都围着桑媚团团转,又怎么会知道我跟何人走的亲近?” 桑长平脸上的表情直接冷凝了一般。 他唇角轻颤两下,不知所措地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无从开口,只能颓废地垂眸,眼神暗淡,语气失落,“是大哥做的不好,给大哥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 站在一旁的曲涵儿望着眼前的一幕,彻底愣住了。 她震惊地瞪大眼睛,怎么也没有想到,桑姝对桑长平竟然是这样的态度,更令人觉得离奇的,是桑长平满怀愧疚地祈求桑姝,能不能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曲涵儿艰难地吞下一口口水,结结巴巴想问桑姝这是怎么回事。 可手还没能碰到桑姝的衣袖,便被她一把甩开,“别碰我。” 说完,桑姝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索性起身离开。 桑姝沿着回房的路往前,刚走到府内的莲花池旁,便看到曲涵儿步履匆匆朝着莲花池后的竹林内走去。 背影鬼祟,谨慎注意着四周。 桑姝望了几秒,加快脚步跟上去。 竹林深处有一片假山,桑姝靠近后,便刻意压低了脚步的声音。 等她来到假山脚下,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仔细一听便能认出来,这是桑媚的声音。 “你说桑姝不理大哥?” 旋即,曲涵儿道,“是啊,太奇怪了,按照往常,如果桑家大哥主动来找她,桑姝肯定会开心到疯,这次却不愿意跟他多说一句,还是桑家大哥求她,希望能有个弥补的机会。” 越说,曲涵儿越觉得奇怪,她问,“媚儿,你们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大哥不计较桑姝把他推落山崖的事了吗?” “竟要白白遭受这委屈?” 桑媚没告诉曲涵儿真相,反而故意编排道,“不知道桑姝从哪学来的蛊惑之术,现如今大哥神志不清,总觉得亏欠于她!” 曲涵儿一怔,“亏欠?这桑姝竟然不要脸到这种程度!是她毁了桑家大哥的后半辈子,现在竟然还用奸计让他觉得亏欠她!来弥补自己的仇人,她这是疯了吗!” 桑媚冷笑一声,语气却阴毒,“她惯会这样使些狠辣的招数,接下来她还会对我爹爹和二哥三哥下手,涵儿,你一定要在桑姝身边藏好,必要的时候, 第14章 坏事做多了,会有报应的 “是吗?你看不惯又如何?” 桑姝玩味冷冽的声音响起的那瞬间,桑媚和曲涵儿全都心尖一颤,被吓了一大跳。 两人齐刷刷扭头看过来,就看到身子依靠在假山上,双手环胸漫不经心的桑姝。 曲涵儿脸色隐隐一变,隐藏在桑姝身边当卧底的事情被拆穿,她心虚又怒意上头,“桑姝你真卑劣!竟然偷听别人讲话,当真是没素质极了!” 桑姝讥笑一声,她往前靠近了些,在即将到达桑媚和曲涵儿眼前的那刻,慢条斯理道,“背后阴毒诅咒旁人,不知道是我没素质,还是你们卑劣?” 桑媚紧紧拧着眉头,定是曲涵儿不当心被桑姝给跟踪来了! 她气得咬牙,在桑姝面前频频失利让桑媚心中越发不安。 没等桑媚开口,桑姝便先一步对曲涵儿说,“你,滚蛋。” 曲涵儿脸色涨红,怒气冲冲抬起手指,指着桑姝的脸,“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信不信我现在就告知安远侯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桑姝那寒光湛湛的眼眸没有半分惧意,反而一把攥住了曲涵儿的手指,稍一用力! 指骨几乎要断裂的疼痛感袭来,曲涵儿疼的眼眶发红,嘤咛不断。 桑媚被吵得烦躁,她那双深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桑姝,冷声道,“涵儿,你先走。” “我不走!媚儿,你别怕她,桑姝之前做过那么多蠢事,她若是敢对你做什么,我就去几位兄长面前告发她!真以为自己现在是女将军了就如此猖狂!不过就是个没有兵权的虚名罢了!” “一会儿我做证人,在兄长们面前说桑姝欺负你,你放心吧,兄长们肯定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曲涵儿义愤填膺,她信誓旦旦说完,便等着桑姝的脸上露出恐慌的神色。 以前,每当她提及要去兄长面前说些什么时,桑姝都会慌乱无措,并且祈求她,千万不要在兄长们面前说她的坏处。 她把桑姝拿捏的死死的,还怕桑姝不听她的话吗? 就在曲涵儿满眼笃定地看着桑姝,等着桑姝来求她时,却听到桑姝完全不在意的声音,“去啊,去告发啊。” 曲涵儿脸上的神情一滞,胸口一团气瘀滞住。 “桑姝,你!我不是开玩笑的!” “再不滚,我送你下去。” 桑姝被曲涵儿聒噪的声音吵得头疼,今天也不算是全无收获,得知曲涵儿是桑媚的人,正好离这种人远一些。 曲涵儿快要被气哭,她还想要不依不饶说些什么时,桑姝毫不客气地抬起脚,往曲涵儿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 竹林内的路本就不平稳,又被桑姝踹了一脚的曲涵儿完全站不稳,以狗吃屎的姿势,狼狈不堪摔在了泥地之中。 “桑姝!你个小贱人!” 曲涵儿通红着眼扭头等桑姝,恨不得把她扒皮抽筋。 桑姝抬起脚,“你装好人在我身边出馊主意的事情我还未和你算账,先别开心的太早。” “再不滚,我让你横着出去。” 这话落下,桑姝那双晦暗阴沉的眼眸定在曲涵儿的身上。 她撞进那双阴沉如寒潭的眸中,脊背一股寒意窜上来。 曲涵儿不敢多留,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 跌跌撞撞朝着竹林外跑去。 桑姝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声音清淡冷漠,“好生狼狈啊。” 说完,她倏地扭头,看向桑媚,“长姐,你说是吗?” 桑媚猝不及防撞进桑姝那双戾气未消的眼中,她的心脏狠狠一颤,紧张地滚了滚喉咙,声音干哑,“桑姝,你究竟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格外可笑。 桑姝扬唇,殷红的唇色在那张冷白清绝的容颜之上,越发诡谲阴冷。 “长姐真不知道吗?我以为,长姐做了那么多事情,都心中有数呢。” 桑媚绷紧了唇,一声不吭。 桑姝逼近,眼底似乎有波涛在翻涌,“长姐,坏事做多了,会有报应的,你相信吗?” “你这个疯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桑媚快速眨眼,遮挡眼底的心虚和慌乱,“你从哪里学来的幻术,竟然笼络了长兄!我一定会保护好二哥三哥!绝对不会再中你的奸计!” “长姐还真是会自欺欺人。” 桑姝冷笑一声,“颠倒黑白的一把好手。” “不过,长姐也得意不了多久。” “你从我这里夺走的一切……” 桑姝幽幽的语调让桑媚要发狂,她红着眼,阴狠道,“我绝对不会让你抢走我拥有的一切!” 桑姝轻笑两声,轻缓从唇间吐出,“抢?那些不过是我丢掉的东西,我不屑要。” “但你对我造成的伤害,桩桩件件,我都不会轻易放过你。” “凌迟处死的感觉如何……我会让你亲自尝尝那滋味!” 说到最后,桑姝猛地逼近,手一把掐住了桑媚的脖颈! 桑媚当场脸色惨白,她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桑姝。 “疯子!” 呼吸越发艰难,桑媚的脸色涨得通红,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要被掐死的时候,桑姝却松开了她。 她慢条斯理抽出手帕,擦干净刚才触碰她脖颈的几根手指。 “就这么让你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从竹林出来。 桑姝脸色阴沉,眼神晦暗,整个人周身的气息都阴戾乖张。 刚来到荷花池旁,就看到从角落内缓缓走出的容烬。 少年穿着她为他定做的华丽衣袍,衣袂翩跹,身形修长,如玉竹般。 仿佛又回到了容家,还是那个金尊玉贵,矜贵漂亮的容家小少爷。 桑姝掩下眼底的暗沉,她努力缓和情绪,低声问容烬,“你为何在这里?” 容烬并未吭声,那双沉冷的眸子静静地盯着桑姝。 他唇线绷紧,须臾启唇,“我若是你,便将她杀了,免生祸端。” 桑姝脸色冷了几分,“你又不知道我所遭受的是什么,凭什么替我下定论?” 她要让桑媚一点点体会她曾经经历过的那些痛苦,如虫蚁啃咬般的痛苦,桑媚全都要一一体验过再死! 话落,桑姝本想离开,却注意到容烬那双黑漆漆的眼。 他盯着 第15章 天下竟有你这般狠毒的女子 容烬的思绪被拉扯回来。 他睨了桑姝一眼,冷声,“那我便告知青楼每个客官……” “容烬!” 桑姝咬牙。 少年冷哼一声,毫不胆怯。 桑姝眯眸,“那我就把你毒哑了卖进青楼!看你如何说!” 容烬幽幽盯着她,“天下竟有你这般狠毒的女子。” 桑姝讥讽一笑,没再说什么。 和容烬撞面后,桑姝本想回院子,结果还没到院子门口,就被奴仆拦住,说是外翁正在找她。 桑姝应下,扭头问容烬,“去吗?不去就回院子,别再被像我一样贪色的女子给缠上了。” 容烬脸色黑了几分,他绷紧下颌,“为何不去?” 前厅内坐满了宾客,奴仆们端着小厨房内做好的膳食鱼贯而入。 桑姝和容烬刚抵达前厅的门口,便听到一声尖锐的太监声音,“三皇子驾到!” 这一声落下,方才还热闹不已的前厅,顷刻间鸦雀无声,众人愣了片刻,全都看向门口的方向,首先印入眼帘的却是桑姝和容烬。 两人容貌皆堪称绝色,一前一后,清瘦修长的两道身影。 紧接着,才看到被太监迎接着进来的三皇子。 桑姝在听到三皇子几个字的那一刻,便无意识捏紧了拳头。 等她侧身,看到三皇子龙天睿一步步朝着她的方向走近,桑姝眼底涌动的情绪逐渐变得浓烈起来。 龙天睿越发逼近,在他修长的身躯距离自己仅剩一臂之远时,前厅内的所有达官显贵全都跪在地上,异口同声叩拜迎接。 桑姝身子没动。 容烬此刻的身份是罪臣之子,不配面见三皇子,便自行退到人后。 龙天睿俊朗的容颜上没什么外露的情绪,敷衍扫了众人一眼,下一秒,桑媚娇俏的身影便扑进了他的怀中。 “阿睿!” 三皇子和桑媚已经定亲的事情,众人皆知,他们望着大庭广众之下拥抱在一起的三皇子和桑媚,同时,余光注意着站在一侧的桑姝,全都暗中感慨,还真是修罗场。 这桑姝向来不要脸面,不管多少人,她都会没羞没躁地贴上去,试图勾引三皇子! 这事情发生的次数太多了,多到三皇子龙天睿本人都觉得,桑姝定是爱他爱的无法自拔,所以才这般不知羞耻。 龙天睿和桑媚缠绵了片刻,两人你侬我侬。 桑姝冷眼瞧着,心口憋闷,却又觉得反胃,便转身准备进前厅找外翁。 脚还没迈出去,就先听到桑媚那娇柔的声音,“姝儿,你前些天不还问我阿睿何时来府上吗?眼下阿睿来了,你怎么不过来行礼?” 桑姝的脚步一顿。 她眼神冷了几分。 桑媚一句话,告诉了现场所有宾客,桑姝就是光明正大惦记她的男人,还私下去问桑媚三皇子何时来。 众人听到这话,眼神全都变得唏嘘起来。 “这桑姝还真是下贱,明知道人家三皇子已经和桑媚定了亲,还不知羞耻地纠缠他!” “去桑媚的面前问三皇子何时来,这不是杀人诛心吗?要我是桑媚,直接把桑姝赶出去!免得留下来膈应自己。” “众人皆知三皇子是因为桑媚救他的事情跟他提的亲,那桑姝之前还说是自己救的三皇子,简直毫无下限!桑媚有这么个妹妹,上辈子绝对丧尽天良造了天大的孽!” 那些讥讽嘲笑的声音一点点钻进耳朵里。 桑姝抬眼,望向桑媚和龙天睿的方向。 若是以前,她看到这一幕,定会心痛到窒息难忍。 可此时,她只觉得自己以前可笑至极。 龙天睿看她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以为她又要前来纠缠,“本宫心中只有桑媚一人,你若是继续纠缠,本宫就让父皇撤掉你这女将军的头衔!” “不知廉耻,不懂进退,真不知道你怎么配和媚儿称为姐妹的!” “媚儿,你放心,本宫心中只有你一人,绝对不会看上她这贱人!” 桑姝还未靠近,龙天睿便用尖锐的语气把她骂了个遍。 不远处的沈老将军看到这一幕,气得老脸涨红,紧握的双手都在发抖。 就在他快要按捺不住,想冲上去把三皇子暴打一顿时,桑姝走到三皇子的面前,极其冷淡地说了句,“让开。” 本以为桑姝会不知羞耻纠缠他的龙天睿整个愣住。 他微微启唇,眨眨眼睛,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句,“你,你说什么?” 桑姝眼神幽凉,声线冷如冰屑,一字一顿地说,“你挡路了,让开。” 三皇子唇角轻颤两下,下颌绷紧,压抑着怒火,“桑姝,你真以为欲擒故纵对本宫有用吗?就算你跪在本宫面前求本宫……” 他的话还未说完,桑姝便冷漠道,“欲擒故纵?三皇子多虑了,你之前说过,我身份卑微,行为恶劣,配不上您这个未来的天子,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三皇子不必再忧心了。” 她声线极轻,但是却清楚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要知道,眼下正是几位皇子争皇位的关键时期,想不到三皇子私下竟然如此狂妄,叫嚣自己就是未来的天子!简直胆大包天! 龙天睿也慌了。 他咬紧牙关,“桑姝!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桑姝眼神透着冷戾的光泽,她越发觉得,自己当初满腔真情爱着的男人,不是眼前这人,“三皇子,你这样发狂,真的像极了没有分寸的野猪。” “我以前眼瞎,当真是看错了。” 撂下这两句话,桑姝径直离开,朝着人群末端站着的容烬走去。 野猪! 眼瞎?!! 龙天睿的怒火蹭的冒起来,他整张脸涨得青紫,额角青筋暴起。 她竟然敢讽刺本宫?她知不知道本宫的身份?信不信本宫判她以下犯上的罪责?! 龙天睿咬牙切齿地转身,声音嘶哑,却在看到桑姝和容烬并肩的画面那刻,僵住了身子。 桑姝身侧站的男人,俊美如谪仙般,漂亮矜贵,不似凡人,一双沉沉的黑眸却蕴含着极浓的戾气。 龙天睿的眼神一暗,他绷紧了唇,毫不犹豫便冷声讽刺道,“怪不得,原来是有了新的目标,还以 第16章 姝儿偏爱貌美的男子 周遭所有宾客的视线全都落在了几人的身上。 桑姝看着容烬的眼神一顿,她缓慢扭头,那双极凉的眼,望向已然恼羞成怒的龙天睿。 “怎么?三皇子如此看不上我这种人,还要让我对你忠贞不二?哪来的规矩?” 龙天睿早已经习惯了桑姝痴痴跟在他身边的样子,何时见过她如此嚣张狂妄的模样,一时间怒意横生。 “难道不是吗?前些日子你还追在本宫身后,说一心一意只爱本宫,眼下就和别的男子走在一起,难道不是你朝三暮四?” 桑姝听到这话,唇角讥讽的笑意渐深。 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往前走了两步,似笑非笑道,“所以三皇子现在是逼着我重新喜欢你?重新追在你的身后?” 说完这句,桑姝看向自己身侧的容烬,懒散又讽刺地问道,“你说怎么会有如此心贱的男子,既然他如此忠贞不二,为何还要对我改变心意如此在乎?难道是……他舍不得我?那可不行,我不能跟长姐抢男人啊。” 容烬身子靠近了些,眼下,他敛起眼底的戾气,舌尖轻抵压根,声线散漫沉冷道,“姝儿说的对,他心贱。” 姝儿两个字戳在桑姝的心尖,她手臂发麻,一层鸡皮疙瘩。 这容烬,关键时候还是有些用处的。 桑姝莞尔一笑,笑意深浓,潋滟桃花眼微微弯起,眼底水波流转,“况且,我是有多想不开,放着身边的绝色少年不要,偏偏去纠缠那没什么姿色的野猪?” 再次被讽刺野猪的三皇子脸色都涨得青红,他破口大骂,“你个贱人!你敢骂本宫是野猪!本宫现在就撕烂你的嘴!” 往日风流倜傥,风度翩翩的三皇子被桑姝讽刺地越发失态,双手叉腰,像个即将要崩溃痴狂的泼妇。 桑姝心底越发冷了,“我何曾说过三皇子是野猪?三皇子为何要自动认领?” 三皇子:“!” “桑姝!你不必费尽心机吸引本宫的注意,这些不过是你的手段罢了,你如此趋炎附势,自然清楚,本宫的身份对你的重要性!” 桑姝的胸口浮起惯常的憋闷感。 在他的心中,她永远是这般不耻。 那他呢?言而无信,背信弃义。 就在桑姝出神的那刻,身旁虚弱清瘦的容烬,冷白俊美的容貌倏地浮现眼底,他视线在桑姝脸上扫过。 眼底意味明显:嚣张狂妄的女魔头竟然会有哑口无言的时候。 旋即,他徐徐转身,望着远处的三皇子,“姝儿偏爱貌美的男子。” 桑姝回神。 望着少年墨发高束的背影。 倒不算完全没良心。 “你是何人?”龙天睿眼神隐隐一暗,桑姝身旁的这个男子,他似乎在何处见过…… “此人是容烬,容家的罪臣之子。” 身边的太监低声在龙天睿耳边交代。 龙天睿视线微微一凛,被桑姝激起的怒意逐渐消散,他沉声道,“桑姝,你和罪臣之子纠缠不清,还如此维护他,就是与龙界国律法作对,你可知……此乃大不敬?” 桑姝眼底戾气浓重了些。 “来人!把桑姝和罪臣之子带走,本宫要好好审审。” 事情祸及容烬,桑姝再没有半点讥讽的心思,她那双漆黑冷漠的眼一瞬不瞬盯着龙天睿,“三皇子,容烬只是被降为平民,无其他罪责,你如何审问?” “难道这龙界国,平民无罪,还能被问罪不成?” 龙天睿倨傲扬起下颌,他眼神发狠,他权势滔天,想要处死一个平民,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况且,容烬现在是我的人,你动他试试?” 桑姝身子逼近,龙天睿比她要高,但此刻,桑姝那双黑到几乎要融入黑暗之中的眼神,却让众人不自觉一身冷意。 他们恍然惊觉,桑姝是上过战场之人,哪怕她是个女子,那一身凌厉的气息,也不是寻常人能驾驭得了的。 “三皇子,容烬已经和我们桑家签了卖身契,三皇子怕是不能带走他。” 桑长平被小厮推着来到人群之中,他拦在桑姝和容烬的前面,脊背挺拔,不失凌冽。 桑媚看到桑长平如此出现,还为桑姝说话,刹那间,她的眼圈一红,委屈的声音随之响起,“大哥!” 她小跑到桑长平的身侧,蹲下身子,握住他的手腕,“大哥,三皇子是与媚儿有婚约之人,你不能因为被姝儿蒙蔽,便这样不顾媚儿的婚事!” 桑长平冷眼扫过桑媚,快速收回手臂,“我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如此欺压姝儿!” “姝儿才从边疆回来,她在战场上受尽伤害,好不容易举办一场庆功宴,还被你这个长姐如此破坏扫兴,可曾想过姝儿的感受?!” 桑媚脸色微微一白,却听桑长平继续道,“你该知足的,我们几个兄长义无反顾站在你身边欺负桑姝的时日已经过去了。” 桑媚暗暗垂下手臂,隐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捏得极紧。 手背上青筋凸起。 紧接着,沈老将军从不远处走来,他脸色极沉,“想不到三皇子就是这般对待媚儿的亲妹妹,既然如此,我这个外翁,第一个不同意这门婚事!”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桑媚的娘已经不在了,我这个外翁便能做得了这个主!” “外翁!”桑媚彻底慌了。 她眼眶通红,眼泪瞬间吧嗒吧嗒砸了下来,“外翁不能如此偏心!处处都向着姝儿!” “哼。”沈老将军对着桑媚冷哼一声,便再次看向三皇子,“姝儿无措,她手下的人也无罪,三皇子如此无端将人带走,就不怕被天下人安上滥杀无辜的罪名?” “你——” 三皇子屡屡被挑衅,脸色难看如墨。 他眼神阴狠,等他登上皇位的那刻,定要让这些人吃尽苦头! “皇上有旨——”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时,宫内的太监总管带着几人匆匆赶来。 “皇上旨意,宣桑将军进宫,有要事商议。” 桑姝不曾想过,自己第一次进皇宫,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在刑场时,皇上突然出现,封她为将军之 第17章 封号高云 还未进入皇宫之内,掀开车帘,便能看到远处宫殿栉次鳞比,金灿灿的宫殿外墙在阳光下如同闪烁着金光。 抵达皇宫内,桑姝下了马车,步行沿着城墙朝皇帝的养政殿内走去。 太监总管一路把桑姝迎进去。 养政殿内富丽堂皇的程度令人震撼。 桑姝跟在太监身后,刚一进入宫殿内,便看到了那坐在高堂之上,年过半百,两鬓斑白的老皇帝。 他明黄龙袍裹身,周身气场极强,那双浑浊的眼,睥睨着缓缓进入宫殿的桑姝。 在那样的威压之下,桑姝跪在地上,恭敬喊出参拜之语。 “起来吧。” 老皇帝沿着台阶步步向下,他声线嘶哑厚重,那双眼在桑姝的身上来回打量。 桑姝身处冰冷涔寒的宫殿之内,垂眼望着地面,心底忐忑不解。 直到老皇帝启唇,“安远侯府发生的事情,朕已经知晓了。” 桑姝呼吸一滞,她轻捏紧拳,立刻跪下认罪,“皇上,末将知错!” “此事是末将与三皇子之间的私事,与旁人无关。” 老皇帝声线平静,无波无澜,“朕听闻,你救下了容家之子。” 桑姝捏紧了衣角,“回皇上,是。” “你可知那容烬的父亲,是罪臣?” 桑姝艰难滚了滚喉咙,声线压低,“末将……” “和朕做个交易如何?” 不等桑姝说完,便听到皇上突然说出这么一句。 桑姝抬眼,看向已然转身的皇帝。 “你可知,当年你外翁,为何要交出兵权,辞官离开都城?” 桑姝自然知道,功高盖主,他继续留在都城,下场定是凄惨的。 轻则满门抄斩,重则株连九族。 但她没吭声,有些话不能当着皇帝的面说。 “因为朕,做错了一件事。” “伤了沈老将军的心。” 桑姝微微抬眼,想问问是什么事时,皇上却突然转移话锋,“那件事,与容家出事有关。” “哪怕朕知道,容家无罪,但却还是不得不这么做,四子夺嫡,朕这个皇位,是可以令人发狂的。” 桑姝云里雾里。 她眼神微凝。 “容烬这孩子可怜,因为父亲卷入朝堂之争,桑姝,你可愿还容烬清白?” 桑姝更觉得莫名,她问,“桑姝不懂皇上何意。” “朕确实没想到你会救下容烬,当初,朕明里暗里都无法出手救容家,眼下有你,若你愿意为朕所用,届时,朕可以顺水推舟宣告天下,容家无罪,也可以让他那流放的爹娘重新回到都城。” 桑姝敛眸。 可以还容烬清白,而她需要帮审判空间完成的任务,让容烬不再走上反派的道路,使他走上那条路的缘由,便是容家被污蔑有罪。 只是…… 桑姝很清楚,一旦自己成为皇帝的人,为他做事,就是在朝堂之争中选择了阵营,一旦出现意外,她会死的极惨。 看桑姝犹豫,并未吭声,皇帝重重咳嗽了两声,他沉声道,“只要你同意,到时,朕还会把当年沈老将军留下的兵权给你。” 桑姝震惊抬眼,她难以置信,“什么?” “当年沈老将军的事情,是朕对不起他,只要你同意,朕会把原本属于沈家的兵权,尽数归还。” 容家的清白。 外翁的兵权。 全都是桑姝无法拒绝的条件。 但这背后意味着的…… 桑姝垂眼,可她有选择的余地吗? 桑家的不信任和伤害,外翁势弱,若她只是那个毫无实权的女将军,如何能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她在绑定审判空间前,便已经死了。 眼下,她须为自己而活,崭新的活! “你可愿意?” 桑姝抬眼,看向皇帝,“末将愿意。” 皇帝在听到愿意两个字的那刻,深深吐了一口气,头颅微扬,似是一块巨石终于落下。 皇帝唤入外面等候的太监总管,“传令下去,女将桑姝,击退元宁数万精兵,骁勇善战,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即日起,赐桑将军封号高云,赏赐黄金万两,念其年幼,暂不入朝议政,送入麒麟书院一同读书识字。” 回到安远侯府时,桑姝还有些恍惚。 见到外翁的第一眼,桑姝快速收敛眼底情绪,“外翁,我发财了。” 沈老将军一愣,满眼茫然和不知所措,“什么?” “皇上方才,赏金万两。” 沈老将军倒吸一口冷气,“什么??” “你没听错!” 桑姝弯起眉眼,“封号高云将军。” 沈老将军差点晕过去,若不是容烬眼疾手快,他差点倒在身后的柱子上! “这……这这这是发生了何事?皇帝为何突然?” 沈老将军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桑姝清了清嗓子,“之前在刑场,皇上看我奄奄一息,便让我先行回府修养,今日刚好,我来了宫内,皇上便借机赏赐,并且,恩准我进入麒麟书院读书。” “麒麟书院?!”沈老将军再次被惊得瞠目结舌。 这麒麟书院,全都是皇家的子女! 姝儿竟然破例进入!这等天赐的荣耀,让他这老心脏忍不住心慌。 “外翁放心,姝儿一定不会给外翁丢脸。” “从今往后,姝儿会保护好外翁和外祖母。” “你们做好颐养天年的准备吧。” 老将军见状,咧唇仰天笑了几声,满眼的骄傲和得意,只是,当他想到当年的那事,心底却不免有些打鼓。 他轻摇头,甩掉那些想法,压低声音继续问,“那这个容家小子的事呢?皇上可曾追究?” 桑姝摇头,“不曾。” 庆功宴结束,桑姝安置好外翁,便和容烬一同回了院子。 姜姜一整日没见到桑姝,心惊不已,又听闻被三皇子带走,更是吓得不轻,看到她安然回来,悬起来的心这才落下。 奔波一天,桑姝疲倦不已。 她身上的伤口未好完全,不能锻炼身子,感觉这些时日虚了不少。 桑姝没用晚膳便直接睡了。 夜半醒来时,窗外月色正浓。 桑姝披了件长袍起身,走到屋外。 此刻,万籁寂静,四周一片安宁。 桑姝出门,来到院内的桃花树下,指尖轻捻枝叶。 她 第18章 反正疼得也不是我 桑姝其实很想问外翁,但她清楚,外翁肯定不会告诉她。 当年外翁辞官时,娘亲问了外翁无数次,都不曾得到的结果。 又怎么会告诉她? “夜间正凉,你不睡,在这桃花树下装神弄鬼做什么?” 正沉思时,身后那微冷的声线,将桑姝从回忆中拉扯出来。 她一回头,便看到那张夜色中黑沉沉的脸。 虽然面无表情,却依旧清冷漂亮。 桑姝吐了口气,“容烬,你这张阎王爷一般的脸,可比鬼神可怕多了。” 容烬冷哼一声,没理会桑姝,而是坐在一侧的石凳上。 他披着极厚的风衣,肩背挺拔,肌肤冷白。 “桑姝,你为何要答应去麒麟书院?” 桑姝躺在树下的藤椅上,她望着天际的几粒星子,“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心中清楚,皇帝开这个口,她根本无法拒绝。 若是拒绝,就是把外翁他们置于危险之地。 “你若去了那麒麟书院,便要日日与三皇子见面。” 四周一片死寂,桑姝眼睫闪烁,她知道。 “那三皇子如此欺压你,若是进了那书院,你定会被他报复。” 月色之下,容烬的眸深沉暗邃,看不见底。 桑姝看了他两眼,低笑一声,“怎么?你这是在担忧我?” 容烬顿了顿,冷声道,“我就不该多嘴,就当冷眼旁观,看你被那三皇子折磨至死。” 桑姝坐起身。 夜色深浓,她一头青丝铺满后背,沿着脸颊一侧滑落至胸前。 “既然如此,那你便同我一起去吧。” 桑姝说完,再次躺下,唇角轻扬。 容烬本清冷沉静的眸一怔,“你说什么?” “我何时答应要与你一同去书院了?” “你既然想看我被三皇子折磨至死,那便做我的书童,同我一起去书院啊。” 容烬眉头紧皱,甩袖道,“我不去!” 桑姝阖眼,轻摇了摇头,“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这话落下,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等桑姝抬眼,就看到容烬气鼓鼓拂袖离开的背影。 她眉眼微弯,心绪愉悦了些。 去麒麟书院的日子很快便定下。 皇帝那边似乎迫不及待想要让桑姝进入书院。 而安远侯府内,只有桑长平,外翁外祖母是真心愉悦。 其余几人,尤其是那桑媚,跟掉进醋缸子内一般,浑身酸的发苦。 桑姝收拾好去书院要用的东西后,便和容烬一同朝安远侯府外走去。 马车已经备下。 桑姝他们刚走到门口,便被身后的人叫住,桑姝一扭头,看到外翁和桑长平,两人急哄哄朝她冲来。 当然,桑长平是一瘸一拐的过来。 桑姝微蹙了下眉心。 外翁跑到她面前后,喘着粗气道,“姝儿,你要去的麒麟书院,无异于龙潭虎穴,外翁势弱,现如今没法护着你,你要当心,那三皇子若是再欺辱你,能忍便忍下,咱们不能吃大亏,知道吗?” 桑姝担忧外翁身子,“外翁,你别操心我,你先照顾好自己身子。” 沈老将军叹了口气,语气似有些幽怨,“我是真不明白你如何想的,明明跟着外翁回到蜀地,过闲适随性的田园生活,岂不乐哉?你却偏要留在这都城之中,今日外翁就要回去……” 桑姝心尖一软,她轻握住外翁的手,“外翁,姝儿同你说过的,有些事,姝儿必须做,你们回蜀地是安全的,不必忧心姝儿。” 沈老将军知道自己劝不动桑姝,他已经努力了这些天,桑姝依旧坚持己见。 他轻叹了口气,“你这倔强的性子,同你娘一模一样。” 桑姝的脑海中浮现出已经过世的娘亲,她鼻子一酸,绷紧了唇,“外翁,你们势必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等姝儿功成名就,彻底安稳下来,就把你们都接去将军府!” 沈老将军拍了拍她的肩膀,“行,外翁等着你!” 等二人叙旧完,桑长平才拄着拐杖一瘸一拐来到桑姝面前。 桑姝的视线沿着他的拐杖,转移到那两条虚弱无力,完全支撑不住身子,随时随地都能倒下去的腿上。 “姝儿,这是大哥这些天整理的皇帝家眷人物图,在书院你若是认不出那些皇子公主,意外得罪了旁人,怕是会吃亏。” 桑姝并未理他,而是又和外翁低语几句,便准备转身离开。 谁知,就在这时,外翁把桑长平手中的图拽过来,不管不顾塞进了桑姝的怀里,“姝儿,外翁觉得这个瘸子说的对,你定能用上。” 桑姝:? 瘸子? 外翁果然好生直接。 她微怔,掩唇轻咳一声,把图丢进面无表情的容烬怀里,和外翁道别后,便转身上了外面的马车。 容烬坐在桑姝身侧。 从被桑姝叫起来准备去书院起,他的脸色就极其难看。 桑姝也不恼,幽幽道,“郎中说了,你若是频繁生气,胸口会疼得更加厉害。” 容烬不理。 “反正疼得也不是我。” “没见过脾气这么差的男子……” 桑姝一句接一句,寂静的车厢内,只听到桑姝的叹息声,和容烬磨牙的可怖声响。 “闭嘴。” 他冷声命令道。 桑姝轻咳一声,委屈,“怎么还不让人说话呀……” 跟桑姝这种嘴皮子功夫强的无赖没法沟通,容烬微闭了闭眼,便摊开了桑长平送来的图。 这一看,容烬发现,这图上人物画的栩栩如生,人物旁还有生平介绍,忌讳什么,喜爱什么。 格外详细。 以及谁与谁交好,谁与谁关系不好。 全都详细妥当。 容家原先的官职在朝堂内并不算高,但也了解不少皇宫内的秘事,但桑姝就不同了,在她的记忆之中,只有家里的几个人,她的一辈子都在为了他们而活,努力求得他们的在乎。 对于皇家的那些子弟,几乎都不怎么了解,也不熟悉。 看容烬把那人物图摊开,她随意扫了一眼。 几乎每个人的后面,都会写上一句,与太子并不交好。 桑姝:…… 这太子还真是人人嫌的性子。 马车朝着麒麟书院前去。 麒麟书院并不在皇宫内,而在龙界山脚下 第19章 好没良心 桑姝望着眼前那脸颊微圆,怒目圆瞪的少年。 一身绫罗绸缎的太子肌肤细腻白嫩,只是那眼底趾高气扬的颜色,令他本矜贵惹人的容貌,看起来有些惹人厌了些。 此刻,他的眼底燃烧着熊熊烈火,攥紧了拳头,紧咬牙关,凶神恶煞盯着桑姝。 桑姝意识清醒了些。 视线茫然看了看周遭,容烬呢? 没等她找到人,那太子便再次低吼道,“你看哪儿?你该看着本宫!” “你竟敢打本宫,信不信本宫让你在这麒麟书院……” 不等他话说完,桑姝满脸无辜,掷地有声,“太子殿下,是您先装神弄鬼来恐吓微臣的。” “微臣自幼练武,本就是个粗人。” “自然不似太子这般精细娇弱,对了……方才那一拳,太子疼得厉害吗?若是不能忍受,咱们立即传太医如何?” 龙天恒眯眸,他视线上下打量桑姝,片刻后,从鼻息间哼出来一声,“你倒是伶牙俐齿!” 他才不怕疼! 呲——这点疼都忍不了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还女将军?就你这娇弱小女子的模样,还敢上战场?” 龙天恒眨了眨酸疼的眼,身后的奴仆立刻搬来藤椅,太子懒散往上一躺,懒散随性地翘起二郎腿,“给本宫耍个大刀看看。” 他可是听三弟说了,这桑姝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来了他耕耘堂,那就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桑姝:“……” 她视线逡巡,周遭聚集的人越发多了,那些人窃窃私语,显然都是要看热闹的。 桑姝又垂眼,看着吊儿郎当的太子,边磕瓜子,边挑眉示意她,来啊,耍啊。 桑姝敛眸,“太子殿下,麒麟书院乃读书的圣贤之地,不能带刀剑此等利器。” 她的话音刚落,脚下便扔过来一把短刃。 冰冷的刀面透着渗人的寒光。 “本宫允许你耍,来。” 周遭爆出一阵笑声。 “听说这女将军牙尖嘴利的很,在庆功宴上嚣张狂妄,把三哥堵得哑口无言。” “我今日倒要见识见识,看看她在太子面前,还敢不敢如此胡作非为!” “区区一个侯爷之女,竟然也敢和皇家之人对峙,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条命够赔。” 那些冷嘲热讽的声音落入耳中,桑姝撞进那些恶劣嘲弄的眼底,眉宇逐渐拧紧。 “微臣的书童呢?”她抬眼,望向太子。 “书童?你说那个罪臣之子?本宫把他丢出去了。” 桑姝的眼神彻底冷下来,眼瞳漆黑深凉。 她垂眼望着那把短刃看了片刻,这才启唇,“太子殿下要先保证,一会儿不治微臣的罪。” 桑姝这般狂妄的语气,引得那太子当即大笑出声,“你们听见了吗?她说要本宫保证不治她的罪?行,本宫答应你。” “本宫倒要看看,你能把一把短刃耍出什么花样……啊——!” 太子的话甚至还未说完,便看到,眼前原本俏丽站在那的桑姝,极其敏捷地弯腰,捡起地上那把短刃,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短刃的手柄处! 刃尖直指太子的眉心! 直直刺了过来!! 原本懒散躺在藤椅上的太子,顷刻间浑身绷紧,惊恐望着那堪堪停在眉心的短刃。 他慌乱抬眼,猝不及防撞进那双冷若冰霜的眼底,“你……你胆大包天!你信不信本宫……啊!” 桑姝握着短刃拉开一段距离,但没等太子得以喘息,刃尖便再次朝着他的手臂刺来! 太子吓得脸色煞白,在那刃尖即将逼近时,惊恐地闭上眼睛。 刃尖在他手臂一侧落下,冰冷的刃身抵着他的皮肉。 “桑姝!你敢对本宫下手!挑衅皇家颜面!父皇定不会轻易饶过你!” 太子尖叫出声,却没恐吓到桑姝。 那短刃在桑姝的手中利落转了一圈,在太子胆战心惊的眼神之下,再次朝着他的双腿之间刺来—— 太子尖叫一声,“啊——” 短刃沿着他腿\/根相贴的位置刺下,桑姝慢条斯理站直了身子,“太子殿下,还要看耍大刀吗?多大的刀微臣都耍得来。” 藤椅上被吓到冷汗涔涔的太子已经脸色惨白。 他轻颤着抿了抿唇,呼吸急促,似乎裹着哭腔,“你!桑姝!我定不会轻易饶过你!我定会让父皇治你的罪!” 桑姝摊手,“太子殿下竟是这般言而无信之人?” 她扬眉,“既然如此,烦请太子殿下去皇上面前多美言几句,最好能直接把微臣赶出这麒麟书院,那便再好不过了。” 正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爬到养政殿,跟父皇告状的太子,听到桑姝这句话,脸上恐惧的表情微微凝滞住,“啊……嗯??” “你说什么?” 桑姝瞥他一眼,没吭声。 太子滚了滚喉咙,声音微哑,“你说……你想被赶出麒麟书院?你脑子莫不是有些问题?这麒麟书院是天家学堂,全天下的人挤破脑袋想进来的地方,你不喜欢?” 桑姝静静道,“微臣不爱读书。” 太子默默念叨了句,同道中人,旋即再次开口,掩下那句,“一看你就是没教养的粗鄙之人,自然读不懂那四书五经。” 桑姝:“太子若无事,微臣去寻书童了。” 话落,桑姝转身,走出耕耘堂,去找容烬。 容烬并未走远,耕耘堂一旁,便是座秀丽清美的八角亭。 容烬坐在那八角亭内的石凳上,静默望着远处,苍白指尖落在石案上,眼瞳漆黑,没什么暖意。 “容烬。”桑姝喊他一声。 亭子内的少年缓缓扭头,扫了她一眼,便再次望向原处。 她加快脚步靠近,“是那太子把你赶出来的?” 容烬眼眸微阖,鸦羽般的长睫垂落在冷白脸颊,“不是,是我自己不想惹祸上身。” 桑姝:“?” 她委屈道,“你就把我一人丢在那处?” “好没良心。” “啧。” “心好疼。” “没有容烬的呼呼好不了。” 桑姝说着,还用余光打量着容烬那越发阴沉的脸色。 她弯起唇角,看容烬终于按捺不住,黑着脸说出,“闭嘴。” 这才不情不 第20章 我早该在你出生时就把你掐死! “自然是真的。” 二人一前一后往那耕耘堂内走去,路上,容烬问,“那九云斋有做好的糕点,现在可以取用。” 桑姝谨慎睨着他,“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谢谢不用。” 容烬冷哼一声,手背在腰后,正觉得自己多此一问,就听到桑姝紧接着说,“我要绿豆糕,你去帮我取些。” 容烬:“……” 再回到耕耘堂内时,太傅已经来了。 每日太傅来到耕耘堂的第一件事,便是询问太子对于前一日讲学内容的理解。 这是其他皇子公主们最喜闻乐见之事。 却是太子每日最难熬崩溃之时。 桑姝从后面溜进来,坐在最后一排的书案上。 她听着太傅那谆谆教诲的声音,“你是一国太子,怎能连孔夫子的思想都不理解?” “太子殿下,这诗乃是诗仙所作,韵味极深,你该细细品味才是。” “太子殿下,学堂之上,要专心学业才是。” “太子……” 伴随着太傅那节奏平稳,声线低沉的教导声,桑姝的脑袋,再次落在了书案之上。 片刻后,她的小腿被人轻踹一下,桑姝猛地抬眼,便看到,刚才还在最前方的太傅,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桑将军。” 桑姝抿唇,僵硬道,“太傅。” “听闻桑将军守护边疆有功,不知桑将军能否说出两句与边塞有关的诗句?” 桑姝礼貌一笑,“……” 她不能。 “太傅,我……” 桑姝视线四转,她正看着,发现容烬书案的纸上,写着一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但桑姝识字不多,她瞪大眼睛,盯着那句诗看了半晌,“卧沙……场君……笑!” 太傅深深叹了口气。 眼神麻木。 皇上这是又给他塞了个什么草包进来? 没得救。 太傅没再桑姝这浪费时间,一扭头,再次看向伏在书案上看桑姝好戏的太子,“太子殿下……” 龙天恒:??? 怎么又喊本宫的名字? 听不见! “本宫聋了。” …… 耕耘堂的第一日,桑姝没耕耘,倒是收获了几个美梦。 她敢肯定,今天是她这些时日来,睡得最好的一天! 桑姝吃着容烬取来的糕点,满足不已,“没想到来这耕耘堂竟如此快活,早知道我就早些来了。” 容烬睨她一眼。 出息。 二人刚走出麒麟书院,马车就在外面等着,桑姝本想和容烬直接回府。 谁知,不等他们走近马车,一道纤瘦的身影挡在了他们面前。 不等桑姝抬眼看清眼前的人,那巴掌就先一步甩在了她的脸上,“贱人!还我阿姐命来!” 桑姝眉头一簇,舌尖轻抵被扇到的脸颊内侧,她看也没看,同样一巴掌便甩回那女子脸上! 女子尖叫一声。 桑姝这才抬眼,便看到容烬挡在桑姝面前,那女子正不依不饶对着容烬拳打脚踢。 桑姝眼神沉了沉,若不是没有防备,不会有任何人能伤到她。 “桑姝,你敢打我!你还有脸来麒麟书院?你害死了我阿姐,你还敢出现在书院,你还我阿姐命来!你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 那声音清晰,一字一顿落入桑姝耳朵里。 她抬眼,看到愤怒到眼圈发红的陆依云,她是汾朔老王爷的二女,也是桑家二哥心上人陆依柔的亲妹妹。 陆依柔,是桑泽恨她的主要原因。 在所有人的眼中,是桑姝害死了陆依柔。 桑姝眼神暗了暗,她不曾害过陆依柔,但无人相信,他们不惜用最恶毒的话来辱骂她,诅咒她。 “陆依柔不是我害死的,你找错人了。” 桑姝声音漠然,曾经,桑泽用陆依柔来伤害她无数次,往后,桑姝不会再因为他们编织的负罪感有丝毫愧疚! 她说完,便要同容烬一起离开,谁知,就在这时,远处的马车上,突然下来了一张熟悉的俊颜。 桑姝微愣,在看到桑泽那冷漠俊美的容颜时,牙根咬紧。 “桑家二哥,你可听清楚了?你的好妹妹是如何不知悔改的!她根本没有半点愧疚!果真是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她这种人就该死,你们桑家为何不将她赶出侯府?!” 桑泽听着陆依云裹满哭腔的声音,脑海中浮现出陆依柔的温柔神色,他眼神愈发阴沉,来到桑姝面前,抬手便要甩给桑姝一巴掌。 这次,桑姝毫不犹豫伸出手,扣住他的手腕。 “二哥,你这是何意?” 桑姝微微挑眉,那双阴鸷涔寒的眼底,渗着蚀骨的凉。 “你就是如此对依云的?你害她没了阿姐,你这辈子都该怀着愧疚度过!你竟然还如此刺激她,简直丧尽天良!早知今日,你就该死在那城墙外!” 提到城墙外,桑姝便想起那惨死的弟子们,她扣着桑泽的手腕越发用力,几乎要把他的手腕掐折般,“你有什么脸说出这话?桑泽,我天下第一楼惨死的冤魂,个个都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反了你了!桑姝,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兄长吗?竟越发肆无忌惮!阿柔真是瞎了眼,才要以命相救,只因你是我的小妹,她豁出自己的命救了你,你就是这般对待她的妹妹吗?”桑泽声音越发狠厉。 桑姝拳头一寸寸捏紧。 她冷笑一声。 陆依柔救她? 简直是这世间最可笑的笑话! 桑姝抬眼,晦暗的眸子满是嘲弄,“若她真的爱你不可自拔,甚至为了你救下我,又怎会怀有别人的孩子?” 桑姝话音落下的瞬间,桑泽眼神倏地瞪大。 他双瞳放大,眼神难以置信,但转瞬便被极致的怒意冲击,“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桑姝!阿柔为了救你付出性命,你却如此玷污她!你简直就是个魔鬼!我早该在你出生时就把你掐死!” 这些话狠狠戳在桑姝的心尖上,但她早已经麻木地感受不到疼痛,只是冷漠平静地掀起眸子,“你若是不信,好好问问你身边的陆依云,或者……好好问问陆家,陆依柔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说完这句,桑姝不顾身形不 第21章 跟我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耳后的声音尖锐刺耳,但桑姝的脚步却丝毫未顿。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即便是如磐石般坚定的爱,在种子生根发芽的过程中,都会一点点失控地崩塌。 马车上,容烬脊背抵着车壁,一袭雪白衣袍将他衬托地越发俊美无铸。 他好似完全没有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没有跟桑姝谈起半点那事。 而是散漫地看着掌心的书卷。 沿着车帘流泻的薄光落在他的侧颜上,桑姝一抬眼,便看到这样一幕。 他一举一动极具风雅,一看便是自小养的矜贵,饱读诗书。 跟桑姝不同,她只有在战场上,才能找到那细微的存在感和认同感。 看容烬看的认真,桑姝没忍住探头过去,“你这是在看什么?很有意思吗?” 入眼所及是令人头疼,密密麻麻的小楷。 她自上而下看完,啧了一声,仰头看容烬,“这都是些……” 话还没说完,在桑姝抬眼的那一瞬间,撞入眼底的,是少年那冷白如玉的下颌。 只要她再稍微往前一些,额头便抵在那下颌上。 桑姝视线继续向上,她看到容烬漆黑的瞳仁微缩,眼神微暗,明显是动怒的前兆。 “等会儿——我可没惦记你!”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若是真的想被气死,那便尽情生气吧,我到时候一定会帮你收尸的。” “还会为你准备最奢华尊贵的水晶棺,把你俊美的容颜露出来,邀请全都城的小姑娘都来参加你的葬礼。” 桑姝话音落下的那刻,她清楚看到,容烬捏着书卷边缘苍白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捏紧,直到指尖翻泛红。 她看着少年阴沉漆黑的眼,挑眉,还伸出手,轻轻帮他舒缓胸口郁结的情绪,“别气,跟我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容烬抬手,把她落在自己胸口的手拍掉。 微沉的视线转向一侧。 桑姝微眯起眼,把自己的身子往后退开,兴致缺缺。 麒麟书院距离安远侯府不近,回府后,桑姝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但精神却极好,可能是在耕耘堂睡了整整一日,桑姝精神抖擞,没半点困倦。 刚踏入侯府,姜姜迎上来把容烬背的东西取走。 “姜姜,府内用晚膳了吗?” 姜姜瞧了眼时辰,“快了,姑娘饿了吗?要不姜姜去找小厨房给你做些吃食?” 桑姝正想说好,倏然间,余光内出现一道趔趄的身影。 是桑长平。 他的双腿在几年前跌落悬崖时,情况确实严重,当时郎中说,不可能再站起身了。 但这几日郎中们看过后发现,桑长平在床上躺着的时日,腿上的伤口早已经愈合,若是想下地,是可以试着走些路的。 得知这个消息后,桑长平便开始没日没夜的练起来。 拄着挑选来的手杖,每日不停的走。 “姝儿!” 桑姝瞧见那抹身影,眼神兀地一沉,便朝着自己院子内走去。 谁曾想,桑长平虽双腿不便,但拄着手杖的速度不慢,很快便追上他们。 他撑着手杖走的艰难,拦到桑姝眼前时,喘息声极沉,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姝儿,这是你最爱吃的蜜饯,大哥今日亲自出去买的!快尝尝。” 桑姝抬眼,面无表情地扫他一眼,“我不爱吃这些。” 听到她说不爱吃,桑长平眼底一阵痛意,定是他这些年忽略姝儿太多,导致她的口味早已经变了,而他却丝毫不知。 桑长平眨了眨眼,把眼底的情绪压下,再抬眼的时候,又恢复了满脸笑意,软声问道,“那姝儿你说,你喜欢吃什么?大哥一定给你买!” 桑姝眼神冷淡,“只要是你买的,我都不喜欢。” “别再找我。” 桑姝说完这话,从桑长平的身旁掠过。 丝毫没有停顿。 桑长平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凝结,他失魂落魄地垂下眼,望着手上的蜜饯,眼眶酸涩。 姝儿,终究是大哥对不住你。 让你受了这么些苦。 等桑姝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眼底,桑媚才从角落缓缓走出来,她扶着桑长平的手臂,声音裹着哭腔,“大哥,你这是何苦,她根本不领你的情,你为何还要如此?桑姝曝光了那些事,却在事后如此伤害你的心,她就是为了折磨你才这么干的!大哥你不能被她欺骗了!” 桑长平低垂的视线缓缓抬起,那双冷寂的眸落在桑媚身上。 他望着苦头婆心劝说他和桑姝离心的桑媚,眼底浓郁的失望和厌恶,“媚儿,姝儿是你的亲妹妹,你为何如此狠毒?如此针对她?你是真的要把她逼死才罢休吗?” 桑媚的眼神一寸寸冷下来,“大哥!你是被她蒙骗了!我才是真心待你好的,你看看桑姝,你是她的长兄,她却如此冷心无情,根本不把你放在眼底。” 桑姝还企图改变桑长平的心思。 却在话落的那刻,突然撞进那双冷漠骇人的眼中,桑长平抬起手杖,毫不犹豫抵在桑媚的脖颈处,看着她一点点变得苍白的脸色,冷声逼问,“你别以为我不知晓你动的手脚!” “那日光幕上清清楚楚,是你把姝儿带去那山崖边,我坠崖之事,你真觉得,你脱得了干系吗?” 桑媚身子一僵,她的脸色煞白,绷紧唇,“我没有!你坠崖之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桑长平那双眼似是凝着黑冰般,他冷勾起唇,“那便等我查清楚,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把我推入山崖,还污蔑我的姝儿!” 桑媚身子狠狠一颤。 调查……他竟然要去调查那件事了吗? 就因为桑姝! 就因为桑姝!!! 桑媚眼底的恨意更深,她双眼赤红,望着桑长平颤颤巍巍支撑着身子远去的背影,眼眸涔寒。 明明她已经拼尽全力去改变那一切了,为什么到头来桑姝还能轻而易举的夺走? 凭什么! 凭什么她可以轻轻松松得到所有人的暗,而她却要永远都隐匿在暗处,一个在意的眼神都得不到! 桑媚的视线越发阴毒。 她绝对不会轻易认命。 绝不! 第22章 怕是连床都爬不上去 夜色深浓。 本平静无波的夜色,倏然间狂风大作起来。 桑姝被那风卷起窗子撞在墙壁上的声音吵醒,她望着窗外阴森森的沉色。 地上的花枝灯被吹灭,四周一片阴暗。 【容烬有危险。】 桑姝只听到如此一声,便不假思索,立刻披上风衣,翻窗而出! 她压下脚步声,来到容烬睡的偏房外,隐匿在树下,望着那漆黑昏暗的房内。 此刻没有任何动静,只是烛火全都被风扑灭。 桑姝眯眸,紧盯着窗子。 片刻后,偏房的门,发出极轻的声响。 桑姝立刻绷紧脊背,悄无声息往前移动。 那一抹黑影速度极快,闪入容烬的房内后,谨慎地把房门关紧。 桑姝来到窗子下,她抬手,轻轻推开那紧闭的窗子。 刚听到屋内窸窣的动静,紧接着,桑姝便又听到一声隐忍低沉的闷哼! 桑姝视线一紧,她握紧腰间匕首,抬脚踹开那窗子,翻身进入屋内。 那人微滞,看到有人后,攥紧了手中的刀,再次朝着被痛意折磨到奄奄一息的容烬刺去。 桑姝瞳仁微缩,她没有丝毫停顿,手中匕首朝着那人的手腕稳稳飞去。 刀尖刺入那人的手腕,寂静的屋内响起他痛苦的低哼。 桑姝趁着时机上前,反手便控制住那人的手腕。 “谁?” 桑姝一把扯下那人脸上的黑纱,是完全陌生的面孔,看着却不像是都城人。 桑姝正要继续问下去,那人得知行动失败,竟毫不犹豫低头,脖颈在桑姝拿起的匕首上狠狠一划! 血溅在桑姝纯白的里衣上,她眼神一沉,那人便彻底倒在了血泊之中。 桑姝眉宇紧皱,她抬脚把人从自己身旁踹开,坐到床沿,“容烬,容烬你怎么样了?” 床榻上的少年脸色苍白,面色痛苦不堪,身子微微蜷缩着,疼的浑身都在轻颤。 桑姝视线沿着他的身体向下,便看到,他的大腿上,被刺了一刀。 那刀口极深,血还在汩汩流着,若不即使止血,怕是撑不了多久。 桑姝在战场上熬过来的,自然知道这样的伤口该如何处理。 她扶着容烬坐起来,背抵着床栏。 “衣服脱了。” 桑姝走到一旁,把吹灭的烛火再次点燃。 虚弱的容烬隐忍着痛意,低声喘\/息。 他呼吸极沉,声音嘶哑,“你说什么?” 桑姝头都没回,声音却冷硬无比,“把衣服脱掉,若再不止血,你就等着失血而亡!” 桑姝倒是没想到,这容烬还没完全黑化成反派,竟然已经有要将他杀死的仇家。 她想着,便立刻回房找了止血药。 在战场上条件艰苦,桑姝他们撕下衣角缠住伤口便不再打理,眼下家里又上好的金疮药,桑姝马不停蹄找到药,又回到容烬房内。 容烬还是没动,清瘦虚弱的身子靠在那里,浑身都透着单薄病态的气息。 桑姝睨他一眼,恍然间,她甚至觉得,容烬这命悬一线的模样,随时都能归西。 “让你脱衣服,磨叽什么?” 桑姝把药摆在床榻上,懒得再跟容烬多说,直接上手,捏着容烬的衣襟,稍一用力,便……撕烂了。 桑姝:“……” 她垂眼一看,就看到容烬紧紧攥着衣襟的另一侧,死活不撒手。 桑姝的眼睛瞬间睁大,“你是真不想活了。” 她挑眉压下眼看容烬,轻吐了口气后,抬手对准容烬的脖颈! 少年彻底昏迷。 桑姝三下五除二把他的衣服脱掉,露出那笔直修长的双腿。 她视线僵直片刻,便快速冷静下来,看向那还在冒着血水的伤口。 桑姝把血水清理干净,金疮药撒上去后,扯出一条干净的白布,绕着那伤口的位置,认真严谨地处理起来。 次日。 桑姝一睁眼,便看到一双阴沉冰冷的眸子。 她顿了顿,迟缓眨眼,“有点眼熟,好像我捡回家那个忘恩负义的小少爷。” 话音落下,那双乌沉沉的眼睛更加狰狞起来。 桑姝意识彻底清醒,她从床沿起身,“腿好点了吗?” 容烬不理她,只用那双裹着怒意的眸盯着她看。 桑姝抬手往他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再瞪我,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安远侯府。” “我昨夜要是没把你衣服脱掉处理伤口,你今天已经是一条冷冰冰的死尸。” 容烬垂眼,唇线绷直。 半晌,就在桑姝以为他不会吭声时,容烬压抑沙哑的声音响起,“你还真是不知廉耻。” 桑姝的心尖被轻刺一下。 她睨了容烬一眼,视线阴沉闪烁,“若是永远被囚禁在世人的道德和廉耻内,我第一楼的弟子,早就死在沙场上了。” 说完后,桑姝眼底没了情绪。 还真是个没良心的。 她望着窗外,轻吸了一口,这世间向来如此,若事事都要算计回报,怕是会被累死。 看桑姝不再说话,容烬那黑漆漆的眼轻闪几下。 他捏紧指尖,脸色苍白,无措地开口,“我不是有意……” 话还没说完,桑姝突然扭头,她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恢复一贯的散漫,“从今天开始,你与我睡同一间房。” “昨夜的刺客我也会派人去查。” 容烬本满怀歉意,在听到要与桑姝睡同一间房的那刻,瞬间溃散。 “你——” 果然不讲道理! 是个不择手段的女魔头! 容烬绷紧了唇,那风光霁月的脸上一片暗色,“龌龊。” 桑姝听到他的声音,极轻的嗤了一声。 她扭头,一眼看到容烬那透红的耳垂。 桑姝更觉得有意思,她慢条斯理来到容烬身旁,弯腰,直接把人给扛了起来。 容烬的腿本就受伤,被桑姝扛在肩头,伤口摩擦,疼得钻心。 “不等晚上了,现在就去。” 容烬想挣扎,但他身子虚弱,大病本就未愈,眼下又添新伤。 彻底没有能与桑姝抗衡的能力。 只能抬手,拳头砸在桑姝的后背上,半晌憋出一句羞耻到骨子里的,“无耻!” 桑姝饶有兴致扛着他来到自己房内,把他往床上一丢,“你睡床,我让姜姜去准备个贵妃榻。” 满头冷汗 第23章 人心,脏极了 容烬听着桑姝这话,本就暗沉的眸子更浓,他深深呼吸着,声线隐忍微哑,却毫不落下风,“你这口无遮拦的模样,怕是将来连夫君都寻不到。” 哟~ 桑姝惊奇地看他一眼,“今日怎么不气了?竟然还会反驳。” “寻不到便寻不到,女子又不是非要依靠着男子才能存活。” 桑姝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若这世间每个女子都要墨守成规,都要做你们男子眼中的乖巧懂事,要谨记三从四德,做不得自己,那还有什么意思?” “行了,你歇息吧,今日你不必随我去书院。” “好好养伤。” 直到桑姝的背影消失在屋内,容烬才恍然间缓过神来。 他的脑海中依旧回荡着桑姝的那句话——若这世间每个女子都要墨守成规……她倒是跟他想的越来越不一样了。 在没见过桑姝之前,容烬和都城内的其余人一样,只觉得她是个猖狂跋扈的女魔头,手段狠辣。 接触了几日后,容烬逐渐发现,她和自己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果敢,热烈,有自己想走的路,不愿随波逐流,与寻常女子大不一般。 除了口无遮拦了些。 果然,这世道就是如此黑白不分,像她这样的人还会被如此污蔑嘲讽,哪怕是救国的女英雄,也免不了被人诟病。 容烬视线越发幽暗深邃,他捏紧了拳头,眼底透着黑漆漆的冷。 人心,脏极了。 桑姝带着姜姜来到偏房,那个尸体还躺在容烬的房内,满地的血干在地面上,泛着深黑色的血痂。 姜姜望着那一袭黑衣之人的脸,视线骤然紧缩,“等等——姑娘,你觉得这人的长相……像不像元宁国北部之人?” 元宁国的将士,他们曾在战场上见过。 桑姝听到声音,视线落在男人的五官上。 昨夜光线昏暗,她看得并不清晰,但依稀能辨别出来,不是龙界国的长相。 只是……若这人真的是元宁国人,他为何要来刺杀容烬? 桑姝蹙眉,“姜姜,你去调查一下这人的身份。” 姜姜领命。 “对了,容烬昨夜受伤,大腿被刺伤,你今日再去买些金疮药,书院我自己去。” 姜姜听完,惊讶道,“又受伤了?” 她好笑又觉得容烬可怜,“怎会有如此倒霉的小少爷。” 桑姝轻笑,怕是反派的气运太差。 收拾妥当后,桑姝便带着东西准备前去书院。 她昨夜睡得不好,还没登上马车,就止不住困倦地打哈欠。 等她上了马车,看到桑长平那温润舒雅的笑时,脸上的表情一滞。 “姝儿,大哥听说你今日要独自去书院,怕你路上出什么意外,大哥陪你。” 桑姝的视线落在那风雅的容貌上,年少的桑长平是少年将军,张扬热烈,可他本身的性子却是温和谦逊的。 眼下,不再沉浸于双腿残疾的阴霾中,眼底也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和张扬。 拼了命想要对桑姝好。 只是,桑姝现在不需要了,她已经具备保护自己的能力。 “姝儿,算大哥求你,让我送你去一次,好吗?” “大哥不想姝儿被麒麟书院的其他人瞧不起。” 桑姝眼神冷了几分,她抬眼,声音平静,已没有最初的激烈和不甘,“这世间最瞧不起我的,便是整个桑家人。” 说完这句,桑姝转身,她跳下马车。 掏出随身携带的短刃,手起刀落,将连接的车辕砍断,没停留半分,翻身上马,毫不犹豫乘马离去。 桑长平听到外面的声响,猛地掀开车帘。 一眼便看到,桑姝驾马驰骋离去的背影。 他垂落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捏紧了些。 眼底的光逐渐暗淡下去。 姝儿究竟怎么样才愿给他弥补的机会…… 桑姝抵达书院时,距离耕耘堂太傅开始讲学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她想到那太傅啰啰嗦嗦宛如念经一般的絮叨声,把马拴在书院门前后,便马不停蹄朝着耕耘堂跑去。 她前脚刚踏入耕耘堂,下一刹那,太傅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桑将军,你为何站在这里?” 桑姝深吸一口气,伸展几下双臂,“太傅,我在练功,你知道的,我是将士,平日总要增强身体,这样才能在战场上不占下风。” 太傅狐疑地扫了她几眼,“现在到讲学的时辰了。” 桑姝点点头,朝着自己的书案走去,还没走两步,太傅再次叫住她,“桑将军,老夫知道你是将军,爱耍刀弄剑,但是,既然来了耕耘堂,就要辛勤耕耘学习,切不可再浪费时间睡觉了。” 嗷吼。 桑姝表情尴尬片刻,她挑眉,扭头,满脸诚恳望着太傅,“谨遵太傅教诲。” 能不能撑住不睡,听天由命吧。 桑姝刚坐到书案上,就看到,前方的太傅挥着摇扇,“太子殿下,今日皇上要来抽查你的功课,你可要做好准备了。” 这话落下的那一刻,桑姝清清楚楚看到,太子的脊背蹭的挺直。 旋即,他整张脸写满了苦涩,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生无可恋地躬下腰。 “今日谁都不准闹事,若是被圣上看到,就等着挨板子吧。” 桑姝脑袋点的如小鸡叨米,太傅注意到她的表情,看她一脸真诚,想着,桑将军知错能改的态度倒是不错。 孺子可教也。 讲学正式开始,太傅想着,桑姝今日异常认真,便在讲学时频频看向她,希望能真正传授给她些道理。 谁知,才看到第三眼,桑姝的脑袋就砸在了书案上,睡得昏天黑地。 大有一副——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止她睡觉的架势。 太傅:! 简直……孺子不可教也! 桑姝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时候来的,反正她来书院是听皇帝的话,皇帝又没有拎着她的脑袋逼她学那些文绉绉的大道理,她只管睡就好了。 在皇上的轿撵踏入书院的那一瞬间,桑姝俯身趴着的书案一侧,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正处于沉睡之中的桑姝猛地惊醒,她眼神冷漠疏离,抬眼一看,便看到,陆依云不知何时进了耕耘堂,正双手叉腰,命令自 第24章 你可曾亲眼所见? 陆依云见她控制住书案,眼看着皇上就要进入耕耘堂,她必须把事情闹大,这样才能让皇上为他们陆家做主! 陆依云思绪飞快,在皇上来到耕耘堂窗子前的那一刹那,她看了一眼单脚踩在书案上的桑姝,眯眸往她的身上一扑。 突然逼近的身体让桑姝眼神一沉,她那双潋滟的眸子凝着寒冰,在陆依云靠近时,抬手便摁住她的肩头,控制住她的动作。 陆依云眼看着计划要落空,便想借着桑姝的这股力,顺势污蔑桑姝把她推倒。 谁知,就在她准备后退时,桑姝察觉到了端倪。 她注意到窗外暗中观察的皇上,那双苍老威严的眸子,正落在他们的身上。 本要松开陆依云肩膀的手再次收紧,并且加了力道,把人往怀里一拽。 桑姝的手沿着她的手臂下滑,扣住陆依云的腰肢,把她摁进怀里,微微垂眼,压低声音在她的耳侧低声道,“想要陷害我吗?” “皇上就在外面,你再挣扎一下试试看?” “看看我们谁先死?” 陆依云脸色一白,她咬紧牙关,“桑姝!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一定会替我阿姐报仇的!” 桑姝冷笑一声,她把落在书案上的脚收回来,然后,亲手把陆依云摁在书案上坐下。 紧接着,在周遭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之中,桑姝可怜兮兮地跪在蒲扇上,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氤氲着潋滟波光,“我知晓你恨我,但这些书案,都是当今圣上为耕耘堂学子精心打造的……” “你这样做,皇上会生气的。” 陆依云被桑姝气到颤抖,她憋得眼眶通红,尖叫,“桑姝!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桑姝委屈垂眼。 她姿色本就属上乘,肤色冷白,桃花眼微微下垂时,看起来委屈可怜极了,像是遭受了天大的冤屈。 窗子外,皇上看到本应该一片祥和的学堂被搅得乱七八糟,眼神一沉,“都在做什么?” 众人听到声音,全都僵硬住。 紧接着,耕耘堂内的所有人全都跪在地上,异口同声参拜皇上。 “不好好听讲学,你们这是在闹什么?” 桑姝一言不发,那陆依云快被气炸了,她憋着哭腔,跪在地上,爬到皇上面前,“求皇上为臣女做主!” “云儿。”皇上眉头紧皱,“发生了何事?你起来说。” 陆依云眼眶通红,“皇上,你可还记得臣女阿姐?” “自然是记得,阿柔性情温和,惊才绝艳,是这都城内出了名的才女。” “阿姐之死,桑姝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陆依云掷地有声,眼底透着猩红。 “你可曾亲眼所见?” 陆依云没听到皇上嘴中让她一一说来这句话,却是听到皇上反问了一句她可曾亲眼看见。 她自然是没看见,当初桑姝和陆依柔被绑架,他们赶到的时候,陆依柔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此事亲眼所见的证人太多,她不敢撒谎。 “桑将军是为朕立下战功的能将,你若是没有证据,又不曾亲眼所见,便不得随意污蔑!” “若人人都与你一般,如此对待龙界国的英雄,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陆依云僵在原地,她看了眼桑姝,又看了眼皇上,怎么也没想到,为何皇上会如何袒护桑姝? 这不应该! “等你能笃定桑姝是杀你阿姐之人,再来找朕做主,朕不想再一次污蔑桑将军。” 皇上说完,深邃的眸微微一阖。 “老二,你随朕出来,桑将军也一同。” 等几人离开耕耘堂,在场那股极具压迫的气场才终于消散。 陆依云身子往地上一跌。 为什么? 为什么皇上不愿为她阿姐做主? 陆依云的婢女把她扶起来,声音委屈,“二小姐,桑将军现在是重臣,哪怕她杀了大小姐犯下如此罪恶,皇上也会做取舍,不可能为了帮大小姐报仇便处决重臣的。” 周遭的人全都细细听着。 想不到,桑姝和陆家还有这一层恩怨。 桑姝果真是女魔头,竟然还杀了那陆家大小姐…… “我听闻,那陆家大小姐是桑姝二哥的心上人,她竟然敢对自己未来的嫂嫂下如此狠手,残忍如斯!” “我也知晓一些,据说是桑姝嫉妒那陆依柔,觉得二哥只能喜爱她一个,不能爱其他女子。” “果真霸道不讲理,手段狠辣,看来往后还是要与她保持些距离。” …… 与耕耘堂内压抑震惊的气息截然不同的,桑姝和太子被叫出去后,皇上直接从随身太监手中取出来一张宣纸,那纸上密密麻麻写着不少字。 桑姝还没反应过来皇上要做什么,那张纸就已经被狠狠扔在了太子的脸上。 宣纸边缘把太子的脸颊划得发红,他却站在原地,一躲都不敢躲。 桑姝僵硬地眨眨眼,她是不是应该……躲远点看热闹? 这么想着,桑姝默默挪动脚步,朝着不远处的大树后面移去。 还没挪两步,桑姝听到皇上喊她的声音,“桑将军,你来读读看,当今太子殿下写的好计谋。” 桑姝唇角一抽。 她本来就跟太子不对付,皇上还这么干,这不是给她树敌吗! 但她没有拒绝的资格,桑姝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从皇上手中接过那张宣纸。 当桑姝看完那宣纸上的内容,惊得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她闭眼,又睁眼,难以置信地又看了一遍。 然后把宣纸递给皇上,僵硬扭头,看向太子。 这太子殿下……真傻还是假傻? 他竟然针对皇上提出的如何培养几位皇子心性之事上,提议说,几位皇子心性已定,若想培养出优秀且符合皇上心意的皇子,请皇上再生几个! 再生几个??? 桑姝扶额,这要是她儿子,她也头疼。 “荒唐!简直荒唐至极!”皇上指着太子的脑袋,“这太子之位你若真不想要便直说,朕不勉强你,你不必时时刻刻都想着如何气死朕!” 太子垂眼,一言未发。 “罢了,你,滚回耕耘堂。” 皇上似乎有话要跟桑姝说,咬牙切齿赶走太子。 等太子走远,皇上沧桑疲惫的视线落在 第25章 怎么会有人如此不惜命? 桑姝顿住脚步,侧眸便看到,满脸怒意的太子龙天恒。 他拧紧了眉头,“桑姝!刚才发生在父皇面前的事情,你若是透露出去半句,本宫就割了你的舌头!” 桑姝轻抬下颌,她的指背抵在自己的下巴上,视线在龙天恒身上上下打量。 “太子的意思是,不能把太子殿下刚才做的蠢事告知耕耘堂众人?” 龙天恒咬紧牙关,加大音量,“你在胡说什么?你才做了蠢事!” 他矢口否认,自然是不认账。 桑姝挑眉,“嘴长在微臣的脸上,说与不说,是微臣的事。” 皇上让她打入太子内部,像太子这种从小娇宠长大的人,一味听从他的命令,收获不了什么,反而是反其道而行之,才可能有意外的收获。 “你!”龙天恒显然被桑姝气到了,他磨牙,恨不得伸手把桑姝给掐死,以前他说出口的话,无人敢反驳,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桑姝,几次三番挑衅他的尊严,他势必要让她吃些苦头! “你若是敢说出去,本宫就让你在这耕耘堂待不下去。” “本宫说到做到!” 桑姝听着那威胁凶猛的话语,歪了歪头,没说话。 越是这样的反应,越是让龙天恒憋着一肚子火,他眯眸,恨不得张开大嘴把桑姝当场吞进肚子嚼碎了来泄愤。 但脑海中想起桑姝那刺入他大腿内侧的短刃,又憋屈地压下那股子怒火。 看着眼前太子狠狠跺脚,无能狂怒的模样,桑姝欲言又止。 最终,她啧了一声,期待落空般的转身。 龙天恒看到桑姝那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愣了半晌,直到桑姝走出去好远,他才恍然间反应过来,“桑姝!你嘲笑本宫!!!你竟敢嘲笑本宫!!!!” …… 接下来,在耕耘堂的半日,桑姝都在太子那如杀人般的目光下肆无忌惮睡觉。 等桑姝身上的疲倦感消散差不多,她担心家里的容烬,便早早回了府。 本以为容烬会在自己的房内等着,他腿上的伤口不轻,眼下是不能随意走动的。 谁知,进了院子,却根本没看到容烬的身影。 桑姝找到正在帮她晒床褥的姜姜,问她,“容烬呢?” 姜姜一脸茫然,“他就在屋内……” 桑姝四下找了找,都没找到他,想到昨夜来刺杀他的那元宁国人,桑姝心下一沉。 “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姑娘,我去外面问问看!” 姜姜正急切朝着院子外走去,想着问问府上的其他人有没有看到容烬之时,院子门冲进来一道慌张的身影。 姜姜定睛一看,这不是大少爷身边的阿尧吗? 阿尧气喘吁吁,“将军!” 桑姝在看到他的瞬间,凝眉冷了脸,桑长平身边的任何人她都不想见到。 “侯府外,好像是你捡回来的那个容家小少爷……” 桑姝一愣,“什么?” “他浑身是血,是被人丢在门外的。” 桑姝脸色刹那间冷了几分,她不假思索,加快脚步朝着侯府门口走去。 刚来到侯府门前,桑姝一眼便看到,脸色惨白,奄奄一息的容烬! 他腿脚的衣裳,被鲜血染红,意识不清地倒在月白斗篷上。 桑姝步履急促慌乱,她跑到容烬身前,弯腰扶着他的手臂,“容烬!容烬!” 喊了两声,都没什么动静,桑姝眼神一沉,把容烬的手臂抬起,放在自己的肩头,弯腰,用了些力气把人抱起来。 阿尧看她孤身去抱容烬,连忙上手帮忙,在桑姝路过门槛趔趄时,眼疾手快扶住了容烬的身子。 “姜姜,去找郎中。” 姜姜领了命,转身出府。 桑姝把人一路抱回院内,她额角浸了些汗珠,细白肌肤上透着一抹紧张之色。 “人是什么出现的?”桑姝扭头看阿尧,阿尧顿了一刻,仓促道,“就在方才,属下从外面回来,刚看到二小姐入府的身影,就看到了容少爷被丢在门口,只是……容少爷身上都是血,属下不敢断定,便先来告知二小姐。” 桑姝听着,静默了须臾。 她掏了一枚银子出来,递到阿尧的面前,“今日这件事,多亏你及时发现。” 阿尧看到那银子,连忙后退两步,往地上一跪,“将军!这银子属下不能要!大少爷说了,二小姐的事情就是他的事,不!要比他的事更重要些,让属下时时刻刻都放在心上。” 桑姝眼底的冷意深了几分,她执意把银子递给阿尧,“你是你,他是他。” “你也告诉他,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已经咬牙扛过去了,往后不需要他,不必把我放在心上。” 阿尧失落地垂下眼睫,他轻叹了口气,但他也知道,这事怨不得二小姐,这些年二小姐经历的那些事,放在他自己身上,怕是早就扛不住投河自尽了。 而二小姐,她是咬着牙含着泪艰难熬过来的。 …… 郎中过来给容烬检查了身子后,很快便下了定论,无大碍,身上的血是腿上的伤口裂开导致,血没止住而已,没有新的伤口。 听到这话,桑姝悬起来的心才终于落下。 “伤口已经重新处理完,血也止住了,将军不必再忧心,只是接下来几日,万万不可再出现意外,否则这伤口……怕是会落下病根。” 桑姝听着,示意自己知晓后,便垂眼望着容烬那无暇白玉般的脸颊,脸颊泛着漂亮冷白的光泽,她不明白,好端端的,容烬拖着受伤的身子往外跑做什么? 半个时辰后,昏迷的容烬终于醒来。 他刚一睁眼,就对上一双燃烧着怒意的眸子。 “容烬。” 桑姝的声音又冷又沉。 容烬唇瓣干涩,喉间轻滚两下,火辣辣的,如同被刀片一刀刀划过似的。 “你为什么出去?明明受了伤还要往外跑,我交代了你好好养伤,为什么就是不听?” 迟钝反应片刻的容烬,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薄唇抿了抿,却没开口说话。 只是看了桑姝两眼后,默默扭头,把视线转到了一侧。 看他这样沉默寡言,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桑姝眼神更沉,若他今日偷跑出去再遇 第26章 躺下,闭眼 桑姝逼近,她坐在床沿,睥睨着眼瞳漆黑的少年。 “容烬,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既然我把你捡了回来,你这条命就是我的,由我做主!” “你若是再这般肆意践踏这条命,我替你解决掉。” 桑姝语气短促,激烈。 在得知容烬消失的那刻,她是真的心乱,生怕容烬出什么意外。 眼下他回来了,一句话不说,乌沉沉的眼阴鸷望着远处,没任何反应…… 桑姝望着容烬那异样的神情,她逐渐冷静下来,发觉事态有些不对。 容烬这种绝望阴冷的眼神,像极了她把他捡回来那日。 “你出去见了谁?” 桑姝低声问。 容烬浓黑的眼睫极缓地闪烁两下,旋即,又没了动静。 看他还是这般模样,桑姝敛容,没再说话,“明日开始,你继续跟我一起去书院,还有贵妃榻,一起带去,你就躺在我的书案旁边养伤,你若再从我眼皮子下消失,我就把你的腿打断,看你还能不能乱跑。” 桑姝作势装狠,凶巴巴地威胁完之后,扭头去喊姜姜。 “姜姜,去准备个贵妃榻,明日给我绑马车上。” 姜姜:?? 等桑姝从屋内出来,姜姜一脸茫然凑上来,“姑娘,你真要去学堂里面睡觉?还带着贵妃榻去,不怕被太傅给连人带榻扔出来吗?” 桑姝:…… “我倒也没嚣张到这种程度。” 次日。 桑姝说到做到,给容烬换了药之后,便把人扛到了马车上。 起初,容烬还挣扎两下,最后,他挣扎不动,便用那双漆黑冷淡的眸幽幽望着桑姝。 “我能走。” 桑姝把人丢进马车里,看了看五花大绑,绑在车后的贵妃榻,满意地拍了拍手。 她上马车后,冷哼一声,“能走被人丢在侯府门口?你怎么不自己走回来?” 容烬没了声音,桑姝清楚看到他的眼神暗了暗。 那眼神,宛如没有半点波澜的深黑色海底,透着阴森渗人的凉意。 桑姝越发坚定,容烬昨天绝对是见了对他刺激极大的人,否则不会变成这幅模样。 或许……是跟他们容家倒台有关之人? 桑姝清楚,容烬心中定然是有恨的,他积攒了满腔的怨念和仇恨,蛰伏在暗中,时刻等着手刃那些仇人! 但他现在的状态和身子,哪一点允许他去报仇? 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还出去送命。 桑姝在战场上的那些时日,她深知一件事,以卵击石,是最愚蠢的选择。 “若你真的恨,真想为容家洗清冤屈,就应该养好身子,每日都这幅苍白虚弱,命悬一线的模样,如何复仇?” 本表情冷凝,脸色阴暗的少年,在听到桑姝这句话时,暗淡死寂的眸亮起一抹极淡的光亮来,他呼吸急促,攥着桑姝的手臂,“你!你相信容家是冤枉的!” 桑姝望着那双漆黑到几乎要融入马车壁暗色的眸,她顿了片刻,“为何不信?” 这话落下时,桑姝看到,容烬指尖剧烈颤抖了几下。 旋即,他努力压住心头的汹涌,和身子控制不住的抖动,薄唇不着痕迹勾起一抹弧度。 但那弧度转瞬即逝,近乎是一瞬,他很快便垂下眼帘,长睫再次遮挡住眼底的阴翳。 他没有追问桑姝,为什么会相信容家无罪。 只是从这之后,周身的气息不再沉冷阴鸷。 抵达书院后,容烬这才注意到,那被绑在马车后的贵妃榻,他唇角的弧线微僵了一下,薄唇轻启,声音微哑,“你当真要带它进去?” 桑姝抬首,理直气壮,“为何不带?你病了。” 容烬:“……” 桑姝让小厮把贵妃榻扛入耕耘堂,一路上,书院内的人全都目瞪口呆望着她带来的贵妃榻,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当真有人敢把床榻带入书院??? 到了耕耘堂,桑姝把自己的书案往旁边挪出一段距离,给贵妃榻腾出一段距离。 等贵妃榻落地,上好的狐裘往上一搭,玉石枕头摆放好。 等容烬进来,桑姝二话不说便把他摁在了榻上,“躺吧。” 容烬宁死不从,他执拗地僵着脊背,不愿躺下。 桑姝啧了一声,“躺下,闭眼。” 容烬:他不愿成为耕耘堂的异类。 少年孤寂清瘦的脊背,难得强硬,竟死活不愿躺下,桑姝没再勉强他,坐下后脊背抵着贵妃榻,慢悠悠翻看着昨日找来的兵法。 耕耘堂的人越来越多,每个进来的人,都会被桑姝身后的贵妃榻震惊一次。 若太傅看到……怕是会气疯。 有了昨日陆依云那事,耕耘堂没有一个人提醒桑姝,全都等着看她的笑话。 等太傅进来,他还没放下书册,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瞧。 太傅正惊奇,这些皇家学子终于迸发出对读书的渴望,他都欣慰起来了,猝不及防看到,在桑姝的书案旁边,摆放着一人长的贵妃榻。 太傅的指尖麻了两下,他嘴角的胡子都在轻微抖动,“这……这谁干的??” 声音以阶梯状加大。 桑姝十分热切地抬起手,“太傅,是我。” 太傅的眉心狠狠一跳,“桑将军,耕耘堂是读书的地方,你知道吗?” 桑姝点点头,“太傅,我知晓的,只是眼下有特殊的情况,我的书童受了伤,但他非常崇拜太傅您,对您写的几首词见解颇深,他说,不愿错过太傅您讲学,所以即便拖着受伤的身子也要来。” “但太傅您也知道,他受伤了,不能久坐,否则伤口会裂开,百般无奈之下,我只能把贵妃榻带来,这样我的书童既能听太傅您讲学,又不影响受伤的身子。” 桑姝说得感天动地,一侧的容烬:“??” 太傅此生没想到,自己随手写的几首词,竟然会如此受人追捧,当场便感动不已,他走下来,扶着容烬虚弱的身子,颤颤巍巍把人送到贵妃榻上,“你安心在这榻上歇着,只需竖起耳朵听就行。” 容烬:“……” 讲学开始,容烬躺了会儿便觉得难受,他起身,坐到桑姝身侧,抬笔记下太傅说的重点。 太傅见状,感动的 第27章 我就是想看个热闹啊 转眼便到了晌午时分。 临离开前,太傅走到容烬面前,睨了眼在贵妃榻上慵懒睡着的桑姝,他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失望神色。 在看向容烬时,眼底却迅速扬起笑意,“容少爷,之前老夫就听闻,你博览群书,学识渊博,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寻常,方才桑将军提起的那几首词,你的见解是?” 容烬:“。” 桑姝搬起石头,砸他的脚。 他凝眉,视线僵滞片刻。 “太傅,我们出去说?” “好好好,走走走。” 二人离开耕耘堂,来到那八角亭内,万幸,容烬真的拜读过太傅的那几首词,他游刃有余地发表完见解,身子微弓。 “容少爷果真见解独到,涵养极深,若那桑将军能有你一半,老夫也不至于如此生气!” “这麒麟书院,是天下读书人心生向往的读书圣地,人人挤破脑袋想进来,偏她不懂珍视,老夫次次讲学,她皆在下面睡觉,简直虚度光阴!” 容烬唇线平直,他并未吭声,桑姝如何做轮不到他来置喙。 …… 桑姝睡得并不沉,容烬被太傅叫出去她知道,有人来喊她,没等那人靠近,桑姝便立刻睁开了眼睛。 猝不及防撞进一双裹满黑沉戾气的眸中,那小姑娘被吓得脸色一白。 她紧张局促地站在原地,“桑……桑将军!太子殿下有事找你,在明麓湖等你。” 桑姝掩下眼底的暗色,嘴角噙起一惯的淡笑,慢条斯理掀开狐裘起身,“你可知他找我何事?” 小姑娘站在原地,茫然地摇头,“不……不知。” 桑姝打发她离开后,便把狐裘随意披在肩头,漫不经心朝着明麓湖走去。 刚走出耕耘堂,便看到步伐缓慢地容烬往回赶。 “你腿不疼?还乱跑。” 桑姝步履加快了些,来到他面前。 容烬眉宇凝着,漆黑的眼瞳落在桑姝脸上,“不疼。” 言外之意,别管。 桑姝哼了一声,收紧了肩上的狐裘,便朝着外面走去。 “你去何处?” 桑姝摇了摇头,故意学着容烬方才的语气,“不疼。” 言外之意,你也别管。 容烬:“……” 他站在原地,缄默片刻,望着桑姝离去的背影,默不作声跟了上去。 明麓湖是麒麟书院出了名的景色,湖水凛凛,色泽湛蓝,湖中心还有一座小亭,偶尔三五好友,乘舟泛上,便会在小亭上吟诗作对。 桑姝并不知道太子找她要做什么,但心底还是有猜测,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但想着此处是书院内,书院外是武力高强的侍卫,想他也不能做出人命相关之事。 桑姝到达明麓湖边,她视线逡巡一圈,却并未看到太子。 明麓湖边有鹅卵石铺叠的小路,桑姝便沿着小路缓缓向前。 还未走几步,桑姝敏锐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她眼神倏地一冷,在那人悄无声息朝自己逼近时,藏匿在宽大衣袖内的手指,一寸寸捏紧。 拔剑而出的尖锐声音,如同一道号令,桑姝猛地扭头,便看到,自己的眼前出现了近七八个身形魁梧,一袭黑衣的男人! 他们面色狰狞,脸上缠绕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凶狠恶煞的眼! 桑姝涔寒的眸子扫过一行人,凝眉。 这就是太子找她来的目的? 不。 桑姝仅仅出手抵挡了一下,便立刻否定了这个答案。 这些人全都凶狠恶煞,手段狠绝,处处都奔着要她小命来的。 桑姝脊背一冷,若她一人,有五成把握能赢,但……桑姝的余光看到了仓促赶来的容烬! 清冷漂亮的矜贵少年正朝她奔来。 桑姝握紧了拳,她顾不得再与这些人纠缠,抬脚借力,踩着一侧的巨石,衣袂翩飞的刹那,她便朝着容烬跑去。 来到容烬身前,桑姝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马不停蹄往前跑。 “谁让你跟来的?” 桑姝边跑边问他,容烬一言不发,脸色苍白俊美。 片刻后,缓缓开口,“这些人竟然敢在书院动手,他们是巴不得你死。” 桑姝呼吸重了些,“这种时候还看我的热闹,等会儿要死一起死。” 容烬抿唇。 他微抬下颌,望着周遭的环境,“西北方向,那有个山洞,适合藏身。” 桑姝拽着他跑,看他动作慢,直接把人扛起来,“你怎么知道?” 容烬又被她扛起来,身为男子的气概被瞬间击垮,他耳根上一抹羞红,“我自己能跑。” 桑姝并未理会他,扛着人快速转移方向,朝着西北方向跑去。 但这个方向的路并不怎么顺畅,没跑多久,桑姝的脚踝就被地上肆意横生的枝蔓缠住,她没注意,便狠狠甩了下腿。 却不曾想,那枝蔓缠绕的越发厉害,桑姝一时不察,扛着容烬直挺挺朝着那地面摔去! 就在桑姝想着,怕是容烬的腿又好不了之时,本来被她扛起来的清瘦少年,手腕倏地落下,缠住她的腰肢,借着她脊背的力,双腿踩在一侧的树干上。 桑姝顺势被容烬揽住腰,他双腿动作极快,从树干上滑落至地面,抬手扯断那缠住桑姝脚腕的枝蔓,搂着桑姝的腰便往前跑去。 桑姝步履踉跄加下,呼吸都微微滞住。 等她缓过神来,人已经被容烬搂着跑出去一小段距离。 桑姝惊奇地低呼一声,她的手直接勾住容烬脖子,索性借力挂在他的身上,从腰间掏出短刃,利落斩断那些横档在眼前的枝干。 两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但那些穷追不舍之人都是亡命之徒,不完成雇主的要求誓不罢休,很快便追了上来。 等容烬他们来到山洞前,把被茂密灌木遮挡严严实实的洞口扒开。 两人弯腰钻进来,快速将洞口遮掩好,沿着山洞往里走。 …… 本来约好和桑姝在明麓湖见面的太子,匆匆赶来时,只看到桑姝和容烬逃跑的背影,以及追在他们身后的那一群黑衣人。 他奇怪地望着那画面,很快便吸了口气,“追杀!” 龙天恒二话不说,兴致冲冲地跟上去,准备亲眼目睹桑姝被人教训的场面! 只是,他孤身一人, 第28章 上药呢,闭嘴 桑姝二人进了山洞之后。 外面来回找人的脚步声,传入山洞后,好似无端被放大了一般。 他们只能继续朝着山洞深处走去。 “这是什么鬼地方?” 第三次被蛛网刮脸后,桑姝不耐地扯下那蛛网,吐了口气。 容烬从进入山洞后,便没怎么吭声,他声线压抑喑哑,“书院后方是禁区,平日里不允许学子们踏入,这禁区后面相连的应该是一处山崖。” “听闻有人曾来崖底寻宝物,最终尸骨无存。” 桑姝:“……” 她静静侧眸,看向容烬昏暗山洞内那俊美苍白的容颜,“你是在恐吓我吗?” 容烬眉梢微微扬起细微的弧度,他挑唇,“不曾。” 桑姝凝眉,“哼,你觉得我会惧怕这些?” 她可是上过战场的女将军,亲手杀人的事情都干的出来,会害怕这种虚无缥缈的鬼神传闻? 正想着,耳侧倏地响起一道幽幽的声音,像是冷风沿着山洞的墙壁掠过,又像是女子缥缈惊悚的幽怨气音…… 桑姝脸色煞白,她二话不说,直接跳到了容烬怀里,双手死死勒住他的脖颈,红唇轻颤,逐渐发白。 容烬垂眼,望着把整张脸几乎都埋进他脖颈处的桑姝,尾音轻挑,“桑将军不是不害怕吗?” 桑姝直接上手,堵住了容烬的嘴。 特娘的。 她连杀人都不怕,但……怕黑又怕鬼,自小桑姝便不愿听这些鬼神之说,听一次做半月的噩梦,提起便觉得脊背渗透凉意。 从进入山洞开始,容烬便察觉到她的异样,这才故意打趣她。 桑姝的掌心温热,抵在容烬的薄唇上,浑身的力量落在他身上,腿上的伤口似乎又裂开,血腥气沿着气息开始蔓延。 他脚下一个趔趄,薄唇微微向前一撞,撞在了桑姝的掌心。 那股极淡的的香气,沿着桑姝的掌心,缓缓流淌到容烬的呼吸间,他视线微微一怔,眼神幽暗深沉了几分。 桑姝对血腥味极为敏感,她感觉到容烬的不对劲后,立刻从他身上跳下来,“伤口又裂了?” 容烬垂眼,沉沉点了点头。 桑姝舌尖轻咬着唇,她转身,望着洞口的方向。 那些人定是在守株待兔,绝对不能原路返回。 “这外面的崖底,有离开的路吗?” 容烬思索片刻,脸色似乎越发惨白了些,“有,但要找。” 桑姝想,“有就行,走,我背着你。” 她转身,后背对着容烬,想让他来自己的背上。 容烬推开她,“不必,我还没有虚弱到这种程度。” 桑姝看他坚持,便没继续催促,两人搀扶着,一深一浅朝着山洞内走去。 洞内的光线越发昏暗,到最后,桑姝连容烬的脸都看不见,只能通过紧紧握住的双手感知到他还在。 只是,他手上的温度,越发凉了。 桑姝被他刺的指尖发冷,她咬牙,“你这虚弱的身子,没等到复仇就横死街头了,等这次回去,每日都跟着我练剑两个时辰。” 容烬的意识没那么清醒了,他声线混沌沙哑地嗯了一声。 桑姝眼神凝重,“来我背上。” 走出山洞,若是能在崖底找到止血的草药,也是好的。 桑姝没等容烬同意,黑暗中,她沿着他的手摸索而去,撑着他的双臂,放在自己肩头。 大腿伤口裂开,桑姝没法勾住他的双腿,容烬的身量又极长,身子伏在桑姝肩背上,双腿却只能拖在地上。 “容烬。” 桑姝喊他,容烬迟了片刻,才模糊应道。 桑姝声音凝重,“别睡。” “我会带你出去的。” 山洞极长,极深,桑姝背着容烬在黑暗中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看到了前方模糊的光。 容烬伏在桑姝脊背上,勉强保持着清醒。 桑姝加快脚步,她朝着那缕光走去。 终于扒开挡在山洞前的荆棘,出了山洞。 适应了明亮的光线后,桑姝看向容烬大腿的伤口,血已经浸透了衣衫,若再不止血,怕是不行。 她弯腰,把容烬放在树下,“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找止血的草药。” 这种树木葱茏之地,草药并不难找。 桑姝很快便找到了自己曾用来止血的草药,她步履极快地回到容烬身边,把草药碾磨,绿色的汁水挤出。 “还能动吗?” 桑姝望着虚弱的容烬,看他唇瓣都是惨白的,显然失血过多。 容烬没出声,桑姝便把他的衣袍解下。 他的伤口位置在大腿上,必须要把外衣脱掉,上次处理伤口时,外衣之下的中裤被匕首戳破,桑姝直接沿着被戳破的位置把中裤撕烂,露出伤口上药。 而这次,似乎有些艰难。 要么,把裤腿卷起来,要么,把裤子脱掉。 桑姝细微僵住,虽然她胆大包天,但……脱男子中裤这种事真要发生时,她还是有些小小的紧张。 但,眼看着容烬人都晕过去了,桑姝顾不得那么多,把中裤往下一拽,压抑着抬眼去看的冲动,逼着自己把视线放在伤口处。 草药的汁水浸入伤口的瞬间,容烬的身子轻颤两下,下意识想要蜷缩起来,却被桑姝摁住,动弹不得。 许是疼痛的刺激,容烬竟意识清醒了些。 他缓慢睁开眼,刺眼的光让他蹙紧眉头。 当容烬视线清明,隐约看到眼前那个身影之后,他的眼睛倏地瞪大,本来苍白的脸色瞬间燥得通红! “桑姝!”沙哑低沉的嗓音自头顶响起,桑姝眼都没抬,不悦地道,“上药呢,闭嘴。” 说完,桑姝迟缓地反应过来,她眨眨眼,望向苏醒的容烬。 惊讶地看了看敷在伤口上的草药,和容烬充盈着血色的脸,她惊呼一声,“这草药的效果这么好!” 说着,手上力道不由自主加重了些。 疼得容烬立刻发出隐忍痛苦的闷\/哼声。 “闭眼!”几乎从胸腔憋出来的那句话,裹着满满的压抑,桑姝猝不及防撞进那双幽暗深邃的眸子里,怔了怔。 这眼神……像温顺的小狼崽子,突然间变成了分分钟将人拆吞入腹的凶猛孤狼。 桑姝想着,莫名打了个寒颤。 第29章 会护好你 桑姝下意识闭上眼睛。 只听到一阵窸窣的声音,伴随着男人压低隐忍的低哼声,等桑姝再睁开眼时,容烬已经把裤子提了回去。 桑姝:“……” 她啧了一声,“真是没良心的狼崽子。” “我是在帮你上药。” “再不止血人就没了。” 容烬脸色苍白,他幽幽看了桑姝两秒,咬紧牙关,耳朵尖上的羞红还未褪下。 “我自己可以。” 桑姝知道拗不过他,从裙摆撕下来一条布料,“用这个把伤口缠住,先止血,等出去后我再找郎中给你处理伤口。” 容烬这次没反驳,他垂眼,眼睫轻颤了两下后,手臂颤抖着撑着身后的大树,似乎是要转移地方。 桑姝注意到他的动作,舌尖抵了抵牙根,“我不看你!” 她起身,走到树的另一侧,“你自己弄。” 桑姝跺着脚走到另一侧,容烬盯着她的背影,确认她真的没看后,这才捡起桑姝丢下来的布料,准备绑好伤口。 桑姝后背抵着树干,她想着容烬的反应,磨了磨牙尖,默默念叨着,“没良心没良心。” “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完了,还藏什么?” 这话落下的那刻,身后容烬听到,手下的动作一个不稳,压到伤口上,他疼得低哼一声,脸色再次涨红。 “闭嘴!” 桑姝摊手,挑眉,“闭就闭。” 她嘴上不依不饶,但在想到方才余光看到的那东西后,耳根子也不自觉染上一抹红,还真有点…… 等容烬自己处理好伤口,他的意识也清醒了些,方才在山洞内极冷,伤口又在流血,让他神志不清,眼下冰凉的身子恢复了热度,没再那么难熬。 他晃晃悠悠站起身,抬眼看了看茂密的树林。 又注意到沿着树叶缝隙落下的日光。 “我们朝南走。” 桑姝听到声音后扭头,“朝南走?” 容烬声音虚弱沙哑,“麒麟书院毗邻龙界山,这会儿未时左右,沿着日落的方向,能进入龙界山地界,龙界山有侍卫巡逻,到时候就能离开。” 桑姝听着容烬的声音,抬眼看了看阳光的方向,确认方向后,“好,那就走吧。” 她伸手,搀着容烬趔趄的身子,朝着南边走去。 容烬腿脚不便,二人速度极慢。 但崖底密林内的光越发的暗淡下来,桑姝心头有些焦急,“如果我们在崖底呆一晚上,你的身体能撑住吗?” 容烬脸色苍白,他剧烈咳嗽了一声,“能。” 桑姝稍稍宽心了些,“来,我背着你。” 她话音刚落,远处的灌木丛中,倏然间晃动起来,风声伴着沙沙的枝叶摩擦声。 桑姝神经一凛,“蹲下。” 难道有野兽? 想着,二人压低身子,藏匿在树丛中。 就在桑姝锐利黑眸直视着远处的灌木丛时,里面突然发出一声有些熟悉的哭腔—— “这特娘的是什么鬼地方啊啊啊啊!我想回宫!本宫要回宫!!!” 桑姝:“?” 她眉头一蹙,望向容烬。 容烬沉默片刻,“是太子殿下。” 桑姝更觉得离奇,“龙天恒怎么会在这里?设好的埋伏?” 桑姝刚说完,就看到,从那灌木丛中,跳出来一个浑身湿漉漉,身上漂亮的绫罗绸缎被黑泥水裹得严严实实的落魄男子。 桑姝:“……” 不可能是埋伏了。 他边走边吐嘴中的泥水,“桑姝!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别让本宫找到你!否则本宫打断你的狗腿!!!你个瘟神!!!” 龙天恒边走边骂,对桑姝的怨气极深。 满脸无辜的桑姝缓缓站直身子,她疑惑问道,“你骂我干什么?我怎么你了?” 她说完站在龙天恒眼前的那一瞬间,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住了。 桑姝清楚看到,即便脸上挂着硬掉的黑泥,龙天恒的脸色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 紧接着,他吓得原地起飞,“啊啊啊啊啊啊!!见鬼啦啊啊啊啊啊啊!!!” 桑姝:“?” 她跟上去,“我……” “你别过来!桑姝!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骂你!你死了也怪在我的身上啊啊啊啊啊!” 在书院里还矜贵骄纵的太子殿下,此刻跌坐在地上,双腿不断往后蹭,蹭到树边,他伸出手牢牢抱住树干,吓得瑟瑟发抖。 “我就是好奇,我就是好奇跟过来而已,我真的没有杀你!你别找我啊!” 龙天恒吓得脸色惨白,眼睛紧闭,看都不看桑姝。 如果他睁眼看的话,就会知道,桑姝双脚牢牢踩在地上,没飘,满脸写着:这傻子疯了? 天色昏暗。 崖底的夜色要更加深邃一些。 周遭越发冷了,桑姝牢牢护着容烬,努力把自己手上的温度传给他。 对面的龙天恒已经接受现实,他把脸上的黑泥水用溪水洗干净,俊俏的脸色发白。 “我们今晚真的要在这鬼地方过吗?” 他们寻了个三面挡风的角落,蜷缩在里面。 桑姝握紧容烬的手,“晚上在崖底走来走去,你是要告诉那些野兽,来吃我呀来吃我呀,吗?” 龙天恒委屈不已,他扁了扁唇,眼底似乎有水光在晃动。 桑姝也不敢笃定能在这崖底安稳度过一夜,或者,只能寄希望于龙天恒的侍卫,他们若是发现他不见,便开始大肆寻找他,到时候他们能早点离开。 容烬的指尖越来越凉,他低垂着视线,一声不吭,就连呼吸声都是微弱的。 桑姝眉心紧皱,她垂眼,注意到自己竟然把狐裘披在肩头,连忙把狐裘解下来,包裹在容烬的身上。 “还冷吗?” 容烬反应迟钝,掀起眼皮,漆黑的眸子静静望着她。 “冷。” 他下颌绷紧,几乎是用气音吐出这个字。 桑姝知道,他是快熬不住了。 她心脏酸了一下,把容烬的手攥得更紧。 容烬病态苍白的脸色看得令人心惊,她顿了两下,伸出手臂,把容烬整个圈在怀里,“你会没事的。” 桑姝声线微沉,却坚定无比,“我把你捡回去的时候就说过,会护着你。” “也会护好你。” 容烬漆黑浓 第30章 你不公平! 龙天恒浑身颤抖着蜷缩在两人对面,他噘着嘴,“你也该护好我。” “本宫是一国太子!” “护好我是你的职责。” 桑姝看他要往自己身边凑,抬脚往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别打扰容烬。” 龙天恒踉跄两下,跌回原地。 他坐下后,抱紧双腿,憋屈地看着桑姝,“你不公平!” “等本宫回去后,定要好好教训你!” “哼!” 桑姝没理会他,抱着容烬的手不断搓揉,摩擦出温热,让他抖得不再那么厉害。 这一夜,桑姝几乎没睡。 她时刻注意着容烬的状态,牢牢抱紧他,一旦感受到他的身子发凉,便立刻搓揉几下,让他暖和起来。 直到天色熹微,桑姝立刻清醒。 她轻声喊着容烬,“容烬,我们该走了。” 睡了一晚的容烬脸色恢复了些,没那么疲倦。 他被桑姝撑着站起来。 看龙天恒靠着墙睡得正香,桑姝抬脚踢了一下他的小腿,“走了。” 几人结伴,趔趄着继续朝南走,还好,容烬的判断没有失误。 终于,在两个时辰后,几人终于见到了龙界山脚下的巡逻侍卫。 看到巡逻侍卫的那一瞬间,龙天恒几乎是从丹田爆发出一声哭腔,哭爹喊娘地冲入侍卫长怀里,“本宫终于出来了呜呜呜呜呜!本宫……嗝!终于能回宫了呜呜呜呜!” …… 桑姝和容烬并未直接回安远侯府,容烬的情况已经不能耽搁,桑姝直接带着容烬去找了距离最近的医馆。 漫长的等待过后,大夫终于出来。 “若再晚来一点,这容少爷怕是就被冻死了。” “幸好止了血,桑将军,接下来几日万万不可再折腾这伤口了,切记,切记要养好。” 桑姝点头,给了银子道了谢便将容烬扶上马车,匆匆赶回府。 安远侯府。 姜姜这两日快要担心疯了,将军一夜未归,书院那边杳无音讯,大少爷把书院翻了个底朝天,姜姜把都城找了个遍,却怎么都找不到他们。 得知将军即将要带着容烬回来的消息后,姜姜早早便守在院子前,甚至迫不及待想要去侯府门前等。 但她还没有看到桑姝的身影,却先看到了另一个人。 是桑媚。 她气势汹汹带着桑家数十个奴仆,拎着棍子朝桑姝的院子走来。 姜姜眼神一沉,她捏紧了拳头,在桑媚指使人冲进院门时,二话不说冲上去拦住,“大小姐,这是我们姑娘的院子,没经过姑娘的允许,你们不能进来。” 桑媚冷眼睨着姜姜,“我丢了东西,整个安远侯府都找遍了,就桑姝这里没找。” “你若是不让进,就是心虚,桑姝就是偷了我的东西!” 姜姜气的咬牙,“我们姑娘才不屑于偷你的东西,姑娘没有回来之前,你不能进去!” 看姜姜丝毫不让步,桑媚的眼神更狠毒,她朝着桑家奴仆们下令,“给我把她拦住!我今天定要去桑姝院子里搜!” “你们敢!”姜姜低声呵斥道。 “姑娘马上就回来了,你们若是敢动她的东西,就等着被姑娘打断腿!” 那些奴仆们被姜姜这话吓得恐慌了一瞬,毕竟桑姝的恶名在外,她手下的天下第一楼确实作恶多端,手段狠毒。 “桑家还轮不到她来做主,你们几个给我摁住她,其他人进去搜!那可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若是找不到,谁都别想安心!” 桑媚表情狰狞。 姜姜不假思索便拦住试图冲进去的人,却被其他几个奴仆给拽住手脚。 她跟着桑姝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自然和一般柔弱女子不同,三两下便把好几个奴仆打趴下。 桑媚被气得脸色阴沉,她眼神猩红,“你们全都给我上!摁住这个贱蹄子!” “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贱婢。” “给我打,往死里打!” 数十个身强力壮的奴仆全都冲了上来,姜姜就算有些功夫在身上,也没法同时跟这些人打,很快便被摁在了地上,挣扎不得。 桑媚抬脚,踩在姜姜的脸上,眼神阴冷,“就凭你还想拦住我?你今日就等着看你主子怎么死在我手上吧!” 那么多杀手都杀不死桑姝,既然她命这么大,那就让她死在自己的亲二哥手上…… 姜姜的脸颊上一阵刺痛,她没有因为被踩在脚下而有任何屈辱,反而在听到桑媚的话时,心中一慌。 桑媚定是要污蔑她家姑娘! 可她却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 姜姜急的眼睛都红了。 奴仆们肆无忌惮冲进桑姝的院子,他们边搜边砸,宛如强盗一般,把属于桑姝的东西砸的稀碎。 姜姜拼命挣扎着站起身,想去拦住,却被桑媚狠狠甩了一巴掌,“你个贱婢!再敢拦我一下试试?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姜姜被扇的眼神恍惚,她后背抵在院墙上,手腕全都被摁住。 被扇了一巴掌的脸颊红肿着,另一侧的脸颊却苍白无比,姜姜被气得眼眶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那都是姑娘的东西! 他们凭什么砸! 凭什么! 就在姜姜恨不得拼了命也要冲上去守住桑姝的东西时,一抹熟悉清瘦的身影出现在了姜姜的眼底! 她呼吸滞了片刻,旋即,憋在眼眶里的眼泪倏地砸了下来。 她声音急切,“姑娘!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桑姝看到姜姜被摁在墙上,脸上还有红肿起来的可怖巴掌印。 她的眼神一沉,那双冷冽阴狠的眸子落在桑媚身上。 下一瞬,她走到桑媚眼前,毫不犹豫便抬起手,狠狠甩在她的脸上! 桑媚被她打的一个趔趄,惊恐又疯狂地望着桑姝,“你敢扇我!” “谁允许你搜我院子的?” 桑姝低声斥问,她的声音冰冷,仿佛裹着冰碴子一般。 桑媚抿紧了唇,她压抑着胸口憋屈的怒火,“反正二哥快来了,我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桑姝凝眉,她眯眸,还没明白桑媚这话是何意,便听到,自己的院子内传来一声—— “大小姐!有发现!!” 紧接着,众人的视线全 第31章 二哥愿意带着去就很好啦 看到陆依柔三个字的刹那,桑姝的眼睫细微一颤,她的心头浮起一丝不安。 果然,在她这个想法刚萌生出来,桑媚便一把抢过了那染血的小人,马不停蹄朝着身后走去,“二哥你看!阿柔姐人都已经死了,她还如此心狠,还要诅咒阿柔姐!” 桑姝眯眸,顿了片刻,转身,一眼看到了脸色阴沉冷漠,黑眸摄人的桑泽。 他看到那染血的小人上写着自己心上人的名字,眼底情绪狰狞扭曲了些,抬眼时,目眦欲裂,“桑姝!你果真是个毒妇!” 桑泽声音几乎嘶哑,他脸上的神情一寸寸崩裂,拳头捏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周身戾气失控的肆虐。 桑姝眼眸微沉。 桑家所有人都知道,陆依柔这三个字是桑泽的命门,若是做了伤害陆依柔的事情,桑泽恨不得能发疯,把人撕烂。 桑媚这招,明显就是在逼疯桑泽。 人疯了,就算是把她打死,也情有可原。 桑姝垂眼,望了望自己布满泥泞的指尖,以及连骨头缝里都渗着冷意的双膝。 昨夜在崖底,极冷的时候,她确实想过,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死在那,若她死了,会不会有人心疼她,担忧她? 可眼下,望着眼前濒临癫狂的亲人,桑姝只觉得自己可笑。 她早该清醒的彻底,哪怕她化成了灰,这世间也不会有人为她落泪。 桑姝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凉渗人,她望着双眸赤红冲上来的桑泽,没犹豫半分,便接住了他手中刺来的剑! 剑锋锐利,刺破了桑姝的衣衫,她目光越发阴森,眼底浓郁的侵略性,令人止不住骇然。 “桑姝!既然你如此阴狠毒辣,那你便下去陪着阿柔,你本就是这般忘恩负义之人,她拼了性命救你,你却这般对她,你该死。” 桑泽面色阴鸷,他握紧剑柄的指尖惨白,彻底发狂般,挥着那冷剑,对着桑姝肆无忌惮地乱刺。 桑姝眉头紧皱,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冰寒的霜,她一把攥住了刺向自己的冷剑,剑尖划烂她的掌心,鲜血沿着泛冷光的剑身一滴滴落下。 血滴刺入桑泽的眼底,他视线恍惚了一瞬,眼睫剧烈颤抖。 桑姝逼近,一字一顿,声音冷冽道,“你别后悔。” 桑泽撞进桑姝的眼底,他呼吸滞住,冰冷的脸色似乎崩裂开,却在这时,听到桑媚惊呼,“二哥切莫要掉入她的幻境!这个妖女又想蛊惑你的心智!” 桑媚不知道那审判空间是如何出现的,她只想打断桑姝曝光真相,便迫不及待冲上去,握住桑泽的剑身,狠狠朝着桑姝胸口刺去—— “你给我住手。”一声呵斥打断了桑媚的动作,她目光一震,便被撑着手杖走来的桑长平猛地甩了出去! 桑媚的身子几乎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她的脊背撞在院子的墙上,脊骨疼的宛如断裂一般。 桑媚脸色惨白,正要继续上前,却看到,原本晴空万里的天色,顷刻间乌云密布。 她猛地攥紧手腕,唇瓣轻颤,完了。 桑姝绷着唇,直视桑泽的眸子,宛如一道化为实质的剑尖,狠狠刺入他的胸膛,将他的伪装毫不留情撕破。 “我再说一遍,陆依柔的死,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亲爹是谁,你可曾查出来?是你这个深情执念未婚夫的吗?” 桑姝慢条斯理说着,唇瓣轻启,一张一合,像刀片刮在桑泽的心上。 直到鲜血淋漓。 他捏着剑柄的手指陡然一松,浑身失力了般,跌落在地上。 光幕上的画面越发清晰了些。 院子内一众人全都抬眼望着。 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年少的桑姝,被误以为推桑长平跌落崖底,而遭众人议论。 “这二小姐越发跋扈不讲理了,大少爷对她如此宠爱,她却心狠至此。” “是啊,大少爷可是少年将军,没了双腿今后该如何上战场?” “若我是大少爷,怕是也会一蹶不振,本应该在战场肆意张扬的人,却一辈子只能卧床,行动都不能自如,也太难熬了……” 这是桑长平刚出事的时候,奴仆们还没看到多少桑姝被欺负的事情,对桑姝害桑长平之事信以为真。 她们的议论声全都传到了桑姝的耳朵里。 女孩本清亮澄澈的眸子,在听到这些话后,一点点暗淡下来。 她失魂落魄地从那些奴仆身边走过,没理会脸色突然变白的几人,低着头径直朝前走去。 刚走几步,便看到身形修长,面色冷酷的二哥桑泽。 桑泽刚从府外回来,他听到了那些传闻,但心底却是信任桑姝的,觉得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在看到难过委屈的桑姝后,他开口喊了她的名字,“姝儿。” 桑姝抬眼,潋滟的眸子泛着泪光,委屈巴巴攥紧裙摆,小心翼翼走到桑泽面前,“二哥。” “姝儿,你实话告诉二哥,长兄跌落崖底,可是你推的?” 桑姝低下苍白脆弱的脖颈,她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哽咽着说,“二哥,不是我,我没有推大哥。” 看她哭得厉害,桑泽抬手,在她头顶轻柔地安抚几下,“姝儿别哭,二哥信你,若不是你做的,二哥定会把事情查清楚,还姝儿一个清白。” 这时的信任,对桑姝来说,无异于救命稻草。 所有人都怀疑她,只有桑泽信她,桑姝鼻子一酸,扑进桑泽的怀里,多日来的委屈顷刻间爆发,“二哥,姝儿没有伤害大哥,姝儿真的没有……”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桑泽便把她拥进怀里,宽大的手掌轻抚她的脊背,“别难过,大哥跌落崖底醒来后便意识不清了,也许是他记错了,你别急,我会去调查此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我们姝儿清白,好吗?” “唔……嗯。” 桑姝乖乖趴在桑泽的胸口,委屈抽噎几下,重重应下声来。 许是桑泽对她的信任,从这之后,桑姝便愈发依赖桑泽,桑泽去哪她便跟到那里。 很快便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元宵灯会。 往常,桑姝都是被三位兄长带着一同前去猜灯 第32章 信错你了 元宵灯会当晚,桑姝穿着一身鹅黄袄裙,打扮的俏丽玲珑,跟着桑家一行人去了灯会。 灯会繁华热闹,拥挤熙攘。 桑姝下马车后,便小跑着跟上桑泽,想牵住桑泽的手,却还没来得及碰到桑泽,就被桑媚一把拽住手腕。 她故意跟她贴的很近,两人好似亲密的很。 “二哥要与他的心上人一同猜谜,我们就别去打扰他们了。” 桑媚攥着桑姝的手腕,力道极大,把桑姝纤细瘦弱的手腕攥的通红。 桑姝贝齿轻咬,望着桑泽越走越远的背影,只能被桑媚拽着往前走。 很快,桑媚便拉着桑姝来到了河边,四周天色昏暗,河面上一朵朵花灯宛若莹莹星火般。 桑姝望着那些花灯,心生愉悦,她双手合十,小声借着那些花灯许愿,“希望大哥腿能被医好……” 她的话音刚落,便被桑媚甩开手臂。 桑姝一个趔趄,撞在了河边的栏杆上,桑姝慌忙用手撑住石雕的狮子,茫然地看向桑媚,“长姐,你……” 没等桑姝的话说完,桑媚便眯眸上前,她垂眼睥睨着桑姝,“一会儿二哥要带我去放花灯,你若是敢跟上来,我便把你推入这河中淹死!” 桑姝脸色霎时间一白,“长姐。” 她不理解桑媚为什么会突然变脸,还变得如此凶神恶煞。 “二哥说了要带我一起放花灯的,他答应我了。”桑姝小声辩解了一句。 谁知,话音刚落,桑媚便毫不犹豫抓着她的肩膀,硬生生把桑姝推入了河中! 寒冬的天,河水冷得刺骨。 桑姝在河中拼命挣扎,岸上的桑媚却只是冷声道,“二哥根本不想带着你这个拖油瓶出来!像你这般手段狠毒,能把大哥推入崖底之人,根本不值得原谅!” “你就在这河水中自生自灭吧!” 桑姝奋力扑腾着,一不留神,喝了不少冰冷的河水。 她脸色惨白,努力喊着,“长姐!长姐!我不识水性……” 但桑媚对她的求救视若无睹,一片暗色中,她毫不犹豫地扭头离开,朝着盈盈亮起的灯会走去。 桑姝努力拽着河中的浮萍,慢慢漂到河岸边的台阶上。 等她从河水中出来时,浑身彻底湿透,蜷缩着身子蹲坐在台阶上,孤零零地,浑身发着抖,脸色苍白,唇瓣发青。 光幕之下的桑泽看到这一幕的瞬间,脸色一寸寸变得惨白。 桑媚……桑媚竟然真的把桑姝推入了湖中! 而他却…… 光幕上,桑姝在河岸边缓了许久,她抖得如筛糠一般,却一直没等到桑泽来寻她。 眼圈微红跌坐在原地,湿透的衣衫让她不敢走入人群,怕丢了安远侯府的脸面,只能抱着微弱的希望,期待二哥能发现她不见了,来寻她。 直到夜深,灯会结束,桑泽他们即将要回府时,才恍然间从和心上人见面的欣喜之中缓过来,他发现桑姝不见,便立刻开始四处寻找。 等他发现桑姝浑身湿透,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在河岸边瑟瑟发抖时,桑姝已经浑身冰冷,差点晕过去。 看到桑泽的第一眼,桑姝便委屈地冲进他怀里,“二哥……” 桑泽捏着她冰凉的手指,“这是怎么回事?告诉二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桑姝苍白的小嘴往下一撇,她委屈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桑媚,小声地说,“二哥,是长姐把我推下去的……她把我推入河中,不准我和二哥一起放花灯。” 桑泽望着委屈抽噎的桑姝,又扭头看了一眼桑媚。 怀疑在顷刻间生了根,他绷紧唇,“姝儿,你为何污蔑媚儿?她一直同我们呆在一起,怎么会有机会来推你?” 桑姝眼底的泪光凝住。 她轻声啜泣,“二哥,我不曾撒谎,就是长姐……” “够了!”桑泽豁然站起身,他垂眼,眼底满是失望。 “我是看你独自在府上可怜,才带着你一同来灯会,你却这样污蔑媚儿,姝儿,二哥真是信错你了。” 桑泽永远不知道,那句信错了,对桑姝的伤害有多大。 她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跌落回地上。 眼眶湿红,却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了。 偏偏,桑媚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般,“二哥,姝儿能心狠到推大哥坠入崖底,她早就不是之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妹了,她今日来陷害媚儿,明日便会陷害二哥!” 桑姝白嫩脸颊上满是脆弱,无助地看着桑媚,缓缓地摇头,“我没有……我不是……” 桑媚却挡在她和桑泽之间,“二哥,今日媚儿被她诬陷无妨,他日若她不正的心思放在阿柔姐身上……” 桑媚太知道桑泽最在乎的是什么了。 他在听到这话后,脸色立刻变得冷漠起来。 桑泽没再理会桑姝,甩袖离开,临走前,威胁冷漠的眼神落在桑姝身上,“你简直不可理喻!” 桑姝双手环住膝盖,她极力忍住不掉眼泪,却还是委屈地喃喃道,“为什么二哥不信我?” “为什么所有人都相信长姐说的……” …… 光幕前,桑长平望着桑姝被抛弃在河边的画面,心脏宛如被万千尖锐银针刺过一般。 他一把拽住桑泽的衣领,“你不该!你不该把她孤身丢在那岸边!” 桑长平知道自己没资格多说什么,只是压抑地怒斥一声后,便沉默捡起手杖。 桑泽眼眶微红,心脏泛着细密的疼,终究是他不信任姝儿,是他给了她信任,最后又亲手把那些信任撕碎。 是他对不起姝儿! 可……想到那日陆依柔浑身是血倒在地上,而桑姝蹲在她身边,双手落在她的身上,面目狰狞的画面……! 桑泽再次绷紧了唇,复杂酸涩交织的情绪让他窒息般,“那阿柔呢?阿柔心性如此纯良的女子,待她这般好,天凉为她添衣,天热带她外出避暑,时刻惦记着她,处处为她打算着想,可她呢?她是如何回报阿柔的?” 桑姝听到这话的刹那,几乎是冷嗤出声。 “她对我好?”桑姝讥讽出声,“我身上数十道鞭痕是她打的,脸上的掌印也是她的杰作,我倒是不知道 第33章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桑泽满脑子都是自己调查得来的那些消息。 他不敢相信,他便只能自欺欺人。 不断麻痹自己,那些都是谎言。 那些是毫无根据的传言! 陆依柔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可……看着光幕上缓缓流转的画面,桑泽的心底慌得一塌糊涂。 他能感受到即将要出现什么,指尖狠狠刺入掌心,几乎要将他的肌肤戳破,流淌出刺眼的鲜红! 桑姝并未理会他偏执又疯癫的话语,而是沉默着看向光幕。 那是陆依柔第一次来安远侯府,以桑媚好友的身份,这时桑家人几乎都知晓,桑泽对陆依柔有意,但二人还未定下来,大家都是暗中撮合。 桑媚更是在看到陆依柔的第一眼,便热络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腕,“阿柔姐,你终于愿意来侯府做客了。” 她说着,故意睨了一眼角落里的桑姝,“我们桑家众人都十分期待你来,除了某些独占欲强的人……” 桑媚的眼神过于直白,恨不得在桑姝的脸上写下她不欢迎四个大字。 但桑姝却浑然不觉,她知道二哥的心上人要来,把桑泽不信任她的事情全都抛之脑后,决定好好对待未来的二嫂嫂。 她拿出自己最喜爱的珠钗,小心又笨拙地走到陆依柔面前,声线甜软,“阿柔姐,这个珠钗配您今天的衣裳,很好看的。” 陆依柔打量的眼神落在桑姝身上,她瞧了几眼,并未伸出手去接,她听桑媚提起过,这个桑姝,对桑泽的依赖性极强。 并且,有意分离他们之间的关系。 想着桑泽还有利用的价值,陆依柔望向桑姝的眼神都变得凛冽几分。 桑媚接收到陆依柔的视线,唇角细微的扬起一抹弧度,她抬手便把桑姝递来的珠钗甩到一旁的地上,“阿柔姐可是二哥的心上人!你竟然把如此寒酸的珠钗送给阿柔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阿柔姐心生不满,想借此机会把人赶出我们桑家!” 桑姝被骂得脸色微白,她惶恐地看着被甩出去的珠钗,唇瓣轻颤两下,无措极了,“阿柔姐,我没有……没有那个意思,这是二哥当初送我的,是我房里最好的珠钗!” 陆依柔却只是冷淡地睨了她一眼,“你是在告诉我,阿泽对你极为上心,你是在挑衅我吗?” 桑姝完全不懂陆依柔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摇了摇头,纤长浓密的眼睫轻颤,“阿柔姐,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不曾……” “够了,我今日是来找阿泽的,不想因为你而坏了心情。” 陆依柔眼神厌恶,从桑姝身侧走过时,甚至故意用手臂把桑姝撞倒在地,旋即,完全不管桑姝被擦破的手掌,扬长而去。 …… 陆依柔在侯府待了半日,要留下来用午膳,桑姝因为被针对的事情,情绪低落。 她跟着丫鬟一起来用午膳时,根本没有注意到周遭那些人打量她的目光,所以,更没有看到,桑媚和陆依柔四目相对,眼神复杂。 桑姝依旧如往常一样,想要去角落的位置坐下,不想引人耳目,却没想到,在她从陆依柔眼前路过时,原本没有阻碍的脚下,倏地伸出一截。 桑姝不察,猝不及防被她绊倒。 慌乱之中,她的手抓着一侧的人。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桑姝的意料之外。 桑泽进来时看到的,便是桑姝摁着陆依柔的脖子,狠狠摔在她的身上! 陆依柔尖叫一声,脸色痛苦又苍白。 桑泽几乎是立刻跑到她身侧,想要把人扶起来时,桑姝在上面挡着。 桑泽眼一沉,扯着桑姝的袖子把人狠狠甩开。 桑姝一个不察,脊背撞在了桌角,疼的她脸色瞬间惨白。 但无人关心她。 桑泽的眼中只有陆依柔,他声线极沉,满是担忧,“阿柔,哪里疼?” 陆依柔眼圈发红,“阿泽,我不知……我不知是如何惹到了你这个小妹,她方才竟然要把我活活掐死!” 桑泽眼神黯然难过,“阿柔,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管教好小妹,让你来府上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是我……” 陆依柔却揪住桑泽的衣角,“阿泽,此事与你无关,我在来之前便听说,你这个小妹对你极为依赖,他们说,她不愿你成亲,独占欲极强,想要独自霸占你,我却想着,你们是兄妹,应该不至于此,却没想到……” 她说着,委屈抽噎几声,“若你们兄妹感情如此之深,是我不该……是我不该出现,我不该掺杂在你们的感情中间,阿泽,我们就这样吧。” 陆依柔断断续续哭着说完,推开桑泽的手臂,试图自己站起身,却再次跌落。 桑泽眼神一变,弯腰上前,霸道地将人拥进怀里。 “阿柔,别说这种胡话!” 他将哭的泪眼连连的陆依柔抱起来,沉着一张脸把人送回了陆家。 等到桑泽再回来时,对桑姝的眼神彻底变了。 他眼神阴冷,“桑姝,你就是这般对待阿柔的?你明知道她是我的心上人,却如此善妒!我待你好,那是因为我是你的兄长,你却如此纠缠,还试图断了我的姻缘,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而桑姝,全然不知自己被人设计了一遭,只是无助地跌落在角落。 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二哥要这般羞辱她。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 从那之后,陆依柔再来安远侯府,得了桑泽的命令,陆依柔对桑姝的态度越发嚣张跋扈。 她和桑媚会联手刁难桑姝,料峭春寒的天气,她们逼着桑姝凿冰取出冰泉水。 等桑姝举着冻到红肿的双手回来时,她们还会找借口说出不满,对她拳打脚踢。 一巴掌一巴掌毫不犹豫往她的脸上扇。 还会支起火盆,逼着桑姝跨过去,故意在她跨过去的那刻,拽住她的衣摆,衣摆被火点燃,桑姝吓得脸色煞白,不小心冲撞了陆依柔,就会被打的更惨。 被打到最后,桑姝自己都变得麻木起来。 她无法跟人说,没人会信她。 她也不懂为什么,她只能自欺欺人,欺骗自己陆依柔是二哥的心上人,定是二哥允诺她来 第34章 二哥给你复仇 光幕下的桑泽看到这些画面,看着桑姝被扇的脸颊红肿,被打的手臂上淤青遍布,心脏宛如被刀子狠狠剜过,疼的他要窒息。 阿柔为何……为何会变得如此狠毒? 这不是他的阿柔! 他的阿柔最是单纯善良,她无数次在他面前为桑姝求情,说她虽然性情顽劣,但心思不坏,让他不要与桑姝计较。 却没想到,陆依柔私下对桑姝,竟是这般狠毒的手段。 桑姝缓缓闭上眼,她不想再看那些画面,每看一遍,便恨不得把陆依柔挖出来再鞭笞一次! 而桑媚……那个罪魁恶首,她要比她痛苦,才算作罢! 她仰头,微望着天,声线却冷得骇人,“就因为你的心上人,我被肆无忌惮的羞辱,鞭打,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她这般对待!” 桑泽身子僵硬麻木地宛如被定住一般,浑身冒着冷汗,止不住颤栗。 根本不敢去看桑姝的脸色。 “至于你说的……陆依柔为了救我而死?更是天大的笑话!” 桑姝冷嗤一声,桑泽的心脏如同被重重一击,他艰难抬眼望着光幕。 光幕上的画面不断加速,很快出现在了关键的那日。 那是一场震惊整个都城的绑架案。 桑姝和陆依柔被匪徒绑走,那匪徒极为嚣张,说桑姝和陆依柔只能选择一个,拿出黄金万两来赎人。 桑姝是真的绝望了。 黑布蒙在她的眼前,她睁开眼,隔着厚厚一层的黑布,周遭似乎都陷入了阴沉的氛围,她恐惧蜷缩在角落,贝齿轻咬着唇瓣。 她心中十分清楚,二哥绝对会选择陆依柔,而不是自己。 所以,她努力挣脱着捆绑自己的绳索,试图靠自己离开这里。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对桑泽彻底失望了。 但那绳索捆绑的极紧,桑姝废了不小的力气,却还是没有挣脱。 这时,陆依柔看到她的动作,语气讥讽地嗤笑一声,“你别费力了,你出不去的。” 桑姝呼吸一滞,紧接着,遮挡在眼前的黑布被陆依柔解开了。 桑姝适应了明亮的光线后,便看到,方才绑匪口中说的,被绑的两个小娘子,只有她被绑着,而陆依柔则是安然无恙地坐在椅子上。 桑姝愣住。 她不明白眼前这是怎么回事,“你……阿柔姐,为什么……?” 没等桑姝问完,陆依柔便抬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她笑得极为猖狂肆意,“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只有你被绑着,而我却安然无恙?” 桑姝茫然又不安。 陆依柔笑了笑,“因为这些匪徒,都是我们陆家的奴仆。” 桑姝脊背僵住,不明白陆依柔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妨告诉你吧,这场绑架,是我一手设计的,至于原因……听说桑泽很在乎你?你不过只是他的小妹,还敢处处与我作对,桑泽是我亲手挑选的夫婿,我的眼中容不得任何沙子!” 桑姝微微瞪大了眼,她心脏忐忑,又觉得奇怪。 不懂陆依柔为何要做这一切,她即便什么都不做,二哥都对她在乎的不得了。 陆依柔好像看出了桑姝心中的疑惑。 “不,他现在对我的在乎还不够,还需要增加筹码,桑姝,你是他最在乎的小妹,如果我为了救你差点死去,你说……他会如何想?” “会不会把你告上衙门,或者把你的腿打断?毒哑?还是将你逐出桑家?” 桑姝惊恐绝望地看着那个如恶魔般的陆依柔。 “忘了告诉你,我本来没打算成亲的,但我怀孕了,再不成亲就会暴露,这时候你二哥出现了,他深情又温柔,是眼下最适合的夫婿。” 桑姝听到陆依柔这话后,本来惊恐的眸子,瞬间燃起怒火,她气急了,“你不爱二哥?你竟然是利用他!你个毒妇!!!” “我给你机会骂,反正……等阿泽过来,看到我做的事情后,就算你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了。” 陆依柔唇角的笑意越发卑劣,“我要和他成亲了,说真的我最近有些喜欢他,肚子里的孩子我又不想要了,刚好借你的手把他除掉,同时还能解决掉你这个影响我们夫妻感情的人,何乐而不为呢?” 桑姝绷紧了唇,她被气的脸色涨红,咬牙切齿,“你真卑鄙!你配不上二哥!” 陆依柔却只是抿唇一笑。 她算准了时间,在桑泽他们的人来时,把自己的肚子撞在一侧的柱子上,并且松开了捆绑桑姝的绳索。 桑姝一挣扎开,便疯狂冲上来,恨不得将陆依柔掐死。 “你个心狠手辣的毒妇!你配不上二哥!你配不上二哥!!!” 陆依柔双腿间的血沿着衣衫往外渗,在桑泽他们带着救兵冲进来时,陆依柔让人钳制住桑姝,浑身带血地朝桑姝跑去,“你们别动她!” 桑泽看到的,便是陆依柔为了救桑姝浑身是血的画面! 光幕上的画面越来越淡,桑泽黑漆漆的眼如同一潭死水般,彻底暗淡下来。 他绝望地跌坐在地上。 陆依柔竟然真的怀了别人的孩子。 不仅如此,她还如此设计桑姝,就是为了让他们兄妹离心。 桑姝收回视线,她眼眸微沉,“陆依柔千算万算,她没算到,小产竟然会把她的命一起带走。” “这样也算是达到了她的目的,二哥这些年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诅咒了无数次,为何死的不是我,而是你的心上人。” 桑泽脸色惨白,他的身子不堪重负,彻底瘫软在地上。 他捂住耳朵,不敢再听,麻木呆滞地望着天空,喉间沙哑地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二哥!这都是桑姝的手段,这是她折磨你们的幻境,你不要信……别信!” 桑媚脸色惨白跪在地上,她想要把桑泽扶起来,“二哥,阿柔姐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这都是桑姝的奸计,是她污蔑阿柔姐的手段!你不能……不能相信她!” 桑泽轻轻闭上眼。 他的唇瓣苍白,好似下一秒便当场闭气一般。 脑海中快速闪过方才那些画面,心脏被用力的撕扯,疼的他几乎窒息。 许久,他 第35章 扇了她多少巴掌? 桑媚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望着朝自己步步逼近的桑泽,脸色惨白,无助开口,“二哥!二哥!我是你的妹妹!你被桑姝迷惑了!她是故意骗你的,你不能相信她!!!” 但桑媚的话落入桑泽的耳朵里,只越发刺激他的神经。 桑泽眼神阴沉,往日那冷酷的脸上,此刻像是被墨水染透了一般。 阴鸷的目光渗着寒意,桑泽来到桑媚的眼前,俯身,凉薄冷戾问道,“你和陆依柔,扇了她多少巴掌?” 桑媚真的被吓惨了。 她从未见过桑泽这样的神情,眼神震荡一般,渗着血。 “二哥……二哥你清醒一点,桑姝是骗你的……她是骗你的啊!!!” 桑媚还在挣扎,裹着哭腔开口,想要桑泽像以前那般信任她。 可桑泽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在桑媚被吓得双腿一软,整个人都要跌落下去那刻,桑泽眼底阴郁喊来伺候自己的小厮,“扇。” 那小厮吓得呼吸微滞,不敢吭声。 “我让你扇,扇到她说不出话为止!” 小厮被狠戾疯狂的桑泽吓到冷汗涔涔,他不敢忤逆桑泽的话,噗通一声跪在桑媚的面前,“大小姐,得罪了!” 桑媚瞪大了眼,她不甘又恐惧地嘶喊,“我是你的主子,你敢打我试试!” “啪——” 狠狠一巴掌扇在了桑媚的脸上。 周遭所有奴仆全都被吓惨了,他们目瞪口呆望着被扇到脸颊迅速红肿的桑媚。 而桑泽却不为所动,他眯着危险的眸子,“继续扇,我没喊停,不准停。” 那小厮领命后,便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扇。 桑媚疼到尖叫,她的脸颊很快被扇的渗出血痕,挣扎着想要逃走,却被拽回来继续扇。 而桑泽,自始至终都用那双诡谲阴森的眼,冷漠睨着她。 桑姝望着远处的一幕,她的眉心几不可查地蹙了蹙。 而这时,桑泽缓缓转身,他再次走到桑姝的面前,脸色颓败苍白。 “姝儿,是二哥对不住你。” 说着,他薄唇绷成一条线,抬起手,狠狠甩在了自己的脸上。 桑泽对自己毫不留情,那巴掌声,和不远处扇桑媚的声音相互附和着,在整个安远侯府内蔓延开。 他性子本就冷酷,话少。 那些做错的事情,他无力辩解,只能不断加大力道扇自己,希望这样能够让桑姝的心底舒坦一些。 但桑姝却只是平静冷淡地睨了他一眼,“没必要了。” 说完,她收回视线,转身去寻容烬。 整个安远侯府都笼罩在浓郁阴冷的气息之中。 这日,是桑长亭和安远侯回府,才终于救下被扇巴掌的桑媚。 在桑长亭出现的那刻,众人只听到桑媚委屈地低喊一声,冲进三哥的怀中。 而桑泽,则是在扇了自己几十个巴掌后,沉默地回了房间。 等他再出来时,手中握着一把冷剑,脸色狰狞可怖地离开了侯府。 桑泽来了陆家门前。 这些年,因为对陆依柔的愧疚,桑泽对陆家多有照顾,陆家家主汾朔老王爷在陆依柔死后,便撒手人寰。 往日因为老王爷功绩对陆家多有照拂的人,对陆家的态度也逐渐冷淡下来,只有桑泽,比之前更加热络地来陆家,他想着,哪怕陆依柔不在了,他也能担起陆家,以陆依柔未来夫君的身份。 可桑泽从未想过,从始至终陆依柔都是那个利用他的人! 他的满腔真情和执念,全都是陆依柔利用的工具。 陆依云听到王府外的声响后,便雀跃着跑了出来,这些年桑泽对她们多有照拂,陆依云是知道的,不仅如此,桑泽容貌俊美,性子冷酷,深情专一,是极好的夫君人选。 她早已心动,只是桑泽对陆依柔一腔真情还未放下。 陆依云是愿意等的。 她相信终有一日,桑泽会看到她的付出。 陆依云小跑到王府门前,远远看到桑泽,便清脆喊道,“阿泽哥哥!” 她跑到桑泽面前,抬眼看到的,不是往日那双温柔宠溺的眸子,而是如野兽般的凶光,狠戾阴森。 陆依云的脚步顿住,她脊背僵住,“阿泽哥哥,你……你怎么了?” 她的话音刚落下,便看到那双幽冷的眸子里,迸射出一道几乎能将人拆吞入腹的森寒。 “阿泽……啊!” 这次,陆依云的话还未说完,桑泽便伸出手,毫不犹豫掐住她的脖子,那双阴鸷狰狞的眸子,吓得陆依云瞬间脸色苍白。 “陆依柔肚子里的孩子,你们陆家都知道吗?” 那质问声如刀片一般,把陆依云吓得浑身发颤。 她缓缓摇头,眼底布满了惊恐,“阿泽哥哥……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咳咳!” 桑泽跟她相处多年,自然一眼认出她在撒谎。 桑泽的眸光越发猩红,陆家的人都知道。 陆家的人都知道陆依柔怀了孩子,却还是要把她嫁给他,把他当成一个蠢笨无知的傻子! 还那样伤害他的妹妹! “你们陆家是不是一开始就盘算着,让我去当她肚子里那个杂种的爹?呵……” 这些年桑泽对陆家的愧疚有多深,此刻,他的恨意就有多浓郁! 他的眼睛逐渐变得赤红,眼底渗着寒意,“我对她的满腔真情,在你们看来,是不是就是一场笑话?” 桑泽低笑一声,笑声诡谲阴冷。 陆依云眼底震颤着,她眼中含泪,却因为过度恐惧,一滴眼泪都落不下来。 她望着眼前变得可怕的桑泽,眼底逐渐弥漫出一层水雾,“阿泽哥哥,对不起,对不起,阿姐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她是爱你的,她真的爱你……” “闭嘴!” 桑泽脸上的笑快速敛去,他只觉得恶心,恶心至极,“她怎么就死了?她陆依柔怎么就死了呢?她若是还活着,我定会让她尝试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不过无妨,你是她最在乎的妹妹,陆依柔死后,你欺辱桑姝的次数并不少……” 桑泽那幽幽的语气让陆依云瞬间头皮发麻。 她绷紧了身子,震惊看着桑泽,还没明白 第36章 你的坏日子,在后头呢 桑泽的眼瞳像是隐匿在黑暗中,危险骇人的野兽。 他把冷剑拔出来后,血液溅出来,溅在他冷白疯狂的脸上。 “陆依柔,这是你造的孽。” 陆依云身子颤抖着摔在地上,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捅了自己一剑的桑泽,望着他毫不留情,一甩衣袍离开,整个人绝望崩溃地倒在地上。 她的阿泽哥哥……疯了! 他彻底疯了!!! …… 桑媚被抬回去后,桑长亭陆续找来了许多郎中,为她医治被打烂的脸颊。 但即便如此,她的脸也恢复不到往日的模样。 她每日除了上药,便是在屋子内痛骂桑姝,各种污言秽语,像是疯癫了一般。 得到消息的桑姝正在给容烬捣药。 她视线极淡的瞥了一眼桑媚院子的方向。 “姜姜,你来捣药。” “姑娘要出去吗?”姜姜担忧桑姝,她能感觉到,姑娘并不开心。 桑姝抿唇,“嗯,我出去转转,别担心。” 桑姝离开院子后,她没犹豫,便朝着桑媚的院子走去。 她的院子在安远侯府的角落,而桑媚的院子,则是在安远侯府最明亮的位置,院子恢弘,她的闺房如宫殿辉煌,琉璃瓦在光线下好似闪着光一般。 此刻,她院子内的奴仆全都被赶到了门外。 里面还能听到她在上药的痛苦声音。 桑姝静静走到她的门前,那些奴仆想要拦住她,却被桑姝的眼神震慑住,不敢乱动。 门没关,桑姝看到躺在床榻上的桑媚,她脸上的伤口溃烂了,正在重新上药。 桑姝步步靠近。 到了她的床榻前,一抹阴影落下。 桑媚本想破口大骂滚出去,却在感知到什么不对劲时,猛地抬起眼。 她豁然撞入桑姝的眼底。 眼神瞬间如点了火般,暴怒起来,“桑姝!你这贱人,你还敢来?” 桑姝眼神平静,她双手环胸,眼神却暗沉的要命,“被扇巴掌的感觉,好受吗?” 桑媚咬紧了牙,她脸色涨红,本就鲜血淋漓的脸上,此刻表情狰狞起来,疼得她忍不住呼气,“桑姝,你个贱人!蛊惑人心的妖女!!!” 桑姝眯起的眸子越发暗邃,她冷戾扫过桑媚的脸,“这只是开始,桑媚,你的坏日子,在后头呢。” “你从我这里抢走的一切,我会全都抢回来,丢给狗都不会再给你。” 桑姝眼神阴沉,眼底那幽幽的光好似要吃人般。 桑媚绷紧了唇,她的舌尖被牙齿咬破,血腥之气萦绕在嘴中,“桑姝!你这个女魔头!你不得好死!” 桑姝却只是极为冷淡地睨了她一眼。 来嘲讽完,把桑媚的火气挑起来后,桑姝慢条斯理走出了她的院子。 离开时,桑姝抬眼,这个院子,在很久之前,是她的。 但现在,她不再需要了。 她会有更好的。 …… 桑姝再回来后,便躺在树下的藤椅上,望着天一言不发。 奴仆们传来消息,说桑泽捅了陆家二小姐一剑,血溅了一地,老王妃气到发疯,要让桑泽偿命。 桑姝却连眼神都没变。 她不在意。 但她却也没有多开心,只是沉默地,静静地望着天。 还不够。 桑媚的惩罚还不够。 她必须要经受那些不被信任的时刻,必须要同她一样,受尽委屈才行。 桑姝的脑海中浮现出光幕上的画面。 那些被亲人们刺伤过的瞬间,让她呼吸越发沉重,她索性闭上眼,不再去想那些。 桑姝在藤椅上沉沉地睡了一觉。 再醒来时,她的身上披着一件披风,而湛蓝的天色,则被一片夜色笼罩。 “醒了?” 耳侧清冷淡漠的嗓音响起,夹杂着细微的哑。 桑姝视线从朦胧到清晰,她侧眸,眼底的人影轮廓逐渐明显。 容烬披着厚厚的狐裘斗篷,端坐在一侧的石凳上。 桑姝想到他的伤口,“你伤口……” 话还没说完,容烬便低声道,“可以正常走动。” 桑姝没再吭声。 “姜姜说你爱喝桃花酿。” 甜酒香味从一侧飘过来,桑姝深吸了一口气,她接过桃花酿,没怎么犹豫便仰头灌了几大口。 这桃花酿是姜姜做的,符合她的口味,又不会醉。 今日,桑姝喝得有些多了,竟有些微醺的迷离感。 “眼下距离元宵节灯会还有些远,我白日做了些灯笼,你看看。” 桑姝听到声音后,猝不及防被拉扯回思绪,她一抬眼,就看到,原本黑暗一片的树上,灯笼内的烛火燃起。 顷刻间,漆黑暗淡的夜色,被璀璨的烛火照亮。 桑姝一愣,她从藤椅上站起身,这才看到,往日阴郁偏僻的小院,此刻处处都是亮起的灯笼。 烛火在凉如水的夜色中轻轻跳动。 印在灯笼纸上,如梦似幻般。 许是醉意深浓,桑姝的眼圈竟有些泛红。 她贪婪地看着那些风中亮起的灯笼,枝叶簌簌,烛火攒动。 “容烬,谢谢。” 她声音极轻,却染着令人不易察觉的颤意。 “有开心一些吗?”少年声音低沉喑哑。 桑姝潋滟的桃花眼在烛火映照下,微微弯起,“有。” 灯笼明明灭灭。 朦胧夜色下,桑姝撞进少年那双漆黑暗沉的眸子里,她的心尖细微一动,似乎有什么隐晦浮动的情愫,沿着她的四肢百骸流转开。 桑姝的脑袋昏沉,酒味冲撞她的理智。 她望着那双黑沉平静的眸子,声线极淡地笑出声,“我刚带你回来时,你像是一只养不熟的狼崽,凶狠异常。” “看我的眼神阴戾骇人。” 容烬眸子微怔,他并不知晓,此刻自己的眸中,有些许柔意。 许是在冰冷蚀骨的崖底,桑姝不顾一切拥住他的身子,把暖意传到他身上开始,他内心坚持的那些,便彻底改变了。 “人都是会变的。” 容烬话音落下。 桑姝的视线,不受控制沿着少年的黑眸往下滑。 少年的薄唇在夜色下泛着水泽。 桑姝意识越发朦胧,她滚了滚喉咙,没忍住,身子向前一倾。 那吻即将落下的瞬间,桑姝彻底失去意识,一头跌进容烬的颈窝。 容烬迟钝两下,缓缓抬手拢 第37章 狩猎大赛 接下来几日,桑姝都让容烬在家里养伤,没有她的同意,容烬不得出门。 而那日他突然出府,却伤痕累累被人丢回来的原因,桑姝也没有追问。 容烬不愿意说的,她不想逼他。 桑姝一早去了麒麟书院。 太子殿下在崖底受的刺激不小,借着身子不适好几日都没有来书院。 但在他装病第三日,被皇后发现后,太子殿下被人直接送到了书院。 桑姝刚进入耕耘堂,就看到太子正怒气冲冲跟围在他身旁的一群姑娘们吼,“烦死了!你们一个个叽叽喳喳,都离本宫远一些!” 桑姝挑眉,估计是那些企图嫁给自己表哥的皇家妹妹们又开始发功了。 她从太子身边路过,径直朝着自己的书案走去。 桑姝刚落座,原本伏在自己书案上,满脸写着烦躁的太子,突然屁颠屁颠跟着她过来。 他来到桑姝面前,眼睛微微一亮,“桑姝,过几日父皇要带着我们去围场狩猎,你去吗?” 桑姝敛眸,每年春季,万物复苏的时节,皇宫内就会举行一次狩猎大赛。 狩猎大赛不仅仅只是狩猎,还有蹴鞠比赛,骑射,各种军中用来训练将士们的活动,稍一改变,便成了皇宫贵族们的消遣。 桑姝兴致缺缺,因为容烬受伤,她已经很久没机会练习马术了。 “你不想去?”似乎是看出了桑姝眼底没什么兴趣,太子声音拔高了些,“你不会是怂了吧?” 桑姝眉梢微微扬起。 太子殿下那俊俏的脸倏地逼近,他盯着桑姝,十分神秘地说,“本宫告诉你,狩猎大赛全都城的贵女们都会来!你不来,亏大了……” 看太子殿下若有其事又失望地摇了摇头,桑姝的指尖微微一顿。 她啧了一声,“太子殿下,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 太子“啊?”了一声。 “我是个女子。” 桑姝满脸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在意狩猎大赛上有没有姑娘?” 她又不需要吸引姑娘们的注意! 太子像是恍然被点醒一般,他拖着长长的尾调,啊了一声,然后抬手,揉了揉脑袋,“本宫把这件事给忘了。” 桑姝:“……” 就无语。 “不过……” 桑姝要垂眼休息会儿时,太子又扭头看她,“你要是不去,就是承认自己不行,本宫跟你的账还没有算清楚,你不去本宫就当你认输了。” 桑姝:“……” 她抬眼,攥住太子的手腕,“谁说我不去?” 太子一愣,旋即,他的脸颊上露出一抹笑意。 “原来桑将军吃激将法。” 桑姝唇角轻抽两下,她只是借此机会接近他罢了。 只是,桑姝望着太子的笑意,她之前竟然没有发现,这太子殿下笑起来的时候,唇角竟然有小小的梨涡。 …… 狩猎大赛是宫内主办的,规模极大,在都城内有头有脸的达官显贵几乎都会参与。 而那些年少热血的少年男子,便是这狩猎大赛的主角。 谁若是在狩猎大赛上拔得头筹,接下来的时日,媒婆便能把门踏平。 安远侯府众人也需参加狩猎大赛。 容烬在房内养了一阵子的身体,终于,伤口逐渐结痂,走路也恢复了正常,没有之前那样趔趄。 桑姝想着,正好借着狩猎大赛的机会,带他出去透透气,便一早让姜姜着手准备。 等时辰差不多,桑姝和容烬一同坐马车前去围场。 二人刚走到侯府门前,身后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姝儿!” “小妹!” 桑姝扭头一看,是桑长平和桑泽。 他们两个步伐极快,争前恐后朝着桑姝这边走来。 桑姝愉悦的情绪,在这一刻,低沉下来。 “姝儿,与二哥同坐一辆马车可好?二哥定会照顾好你!” “小妹!和大哥同坐,带着容烬,马车上还准备了你爱吃的糖果子。” 桑姝唇线绷直,她一把攥住容烬的手腕,马不停蹄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被拉走的那瞬间,容烬抬起漆黑的眼,他极为无辜的看了桑长平和桑泽一眼,旋即,扭头反握住桑姝的手腕。 桑泽和桑长平同时看向被容烬扣住的手腕,眼眸一沉。 桑长平:妖精。 桑泽:心机。 围场上已然热闹起来。 等桑姝他们抵达时,已经有些人开始在马场上比起来。 桑姝率先下马车,一直等着桑姝的太子殿下,看到她的马车,飞速奔来。 “桑姝,你想比什么?” 桑姝撞进太子那双迫不及待要跟她切磋的眸子里,眼神平淡扫过,然后转身,掀开马车的车帘,把容烬迎出来。 容烬有些时日没出门,身子虚弱,脸色泛着微弱的病态白。 再加上他的身形清瘦单薄,冷白阴郁的眼神打量着四周,让人冷不丁觉得脊背发凉。 太子一看到容烬就紧紧皱起了眉头,“不是吧桑姝,你来参加狩猎大赛怎么还带这么大一个拖油瓶?” 桑姝眼神一沉,瞪了太子一眼,“不会说话给我把嘴闭上。” 太子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他还要跟桑姝比赛,先不能惹恼了她。 桑姝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带着容烬坐过去。 桑长平和桑泽看到她在这边落座,就全都跟了上来,陆续抵达的桑家人全都坐在四周。 桑姝望着马场上肆意驰骋的世家公子,凑到身侧容烬耳边,“若有不舒服,告诉我,我们立刻回去。” 容烬垂下眼帘,“我没这么虚弱。” 容烬话音刚落,桑姝听到身后响起令她厌恶的声音。 桑媚带着面纱,随着桑长亭一起来了。 那日桑泽扇她的时候,人是半疯癫的状态,之后桑泽也没有与她道歉,桑媚想找机会和桑泽解释,却一直没能找到。 此刻,好不容易见到桑泽,桑媚不愿放弃机会。 “二哥。”桑媚乖巧地走到桑泽身边,她声音委屈,“二哥你好些时日没跟媚儿说话了。” 桑泽眸子一沉,侧眸看向桑媚。 两人四目相对,桑媚从桑泽的眼底看到了晦暗的警告。 桑媚眼圈一红,她的眼泪直接砸了下来,“二哥,媚儿错了…… 第38章 桑媚,你太让我失望了! 先是桑长平,然后是桑泽,之前最在乎桑媚的人,一个接一个知道真相,全都恨她入骨,桑媚是真的害怕了。 桑长平是个瘸子,没有什么能力,但桑泽不同,他有官衔,是桑家几个孩子中最优秀的那个。 桑媚不能失去桑泽的信任,她必须要弥补。 但这次,桑媚的眼泪并没有唤起桑泽的同情和怜惜,他的黑眸只剩麻木和冰冷。 冷漠地睨了桑媚一眼后,桑泽便收回视线。 一句话都不愿意和她多说。 桑媚捏了捏垂落在身侧的拳头,她抬眼,恨恨瞪了桑姝的背影一眼。 都怪你。 你个贱人! 桑媚坐回桑长亭身侧后,脑海中快速想着法子,她不能再自己动手了,到时候再被曝光出记忆,得不偿失…… 桑媚视线环绕一周,她看到自己的手帕交平慧郡主。 她轻咬了下唇,起身朝着平慧郡主走去。 桑媚的动静不小,桑姝余光捕捉到,看她在平慧郡主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两人便挽着手臂一同离开。 桑姝眼睫轻轻一颤,唇角细微地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等皇上皇后一行人抵达后,狩猎大赛正式开始。 马场上,少年们骑着马肆意驰骋,骑射比赛正式开始,周围凑上来的姑娘们越发多了。 桑姝曾在战场上参与过更激烈的对抗,眼下的骑射比赛就显得无趣了些。 她索性起身,慢悠悠沿着围场四处打转。 距离马场不远处,是明日狩猎的猎场,正是开春的季节,猎物们此时正蹦蹦跳跳在猎场内觅食。 马场另一侧,是滚滚江水。 江边水深,几乎无人靠近。 桑姝晃悠着走到江边,风卷起她的衣袖,发丝,桑姝仰头,望着天际和江面相连的一片蓝。 “小妹还真是好兴致。” 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桑姝漆黑的眉梢微微扬起。 她扭头,便看到桑媚和平慧郡主两人站在不远处。 “长姐管的真多。” 桑姝声线冷淡,她睨了桑媚一眼,便收回视线。 她站在江边危险的位置,却丝毫没有离开,她笃定桑媚不敢明目张胆动她。 只能暗中使手段。 而且这手段不能是她做的。 方才桑媚跟平慧郡主吐完苦水后,平慧郡主就怒气冲冲想替桑媚狠狠教训桑姝一顿,此刻她人就在眼前,平慧郡主眼神一转,毫不犹豫走上前,准备把桑姝推进江水中。 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桑姝,就听到前方的桑姝轻喊了一声,“九公主也来啦。” 九公主。 平慧郡主的眼眶微微一颤,这都城内谁不知道,她和九公主势如水火,关系极为僵硬。 她绝对不能有把柄落在九公主的手中。 想着,忍了忍,平慧郡主还是把手收了回去。 几人转身,便看到九公主和太子一同过来,九公主和太子都是皇后生的,两人关系极好,仰仗着自己的哥哥是太子,九公主性子便骄纵了些。 她看到平慧郡主第一眼,骄纵的嗓音便响起,“怎么?你方才想对我们桑将军做些什么?” “该不会是想要趁着四下无人,把桑将军推入江中吧?” “姐姐还真是和传言一样,心思歹毒呢。” 平慧郡主被九公主讽刺的脸色一变,她抿唇,绷紧下颌。 看向太子时,眼底含着泪,“太子哥哥,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刚才是要找桑将军说体己话,没有伤害她!” “呵,就凭你,人家桑将军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摁在地上,你想伤害她,也没那个本事。” 九公主挖苦完,冷哼一声,搂住太子的手臂,“二哥,等我和桑将军聊完你再找她比。” “不可!本宫要先……” 太子的话还没说完,九公主跺了跺脚,嘟着唇娇声道,“二哥!你要听我的!” 太子只能妥协,“那你快些。” 自始至终,太子一眼都没看平慧郡主和桑媚,和桑姝打了招呼后便先行离开。 几人目送着太子远去的背影,九公主再扭头时,冷笑着看平慧郡主,“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现如今谁不知道你身边那位手段残忍污蔑亲妹,想不到姐姐跟她的关系这么好,看来两人是一丘之貉啊。” 被点名的桑媚脸色一白。 她垂眼,遮挡住眼底的阴冷。 平慧郡主气的脸色铁青,“九公主,桑媚与你无冤无仇,请九公主嘴下留情。” 九公主并未理她,而是朝着江边的桑姝靠近。 “桑将军,我听二哥提起过你,你带着他从崖底走出来的事迹,在宫内已经流传开了!” 桑姝诧异望着九公主,“嗯?” “我二哥说,危急关头,你处事果断,不卑不亢,沉稳果决,是可靠之材!” 太子殿下竟然还有说话好听的时候? 桑姝正勾起唇角,余光却猝不及防看到,桑媚和平慧郡主两人,朝着她们这边靠近。 桑姝眼尾一压。 下一秒,平慧郡主便朝着二人狠狠扑了过来—— 作势要把她们全都推入江中。 桑姝身子敏捷,她本能安稳避开,却没法拉住已经被推下去的九公主,便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桑媚后,和九公主一同跌入江水中。 同时,毫不客气拽住平慧郡主的衣袖,把人也狠狠拉了下来! 春日的江水还渗着刺骨的寒意。 九公主一落水,便被冻得尖叫一声。 她看到同样落水的平慧郡主,咬牙切齿便扑腾着过去,狠狠掐住平慧郡主的脖子,“你竟然敢推我!” 一直在暗中注视着桑姝动静的桑泽,看到几人仓皇落水的瞬间,脸色一白。 他立刻起身,甩袖朝着这边跑来。 江水刺骨,桑姝落水后也被冻得唇瓣一颤,但她很快冷静下来,抓住岸边的树枝。 “九公主,拽住我的袖子。” 桑姝说完,把和平慧郡主互殴的九公主拽回来,准备带人上岸。 谁知这时,听到桑泽那慌乱低哑的声音,“姝儿!姝儿!” 桑姝眉头一皱。 却在看到准备拉平慧郡主的桑媚时,她的眉心又展开来。 桑泽赶来时,桑姝她们还在水中泡着。 她努力把九公主推到岸 第39章 要不以身相许? 桑姝眼睁睁看着桑媚眼底凝聚起泪光。 她委屈地辩解,“二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推她!” “你要相信我,二哥,我真的没有故意害她……” 桑媚眼圈发红,她拽住桑泽的衣袖,想要让他相信她说的话。 却在起身的那一刻,看到了被桑泽护在身后的桑姝。 桑媚的眼瞳狠狠一颤。 她知道了! 这是桑姝的计谋! 桑姝要把她曾经经受过的委屈,统统让她体验一遍! 桑媚死死咬紧下唇,桑姝竟如此恶毒! 她竟然如此狠毒! 桑姝和九公主被送去换了干净清爽的衣裳。 再出来后,九公主挽住桑姝的手臂,她声线是甜软的,但语气却是被宠惯了的骄横。 “你这个二哥看着对你不错啊。” “竟然毫不犹豫就把桑媚教训一顿。” 桑姝听着这话,唇角掀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她正要和九公主告别的时候,余光注意到迈步赶来的容烬。 容烬眸子漆黑阴沉,在看到桑姝换了一身衣裳后,声线冷硬问道,“发生了何事?” 桑姝还未来得及开口,九公主便上下打量了容烬一眼。 “长得果真俊俏,怪不得能让桑将军如此护着。” 九公主打趣的声音让容烬拧紧了眉头,他沉沉的眸子扫过九公主。 九公主被他这眼神看的脊背一凉,明明她才是身居高位的人,却莫名从少年的眼中看到几分压迫感。 让人止不住忌惮他的强烈气场。 “我没事。”桑姝安抚容烬的情绪,“刚才不小心跌进江水中。” “不小心?”容烬轻而易举察觉出端倪,“是桑媚?” 桑姝抿唇,没多说,“走吧,去看骑射比赛。” 她主动牵住容烬的手腕,带着他往马场走去。 九公主看着两人的背影,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这才朝着反方向走去。 桑姝和容烬刚一落座,耳边一道由远及近的声音,是桑媚。 她挽着三皇子龙天睿的手臂,姿势亲昵,却在看到桑姝的那刻,泪眼连连,“阿睿,我真的没有推姝儿,可二哥不相信。” “我真的不知道小妹给二哥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二哥彻底相信她,并且受她差遣!” 桑媚的话一字一顿全都落入桑姝耳朵里,她视线逐渐凝结。 侧眸看向桑媚的刹那,眸子如寒冰般。 桑媚被她吓得一愣,下意识抱紧了龙天睿的手臂。 桑姝却冷笑着逼近,在她的耳侧低声说了句,“桑媚,你说,如果三皇子知道他的救命恩人根本不是你,会怎样呢?” 这话落下的那一瞬间,桑姝清楚看到,桑媚脸上的表情彻底冷凝住了。 她最在乎的人,便是龙天睿。 但龙天睿,是她凭借着欺骗的手段得来的,眼下桑姝的记忆不断曝光,桑媚非常清楚,总有一日,跟龙天睿相关的,也会真相大白…… 桑媚咬紧了牙关。 她骤然吸了口气,不行! 绝对不能让阿睿知道真相,阿睿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骑射比赛都要有些彩头,更能激发大家的兴致。 桑姝收回望向桑媚的视线后,便看到,马场内的小太监手中举着一块玉佩,“此乃上好的冰花芙蓉玉打造而成……” 桑姝还未听完那太监介绍的内容,便感觉到身侧的容烬,倏地躁动起来。 他黑漆漆的眼直勾勾盯着那玉佩,手臂撑在身侧,恨不得能飞到那玉佩边。 桑姝正要问容烬是否认识这玉佩时,龙天睿冷哼一声,语气拔高了些,“听说这玉佩是容老爷为夫人打造的,可谓是两人的定情信物,想不到竟然辗转流落至此。” 龙天睿嘲讽看向容烬,“容少爷是不是要上去比较一番,把这玉佩抢回来?” 容烬的眼神霎时间沉了下来。 既然是容家的东西,自然是对容烬极为重要的,在容烬豁然起身的前一刻,桑姝一把摁住他的手腕,把人拽下来。 她站起身,扭头看向龙天睿,“三皇子如此说,是准备要去争这个彩头?” 龙天睿脸色一变,“本宫才不屑于……” “既然不屑,你特娘多什么话?” 桑姝眼神彻底暗了下来,她朝着龙天睿走近,双眸逼视着他,“若三皇子想去争这个彩头,我奉陪到底,若不想争,那就闭上你的嘴。” 话说到这里,周遭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三皇子脸色沉了沉,“桑姝,你……” “看来三皇子根本没胆子争,是吗?” 桑姝却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 三皇子身边的桑媚被刺激的伪装不下去,她深吸一口气,“阿睿,你骑射本就不差,就算那彩头不值得争,你也不能被她如此嘲讽!” 龙天睿一愣,侧眸深看了桑媚一眼。 跟桑姝比,若输了,他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这桑媚竟如此不顾大局。 但此刻箭在弦上,龙天睿咬紧牙关,低讽道,“这玉佩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品,本宫根本不屑于争,只是……桑将军如此挑衅,这彩头又是那容烬的,本宫就勉为其难与你的书童争一争。” 龙天睿话音落下的瞬间,桑姝便立刻冷笑出声。 “想不到三皇子竟是这般怂货。”桑姝眼睫微扬,“我和容烬在崖底遇险之事,书院内谁人不知?容烬更是为了护我受重伤,三皇子却偏偏要和有伤之人争彩头……” 说着,桑姝抬手扶来容烬,她在容烬腰间一掐。 容烬猝不及防,倒抽一口冷气,撞入桑姝眼底后,他脸色微微发黑,旋即,忍着愠怒剧烈咳嗽了几声。 桑姝连忙拍拍他的脊背,“我的书童重伤成这样,三皇子还要执意跟他比吗?” 龙天睿的脸色青白交加,他气的眼角都在抽动。 明明以前桑姝面对他时,总是娇羞,小心翼翼的模样,为何自从这个容烬出现后,她便咄咄逼人,处处护着他? 龙天睿咬紧牙关,“桑姝!” 桑姝挑眉,毫不犹豫,“敢比吗?” 直到两人上了马场,周遭的人才恍然缓过神来。 “桑姝竟然真的敢和三皇子比拼骑射!他不知道三皇子是皇宫内的 第40章 桑姝!你知不知羞? 桑姝敞开双臂,一副等着容烬投怀送抱的表情。 容烬抬起苍白修长的手指,毫不留情摁在桑姝的眉心,和她扯开距离,“不是很想。” 桑姝挑了挑眉,她唇角带着笑,故意凑近,“那就是有点想?” “所以你还是想以身相许报答我的?” 容烬眉脚轻抽两下。 简直是歪理。 他抬手,宽大修长的手伸出来,几乎覆盖在桑姝的整张脸上,把人推开。 桑姝委屈地弯了弯桃花眼,故意用娇滴滴的语气说,“你这样我会伤心的~” 容烬脸色微微黑了些,毫不犹豫扭头就走。 桑姝弯了弯眼睛。 “姑娘,你这是要把容少爷气死啊。” 姜姜打趣的声音自一侧响起,桑姝弯唇,“没法子,谁让他长了张祸国殃民的脸,唇红齿白的,我按捺不住啊……” 桑姝边说,便搓了搓手。 姜姜眼神微微瞪大,身子往后退,“姑娘,你现在的模样,像极了一个登徒子。” 桑姝一顿,扬起眉,“嗯?” 姜姜扭头就跑,“我去别处看看!” 太子本想找桑姝比骑射的,但是,在他看完桑姝和龙天睿的激烈战况后,他默默闭上嘴巴,再没有说过一句要和桑姝比。 只是时刻黏在桑姝身边,殷勤欢快地喊她,“桑将军,瞧瞧这个彩头怎么样?想要吗?本宫帮你拿下!” “桑将军,这张狐皮看起来不错,适合给你家容小少爷做狐裘大袄。” 桑姝晃晃手,“您随意。” 一整个狩猎大赛,桑姝都被太子缠着,耳边时时刻刻都响起他喋喋不休的声音。 到最后,桑姝直接被烦的不来了。 和容烬呆在院子里休养生息。 等容烬的身子差不多恢复,桑姝果断带着他去了都城外的军营内。 这一小队人马,是直接听命于皇上的。 他们的任务就是守护都城,平日便在都城外的军营内操练。 桑姝从皇上那里要来了手谕,可以随意出入军营,军营内的一切装备也都供她使用。 桑姝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带着容烬操练。 他的身子骨太差,再加上这几次三番的受伤,受尽折磨,导致他越发不堪一击。 桑姝曾经操练天下第一楼的百十余弟子,把他们从颠沛流离,柔弱不堪的流民,操练成可以上战场杀敌,以一敌百的勇士。 操练一个容烬,根本不在话下。 操练第一课,便是耐力。 她和容烬换上了方便的轻装后,便沿着军营后的河畔疾走。 “你的底子差,腰也清瘦的厉害,咱们第一步,便是培养耐力,若耐力不行,其余的操练都是白费。” 容烬呼吸沉稳跟在桑姝身侧,他垂眼,“你如何得知我腰清瘦?” 桑姝毫不犹豫,“我摸过啊。” 容烬:“?” 他顿了顿,绷紧唇,“何时?” 桑姝大言不惭,“你……昏迷的时候。” 容烬清冷淡漠的脸上,隐隐浮现些许怒意。 发现他的神情不对,有脸黑的迹象,桑姝如一道疾风般,飞速冲了出去—— 容烬眉宇紧拧着,他大步流星跟上,“桑姝!你知不知羞?” 桑姝扭头,撞进那双危险沉沉的眸子里,眼尾微微上挑,“是你先勾\/引我的!” “我可没有主动起色\/心!” “这世间万物都有因有果,若不是你虚弱绵软倒在我的怀里,我怎么可能会对你生出歹意!” 容烬眼眸微眯,他清隽的脸上似乎染上一片沉意,“桑姝,你站住。” 桑姝心尖狠狠一跳,“傻子才站住。” 有了桑姝的刺激,容烬一咬牙追着桑姝疾走近十里。 等两人回程时,桑姝都不免诧异,“没想到啊,原来你没有那么废柴,我还以为,你走两步就要香汗淋漓,气喘吁吁呢……” “瞧,手帕我都给你备好了。” 容烬掀起眼皮,视线幽幽地落在那绣着黄色小花的手帕上。 “桑姝!”是咬牙切齿的语气。 桑姝脑海中跳出来一个“不好!快跑!” 但这次,容烬预判了她的预判,在桑姝转身要跑的瞬间,先一步挡在她要跑的路上。 桑姝结结实实撞在容烬的胸膛。 她本就不是小女儿家那样软绵绵的力气,这一撞,差点把容烬的心脏活生生撞出来。 他剧烈地咳嗽了好几声,这才稳住身形,“桑姝!” 桑姝艰难滚了滚喉咙,双手交叉,护在脑袋前面,“你先保证不生气,我再去扶你。” 容烬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就不该像对待女子一般对她! “我不生气,你先过来。” 听到他声音沉沉的保证,桑姝小心谨慎地走到他面前,伸出一截手臂,准备让容烬扶住。 谁知,容烬极好的隐藏了自己的情绪,在桑姝靠近的刹那,他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然后,把她狠狠往自己怀里一拽! 这次,他稳住了身子,桑姝整个人都扑进他怀里。 而容烬又恰巧伸出手,死死扣住她的窄腰。 “桑!姝!”他绷紧了下颌,一字一顿从牙缝里吐出来这两个字。 桑姝缩了缩脖子,“容少爷,打人不打脸!” 容烬:“……” 他曲起手指,抵在桑姝的额头上,在看到桑姝眼睫轻颤时,手上的力道减轻了些。 “腿疼。” 桑姝等了半天,结果容烬就轻轻敲了自己的眉心一下,然后就说他腿疼。 她睁开眼,“你不气了?” “来,那我背着你。” 容烬伸出手,平静地拎住桑姝的后衣领,把人拽起来,“不必。” 桑姝疑惑了片刻,容烬的手臂落在她的肩颈上。 他的重心并未落在桑姝身上,只是轻轻抵着她的身子。 “走吧。” 桑姝奇怪看了容烬的侧颜几眼。 本是觉得奇怪,结果发现,容烬的鼻梁如山峦般挺拔,唇线的弧度也是完美。 桑姝心尖细细一颤,她没忍住,又从嘴里蹦出来一句,“容烬,你要不还是考虑一下以身相许吧?我肯定把你宠上天。” 话音落下的刹那,桑姝感觉到,原本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猛地收紧。 她身子一紧,就被容烬慢条斯理 第41章 别挡着桑姝的路了 桑姝定期带着容烬去军营内操练。 偶尔,太子会随同他们一起。 桑姝也发现,自从那日在崖底共患难后,逐渐的,太子对她的印象也改变不少。 甚至想日日黏上她。 桑姝心底自然是满意的,毕竟皇上的目的就是让她去接近太子殿下。 眼下,不用她费力,每日太子在朝堂上受了气,都会肆无忌惮同桑姝讲。 不过,桑姝的回应都不怎么如太子的意。 比如,“太子此番决策,甚蠢。” “太子的心腹,无脑。” “与三皇子在朝堂上争论,狭隘。” 到最后,太子直接被桑姝怼的没脾气,他都懒得争辩了。 这日,从书院回来之后,桑姝依旧和往日一样带着容烬去军营操练,最近容烬的身子骨有了明显的变化,没有之前那么虚弱不堪,手臂和后腰的力量都强了不少。 即将抵达军营前,太子殿下的马车拦住了他们。 太子从马车上匆匆下来,挡在桑姝的面前,他眉眼愉悦,就连嗓音都是清越欢快的,“桑姝,明日宫里有宴会,母后说本宫可以邀请三五好友一同参与,你去吗?” 桑姝想了想跟后宫扯上关系的麻烦事,没有半分犹豫,便果断地摇头,“不去。” 太子脸色落寞了些,“可明日不仅有诗会,还有放花灯的环节,本宫听说你喜爱花灯,特意为你准备了好些花灯呢!” 桑姝啧了一声,“太子,有这时间,我要与容烬一同操练,太子殿下玩的尽兴。” 桑姝说完,便准备带着容烬一同离开。 谁知,这次她却没能拽动容烬的身子。 她疑惑地扭头看向容烬,就看到,少年的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暗邃,他好似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掀起眼皮,望向桑姝,“我想去看花灯。” 桑姝一愣。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断断续续的画面,好像是那日容烬为她放了满院子灯笼的场景。 到最后,她醉酒之后,发生了什么来着…… 桑姝蹙眉,仔细回想着。 记忆里似乎还有容烬泛着水光的薄唇。 她轻轻摇了摇头,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画面,定是醉的太狠,都出现幻觉了。 桑姝只当他是真心喜爱花灯,看他喜欢,便勉强应下太子的邀约,“我若去宫内,可以带容烬吗?” 原本双眸暗淡的太子,在听到桑姝的话后,眼睛蹭得亮起来! “自然可以!容烬是你的人,你是本宫的好友,你自然也能带随行之人。” “那好,明日见。” 太子心满意足转身离开。 桑姝带着容烬继续前往军营,没注意到,在桑姝牵着他手腕往前走的那刻,容烬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和幽冷。 …… 次日一早。 宫内的马车便守在了安远侯府门外。 此次皇宫内举行的宴会,只有收到宫内特制烫金请帖之人才能参与。 而安远侯府并未收到。 所以宫内的马车来接桑家小姐时,守门的侍卫下意识便认为,是三皇子来迎接桑媚。 侍卫连忙跑进府内,去桑媚的院子门前禀告。 桑媚得到消息时,紧皱多日的眉头瞬间展开。 她立刻唤来身边的丫鬟们,“快!帮我梳妆打扮,阿睿定是在马车内等我!” 看到她终于笑起来,不再阴沉沉的发怒,身边的丫鬟们终于松了一口气,一个个都忙着帮桑媚梳妆挑选衣裳。 只是她脸上的伤痕,却是怎么都遮不住。 “大小姐,这伤痕……遮不住……” 秋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话音刚落,就被桑媚气急败坏地甩了一巴掌,“遮不住?那是你无能!” 扇完人,桑媚咬紧牙关,恨得眼眶都是通红的,“都怪桑姝!若没有那个贱人!二哥怎么可能会扇我那么多巴掌!我的这张脸彻底被她毁了!” “大小姐,您现在处处受制于桑姝,是因为你们是姐妹,若是您早日成为三皇妃,就算给桑姝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再轻易伤害您。” 秋月贴在桑媚的耳边低语,身为从小陪着桑媚长大的丫鬟,秋月自然是处处替她着想。 桑媚听到这话,燃起的怒火一点点被平息下来,她挑起眉梢,问秋月,“你的意思是,让我催促阿睿早日娶我?” 秋月应声,“自然是这样,三皇子与大小姐你早有婚约,眼下不过就是提前些时日,三皇子如此在意您,自然会依着你的意思来。” 桑媚的心情逐渐愉悦起来,这些时日她被桑姝曝光记忆的恐慌压制住,差点忘却了和三皇子的婚约。 眼下,她唯一能够牢牢把握住的,便是三皇子,三皇子将会是她最大的靠山。 她绝对不能给桑姝任何接近三皇子的机会! 想到这里,桑媚的唇角终于勾了起来。 她微微仰头,骄傲地看着铜镜内的自己,“秋月,把面纱找来。” 桑媚收拾好之后,迈着轻盈莲步朝安远侯府门外走去。 侯府门外果然停着宫内的马车。 染金的马车门帘,上好的木梁,处处彰显着尊贵。 桑媚作揖后,面纱下的脸上露出一抹娇羞的笑来,“阿睿,你来接我啦。” 她的声音又细又软。 马车内的太子殿下听到外面的声音后,愣了片刻。 他本来不用来的,但怕桑姝反悔,所以便坐在接桑姝的马车内来了。 只是……这外面的女孩声音,怎么听起来如此奇怪? 伴随着抬手掀起马车门帘的动作,太子的话先一步从嘴中吐出,“桑姝,你的嗓门是被门夹了吗?” 桑媚脸上的笑意,在看清楚太子的脸,和听清楚他嘴里话的那一瞬间,彻底僵在了原地。 她眼睫剧烈颤着,难以置信看着眼前的一幕,“太子……太子殿下?” 太子看清楚桑媚的脸,和她蒙着的面纱,茫然地问,“你是谁?桑姝呢?” 桑媚唇角细微抽着,她咬紧了牙关,竟然是太子殿下! 而且……太子殿下还亲自来迎接桑姝! 他们的关系何时变得如此亲密的? 桑媚没吭声,站在原地出神。 太子向来没耐心,看她不出声,便挥手,“你起开,别挡着桑 第42章 谁掉眼泪谁就有理吗? 被羞辱和贬低的耻辱感让桑媚气的脸色红白交加。 她死死攥着手指,一口白牙几乎要咬碎了。 而这时,哈欠连天的桑姝和一袭黑衣清瘦挺拔的矜贵少年走了出来。 桑姝困得神志不清,她压根没看到站在一旁,打扮艳丽富贵的桑媚。 “我就说晚点起,容烬你怎么回事?好不容易能休息一天不去书院,你就让我多睡一会儿怎么了?” 她打完哈欠,桃花眼底满是朦胧的水汽。 一副不情不愿被人揪起来逼进宫的模样。 太子看到桑姝后,脸色从方才的嫌弃焦急,变成了欢快。 他跳下马车,围在桑姝身边,声音都是愉悦的,“快,桑姝,今日宫内宴会可热闹了,你定会喜欢的!” 桑姝看着他的脸,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她滚了滚喉咙,“太子殿下,你背后缺根尾巴。” 太子一愣,“这是何意?” 一旁的容烬容貌俊美,声线平淡,“说您像只小狗。” 这话落下,太子本人脸色没变,一直被忽略,没放在眼中的桑媚直接冷笑出声,“桑姝!你在胡说什么?这可是太子殿下,你讥讽太子殿下为牲畜,是何居心?” 桑姝听到声音,这才清醒了些,她侧头看向桑媚,“哟,长姐也在?” 说完,桑姝又问太子,“太子殿下也邀请她一同前去了?” “若是她去,那我便不去了。”桑姝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她毫不遮掩自己对桑媚的排斥和厌恶。 太子一看她要走,连忙拽住桑姝的衣袖,“谁说本宫请她了?本宫都不认得她!” “桑姝,你答应本宫了,若反悔,你才是小狗!” 这话一落,桑媚便明白了,这小狗,对于太子和桑姝来说,根本不是羞辱之词,是他们之间关系亲昵,开玩笑的话语。 桑媚有种被赤果果羞辱的感觉,她的脸色涨得通红,牙齿死死咬着下唇,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和嘲弄一般。 看太子果断说自己没有邀请桑媚,桑姝这才勉为其难答应一同进宫。 正要上马车之时,安远侯和桑家几位兄长一同出来。 听闻太子来侯府门前,几人都着急忙慌前来迎接。 一看到安远侯和几位兄长,桑媚挂在眼眶的眼泪便啪嗒落了下来,她委屈巴巴地跑到兄长们中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泣不成声的。 桑姝:“……” 安远侯立刻扶住了桑媚的身子,垂眸低声询问,“媚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桑媚身边的秋月连忙煽风点火,“侯爷!是二小姐,二小姐方才羞辱大小姐!” “什么?”桑长亭眼神瞬间沉了下来,他最护着的就是桑媚,眼下桑姝迷惑了两位兄长,还要这般对待桑媚,简直罪不可恕! 他几乎脱口而出,“桑姝,你又要如何?” “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如此闹起来,简直毫无教养!” 桑长亭对桑姝的偏见是深入骨子里的,毕竟他是桑媚关系最为亲近的兄长,耳濡目染,对桑姝恨之入骨。 即便桑姝从未做过伤害他的事情。 “三弟,你可知发生了何事?还没问清楚事情缘由,为何便不分青红皂白对姝儿发火?” 桑泽这些时日想找桑姝,却都被桑姝避开,桑姝带着容烬去军营也没告诉他们。 每日都见不上桑姝的面,眼下终于看到,他巴不得多跟桑姝说几句,却被桑长亭扰乱了心情。 “二哥!桑姝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不知晓吗?她向来和媚儿不对付,处处要和媚儿作对,不断污蔑陷害媚儿,我说她两句怎么了?” “胡闹!”桑泽黑眸一沉,“你把嘴闭上。” 说完,桑泽看向桑姝,笑意柔和了些,“姝儿,你跟二哥说,刚才发生了何事?” 站在一边紧皱眉头的太子殿下看不下去了,他直接站在桑姝的面前,挡住了桑家几人的视线,“不是本宫说,你们这一家子什么情况?” “你们家这个……桑媚是吧?她莫名其妙要上本宫的马车,本宫又不是来接她的,自然不会让她上,便在此处等待桑姝,桑姝与我同在耕耘堂听学,本宫邀请她去参加宫宴,有何不妥?” 太子语气越来越烦躁,“本宫和桑姝在这边打趣聊天,她无缘无故制止桑姝,还说桑姝居心不良,不是……你们桑家都是一群什么牛鬼蛇神?本宫今日倒是大开眼界!” 得知真相的桑长亭眼瞳微微一缩。 他落在桑媚肩膀上的手臂,缓缓垂落下来。 此事竟然不是桑姝有意挑起…… “没成想她却先哭了起来,你们桑家的道理便是谁掉眼泪谁就有理吗?”太子在后宫摸爬滚打多年,桑家的情形他一眼便看清楚了。 啧啧两声后,“本宫瞧着倒是稀奇。” 桑家几人全都噤声,不敢再开口说话,就连桑媚酝酿好的眼泪,都不敢再流下来。 只能憋屈地绷着唇,又恨又怒地死死瞪着桑姝。 “行了,懒得同你们废话,桑姝,咱们走。” 桑姝深黑的眸子,冷淡地扫了桑家几人一眼,便转身和容烬一起上了马车。 马蹄一扬,马车朝前走去。 桑媚望着马车离开的背影,心中的慌乱更甚,桑姝竟然攀附上了太子殿下! 若她真的和太子成婚,那她就是未来的东宫之主,岂不是还要压在她的头上! 一想到这里,桑媚便心乱如麻。 而桑家其余几个男人,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 …… 太子的马车一路进入皇宫。 此刻,皇后正在宫殿内等着太子,她听说了,最近太子和桑家的女将军走得极近,甚至殷勤地跑到安远侯府门前迎接那位女将军。 虽说那女将军名声不好,但若太子欢喜,她是愿意真心相待的。 太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时,皇后已经等的焦灼不已,她太期待和桑姝的见面了,早早便守在殿内。 “母后——” 太子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后,皇后连忙被身边的婢女撑着站起身。 “母后,儿臣带着好友来见过母后!” 太子黑眸晶亮,他眉眼带着笑,迫不及待冲上前,以为母后会 第43章 皇后可有母亲的消息? 桑姝和容烬刚一前一后踏入皇后的宫殿,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跪下行礼,便被突然冲出来的皇后惊住。 两人的脚步如出一辙般一顿,然后视线同时望向了不远处的太子。 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桑姝满脑子都是疑惑的时候,妆容打扮雍容华贵的美妇人,笑得热络挽住桑姝手腕,“你就是我儿口中的女将军吧?” “就是那个在边疆战场上为我龙界国击退元宁国的女英雄?” 桑姝紧张地抿了抿唇,看来皇后对她颇为了解,但…… 桑姝迟钝两秒,“末将参见皇后,皇后……” 话还没有说完,皇后便干脆利落地攥住桑姝的手腕,她一甩袖子,把桑姝带到了宫殿中央,“不必拘礼。” “在本宫面前,抛开那些繁文缛节。” 桑姝眨眨眼,倒是没想到,太子竟然有个如此不拘小节的母后。 “本宫听太子多次提起你在书院的事迹,那次坠落崖底,凶险非常,若不是你,太子怕是已经……死透了。” 桑姝:“!” 这是可以说的吗? 太子脸色一沉,他恼怒地瞪着皇后,“母后!有你这样说自己孩儿的吗?” 皇后冷哼一声,却攥紧了桑姝的手腕,她语气率性,毫不拘泥,“你那娇贵的身子,若真的独自坠落崖底,走不了几步便没力气,你还好意思跟本宫争论?” 被训斥了一顿的太子默默低头,不再反驳。 在绝对的血脉压制面前,他不敢吭声。 “小九上次也和本宫提起你,说你性子极为有趣,咱们这龙界国自建国以来,从未有过能上战场打仗的女将军,你确实为那些只会绣花争宠的女子们做了个表率。” 桑姝在进宫之前,心中是有些偏见的。 她以为,后宫内的女子都围绕着皇帝一个男人,每日想的也都是些如何争宠的伎俩,却不曾想,这皇后竟然有如此格局。 想得如此深远。 不过,她自己认知清晰,倒是没皇后说得那般胸襟。 “皇后折煞末将了,长兄本是少年英雄,却因为意外落下残疾,他无法上战场,姝儿有这能力,自然是将龙界国安危放在首位,义无反顾上阵杀敌的。” 对着桑姝的这番话,皇后止不住点了点头。 她的目光落在桑姝的脸颊上。 虽是上阵杀敌的女将军,这眉眼却丝毫不比养在深闺内的女孩差,皓齿朱唇,明眸善睐。 尤其一双明亮的眸子,清宁坚定,不似其他女儿家畏畏缩缩。 是个果敢的女子,有勇有谋。 皇后心中对桑姝的赞赏更深,她眸光流转在桑姝身上的那刻,容烬那俊美阴郁的眸子,倏地撞进她的眼底。 皇后心中一骇,这人……好生浓郁的戾气。 “这是?” 桑姝一扭头,便察觉到容烬眼神有些不对。 她连忙挡在二人的视线中央,“皇后,这是末将的书童。” “书童?”皇后若有所思地望着容烬俊美的容貌,“为何本宫觉得他有些熟悉?好似在哪见过……” 桑姝抿了抿唇,还未吭声,一旁的太子便率先说道,“他是容家之子。” 皇后脸色微微一变,“那个被发落的容家?” 桑姝敏锐察觉到不对,她连忙解释,“没错皇后,容家被发落后,容烬便流落辗转在都城内,他无处可去,都城内许多人又喜爱看天之骄子坠落深渊的笑话,他们便处处欺辱针对容烬。” 桑姝行礼,言辞诚恳,“当时末将发现他时,容烬差点被那些人给打死,末将想着,他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便将他留在了身边,用做书童。” 皇后听完,微变的脸色敛起,她轻点了点头,看了容烬几眼,“确实,容家落魄后,妻离子散,过得都不太安稳。” 桑姝听皇后这意思,是知道点内情? 但她还未来得及问,容烬便率先问道,“皇后可有母亲的消息?” 现场的气氛微微凝滞住了一般。 桑姝没看透皇后的意思,她看现场僵住,连忙开口,“皇后,太子殿下……” “不曾。” 皇后快速收敛起眼底的情绪,就好像方才脸色微变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本宫不曾得知。” 容烬眸子暗淡了些,清冷漂亮的面容上,浮现一抹极淡的痛意。 桑姝看他不太对劲,想要和皇后告别,去参观花灯,却没想到,皇后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姝儿,你先同本宫去见见后宫那些妃子们。” 桑姝一愣,“啊?” 皇后捏紧了她的手,不松开,同时看向太子和容烬,“你们二人,自行决定是否要跟来。” 容烬沉默愣在原地,没出声。 倒是太子走到他身边,一把拽起他的手臂,“为何不去!看好戏的时刻,万万不能错过。” …… 今日的宫宴声势浩大,对于沉闷许久的后宫来说,是难得热闹欢快的日子。 他们前往宫宴的一路上,处处都能看到忙碌的宫女太监们。 桑姝没明白皇后为什么要带她去见其他妃子,但她都开口了,自己也没法子拒绝,便只能跟着一同前去。 宫宴已经来了不少人,皇上忙于政务,还未曾抵达。 桑姝他们一行人到后,原本喧闹的宫宴现场,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紧接着,一群妃子奴仆们扑簌簌跪了一地,“参加皇后娘娘,参加太子殿下。” 皇后牵着桑姝,故意让她坐在离自己很近的位置。 “哟,这位是谁家未出阁的千金啊?皇后竟如此欢喜,难道是咱们未来的太子妃?” 桑姝听到声音,抬眼就看到,坐在距离皇后不远处,一袭红裙,亭亭袅袅,婀娜多姿的女人,正微扬着下颌,抬起那涂满蔻丹的长指甲。 “姝儿,这位是贵妃娘娘。” 桑姝眸子微微一滞,贵妃娘娘的名号她自然是知晓的,毕竟是当今三皇子的生母,凭借着皇帝的宠爱,在后宫内嚣张跋扈极了。 只是,桑姝从未见过这位贵妃娘娘。 以前,她对三皇子一片真心时,还试图想要见到贵妃娘娘,想跟她诉说实情,想让贵妃娘娘替她做主。 只是,在贵妃 第44章 无半点儿女私情 桑姝不想去怨恨贵妃,是自己愚蠢无知。 但接下来,她不会再讨好与三皇子有关系的任何人。 不值得虚耗光阴的人,早早踹开便是了。 桑姝面无表情朝着贵妃行了礼,便再次落座在皇后的身边。 贵妃看她这样的态度,眼神微沉,“你竟然对本宫如此无礼,来人,掌嘴!进了这宫门,就要守宫里的规矩……” 贵妃的话还不曾说完,她身边的大丫鬟认出了桑姝,眼睫轻颤两下,俯身到贵妃的身侧低语。 听清楚后,贵妃一愣,“你是说……这是桑姝?是那个曾在本宫马车外面跪了半日,想让本宫同意她和三皇子在一起的桑姝?” 贵妃说完的那刻,整个宫宴内彻底安静下来。 周遭浮动着一片死寂。 六皇子和七皇子的母妃,全都忍着笑,暗中打量,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样刺激的牵扯。 皇后刚才牵着桑姝进来时的热络模样,就差把骄傲和本宫未来儿媳几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一片死寂后,微小的窃窃私语声响起。 桑姝敛眸,唇角挂着极淡的讥讽弧度。 “怎么?你是觉得本宫瞧不上你,所以扭头去勾搭太子,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当太子妃?你这滔天富贵的梦做得倒是够久。” 贵妃毫不掩饰对桑姝的厌恶,她声线尖锐,句句贬低。 皇后本来愉快的心情,被贵妃这阴阳怪气的声音扰的烦躁不已,她没理会发疯的贵妃,而是看向桑姝,认真地问道,“姝儿,可有此事?” 桑姝垂眼,一字一顿道,“皇后,此前末将年幼无知,做过许多蠢笨无礼之事,不曾想给贵妃娘娘造成了此番困扰,当日贵妃娘娘泼的那桶泔水已经让末将清醒了,从今往后,心中只有家国,无半点儿女私情。” “啥?!!” 皇后听着桑姝前面那些话,烦躁的心情一点点缓解,只要桑姝此时不再喜欢三皇子就好,只是越听,她越觉得不对,桑姝的意思是……心中没有儿女私情??? 那她儿子呢! 她那么大的儿子呢? 竟然没有被桑姝看在眼中??? 桑姝被皇后的嗓门惊住,她无辜地眨眨眼,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皇后,末将说的……可有不对?” 皇后拧紧眉头,沉吟片刻,周遭那些妃子们都在等着看她笑话,她绝对不能失态。 脑海中记忆往回拉扯,她想到桑姝说的那句……贵妃泼的那桶泔水? “什么泔水?你方才说,贵妃泼的那桶泔水是何意?” 桑姝还未开口,就迎接到了贵妃那如刀子般阴鸷的目光。 她眼神赤\/裸\/裸的警告,如果桑姝敢说出来,就把她毒哑! 但桑姝只是朝她淡淡一笑,“皇后娘娘,那日是末将蠢笨无知,才做出那样的事情,贵妃娘娘也是为了让末将认清自己。” “所以她便泼了你一桶泔水??” 皇后的音量拔高了些,她眼神沉下来,望向贵妃时,夹杂着威严,“你身为贵妃,想不到心胸竟如此狭隘,那时她不过是个小女儿家,懂什么?你竟然泼她泔水!若是被皇上知道你这般嚣张跋扈,定饶不了你!” 这是威胁。 贵妃的脸色一变,她咬紧牙关,憋着一口气,“皇后,那日是她跪在臣妾马车前,阻扰了臣妾的计划……” “行了。”皇后不耐烦地摆摆手,“被你欺辱的桑姝都不曾继续追究,你还要说什么?还要把事情闹大,让皇上在你和为国争光的女将军中间做个决策吗?” 贵妃彻底噤声。 只是那双杀人似的狠毒视线,却牢牢落在桑姝脸上。 “今时不同往日,现如今,桑姝是咱们龙界国的女将军,若谁看轻桑姝,就是对皇上大不敬,本宫倒要看看,还有谁敢暗中下狠手!” 这话一出,贵妃连忙收回视线。 眼下正是四子夺嫡的关键时刻,她不能给自己儿子徒增烦恼。 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等寻到时机,定要狠狠教训这桑姝一顿! 很快,皇上便来了宫宴内,他看到桑姝后,胡子微微翘起。 在看到桑姝和皇后坐在一处后,抬手捋了捋胡子,眼底似乎有满意划过。 皇上喝了几杯酒,便让年少的孩子们自行去玩。 宫内的花灯在莲花池内肆意绽放,美不胜收。 桑姝注意到有妃子主动献舞,试图引起皇上的注意,她还从未见过争宠现场,一时间兴趣浓郁起来。 她磕着手边的瓜子,在看到两位妃子当着皇上的面,因为谁先弹曲子而争论起来时,桑姝的眼睛都亮了。 原来这就是皇帝的日子,看起来……真不错啊。 每天都有貌美的妃子为他争宠,真的……好生幸福。 桑姝恋战,看的不亦乐乎,被太子幽怨唤回思绪时,还没想起自己此次进宫是为了看花灯。 “桑姝!”太子咬牙,“不若你蹲在父皇身旁看吧。” 桑姝点点头,喜笑颜开,“可!” 说着就要往皇上的方向跑去,太子一把拽住她的衣袖,狠狠喊她的名字。 桑姝只能丝滑转身,从太子身边掠过时,面色狰狞,咬牙切齿地呲他一声,“烦死了!” 太子被她嫌弃,依旧不松手,拽着她往外走。 皇后看着两人相处融洽的背影,忍不住感慨,“皇上,若我儿遇到有意的女子,皇上可不能阻拦。” 皇上喝酒的动作一顿,他醉意有些上头,声音迟钝断续问,“有意的女子?太子?他对谁有意?” “皇上当真没有发现?”皇后摇头,看皇上的眼神颇有些瞧不起,“皇上啊皇上,你难道看不出太子对那女将军桑姝有意?” 皇上刚入口的美酒,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紧接着,他剧烈咳嗽起来,胸腔猛烈起伏,咳了半晌后,才涨着通红的脸,“你说……你说什么?!” 他不是让桑姝接近太子和他成为知心好友,共同商讨国家大事吗? 怎么发展的方向不对了? “皇上你瞧,他们二人的背影是不是格外般配?”皇后索性直接指着一同出门的桑姝和太子给皇上看。 皇 第45章 你我皆是蝼蚁 皇宫内处处都挂满了璀璨的花灯。 而此时的荷花池旁,更是聚集了无数宫女太监们。 几位公主已经在荷花池旁放起了花灯。 荷花池内的水是死水,花灯放进去几乎不怎么动,大家就守在池边,用鹅卵石砸在花灯旁边,看谁的花灯走的更远些。 桑姝他们三人抵达花灯旁,九公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太子身旁的她。 几乎是立刻拎着裙摆,小步朝桑姝跑过来。 跑到她的面前,九公主的眼睛微微一亮,“桑将军,你竟然真的答应进宫了,看来我二哥在你心中还是有些地位的啊……” 她的这句话刚一落下,桑姝就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两道视线同时落了过来。 一道兴奋。 一道幽冷,渗着寒意。 桑姝顿了顿,扭头望过去。 就看到,太子兴奋地盯着她,显然在期待桑姝的回应。 而容烬却避开了她的视线,敛眸后,浓黑的眼睫遮挡住眼底的情绪。 桑姝抬起手,指尖在发丝间轻轻摁了两下。 容烬……有些奇怪。 她看向九公主,唇角勾起一抹笑来,“那必须啊……太子是我在书院的好兄弟,他愿意邀请,再加上容烬想来,我自然要带他来。” 容烬原本垂落的视线扬起,他盯着桑姝的背影缓了片刻。 眼底的戾气似乎消散不少,脊背也挺拔了些。 …… 花灯要等到傍晚时分,才最是璀璨的时刻。 用过宫宴后,太子便带着他们在宫中闲逛,左右不过是介绍了些宫殿,和住在宫殿内的是何人。 天际逐渐擦黑。 宫内处处都挂着灯笼,池水内的花灯散发着幽幽璀璨的光,如同星子般,在水池中央缓慢浮动。 “太子殿下!卿滁河内的画舫已经到了,皇上和皇后正邀请你们前去游船赏月。”皇帝身边的太监来到他们的身边禀告。 “画舫?”太子一顿,“今夜竟然还有画舫,想不到父皇竟如此阔绰!” 他面色一喜,“桑姝,我们一同去游船吧。” 桑姝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容烬,“去吗?” 容烬的脸色微冷,他声线都是硬的,听着像是有些阴阳怪气似的,“桑将军若想去,和太子一同去就是了,不必过问我这个书童的意见。” 桑姝一愣。 这语气,怎么回事? 一旁的太子似乎也察觉出了什么,但他全然不知道容烬生气的缘由,反而大剌剌问道,“桑姝,你的小书童好像生气了,你要不哄哄?” 桑姝点了点头,她也觉得,她的小书童好像生气了。 桑姝正要哄人,看太子竖着耳朵,瞪大眼睛看戏一样,直接抬脚在太子的大腿上踹了一脚,“你走开,我们要处理家事。” 太子不满的尾调上扬,“我们都这么亲昵的关系了,你的事就是本宫的事,一家人,一家人!” 桑姝冷哼一声,“谁跟你一家人?” “滚蛋。” 桑姝说完,便拽着容烬的手,找了个离太子殿下远的地方。 从进宫开始,容烬就看起来不太对劲,桑姝一直想要找机会问他,却迟迟没有两人独处的时间。 桑姝牵着容烬来到花园内的亭子内,她抬眼,望着容烬那沉沉的脸色,“你怎么了?” 容烬脊背挺得笔直,往日俊俏风流的脸色,此刻被一层暗色笼罩,看起来心情着实不好。 “我没事。” 桑姝听完,抬起手,轻轻摇了摇,“你撒谎。” 她往前凑得近了些,“容烬,你从进宫开始,就很反常,你为什么要问皇后你娘的消息?” 桑姝还记得,容烬唯一的一次失态,是和他母亲有关。 容烬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苍白修长。 看他没吭声,桑姝眯眸打量,继续道,“我之前就觉得奇怪,平白无故的,你竟然主动想进皇宫,进了宫里之后,又问皇后跟你娘有关的消息,是不是……你觉得皇后知道你娘的消息?” 桑姝说完后,她自己便想到当时皇后的态度,她说起容家妻离子散后,说的是都过得不太好。 难道说……皇后真的知道些什么消息? 容烬眼睫垂落,月光下,他的脸色越发苍白,但眼神却好似凝结着黑冰,他启唇,声线沉沉,“我娘……是皇后的远方表妹。” 桑姝一愣,“什么?” 容烬的娘竟然是当今皇后的远方表妹? 那为何,他们从来不知道? 按理说,皇后的亲人,是外戚,也是能凭借皇后名号平步青云的,但……都城内从未有人提起过。 “我娘离开前才告诉我,但她离开后,就彻底没了消息,我想着皇后应该会知道。”容烬说完,桑姝的眼瞳微微一缩,“皇后肯定知道,但是她在隐瞒。” 容烬冷着脸点了点头。 桑姝敛容,“你娘不可能会凭空消失的,你若是想找她,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容烬还未说话,桑姝便想到另一件事,“所以你那日浑身是血被人丢进侯府门前,也是去找你娘了?” 容烬凝眉,他视线微垂,身影在远处残灯照耀之下,似乎更显得孤寂清瘦了些。 桑姝靠近了些,她双手握住容烬的手臂。 “容烬,你该知道一件事情,在绝对的权势之下,你我皆是蝼蚁。” “我们只有不断往上爬,握有真正的权利,才能去做想做的事,保护好在意的人。” “她既然不愿说,我们自己去查便是,别再轻易惊动这些人。” 桑姝的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太子的喊声。 她啧了一声,然后看向容烬,“你去吗?若你想去游船,我便陪你。” 容烬顿了片刻,他缓缓点头。 桑姝便牵着他的手腕往前,人还没走出去,却被容烬猛地攥住手腕。 他的力道大了不少,修韧的手臂一收,便把桑姝给拽进了怀里。 桑姝微滞,她惊讶地问,“容烬,你竟然……变强了!”顿 容烬脸色微沉,他只是垂眼凝眉,酝酿了会儿,才低声问道,“你很在意太子吗?” 桑姝觉得这问题奇怪极了,“在意?我在意他做什么?” 这话落下的那一刻,桑姝似乎看 第46章 是我没有给足他父爱 画舫上已然张灯结彩,画舫的前头,皇帝带着一众妃子们正在赏月。 等太子他们都上船后,画舫缓缓往前游动着。 琴弦声拂过耳朵,桑姝和容烬背对背站着,她随意依靠在容烬脊背上,双手环胸,随性肆意,“这宫内的生活,果真美妙。” 太子站在她面前,听到桑姝的话后,眼睛微微一亮,“那你可想进宫生活?” 桑姝凝眉,她顿了顿,“宫内生活奢侈,吃得都是山珍海味,用的都是绫罗绸缎,确实是我这种小门小户之女一生都无法肖想的荣华富贵。” 她的话说到一半,容烬突然收身离开。 桑姝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又被容烬不情不愿地拖住了脊背。 桑姝吓得低呼一声,“容烬!你怎么突然走开!” 容烬沉默凝着她,那漆黑的眼瞳倒映出河面上盈盈灯火般的花灯。 他的眼神非常执拗凌厉,好似她做错了什么事情。 桑姝莫名被他盯得心虚,眨眨眼,摸摸鼻尖,“你这是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容烬矢口否认,“没。” 桑姝把他拽回来,继续靠在他的背上,跟太子说,“但是呢……这宫内的生活再好,也抵不过宫外自由自在,我要做的是草原上翱翔的鹰,而不是永远被囚禁在四方天地内的鸟。” 她说完后,望向高悬的月亮。 “在这宫内,听不到热烈的风声,看不到震撼的大漠,每日讲究的都是规矩,利益,教养……麻烦,我不喜欢。” “你可知我在边疆打仗的时候,那一轮红日沿着大漠边缘缓缓降落时的画面有多美,整片天都是璀璨热烈的红,那场景,震撼人心,这是宫内永远都不能看到的。” 桑姝说完,她垂眼,撞进太子那璀璨晶亮的眸子里。 他眼底竟然生出了希翼和期盼,“当真?” “那大漠的景色,竟比都城还要美?” 桑姝感慨地晃头,“美极了。” 她微眯着眸子,感慨时,如墨般的青丝随着她的动作轻晃。 她的眉眼极为漂亮,身形清瘦细长,冷白脸颊上那回味的神色,竟然让太子看得有些失神。 他呆愣地望着桑姝的脸,“桑姝,等有机会,你带本宫去大漠看看吧。” 桑姝轻笑一声,她睁开了眼,整张脸似乎沉浸在了月色之中,“自然要去!等你看了大漠的美景,便知道这宫内无趣极了。” 在画舫上游玩了近一个时辰。 等结束后,桑姝便被太子的马车送回了安远侯府。 回来后,容烬一言不发便朝着偏殿走去,没跟桑姝说一句话。 桑姝望着他修长的背影,顿了片刻,“这是怎么了?” 恰好,姜姜从门外进来,她看了一眼容烬离开的背影,走到桑姝面前,“姑娘,容小少爷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 桑姝抿了抿唇,她欲言又止,最后吐出来一句,“我也不知道。” “这容家小少爷的脾性还真是阴晴不定啊……” 她正感慨时,原本已经离开的容烬突然回来,并且直勾勾盯着桑姝说,“那你去找脾性好的太子殿下,让他做你的书童。” 桑姝,“嗯?”了一声,“你是在说什么胡话?那是太子哎,怎么可能……”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姜姜动静极大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努力哼哼着。 似乎是要打断她的话。 桑姝只能停下,帮姜姜顺气,“怎么回事?嗓子可有不适?” 姜姜明显已经看出来容烬心情不悦的缘由,但容烬在此,她不能明说,只能暗中给桑姝使眼色。 她努力眨眼睛,示意桑姝哄哄容烬,此事就过去了。 谁知,桑姝却认真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然后茫然地问出一句,“姜姜,你的眼睛……在抽搐。” 姜姜:“……” 请老天爷,来一道雷,劈死她。 她的将军啊! 怎能如此不开窍!!! 姜姜回眸,弯眸笑着,“容少爷,天色已晚,早些歇息吧。” 容烬幽幽盯着桑姝,他看了许久,才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姜姜跑到门口,确定容烬真的离开后,才慌张把门关上。 关上门后,她又跑回桑姝的身旁,“姑娘,你难道没看出来吗?容少爷暗戳戳吃醋了!” 桑姝原本都躺下去的身子,蹭的支棱起来,她震惊问,“他吃哪门子醋?” 姜姜眯眸,她的神情看起来认真又严肃,“你想,往日姑娘身边只有容少爷一个男子,自从太子出现后,处处跟他争抢你的注意和宠爱……容少爷定是觉得姑娘你冷落他了!” “这样吗?” 桑姝疑惑地皱紧眉头,“可我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今日太子带我去任何地方,我都让他与我一同去的。” 姜姜深沉地揉搓着下巴,“容少爷想要的,是姑娘独一份的宠爱!” “绝对是这样,姑娘,你把容少爷当做是你,把太子当做是桑媚,而你便是安远侯,安远侯本来很宠爱你,后来却把爱分给桑媚一半,你心中是何感想?” 桑姝认真地带入后想了想,虽然她现在已经不在乎安远侯的态度,但若是放在以前,自己是真的憋闷难受…… 她思索半晌,终于想明白了。 眸光坚定,摁着姜姜的肩膀,“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容烬缺少父爱。” “你信我,我定会好好弥补容烬的。” 姜姜被口水呛了一口,她脸涨得通红,剧烈咳着,怎么也没想明白,她家姑娘是如此想明白的…… “姑娘,你听我说。” 姜姜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桑姝给拦住,她抬起手,抵在姜姜的唇边,并且低声地嘘了一声,“我懂。” “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 “我会给容烬独一份的宠爱,我也会同他讲清楚,在我心中,他无人能敌!” 姜姜,“不是……” 桑姝,“我早该明白容烬对我的依赖和信任都是源于此的。” “我早该注意到他的失落。” “都怪我,是我没有给足他……父爱。” 姜姜:“????” 第47章 比本宫的命都长! 当晚,桑姝躺在床榻上,久久不能入睡。 她的脑海中全都是这些时日和容烬以及硬挤进来的太子相处时的画面。 明明她对太子是很嫌弃的态度,事事都以容烬的想法为主,怎么还吃醋了呢? 想着,桑姝绞尽脑汁,决定要更加注重容烬,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厚此薄彼。 想得太晚,桑姝次日是真的没爬起来。 姜姜掀开她的被子,一早就催促桑姝尽快起床,快要错过去书院的时辰了。 桑姝实在太困,她勉强睁开眼睛,下一秒,眼皮子重重落下。 “姑娘,你快些起来吧,太子的马车都已经等在侯府门外了!” 原本还沉睡醒不过来的桑姝,听到太子两个字,她的神经倏地绷紧,“太子?他怎么又来了?” 姜姜趁此机会把桑姝拽起来,不等她反应,便把外衣快速套在她的身上,“太子说他今日接你一同去书院,顺路。” “顺路?”桑姝迟缓的脑袋逐渐变得清醒,“他是眼瞎了?还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东宫去书院的路,怎么可能会和侯府顺路?” 姜姜一顿,“是啊。” 但是眼下更重要的不是这个,“姑娘,你先别管这个了,太子已经在外面守了好一会儿,侯爷他们也在前厅焦灼,不知道该不该出去迎接太子。” 桑姝垂眼。 听到侯爷,她的眼神冷淡了几分。 “容烬呢?”桑姝穿好衣裳,问姜姜。 “容少爷好像还没起?”姜姜一早醒来帮桑姝准备东西时,好像就没有看到容烬的身影。 “我去偏殿看看他。” 腰带收紧了桑姝的窄腰,她利落摆手,便朝着容烬的偏殿走去,刚走两步,被姜姜叫住,“姑娘,先洗漱。” 桑姝想起来,一顿,接过姜姜递来的东西。 等她收拾妥帖,准备去偏殿找容烬时,一出门,就看到了一身暗色衣裳的容烬。 他身姿修长挺拔,黑衣将他本就劲瘦的线条勾勒包裹出,唇红齿白的模样下,轮廓越发凌厉了些。 桑姝微扬着头,望着容烬那面无表情的清冷神色,沉默半晌,问他,“一夜未见,你……黑化了?” 容烬薄唇轻抿,似是有些无语。 懒得与桑姝多争辩什么。 刚要朝院门走去,就听到桑姝的声音突然扬起,“容烬!经过我一夜的深思熟虑,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容烬的脚步一顿,他缓缓转身,看向桑姝,眸子幽幽,“你有错?” 桑姝诚恳无比地点头,她往前走了两步,来到容烬面前,“此事都怪我,是我有了太子这个朋友后,便忽视了你的感受。” 她深吸一口气,“姜姜说得对,我既然把你带回了家,就应该给你独一份的宠爱,不该把关注分给别人。” 容烬冷淡的黑眸微微一变。 他隐约觉得,桑姝的语气不太对…… “那你的意思是?” 桑姝眼睛一亮,潋滟的桃花眼中似乎酝酿着波光,“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爹,你想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都会给你摘下来!而且!” 桑姝非常郑重地抬起手,伸出四个手指发誓道,“我答应你,不会让太子抢走你的宠爱!” 她的声音落下后,跟在桑姝身后出来的姜姜,亲眼看到,对面的容小少爷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他胸口深深起伏了两下,旋即,轻扯了两下嘴角,低沉的嗓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发出来,“桑姝,闭上你的嘴!” 看容烬气势汹汹地低吼一声,旋即甩袖离开,一眼都没有多看,桑姝脸上的欢快,一点点被迷茫取代。 为什么? 她做的不对吗? 姜姜从桑姝的身侧走过来,她摇着头叹息一声,“这世间的痴男怨女,怕不是就这么来的吧……” 桑姝喊住姜姜,“你这话什么意思?” 姜姜脚步却没顿,就连背影都透着绝望一般,“姑娘,你开心就好。” 桑姝出侯府的门后,便看到了太子的马车。 他靠在马车后的车厢上,百无聊赖随性的姿势,时不时掀开马车的帘子,和已经上了马车的容烬说话。 桑姝加快速度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太子看到桑姝后,眼神愉悦了些,“来接你们一同去书院,快快快,时间来不及了!” 桑姝还想说些什么,身后却传来姜姜的低吼声,“姑娘,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桑姝脊背一僵,“只有一炷香了!” 太子急忙点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太傅碎碎念的声音,头皮一阵发麻,“快,上马车。” 两人坐上马车后,桑姝依旧挨着容烬坐,虽然她刚一落座,容烬便黑着脸离她远些,但桑姝不在意,她笑盈盈地又跟上去。 然后容烬继续挪动。 太子没注意到两人的动静,他抬起双手,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看向容烬和桑姝,“你俩准备好了吗?” 桑姝眨眼,“准备什么?” 话音刚落,太子双手牢牢抱住了马车的窗子,紧接着,原本平稳行驶的马车,倏然间如同加速了一般,蹭——冲了出去。 桑姝猝不及防,人直接扑向容烬! 而容烬也毫无预料,脊背狠狠撞在马车上。 太子看了他俩一眼,“本宫都问了你们准备好没有,看吧,是你们不留意。” 桑姝愤愤瞪他一眼,然后艰难起身,紧紧挨着容烬,“你可闭嘴吧!” 太子委屈,“来不及了,只能如此冲向书院,否则太傅会念叨一整日。” 想了想被太傅念叨的画面,桑姝默默攥紧了容烬的手臂,然后抬手去摸容烬的大腿,“快,抬……” 她的话还没说完,容烬以为她要做什么,眼瞳微微瞪大,“你要做何?” 桑姝的手摁在他的腿上,“你腿长,伸直,抵着那侧,这样能固定住!” 容烬顿了顿,这才抬腿,按照桑姝说的做。 那修长的腿抵在另一侧的刹那,太子惊呆地瞪大了眼,“容烬,想不到啊……你竟然藏了条这么长的腿!比本宫的命都长!” 容烬:“……” 第48章 早日订亲 到了书院后,桑姝才知道,今日竟然不是太傅讲学。 “桑姝,书院今日组织大家一同去马场操练,本宫前些时日得到一匹比三皇子那汗血宝马还要珍稀的纯血马,速度更快,一回儿到马场了你试试。” 桑姝一听是纯血马,眼睛都亮了起来,她搓了搓手,“好,那咱们现在就去,容烬……” 她扭头准备带容烬一起去。 谁知这一看,就发现,容烬来时还清冷的脸色,此刻泛着病态的苍白,他的身子靠在身后的榻上,表情看起来有些虚弱。 桑姝急了,她走到容烬身侧,低声问他,“怎么了?身子哪里不舒服吗?” 容烬掀开眼皮,他那双极沉的黑眸,定定凝视着桑姝。 片刻后,他抬起手,握紧了桑姝的手腕,“胸口疼。” 桑姝瞬间绷紧了身子,容烬是有胸口疼的老毛病的,当时郎中还特意叮嘱过桑姝,说容烬的情绪不能受到剧烈刺激,否则的话会落下病根。 她也顾不得再去骑马了,扶着容烬的手臂,“那我们现在就回府?我找郎中来给你医治。” 容烬修长苍白的指尖落在桑姝的手臂上,他轻缓地叩着,“不必,老毛病,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说着,他敛眸,神色倦怠。 看太子和桑姝全都望着他,容烬努力挤出一抹笑来,“你不是要和太子一同去操练吗?极为罕见的纯血马,机会难得,快些去吧。” 他本就苍白的脸色,因为这艰难挤出来的一抹笑,更加苦涩难过。 周身压抑低沉的气息,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虚弱不堪。 桑姝看他喘息声沉重,怎么可能还有心情出去骑马,她坐到容烬的身侧,关切地看他,“我不去了,你的情况如此严重,我怎么可能会把你一人丢下?” 容烬垂落眼皮,他的眼睫极长,黑压压一片,落在冷白的眼下。 遮挡住眼底的情绪。 桑姝不去了,扭头跟太子说清楚缘由,太子本跃跃欲试,想着能试试自己新得来的纯血马,但……桑姝都不去了,他自己去有什么意思? 太子悻悻然,但也留了下来。 容烬靠着桑姝,他缓了好一会儿,脸色似乎没那么苍白了。 这才抬眸看向太子,“太子殿下若是想去马场,去便是了。” 桑姝注意到太子有些失落,也望向他。 没等太子开口,容烬便继续沉声道,“我的身子一直不好,不想却扰了太子兴致。” 太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盯着容烬苍白的脸,看了半晌,“你不舒服?” 容烬垂眼,哑声道,“不舒服。” “本宫让太医为你诊治。”太子眯眸,他上下打量着容烬。 他虽是书童,看桑姝的眼神,却一点都不像是个书童该有的。 反而裹着浓郁的,极强的占有欲。 他早该发现的。 太子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他微微抬起下颌,这个容烬,果然心思不纯! “不劳烦太子殿下。”容烬的脸色并未变,只是低声说了句后,便贴得离桑姝更近了些。 “不,本宫立刻传太医出来,你是桑姝的书童,她又如此重视你,定不愿看你日日受折磨。” 容烬眼神微暗了下。 他轻轻咳嗽一声,骨节分明的长指抵在胸口,冷白指尖和暗色衣裳形成极为强烈的对比。 “不舒服。” 容烬低下头,下巴抵在桑姝的肩头,声线沉哑艰难。 太子瞳仁微缩,心机! 他好生心机! 而偏偏,桑姝看起来十分信任他,容烬说完不舒服后,桑姝也顾不得其他,她撑开手臂,圈住容烬的腰,“走,回府。” 太子急着喊了一声,“你们现在就要走吗?” 桑姝应声,“容烬不舒服,要回去休养,太子殿下玩得尽兴。” 桑姝说着,顺道浮起摇摇欲坠的容烬。 他被桑姝撑在身上,抬眸时,望向太子,那双黑眸,裹着挑衅的眼神……! 太子彻底看透了! 他倒吸一口气,冲到桑姝他们面前,抬手拦住,“桑姝,他是装病!” 桑姝抬眼,“太子,你在说什么?” 太子看懂了容烬的挑衅,他抿紧了唇,咬牙坚定说,“容烬就是在装病,你不要被他欺骗了!” 桑姝却不太理解,她左右看了看,问道,“容烬为什么要装病?” 没必要啊。 这没来由的…… 太子幽幽盯着容烬,他若是没猜错的话,容烬肯定喜欢桑姝!! 不然的话,好端端的,他为何要挑衅自己? 太子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 “他喜……” 喜欢两个字甚至还没有说完,容烬便跌入桑姝颈间。 他脸色苍白虚弱,呼吸声都变得微弱起来,“能快些回去吗?” 桑姝感觉到他埋在自己颈窝处的呼吸,身子微僵片刻,便攥紧容烬的手腕,和身后太子说,“我们先走了。” 说完,她扶着容烬出了书院。 回府的马车上。 容烬一坐下,便摆脱了桑姝的触碰。 他脸色沉冷,面无表情。 桑姝垂眼,望着自己的掌心,明明前一秒还在她手心里的手臂,怎么睁开眼就没了? 容烬怎么又不理她了? 桑姝看他脸色没那么苍白,凑上去,“你可好些了?” 容烬并未理会她。 “你在生气?你在气什么?” 容烬侧眸,避开桑姝的视线。 看他恢复一贯的冷漠,桑姝想到刚才容烬说自己不舒服时的异样。 太子的那句——他装病!突然跳出来。 桑姝思绪飞动,“容烬,你不会是真的……装病吧?” 桑姝话落,便撞进了那双凝结黑冰似的眸子里。 果然! 桑姝眼底的情绪冷了下来,“你为何要用身体不适来欺骗我?” 容烬绷紧了唇,他神色倨傲,不曾看桑姝一眼。 “告诉我,为什么骗我?装病看我担心你很好玩吗?”桑姝的音量加大,她不理解容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难受的时候,桑姝恨不得替他承受了痛楚,他却竟是在欺骗她! 抬眼撞进那双冷清漆黑的眼瞳内,桑姝听到他哑声说,“你若是与太子有意,便早日订亲,我不会阻拦 第49章 你胡闹! 马车内的光线时明时暗。 容烬俊美无铸的侧颜,也随着忽明忽暗。 他的耳垂和脸颊,染着薄薄一层红意。 那轮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进桑姝的眸子深处。 桑姝眼睫轻颤了两下,等她反应过来后,猛地伸出手,一把推开了逼近在眼前的容烬。 “你胡闹!” 桑姝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看着面前的容烬。 他竟然胆大包天,敢亲她! 容烬被推开后,脊背撞在了马车车厢上,他垂着眼,长睫遮挡住眼底的情绪,一时辨不明情绪。 只有微弓的双肩,彰显着他的脆弱。 “容烬……”看他整张脸都隐匿在昏暗之中,桑姝心尖一堵,她犹豫着靠近,“或许你不懂这亲昵是何意,但我必须告诉你,这是不对的,你不可以对我……” 桑姝以为是自己方才的态度太凶,凑到容烬身侧,抬手轻拍他的脊背,想缓和他的情绪。 但她的话音还未落下,靠近容烬的腰肢猛地被人收紧。 下一秒,容烬宽大修长的手便扣在了桑姝的后脑,冷白指尖陷入她的青丝间,强势果决地再次堵在桑姝的唇上。 桑姝怎么也没有料到,容烬竟然完全不顾她的警告,狂妄到再次亲她! 并且还试图撬开她的唇齿,桑姝的耳尖猛地一烫,她捏紧了拳,在容烬轻咬她唇瓣的刹那,毫不客气抬起手,狠狠劈在他的脖颈处! 前一秒还在肆意索\/取的男人,下一秒,便倒在了桑姝的怀中,彻底晕厥过去。 桑姝接住他的身子,把人往怀里一搂,然后用手背擦掉唇上的水渍,低哼一声。 “你小子真是活腻了。” 桑姝刚回府没多久,便接到皇帝的人传来让她入宫的消息。 桑姝知道,定是皇帝要询问她这段时间跟太子接触之事。 她安置好容烬,让姜姜看管被她打晕的容烬后,便启程赶往皇宫。 宫殿内,皇帝老头一看到桑姝,便立刻迈着步子从龙椅上下来。 “桑将军,朕最近可都听说了,你和太子走的很近啊。” 他龙心大悦,走到桑姝身边时,宛如一顽劣的老顽童,捋了捋胡子道,“皇后甚至还来问朕你的生辰八字,说你和太子天生一对。” 桑姝一愣,她连忙摆摆手,“皇上,此事不是末将做的!末将不曾勾引太子……” “莫急。” 皇上笑了笑,“朕都知道,你不必在意这些,皇后太心急太子的婚事,所以看到他和谁走得亲近些,便不免躁动不安,朕派你去太子身边的,自然知道你的心思。” 桑姝悬起来的心终于落下,幸好皇上没瞎了眼,不然真让她当劳什子太子妃,会要了她的小命! “这些时日,你和太子日日待在一起,可曾听闻他提起过,想要当皇帝?” 皇上这话问的直白,桑姝都愣了片刻。 皇帝现在不是就在眼前?怎么就……太子是否要当皇帝了? 这是在试探太子是否有夺嫡之意? 虽然太子就是未来储君,但眼下,其余几位皇子的势力都逐渐强大起来,能力出色,决断毫不拖泥带水,都不逊色于太子,甚至比太子更适合登上那个皇位。 虽然太子又蠢又笨,桑姝也不太愿意看到太子真的惹上什么大事。 桑姝想起了那日和太子聊起大漠之事,他好生向往。 “回禀皇上,经过末将这些时日的相处,太子似乎更愿意随末将去大漠看落日。” 桑姝的话音刚一落下,原本心情颇好的皇上,直接眉头一皱,低沉吼出了一声,“什么?!” 桑姝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微微瞪大眼睛,艰难滚了滚喉咙。 她哪里说的不对吗? 咋还生气了? 老子还在位,儿子不想着把他拉下去,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桑姝不明白这皇帝老头的复杂想法。 皇上胸脯剧烈起伏几下后,走到龙椅前坐下,这才抬起手排在书案上,“简直荒谬!他身为储君,每日思索地不是为天下人分忧,而是去大漠看落日,简直荒唐!这种人如何成为国之栋梁?如何为黎民百姓谋福祉?” 桑姝一听这话,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得不对,连忙跪下解释道,“皇上,此事是末将的理解,也许太子并非这样想的!” 皇上摆摆手,“罢了,朕是他爹,他心里如何想,朕清楚的很。” “但,不论他如何想的,这皇位只能是他的。” 皇上的声线沧桑严厉了些,顷刻间拔高的嗓音让桑姝神经一紧。 她微微怔住,抬眼看向皇上。 这皇位,必须是太子的? 为何? 但她无权多问,如果太子必定是那个登上皇位之人,那他就不能只是个寻欢作乐的纨绔太子。 “他心中毫无怜悯之心,这样的人,如何成为一个热爱子民的皇帝?” 皇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凝眸,视线深邃,“桑将军,你和太子交好,不如你劝劝太子,让他愿意主动当这皇帝?” 桑姝:“?” 还有这种操作? 那定然是无用,“皇上,末将无法劝解太子。” 皇上抬眸,“为何?” 桑姝认真回道,“不可多言他人志向。” 若她真的劝动了太子,让他做一国的皇帝,而他成为皇帝后,发现当皇帝处处受制,根本不快乐,到时候来找她麻烦怎么办? 到时候他是皇上,自己只是个臣子,被他拿捏还不是随随便便? 桑姝摇头,绝对不能干这种事情。 “皇上爱民,自然知道,这怜悯之心不是他人劝说便能生出的,皇上想为一国的百姓作出贡献,想让他们的生活好起来,不再深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自然经历过百姓们的痛苦和挣扎,有自己的坚守。” 桑姝不卑不亢,“而太子生来娇贵,他根本不了解,在战火连天的乱世内百姓活下来有多艰难,自然不知道这盛世有多来之不易,所以此事末将劝不得,需得他自己亲生经历过后,甘愿去做,才可。” 皇上听完桑姝的话后,微微一怔,他着实没想到,桑姝竟然有如此感悟。 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 第50章 历练 “那依你的意思,是让太子去战场上历练历练?” 桑姝垂眼,“太子身份尊贵,自然不可。” “如果非要去历练,末将建议,去边疆即可,不必非要上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一不留神就会血洒战场,太子不能出事。” 皇上听完桑姝的话,认真思考了须臾,他捋了捋胡子,最后拍案定下结论,“既然如此,那就辛苦桑将军,带着太子去边疆历练……” “等等!”桑姝听到要自己一同去,连忙启唇,“皇上,末将不曾答应过皇上,要出都城。” 皇上眸子一眯,他上下打量桑姝几眼,“朕的旨意,你敢不从?” 桑姝静静垂眼,“皇上这是要逼迫末将吗。” 皇上冷哼一声,就知道,这个桑姝绝对不会做对自己无益之事,“这样,你答应此番带太子历练,朕便允诺,把你舅父一家从蜀地接回都城,与你团聚。” 桑姝眼睛微微一亮,她眉眼一弯,“皇上的意思是,舅父一家可在都城定居?” “自然。” 桑姝眼角止不住的愉悦泄露,自从外翁一家出事后,舅父便被牵连,一同赶往蜀地,只能做一个芝麻小官。 舅父一家对她极为宠爱,几个表哥更是格外宠溺她,但他们离开许久,桑姝不曾见过他们,思念得紧。 “皇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末将愿意带太子去历练!” 桑姝领命,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皇上再次叫住她,“等等——不能只带太子,四位皇子要一同前去历练。” “你为将军参与其中,带领他们前去边疆历练。” 四位皇子? 桑姝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三皇子龙天睿的容貌,她眼神一沉,“皇上,怕不是……” 话都还未说完,皇上就好像生怕她反悔似的,直接下令赶人,“就这么定下了,桑将军还有事吗?无事啊,那便退下吧。” 桑姝嘴里还没出来的话,就这么被皇上堵了回去。 她吐了口气。 好奸诈的皇帝老头。 她一拖四,是要累死她吗? 带四位皇子历练的事情,如一阵浪潮般,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各位大臣都猜测,几位皇子前去历练,是皇上的一轮考验,定是要通过此番历练,来决策出真正能继承皇位的人。 已经站队的大臣们心中十分清楚,只有他们站的那一派登上皇位,他们才能有滔天的富贵,才能不被株连九族。 四位皇子都是十足尊贵之人,不可能真的只有四人,皇上下令,要暗卫隐匿在暗中守护,而每个皇子,都能带几个贴心的信任之人。 东宫。 桑姝望着太子面前摆着的几个名字。 “臣听闻,六皇子带的几人里,有一半都是门客,心思昭然若揭,太子定要多带些门客,压过他!” “不可!就算这是场历练,太子殿下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要多带些侍卫才对。” 太子身旁的人还在争论。 桑姝则是懒散地躺在一侧的贵妃榻上,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往嘴里丢着瓜子。 太子看他们争论不止,烦躁地摆摆手,“好了,你们都先出去。” 一群人这才不情不愿走出去。 等他们离开后,太子跑到桑姝身侧,“桑姝,你觉得呢?你觉得本宫应该带什么人?” 桑姝咽下嘴中的瓜子,“我管你带什么。” “桑姝,现在朝中大家都知道,你是本宫的人了,你要为本宫排解忧虑!” 桑姝挑眉看他,“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太子殿下,先说清楚,朋友归朋友,夺嫡之争我可不参与。” 太子委屈巴巴地嘟了嘟嘴,“桑姝,你好狠的心。” 桑姝从贵妃榻上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残屑,“还有事没?没有我回去了。” 太子揪住她的衣角,“桑姝!” 桑姝抬脚,毫不留情避开他,“没事我撤了。” 从东宫回来后,桑姝便径直回府。 容烬还未醒来,桑姝要带四位皇子历练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都城,姜姜看到她后,便忍不住问道,“姑娘,你当真要再去边疆?那边疆如此危险,你还要护着四位皇子,这番重任,怕是……” 桑姝知道姜姜是担忧自己,她顿了顿,“我自然知道,但这是皇上下的圣旨,而且我也不是无利可图。” 她坐下后,饮了一杯茶,“边疆混乱,我不能同时保护那么多人,你便留在都城,替我护好容烬,绝对不能让他被任何人欺负。” 姜姜一听这话,立刻急了,“姑娘不让我跟随?不行!这些年无论在哪里,我都陪着姑娘,就是上战场,我也毫不犹豫,姑娘不能把我丢下!” 看她急的厉害,桑姝连忙安抚她,“姜姜,你先别急。” “如果我带着容烬,这一路上危险重重,肯定保护不好他,但不带他,他孤身在这安远侯府定会被旁人欺辱,姜姜,你是我最信任的人,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到更好的选择。” 姜姜缓缓垂下眼睫,她自然知道,和姑娘相依为命的这些时日,她早已经把姑娘当作最亲近的人。 虽然心中不舍,又放心不下桑姝,但姜姜也不想让桑姝为难。 她犹豫了须臾,这才应下,“那姑娘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桑姝点头,“你放心吧。” 至于容烬,桑姝掏出一包安神香,“你把这安神香点燃,一直点到我离开后。” 姜姜接过安神香,她抬眼看桑姝,“姑娘是不想让容少爷知道你离开吗?” 桑姝叹了口气,“瞒是瞒不住的,只是,我现在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为何?”姜姜不解。 桑姝的脑袋里冒出来容烬强亲自己的画面,她的心脏倏地狂烈跳动起来,速度快的让她慌乱。 复杂多变的思绪缠绕着桑姝的大脑,她不知道该如何做,便索性逃避。 那就不见,不见就好。 安神香缓缓燃烧起来,容烬在不知不觉中沉睡了整整两日。 而桑姝他们准备好之后,便被皇上亲自送到了都城门外。 “这一路势必辛苦,桑将军,麻烦你保护好他们 第51章 桑媚跟来 贵妃的声音过于尖锐,引得周遭众人全都扭头看向她。 老皇帝的眉头狠狠一皱,看着跌跌撞撞冲过来的贵妃,以及看到自己娘亲后小跑过去的三皇子。 “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贵妃听到皇上训斥的声音,一把将三皇子拉到自己身后,跪在皇上的面前,“皇上!让桑姝随行和我儿一同,万万不可啊!” “众人皆知我儿和桑媚的婚事,是为了报答桑媚对他的救命之恩,而这桑姝仗着自己是桑媚的妹妹,几次三番想要争夺桑媚的功劳,费尽心机想要与我儿在一起,若此次前去历练有桑姝,她定会找准时机对我儿下手!” 贵妃急得面色发红,好像出了这都城的城门,桑姝就会把三皇子给拆吞入腹似的。 皇上的脸色暗暗变了变,他抬眼看向桑姝,显然是等桑姝本人回应,并不愿插手此事,更是不可能因为贵妃的话语打乱此番计划。 桑姝眼底泛着微冷光泽,她往前一步,走到贵妃的身侧,落落大方,“贵妃娘娘多虑了,以往我确实喜欢三皇子,对他情根深种,但那些都基于一些不切实际的诺言,眼下我已经认清,不会再纠缠三皇子。” “你撒谎!”贵妃娇媚的容颜上,是难以遮掩的怒意,“本宫才不会相信你这些屁话,你就是为了把三皇子骗出去,方便到时候下手!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阴谋诡计!” 贵妃站起身,逼近到桑姝的面前,疯狂隐晦的眼神,如有实质般,要将桑姝一寸寸凌迟。 桑姝静静望着她,片刻后,她挑眉低笑一声,那笑声裹着嘲讽和凉意,“贵妃娘娘,你凭什么觉得,我一个在战场上见识过真正勇猛战士的人,会继续把那个虚伪自私,背信弃义的小人放在眼中?” 这话,如锋利的刀尖,狠狠刺入了贵妃的胸口,她脸色一滞,震惊地瞪大眼眸,深深吸了几口气后,她尖声道,“你竟然侮辱我儿?他是当今的三皇子,你一个卑贱的武将也敢如此对他!” “够了!”贵妃吼着,就抬起了手腕,想要扇在桑姝的脸上,这次,没等桑姝开口,一旁的皇上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把贵妃带走。” 皇上声音沧桑涔寒,“皇子历练乃是大事,若没有武将护身,真发生意外谁来护他们?” “贵妃,后宫不得议政,你该明白的。” 贵妃身子狠狠一颤,她手指攥紧,僵硬地看向皇上,撞进那双冷漠无情的苍老眸子里,她脑中顷刻间混混涨涨起来。 说罢,皇上毫不留情收回视线,“时辰已到,启程。” 一片死寂的都城门下,陆续响起马蹄踩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 “桑将军,此番历练,有劳了。” 皇上走到桑姝面前,卸下皇帝的身份,他是这四个孩子的爹。 “务必护他们周全。” 桑姝垂眼,毕恭毕敬地行礼,“末将定不辱使命!” 车轮声渐远,桑姝翻身上马,双腿收紧马背。 缰绳一拉,身下的马匹肆无忌惮冲了出去。 桑姝很快便追了上来,听到外面的声音,太子掀起了马车的车帘。 桑姝望着马车内的几位皇子。 三皇子那嫌恶的眼神落在桑姝身上。 风流倜傥的六皇子吹起垂落在颊侧的碎发,声线意味深长,“桑将军,父皇竟然如此信任你?” 七皇子年纪尚小,长得乖顺绵软,稚嫩童真,六皇子话落后,他便应付一声,“是啊是啊,父皇好信任你。” 桑姝并未直接回应他们,而是声线淡淡道,“此番历练,不能泄露自己身份,在外面,你们就是普通家族的四个少爷,出门历练。” “这本宫自然知道。”太子身子探出马车,双手交叠趴在帘子下看着桑姝。 “首先就是要改掉姓氏,龙乃国姓,用不成。” “嗷?”六皇子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慢条斯理,“那桑将军有何建议?” 桑姝坐在马背上,目视前方。 她思绪飞快地转动几下后,想出最合适的姓氏和名字,“姓王,太子殿下叫王小二,三皇子叫王小三,六皇子叫王小六,七皇子便是王小七。” 话音落下,一向善于隐藏自己的六皇子,手中的折扇都跌落下去。 几人震惊地看着桑姝,显然无法相信,她的嘴巴里是如何说出这般没有文化的名字的。 桑姝侧眸瞥他们一眼,“有何不可?” 太子愁眉半晌,“桑姝,你不觉得,王小二听起来,很像打杂的吗?” “要不要换个能入耳的名字?” 桑姝在读书方面没有天赋,她没文化,自己是知晓的,索性一甩手,“随你们的便,自己想,我不管。” “先说好,此番历练,谁若是自己曝光了皇子身份,谁就是猪,等回来后,我就把你们的蠢笨无知告知整个都城,看你们丢不丢得起这个脸。” 虽说桑姝的话难听,但不得不说,只有这样效果才好。 这样他们才会把隐藏身份放在心上。 桑姝在前方带路,没多久,随行的侍卫奴仆里,莫名传出一阵异动。 熙熙攘攘的声音传出来。 “三皇子……快去叫三皇子殿下!我们小姐出事了!” 桑姝听到声响后,收紧缰绳,调转方向,来到了后方。 就看到,随行的人群中,有人倒在了地上,而她身旁正在呼喊三皇子的那个侍女……有些眼熟。 桑姝的眉间微蹙,她低声询问,“发生了何事?” 听到声音后,原本紧张抱着桑媚的侍女抬眼,一眼看到桑姝,她神情一怔,连忙低下头,躲躲藏藏。 桑姝还是认出了她们。 “桑媚?” 她深深凝视了片刻,命令前方的马车停下。 “你们混进来做什么?” 桑姝幽幽盯着秋月,以及她怀中昏迷的桑媚,声线都冷了几分。 秋月咬了咬唇,低着头不敢吭声。 “来人,把她们两人,给我丢回城门口。”桑姝毫不客气下了驱逐令,然后便收回视线,转身继续赶路。 第52章 你就这样把我丢下了吗? 秋月看桑媚一时醒不过来,她顾不得那么多,趁桑姝不察,跑到前面的马车旁,“三皇子!三皇子!我是秋月,我们小姐为了照顾你,以随行侍女的身份一起来了,但她身子娇贵,没守住长途跋涉昏过去了!” 听到这声音,原本在马车内一路沉默的三皇子倏地掀开车帘,“什么?媚儿昏迷了?” 他慌慌张张跳下马车。 跟在秋月的身旁,朝着昏迷的桑媚跑去。 “媚儿!媚儿!” 桑姝看着还未出城多远就被迫停下的脚步,无语地看了两眼,便收回视线。 桑媚被三皇子抱到了马车上。 降了温,喂了水后,这才醒过来,一看到抱着自己的三皇子,她便泪眼蒙眬抱紧了三皇子的腰,“阿睿,你要出去那么久,我真的舍不得你,对不起……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暗中随行……” 三皇子垂眼,温柔将她凌乱的发丝捋到耳后,“媚儿,不得胡闹,此番历练危险重重,你身子娇弱,怎么能跟着?” 桑媚一把拽住三皇子的手臂,她慌张道,“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阿睿,你让我跟着你们吧……” 向来和三皇子关系不怎么样的六皇子,听到桑媚的话,冷笑一声,轻嗤道,“已经添麻烦了,桑小姐,若是没有你这一闹,我们不会在此浪费如此多的时间。” 桑媚脸色一白,她委屈含泪地蜷缩进三皇子怀里,“阿睿,对不起,但我真的不想跟你分开,我想同你一起。” 三皇子沉思了须臾,“那你便同我们一起去,有你在身旁,我也不至于日日忧虑你的安危。” “阿睿……”桑媚眼角滑落一滴泪,再次扑进三皇子怀里,满眼欣喜。 “谈情说爱若是结束了,就滚下去吧。” 太子被桑媚这哭哭啼啼的嗓音扰的心烦,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世间女子不能都如桑姝一般,英姿洒脱,偏偏轻而易举掉泪,无趣又聒噪。 “二哥,媚儿是女儿身,你让她下去走,万一再生变故……”三皇子眉心紧皱,声音都冷硬了几分。 太子静静扫他一眼,“关本宫何事?这又不是本宫的未婚妻?又不是本宫逼她来的,历练的队伍本就没有她的一席之地,非要强硬挤进来,既不能帮忙还拖后腿。” 三皇子被太子怼的脸色沉下来,“二哥,媚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你怎能这般冷情?” 太子的目光突然变得锋利起来,“你既然说了,是未过门的妻子,那现在就还不是,你真当历练是寻欢作乐?带她一个女子随行,若倒是发生什么意外,你还要麻烦桑姝来保护她吗?” 这话一问,马车内的几人全都噤声。 听到自己名字的桑姝,默然看向马车内,扫了一眼桑媚,声线极淡,“皇上旨意,让我保护好四位皇子,其余,概不负责,死在路边也与我无关。” “桑姝!媚儿也是你的长姐!你怎能如此心狠?” 三皇子被气的瞪大了眼,恨恨瞪着桑姝。 桑姝周身的寒意浓了几分,对于三皇子的质问,她冷笑一声,旋即低声道,“再说最后一遍,她死在路边,我都不会多看一眼,受不了就滚回去,别给我添乱。” “阿睿……”那娇滴滴的声音又响起来,桑媚委屈地窝在三皇子怀里,“我跟姝儿之间的关系,你知道的,我会保护好自己,不给你们添乱的。” “既然如此,启程。”桑姝懒得再跟她纠缠,浪费上路的时间。 桑姝视线极沉,她望着远处的风景,眼底一片凛冽。 既然她要作死,那她只能成全她了。 马车内,准备的马车虽然宽敞,却也只够五人,桑媚进来后,硬是求着三皇子把她的婢女也喊了进来。 几位皇子被挤得憋屈,一向不会外露情绪的六皇子,周身气息都变得冷戾起来,“在外谁若是暴露身份,杀无赦。” 他语气极恶劣,且那威胁的眼神是看着桑媚,桑媚只能抬眸,轻颤着嗓音应声,“是。” 六皇子垂眼,须臾,他掀开车帘,喊外面的桑姝,“桑将军,我们方才重新想的名字,你可要听听?” 桑姝漫不经心应道,“说。” “王恒,王睿,王朔,王绥,都取自我们本名的最后一个字。” 桑姝沉思几秒,这样确实好记一些,她点点头,“可以,请王朔少爷专心赶路。” 龙天朔慢条斯理挑了挑眉,他滚了滚喉咙,似笑非笑睨着桑姝,这个桑姝和之前相比,变化极大。 两个时辰后,桑姝他们终于抵达第一个落脚点。 此处镇子距离都城还不算太远,地界繁华,百姓安居乐业,生活颇为富足。 桑姝他们找了个客栈,准备歇上半个时辰,然后继续赶路,去边疆路途遥远,不是朝夕能到的,所以再急也无济于事。 桑姝吩咐奴仆们买了些干粮后,便骑马去前方探查路线。 太子要和她一起,桑姝嫌麻烦,就自己去了。 出了镇子,没多远就是一条湍急的河,桑姝望着河岸若有所思,此处没有过河的地点。 她把马拴在河岸边的树下,让马喝水,自己则是沿着河岸往前打探。 还没走几步,桑姝就敏锐察觉到不对,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桑姝呼吸微微一滞,这才刚出都城没多久,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她继续漫不经心往前走,手却在无意间,缓缓攥住了腰间的短刃手柄上。 身后的脚步声似乎在逼近,桑姝并未回头打草惊蛇,继续朝前。 就在身后那人即将逼近,呼吸声都变得清晰起来时,桑姝一把拔出了腰间的短刃,毫不犹豫朝着靠近的人刺去! “容烬?” 短刃在距离那人胸口不到一臂的距离停下,桑姝微微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少年。 “你怎么来了?” 容烬视线晦暗,一袭黑衣站在河边,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执拗地盯着她,声音喑哑,“你就这样把我丢下了吗?” 第53章 你才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人! 桑姝脊背一僵。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容烬竟然能追出来。 她轻眨了眨眼,“我没有把你丢下,留下姜姜照顾你了,带几位皇子去边疆历练是皇上的旨意,我……” 桑姝的话还没有说完,容烬挺拔修长的身子便倏地逼近。 “你是因为我亲了你,所以才要抛弃我的吗?” 容烬的声音哑的厉害,往日那双幽冷沉默的黑眸,此刻满是受伤。 桑姝撞进他的眼中,眼睫一颤。 “容烬,不是……” 其实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容烬,她是尴尬,没有要把容烬丢下的意思! 但桑姝还未来得及解释清楚,远处突然响起了太子的声音。 他边跑,边喊桑姝名字,“桑姝!” 听到声音后,桑姝扭头。 她连忙上前,牵住容烬的衣袖,桑姝抿了抿唇,“你别跑,你要是想跟我们一起去,可以跟着的。” 容烬抬眼,静静看了看逐渐靠近的太子,他敛眸,脸色似有些苍白,“不必了,我不会打扰你和太子殿下。”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打扰?” 桑姝一头雾水,她拽进了容烬的衣袖,“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和太子是朋友,我对他没有半分其他情谊,我敢同你保证,你才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人!” 桑姝信誓旦旦地保证完,太子气喘吁吁跑到他们的面前。 看到容烬的那一刻,太子惊讶开口问,“容烬怎么在这里?” 桑姝快速反应过来,“我让他暗中保护大家。” “暗中?”太子稳住了呼吸,神秘兮兮地凑近,故作神秘,“为什么要暗中?你是不是知道此次历练有什么阴谋?” 桑姝正疑惑太子这话什么意思,拽住容烬衣袖的手腕,被反手扣住。 他攥住桑姝的手腕,把人往后拽了拽,让她来到自己身侧,和太子拉开距离。 “没有阴谋。”容烬沉声道。 “那大家就一起走呗。”太子脸上表情失落了起来,亏他还以为有什么大计谋,结果……就这? “对了,本宫来找你,是因为你的婢女跟上来了。” “姜姜?”桑姝抬眼,旋即,她快速扭头看向容烬。 姜姜定是因为找不到容烬,怀疑他跟上来,也追了上来。 桑姝轻叹了口气,“行,那咱们就先回去。” 等三人回到客栈的时候,姜姜已经和桑媚秋月两人吵了起来。 “我家姑娘为什么不能跟来?她是将军,是守护几位皇子的人,倒是你们,一个比一个柔弱,指不定要如何拖后腿!”姜姜在桑媚她们面前态度极其强悍。 她最看不惯的便是桑媚,阴险狡诈,用尽手段给姑娘造成那么多的伤害。 “去历练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你们非要跟着,发生意外还要别人来救,真是麻烦!” 姜姜话落,桑媚被气得脸色涨红,却又不能在六皇子和七皇子面前失态,只能憋着一股气,而她一侧的秋月,看桑媚憋屈的不行,便含着泪忍不住反驳,“我们小姐是担心三……” 话到嘴边,一道阴鸷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秋月被吓得脊背一凉。 循着视线心惊胆战看过去,就撞进桑姝那双警告威慑的眸子里。 秋月脸色一白,她刚才情急之下,竟然差点把三皇子说出来。 几位皇子不准曝光身份,否则…… 辩驳的话被堵在了嗓子里,而姜姜察觉到身后异样后,扭头一看,就看到桑姝带着容烬出现在了客栈的门口。 她原本正准备撸着袖子跟秋月大吵一架,实在不行大干一场的,看到桑姝后,立刻收敛所有戾气,小跑到桑姝身侧,乖顺惊喜地喊道,“姑娘!” 桑姝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不必再说什么,容烬她都已经带回来了。 走到几位皇子的面前,桑姝轻抬下颌,落在姜姜和容烬身上,“这两个,跟着我。” 秋月看刚才还讽刺她和小姐的姜姜也要一同,瞬间绷不住,阴阳怪气道,“刚才还说我们是累赘,现在看她不也是带了两个累赘!”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秋月碎碎念的幽怨声音,整个客栈内用膳的人都听到了。 桑姝掀起眼皮,视线极淡地扫过她,“放屁。” 秋月被她冷冽的眼神吓得一滞,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还是故意大着胆子,“真是没有教养,言辞粗鲁!” 桑姝缓缓朝着她走近,“姜姜一个打你十个,谁是累赘?要比试比试吗?” 姜姜紧跟在桑姝的身侧,桑姝说完,她立刻撸起袖子,攥紧拳头朝秋月挥了挥,“试试吗?” 秋月被吓得眼睛差点掉下来,憋屈地往后退了一大步,不敢再开口多说一句。 桑姝则是淡淡看向其余人,“姜姜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她一个人护你们一群都行。” 说完,桑姝看姜姜,“安心跟着吧,容烬我也带走。” “是,姑娘!” 众人在客栈短暂地歇了脚,吃了些东西后,便继续赶路。 到了方才桑姝抵达的河岸,桑姝眯眸查探一圈。 刚才她还没有来得及去找过河的路,就被容烬的出现给打断。 她喊来姜姜,“姜姜,你还记得这条河吗?” 姜姜望了一圈,“姑娘,这不是我们当初去边疆走得那条路,我去上游找一找,看有没有过河的路。” “嗯。”桑姝低声,当初他们去边疆时,只顾着往战场上奔,所有走得几乎都是危险重重的小道。 这大路倒是没走过。 姜姜去上游找路,桑姝又找来两个侍卫,让他们分头去找过河的路。 马车便停在了河岸边等消息。 桑姝则是翻身下马,走到河边,望着湍急的河水。 容烬和太子同时跟在她身后过来,桑姝正要跟他们说别跟来,突然间,远处树叶间的异样引起桑姝的注意。 她瞳仁微缩。 紧接着,没等桑姝辨别出那是人还是猛兽,箭头便从枝叶间飞了出来! 桑姝敏锐注意到箭头正对着太子的胸口,她视线微冷,一把攥住太子的手臂,把他往后狠狠一拉。 然后把人推进容烬怀里,“护好。” 话 第54章 桑家兄长送行 看桑姝是真的想不明白,容烬沉默了须臾。 他轻叹了口气,抬手扣在桑姝的肩头,“没什么,你去调查清楚,太子交给我就行。” 容烬都这么说了,再加上他的身子骨逐渐恢复,不像之前那样虚弱不堪,比太子那娇贵的身子能打不少,于是便放心把太子交给了他。 接下来这一路,那些人不会轻易放弃。 定会找准时机,继续实行刺杀。 这个六皇子真是惹事精。 想到这里,桑姝脸色都沉了沉。 回到人群中后,桑姝一袭暗色衣裳站在人群的中央,她周身的气场极强,望着那些身份尊贵的皇子们,她的眼底没有半分惧意。 “才离开都城半日,就按捺不住动手,护送几位皇子历练是我的任务,若谁继续挑衅我,影响到我的任务,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桑姝面无表情,她视线逡巡一圈,落在六皇子脸上的刹那,桑姝幽幽地眯眸睨了他一眼。 尤其是你。 六皇子面色波澜不惊,他微微挑眉,似乎有些诧异,不明白桑姝为何用如此眼神看他,但捏着折扇的手指,还是以微不可查的动静紧了紧。 桑姝话音刚落,出去探查路线的姜姜回来。 她的手中还摁着一个黑衣蒙面的刺客。 “姑娘,我在前面逮到一个可疑的人。” 桑姝视线垂落,望向被摁在她面前被迫跪下的男人,抬手,毫不犹豫撤掉他脸上的黑布。 平平无奇的容貌,脸色发着青。 桑姝眯眸,她俯身,问他,“鬼鬼祟祟要做什么?” 男人冷哼一声,抬眼瞪了面前微聚地一圈人,铁青着脸,桑姝他们没等到他的回答,他便狠狠咬了舌根,血喷溅出来。 人死在眼前,站在三皇子身侧的桑媚吓得尖叫一声,扑进三皇子怀里。 “死了!”她声音轻颤,似乎被吓得不轻。 三皇子圈住她的腰,不断安抚她的情绪,桑姝看都没看他,抬脚把咬舌自尽扑倒在自己面前的此刻踹开。 “这一路不会多么安稳,接下来这种情况只多不少,受不了就提前滚回去。” 她说完,那哄着桑媚的三皇子便觍着脸凑近质问,“桑姝,你何时变得如此冷漠了?” “媚儿被吓成这样,你不仅半点不替她着想,还借此机会来挖苦讽刺她,你何时心机如此狠毒了?” 桑姝冷凝着脸,“我一向如此,少爷若看不惯,送你的娇娘子回去就好,何必憋屈跟我一路去历练?” 三皇子被桑姝直截了当怼的脸色微变,他脸一黑,绷着唇,“不可理喻!” 三皇子甩袖离开。 姜姜适时开口,“姑娘,前方有过河的路,咱们继续赶路吧。” 桑姝点点头,不再浪费时间,朝前走去。 一众人刚赶到过河的大桥前,守在暗处的暗卫上前禀告,“桑将军,后面有两匹骏马追上来了!” “两匹骏马?是谁?” “是桑将军的兄长。” 桑姝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沉默收回视线后,抬手,“继续赶路。” “是兄长们!兄长们来送我们吗?”桑姝的话才落下,桑媚便亮起眼睛,迫不及待走到桑姝面前。 “姝儿,是兄长们来送我们!我们稍等片刻,可好?” 桑姝侧眸,脱口而出,“再等下去天色晚了你睡路边?” 她抬手,短刃从桑媚的脸侧划过去,将桑媚吓得面色苍白如纸,“再说一遍,别影响我的路程。” 桑姝没再犹豫,抬手示意队伍继续向前。 没等他们过完桥,远处紧赶慢赶的桑家兄长便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之中。 桑媚看到他们,激动的眼睛都红了起来。 定是兄长们不放心她,所以来送她的。 她就知道,兄长们心中还是有她的。 桑媚含着泪从马车上跑下来,提着裙摆朝反方向跑去。 看她下车,三皇子立刻让马车停下,所有人都被迫停在原地,等桑媚一人。 太子迟疑片刻,毫不犹豫道,“停下来做什么?没听到桑将军说的,继续赶路吗?” 奴仆们站在原地,为难地哭丧着脸。 都是主子,一个要停,一个要走,他们究竟该听谁的? 秋月仗着三皇子的威风,故意加大音量,“都已经离开都城这么远了,大少爷二少爷还能追到这里,可见他们心中对小姐的在意程度。” 这话引起周遭其他奴仆的注意,他们都艳羡地看着匆匆赶来的桑家兄长。 “怪不得都城内都在传,桑媚是桑家的掌上明珠,竟然如此宠爱,都离开都城如此久了,还因为放心不下追来!” “若是我也有这样的兄长,此生死而无憾了!” 秋月听到那些议论的声音,嘴角止不住翘起来。 她家小姐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哪怕他们知道小姐曾经做过的坏事,也会因为心疼小姐而不忍心她受苦,敢来关心她。 这边议论纷纷时,远处的桑长平和桑泽全都下了马。 经过这些时日的养护,桑长平的腿已经好了大半,只有走路时,还会细微的跛。 他们两人下马后,顾不得拴马,就朝着桑姝他们的方向跑来。 桑媚欣喜地迎接他们,仰头,语气欢快,“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啦?” 桑长平和桑泽没看她,而是径直掠过桑媚,朝着此刻正烦躁叼着野草的桑姝走去。 “姝儿!” 桑姝平静掀起眼皮,皱眉看他们,“有屁就放。” “你要去历练的事情太仓促了,我和大哥知道的晚,没来得及给你准备什么,这些干粮和你爱吃的蜜饯,是我俩方才买的,赶了一路才送过来,你拿着,路上吃。” 桑泽黑瞳内满是小心,生怕桑姝把这包袱直接丢在地上。 桑长平把背在肩膀上的剑取下来,“姝儿,这是苍云剑,你可还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大哥耍这把剑,此番去边疆历练定是危险重重,你带上大哥的苍云剑,关键时刻能护好你。” 随行的奴仆们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都以为桑家兄长是来送桑媚的,可谁知——他们连看都没有看桑媚一眼! 第55章 娘子,你怎么能同外人一起打趣我? 桑媚本人也愣住了。 她以为兄长是来送她的,哪怕不是安慰她,此次也是为她而来。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兄长们竟然是为了桑姝。 而且还如此关切地为她考虑,为她筹备这么多! 桑媚站在原地,她的手指捏紧,眼泪扑簌簌从眼眶内砸下来。 两位兄长,竟然狠心如此…… 都怪桑姝! 定是桑姝从中挑拨! 否则,她又没有做什么真正伤害兄长们的事情,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她一次? 想着,桑媚走到桑家兄长们的身侧,她小声道,“大哥,二哥,你们没有看到媚儿吗?媚儿也一同前去边疆……” 她的话甚至还没有说完,桑长平便狠狠皱紧了眉头,他脸色一沉,“媚儿?你为何要跟着?” 桑媚原本愤怒的心情,听到这话后,终于缓解不少,原来兄长们是不知道她跟来了…… 桑姝展颜笑道,“大哥,二哥,我也暗中随行啦,我不忍心三皇子身边没有人照顾。” “简直胡闹!” 桑长平逼近,眼神极不耐烦,“你是不是又想对姝儿做什么?借此机会暗中陷害姝儿!你跟我回去!” 被桑长平一提醒,桑泽的脸色也铁青下来,他眼眸冷凝,“在桑家,因为有我们在,你没有机会伤害姝儿,便想着隐藏在随行人内,到时候好对姝儿下手,你可真是歹毒!桑媚,滚回家安远侯府!” 桑媚被训斥的脸色僵硬难看,她的眼底逐渐弥漫起一层水雾,“大哥,二哥,我没有这样想,我没有要伤害姝儿……” 但不管她如何解释,桑家的两位兄长根本不信她。 只拽住桑媚的手腕,作势要把人拉扯回家。 “桑家大哥。”三皇子见状,坐不住了,跳下马车走向前,“媚儿此番是为了陪我,你们是她的兄长,怎能无端揣测她?” “她何时恶毒了?只是为了照顾我而已,怎么到你们那里,就是伤害桑姝的了?你们莫不是被桑姝灌下了迷魂汤药!” 三皇子把泪眼蒙眬的桑媚搂进怀里,眉目沉沉凝视着桑长平和桑泽。 桑家两位兄长皱着眉头,警告了桑媚几眼,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扭头看桑姝,“姝儿,此番历练切记小心,大哥在都城内等你。” “关键时刻,要记得你自己的性命最重要。” “若是有什么困难,要及时和二哥通信,二哥定马不停蹄去找你!” 桑姝自始至终脸色极淡,并未因为他们的温情和柔意而有丝毫动摇,只是在听了几句叮嘱后,便挑眉,“说完了吗?” 桑长平顿了顿,讷讷回了句,“说,说完了。” 桑姝没停,翻身上马,收紧缰绳,“出发。” 桑泽看她要走,连忙把手中的东西塞到姜姜手中,“姜姜,照顾好姝儿!” 说完,两人便转身走了。 姜姜手中的东西都还来不及还回去,只能被迫接下。 前往边疆的路途遥远,有了桑姝的警告,六皇子终于没再折腾。 趁着天黑之前,桑姝找到一家客栈,一行人准备在此歇上一晚。 走了一天,马和人都疲惫不堪。 一进门,掌柜的便迎了上来,“几位是住店还是用膳?” 桑姝睨了太子一眼,太子便豪气地掏出一块金子,“住店,今晚包了。” 那掌柜的看到金子,眼睛都瞪大了。 立刻殷勤地迎着大家往二楼雅间走去,“上好的雅间,各位尽管住,其余我去安排。” 桑姝率先上楼,她挑了个临街位置的房间,此处方便观察外面的状况。 等众人安顿好,楼下的膳食也都准备好了。 桑姝和容烬一同下楼。 容烬把白日那身黑衣换掉,换成了卷着黑边的金色衣袍。 他本就长相俊俏,唇红齿白,气质清冷矜贵,换上这金黑色的衣袍,宛若富贵人家娇养出的贵气小公子般,不食人间烟火。 但他的眼神却极黑,眼底如同幽不见底的深潭。 已经落座的六皇子,注意到桑姝和容烬下来的动静,那双勾人魂魄的眸子在两人身上顿了片刻。 “坐窗边。”桑姝带着容烬来到窗边。 姜姜为他们准备好了饭菜,都是桑姝和容烬爱吃的。 客栈内还有未用完膳的食客,坐在桑姝他们身侧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娘,她看到容烬俊俏的样貌后,呲了一声—— 紧接着,便亮着眼睛,凑上来询问道,“公子好生俊俏!成亲了吗?” 容烬眼神冷清,脸色漂亮泛着冷白的光泽。 “像公子这样的样貌,在我们镇上可不多见。” 桑姝托腮,唇角轻笑着,看热闹似的看着容烬,就着大娘的话打趣道,“是啊,像公子这样俊俏的小哥,那可是抢手货。” 她的话音一落,容烬深深凝视着桑姝。 片刻后,在大娘直勾勾的眼神下,容烬突然伸出手,扣住了桑姝随意放在桌上的手。 他强势把手挤进来,牵住桑姝的手指,“娘子,你怎么能同外人一起打趣我?” 桑姝一愣,她挣脱两下,想要把手收回来,却被容烬这小子攥的更紧了些。 “你胡说——” “娘子,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为夫这不是来哄你了吗?别气了,好不好?” 容烬这话一说,那殷勤的大娘这才注意到桑姝。 她看到桑姝的容貌后,也是微微一滞。 嚯。 这样貌,怪不得两人成亲了…… “姑娘真会开玩笑,都成亲了还逗弄老妇。” “一个比一个长得俊俏,这在我们镇子上真是头一遭遇见。” 桑姝尴尬地笑了笑,她努力把自己的手往回拉,“大娘,你误会了……” 大娘连连点头,“是是是,我知道自己误会了,你答应你们这对新婚夫妇用膳。” 大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几眼,这才收回流连忘返的视线,扭头离开。 等人出了客栈,容烬才终于松开桑姝的手。 桑姝愠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是你的娘子!你这小子,越发口不择言!” 最重要的是,容烬的力气竟然越来越大,以前她轻而易举把人压制住,现在被容烬握紧了手后竟然 第56章 沐浴 桑姝憋闷了片刻,直到那大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容烬这才终于松开她的手腕。 桑姝抬眼,瞪着容烬,“容烬!你越发无法无天了,谁准你在外面这么说的?” 容烬的薄唇噙着一抹淡笑。 他那张脸本就长得清贵,如此笑起来时,竟含着宠溺温柔。 桑姝一时失神,她微微瞪大眼睛,眼瞳微颤两下,“容烬,你是在嘲笑我吗?” 说完后,桑姝快速敛眸,把眼底那一抹慌乱压制下来。 她竟然……竟然有种被容烬勾了魂的错觉。 真是要命。 这究竟是养了个什么东西? 看容烬敛了笑,正襟危坐,周身的气息又变得清冷淡漠,恍惚间,好似方才那低笑之人根本不是他。 桑姝眯眸,她手掌拍在桌面上,凶巴巴威胁,“若再有下次,我定会罚你!” 容烬轻挑眉睨了桑姝一眼,把桑姝身上那股对待旁人是混不吝的气质学了个十成十。 桑姝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小火。 不气不气,自己带回家的。 等他再大些,就把人踹出门自力更生去。 想到这里,桑姝郁结的心情好了不少。 用完膳后,一行人陆续上二楼歇息,走了一日,大家都疲惫不堪,桑姝回房后,便躺在房内的榻上,翘起二郎腿,慢悠悠轻晃着。 她让姜姜去整来了一副地图,在地图上标下此刻所在的位置,又看了看距离边疆遥远的路程。 从皇帝老头那里得到些好处真是不容易。 临睡前,桑姝让姜姜给她准备好热水,打算沐浴排解满身的疲惫。 热水准备好后,姜姜便喊她去屏风后面。 桑姝把地图收起来,将头上的发簪取下来,瀑布般的青丝倾泻而下,落了她满背。 本就清瘦纤细的腰肢被发丝覆住,只能隐约看到隐隐绰绰的弧度。 “姜姜,你在外面等着。” “是,姑娘。” 桑姝将衣衫褪去后,整个身子都浸入袅袅烟雾的温热水中。 姜姜出了门,想到还未和楼下的掌柜打招呼说热水够了,便匆匆跑到楼下。 须臾,门外。 临睡前,容烬知晓这镇子上有一卖桃花酿的酒肆,他想着出去给桑姝买上一些,等到明日路上,桑姝想喝的时候可以喝上几口。 等他从镇子上回来时,已经是深夜。 客栈内一片漆黑,人差不多都已经入睡。 容烬迈步朝着自己的房内走去,却在路过三皇子房门时,倏然间听到自己在意的两个字,桑姝。 他脚步蹲下,压低了欣长的身子,就听到,屋内的桑媚哭哭啼啼,“阿睿,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究竟哪里惹到了桑姝,她对我竟如此狠心,她蛊惑大哥二哥不再理会我也就罢了,此番前来历练,定是她仗着功绩要挟皇上,想要借此机会和你相处……” 桑媚越说越委屈,到最后哭声夹杂着抽噎的声音,呜呜咽咽停不下来。 三皇子心疼地把人拥进怀里,他沉声哄桑媚,并不时低语道,“媚儿,你不必在意她,她本性就蠢坏,自然还是因为心中对我有情,才处处为难你,如此伤害你。” “阿睿……也许是我错了,是我不该和你定亲,若你没有来桑家,没有同我定亲,姝儿也不会因为见你一面便误终身。”桑媚声泪俱下,“阿睿,不如我们退亲吧,我成全你和姝儿,我不愿和姝儿这般相对!” “胡说!”三皇子听到桑媚这话,脸色一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简直是胡闹!我心悦之人是你,为何要因为桑姝那卑劣之人同你退婚?再说,我为何向你求亲你心中清楚,是因为救命之恩,若不是你,我早就死在那毒蛇嘴中,我定不会和你退亲的。” 桑媚没再说话,而是窝在三皇子怀里,泣不成声。 门外的容烬,听完两人的交谈声后,眉心紧紧皱起。 毒蛇。 救命之恩。 当初桑姝缠着三皇子,都城内人人都传,桑姝不知廉耻,为了纠缠三皇子,竟然要将她姐姐对三皇子的救命之恩揽到自己身上。 想到那些传言,容烬修长冷白的指尖一寸寸收紧。 看来,对三皇子有救命之恩的人,便是桑姝,只是桑媚冒领了这份功劳,以此和三皇子定亲。 容烬收回视线,他唇角弧度似笑非笑,眼底的冷意却渐浓。 既然他不知道真正的救命恩人是桑姝,那便永远都别知道了。 “谁?” 容烬正要迈步离开,指尖从门上划过。 细微的声响让屋内谨慎的三皇子立刻注意到,他低冷地嗤了一声,紧接着便是仓促起身的动静。 容烬视线暗了暗,他抿唇,迈腿朝着前方走去。 在身后三皇子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容烬闪身进入了一间房内! 屋内空无一人,烛火光线微弱,被窗子外的风卷起跳跃。 容烬进门时并未注意这是谁的房,进来之后,看到那桌上摆放的短刃,便一眼认出来,这竟是桑姝的房间。 只是,房内的床上却没人。 容烬收身朝着房内侧间走去。 一道屏风隔在侧间的门口,深处烟雾袅袅,湿热袭来。 容烬脚步一顿,耳根子似染上一抹红。 他眸光落在屏风上的背影,眼瞳蓦地一颤,旋即立刻转身,避开视线,正要仓促离开时,听到桑姝的声音响起来。 “姜姜,帮我把包袱内的里衣拿来。” 容烬的脸色微微一变,他视线四下看了看,注意到包袱内露出的一角白色。 连忙走过去,把包袱内换洗的里衣拿出来。 “拿到了吗?递给我。” 容烬紧绷着唇,一言不发朝着桑姝走去。 隔着屏风,容烬把手伸过去。 桑姝的脸颊被热气熏得微红,唇瓣也是嫣红。 里衣被递到身侧后,桑姝纤长卷翘的眼睫轻颤两下,粘在眼睫上的水珠被颤着落下。 她睁开眼,视线清明不少。 侧眸一看,发现里衣的袖子都已经掉到了水中,桑姝微微蹙眉,“姜姜,把里衣挂在屏风上就行,袖子快要掉进水中了……” 她说着,扭头看向递来里衣的姜姜,只是在看清楚“ 第57章 那你心中可有我? 慌乱中,他扭头看了桑姝一眼,就看到桑姝长大嘴巴,似乎是要把他狠狠教训一顿! 想到刚才惊扰的三皇子和桑媚,容烬眸子一沉,微眯着眼,走到桑姝身侧,伸出手掌,直接堵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 容烬的手掌宽大,指关节又极长,捂在桑姝的脸上,几乎把她半张脸都彻底蒙住。 桑姝眼睫轻颤,她能感觉到容烬身上熟悉的气息,宛如一股暗香在鼻尖萦绕,肆无忌惮将她缠绕起来。 “容烬……唔!” 桑姝双手护在胸口,湿漉漉的青丝遍布脊背,横亘在脊背上的疤痕上,朦胧中带着些许触目惊心。 容烬余光注意到那些伤口的刹那,心尖似乎被银针狠狠刺了一刺。 这些伤口…… 本应冷白无瑕的脊背上的这些伤疤,都是从何处来的? 她不是很嚣张的女魔头吗? 怎么还会受那么多的伤? “我刚才听到了三皇子和桑媚的谈话,他们接下来应该会对你动手。” 听到这话,桑姝一把将挂在屏风上的里衣拽进水中,缠绕在身上,遮挡住身子。 等做完这些,她才伸出手,落在容烬的手腕上,微微用力把他的手拉下来,“被发现了?” 如此狼狈,定是被发现了。 容烬垂下眼睫,他眸子黑沉,“我们演一出戏。” “什么戏?”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逼近,隐约间,桑姝听到桑媚和三皇子低语的声音。 “刚才究竟是谁?为何偷听我们说话?” 三皇子语气疑惑,“不知道,但应该就是这几间房。” 那声音越来越近,桑姝从水中起身,里衣湿漉漉粘在身上。 刚起身,一件黑色的披风便落在了她的肩头,将她曼妙的身材曲线,彻底遮挡住。 桑姝微怔,仰头便看到,容烬侧眸,视线避开她的方向。 如玉般的骨节却捏着风衣,慢条斯理帮她裹好身子。 桑姝挑眉,诧异片刻。 两人出了侧间。 三皇子和桑媚正在门外逡巡,似乎还在找人进了哪间房子。 “方才他们说,你对三皇子余情未了,所以才百般纠缠,甚至用计和他一起历练。” 容烬的声音近在耳侧。 他身子压低,漆黑的眼眸直勾勾望着桑姝,“所以……” 桑姝掀起眼皮,沉静看了他两眼,下一秒,倏地逼近,手落在男人的后腰,手腕勾住他往前一拽。 容烬猝不及防,被桑姝勾近,两人的身子瞬间贴在一起。 在他黑瞳微震的刹那,桑姝搂着他的腰,把人抵在了身后的桌沿上。 “容烬,你半夜爬我的床,意欲何为?” 桑姝抬脚,踩在一侧的凳子上,手则是落在容烬的后腰处,指尖沿着他的脊椎骨,缓缓向上蔓延。 容烬眼底没散的笑意彻底消失,他脖颈修长,被抵在桌沿,脖颈被迫向后,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两下。 “桑姝,你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他静默了片刻,便撑住身子,顺势用手勾住桑姝的腰,“是你心心念念惦记的三皇子?” “呵。”桑姝冷笑一声,她的声线瞬间变凉,似乎听到了笑话一般,脱口而出,“那三皇子有何值得喜欢的?就桑媚那个蠢货把他当宝贝。” 这话,清晰无比地传入门外两人的耳朵里,三皇子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冷凝下来,黑沉沉的,难看无比。 “既然你不喜欢他,为何要跟着他一起来历练?” 容烬继续追问。 桑姝挑唇,“若不是皇上非要把他塞进来,我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你的意思是,你早就不喜欢他了?” 桑姝歪头,“自然。” 容烬挺腰,一个翻身,手掌扣住桑姝的腰,两人的位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就是说,你根本不在意他和桑媚肆意恩爱?” 桑姝挑眉,“自然。” 容烬的喉间发出微哑沉沉的笑意,“那你心中可有我?” 桑姝想都没想,便顺口答道,“自然。” 等她说完,愣住,“等等——” 她一把推开容烬,“你小子……” “嘘。” 容烬站直身子,长身玉立,“外面。” 他示意门外偷听的人,那眼神,似逗弄,似宠溺,“稍忍忍。” 桑姝眯眸,磨着牙根等着容烬。 臭小子,胆子越来越大。 门外的三皇子听完这话,脸色黑沉宛如浸泡在墨水中一般。 他攥紧了手指,毫不犹豫回去。 桑媚连忙跟上去,等二人回了房,三皇子重重把手掌拍在桌上,“这个桑姝果然浪荡不堪!” “媚儿,你且安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喜欢她这种下贱的女子!” 桑媚努力扯出一抹笑。 因为桑姝说不喜欢就黑脸的三皇子,让她的危机感更强了。 以前三皇子根本没有把桑姝放在眼中,而现在,却因为桑姝不喜欢他这么不开心,难道三皇子…… 桑媚连忙止住脑海中那疯狂的想法。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她绝对不能给桑姝机会! 外面关门的声音清晰落入耳中。 桑姝听到声音,攥紧拳头,“容烬,你方才在干什么?我看你是找揍!” 说着,她捏着拳头冲上来。 到了容烬面前,他不动声色抬手,裹住桑姝的拳头。 往日散漫地眉眼间,此刻布满了心疼,“后背上的伤疤,都是怎么来的?” 桑姝一愣,她卸了力,视线恍惚几秒。 背上的伤疤…… 有这些年被桑媚折磨的,有在战场上刀剑无眼落下的。 她已经许久感受不到疼痛,快要忘却这些了。 桑姝眨了眨眼,平静说出那些伤疤的来历。 脊背上最大的疤痕,是桑媚在桑家对她私自用刑,逼她承认伤害了娘亲,用铁块烙上去的。 起初很疼,疼得她睡不着觉。 但时间长了,桑姝许久没有记起来过。 桑姝想到那些记忆,胸口袭来一阵憋闷感,她摇头,把脑海中那些记忆毁散。 视线抬起的那一瞬间,桑姝撞进容烬那双沉冷却心疼的眼瞳内,“疼吗?” 桑姝短暂的一滞。 “这样消褪不掉的伤疤,很疼吧。” 容烬抬手, 第58章 我家姝儿 次日一早。 春意渐浓,客栈外的树影,落在窗子上,沿着窗棂洒落一地斑驳。 一袭暗色衣裳的少年,随意懒散临窗而坐。 冷白修长的指尖,轻捏着茶盏,送到唇边。 门外的声响越发强烈。 容烬掀起眼眸,静静看了眼在床上肆意横躺着的桑姝,漫不经心站起身。 他捋了捋衣裳上的褶皱,迈步,慢条斯理朝着门口走去。 门外传来三皇子裹满柔意的声音,“媚儿,昨日可曾睡好?” 桑媚垂眸莞尔一笑,“谢谢阿睿关心,只是这客栈的床板实在是硬,我的肩膀被咯的有些难受。” “那我给你揉揉……” 两人正浓情蜜意时,路过桑姝的门前。 原本紧闭的房门倏地被人从里面拉开—— 三皇子和桑媚同时抬眼看去,便看到那俊美清冷的男人,缓慢从桑姝的房内走出来。 容烬走出来后,极懒散淡漠地扫了两人一眼,便快速收回视线。 三皇子眼神一僵,眉头紧皱,“你在桑姝的房内呆了一晚?!” 容烬垂眼,气息冷戾,“有何不可?” 一股莫名的怒意窜上心头,胸口像是被拳头狠狠锤了一下,又疼又酸,三皇子声线加大,“果真下贱!还未定亲便如此浪荡,幸亏本宫当初不曾多看她一眼,这种下贱女子,就是丢给本宫,本宫都不要!” 他黑着脸,怒气冲冲吼着。 话音才刚落,就看到,容烬那黑沉沉的眸子,极具压迫性地望着他。 片刻后,他抬起修长的手指,抵在唇边,“三皇子过于吵闹了些。” 三皇子胸口一滞,正要反驳,就听到,容烬继续缓缓道,“姝儿还在睡,别把她吵醒了。” 周遭的空气似乎凝结住了。 三皇子的脸色由黑转青,他咬紧牙根,抬手便攥住了他的衣领,“容烬,你个卑劣小人!” “我卑劣?”容烬垂眼,望着莫名暴跳如雷的三皇子,迟疑片刻,饶有兴致道,“与三皇子何干?” “你——”三皇子彻底被挑起怒意。 他紧绷着下颌,脸色乍青乍白,难看无比。 容烬却只是游刃有余地掰开他的手,旋即,轻拍两下被三皇子玷污过的衣领,眼神厌烦地睨了三皇子一眼,“三皇子,瞧瞧你这未来夫人的脸色,都气成猪肝了,三皇子如此在意我家姝儿,怕是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 三皇子眼皮狠狠一颤,他慌忙侧眸,看向桑媚。 注意到桑媚的脸色,他口不择言,“放屁!就桑姝这种浪荡又下贱的女子,本宫才看不上!” 说完,他脸色有些挂不住,“媚儿,你不要被他给挑拨了,我对那桑姝没有半分情意!你明白我的心意……你才是我真正心悦之人,从你义无反顾把我救下来时,我心中便只有你一人!” 三皇子脸色阴沉,急切跟桑媚解释着,可他越是解释,桑媚的脸色便愈白。 她努力撑着身子,心绪混乱不堪。 指尖轻颤着握紧三皇子的手,心头那股慌乱的感觉,不管她怎么压制,都压制不下去…… 她扯出一抹牵强的笑,“阿睿,我知道的,我信你。” 门口的声音太过吵闹,桑姝翻了两个身后,便蹙着眉睁开眼。 她一抬腿便把身上单薄的锦被踹开,声音微哑,透着不耐,“都给我闭嘴!” 桑姝坐起身,抬眼望着门口围聚的三人。 一睁开眼便看到两个不愿见到的人,桑姝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晦气。” “容烬,把他们赶走。” 容烬听到声音,俊美无铸的脸上浮起一抹兴致,他歪头低笑,眼底却没半分暖意,“听到了吗?我家姝儿让你们,滚。” 他将那滚字拉的极长。 眼尾微微上挑。 看的三皇子窝了满肚子火。 赶走了门外的两人,桑姝混沌的脑袋这才清醒过来。 她看向进来的容烬,揉了揉疲惫的眉心,“他们一早来干什么?” 容烬闻言,眼尾微垂,“不知道,一出门便如同犬吠般,止都止不住。” “离他们远些。”桑姝起身走到桌旁,端起桌案上温热的茶水,指尖在茶盏边缘摩挲一圈,“烦得很。” “都听姝儿的。”容烬话落,桑姝耳尖一麻,她手中的茶盏跌落下去,“你莫要这般喊我。” 桑姝摇了摇头,满眼嫌弃,“恶心的很。” 容烬指尖轻顿了顿,脸色微黑。 …… 歇息一晚后,众人整顿好东西,便继续朝着边疆出发。 距离都城越远,空气便越发干燥。 只有桑姝和姜姜知晓,到了边疆,那天气更是变化莫测,白日炎热,夜里严寒,一日间,仿佛度过两季。 随行的奴仆内,不少女子已经承受不住,干得鼻血都流了下来,面容都染上沧桑。 随行的奴仆都怨声载道,此起彼伏,日日叫嚣。 桑姝让姜姜准备了些新鲜的蔬果,捣成汁分给大家,喝完后鼻子内便没有那么干疼。 “前路艰险,若是有人承受不住,便立刻说出来,我让姜姜送你们回去,等过了这紫门关,再想回去,就没机会了。” 人群中议论纷纷,他们自然是想要回去的,可是,他们随行是照顾几位殿下的,若是他们先回去,那殿下们…… 正想着,桑姝继续开口,声线极淡,“几位殿下若是有受不住的,也可一同回去,往后的路途只会更加艰难。” 桑姝的话说完,队伍却冷不丁安静下来。 无人开口。 都城朝中人人都说,这是一场历练,四位皇子选拔的历练,若是此时放弃,那便是主动放弃了皇位。 冗长死寂的沉默后,桑姝扬眸,“很好,既然大家都能坚持,若在接下来的路途中,谁喊一句累,便自己滚蛋,无人护送,罪同逃军。” 此话一落,队伍内再无人敢开口抱怨一句,全都默默闭上嘴巴,低头赶自己的路。 众人继续赶路。 桑姝率先走在前头,“前方便是紫门关,过了紫门关,水源稀缺,时刻记得,水囊内要时刻存好水。” 容烬骑马走在她身侧,看她眼神丝毫不惧,低声问道,“当初 第58章 她会把属于我的东西全都抢走 提起第一楼的弟子们,桑姝的胸口一闷。 她想到那些惨死在都城门外的弟子,想到他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想到他们在大漠上奄奄一息却又为了她撑起身子奋力反抗…… 桑姝的眼神一沉,握着缰绳的指尖一寸寸收紧,指尖发白,泛冷。 “我们第一楼的弟子,各个都是重情重义,有勇有谋之人!哪怕再艰难,只要楼主需要,上刀山下火海都能做到!”没等桑姝开口,一侧跟随的姜姜便抢先回道。 她想起昔日并肩的生死挚友,眼眶一热,“若不是那心思阴暗之人信口雌黄,污蔑我们天下第一楼叛国通敌,他们怎么可能会死?!” 姜姜越说越怒,那猩红的眼,直勾勾盯着和三皇子骑同一匹马的桑媚。 她抬起手中的剑,直指桑媚眉心,“我天下第一楼的亡魂,一个都不会忘记!” “放肆!”三皇子把桑媚护进怀中,他大声叱道,“把你的剑拿开!若不是你们天下第一楼早些年作恶多端,父皇又怎么会怀疑你们叛国通敌?” 姜姜牙关一紧,面目阴沉,死死盯着三皇子,“蠢笨如斯!” “你一个小小婢女胆敢——” “够了。”桑姝声线极冷,她启唇,凝着黑冰的眸子望向远处藏在三皇子怀中的桑媚。 她轻扯了一下唇角,面无表情,声线清淡道,“三皇子,你如此维护那蛇蝎之人,可曾害怕,入夜后脚腕上被毒蛇咬破的伤痕会疼?” 三皇子愣住,他望着桑姝的眼眸徒然瞪大。 心中生出一抹端倪,难道桑媚把他被毒蛇咬的伤口在何处……都告诉桑姝了? 他垂眼,望向怀中的桑媚,却看到,桑媚脸色苍白如纸,胡乱捏紧的指尖都透着慌乱。 三皇子越发狐疑,脸色微变。 但他还是昂首,脱口便冷嗤道,“媚儿与你亲近,何事都告诉你,你却利用这些来抢夺她未来的夫君,这世间竟有你这般心狠手辣之人!连至亲都要如此算计伤害!” 桑姝眯眸,唤回姜姜,“姜姜,上马。” 她有的是办法,让桑媚惶惶不可终日,让她夜不能寐,恐慌无措! 前行的队伍又走了七日。 七日后,一行人成功度过紫门关。 距离边疆越发近了,越近,桑姝的胸口便越是疼痛难忍。 她每日闭眼,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往日第一楼那些弟子们聚在一起,畅快饮酒的画面。 第一楼的弟子们,皆是无家可归,流浪落魄之人,她将他们带回去,教他们习武。 等他们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后,便给他们一笔钱,遣他们回去,做些小本生意,过好自己的日子。 可那些弟子们知恩图报,他们不仅不愿离开,还非要留在她的身边。 碍于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桑姝便建立了天下第一楼,成立组织,专门护着他们。 第一楼的弟子们从不曾做过任何丧尽天良之事,反而除暴安良,却被桑媚散播的流言毁了名声,说他们手段残忍狠辣,杀人如麻。 想到他们为自己而死,自己却连为他们澄清正名的机会都没有,桑姝便忍不住窒息。 此前被桑媚污蔑的桩桩件件,桑姝定会一点点还回去。 落脚的客栈条件远没有都城旁的条件好,哪怕是上好的客房,也是勉强入榻。 此次,桑姝没再同太子他们一起,住在二楼的上房内,而是特指了一间房,执意要住那间。 “桑姝,你为何偏要住那间?”太子不解,他凑到桑姝身侧问她,“这地界偏僻,条件艰苦,住在楼下冷得睡不着,你确定要……” 桑姝声线沉静,“要,我心意已决,太子不必劝。” 桑姝走向那间房,姜姜看了一眼,便瞬间懂了她的意思,眼睫轻颤。 她快速跟上去。 桑姝推开门后,望着如当日一般模样的布局,却再也没有他们的身影。 姜姜把门关上,她声音沉重悲恸,“姑娘,我知晓你的心思,当日容少爷消失的时候,我便明白他是来跟你了,所以就把第一楼弟子们的遗物都带来了。” 桑姝漆黑眼睫轻颤两下,她抬手,将眼角那滴泪擦拭掉,“到了边疆,便将那些遗物留在那,还他们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新生。” “是,姑娘。” …… 桑姝并未用晚膳,她呆在房内许久,都不曾出去。 容烬知道她心神不宁,便去外面买了些酒来,敲响桑姝的房门。 门打开,桑姝眼圈微微透着红,她发丝有些凌乱,神情落寞。 看到容烬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低声问,“何事?” 容烬将那桃花酿递过来,“喝吗?” 桑姝视线垂落,望着那白玉瓶装满的桃花酿,唇角轻扯出一抹笑来。 她将玉瓶接过来,“多谢。” “不必。”容烬收回手,他往后退了一步。 门关上,屋内,桑姝仰头,将那白玉瓶内的桃花酿尽数灌进嘴里。 她只需自己难过一晚。 沉沦一晚。 过了今晚,她便不会再有这些软弱的情绪。 而门外,容烬背过身去,抵着房门。 护着里面的桑姝。 …… 桑媚这几日慌乱的要命。 她随行跟着历练,就是为了防止桑姝的记忆曝光,把她的阿睿给夺走! 可跟着来了,桑媚才发现,桑姝更擅攻心。 她每一句话,都值得深思,都会让三皇子想起那场救命之恩。 她根本不是救三皇子的人,那些伤口,那些细节,她统统不知道,每当桑姝提起那些时,她便惶恐不安,生怕三皇子怀疑起她,试探她,询问她。 若是三皇子知道,当初救他的人是桑姝,而不是自己—— 一想到这里,桑媚的心便被绞住一般。 秋月端着茶水进来时,看到的便是桑媚抬手狠狠砸在桌案上的画面。 她呼吸一滞,忙走上前拦住,“小姐这是做什么?切不可伤着自己……” “秋月!”桑媚一把抓住了秋月的手臂,她眼眶通红,慌乱急切问道,“秋月,你说我该怎么办?桑姝她这般折磨我,她是要我的命,她会抢走三皇子,她会把属于 第60章 桑姝,这是你逼我的 秋月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无措抱着自己的桑媚。 她跟着桑媚这么多年,亲眼目睹了桑媚的改变,可她从来没有见到桑媚这样的时刻。 无措,慌乱,不安,疯狂。 她只能用手轻轻安抚桑媚的情绪,桑媚做任何事情,都不会跟她讲,因为她不会信任身边的任何人。 但她其实都能猜到,桑姝的记忆曝光中,桑媚做的那些事情,时间点都能对得上。 而桑姝手下的第一楼弟子,也确实是因为当初桑媚信誓旦旦说,桑姝叛国通敌,伤了她手下的全部弟子。 秋月沉思须臾,她突然想到什么,蹲下身子,双手撑着桑媚的腿,“小姐,我有办法!” 桑媚微微一愣,“什么办法?” 秋月压低声音,她四下看了看,确认无人后,这才凑到桑媚耳边低声说,“小姐,那桑姝最在意的是什么?你可还记得……” 桑媚顿住,眉心轻蹙,“是什么?” “这几日她神情恍惚,住客栈都要住特定的房间,她之前和第一楼弟子去边疆战场的时候,肯定走过一样的路!所以她才神情恍惚,定是想到那些弟子们,她最在意的,定然是那些亡魂!” 秋月说完,桑媚崩溃的情绪一点点舒缓下来,她舒了口气,坐直身子,“你的意思是……” 桑媚眼眶微微一颤,“桑姝心思敏感脆弱,那些弟子们的死,定是她心口的一道疤。” 秋月莞尔一笑,“没错,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她心口的疤撕开,逼她崩溃,然后我们找准机会趁人之危……啊呸!趁机下手。” 桑媚瞪了口不择言的秋月一眼,然后垂眼,认真思索。 秋月说的法子虽然偏激,但确实是个好机会…… 她已经被桑姝逼得走投无路,眼下没有别的办法。 桑媚抿了抿唇,眼神透着冷光,桑姝,这是你逼我的。 …… 深夜。 这段时间着急赶路,随行的奴仆们都疲惫不已,桑姝便下令,让大家在客栈内修整几日。 这几日,她几乎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怎么和其他人交流。 太子每天眼巴巴守在她的门外,想带着桑姝一起出去玩,但桑姝就是不出去。 甚至还不让他进门。 太子只能委屈屈地盯着容烬来去自如。 最后幽怨地看着他,宛如忧愁妇男,“为什么你可以进入她的房间,但是本宫不行!” 容烬声线清冷疏离,“太子殿下,男女授受不亲,桑姝不愿见你,我也没法子的。” “男友授受不亲……你不是也是男子?”太子跺脚,气的要命。 “她这些时日对本宫的态度可差劲了!”太子扁扁嘴,“她肯定是生了本宫的气!” “你帮本宫给她传个话。” 太子思前想后,还是准备跟桑姝见一面,想问问她为什么总是不愿意见自己。 “不传。”容烬慢条斯理捋了捋衣袖,旋即转身离开。 太子更气了,凶巴巴地朝着容烬的背影龇牙咧嘴,却在容烬转身的那刻,连忙收起表情,假装无事发生。 “对了,这些时日,谁都不要去打扰她,太子殿下定要和你的三弟说清楚些。” “三弟?”太子眯眸,脑海中浮现出这段时间,三皇子和桑媚时时刻刻腻在一起的画面,他眼神微微一震。 难道说……桑姝的心中还有三弟,所以看到三弟和桑媚亲昵的画面,便心生不悦,而自己跟三皇子是手足,她……因为这件事生气了? 太子本来觉得这念头不切实际的很,但当他冷静下来认真想了想后,却发现,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太子气馁地低下头,这也不是他能选择的,三皇子跟他是兄弟,难道他还能把三皇子塞回贵妃的肚子里? 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太子思前想后,最后下定决心,敲响了三皇子的门。 门一开,桑媚果然和三皇子待在一处。 “二哥?” 三皇子诧异地看向太子,似乎没想到,太子竟然会主动来找他。 他们的关系并不算好,再加上后宫前朝的竞争,说一句表面兄弟不为过。 “你来找我……”三皇子的话还未说完,太子便凝眉看向桑媚。 他的眼神微冷,挑眉示意她,“出去。” 桑媚脸色一变,委屈地憋着唇,却还是走了出去。 毕竟发话的是一国储君,就算她仗着三皇子的权势,也没法抵抗。 太子进来后,走到凳子旁,掀开衣摆坐下,“本宫问你,你我关系如何?” 三皇子微抬下颌,视线上下打量了几遍太子,觉得莫名。 好端端问的什么问题? “咱们关系不好,是吧?” 太子索性双手撑在桌案上,“既然咱们关系不好,你去跟桑姝说清楚,别让她迁怒本宫啊!” 三皇子愣了愣。 “你,贵妃之子,本宫是皇后之子,虽然都是父皇的孩子,但咱们之间,没有兄弟之情,所以你去跟桑姝说清楚,别因为她讨厌你,牵连到我。” 听完太子掷地有声这番话,三皇子的脸色一沉。 他微微绷紧了下颌,脸色难看,面目阴沉,“二哥,我与那桑姝没有半点关系,我此生都不会和这样下贱的女子有牵连,是她死缠烂打,费尽心思引起我的注意。” 太子听到下贱两个字,脸色一冷,“你说谁下贱?” “二哥!虽然你我并未兄弟之情,但父皇的教导你忘了吗?她这种浪荡不堪之人,本就不值得二哥费心,不然……” “砰!”三皇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太子直接攥紧了拳头,毫不客气砸在他的脸上。 “你若是不会说话,就给本宫把嘴闭上,本宫警告你,桑姝是我的朋友,你若是再有半分言语不敬,本宫定不会轻饶!” “你——”三皇子被打的趔趄几步,身子抵在墙上,才终于稳住身形。 “呵,二哥怕是不知道,当初桑姝对我死缠烂打,费劲心思想要让我多看一眼时,有多恶心,宛如摇尾乞怜的狗!为她这种人费心,根本不值得!”三皇子怒极反笑,冷睨着太子。 太子只觉得心寒,这样的龙天睿令他不耻 第61章 为那些惨死的亡魂赎罪! 太子和三皇子叫嚷的声音极大,很快便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桑媚一直暗中打量着周遭的反应,被吵醒的人越来越多,六皇子已经上前状似劝架实则添油加醋起来,她和楼下的秋月比了个手势。 桑姝原本正躺在床上,仰头望着窗子外黑沉沉的天色和细碎闪烁的星子。 外面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出神。 桑姝起身,本想径直走到门口,打开门看看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她房内的烛火倏地摇晃起来。 紧接着,窗子被门外的风狠狠撞开,漫天黄沙从窗子处吹进来。 沙子落入桑姝的眼底,她下意识抬手,挡在了眼前。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屋内霎时间漆黑一片,烛火彻底熄灭,周遭一片死寂。 门外,摇摇晃晃的身影似乎攀附着门框往上爬。 桑姝眯眸,沉默了下。 “桑姝,你还我命来。” 幽幽呜咽凄惨的嗓音断断续续传来,桑姝往后退了两步。 “谁在装谁弄鬼?”她低声问道。 但那人并未应声,而是继续幽幽道,“桑姝!若不是你,我们怎会落得此等下场!你还我命来!” “天下第一楼百十余弟子,全都因你惨死,桑姝!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你还我们命来——!” 那凄厉的声音陡然间拔高了些。 桑姝脸色顷刻间变得煞白。 在她愣神间,窗子被风吹得更加剧烈,不断撞击着墙面,那道攀附在门框上的影子,如同加了速般,四处乱窜! 阴森诡异的嗓音在耳侧响起,桑姝僵硬站在原地,怔怔望着那些身影,眼眶逐渐泛起红来,桑姝喃喃问道,“我错了,我不该带你们去战场,你们本该有更好的人生……” 桑姝历经冷暖,在安远侯府旁人看不见的角落,她连果腹都难。 桑媚身边的人,对她那般残忍,让她捡地上的米饭吃,踩着她的手,骂她下贱,肮脏…… 因为她经历过这样的生活,所以拼尽全力想要让第一楼的弟子们过上优渥的日子,可她怎么都没想到,最终,那些弟子们全都因她而死。 这是桑姝心中的一道疤。 如果重新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赌上弟子们的性命,她不会再那么自私,为了自己,为了桑长平,不惜让他们付出一切。 “对不起……对不起……”桑姝神情恍惚,跌落在地上,她的后背撞在桌角,疼得她眉心轻颤两下。 但她恍若不察,只是怔愣地望着不远处隐隐绰绰的影子。 “桑姝,你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此事,你可认?” 那幽幽的嗓音又响起来,桑姝跌落在地上,麻木地点头,“我认。” “你害死第一楼全部弟子,逼得他们惨死都城门下,此事,你可认?” 桑姝瞳仁微缩,“我认。” “那你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他们为你而死,你却安然无恙苟活于世,你该死!” “如你这般蛇蝎心肠,手上沾满鲜血的人,你凭什么还活着?你就该下十八层地狱,为那些惨死的亡魂赎罪!” 桑姝的脸色越发惨白。 是啊,她该为那些弟子们赎罪的…… 桑姝背靠着桌腿,她眼眸微阖,望着一片黑暗,眼神逐渐黯淡下来…… “桑姝,你去死吧!” 那一道凄惨的声音徒然变得尖锐嘶哑,狠狠刺入耳朵里的那刻,桑姝眼瞳猛地一颤。 她慌忙抬眼,便看到,原本紧闭的房门被狠狠撞开,紧接着,一袭黑衣的人攥着手中的短剑朝桑姝猛地刺来! 桑姝呼吸一滞。 她微微瞪大双眼,短剑泛着冷光,透着凌厉光泽印入桑姝的眼底。 在那人即将逼近的瞬间,桑姝倏地腾地而起。 在那剑尖距离自己不到一指远的时刻,桑姝登时攥住那人的手腕。 这手腕极为纤细,像个女子的…… 桑姝眼底倏地一沉,她一寸寸收紧了手指、 被她掐住手腕的刺客,眼瞳狠狠一颤,不是说……桑姝崩溃后便手无缚鸡之力吗? 为什么她的力气这么大! 就在她慌神的瞬间,桑姝用手肘撞向她的胸口,她手中紧握的短剑猛地脱手。 桑姝一把攥住落下的短剑。 她动作利落,极为迅速,一把钳制住她的双手,反手扣在身后,另一只手则扯掉她脸上的黑布。 秋月那张脸暴露在视野之中。 桑姝半张脸浸入在月色之中,暗沉的令人发慌。 “呵。” 又是桑媚。 她绷着唇,周身气息阴鸷骇人。 门外,三皇子门前已经聚集越来越多的人,桑姝房内的动静很快引起大家的注意。 容烬脸色一沉,凝眉快速朝桑姝所在方向走去。 而太子也忘记了和三皇子的争辩,边跑边喊,“什么情况?桑姝那里发生何事了?谁敢动桑姝,本宫断了他的腿!” 等二人一前一后来到门前,便看到,桑姝的房门被人抬脚踹飞,门板重重摔出去,激起一阵尘土。 “桑姝!” “桑姝!” 两道嗓音异口同声。 太子和容烬都紧张地望向门内,便看到—— 桑姝眼皮微垂,那双往日潋滟的桃花眼,此刻变得阴狠乖戾,而她的手中,正拎着费劲全部力气努力挣扎,脸色惨白的秋月。 她一步步,走出房间。 来到大家眼前后,将手中的秋月毫不留情丢在地上。 那双凉薄冷戾的眼眸,不参杂丝毫情绪。 “敢用第一楼弟子的亡魂来装神弄鬼,我看你是活腻了!” 她抬手,将那柄短剑握在手中,对准秋月的胸口,阴鸷目光渗着寒意逼近—— “住手!” 桑媚看到秋月被拎出来扔在地上的画面后,眼眶狠狠一颤,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桑姝脆弱到那种地步,竟然还能安然无恙! 她从楼上冲下来,一路跌跌撞撞跑到秋月身前,挡在桑姝的短剑之前,“桑姝!秋月是我的婢女,你凭什么对她动手?” 桑姝脸上的情绪一点点敛去,她一把攥住桑媚的手腕,不假思索把人丢在一旁。 “滚。”声线冷得渗人。 桑媚被推开,撞在地上,疼的眼泪瞬间砸了下来。 第62章 桑媚究竟是不是你的救命恩人! 容烬眉峰紧蹙,他望着失控的桑姝,和蜷缩在地上,吓得脸色煞白的秋月。 毫不迟疑走到桑姝身侧,抬手便摁住她的手腕,“别冲动。” 他声线低沉,却坚定沉稳,安抚桑姝的怒意之余,还不忘把掌心的温度渡给桑姝。 她指尖冷得渗人。 “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你别动手。” 容烬捏紧了桑姝的手指,将她周身那股冷戾的气息一点点压制下来。 “桑姝!你想做什么?你还想把秋月杀了?你果真是个毒妇,心狠手辣!” 三皇子看到桑媚被推倒之后,马不停蹄冲下来,他将声泪俱下的桑媚搂进怀里,愤怒瞪着桑姝。 “我就算真的把她杀了又如何?”桑姝冷笑一声,那眼神凉得惊心。 三皇子怒极,倏地站起身子,直指桑姝的鼻尖,“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就因为对桑媚的偏见,便要如此对待她的婢女!桑姝,你简直丧心病狂!不可理喻!” “三皇子,你口口声声桑姝因为偏见对秋月下手,你可曾亲眼看到?你知道她为何要动手?”容烬挡在桑姝身前,他脊背挺拔,身形极长,挡在容烬的身前,完全隔断了三皇子的视线。 “呵,就算本宫不曾亲眼看到,也能猜的出来,桑姝本就是这样一个人,当初本宫和媚儿定亲之时,她因为嫉妒和不甘,对本宫百般纠缠,甚至还妄图将媚儿对本宫的救命之恩夺走,她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三皇子被气的冷笑,他一字一顿,冷凝着一张脸,肆无忌惮给桑姝安上无数罪名。 桑姝听着那些话,一股腥甜涌上喉间。 她抬手,抵在容烬的背上。 片刻后,宛如活过来了一般,从容烬身后缓缓走出来。 桑姝望着远处愤怒到声嘶力竭,拼命维护桑媚的三皇子,她的唇角扯出一抹极淡讽刺的笑意。 烛火摇晃,映在桑姝的半张脸上,将她本就绝美的容颜映衬地宛如绝世妖姬一般。 桑姝平静启唇,声音极轻极淡,却字字诛心,“龙天睿,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桑媚究竟是不是你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四个字,被桑姝咬的极重。 她的眼瞳似乎透着红色的冷光,在烛火下,诡谲又阴森。 桑媚听到这话的瞬间,猛地抬起头,眼泪止在眼眶中,疯了一般朝着桑姝跑去,“不——不行!” 但她还未触碰到桑姝,便被太子一把拽住手腕,然后狠狠一甩! 客栈的上空,农运滚滚,光幕逐渐拉开,众人仰头,便看到了桑姝曝光的记忆—— 大雪纷飞,整个安远侯府宛若掉进了琉璃世界般,白雪中的红梅,开得娇艳肆意。 红梅树下,裹着狐皮大氅的少女正垂眼睨着地上的女孩。 “桑姝,你还以为你还是桑家人袒护的掌上明珠吗?” 首先响起的,便是一道尖锐又嚣张的声音。 大家定睛一看,出声的人竟是桑媚,她睥睨着跪在地上的桑姝,眼底是肆无忌惮的猖狂笑意,“大哥他们现在看到你厌烦无比,你如果懂事,就该消失在他们的眼中,再也不出现!” 桑姝被摁在地上,她想要起身,却被桑媚狠狠踹了膝盖,疼得她脸色苍白,动弹不得,只能强忍着疼痛,艰难呼着气。 “滚,不经过我的允许,你再不能踏进安远侯府半步!” 桑媚讽刺完桑姝后,倨傲地抬起下颌,指挥秋月,“秋月,把她丢到龙界山去,看到她便觉得晦气!” 桑姝震惊地瞪大眼睛,她的指尖被冻得发颤,慌忙揪住桑媚的裙摆,“长姐,不要!求求你……姝儿知道错了,姝儿再也不出现在大哥眼前,求求长姐不要把我丢去龙界山,求求你……” 桑媚望着跪在地上卑微祈求的桑姝,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你不想去山上吗?” 桑姝艰难摇头,她不愿意去,在屋内尚且冷得要命,去了龙界山,她会被活活冻死的! “但你在府内只会惹事!” 桑媚抬脚,踹开桑姝攥着她裙摆的小手,转身的那刻,扬眉肆意笑道,“秋月,把她丢去山上。” “是。” 桑姝被扛着丢到了龙界山,安远侯府内,无人敢阻拦,全都眼睁睁看着瘦小的小姑娘,被硬塞进了去龙界山的马车上。 光幕下,众人看到这一幕,全都愣住了。 毕竟在他们的印象中,桑媚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何曾如此嚣张跋扈过? 而跪在地上的桑姝,却卑微可怜,慌乱无措。 “阿睿,你不要信,这些都是幻境!都是桑姝用来蛊惑你们的妖术!” “堵上她的嘴。”太子看得入了神,被桑媚这般打断,眉头一皱,便命令奴仆把她的嘴巴堵上。 桑媚被拽住,拉到了一侧的角落。 而向来护着她的三皇子,则是痴痴地望着光幕上的画面,半分没有发现她已经被人控制住! 光幕之上,画面一转。 奴仆们用马车把桑姝丢在了龙界山最偏僻的位置。 她的手脚被绑住,眼睛也被遮挡住。 根本辨不清方向。 等桑姝拼尽全力挣扎脚腕上的绳子,把脸上的黑布取下来后,发现四周一片雪白,她完全找不到回家的路。 桑姝瘦小的身子剧烈颤抖着,风声怒号,裹着冰碴子砸在桑姝的脸上。 她摇晃着往前走,在雪地内跌跌撞撞。 雪还在下,很快,桑姝的脸就被冻得通红,藏在衣袖内的手指尖,冷得没有半分知觉。 她不知道方向,但也不能停下脚步,一旦停下,就只能在原地等死。 沿着一片雪白慢吞吞往前走,桑姝终于看到了一个洞口。 她正欲走近洞口内取暖时,蓦地被脚下什么东西给绊倒。 桑姝垂眼一看,便看到,白茫茫一片的雪地内,正躺着被冻得脸色铁青的少年。 血迹沿着他的裤腿缓缓蔓延开,在雪地内宛如肆意绽开的红梅。 桑姝眉心一蹙,四周看了看,没看到一个人。 她纠结了须臾,眼神晃动,看了太久的雪色,她看不清少年的脸。 但也不能让他在这里活活冻死 第63章 救他的人竟然真的是桑姝! 桑姝把人拉扯进了山洞内后,竟然发现了散落在山洞内的火石。 看来有人在山洞内落脚过。 她在话本上见过这种火石,也知晓如何用,便立刻去洞口找了些干柴,将火点燃起来。 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山洞,桑姝缓了许久,这才看清楚少年的长相。 她来到少年的脸颊旁边,垂眼,认真打量着他的容貌。 俊秀,眉眼极深,有些熟悉,但他被冻得脸颊青紫,一时认不出来。 彼时的桑姝没有认出来,但光幕下的三皇子看到这一幕的刹那,他的眼眶狠狠一颤,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是桑姝! 救他的人竟然真的是桑姝! 他浑身都透着彻骨的寒意,一瞬不瞬死死盯着光幕上的画面。 不可能……不可能!!! 光幕上,桑姝很快就发现,少年的脸色像是中了毒,她想到从裤脚流出去的鲜血,便把少年的靴子脱掉,撩起裤腿。 一看便发现,少年的小腿处,是几个赫然醒目的牙印。 伤口一圈的肤色已经变得不正常,桑姝眼睫微微一颤,她隐约能认出来,这是蛇咬的伤口,而这血的颜色……应该是中毒了。 如果不把毒血弄出来,等到毒素蔓延全身,他必死无疑。 桑姝无助地跌落原地,搓了搓僵硬麻木的小手。 “你醒醒……”她推了推少年的身子,想让他醒过来。 少年身子没动,只有眼皮轻轻动了两下。 桑姝鸦羽般的眼睫垂落下来,她望着少年奄奄一息的模样,想了许久,突然启唇,“想到了!” 她弯腰,将少年的小腿抬起来。 俯身,粉唇凑到了少年小腿的伤口处,将那黑色的毒血,一口一口吸了出来…… 光幕下的三皇子看到这一幕,脸上没了半分血色,他僵硬地望着桑姝的一举一动,心脏宛如被狠狠攥住了一般。 是桑姝……真的是桑姝! 她从未欺骗他,是他识人不清,竟是他识人不清! 但光幕上的画面却没有停止。 桑姝帮他把毒血一口口吸出来后,自己的嘴唇颜色,逐渐从苍白变成了深紫色,她不断地往外吐血,把嘴中的毒血吐干净。 影影绰绰的火光中,她小脸精致俊秀,执拗帮少年把毒血吸完之后,这才虚弱地倒在一侧,脊背靠在墙壁上,呼吸声微弱无比。 雪下了一夜。 第二日,桑姝醒过来的时候,一旁的干柴已经烧尽了。 而躺在她身侧的少年还未苏醒,桑姝饿极了,想出去山洞找些果腹的东西。 没成想,桑姝才刚刚走到山洞口,远处的野熊便震天动地般朝着他们的方向奔来! 桑姝吓得小脸煞白。 她连忙回到山洞内,还好山洞的洞口不大,野熊身形庞大,暂时不能进来。 桑姝回到山洞后,无措地看着四周,当她看到地上的火石和残余的干柴后,再次点燃火光。 细细碎碎燃烧起来的木炭块被桑姝捡起来,丢到外面的野熊身上。 桑姝余光瞥见地上的血迹,她又把木炭块都丢在血迹上,然后扯下裙摆上的布料,火光越发强烈。 衣物燃烧的味道很快便遮掩住了地上的血腥味。 整个山洞内都是呛鼻的浓烟。 山洞外的野熊步步后退,有那火光在,他不敢靠近,只能在山洞远处游走。 就在这时,昏迷的少年终于苏醒过来。 他被呛的重重咳嗽着,手臂撑在地上,艰难喘气直起身,视线模糊时,看到少女轻晃的背影。 “你……你是谁?”沙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桑姝脊背猛地绷紧。 她连忙转过身来,紧张地小声说,“你醒了?” 少年脸色苍白病态,他激烈咳嗽着,呼吸声虚弱无力,“是你救了我?” 桑姝点了点头,走到他身侧,小心翼翼伸出手,拖住他的手臂,“你别乱动,你被毒蛇咬伤了,但没关系,我已经把毒血吸出来了。” 少年意识模糊,迟疑片刻后,强撑着攥住少女的手腕,“谢谢你,谢谢你愿意救我……” 那时,他和母妃被六皇子母妃陷害,被父皇惩罚来山上行宫冷静。 在行宫内的几日,无人关心他,无人在意他。 就连宫内的奴仆都可以肆无忌惮踩在他的身上。 而眼下,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却可以拼命救下他,把他的毒血吸出来…… 少年思绪飞动,但他的身子却越来越虚弱。 “你叫什么名字……” 桑姝一愣,他望着少年唇角的笑意,以及那苍白俊美的容颜,耳根一热,“我叫桑姝。” 光幕下,三皇子望着光幕上的画面,他强撑的身子彻底没了支撑,重重摔在地上,脸色煞白。 他当时奄奄一息,意识迷离,只听到那女孩说自己姓桑,去桑家寻人后,桑媚主动提起此事,他便以为……他便以为是桑媚救了自己! 三皇子的脑海中,纷乱尖锐的声音肆意轰鸣,像是要把他逼疯似的。 他竭力维持着呼吸,不至于发疯,发狂。 光幕上。 桑姝和少年在山洞内等了整整两日。 这两日,少年一直昏昏沉沉,偶尔醒来,又昏迷过去。 桑姝便寸步不离守在他的身侧,他冷得厉害,身子在浑身发颤时,桑姝便抱住他,把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给他。 少年虽然昏迷,但他却是能感受到桑姝所做的。 意识断断续续间,他也曾告诉桑姝,他不会负她。 今日她以命相救,来日他定好好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所以他后来才会在见到桑媚后,坚定无比地向她下聘。 桑姝在山洞内熬了许久,没有吃食,没有水。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山洞内时,行宫内的奴仆们发现三皇子消失,一行人把这后山快要翻遍了,终于找到他们。 而桑姝回府后,日日都在期待,若三皇子真的来报答她,她是不是就不会再被桑媚欺负了,就不会再过这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 三皇子病愈来到安远侯内答谢那日,他满眼缱绻痴情望着桑媚,将她拥进怀中,满心欢心愉悦。 “媚儿,本宫来履行诺言 第64章 你为什么要跟长姐道谢? 此刻的院子里,热闹不已,桑媚救下三皇子的事情已经彻底传开来,众人欣喜。 只有桑姝一人,看起来失魂落魄。 她怔愣地走到三皇子和桑媚的面前,脸色苍白,焦躁不安地轻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开口,卑微问道,“三皇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明明在山洞内救了你的人是我呀……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跟长姐道谢?” 她的脸色看起来苍白脆弱,黑眸里浮现出浅浅的泪光。 三皇子看到突然出现的桑姝,眼瞳微微一颤。 他觉得桑姝的容貌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但当他仔细去想时,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 看了一眼桑媚,或许是桑姝和桑媚有几分相似? 就在三皇子怔愣的时刻,桑媚突然横在了桑姝和三皇子中间。 她脸色阴沉,紧紧盯着桑姝的眼底透着寒光,却又表现的无比失望,“桑姝,你怎么能如此做?我把你当妹妹,所以才告诉你自己救了三皇子的事情,你现在为何要说是你救了三皇子?” 她的这句话一出来,周遭的奴仆们全都以为,是桑姝嫉妒桑媚被三皇子看上,所以想用这种手段来抢走长姐的功劳。 桑姝鼻尖微微一酸,她的唇角止不住往下撇了撇,委屈的不行,“长姐,我没有……当初救三皇子的人就是我,我没有胡说八道,也没有抢你的功劳!” “救了三皇子的事情,我只跟你一人说了,你自小便攀附权贵,看到今日前来求亲的是三皇子,便忍不住想要将这份功劳占为己有,嫁给三皇子,从此享受荣华富贵,我可以理解,但是这次真的不行,我对三皇子有情,这不是能够让给你的……” 桑媚的这番话说出来后,身后的三皇子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的脸色黑沉沉的,眉心紧皱,将桑媚护在自己身后,声音冷硬不已,“简直够了!本宫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我与媚儿在山洞内的经历岂是你能抢走的?” “媚儿对你一片真心,坦诚相待,你却如此背叛她,真是令人不耻。”三皇子说完这话之后,狠狠甩了甩衣袖。 旋即,他扭头看向桑媚,附身,语气满是柔情,“媚儿,从今往后,你要离这个妹妹远一些,她的心思过于狡黠,我怕以后她会伤到你。” 桑媚乖巧娇羞地依在三皇子的怀里,嗓音娇柔,“都听你的。” 两人从桑姝的面前一步步走开。 那个在山洞内虚弱到连呼吸都艰难的少年,那个竭尽全力承诺她定不会负她的少年,此刻,挽着桑媚的手,朝着另一个方向,越走越远…… 桑姝僵硬麻木地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脏宛如被冷凝了一般,疼的她唇瓣都在发白。 等桑姝失魂落魄回到自己的院子内,她的身子再也撑不住,有气无力蹲了下去,手指紧紧攥住裙摆,止不住的哽咽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我救的人,却变成了长姐?” “明明说好不负我的,为什么却轻易相信长姐说的话……” 桑姝的眼泪一串接一串的砸下来。 艰难度过了一日,桑姝努力振作起来,她想去找桑媚问清楚,为什么她要跟三皇子说是她救的人…… 可当桑姝走到桑媚的院子里,还没有见到桑媚,就被她院子里的奴仆推了出来。 “你来小姐的院子做什么?三皇子马上就要来侯府下聘了,别再让我们看到你这个晦气的东西!” 三皇子要来下聘了…… 要跟桑媚吗? 桑姝的身子一个趔趄,她往后退了两步,身形轻微颤抖着。 不行! 三皇子说过不会负她的! 桑姝不断摇头,脸色苍白。 她来不及多想,转身就朝着侯府外面跑,边跑边努力呼吸着。 也许三皇子是被蒙蔽了,她要告诉三皇子真相,在山洞里面救他的人不是桑媚! 桑姝不断地往前跑。 她跑到皇宫的外面,但是却没有资格进入皇宫,被侍卫们拦在宫门口。 桑姝只能蹲在墙角下默默的等,她想,只要她能等到三皇子出来,就一定有机会和他解释清楚。 只不过,桑姝还没有等到三皇子,远处就响起来太监尖锐的声音。 “全都退下!这可是贵妃娘娘的马车,若是惊扰了贵妃娘娘,你们担待得起吗?” 桑姝原本混沌麻木的脑袋,被这句话刺激的一紧。 她突然想起,三皇子生母便是贵妃娘娘! 如果贵妃娘娘知道了真相,定会帮她的,贵妃娘娘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被人蒙蔽吧…… 抱着这个想法,桑姝小心翼翼走上去,来到太监的面前,“公公,麻烦你跟贵妃娘娘说一声,我是在山洞内救下三皇子的桑姝,我有话想跟娘娘说!” 那太监的眉头狠狠一皱,“贵妃娘娘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桑姝把身上值钱的手势都塞到了太监的手中,太监颠了颠掌心的分量,视线在桑姝的身上打量了几秒,这才扭头。 等太监走到贵妃娘娘的马车前面,马车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一角。 “何事?” 太监压低声音,“贵妃娘娘,有个小姑娘自称是在山洞内救下三皇子的恩人,说是有话想跟娘娘说。” 马车内的贵妃听到这话后,讥笑了一声,“该不会是安远侯府那个桑媚的妹妹吧?” 她儿已经把安远侯府内发生的事情都同她讲过了,自然包括那个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桑家二小姐。 太监摇头,“奴才不知,只知道她说自己名叫桑姝。” 贵妃扬起红唇,“那便是她。” 帘子垂落,贵妃并未下马车,微凉的嗓音从马车内传出来,“送她一句话,本宫的儿子,岂是她这样的女子配得上的?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否则,有她的骨头吃……” 那太监把贵妃的原话都说给了桑姝。 桑姝愣了愣,看那太监要走,连忙拽住他的衣袖,小声卑微的祈求说,“公公,三皇子被骗了,救他的人不是我长姐!求你跟贵妃说一声,我可以 第65章 永远都别想嫁给三殿下! 太监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回到贵妃的身旁,话说完后,贵妃娘娘脸色一沉。 “她若是诚心,那便在这里跪着,反正本宫有的是时间陪她玩,逗弄这种无知小人,最有趣了。” 说完这话,贵妃的马车没再动,桑姝便跪在原地,渴望地看着不远处的马车,期待着贵妃能够从车上下来。 中途,那太监又来问 ,“贵妃娘娘让我来问问你,你这么想冒领这个功劳,究竟是贪恋荣华富贵,还是真的喜欢三殿下?” 桑姝被他问的微微一愣,贪恋荣华富贵? 她在救下三皇子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没有认出来他究竟是谁。 回府之后满心欢喜,期待他能来找自己,只是因为少女心思。 在桑姝被整个安远侯府内的人都远离和厌弃的时候,是三皇子握住她的手,坚定地告诉她,说他绝对不会负她。 她渴望这样坚定的承诺,又渴望被人喜爱。 所以她信了。 可没想到,三皇子却认为,长姐才是救他的人。 这让她如何心甘? 明明应该是她未来的郎婿,转眼却变成了长姐的…… 她对那些荣华富贵毫不在意,真正在意的,是和自己心意相通,能够互相救赎,成为彼此生活中的一道光的那人罢了。 桑姝把心中的话说出来之后,那太监深深凝视了她几眼,然后撇撇嘴,扭头回到了贵妃的马车前。 桑姝距离那马车极远,根本听不到贵妃说的是什么。 只看到,那太监跟贵妃汇报完之后,马车终于动了动。 然后,随行在贵妃身旁的一个丫鬟,侧身来到了他们对面的一家商铺内。 她很快就从商铺内出来,手中还拎着一个木桶。 那个丫鬟的步伐很快,她走到桑姝的面前后,将那木桶拎了起来。 “贵妃娘娘让我告诉你,别再痴心妄想!就你这种人,永远都别想嫁给三殿下!” 她狠厉话语落下的那一瞬间,桑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丫鬟拎着手中的木桶,将那木桶内散发着恶臭气味的潲水,尽数泼在了桑姝的身上! 桑姝整个人都懵了。 潲水泼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衣衫全都淋透了,浓郁的恶臭气味沿着她的身体散发出来。 周遭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那些看热闹的表情,如同一道道实质的利剑,狠狠刺在了桑姝的身上。 她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落汤鸡,成了那些人眼中活生生的笑话。 那丫鬟泼完水之后,毫不留情,转身离开,留下桑姝一个人在原地面对周遭的指责和嘲讽。 “听说她痴心妄想,想要嫁给三殿下?” “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三殿下可是天之骄子,生母是受尽宠爱的贵妃娘娘,她连这样的美梦都敢做!” “活该!就该被多泼几桶烧潲水洗洗脑子!” …… 光幕下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心脏全都被紧紧揪了起来。 桑姝做错了什么? 她只不过想证明,自己才是三皇子的救命恩人,自己才是那个被承诺的人,桑媚不是。 就应该被这般对待吗? 太子的脸色已经从最开始的愠怒,变成了愤怒。 看到桑姝被泼了满身潲水的凄惨场面,他再也忍不住,冲到三皇子的面前,猛地攥住他的衣领,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看看你母妃做的好事!” “蛇蝎心肠!” “狠毒如斯!” 这次,被打的三皇子竟是毫无还手之力,他有气无力地退了几步,脸色惨白,没有半分血色,只是喃喃道,“桑姝才是救我的人……” 他呆滞麻木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从他知道这个真相的那刻,光幕上桑姝每经历一次伤害,他的心脏就好像被锋利的针狠狠刺了一下,刺到他的心鲜血淋漓,麻木不仁…… 可光幕上的画面还没有停歇。 那些逼他理智逐渐崩溃的记忆,还在逐渐铺展开。 桑姝冷漠地站在原地,明明都是她经历过的事情,眼下看来,她却好似局外人一般,早已经没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倒是容烬,握着她肩头的力道,越发紧的厉害。 桑姝侧眸,便注意到,他脸上没有半分柔意,凉薄的唇紧绷着,眼底闪烁着骇人阴森的冷光。 …… 光幕上。 在那些人嘲讽的声音中,桑姝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她身上的衣服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体上,那些恶心的气味钻入桑姝的呼吸间,让她止不住想干呕。 泪光在她的眼眶中闪烁,最后却强忍着憋了回去,没有掉下来。 桑姝提起裙摆,踉踉跄跄地从人群中跑了出去。 桑姝湿淋淋的回到了侯府内。 她还没有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到—— 远处,桑媚和桑泽并肩走出来的画面。 桑泽向来神色冷酷,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有听桑媚撒娇的时候,脸上的冰冷会被融化一些。 桑媚看到桑姝的那一刻,微微一愣,紧接着便故意扬声道,“姝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桑姝绷着唇,并未吭声。 她却佯装担忧,凑到桑姝身侧,双手指尖虚扶着她的肩膀,“方才我就听说,你惹怒了贵妃娘娘,贵妃教训了你一顿,让你长些记性,她这是对你做了什么?” 桑姝脸色苍白脆弱,她静静站在原地,无措又僵硬地望着对面的桑泽。 桑媚看她不说话,便连忙转身,把桑姝挡在自己身后,对着桑泽说,“二哥,你别生气,姝儿定是有什么苦衷,所以才不小心惹怒了贵妃……” “你不知道贵妃是三皇子的生母吗?” 没等桑媚把话说完,桑泽便冷着脸吼了一声。 桑姝被吓得身子狠狠一颤,她小脸僵硬,望着脸色阴沉的桑泽。 “你不知道媚儿即将要嫁给三皇子吗?怎能如此胡闹!若是因为你的无理取闹,搅乱媚儿的婚事,你用什么赔?” 桑姝抿了抿唇,脸色苍白如纸。 她小声开口,努力为自己辩解,“我才是……我才是救下三皇子的人,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 第66再无婚约 桑泽听到她这番话的瞬间,眼瞳微沉,那脸色更加难看,“够了!从今往后再也不要说出这句话!我们安远侯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桑姝混沌低下头去,再不敢多说一句。 桑媚却连忙挽住桑泽的手腕,“二哥,你别气了,姝儿肯定不是故意的,气大伤身,我们一起去找未来兄嫂吧……” 说起这事,桑泽的脸色才终于好转了些。 桑姝则是浑浑噩噩走回院子。 她的院子里没有人伺候,谁都不愿意来她这里。 桑姝回来后,呆坐在原地里,背靠着树干,痴痴望着院中石桌上才绣了一半的荷包。 为什么……为什么都不相信她? 很快,三皇子便带着聘礼来侯府求亲。 这日,侯府内从未有过的热闹繁华。 奴仆们忙忙碌碌,四处都是喜庆的艳丽红色。 安远侯府的门口,站着宫里来的太监,扯着尖细的嗓子喊着三皇子带来的聘礼,一件比一件华贵,羡煞旁人。 来往宾客都忍不住感叹。 “这桑家女儿真是好福气啊,救了三皇子一命,不仅成了救命恩人,还嫁给了三皇子,以后就是三皇子妃,一跃成为皇族!” “这种好福气是我们羡慕不来的。” “以后我定要让我家女儿住在山上,也要捞个皇子嫁!” “你啊,异想天开……” 那些艳羡恭贺的嗓音,不绝于耳。 此刻,安远侯府桑姝的小院子前,却是一片冷清。 她听到外面的声音后,换上一身新衣裳,脚步虚弱朝着远门走去。 冷白纤细的手指,轻颤着打开了小院的远门。 就看到,外面一片喜庆,处处张灯结彩,华丽璀璨。 她远远看到三皇子和桑媚并肩的背影,他们的手紧握在一起,恩爱不已。 周遭的宾客恭维祝贺,无人在意她。 桑姝静静站在院子门前,她没有上前,只是远远看着那一幕,背影孤寂清冷,瘦削的身子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下似的。 这样的一幕深深印入三皇子的眼底,他的心脏宛如被刀子一点点剜烂了一般。 看向桑姝时,他的呼吸都在发着颤。 而桑姝却只是云淡风轻地扫了他一眼。 【爱情线可叠加感受。】审判空间冰冷无情的嗓音响起,桑姝微微一怔。 “叠加感受?” 【把你经受过的痛苦,全都让他体验一遍。】 桑姝呼吸一滞,她沉默须臾,“为什么不呢?” 光幕上的画面突然开始回溯起来,把刚才桑姝经受过得那些感受,怀疑,绝望,失望,崩溃全都一点点刻进三皇子的心中。 众人只看到,原本就虚弱站着的三皇子,心口疼的似乎痉挛了一般,浑身失力跌落在了地上。 那种绝望和麻木,让他的额头冒起一层层冷汗。 窒息的感觉如同潮水涌来,自己救下的人,却和姐姐成婚,无人信她,无人在意她,胸口被堵住,堵得人无法呼吸,就连喘息声都变得微弱。 桑姝走到他的面前,俯身睥睨着蜷缩起来,红着眼睛的三皇子,“这些疼,都是我经受过得,你觉得好受吗?” 三皇子忍着那股拉扯心脏的窒息感抬眸,望着桑姝平静淡漠的眸子,他抬起手,狠狠砸在胸口的位置。 试图缓解那股难过到喘不上气的压抑感觉。 “龙天睿,我此生最后悔的就是救了你。” 桑姝说完这句话,绝情地转身,准备离开,她甚至不愿意多看三皇子一眼。 刚抬脚,裙摆便被躺在地上艰难喘气的三皇子拽住。 他微弱的声音响起,“姝儿,是我错了,是我认错了人,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桑姝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她昂首,面无表情。 机会? 凭什么给他机会? 在她最落魄的时刻,他说不负她,她傻傻的信了,最后换来的是什么结局? 他还有脸祈求自己再给他一次机会?! 凭什么!!! 桑姝唇角的笑意冷得骇人。 眼底寒芒更是浓郁的要命。 三皇子趔趔趄趄站起身,他看到被太子丢在角落的桑媚,眼瞳一点点变黑。 “桑媚,你为何要骗我!” “明明救我的人不是你,你为何要欺骗本宫!!!” 他压抑着嘶哑的嗓音,步步逼近。 他本该对桑姝报恩,本该呵护桑姝,到头来却成了伤害她最深之人。 桑媚从未见到三皇子这样疯狂偏执的一幕,她瞪大了眼睛,滚烫的眼泪沿着脸颊一滴滴砸下来。 她不断摇着头,“没有……我没有骗你!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桑姝,你这个贱人!你把我的一切都抢走了!你这个卑劣无耻的贱人!!!”桑媚嘶吼一声,嗓音沙哑。 却在话音落下的刹那,被逼近的三皇子狠狠拽住了衣领。 他轻而易举就把桑媚拽了起来,即便那衣领把桑媚的脖子勒住,她的脸色涨得通红,三皇子也恍然不觉。 他俯下身,偏执又疯狂的眼神,宛如要杀人一般。 “你为何要欺骗本宫!为何!” 三皇子暴跳如雷,低吼的嗓音如同困兽般。 桑媚不敢吭声,她脸色又白又红,吓到极致,连呼吸都忘记了。 “婚书呢?” 他幽冷的目光落在桑媚的脸上,如野兽捕食般。 桑媚一听到婚书二字,脸色变得煞白,他要退婚了! 他还是要退婚了—— 桑媚双手叩在胸前,不断摇着头,凄惨喊道,“你要同我退婚吗?不行!你不能同我退婚 ,我那么爱你,我们都已经订亲了,你不能退婚……不能!” 她嘶吼的嗓音并未让三皇子冷静下来。 三皇子知道,桑媚极其没有安全感,就连婚书都要随身携带。 而她捂着胸口,那婚书定是藏在此处! 他伸手,把桑媚牢牢护着的手指一点点掰开,然后将那封婚书掏出来,在桑媚惊恐瞪大的目光之中,毫不犹豫撕烂了婚书! 婚书的碎片从空中落下。 三皇子目光阴沉,他眼眶通红,双眸狠戾,“从今往后,本宫和你,再无婚约!” 三皇子深深闭上眼睛,他将桑媚一把推开,不 第67章 我以后再也不需要你了 桑姝望着泪流满面,嚎啕大哭的三皇子,此刻,她的心中没有半分的波澜。 以前的她太天真了,总觉得这世间会有一个人历经万难走到她的身边,守护她,救赎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可现在,桑姝只觉得这样的想法可笑至极,这世间唯一值得依靠的,永远都只有自己。 她和三皇子在山洞内依偎两日,拼命帮他把毒血吸出来,自己瘦弱的身子在寒冷中冻得瑟瑟发抖,到头来,他连认出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这般可笑的深情,以前得不到,以后,她也不再需要了。 桑姝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三皇子伸出来的手指,“三皇子,你我情意早已断绝,哪怕你把桑媚千刀万剐,我也不会再跟你有任何瓜葛。” 她说完,三皇子急切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攥住了桑姝的手腕。 桑姝抬眼,便撞进那双嗜血般通红的眼眸中,三皇子似疯癫一般,压抑低吼,“你想让我如何教训桑媚,是她抢走了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她还怂恿我教训你,伤害你,你想要如何惩罚她都可以!只要你开口,只要你开口……” 痴狂狠戾的嗓音刺在桑媚的心上,她本就颓败的神情越发绝望,脸色苍白跌落在角落内,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弱起来。 哪怕她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们这些时日的恩爱和欢乐,就全都不作数了吗? 就因为那个救命之恩,就要把他们之间的爱全都抹去吗? 桑媚的唇瓣轻颤着,眼泪从她的眼角滑下来,她如同开败的奢靡之花,毫无生机蜷缩在角落内。 桑姝望着疯狂低吼的三皇子,她瞳仁微缩,片刻后,甩开了三皇子的手腕,“晚了。” “龙天睿,已经晚了。” “我以后再也不需要你了。” 言语间,她那双潋滟的桃花眸,似乎氤氲着波光,但那波光却冷得如寒冰,狠狠撞进三皇子的胸膛。 他呼吸一滞,不知所措地望着面前绝情冷漠的桑姝。 “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认错了人,是我负了你,求你让我报恩……求你!” 桑姝听着他浑浑噩噩又执拗的声音,微微仰头,阖上眸子。 须臾,她再次睁开眼后,一把拽住了身侧脸色黑沉,情绪莫辩的容烬。 在众目睽睽之下,桑姝轻踮起脚,冷白手指深陷入男人墨色的发丝间。 她凑近,粉唇落在了容烬的薄唇上。 “容烬,帮我一下。” 在她容颜贴近的瞬间,她低语一声。 容烬的眸子微微一颤,无暇白玉般的容颜上,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在桑姝蜻蜓点水后抽身离开时,容烬倏地伸出手掌,摁住桑姝清瘦的细腰。 他将人往前一捞,摁在了怀中。 旋即,加深了清浅的吻。 怀里的桑姝一愣,眼瞳倏地瞪大,心尖卷着颤栗,在她浑身肆无忌惮弥漫开来…… 一侧的三皇子看到这一幕的刹那,脸色猛地一白,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他想到那日和桑媚在桑姝房外听到的对话! 难道……难道桑姝真的已经爱上了容烬,他就此和桑姝分道扬镳了吗? 不! 不可以! 他之前是被桑媚蒙蔽,不知道真相,所以才做出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可她也不应该……不应该就这样移情别恋! 只要她愿意等他,他一定会好好报答她的! 可眼前的一幕,桑姝没有拒绝容烬的吻。 容烬如此落魄不堪,家道中落,宛如那流浪为生,无家可归的狗,他拿什么来守护桑姝?! 而太子本就冷凝的脸色,在此刻,怔怔出神了片刻。 很快,容烬便松开了桑姝。 桑姝呼吸恢复后,怔愣须臾。 半晌缓过神来,这才将心乱如麻,乱糟糟的情绪梳理清醒,“龙天睿,我对你的情意,早已经在你一次次的耻笑和指责中消耗殆尽了,从今往后,别在纠缠,我已经有了新的人生。” 龙天睿失魂落魄地倒在地上。 此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三皇子,而是酿下大祸失去桑姝满腔真情的痴男龙天睿。 他抬起手,想要拽住桑姝的裙摆,却连碰都没有碰到她。 桑姝走了,和容烬并肩离开。 整个客栈内一片狼藉,桑媚躲在角落,断断续续呜咽着。 龙天睿双目赤红,他不断重复着那句,“我不会负你的,我不会负你的……” 桑媚艰难从地上爬起来,她小心翼翼挪到龙天睿的面前,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阿睿,她根本不爱你,我才是爱你的那个人,你清醒一点,她让你知道真相只是为了加深你的痛苦,她想要看着你堕入深渊,无法自拔!” “你给我滚!” 龙天睿抬起手,一把掐住了桑媚的脖子。 他将桑媚摁在地上,看着她的脸色憋胀地通红,痛苦不堪,眼底情绪复杂又煎熬,“你为何要欺骗我?你个贱人!你为什么要欺骗我啊!!!” “都怪你,都怪你……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把桑姝伤害成那样!” 龙天睿根本不敢回忆,他的脑海中出现半秒自己曾经羞辱桑姝的场景,他的心脏就如刀绞一般,疼得他无法呼吸。 他曾经当着无数人的面,羞辱桑姝是荡妇。 他侮辱她,骂她下贱,说她不知天高地厚。 默认手下的奴仆去设计桑姝,扇她,把她绑起来倒挂在树干上,看着她无助又悲哀的祈求…… 而做这些,都只是为了得到桑媚的欢心。 他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差点害死了桑姝! 龙天睿疼的浑身都是冷汗,他松开桑媚的脖子,跌落在地上,艰难地喘着粗气。 他该死…… 他该死! 紧握的拳头一下下砸在胸膛上,力道极重,没一会儿,龙天睿便狠狠吐出一口鲜血。 他绝望地躺在地上,麻木呆滞。 桑媚看他吐血,连忙冲上来,不管不顾擦掉他唇角的血,“阿睿!阿睿!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伤害自己,为了她不值得!不值得!!” “她根本不爱你,她只是想要通过你嫁入皇家,她不爱你!” 三皇子蓦地睁开眼,深深凝视 第68章 你还是喜欢上了她? 桑媚被龙天睿拽回了房间内。 一旁的秋月感觉到龙天睿眼底偏激疯狂的情绪,察觉出些许不对,她连忙冲上去抱住桑媚的手臂,“小姐!小姐!别去……” 桑媚却完全没有理会秋月的劝阻,甩开她的手臂,几乎是被龙天睿拎着回到了房间内。 刚一进入房间内,桑媚便抓住龙天睿的手腕,她急的眼泪都快要掉出来,“阿睿……阿睿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是不是?” “桑姝她根本不值得你喜欢,就算她在山洞内救下了你,这些时日我们相处的时光那么美好,你已经爱上我了,对不对?” 她双眸痴迷地望着龙天睿,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大哥二哥他们知道真相之后,对她的态度冷淡又厌弃,她的阿睿肯定不是那样冷血薄情之人,他们相爱的这些时光都是抹不去的。 然而,就在桑媚迫不及待想要抱住龙天睿的时候,却被龙天睿狠狠摔在一侧。 他双眸阴鸷,眼神恐怖骇人的厉害。 “若不是你,桑姝身侧的人,只会是我。” 龙天睿一字一顿,幽幽地把话吐出来。 桑媚身子狠狠一颤,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看着他。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仅仅是知道了救命恩人是桑姝,就能把他们之间的爱全都忘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滔天的恨意? 龙天睿努力绷着呼吸,他额角的青筋凸起,死死盯着桑媚许久,他将披风撕扯成一条条的形状。 走到桑媚眼前,摁着她的双手,将她死死捆绑了起来。 桑媚脸色一变,震惊地看着龙天睿的动作。 她被绑在了床头,手脚全都被桎梏住,完全动弹不得。 “阿睿……阿睿你要做什么?!” 桑媚后知后觉开始惊恐起来,龙天睿像是疯了一般,要把她折磨死。 可是为什么? 他对桑姝根本没有感情,为什么仅仅知道了救命恩人是她,就开始发疯? 桑媚摇着头,龙天睿冲上来,摁着她的后脑勺,把她狠狠往床框上面撞。 撞得桑媚头晕目眩,额头浸出血迹,他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反而低吼道,“当初你让我把桑姝挂在树上肆意用鞭子抽打她的时候,有想过今日吗?” 桑媚惊恐地瞪大眼睛,脸色涨得通红,不敢直视龙天睿那发狠的眼睛。 “你蛇蝎心肠,抢走本属于桑姝的荣耀,抢走她未来的夫君,抢走她应得的所有荣华富贵,还要迷惑我去伤害她,桑媚,你怎能心狠至此?!” 桑媚的头一直不停往床框上撞着,她的脑袋里一阵阵嗡鸣声,让她神志不清。 但就在龙天睿这番话落下的那一刹那,她猛地想明白了。 “你喜欢她?!” “你在和我定亲后,和我相爱之时,就喜欢她了?” 这个念头浮出来的瞬间,桑媚勃然大怒,她剧烈喘着气,眼神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哪怕被摁着脑袋还是尖声逼问,“即便你处处在伤害她,你还是喜欢上了她?所以你知道真相才会这么愤怒,龙天睿!你口口声声心中只有我一人,实则却滥情至此!龙天睿,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似是被戳中了心思,龙天睿脸上的神情越发阴森骇人。 他抬手,恶狠狠掐住桑媚的脖颈,看着她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青紫,眼底透着疯狂,“桑媚,你不该惹我的。” 龙天睿手上的力道越来越深,窒息的感觉让桑媚整个人都濒临崩溃。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要窒息而亡时,龙天睿突然松开了她。 他俯身,凑到桑媚的眼前,用轻缓幽冷的嗓音,淡淡道,“你说,本宫把你的四肢断了,姝儿会不会多看我一眼?” “我定会好好报恩的,而你,我不会让你有好下场的……” 桑媚脊背一僵,她被迫仰头,望着眼前这个深爱的男子,如此残忍地用言语来凌迟她,一寸寸的绝望将桑媚逼疯……! …… 桑姝被容烬拉着手腕出了客栈。 她一路都失魂落魄。 盛怒之后,她的心中只剩下了悲怆。 秋月利用那些亡魂勾起她的愧疚。 也许她说的没错,是她害了那些人,如果不是跟着她远赴边疆,怎么会落得这种下场。 “若你的弟子们知道,你因为他们的死失魂落魄,怕是化成鬼也不会心安。” 容烬并未提起刚才的那个吻,他注意到桑姝的情绪,修长挺拔的身子挡在了桑姝身前。 桑姝眼睫轻颤两下,她抬起眼,撞进那双浓郁漆黑的眸子里。 “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去战场,他们不会死。” “那你可曾想过,如果不是你,他们可能早就冻死,饿死,被人折磨死了。”自从和桑姝相识之后,容烬从姜姜的嘴中了解到了不少关于第一楼的事情。 原来第一楼并非传言中的杀人如麻,草菅人命。 那些第一楼的弟子,都是桑姝救下的无家可归之人。 “你救了他们,给了他们重生的机会,让他们过上太平安稳的日子,他们早已经视你为恩人,恩重如山,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为了你哪怕死千百次,他们都不会犹豫,你又为何要沉浸在悲伤和内疚之中停滞不前?” 容烬微微俯身。 桑姝撞进他的眼底,他和第一次见到时截然不同。 周身的气息沉稳了许多。 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浑身伤痕地蜷缩在角落内,旁人多碰一下,就会亮出锋利的狼爪,不允许任何人近身。 而眼下的容烬,那双漆黑的眼中,多了几分沉稳和深邃,她好像已经有些看不透他的想法了。 桑姝愣了片刻,她喃喃道,“真的吗?他们不会怪我吗?” “你该做的,不是被内疚捆绑,而是强大自身,终有一日,整个龙界国的子民都会知道,天下第一楼的弟子不是什么黑暗的杀手组织,而是为民在战场上厮杀的英雄。” 浓黑的夜色中,清冷月光沿着树梢倾斜而下。 桑姝怔怔抬眼,在斑驳倾泻的月光下,好似看到了青河模糊的身影。 青河笑得肆意,“楼主,你要开心啊!” “ 第69章 容烬!你不想活了! 桑姝的眼眶一红,昔日的场景一幕幕浮现。 她的青河,本该拥有肆意美好的人生,却被割掉头颅挂在城墙之上…… 桑姝垂眼,遮挡住眼眶内的湿润。 她攥紧了拳头,容烬说的对,她不该沉溺在这种内疚之中。 “容烬,谢谢你。” 桑姝抬眼,她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来,伸出手,轻轻拥住了容烬的腰。 “你真的很好。” 我不会让你成为那个下场凄惨的反派,我说过,会护着你,便不会再让你经受那些伤害。 桑姝和容烬刚回到客栈的门口,便看到了焦灼等在门外的太子殿下。 他听到脚步声之后,抬起眼睛,视线在容烬的身上多停了两秒,便快速转移到桑姝身上。 “桑姝,我有话跟你说。” 桑姝顿了顿,“时间很晚了,太子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不迟。” 太子向前,靠近一些,“不行!” 他语气有些急切,桑姝怔了片刻,侧眸跟容烬说,“你先进去吧。” 等到容烬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后,太子这才调节好呼吸,他低声问她,“你喜欢容烬吗?” 他直白的问题让桑姝微微一愣。 “你方才亲他,是因为喜欢,还是为了气龙天睿?” “你是为了让龙天睿死心,对不对?” 太子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桑姝的心尖细微颤抖了几下。 喜欢…… 她还有喜欢一个人的能力吗? 她千疮百孔,伤痕累累,背负着那么多的仇恨,她用什么去喜欢一个人? 桑姝阖上眸子,将眼底汹涌的情绪压了下去。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桑姝沉声。 太子一愣,他撞进桑姝那疏离的眸子里,呼吸一滞,“我们不是朋友吗?” 桑姝垂眼,“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该拥有秘密。” 太子闻言,视线暗淡下来。 他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桑姝看他不再吭声,便抬脚准备进入客栈。 却在即将进入之时,听到太子的声音从耳后响起,“龙天睿伤了你,我却无法替你报仇,你会恨我吗?” 光幕上的画面深深刻入太子的心中,他气的快要发疯,却连对龙天睿动手的资格都没有。 一旦他动手真的把龙天睿伤得半死不活,迎接他的,便会一场巨大的争议。 贵妃和三皇子党派的针锋相对。 父皇的指责。 身为东宫太子却不恪守规矩,残害手足的骂名…… 桑姝恢复神色,“我不会迁怒与你,我和龙天睿的纠缠,是我和他的,与你无关。” 太子失落的垂下眼睫。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旋即再次启唇,“你接近我,是父皇的旨意,对吗?” 桑姝微僵了一瞬。 他都猜出来了。 “他想做什么,我很清楚,桑姝,我要提醒你,父皇并非你看到的那样,他不值得你为他效力。” 桑姝垂下眼睫,她捏紧了手指。 “知道我是因为你父皇的命令,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交朋友?” “说清楚,断了联系就好。” 桑姝话音刚落,太子眼神一暗,他嗓音变得喑哑了些,“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你身上的肆意洒脱是我这辈子都无法拥有的,我渴求成为你,却永远无法成为你。” 桑姝一怔。 她想起那日说起的大漠景象,太子眼中毫不遮掩的期盼。 “桑姝,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可以吗?” 往日骄纵张扬的太子,此刻竟然用如此低哑的嗓音,这般失落的语气,说不想失去她这个朋友…… 桑姝的心尖蓦地一酸。 她迟疑了须臾。 深吸一口气,故意冷声道,“随你。” 说完,桑姝便进了客栈。 她身形清瘦,一袭墨蓝衣衫将她衬托地越发纤细高挑。 高高束起的发丝在空中飞扬。 太子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唇角笑意越发苦涩起来。 龙天恒,你真是愚蠢。 你能以什么身份质问她呢? …… 夜色正浓。 龙天睿将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桑媚拽出了客栈。 秋月在身后声泪俱下,却根本拦不住。 桑媚脸上都是血迹,视线恍惚,她被丢上马。 龙天睿抬手,一甩缰绳,那马便肆无忌惮狂奔起来。 他站在原地,视线冷凝,望着被马带走的桑媚,眼底没有丝毫柔意。 转身,看到跌跌撞撞跟上来的秋月,龙天睿声线低冷,“别再让本宫看到你们,滚得越远越好。” 秋月憋着呼吸,一眼不曾看龙天睿,便背着包袱疯狂朝着桑媚的方向跑去—— 等到她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龙天睿这才慢条斯理抬脚,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可他还未曾走两步,沉沉夜色中,那柄泛着冷光的利剑横在了他的脖颈间。 龙天睿愣住,他的眼瞳瞪大了些,难以置信地侧眸看去。 一袭黑衣的少年眼眸森森地冷凝着他。 那双漆黑幽沉的眼睛里,迸发出的狠戾和疯狂,比他得知真相却被桑姝斩断瓜葛时更甚! 龙天睿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他看着那双眸子,竟然下意识觉得遍体生寒。 愣了许久,龙天睿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嗓音微颤着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杀了你。”干脆利落的三个字,如同从牙缝中间挤出来一般。 龙天睿浑身都僵硬起来,他震惊地看着那双阴鸷狰狞的眸子,“你疯了!你敢杀我?” “容烬!你不想活了!” 他低喊声落下的刹那,冷剑的剑尖直接刺入他的左臂! 容烬看到血溅出来后,把剑拔了出来,看着那血窟窿里不断往外渗的血液,他的眸子越发诡谲起来。 “是你伤害了桑姝。” “你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浑身散发着阴鸷骇人气息的少年,宛如从地狱内走出来的修罗,来索命一般。 龙天睿的身子狠狠痉挛着,他捂住手臂的伤口,“容烬!你就是跟在桑姝身边的一条狗,你敢动本宫试试!” “本宫捏死你,跟捏死一只蝼蚁一样容易——啊!” 剑尖再次刺过来,这次划烂了龙天睿的唇角。 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闭上了嘴巴。 手掌捂在嘴巴 第70章 她就那么在乎他吗? 龙天睿惊恐地瞪大眼眸,怔愣望着如疯魔般的容烬,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反抗。 那种要被杀死的窒息感,疯狂涌来。 他努力长大嘴,想要发出求救声,却在张开嘴的瞬间,把伤口撕裂开,唇角的血肉绽开的声音,让龙天睿浑身发麻,遍体生寒。 “容烬!” 就在龙天睿觉得自己即将要死在容烬这个疯子的剑下时,桑姝的身影从不远处逼近。 她冲上来,一把扣住了容烬的手腕。 “桑姝!你来了!”龙天睿看到桑姝,宛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呜咽着开口,“救我!救救我!” 他每说出一个字,嘴中便涌出一股股鲜血。 月光下,那些黑红的血溅在地上,诡谲阴森。 “桑姝!他是个疯子!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龙天睿裹着血腥气的话还未说完,桑姝便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住嘴!” 说完,她不曾多看龙天睿一眼,而是用手扣住容烬的手臂,她把人往前一拽,身子微倾,靠在容烬的脖颈处。 她声音低哑,“容烬,放下剑。” 原本偏执阴鸷的少年,在听到桑姝的话后,手中握着的剑重重落在了地面上。 他垂下眼睫,静静望着桑姝。 那双漆黑的眼眸,执拗偏执,好似只能看到桑姝一人。 “别杀他,会脏了你的手。” 桑姝抬手拥住他的窄腰,手掌不断轻轻安抚他的脊背,感受着他僵硬的身子逐渐放松,最后,浑身的力气都落在桑姝身上。 “我和他的恩怨已经尽了,往后我们好好生活,不再跟他纠缠。” “好吗?” 桑姝的耳尖,轻贴在容烬的耳垂上。 她能感受到,容烬的耳垂细微的颤了一下。 他什么都没说,但桑姝却感觉到了他的绝望。 和那日在城墙下,看到青河被割下头颅挂在城墙上一样的绝望。 “我们回去。” 桑姝牵住容烬的手,月色下,她牢牢抱着容烬的手臂,强硬霸道地引着他往客栈的方向走。 龙天睿看桑姝竟然如此不公正,他被捅了两剑,她无动于衷,甚至还如此安抚容烬,眼角逐渐染上猩红。 他眯眸,幽深的眼落在地上的冷剑—— 须臾间,龙天睿便捡起那冷剑,出声的刹那,他咬牙切齿地含糊喊道,“容烬!你给我死——” 桑姝听到声音后,捏着容烬的手指便倏地一紧。 她耳力极为敏感,在龙天睿弯腰时,她就已经察觉到了,但是,如果龙天睿的剑刺上来,他和容烬都不会罢休。 桑姝绷紧了唇,她咬紧牙关,在那冷剑刺向容烬后背的一瞬间,转身迅速挡在容烬的身前! 冷剑刺入锁骨之下的位置,桑姝疼得眉心微微一蹙。 龙天睿看到自己刺中的人是桑姝,他眼瞳狠狠一颤。 桑姝却只是冷漠地看着他,抬手,双手握在锋利的剑身上,狠狠握紧。 鲜血从她的指缝间溢出。 桑姝毫不犹豫拔掉了刺入身体的剑,然后把剑扔在地上。 她侧眸,撞入那双震惊惊恐的漆黑眸子,桑姝抬起手,撑住容烬的肩膀,用虚弱却冷静的声音道,“带我回去。” 容烬眼瞳微颤,他扶着桑姝的身子,看向龙天睿的眼眸宛如毒蛇般,射出森寒阴冷的光芒。 桑姝感觉到他扣着自己手臂的力道加深,却只是凑到他耳侧低声说了句,“你杀了三皇子,就是杀了我。” “我相信,总有一天你可以肆无忌惮杀掉伤害我的人,但不是今日。” 她一字一顿说完,再次扬起声音,“送我回去。” 容烬垂下眼睫,将压抑森冷的眸光一寸寸压了下来。 怒意憋得他额角青筋暴起。 桑姝捂住流血的伤口,失血过多,她的脸色开始发白。 “快!” 容烬再也顾不得其他,俯身,单手撑在她的肩下,另一只手拖住腿弯,义无反顾朝着客栈内跑去。 深夜的客栈内,原本熟睡的随行御医被紧急拎了起来。 桑姝躺在床上,血迹染红了她的衣裳。 容烬守在她的身侧,手死死拽住她的手,片刻不松开。 御医让姜姜把桑姝的衣衫解开,看到那骇人的伤口,“快!去找金疮药,这血要赶紧止住才行……!” 混乱的半个时辰内。 容烬寸步不离守在桑姝身旁。 等到那血彻底止住,包扎好后,御医一身冷汗地从桑姝房内出来。 还未回到房门前,便看到落魄不堪的三皇子,同样浑身是血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进来后,看到御医满手的血,连忙冲上来,声音发着抖问,“她怎么样了?桑姝怎么样了!?” 他失手伤了她…… 他想杀容烬的,桑姝为什么来冲上来? 她就那么在乎他吗? 明明当初救他的时候,是那般痴情温柔,为何变了? 为何变得如此之快? 御医倒吸一口冷气,望着三皇子身上的血,磕磕绊绊道,“三皇子!您这是……先止血!” 一晚上,客栈内的血腥味都未散去。 直到次日晨曦。 桑姝睁开眼时,看到的便是伏在自己身侧的容烬和姜姜,两人一个趴在床头,一个趴在床尾。 一个牢牢牵着她的手,一个紧紧抱着她的……脚? 桑姝抬脚,踢了踢姜姜的手腕,“怎么回事?” 她刚醒,声音还有些沙哑。 听到声音后,容烬和姜姜同时弹坐起来。 容烬应该是浅眠,醒来后立刻拽进了桑姝手腕,“怎么样?还疼吗?” 桑姝怔了怔,片刻后,这才轻笑,“这有什么?我之前受过比这还重的伤,这对我不算什么大伤。” 说着,她抬起手,想要展示一下自己根本无碍,却被容烬一把扣住手腕。 他眼神微沉,“不准乱动。” 桑姝眯眸,顿了顿,她慢悠悠道,“怎么回事?关心我啊?” 说着,她微微挑起单侧眉梢,故意问,“以前被我调戏两句都黑脸,怎么现在这么主动啦?” 容烬眯起黑眸,幽幽盯了桑姝两眼。 桑姝讪讪笑了笑。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好饿,去帮我弄点吃的。” 容烬却不愿松开握 第71章 受了重伤的幽怨小狗 “为何?”容烬眼神微暗。 “姜姜每次弄得吃的都没有你挑的好吃。” 姜姜:“??” 她明明才是最了解姑娘的人! 每次带回来的,不论是酒,还是吃食,都是姑娘最爱吃的,什么时候成了容烬! 姜姜扁扁嘴,委屈了。 容烬脸色舒缓些许,这才起身,走之前还不忘叮嘱桑姝,“你别乱动,别扯到伤口。” 桑姝敷衍催促道,“好好好,知道了!我要饿死啦!” 等容烬离开了,姜姜连忙挪到桑姝身前,“姑娘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桑姝脸上随意散漫的表情收了起来,她坐起身,靠在木枕上,“暗中盯着龙天睿,我担心他会对容烬下手。” 听到这话,姜姜冷凝着脸,“昨晚容烬说姑娘是被龙天睿刺伤的,此事姜姜想不明白,他的身手根本打不过姑娘啊……” 桑媚垂下眼,她应声,“我故意的。” “故意的?”姜姜不解地抬眸。 “昨日容烬被气狠了,差点杀死龙天睿,割了他的嘴巴,如果龙天睿执意追究容烬的责任,我很难护住他。” 姜姜眼睛微微一亮,“所以姑娘才借此下策,龙天睿伤了你,他对你的愧疚更加浓烈,便不会伺机找容烬复仇。” 桑姝点了点头。 但她不相信龙天睿,龙天睿的愧疚几分真几分假,谁都不知道。 她还是得暗中找人保护好容烬。 和姜姜说完后,桑姝便让她出去和容烬一起,自己准备再休息一会儿。 房间内片刻安静下来。 桑姝望着窗外的景色,脑海中浮现出昨晚的画面。 容烬那会儿疯狂的模样,已经有了点疯狂狠辣大反派的感觉,若继续下去,她和审判空间的交易就会失败。 身为朋友,她也不愿意看到容烬走火入魔。 桑姝深深闭上眼睛,她要想办法阻拦容烬变成疯狂的大反派才行…… 正想着,桑姝的门被人敲响,一声接一声,伴随着太子急躁的声音。 “桑姝!” 桑姝将被子往身上拉了拉,“进。” 太子风风火火冲进来,他一眼看到桑姝脸色惨白躺在床上,脚下一个趔趄,连滚带爬地来到桑姝床边,握住她的手腕,“桑姝!你怎么就受伤了啊!你没事吧?你伤了哪里?为何你昨晚不叫醒本宫啊!” 桑姝的脑子都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就被太子再次摇晃成了一团浆糊。 她顿了顿,摁住太子的手背,声音断断续续,“太子,我是受伤了,不是死了。” “你别哀嚎了,我耳朵疼。” 太子这才恹恹地松开桑姝,他委屈地往地上一坐,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身份,“你受伤都不告诉我,你心中还有我这个朋友吗?昨晚才说了要当真心朋友的!” 桑姝仔细思索着昨晚的事情,“我何时说过要跟你当真心朋友了?” 太子眼睛倏地瞪大,他扁扁嘴,宛如受了重伤的幽怨小狗,旋即加大音量,“桑姝!你竟如此无情!如此冷漠!如此令我寒心!” 桑姝:。 住嘴吧。 她的耳朵要炸了。 “我和龙天睿打,这才导致受伤,叫醒你,你帮我还是打他?” 第72章 我和她寸步不离 太子的脸色微变了片刻,桑姝便立刻道,“这是我跟龙天睿之间的恩怨,你别插手。” “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桑姝淡淡说完,原本失落下来的太子便再次抬眼看向她,那暗淡的眸子也熠熠生辉起来。 他坐起身,趴在桑姝的床侧,“我就知道!你肯定把我当真心朋友了!” 太子得意地扬眉,“以后我不会在你面前自称本宫了。” 桑姝眯眸,“这是什么说法?” 太子啧了一声,“咱们都算是真心的朋友了,那就是平等的关系,在好朋友面前还自称什么本宫?多疏离!” “你放心,以后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有你一口剩的!” 桑姝唇线绷直。 额角黑线,“你闭嘴吧。” 容烬买完吃食后便匆忙赶了回来。 他一进门,便看到太子吊儿郎当挂在桑姝房间内的摇椅上,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闷不吭声走到桑姝的身旁,将受伤的她扶起来,然后低声问,“他怎么在这里?” 桑姝坐起身子,“他说我房内的日光好,有助于长高,所以准备多晒晒。” 容烬视线扫了太子一眼,幽幽道,“注定的事,再晒多少日光都弥补不了。” 太子一听这话,瞬间不乐意了,他跳起来,走到容烬的身前,微微仰头,“容烬!!你不就比本宫高了那么半指吗?你嘚瑟什么?” “本宫还在长身体!还有长高的希望!倒是你,一看就不会继续长了!” 桑姝见状,清了清嗓子,慢悠悠道,“太子殿下,容烬年纪尚小。” 太子一愣,视线顿了顿,“他比我小?看不出来啊。” 容烬神色未变,“确实,太子整日无所事事,不用忧心任何事,自然长得稚嫩,不想我,处处为我家姝儿担忧,担忧她吃的好不好,过得开不开心……” 太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容烬那挑衅的眼神,咬紧牙关,“这些!本宫也担忧!本宫现在是桑姝唯一的真心朋友!!” 容烬垂眼,“我贴身照顾她。” 太子绷紧唇,“本宫是她的真心朋友!她有任何事都会找本宫商议!” 容烬,“任何事都是我第一时间知道。” 太子被气的跺脚,“本宫是唯一的真心朋友!” 容烬,“我和她寸步不离。” 太子,“本宫是唯一的真心……” “你俩够了!” 桑姝的脑袋内嗡嗡乱响,这两人越争越激烈,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 她喊了一声后,掀起被子,直接蒙在头顶,“滚蛋。” “吵死了。” 容烬垂眼,他走到桌子旁边,把刚才买来的吃食全都摆出来,“你身上伤还没好,我给你买了些清淡的粥,还有镇子上卖的最好的小馄饨。” 桑姝确实饿了,她招招手,“行,我先吃点垫垫肚子。” “太子殿下还有事吗?” 桑姝要下来吃饭,她的肩膀上有伤,没法将衣服牢牢穿上,领口微敞着,着实不合时宜。 “你要赶我走?”太子满脸震惊地看着桑姝。 “太子赶紧去收拾点东西,我们明天就要继续出发。” “这么快?”太子闻言愣住,“你不养好伤再走吗?” 桑姝摇头,“不必,小伤而已,太子去收拾东西吧。” 桑姝话已至此,太子没再多留,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到太子离开,桑姝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去吃东西,被子刚掀到一半,就被容烬被摁住了手腕,“你别动。” 桑姝抬眼,“不动怎么吃?” 容烬将她扶着躺了回去,然后起身,把清粥端起来再次回到床侧。 “别再牵扯到伤口了。”他的声线极淡,就连语调也是清清冷冷的,但莫名的,桑姝就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一丝温柔。 她勾起唇角,“原来你也要这么温柔的时候?” 容烬没跟她计较,用汤匙舀起一口粥,送到桑姝唇边,“张嘴。” 桑姝抬起的手在空中转了一圈,“你要不把碗给我吧?我自己能行。” 她只是受了点小伤,又不是半身不遂。 哪能用的上喂? 桑姝正想着,却看到,容烬收回汤匙,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静静看着她,“龙天睿伤你至深,昨晚你不该拦我杀他。” 桑姝猛地听到这话,眼睛微微瞪圆,“你又想杀他?” 容烬不吭声,桑姝深吸口气,“你别冲动,若你现在杀了他,你怎么……” “暗中找人解决掉便好了。” 容烬微微蹙眉,何必用得上他亲自出手? 桑姝抬手,轻轻掐住自己的人中,这不就是妥妥的反派心理? 她艰难滚了滚喉咙,“容烬,你听我说,我也很讨厌龙天睿,因为他曾经那样对我,但这不该是你的仇恨。” “况且,就算是你的仇恨,你也不能用如此偏激的手段,国有律法,但凡伤害到我们的人,那些律法可以将他们处决掉,而不是偏执冲动地自己复仇,这样伤害的还是你自己。” 桑姝刚才还在发愁这件事情,这会儿正好借此机会给容烬灌输一些正向的思想,希望对他能有一定的影响。 看容烬微微垂眼,似乎在认真思考此番话,桑姝的视线落在那清粥上。 “哎呀,饿死了,让我先喝点粥再说。” 容烬沉默片刻,这才掀起眸子看向桑姝,他再次舀起一勺粥,送到桑姝的唇边,桑姝眨了眨眼,然后凑上去把粥喝掉。 看她同意自己喂,容烬的脸色终于舒缓了下来。 至于方才桑姝说的那些话,自从容家倒下,他被那些人肆意欺辱之后,这世间他信的,便只有自己。 国有律法? 绝对权势之人,就算是律法又能拿他们如何? 就在容烬失神之际,眼前那莹白纤细的手指轻晃两下。 桑姝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扯回来,“你听到了没?” 容烬一愣,“什么?” 桑姝倏地把手落在他的胸口,“你敢不敢捂着你的心跟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做冲动的事情?比如这次刺杀三皇子。” 容烬垂眼。 并未回应桑姝的话。 桑姝凑上前,她两只手都捧住了容烬的脸颊,眼神坚定又 第73章 不是原谅,是放过自己(弥河村) 容烬抬眼,撞进那双澄澈清凉的眼眸内。 他不明白,为什么桑姝可以轻易原谅那些经受过的痛苦。 窗外的日光洒落,映照在容烬白皙深邃的脸上,桑姝看透了容烬眼底的不解,她呆呆地愣了愣。 “不是原谅,是放过自己。” 桑姝的声音轻轻的,像羽毛拂过心尖一般,激起一片涟漪,“他们总说,要感谢经受过的痛苦和折磨,因为这些痛苦造就了现在这个优秀的你,但我却想,痛苦就是痛苦,哪怕它催促我变得更加优秀,我也不会原谅,但我不会永远被痛苦绑架,因为那样会很累。” “我以前执念很深,执念哥哥们为什么突然不在乎我,执念爹爹为什么突然厌弃我,执念娘亲为什么突然离开,甚至执念桑媚为何如此恨我,要将我害成这般落魄不堪的模样,但是容烬,你知道吗?当我不再执念这些,开始学着爱我自己之后,我便没有那么累了。” “我从来不会劝别人放下仇恨,也不会原谅自己受过的折磨,但这不影响我依旧相信热血和正义,不影响我依旧觉得这世间是美好的。” 桑姝眼底似乎有潋滟波光在闪烁,她的双手落在容烬肩头,“这世道本就不公,我们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杀出一条公正的路,但切记,永远不能泯灭良知,不可忘记做人的底线。” 说完这番话,桑姝吐出一口气,她眉眼微扬,轻拍容烬的肩头,“我相信,你那么聪慧,定能理解我的话。” 容烬握着粥碗的指尖收紧了些,他眼神怔住了。 次日一早,一行人便再次启程,开始赶路。 三皇子受的伤更加严重,桑姝便留了将近一半的侍卫留下来守着他。 其余人则是跟自己一同前行。 三皇子身边的门客都看到了桑姝曝光的记忆,一行人只有两人受伤,众人全都觉得,两人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厮杀。 因此,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去纠扯这件事谁对谁错。 因为受伤,桑姝被太子赶到了马车内,其余几人全都骑马上路。 眼下距离边疆越来越近,他们看到的风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眼望去,几乎都是戈壁连绵,偶尔会有一片胡杨林,风声起时,黄沙吹着胡杨树叶,声音异常的响。 又走了几日,桑姝的身子基本恢复,只有胸口的疤牵扯到时会隐隐作痛,除此之外,基本无碍。 桑姝看了地图,他们即将要到达进入大漠地界的第一个村落。 这个村落桑姝记忆很深,当初和第一楼弟子们赶来边疆仓促上战场时,半路渴的不行,是村子里的人送他们水,还为他们做了一顿全羊宴,期待他们能凯旋归来。 桑姝望着远处隐隐能看到的村落影子,叫进来姜姜。 “前面就是弥河村,我们准备点东西送给村子里的人,答谢他们当时的水和食物,如何?” 姜姜认真想了想,“姑娘,其实对他们来说,咱们送什么都没有送点真金白银好。” “他们日子过的艰苦清贫,不论我们送锦衣玉帛还是山珍海味,都只是一时满足,不如送他们点银子,他们需要什么,便自己买什么。” 桑姝想了想,也是,“那你把咱们带的银子整理整理,到时候给大家分下去。” 皇帝给她上次的黄金白银真不少,幸好桑姝当时让姜姜多带了些。 商量完之后,一行人便朝着前方的弥河村走去。 弥河村之所以叫弥河村,就是因为整个村子坐落在弥河旁,距离河水近,周遭种满了挺拔笔直的白杨树。 一行人的车马进入弥河村后,桑姝脸上的笑意都收不起来了。 她索性下了马车,迈步朝着村子内走去。 太子和容烬紧随其后。 太子看桑姝这般开心,便问道,“你怎么一副回娘家的表情?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桑姝看了他一眼,姜姜便迫不及待把当时他们在弥河村发生的事情简单说出。 “原来如此。”太子摸着下巴,“那确实应该好好感谢,我那里有好多名贵的画卷,到时候全都送给他们。” “那倒不必。”桑姝打断太子准备转身吩咐的动作。 “先去看看村长一家,他们需要什么我们补什么就行了。” 说着,桑姝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他们越靠近弥河村,就越发诡异奇怪,桑姝眼底的笑意一点点敛了起来。 往日走到这个位置,就能看到在河岸边捕鱼的村民,怎么今日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桑姝的心头闪过一抹奇怪的压抑情绪。 她抬手抵着额头,“姜姜,你跑快些,看看村子里现在什么情况。” “好。” 姜姜率先上前打探消息,桑姝则是注意到河床内的不对劲,连忙赶往河边。 等桑姝抵达河水旁,便注意到,上次来还是清澈见底的河水,竟然变得浑浊不清,甚至还隐隐透着一股诡异的红色。 桑姝蹲下身子,仔细盯着完全不流动的河水。 “这河水有毒。” 容烬垂眼,思索片刻后缓缓道。 “别触碰。” 桑姝连忙后退了几步,她转身朝着村子里快速走去。 怎么会变成这样? 村民们都依赖这条河为生,如果这河水中有毒,那村民们怎么办……! 越想,桑姝的脸色越凝重。 等她跑到村子口,就看到姜姜仓促慌张地跑回来。 她气喘吁吁跑到桑姝面前,“姑娘,村子里……一个活人都没有!” 桑姝眯眸,“什么?” “我跑到了村长家的院子里,院门敞开着,院子里还有几具横躺的尸体。” 桑姝心头的慌乱更浓。 怎么会这样? 好端端的,村子怎么会空无一人,甚至还有横躺的尸体? “走,过去看看!” 桑姝说完,便率先朝着村子内跑去。 等她来到院子前,看清楚院子内的景象,视线都恍惚了片刻。 明明上一次来的时候,被村长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小院子,这会儿混乱不堪,积满了灰尘,而院子的树下,几具尸体横躺着,脸色青紫,浑身是干掉的血痂。 第74章 蛇头印记 桑姝上前,在那几具尸体的前面停顿片刻。 其中那个唇瓣干裂苍白的尸体,仔细一辨认,赫然就是当初热心接待他们的村长。 桑姝眼瞳微微一颤,她蹲下身子,俯身看着村长,“姜姜,都死了吗?整个村子的人……” 姜姜抿了抿唇,就连声音里都带着难过,“我刚才看了一圈,没有活人,就连牲畜也没有。” 桑姝眼神闪烁几下。 明明上一次他们来的时候,弥河村内还热热闹闹,鸡鸣犬吠,每家每户的院子内都拴着骆驼,养着成群的牛羊,而眼下,整个村子空荡荡的,竟然没有一个活物。 “姜姜,你快马加鞭,去临近的村子探探消息,问问看怎么回事。” 姜姜领命便立刻转身。 桑姝又看向地上横躺的尸体,喊了几个奴仆过来,把他们的尸体都埋在了院子的地下。 尸体还未完全腐烂,说明死的时间还不算太长,桑姝想了想,“今夜先在这里歇一晚。” 她进入村子的路上,看到地上的脚印,有些沾了水的湿润泥土还没有完全干掉,说明这些时日,村子内还是有人前来的。 她有预感,村子内还会来人。 “六皇子七皇子,此事是我的私事,你们身份尊贵,不适合纠扯进这件事,我让奴仆带路,送你们去前面,找歇脚的客栈。” 以免因为自己的事情给他们造成影响。 桑姝说完后,六皇子微微挑眉,“本宫倒是觉得此事有趣极了。” “今晚就在这里。” 七皇子也开口,不愿意和大家分离。 看他们如此坚定,桑姝没有继续开口。 村长的院子是最宽敞的,虽然外面一片狼藉,但屋子内还是干净整洁,桑姝他们便暂时留宿在村长的院子内。 时间转眼到了傍晚。 一行人简单吃了点带的干粮便都进了屋子休息。 桑姝躺在摇椅上,望着窗外,完全睡不着。 村长他们都是那么好的人,就算只是为了村长,她也一定会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夜色降临,院子内越发寂静。 就在桑姝眯眸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向时,外面倏地传来一声微弱的声响。 像是火苗蹭的燃烧起来的声音。 紧接着,有人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还有低哑的,完全听不懂的细碎耳语声。 桑姝蹲在窗子的下面,探出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小院大门的方向。 就看到,原本紧闭的远门,被人推开,紧接着,那些举着火把的人全都涌了进来。 他们进来后,发现地上的尸体竟然不见,一群人开始疯狂翻找。 很快,那些人便逼近到了桑姝的窗子下! 她静静握紧手中的短剑,在那些人靠近的那一刻,毫不犹豫破窗而出! “你们是什么人!” 桑姝握紧手中的短剑,一双凌冽深眸落在那些人的身上! 他们全都穿着青色和红色交加的布衣,头上编满了鞭子,黑发间交缠着彩色的细绳。 在手中的火把映照下,他们脸颊上涂抹的神秘色彩闪烁着。 为首的人低吼了一声,紧接着,那些人便疯狂朝着桑姝涌来。 他们的招式奇怪,就连语言都是完全听不懂的。 桑姝脊背挺拔,在那些人冲上来的瞬间,抬手扣住他的手腕,紧接着往后狠狠一扳—— 那人哀嚎一声,狠狠摔在地上。 就在桑姝逐渐被所有人包围之际,太子带着奴仆们全都冲了出来。 紧随其后的,还有六皇子七皇子,以及已经守护在桑姝身后的容烬。 他们在桑姝的身后排成一排,逼得那些本要对桑姝下手的人节节后退。 两群人四目相对,桑姝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能从那野蛮又凶狠的眼神中,得知他们都不是善类! 果不其然,还没等六皇子开口问完对方要做什么,对面为首的人再次开口,他身后的人异口同声地应了下来,便把手中的火把往地上一扔,一窝蜂朝着桑姝他们这边冲来! 桑姝眸子微沉,“保护好自己!” 火光逐渐熄灭,清冷月光下,两方人马彻底扭打起来。 桑姝能感觉到对方的手段极为狠戾。 一看就是经常杀人越货的狠角色。 她一边应付着面前的人,一边注意着他们身上的穿着打扮。 她在边疆的那些时日,几乎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却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穿着的人。 难道是什么神秘的部落? 边疆本就战乱,百姓苦不堪言,不似都城那般太平,什么样的人都可能存在。 想着,桑姝基本断定了想法,定是哪个原始部落的原住民。 只是,她之前听说的部落,是不会主动和百姓发生冲突的,他们这疯狂的样子,明显不对…… 甚至还杀了整个村子的人! 桑姝满脑子疑惑,她思索片刻,把目光落在了为首的那人身上。 他的眼神最为凶狠,暗中盯着他们的眼神,宛如蓄势待发的狼! 桑姝踹开眼前的几个小喽喽,悄无声息冲到他的身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到他身边,然后抬手掐住他的脖颈! 短剑爬到他的脖颈上,将人牢牢桎梏住。 为首的人身子一僵,紧接着他低喊了一声,没等桑姝想明白这句话是何意,原本正在和奴仆厮杀的一群人,便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全都朝着院子外跑去! 他们的速度极快。 不到须臾,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桑姝命人把留下的人绑起来,捆在院子内的树下。 然后,她点燃火折子,借着火光,看清楚这人的长相。 他的眼角下方有一道疤痕,眉峰上扬且锐利,带着浓郁的戾气。 桑姝将短剑落在他的脖颈上缓缓摩挲,“我问,你答。” 那人阴冷地瞪着桑姝,用完全陌生的语言狠狠啐了桑姝一口。 桑姝被容烬拉到身后,然后,他接过桑姝掌心的短剑,走到那人的面前。 容烬并未开口,他慢条斯理把男人的衣裳扒了下来。 桑姝一眼看到,他的胸口,盘踞着一个狰狞恐怖的蛇头。 那图案阴森诡谲,看得人脊背发凉。 容烬的视线在那蛇头上打量了几下,旋即,他突 第75章 祭祀大典 男人的眼神慌乱了几秒。 容烬把剑尖刺入男人的胸口,剑尖落下的位置,正好是蛇头图案的眼睛上! 男人疼的低哼一声,然后瞪大眼睛,阴狠凶猛地用眼神威慑容烬! 但容烬却好似没看见,他云淡风轻道,“不说,反正今晚无事,我就把这个蛇头,一寸寸刮下来好了。” “你敢!!!” 一直用听不懂的话骂人的男人,终于说了句能听懂的。 桑姝惊奇挑眉,“哟,这是会说啊?” “容烬,你怎么发现的?”桑姝走到容烬身侧,眉眼微弯,想不到容烬还懂这些。 “我曾在古书上看过,在三国还未建立之时,便存在的一些神秘部落,这些部落的人,一般都会在身上留下印记,证明他们属于那个部落。” 容烬把剑尖落在了蛇头上的另一只眼睛处,“说吧,你们是什么部落?” 男人攥紧了手指,额角涨得青筋凸起,“我绝对不会告诉你!” “哪怕是死?”容烬启唇。 “哪怕是死!”男人声音坚定沙哑。 容烬语气极淡,“哪怕信仰被毁灭?” 男人怔了一瞬,“等你奄奄一息回到部落,身上的印记被剜干净,你就是部落的叛徒,你还能回得去?” “你的爹娘,你的孩子,你的挚友,全都会因为你的背叛,被折磨,被凌辱,被分尸,死无葬身之地!” 容烬的话语越发激烈,到最后,男人的脸色一片惨白,完全没有了刚才那副疯狂嚣张的模样。 这蛇头图案,只有用部落内独有的草针才能纹到身上,每次有人出部落,再回去时就要脱衣检查,一旦身上的图案消失,就意味着背叛…… 而背叛的下场,他想起都觉得可怕。 男人紧绷身子,忍受着那毛骨悚然的颤栗,惊恐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他怎么会如此清楚? “说!” 桑姝适时开口,“只要你回答我们想知道的,我们就不会动你身上的印记。” 男人沉默片刻,容烬问道,“村子内的人是怎么死的?” 男人垂眼,声音嘶哑,“弥河的水有毒。” “这我们自然知道,这是你们下的毒?” “没错。” 桑姝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首领的命令,我只是为首领做事的人!我没有资格知道首领的想法。” 桑姝压抑着怒火,“你们部落的首领毒死了整个村子的人?怎么只有这几具尸体?其他人呢?” 男人低声,“被带走了。” “被带去你们部落了?”桑姝反问。 “是。” “这是你们第一次伤害百姓,还是经常这么做?”容烬敏锐捕捉到一丝不对劲,立刻问道。 “每十年,首领就会让我们出来,绑走一百个活人。” 容烬眼瞳一暗,他眉心紧皱,“为了祭祀?” 那人明显一愣,惊讶地抬眼看向容烬,“你怎么知道我们即将迎来祭祀大典?” 一侧听着的桑姝一愣,用活人祭祀。 这是什么阴间部落? 只是,都这么明显杀这些活人来祭祀了,这人怎么还说自己不知道首领的想法? “我不知道杀这些人是不是为了祭祀,我们都要听首领的命令,不得怀疑和揣测首领的任何想法!” 桑姝听着这话,鼻尖轻轻皱了下。 “带我们去部落。”容烬视线微沉。 “不可能!” “部落有规定!绝对不可以被外人发现,否则对部落来说,是灭顶之灾!” “哪怕蛇头图案被剜掉?”桑姝眯眸望着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的男人。 “就算是死,我也绝对不会带你们去部落!” 他说完这句,桑姝毫不犹豫抬起手,在他的脖子上砍了一下。 人直接晕了过去,桑姝看向容烬,“他不太可能会告诉我们部落的位置。” “倒是你。”桑姝觉得有些奇怪,“你怎么会知道关于部落要祭祀的事情?” 容烬漆黑的眼睫垂落,落在眼下的肌肤上,一层阴影。 “我娘有个藏书阁,是我爹专门为她建的,小时候溜进去看过一些书,书上说过不少神秘的部落,还有部落内的祭祀活动。” 似乎是记忆有些模糊,容烬认真回想了会儿才说,“那些祭祀活动很阴森,我看完那画册上的内容后,做过很长一段时日的噩梦。” 桑姝微愣,容烬的娘亲,竟然偏爱这些? 都城内人人都说,容家夫人知书达理,温婉大方,没想到内心竟然如此狂野…… 桑姝想着,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神,便连忙清醒过来。 她注意到容烬的眸子微微黯淡下来。 应该是提起娘亲,有些想念。 “等此番历练结束,我去皇上面前问问看,你娘亲被遣散到了何处。” 容烬抬眼,那双漆黑的眼望着桑姝看了片刻,“谢谢。” 夜色正浓。 本就赶了一夜的路,大家都疲惫不堪,桑姝便让大家提前去休息,至于这个部落里的人,等明日醒来再做决定。 临睡前,桑姝给那人的身上又加了几道绳索,这才安心睡下。 次日一早,桑姝还未醒来,就听到外头传来姜姜的声音。 桑姝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从床上一跃而起。 跑到院子内,就看到姜姜灰尘扑扑地从马上跳下来。 “姑娘,我去了距离最近的村子,他们村子里的村民一听到我说弥河村,就害怕不已,说弥河村沾染了脏东西,整个村子都被杀光了。” 桑姝舒了口气,“看来其他的村子暂时没有遭殃,那就好。” 想着,桑姝看向绑着人的树,“我们昨夜已经问清楚了,下手的是一个部落,这个人就是部落里的……人呢?!” 桑姝没看到人,只看到树下一圈圈被解开的绳索。 她脸色瞬间一凛,“姜姜,去检查大家!有没有人少。” 姜姜意识到事态不对,连忙开始每间房开始找。 桑姝则是下意识朝着容烬的歇息的房间走去,等她打开了房门,屋内空荡荡的,根本没有容烬的身影! 桑姝瞳仁微缩,手抓紧了门框,“容烬呢!有人看到容烬去哪了吗?” 第76章 你闯入我们伽罗族想做什么? 桑姝在院子内找了一圈,容烬和那个被绑起来的男人都彻底消失了。 她走到树下,把地上一圈圈的绳索捡起来,看着被划烂的口子,脸色微微一暗。 “这容烬竟然一同消失了?难道说……是容烬放走了他?” 六皇子摇晃着手中的折扇,声线散漫地开口,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大。 桑姝抬眸,静静看了他一眼,“你若是继续挑拨离间,就给我滚回都城。” 六皇子脸色微微一变,眸光沉了下来。 “太子殿下,容烬不见了,这里就交给你,我去找人。” 太子看桑姝转身就要走,连忙上前,拽住她的衣袖,“等等——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桑姝沉声道,“此番历练,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你们,不能让你们出事,姜姜,你留下来,监督几位皇子,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几位皇子发生任何内讧,记下来,到时候回到都城好跟皇上告状。” 姜姜愣了愣,立刻应声,但她还是担忧问,“姑娘要自己去找容烬?如果容烬被那个部落里的人带走了,你孤身前去,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 “你放心。”桑姝抬手,拍了拍姜姜的肩膀,“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容烬是她决定要护好的人,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太子和姜姜都知道劝不住桑姝,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临走之前,姜姜拽住桑姝,“姑娘,你换上男装吧,男装行事,能减少些麻烦。” 桑姝思索片刻,觉得有道理,便让太子给自己找了一套合身的男装。 换完衣裳,桑姝就骑马沿着地上的脚印去找。 这些人来去匆忙,就连救人,都是争分夺秒的,根本来不及留意地上的脚印。 桑姝沿着脚印一直向前,直到周遭的环境全都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她这才跳下马。 戈壁滩上的风沙极大,把地上的脚印遮的七七八八。 桑姝抬眼望着日光的方向。 想了片刻,便继续朝着西边走去。 两个时辰后,桑姝才走完整片戈壁滩,和方才戈壁滩上寸草不生截然不用的是,前方是一座山,而山上密林遍布。 桑姝眼睛微微一亮,她拉紧缰绳,马蹄扬起,溅起一地扬尘。 马加速朝前跑去,很快便来到山脚下。 山峦绵延,树木葱茏,从进入密林之中开始,桑姝便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四周都看不见泄露进来的日光,马蹄踩在地上枝叶间,发出细碎的声响。 沿着密林往里面走,越走,桑姝越是觉得脊背发寒。 马蹄踩在尖锐的树枝上,疼得它嘶鸣一声,开始焦躁地左摇右晃。 桑姝只能从马背上跳下来,把马绑在一侧的树干上,自己缓慢朝前打量路况。 山路崎岖,桑姝走两步就会因为身子不稳趔趄几下,等她终于翻过这一片密林,视野便开阔起来。 桑姝抬眼望着前方那一片低矮的草丛,四周树干挺拔入天际,沿着草丛的边缘蔓延开,在天际形成一个奇怪的形状…… 桑姝沿着陡峭的坡往下走,她一步步来到草丛的中央,仰头一看,便看到那些高耸入云的树梢在天空形成的形状,赫然就是昨晚那人胸口的蛇头图案! 莫名恐惧的感觉袭来,桑姝听到耳侧簌簌的声音。 她扭头一看,就看到一条手臂粗细的蛇正在草丛间蜿蜒,它张着嘴,时不时发出嘶嘶的声音。 桑姝的脊背瞬间绷紧,她顾不得其他,立刻扭头就跑! 蛇头的图案,基本能确定,桑姝没有找错方向。 如果那个部落就隐藏在这座深山之中,那她绝对很快能找到容烬。 桑姝跑的极快,跑出那低矮的草丛后,桑姝刻意沿着浓密的树干往前跑,等她跑出去一段距离,就看到,那条蛇没再追她,反而扭头回到了草丛中。 就好像在守护那片草丛一般。 桑姝重重舒了口气,她调解好自己的呼吸声,惊魂未定继续往前走。 还未走几步,桑姝便觉得,自己呼入的气息,有些奇怪的味道。 桑姝喘息未定,眼前似乎一黑,有种窒息的感觉袭来。 她一把抓住身侧的树干,撑着身子,用衣袖堵在口鼻处。 这树林间的气味,有毒。 桑姝不能往后走,她努力绷住呼吸,慢吞吞往前挪动。 走到最后,桑姝的眼睫微微一颤,身子隐隐摇晃起来。 好大的毒性。 桑姝意识越发模糊,就在她视线恍惚,逐渐无法聚焦起来时,耳侧突然响起一道笑声。 桑姝身子一僵,她的指尖陷入掌心,逼着自己保持清醒,看向传出声音的方向。 “你是外族男子?” 那道清脆的声音越发逼近了,桑姝眉心紧皱,浑身都绷紧了些。 “这是我们伽罗族的地界,你闯入我们伽罗族想做什么?” 桑姝用手堵在口鼻处,还未来得及开口说完,便又吸入一口气体,她眼前倏地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意识彻底消失之前,桑姝又听到那姑娘清亮的嗓音,“啧,怎么如此弱不禁风?” 桑姝再次醒来的时候,鼻息间痒的厉害。 她蹙着眉头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的鼻子前,有一根狗尾巴草,正在左右晃悠着。 桑姝还未完全醒来,便打了一个喷嚏。 她被呛的剧烈咳嗽几声,仓促间,用手臂撑起了身子。 “你醒了?” 女孩的声音再次传来,桑姝身子一僵,扭头看去。 就看到,一袭黑红衣裳的少女,正趴在她身边的草丛里,嘴中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双脚抬起,轻轻摇晃着。 她的长相极其精致,唇红齿白的模样,第一眼,桑姝竟然觉得她和容烬有几分相似。 “你是谁?” “为什么来我们伽罗族的地界?” “你知道擅闯伽罗族的人,下场都很惨吗?” 她开口,声音清脆还透着甜,一连串的问题让桑姝立刻恢复了冷静。 看来这个女孩就是这个部落的人,他们的部落是伽罗族,桑姝仔细想着,她从未听过这个部落。 “我来找人的。” 桑姝撑着坐起了身 第77章 和伽罗族通婚才可进入 女孩摇了摇头,她确实不知道,但她看到桑姝紧皱的眉心,弯了弯眼睛,抬起手指,把桑姝紧皱的眉头推开,“管他做什么呢,你别皱着眉头,我娘说,总是皱眉头的人容易有霉运。” 桑姝心下一跳,她往后退开一些距离。 “我叫伽罗音,你叫什么啊?” 她似乎对桑姝的疏离毫无感知,兴奋的凑上来,把纤细娇嫩的小手伸到桑姝眼前,“交个朋友吧,我很喜欢交朋友的。” 桑姝顿了顿,视线在伽罗音的身上打量几圈。 她看着年纪不大,心思纯净澄澈。 也许能跟着她进入部落,找到容烬的位置。 “我叫阿桑。”桑姝缓慢把自己的手送了上去。 “阿桑?”伽罗音歪头,亮晶晶的眼睛染上疑惑,“你没有姓吗?就叫阿桑吗?” 桑姝垂眼,遮挡住眼底的情绪,“我无父无母,别人都这么喊我。” “怪不得。”伽罗音脸颊轻鼓了鼓,“那你好可怜啊,我没有爹爹,但我娘亲对我很好,她可宠我了。” 桑姝一顿,“看出来了。” 若不是被娘亲宠在手心里长大,怎么会如此灵动单纯? 桑姝好似通过眼前的伽罗音看到了当年被宠着长大的自己,那时候的她也是这般,心思澄澈。 “对了,你说你要找你的朋友,你可以告诉我,你的朋友叫什么,长什么样子,我可以帮你的。” 伽罗音凑到桑姝面前,她笑起来的时候,颊边有小小的梨涡。 “他长得很俊美,肌肤雪白,五官深邃……” 桑姝简单描述了一下容烬的长相,伽罗音想了半天,“我最近应该是没见过他,因为我这段时日见过长相最俊美的,就是你了。” 桑姝眼尾微微上挑,愣了片刻。 她都差点忘记,这会儿自己是男装打扮。 “不过,只要你愿意和我做朋友,我就愿意帮你找,你把他画出来,我让婢女们帮你找。” 桑姝恍惚了片刻,抿唇,“谢谢你。” 伽罗音眼睛一亮,“你愿意和我做朋友了吗?” 她说着,想到伤心的事情,“部落里的人都不愿意跟我做朋友的,他们看到我就会离我很远,对我只有恐惧和害怕。” 桑姝不解,“为什么?” 明明看起来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没有人愿意跟她做朋友? 就在桑姝疑惑的时候,伽罗音把自己背上的小背篓拿了下来。 她把盖子打开,轻轻敲了两下,“丝丝,出来见新朋友啦!” 桑姝视线往下,落在那竹编的小背篓上,她正想着,这小背篓看起来有些眼熟,然后一条纤细的,色彩灿烂的蛇从小背篓内跳了出来! 桑姝的眼瞳倏地瞪大! 她的手脚几乎是下意识的发麻。 紧接着,身子狠狠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跟她玩了。 谁能受得了跟蛇这种冷血动物相伴? 桑姝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你别害怕,丝丝不会咬人的!” 伽罗音话音刚落,那被叫做丝丝的小蛇,便张开嘴,凶神恶煞朝着桑姝“嘶——”了一声。 桑姝滚了滚喉咙,这就是……不咬人? 她怎么感觉,这个丝丝恨不得钻到她的脑子里把她的脑浆吸出来? “丝丝!我好不容易交到新朋友,你不要这样吓人家!” 伽罗音的声音都失落了不少,她抱歉地看着桑姝,“你是不是也不愿意跟我做朋友了?他们每次看到丝丝都会很害怕,但丝丝从来不会胡乱咬人的,我跟你保证!” “它是我最好的朋友,从小陪着我,我不能抛弃它。” 桑姝望着伽罗音失落的模样,她脸颊圆润白嫩,委屈巴巴地垂着眼睛,看起来像个伤心难过的奶黄包。 桑姝实在不忍心拒绝她,吸了口气,然后轻声说,“你不用抛弃它,只要它不伤害我,我不会在意这些的。” 伽罗音似乎没想到桑姝会这么说,她愣了愣,然后眉眼全都弯了起来,让丝丝回到小背篓内。 伽罗音跳起身,凑上来挽着桑姝的手臂,“阿桑,你真好!” 桑姝垂眼望着她搂紧自己的手,“但我还要去找我的朋友,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你要进入伽罗部落去寻找吗?可是……”伽罗音欲言又止。 她想了几秒,“可是你没办法进入部落的,一旦外族人侵入部落被发现,下场很惨的。”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朋友……”成为祭品。 桑姝想到部落内的祭祀活动,如果真的用活人祭祀,那容烬就非常危险。 每当想到这里,桑姝的心里就十分焦灼。 “他对我很重要。” 桑姝说完,伽罗音思量片刻,“不过,我有个办法可以帮你进去。” “什么办法?” 伽罗音原本嫩白的脸颊,突然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她凑到桑姝的耳边,轻声,“只有和伽罗族通婚的外族人,才能进入部落。” 桑姝微怔了片刻。 伽罗音抿唇,看桑姝愣住,连忙摆手娇羞解释,“你别担心!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的,我只是想帮助你。” “你若是想进入部落,我立刻放消息进去,就说要带着你回去见娘亲,到时候你就有机会进入部落,只不过进入部落后你需要配合一下,伯父他们要对和伽罗族女子通婚的外族人进行一系列的考验。” 桑姝想了想,沉吟道,“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是吗?” 伽罗音点了点头。 桑姝抿唇,眼下能进入伽罗族找到容烬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反正她是女儿身, 到时候如果伽罗族的人真的逼她娶人,就曝光真实身份。 “好,那就这么办。” 伽罗音呆呆地眨了眨眼,“你等我唤来我的小马驹。” 她吹了声口哨,旋即,一匹深红色的野马从远处跑了过来。 速度极快。 等野马跑到面前,桑姝打量几眼,拽住缰绳,轻身一跃,跳到马背上。 她坐下后,朝着地上的伽罗音伸出手,“小音,来。” 伽罗音抬眼,看到逆在光线中的男子样貌,那双桃花眼潋滟又深情,看的她 第78章 你不准伤害我的阿桑! 桑姝和伽罗音很快便抵达了通往部落的入口。 这四周阴森森的,树枝缠绕交杂在上方,看不到丝毫的光。 远远的,桑姝就看到守在部落门前的两人。 他们的穿着打扮和闯入村长院子的那些人一模一样。 极具异族风情。 他们的马来到两人的身前,弯腰在桑姝怀里的伽罗音探出脑袋,声音清脆,“你们,去跟娘亲传消息,说我把心爱之人带回家啦。” 那人抬眼,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桑姝。 谨慎的目光沿着桑姝看了好几圈,这才抬起手,在胸口轻轻锤了一下行礼,“伽罗小姐……” “怎么,你还要质疑我的决定吗?”看眼前的人吞吞吐吐犹豫不决,伽罗音故意沉下嗓音。 那人抿了抿唇,犹豫须臾,这才道,“属下这就去禀告首领。” 桑姝他们在原地等待了半个时辰,很快,那人便带着一小队部落内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些人的眼神都透着野性的凶悍,他们望向桑姝的眼神,毫不遮掩的强烈敌意。 对他们来说,只要是外来者,就是敌人。 桑姝和伽罗音一起朝部落内走去,她明显感觉到,周遭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她,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一般。 桑姝握着伽罗音手腕的指尖微微收紧了些。 伽罗音把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别担心,我娘亲人很好的。” 她安抚完,桑姝轻扯出一抹笑来。 从暗色的绿意长廊中走出来后,他们出现在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山谷边缘。 垂眼望去,坐落于山谷底部的伽罗部落,围绕着中央那颗巨大的古树,如同年轮般,屋舍在周遭错落蔓延开。 桑姝望着这神秘坐落下来的部落,微微震撼了片刻。 两人从马背上下来,伽罗音的婢女来迎接她。 同时,一个低矮的小老头走到桑姝面前,他大概到桑姝肩膀的位置,浓密的胡子遍布了下半张脸,说话间,桑姝看不见他的嘴唇。 “我叫车棋,按照伽罗部落的规矩,想要迎娶伽罗族女子,需过三关。” 桑姝垂眼看他,“哪三关?” 伽罗音也好奇地看向车棋,明显不太清楚需要过哪三关。 车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侧眼,看向了伽罗音,他恭敬地抬起手,在胸口轻轻锤了一下,“伽罗小姐,请你立刻回到首领面前,她很担心你。” 伽罗音抿唇,“可是……阿桑是我带回来的人,你们万一伤害他怎么办?” “伽罗小姐,这是部落的规矩,想要迎娶伽罗族女子,必须要经历的事情,如果连这些事情都无法承受,他怎么配得上尊贵的伽罗小姐?” 车棋说完,眼神示意伽罗音身后的婢女。 她们立刻领命,牵住伽罗音的手臂,“小姐,快些同我们回去吧,你今天偷偷溜出去,首领已经生气了。” 伽罗音只能依依不舍地和桑姝分开,临走之前,她还专门叮嘱车棋,“你不准伤害我的阿桑!” 车棋恭敬垂眼,表示自己谨遵小姐命令。 等伽罗音的背影消失在眼底之后,车棋走到桑姝面前,他的眸子色泽很淡,看人的时候有一种冷漠到骨子里的感觉。 “你和伽罗小姐认识多久了?” 车棋张嘴问。 桑姝平静开口,“一年。” 她垂眼,“一年前,我上山砍柴,却意外迷失了方向,是伽罗小姐救了我,从那以后,我们便约定好,每次在山脚下见面。” 车棋抬手,揪了揪自己的大胡子,冷哼一声。 伽罗小姐确实从一年前开始频繁下山历练的。 “你说你心悦伽罗小姐,那你知道她最喜欢什么颜色吗?知道她爱吃什么吗?知道她的小习惯……” 一系列的问题从小老头的嘴里吐出来,桑姝却只是淡淡扬起唇角。 她的眼眸深邃,深情又勾魂的桃花眼,微微弯起时,多情又潋滟,“和小音相处了那么久,她的习惯我自然知道。” 桑姝尾睫微扬,“小音最喜爱的颜色,便是火烈的红,她爱吃山下的糖葫芦,要多裹些冰糖的那种,还喜欢吃软趴趴熟透的柿子,她的耳朵后面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她性情单纯善良,最好的朋友是小背篓里叫丝丝的那条蛇。” 桑姝答得非常具体,幸好伽罗音谨慎,在两人骑马来的路上,就把想到的都告诉了她。 车棋眯起眸子,在桑姝的脸上打量好几圈。 “既然你如此了解伽罗小姐,那你呢?你是谁?你接近伽罗小姐是否有其他目的?你真心喜爱她吗?” 桑姝眼瞳色泽极浓,“我叫阿桑,在战乱中失去了爹娘,住在离此不远的村子里,平时靠砍柴卖钱为生,我并没有其他目的,心悦于她,只是因为小音是这些年对我最好的姑娘。” 问的差不多了,车棋神情满意些许。 他清了清嗓子,“恭喜你,刚刚度过了第一关的测验。” 桑姝一愣,第一关竟然是这些,看来伽罗音给她的消息都是有用的。 “你听过伽罗族的传闻吗?”车棋继续问。 桑姝摇头,“从未,如果不是小音说,想要带我见她的娘亲,我甚至从未见过姓伽罗的人。” “那你刚才应该看到了,伽罗小姐地位尊贵,她是绝对不可能嫁给你这样的砍柴夫。” 桑姝抿了抿唇。 “这是一千两黄金,只要你愿意不再和伽罗小姐来往,并且告诉她你们之间绝无可能,这些黄金全都是你的。” 桑姝看到,车棋身后的人抬上来了一个巨大的木箱,箱子打开,金灿灿的黄金顷刻间印入眼底。 等桑姝逐渐适应了金黄的光芒,眯眸,这不就是都城内那些说书人最经常说的片段——给你黄金万两,离开我儿子\/女儿吗? 若她真的是个砍柴夫,一千两黄金,足够她潇洒快活一辈子,可惜,她不是。 桑姝眼神坚定,“你不必用黄金来羞辱我们之间纯粹的感情,我是绝对不会放弃小音的,我爱的是她,不是这些钱,况且,起初我和小音相识时,我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也不知道我的身份。” 第79章 我们一定会成亲 “小音地位尊贵,那我就拿出全部真心来好好对她,就算以后我们都被赶出伽罗族,出去过贫穷日子,我也不会让她受任何的委屈。” 桑姝一字一顿说完后,车棋的眉毛微微上扬,似乎是有些不相信,她面对这些黄金,竟然能做到丝毫不改变心意。 他冷哼一声,身后陆陆续续抬进来了十几个箱子。 “黄金万两,放弃伽罗小姐。” 车棋翘起唇角,“聪明人都知道该如何抉择,一个女人而已,有了这万两黄金,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桑姝视线平静,甚至没有露出半分贪婪的目光。 想当初,皇上把那些黄金和昂贵的珍品送到安远侯府时,桑姝都没有多看一眼。 她不假思索,“你不必继续增加筹码,不论多少钱,我都不会放弃小音。” “我爱她,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会轻易放弃她。” 车棋手指抵在下巴的胡子间,幽幽盯着桑姝看了许久,“真是榆木脑袋,若我是你,拿上黄金转身就走。” 桑姝不为所动,执拗地看着车棋。 车棋松了口气,“不错,第二关过了。” 桑姝微微挑眉,“那第三关呢?” “跟我走。” 桑姝跟在车棋的身后,周围一圈人围在桑姝身边,时刻提防着她。 继续往前走去,空气倏地冷了几分,桑姝四下打量着,神经绷紧。 再往前,他们来到一处悬崖之上。 “此地叫千刃峰,千刃峰下,是数千条宛如刀刃般锋利的山峰。” 桑姝隔着一段距离,垂眼看下去,远远就看到,一团团浓云笼罩在山峰半腰处,如同深渊般,看不到底。 她唇角轻颤了两下。 车棋捕捉到桑姝细微的表情,满意地弯起眼睛。 “你爱伽罗小姐,那你可以为她去死吗?” “最后一关,便是这个考验,只要你可以为了迎娶伽罗小姐跳入千刃峰,并且能活下来,你就有资格迎娶伽罗小姐。” 桑姝吸了一口气,脊背绷紧了些。 “怎么?不敢吗?如果害怕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们伽罗族的男儿都是铮铮铁骨的汉子,姑娘也跟你们外族那些娇滴滴的女子不一样,若你没有这个胆识,不如早早退出。” 车棋抬起了下颌,趾高气扬起来。 他就知道,跟他们伽罗族的人比起来,外族的男子,都是懦夫! 就凭他这样的人,还想要迎娶伽罗族最尊贵的伽罗小姐?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我跳。” 就在车棋准备等着桑姝求饶,然后退出的时候,桑姝突然抬眼,语气坚定地说了两个字。 车棋一愣,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他脸上露出一抹诧色,“你确定?” 桑姝更加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 “不行!!!” 就在桑姝准备往千刃峰的悬崖边靠近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响亮的呼喊声。 桑姝和车棋同时扭头,就看到了挣脱婢女们桎梏,加速朝着她这个方向跑来的伽罗音。 “不可以跳下去!” 伽罗音慌慌张张跑过来,她的脸色惨白,跑到桑姝面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不要!你别跳,跳下千刃峰只有死路一条,坠落崖底的瞬间,就会被那些尖锐的山峰刺穿胸膛,你活不下来的!” 虽然两人只认识了短短的几个时辰,但她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朋友为她而死。 伽罗音彻底慌了。 桑姝却只是思量片刻,她抓住了伽罗音的手,牢牢护在掌心,“小音,你信我吗?” 伽罗音撞进桑姝那双坚定的眼中,微微一愣。 “你相信我们之间的爱足以感动上苍吗?” “如果一定要付出我的性命才能证明我对你的爱,那我愿意毫不犹豫的跳下去,但我相信,我一定会活下来,我们也一定会成亲。” 桑姝信誓旦旦地说完,伽罗音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失神望着眼前的桑姝,没等她反应过来要如何恢复这句话时,桑姝已经松开了她的手,毫不迟疑朝着千刃峰悬崖边缘走去,然后纵深一跃——! 伽罗音眼睁睁看到桑姝跳下去的那一幕,她的眼瞳倏地瞪大,惊恐地伸出手,高声喊道,“阿桑!!!” 她趴在悬崖边,被车棋他们拽住了手脚,只能眼睁睁看着阿桑的身影越来越远。 她的脸上挂着一抹极淡的笑。 好似还在安抚她,不要难过。 伽罗音的情绪瞬间崩溃了一般,她猛地起身,一把攥住了车棋的衣领子,眼眶通红,“车棋!你还我的阿桑!你还我!你还我啊!!” 车棋的脸煞白。 跳千刃峰是首领定下来的规矩,并且唯一针对伽罗小姐的。 只要是想要求取伽罗小姐的人,必须要过这一关,但这个阿桑跳的太快了,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 车棋浑身都在发抖,他声音轻颤着,“伽罗小姐,属下……属下该死!但这是首领的命令……属下不得不从!” “伽罗小姐,跳入千刃峰几乎没有生还的几率……” 伽罗音浑身脱力一般,明明他们才认识短短的几个时辰,阿桑怎么就如此义无反顾的跳了? 他怎么这么傻? 这个办法进不了部落,换个办法也是可以的啊,他们是朋友的,她绝对会帮他的…… 伽罗音的脸色越发惨白,她哭丧着脸,彻底跌落在了地上。 阿桑……! 桑姝的身子不停的坠落,越往下,她看到那些锋利的,宛如刀刃般的山峰,她猛的眼瞳瞪大,紧接着,自己的身子被山峰刺穿,鲜血四溅! 桑姝狠狠抬脚,在床上蹬了一下。 然后,便猛地惊醒过来。 紧张地坐起身后,桑姝的额头上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薄汗。 她垂眼,看着自己的腹部,没有那个惊骇的血窟窿,还没死…… 幸好,她若是死了,那容烬怎么办? 桑姝想着,抬手摁在胸口的位置,不断平复自己的呼吸。 等桑姝的心情逐渐平稳下来,她这才打量起此刻所在的房子内。 不能说是房子,这地方宛如宫殿一般,建造的极为精美,只是风格和都城内的奢 第80章 她竟然看到了容烬! 桑姝被撞得胸口一阵闷疼,她连忙伸出手,捧住伽罗音的脑袋,让她和自己的身体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否则就要发现她的女儿身。 桑姝启唇,声音还有些许的哑,“这是什么情况?我怎么……” 伽罗音抬起眼睛,她清亮澄澈的眼底,还氤氲着浅浅水光,“我真的要被吓死了,你怎么说跳就跳了,你知不知道那千刃峰下面有多危险啊!” 她说着,贝齿轻咬,“要是你真的死了,我会懊悔一辈子的。” 桑姝轻笑两声,看伽罗音脸颊微鼓,有些可爱,便伸出手捏了捏,“这不是没死吗?” 伽罗音泛红的眸子微微一怔,紧接着,耳根似乎有些热。 她往后退了一步,“那个……我也是才知道,千刃峰挑战是我娘亲立下的规矩,她没有真的要你死,只是试探你是否有足够的勇气。” “千刃峰下面,有她安排好的人,还有铺好的绿藤,不会真的出事。” 伽罗音这番解释完后,桑姝这才明白,怪不得自己毫发无伤地躺在这里。 “不过你只是通过了进入部落的第一关,接下来你还要去见我娘亲,以及七个舅父。” 桑姝眼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伽罗音,“七个舅父?” 她娘竟然有七个哥哥! “这些舅父们跟我娘的感情极好,虽然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却胜似亲人,所以我的婚事,他们非常上心。” 桑姝怔愣了短暂的一瞬。 她望着眼前皓齿朱唇的伽罗音,怪不得那么聪明又善良,原来是被几位舅父从小宠到大的。 脑海中随即浮现出的画面让桑姝眼神暗淡了片刻,她快速垂下眼睫,遮挡住眼底的情绪。 罢了,没必要再去想那些。 伽罗音看她久久不言,抬手在桑姝面前挥了挥,“不过距离见舅父和娘亲的时间还早,你不是想要找你的朋友吗?我陪你一起去。” “如果有人要问的话,就说咱们在熟悉部落内的环境。” 桑姝点了点头,简单收拾完后,便起身和伽罗音一起出去。 伽罗音住的位置,距离部落中央的这棵古树最近,一出门就能看到,古树粗壮的树干在头顶形成的绿荫。 沿着屋子的外面,是一圈已经枯败的玫瑰,花瓣暗红色,无精打采,奄奄一息。 桑姝饶有兴致靠近观察了会儿,“在大漠中种植玫瑰?” 伽罗音跟上来,她眉眼闪动几下,“我那次下山,看到有人在街头卖玫瑰花苗,就全都买了回来种下,结果好像不适应这里的环境,没开多久的花就开始枯萎了。” 桑姝垂眼端详片刻。 大漠内气候干旱,种植花花草草确实难以存活,只是进入部落的那片密林,为何如此茂盛。 桑姝把心中的疑惑问出,伽罗音略加思索后,不确定地说,“我好像听六舅父提起过,说山下有一条河,是河水在滋养山上的树木。” 既然如此,桑姝看伽罗音,“那为什么不把玫瑰种植在山上?” 伽罗音一怔,她似乎从未想过。 被桑姝这样一提醒,眼底浮起浅浅的笑意,“这是个不错的注意哎,等有时间我去山上种一些。” 两人走的距离古树越来越远,很快他们来到一处恢弘的阁楼前。 伽罗音抬眼,看着那通体都是木制构造的阁楼,“这是我娘亲处理部落内繁杂事务的地方,她是首领,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 桑姝上下打量着,她视线逡巡一圈,注意到阁楼的斜后方,有一颗盘踞下来的大树,大叔中间被挖出来一块树洞,足够两人并肩通过,而树洞的前面,站着四个身子挺拔的男人,虎视眈眈望着四周。 她侧眸,问伽罗音,“那个树洞连通的是什么地方?” 伽罗音注视几眼,“我娘说,这树洞连接的是监狱,监狱内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之人,不让我靠近,但实际上,这里面关押的是什么人,部落里的人都不知道。” 桑姝视线顿了顿,眸光意味不明。 伽罗音眼睫微颤,立刻明白过来,“你是不是怀疑,你的朋友被关押在这里面?” “还不确定。”桑姝打量着那守卫森严的洞口,“但除了这个地方之外,部落里还有其他能关押人的地方吗?” 伽罗音仔细想了想,“应该是没有,你在这边等我,我进去问问看!” 她说着就要往前走,桑姝连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腕,“等等——你娘不是不让你进去吗?你这样贸然进去,会不会被……” 她话还没说完,伽罗音眨眨眼睛,那双璀璨的眸子闪烁着,“你放心吧,我有办法!” 伽罗音朝着那边走去,桑姝就站在原地等她。 结果,在伽罗音和那些人争执了没多久,就直接被摁着手臂拎走了。 桑姝:“……” 伽罗音委屈巴巴地用眼神注视着桑姝,努力用唇形告诉她,我努力了的…… 桑姝眼神示意她没事。 然后便沿着阁楼的四周开始打量。 她走到阁楼的正后方,后方是竖起的高墙,高度完全超出常人能翻阅的程度。 桑姝沿着那高墙转了几圈,脚底踩在树叶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 她打量许久,竟然看到,在浓密的灌木丛间,有一处凹陷的地方,她弯腰,把那些灌木扒拉开,就看到,灌木丛下,隐藏着一个不大的狗洞。 桑姝眉眼闪动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看了看四周。 没有人看到她。 桑姝深吸了口气,弯下腰,头缓缓钻入了狗洞之中。 这狗洞极为狭窄,幸好她身形清瘦,爬的也不算艰难。 一钻出来,桑姝就看到,在阁楼的后院内,竟然是一潭泉水。 泉水沿着假山往下滴,发出清脆的声响。 桑姝小心翼翼地走到假山后面,她抬手,扒在假山上,探头往另一侧看去。 这一看,桑姝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竟然看到了容烬! 只不过,此刻的容烬,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衫,他整个人浸泡在泉水之中,白色衣衫贴着腰腹上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第81章 看够了吗? 容烬的眼睛上,被一块纯黑色的黑布遮挡住,鼻梁过于挺拔,黑布下边缘被顶\/起。 桑姝大脑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后,顾不得其他,连忙小跑过去,来到容烬的身侧。 “容烬!我是桑姝。” 她启唇的同时,抬手解开了容烬脸颊上的黑布。 重见天日的容烬视线模糊了一瞬,有片刻的失神,看清楚眼前的人竟然真的是桑姝后,他黑眸闪烁两下。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被他们泡在水里?” 桑姝靠近之后,才看到,容烬的手脚全都被绳索捆绑着,看似在泉水中沐浴,实则身子根本没法动弹。 容烬那双黑眸深不见底,他发现桑姝穿着男装,没细问,只盯着桑姝看,似有些难以置信,“你怎么进来的?这伽罗部落看守极为森严。” 桑姝不假思索,“你和那个被绑起来的人一起消失,我就猜测你肯定是被他们带走了,摸索着找了过来……”她想让容烬从水中出来,然后把他手脚上的绳索解开,“算了,先别说了,出去要紧。” “不行。”容烬却打断了桑姝的动作,“距离部落的祭祀大典越来越近,他们现在派出了三倍人手,来监守部落,我们没法出去。” 桑姝一愣,她呼吸不稳,眼神担忧地看着容烬,“那怎么办?他们把你抓来是要做什么?” 容烬垂眼,压低嗓音说,“祭祀。” “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活人祭祀?”桑姝眼神暗了暗,话锋一转,“不行!你不能继续留在这里,我不会让你死的!” 就算是豁出这条命,桑姝也要把容烬带出去。 “等等。”容烬看向阁楼的楼梯方向,他视线一沉,“你先躲起来,有人。” 桑姝眼瞳微颤,四周看了看,除了那个假山,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 “不行,假山后面太明显了,只要一过去就能看到。” 容烬看出桑姝的想法,眼神沉了沉,他眯眸,四下打量着,“进水里!” “你藏在我的衣摆下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桑姝顾不得其他了,立刻深吸一口气,然后绷紧唇,潜入了水中。 耳侧哗啦一声,桑姝的脑子整个嗡了一声。 她憋着呼吸进入水中后,发现泉水极为清澈,只能不断往容烬的衣摆下面躲。 衣摆在水中浮动起来,桑姝更清晰地看到,容烬腰腹处漂亮的肌肉线条。 她大脑白了一瞬,什么时候开始,容烬的身材变得这么好了? 明明刚捡回家的时候,还是弱不禁风的模样,现如今腰腹的力量强大到都练出了肌肉…… 桑姝在水中胡思乱想。 泉水旁,进来看容烬的人注意到他眼睛上的黑布落下,立刻质问一声,“你想逃?” 容烬淡漠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我如何逃?黑布自己掉了而已。” 那人听到容烬的解释,这才放松了些。 他们的部落不可能有外人接近,他根本插翅难飞。 “别耍小心思,首领的命令,你必须沐浴三日,不得进食,这三日不得离开此处,否则,死路一条!” 这人的话语结结巴巴,说的不太顺畅。 撂下狠话,确定容烬挣扎不了后,几个巡逻的人便离开了。 桑姝在水中憋得脸都涨红了,才听到容烬的一声,“出来吧。” 桑姝猛地从水中出来,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浑身都湿漉漉的。 “这些人说的话什么意思,沐浴三日,还不能吃东西?”桑姝努力平复呼吸,抬手把脸上的头发抹到耳后。 “他们的规矩,祭品被献祭前的三天,不能吃东西,还要沐浴焚香,表示他们的虔诚和尊敬。” 容烬话音落下,桑姝眼神沉了沉,“所以还有三天?” “三天之后他们就会把你送上祭祀大典?” 容烬点了点头。 桑姝垂眼,现在把容烬带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找机会把他救下来,而祭祀大典说不定就是个机会。 或者,她这几日要去见部落的首领,把祭祀这件事情搞清楚,弄明白为什么要用活人祭祀,试试看能不能阻拦这场祭祀大典。 “你为什么穿男装?” 桑姝正想着的时候,容烬冷不丁开口问道。 “我这还不是为了行事方便。” 桑姝没有提起自己和伽罗音之间的事情,她站起身,准备从水中起来。 结果,脚下的石头黏腻湿滑。 桑姝还没有站稳,便狠狠地摔了下去。 她微微瞪大眼瞳,又不敢大声叫,只能努力绷着唇,眼睁睁看着自己往容烬的怀里摔去! 摔下去的那刻,水花四溅,桑姝跌入容烬怀中。 她的下巴,刚好抵在容烬的颈窝。 桑姝呼吸急促,她吐着气息,手脚慌乱在水中摸索,想要找到支撑的位置。 “别乱动。” 就在桑姝慌张要起身时,头顶突然传来了容烬喑哑低沉的嗓音。 他似乎在隐忍,身子绷的有些僵硬。 桑姝愣住,她借着水的浮力,身子往后挪了挪,一抬眼,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撞。 桑姝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呼吸微微一滞。 容烬绷着呼吸,“你别动,我扶你起来。” 他说着,身子往后退了退,他抬起膝盖,然后,朝桑姝靠近。 膝盖抵在桑姝的腰窝,顶\/着桑姝的身子直起来。 桑姝的视线完全被他发力时绷起的腰腹线条给吸引住,她的眼睛都看直了,目光像是被牵引一般,完全挪不开来。 “容烬啊……”桑姝开口的声音都有些结巴,滚了滚喉咙,呼吸不稳开口,“你是不是瞒着我偷偷锻炼了?” 容烬的眼瞳瞬间凉了下来。 这就是她的关注点? “不过你这身衣服,是谁换的?” “薄薄一层纱,湿透以后若隐若现,勾人于无形啊……” 桑姝说完,正要收回视线,猝不及防和容烬的眼神交汇。 他倏地站起身,整个人都朝着桑姝逼近。 容烬弯腰,垂眸和桑姝视线平直。 温热的鼻息几乎喷在桑姝的脸上,那幽幽的视线凝视着桑姝,“看够了吗?” 桑姝心头涌上一丝悸动。 她沉默了两秒后,唇 第82章 那么心虚干什么? “桑姝!”危险沉沉的嗓音自耳侧响起,桑姝身子一僵。 桑姝眨眨眼,快速站起身,不再乱开玩笑,“行行行,我不说了。” 她从水中出来,拧了拧身上的水,“你是祭品,在祭祀大典之前,他们应该不会轻易对你动手,我先出去调查一下这个祭祀大典。” 桑姝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容烬却忽然喊住她,“你为何能在这部落内来去自如?” 桑姝眼眸缓慢地闪烁几下,“那个……我认识了一个伽罗族的朋友,她人很善良,愿意帮我。” “朋友?”容烬漆黑眼睫垂落,眉心紧皱。 “哎呀,你放心吧,总之我不会有事,你就安心在这里等着,祭祀大典当天我绝对把你救出去!” 说完,桑姝匆忙转身,她要是跟容烬说,自己现在跟人家有婚约……桑姝脖颈一凉,那容烬肯定会把她的脖子拧断。 哟~好可怕。 桑姝钻出狗洞后,才后知后觉,自己那么心虚干什么? 她就算真的跟别人成婚,为什么要担心容烬不高兴? 桑姝摇了摇头,一定是容烬平日太凶了,导致她都要产生心理阴影了。 桑姝出来后,连忙离开了阁楼,等她在外面晃悠地身上衣服差不多干了,这才回到伽罗音的寝殿内。 她已经被摁回了殿内,门外有人把守,她趴在窗户边,幽怨的小眼神看起来可怜极了。 桑姝一进来,就看到她恹恹的模样。 “你娘亲训你了?” 桑姝走到伽罗音身侧,伽罗音蹭的抬起脑袋,看到桑姝后,眼睛微微亮起。 听到桑姝的话,又失落地低下头,“娘亲说,马上就要祭祀大典了,我不得胡闹,不得出宫殿。” 桑姝已经料到了。 她心神一动,想到件事情,“对了,你们伽罗族的祭祀大典,是祭拜何人?都需要准备什么祭品?” 伽罗音指骨抵着下颌,她回想了下,“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祭祀大典,伽罗族每十年举行一次祭祀大典,上一次我才四岁,根本没有记忆,但是我听舅父们说,当年伽罗部落在乱世中生存下来,是伽罗族的长老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所以每十年举行一次祭祀大典,是对这些长老们的追忆和怀念。” 伽罗音说着,起身走到一侧,从花瓶里捏出来一只花,在掌心把玩,“至于祭品,应该就是些牛羊水果吧,我也不太清楚。” 桑姝细细听着,她也猜测,伽罗音应该是不知道活人祭祀这件事,否则的话,以她这单纯的脾性,怕是早就要闹翻天,绝对不会允许发生这种事情。 “原本舅父们这几日就该来见你的,但是因为祭祀大典,部落里繁忙的很,他们连见我的时间都没有,所以就把此事推到了大典之后。” 伽罗音说着,“还有,阿桑你的那个朋友有消息了吗?” 桑姝想到关于活人祭祀的事,她顿了顿,然后摇头,“再找找,或许祭祀大典上能有机会见到他。” 伽罗音眨了眨眼,“对哎!说不定他是被伽罗族邀请的贵客,专门参加祭祀大典的,只是我没有权利知道关于祭祀大典的详细事宜,如果我知道的话,肯定能帮你。” “没事。”桑姝揉了揉伽罗音的脑袋,“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伽罗音被夸的有些许羞涩,娇羞地垂下眼睫。 桑姝被安排在伽罗音邻近的位置住下,看来这个祭祀大典非常重要,所有人都在为这件事忙碌不已,桑姝住进来半日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找她。 就在桑姝以为自己应该要再等等时,傍晚,有人敲响了桑姝的门。 “首领要见你。” 桑姝立刻站起身,她等这一刻,等的太久了。 出门后,她就跟在那人的身后,两人并肩朝着首领处理事务的阁楼走去。 到了阁楼,桑姝被人引着来到顶楼。 一进门,书房内那满墙的书架便吸引了桑姝的注意。 书架占据了整面墙,上面摆满卷轴和渗着浓郁墨香的书籍。 “你来了。” 桑姝正仰头看着书架,就听到一声微凉的嗓音。 她身子一顿,扭头看去,就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女人。 她身形纤瘦高挑,穿着部落内统一的服饰,只是跟旁人不同的是,她的脖子上挂着一整片的银饰,看起来更加尊贵。 “我是伽罗月,小音的娘亲。” 她启唇,眉目间皆是冰冷,介绍自己的声音也没有丝毫感情。 桑姝莫名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但她一时间想不明白,便压下心头的想法,走到伽罗月面前,“首领,我和小音……” “你们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我把你从千刃峰捞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同意了你和小音的婚事。” 伽罗月一字一顿说着,即便是提起自己的女儿,她的眉梢也是冷的,没有什么暖意。 “这世间最难得的便是有情人,只要你终生不弃小音,我不会让任何人分开你们。” 桑姝下意识垂眼,“谢谢首领。” “你不必谢我,小音是至纯至善之人,从小被宠在掌心长大,性子有些骄纵,但本性善良单纯,若你欺骗她,我伽罗族世世代代都不会放过你。” 这句话应该才是伽罗月叫她来的目的。 桑姝眼睫颤了颤。 先撂下狠话,既然决定迎娶伽罗音,就做好背信弃义后的凄惨准备,一旦抛弃伽罗音,死无葬身之地。 伽罗部落还真……都是些护犊子的人。 桑姝应下之后,门外有人禀告事宜,伽罗月朝桑姝挥挥手,“你先走吧。” 直到走出阁楼,桑姝还沉浸在阁楼上的那些书架中。 或许,这些古籍之中,有她想知道的内容。 真的有活人祭祀吗? 只是表达对祖先的感激和怀念,怎么可能会利用活人祭祀? 桑姝想不通。 夜色渐浓。 桑姝躺在窗外完全睡不着,她索性穿衣起身,暗中来到了阁楼下面。 桑姝有预感,那书架上的古籍里,绝对有她想知道的。 眼下已经是丑时,部落内的人几乎都在沉睡之中,但即便如此,阁楼的门前还是有人守 第83章 是我引狼入室 桑姝想到后面的狗洞,她毫不犹豫就朝着那边走去。 容烬已经不在泉水中,桑姝沿着那日巡逻之人走的方向,没多久就抵达阁楼的二层。 沿着楼梯缓慢往上摸索,桑姝很快就看到了白天的那间书房。 四周无人,桑姝快速沿着墙逼近,她扒在窗子上往里面看去,空无一人。 桑姝轻轻推开书房的门,轻手轻脚进来后,又把门关上。 书房内一片暗色,只有窗子洒落的清冷月光。 桑姝沿着那一整座书架寻找,容烬之前提起过,他曾经看过关于部落的古籍,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有活人祭祀这种仪式,势必有书籍记载。 桑姝的目光从书架上的古籍一寸寸掠过。 所有的古籍都有翻阅的痕迹,只有角落里的卷轴,卷轴的手柄上积满了灰尘。 桑姝的指尖在手柄上轻轻蹭了一下,灰尘蹭了满手。 她用手握紧手柄,准备把这个卷轴拿下来看时,手柄倏地往深处一陷。 桑姝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巨大的书架竟然晃动两下。 她连忙避开,躲到窗子下面。 紧接着,就看到,那书架晃动两下后,从中间分开。 在桑姝的目光之下,原本的书架竟然如同两扇大门般,自动朝着两边分开来。 一个狭窄低矮的通道出现在眼前。 桑姝的呼吸都绷紧了些,这书架后面竟然有密室? 难道跟活人祭祀相关的,藏在这密室之中? 桑姝抿了抿唇,她揣摩了片刻,便加快脚步,小跑着冲进了密室之中。 她的脚步前一秒进入密室,下一秒,那密室的门便关上,一切恢复原样,宛如没有出现过一般。 桑姝视线四下打量,她微微弯腰,朝着通道内走去。 通道内的两旁有亮起的夜明珠,而且越往深处走,那夜明珠就越亮。 桑姝绷着神经,一点点朝深处走去。 通道的尽头,有两个石狮子端坐在通道口,双眸灼灼。 桑姝缓缓靠近,走到那石狮子的身后,身子隐匿在狮子后面,探出一双眼睛朝着里面看去。 就看到,这通道的尽头连接的竟是一处山洞。 远处是一滩深黑色的水,水深不见底,在水中央,有一块凸起的石头,石头的两端有长长的锁链,连接着山洞的顶部。 桑姝离得有些远,看不清楚那石头上是人还是什么…… 她慢吞吞沿着边缘往前挪,等她看清楚那石头上被锁链禁锢住双手的那人后,眼瞳剧烈一颤! 这容貌……这不是伽罗月吗?? 不! 和伽罗月不太一样,她低垂着视线,脸上沾染了灰尘,但眉眼间是温柔的,而不像是今日见到的那样,透着一股疏离到骨子里的冷意。 桑姝震惊地看着不远处那个昏迷的人,艰难的滚了滚喉咙后,这才呼吸不稳开口问道,“你是……伽罗月吗?” 听到她的声音,原本低垂眉眼的女人,缓缓抬起了眼睛。 她的眸子迟缓了片刻,这才定睛看清楚桑姝的模样,启唇,声音轻柔却坚定,“你是何人?” 桑姝眸光闪了闪,“你为何跟伽罗月长得一模一样?她不是在外面……” 女人挣扎了几下,手腕上捆绑的锁链发出碰撞的声响。 她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好脸上的神情,这才缓慢开口,“你不是部落里的人,怎么进来的?” 桑姝眉心微蹙,“我确实不是伽罗部落子民,也不是有意闯入,只是因为……我的朋友被绑了进来,并且他们准备利用我的朋友进行活人祭祀。” “什么?!”从桑姝进来便一直保持平静的女人,在听到活人祭祀几个字后,再也冷静不下来了。 她剧烈地喘了口气,呼吸急促起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活人祭祀?” 桑姝朝着女人的方向走近了些,她心头隐隐猜测,“你才是真正的伽罗月,对吗?” 伽罗音多么单纯善良的女孩子,如果她的娘亲真的是自己白日见过的那个女人,那么冷漠,毫无人情的模样,怎么可能养出那么温暖可爱的女儿? “没错。” 锁链声轻响,伽罗月艰难站直了身子。 “我以为我会被囚禁在这里一辈子。” “你却出现了。” 伽罗月感慨着,恍惚间,想到自己的女儿,“小音怎么样?她有没有受欺负?那个女人……有没有伤害她?” 桑姝注视着她,“你放心,小音很好,她没有伤害过小音。” “那就好,那就好……” “只是,我不明白,你身为部落首领,为什么被囚禁在这里?那外面的女人,是谁?她想要做什么?” 桑姝问完,伽罗月眼底的光微微暗淡了下来,“她叫霍楚楚,怪我,是我当年引狼入室,这一切都是我造的孽……” …… 两日后。 伽罗部落的祭祀大典正式开启。 苍天古树的枝干上,被绑满了红色的彩带,彩带在空中浮动,荡出一圈圈弧度。 桑姝一早就被伽罗音喊了起来。 “阿桑,我让阿碧找了一套伽罗族男子参加祭祀的服饰,你先换上。” 桑姝接过衣裳,进了房间后,自己把衣服换上。 祭祀大典隆重肃穆,悼念先祖,本就是悲壮的场面,众人的衣裳都以墨蓝和深黑为主。 等桑姝换好衣裳出来,伽罗音的眼睛一亮,“你穿成这样真好看!” 桑姝抿了抿唇,便跟着伽罗音一起出门赶往祭祀大典。 祭台建在伽罗河畔,日光落在神殿之上,映照起祭台上的蛇头图案,蛇头,对伽罗部落来说,是神秘莫测的守护神。 蛇的眼睛上,点缀着红色蓝色的金贵宝石。 沿着祭台往下,密密麻麻的伽罗部落子民已经抵达,他们全都仰起头,用炙热的目光,仰望着缓缓登上祭台的大祭司。 大祭司穿着一身黑色长袍,他的脸几乎被宽大的帽子全部遮挡。 大祭司走上祭台,他抬起手,点燃了祭台上的火焰,圣火燃起,伽罗部落的子民全都跪下,他们朝着祭台祭拜,眼神虔诚。 那些缓缓从嘴中吐出来的句子,桑姝一句都听 第84章 祭祀大典 祭台之上,圣火继续燃烧。 被捆绑着,深陷昏迷的那些百姓们,一个个都被送上了祭台。 祭台下的“伽罗月”缓缓起身,她沿着台阶,一步步走向祭台,那双眼睛里,闪烁着诡谲阴戾的光。 她走到祭台边,望着那些百姓,眼神逐渐变得痴狂,“放血,祭祖!” 大祭司垂下的眼帘轻轻颤动,他面色痛苦地望着那些无辜的百姓,最后一次低声询问,如祈求般,“一定要这样做吗?” “伽罗月”狠狠瞪他一眼,眼神凶狠阴冷,“若错过祭祀的吉时,大祭司承担的起吗?!” 大祭司一寸寸捏紧了拳头,他走到先祖的神像之下,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 蜿蜒缠绕的蛇身下,莹光亮起,那些昏迷的百姓们,手腕被割破,鲜血沿着手腕一滴滴落在蛇身上,沿着那些雕刻的弧度,不断向前蔓延…… 而容烬,作为他们精挑细选的最优祭品,则是被人用金黄的轿撵台上祭台。 轿撵帘子掀开,一袭白衣的少年,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之中。 他浓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领口微敞,日光把那块肌肤照的透亮莹白。 他静静站在那里,浑身好似沾满贵气,气质清冷矜贵,不容任何人接近亵渎。 容烬的视线冷漠,他平静地扫向祭台,却在看到伽罗月那张脸的瞬间,身子彻底僵硬,浑身的血液宛如冷凝一般。 她……! 不等容烬来得及做什么,沾满鲜血的刀刃落在了容烬冷白的手腕上…… 刺眼的血和冷白肌肤形成极其强烈的对比,竟刺的人眼眶微颤。 “住手!” 就在刀刃即将要刺穿容烬手腕上肌肤之时,远处突然响起一道低声训斥。 死寂般的祭台下,所有子民都抬眼看向了喊出那声住手的方向! 就看到两个人正朝着他们的方向逼近。 在那两人走近的那刻,众人一点点看清楚被搀扶的女人容貌,竟然与他们伽罗部落的首领伽罗月……一模一样! “胆敢用活人祭祀,你们是想把伽罗族的祖先气死,然后掀开棺材板来骂你们这些不肖子孙吗?”桑姝声线冰冷,她的目光和祭台上的容烬相对。 容烬那双薄凉的眸子里,终于氤氲起了浅浅的笑意。 他知道,她一定会想到办法。 下一刻,他看向桑姝身侧的女人,眼瞳再次狠狠一颤。 “你是何人?有什么资格对我们伽罗族的事情评头论足?”大祭司绷紧了身子,视线在桑姝身旁的女人身上来回打量,又惊恐又不安。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都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你们唯命是从的首领,真的是那个温柔慈悲的首领吗?” 祭台下的子民们全都一愣,他们怎么能感觉不出来,以前的首领是那样温柔谦逊的人,说话柔声细语,心中有大爱,怎么可能做出用活人祭祀这种可怕的事情。 可首领那张脸摆在那里,他们如何能反驳? 他们是子民,无权违抗首领的任何命令。 “来人!把这两个装神弄鬼的人抓起来!” 祭台上的霍楚楚,看到伽罗月那张脸的瞬间,脸色便惨白了一瞬,但她的大计将成,这种至关重要的时刻,绝对不能被人打断。 部分子民举起手中的武器,朝着桑姝和伽罗月逼近。 桑姝眸光极冷,“霍楚楚,心虚了吗?” 她的眼睛直逼着远处的霍楚楚,“顶着一张虚假的脸,享受属于伽罗月的所有荣耀,利用首领的身份逼着整个部落进行活人祭祀,你对得起当初伽罗月对你的救命之恩吗?” 霍楚楚三个字落入部落子民的耳朵中,大家全都愣住了,震惊地抬眼看着不远处祭台上的“伽罗月”。 她是霍楚楚? 霍楚楚,是当初首领带回部落的一个女人,她丧失了丈夫和儿子,无家可归,奄奄一息时,是首领救了她,并且让她留在部落,对待她宛如贵宾……! “小音,伽罗族每一任首领的肩膀上,都有一个代表伽罗族的胎记,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伽罗音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从凌乱混沌的记忆之中缓过神来,她走向桑姝,目光落在她身侧那个眸光温柔,却苍老了很多的女人身上。 伽罗月看着伽罗音,眼眶泛红,眼睫止不住的轻颤。 伽罗音迟缓地反应过来后,僵硬的开口说道,“是的,伽罗族每一任首领的肩膀上,都会有一块胎记。” 桑姝的眼神柔和下来,“那你来看看她,肩头是不是有和你一样的胎记。” 伽罗音眼神慌乱,她一步步靠近,呼吸不稳。 走到桑姝的身旁,她小心翼翼把伽罗月肩头的衣服往下滑了一些。 那块红色的,类似蝴蝶形状的胎记印入眼底。 伽罗音的身子一僵,她双腿一软,差点跌倒,被桑姝一把捞进了怀里,稳住她的身子。 “真的有胎记……真的有胎记……!” 伽罗音喃喃道,眼神都是恍惚的。 她的娘亲,被掉包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她根本没有发现? 可……可是祭台之上的“娘亲”对她也很好,她很宠溺她,就跟娘亲一样的啊! 伽罗月被囚禁的时间太久,手腕上被锁链印下的痕迹猩红,触目惊心,她只有跪在地上时,手腕处被拉扯的痕迹才会缓解,所以她的膝盖也留下了浓郁的青紫痕迹,站不了多久就开始隐隐作痛。 祭台上的霍楚楚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把伽罗月藏得这么深,竟然还是被人给发现了。 发现的人还是伽罗音未来的夫君。 她失神了片刻,便再次绷紧了神经。 她望着祭祀台上被染红了一半的蛇身—— 不行!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她要她的丈夫和儿子们回来! 不能放弃! 霍楚楚默默攥紧了手指,她的眼神一寸寸变得阴鸷起来,“把她们给我抓起来!” “谁都不能中断祭祀大典!否则——啊!” 霍楚楚的话甚至还未来得及说完,身后便倏地逼近一抹身影。 下一秒,男人冰冷的指尖掐住她的脖颈。 第85章 把你的血给我! 容烬的指尖狠狠抵在她的脖颈处。 霍楚楚眼神剧烈一颤,她侧眸,撞进少年那阴冷涔寒的眼底,眸底闪过一抹阴狠和慌乱,“你们是一伙的!你们这些人溜进伽罗部落想干什么!!” “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霍楚楚红着眼睛嘶喊着,但却无人听从她的话动手。 祭台下,伽罗音确认了胎记之后,伽罗月便颤抖着双手把她抱紧了怀里,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裹着哭腔,悲痛“小音……我的小音……” 伽罗音被抱紧怀里,感觉到娘亲熟悉的安抚动作,她惊慌失措的眼神,也被染得透出了红。 她眼底弥漫出一层水雾,“娘亲……” 祭台上,容烬控制住了霍楚楚,无人敢靠近,他单手钳制着她的身体,另一只手抬起,在耳朵下方的位置,摸到那层微微凸起的皮。 他抬手,毫不留情将把牢牢贴在霍楚楚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众人都目瞪口呆望着完全换了张脸的霍楚楚。 她戴了太久的人皮面具,面容被腐蚀的厉害,惨白又浮肿。 “都看清楚了,谁才是你们真正的首领!” 桑姝扶着伽罗月站直身子。 伽罗月牵住伽罗音的手,贪婪地把她抱在怀里,同时眼睛愤怒地落在霍楚楚的身上,“把她绑起来!” “还有那些无辜的百姓,都放了。” 她舒了口气,一步步走上祭台,“当初,伽罗祖先创立部落,是为了免除我们遭受战乱,不让我们经受颠沛流离之苦,所以才在这僻静的地方创建部落。” 伽罗月说着,走到了霍楚楚的面前,她眉眼拧紧,“那些外界流传的古籍,活人祭祀能起死回生的传言,都是外界之人对部落的无端揣测,可你却愚蠢的信了,我看你可怜救你一命,你却利用伽罗族的信仰,在祭祀大典上用活人祭祀,霍楚楚,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伽罗月跪在祭台之下,她双手合十,微扬着头颅望向祭台,“伽罗族全部子民,随我一起,同先祖忏悔。” …… 伽罗月起身时,身子轻微摇晃几下,桑姝和容烬同时伸出手扶住她。 祭台之下,霍楚楚的眼神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 她努力了那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这场祭祀,她暗中策划的一切,也全都是为了这场祭祀,她不能轻易放弃! 伽罗月正欲遣散现场的子民时,原本被人控制住的霍楚楚,突然发疯了一般,朝着祭台上跑去—— “首领小心!” 众人顿时心惊胆战,低声喊着让伽罗月小心。 伽罗音更是立刻站在伽罗月的面前,用瘦小的身子坚定无比护住伽罗月。 然而,就在大家以为,霍楚楚要对伽罗月动手的那一刹那,她的方向倏地一转,扑向了容烬! 容烬的注意力都放在桑姝身上,准备护好桑姝,却没想到,她会冲向自己。 霍楚楚疯狂起来的力气极大,她把容烬摁在了身后的祭台之上。 “把你的血给我!把你的血给我!” 霍楚楚疯癫地嘶喊,手在祭台上挣扎往前爬,去抓祭台另一侧的匕首! “只要祭祀成功!夫君和孩儿就会回来!他们会回来找我的,一定会!!!” 霍楚楚完全丧失了理智,她眼神猩红,疯狂掐着容烬脖子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在她的手指即将要攥住匕首的那刻,桑姝骤然逼近,摁住那匕首,电光火石间,她抬起匕首,把匕首狠狠刺入了霍楚楚的掌心! 桑姝眼底染上戾气,她眸子阴沉,“这么喜欢祭祀,那就用你自己的血!” 霍楚楚声线嘶哑地低喊一声。 桑姝把匕首拔出来,鲜血沿着掌心的窟窿往下滴。 霍楚楚失神地望着一点点滴下来的血,她怔愣地望着,视线逐渐恍惚,然后变得狂热起来。 “血……血!” “用血祭祀!” “活人的血,我也可以!!” 她口齿不清,偶尔低语,偶尔癫狂的笑。 完全像疯了。 “来人,把她押下去。”伽罗月望着霍楚楚这般,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后,语气悲凉地下令。 那些人冲上祭台,把霍楚楚往下拉。 可她的手指却死死扣着祭台边缘,指甲都要翻开,露出血淋淋的肉。 可她却全然感觉不到似的,执拗又偏执地扣着祭台边缘。 “当初你跟我提起活人祭祀时,我就已经告诉你那是假的,你为何执念如此之深?” 伽罗月叹了口气,眼底波澜汹涌,却还是隐忍住了情绪。 “骗子!你是个骗子!”霍楚楚突然瞪大眼睛,她死死盯着伽罗月,“活人祭祀可以起死回生,夫君和孩儿都可以回来,他们可以回到我的身边!!” 霍楚楚吼完,双手无力垂在身侧,她用手捂住了眼睛,绝望的眼泪一滴滴砸下来,落在她还在渗血的掌心。 “他们早已经死了,你该清醒了。” 霍楚楚听到这句话后,原本低声的啜泣,突然变成了嚎啕大哭,她哭的声嘶力竭,声音悲恸如哀鸣。 哭到最后,霍楚楚彻底昏迷过去,奄奄一息倒在了祭台之下。 桑姝望着她这幅模样,眼神闪了闪,转头望向伽罗月,“霍楚楚的夫君和孩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执念能深到这种地步。 伽罗月眼底弥漫起一层雾气,她调整好情绪,缓缓道,“霍楚楚是魏县人,她的夫君是魏县县丞,当初和元宁国战乱爆发后,元宁国的将士一路攻打到了魏县外,魏县只是一个小县城,兵力,粮草全都不足,县里也都是些老弱妇孺,根本无力抵抗。” 桑姝垂眼,攻打到魏县,那应该就是自己参与的那场战事。 前期她还未抵达战场。 伽罗月继续道,“魏县丞快马加鞭给都城传信,请求支援魏县,不让魏县百姓陷入水火之中,谁知,就在大家心心念念期待着都城的援军时,那些抵达的援军叛变了,来支援的军队在将军的带领之下,全都投靠了元宁国,甚至威逼魏县丞一起投敌。” “叛变了?” 桑姝的眼神微微一变,叛变这么大的事情,为何 第86章 容烬是你的兄长? “魏县丞不同意投敌,没想到那援军的头目,竟然半夜闯入魏县丞的家中,魏县丞提前感觉到危险,为了保护霍楚楚,就把霍楚楚锁在了房内,当晚,霍楚楚从门缝里,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夫君和孩子被叛军刺穿胸膛,然后挖出心脏而死。” “整个魏县的人都被杀光了,只有霍楚楚一个人活下来。” 桑姝的眉心越皱越紧,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都城内的朝廷上竟然没有半点风声,这个叛军背后的势力究竟是谁,竟然能如此悄无声息做下这一切,还不被任何人发现。 “我把霍楚楚带回部落后,本想让她修养一顿时日,若她愿意,她永远留在部落内也是可以的,只是我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执念于复活她的夫君和孩子,甚至真的能做出活人祭祀这样的事情来。” 伽罗月说完后,微微仰头,她吐出一口气,“若不是我当初把她带回来,伽罗部落的子民也不会被她逼着去伤害那么多无辜百姓。” “娘亲,这不怪你。”伽罗音抱紧了伽罗月的手臂,“你救了她,她却利用你的身份做坏事,还把你囚禁起来。” 伽罗音心疼地看着娘亲手腕上的泪痕,眼眶泛红。 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都怪我,是小音太迟钝了,小音如果早点发现娘亲已经出事,也不会……” 一想起这件事,伽罗音的心头便酸涩难忍。 “这也不能怪你。”桑姝淡淡道,“霍楚楚执念虽深,但她对你的心却是好的,她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甚至在得知我们之间的事情后,把我叫过去,特意嘱咐我不能伤害你。” 桑姝此话落下,伽罗音的眼神更加复杂难过起来。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没有产生任何的怀疑…… 祭祀大典的事情因为霍楚楚的计划告一段落。 霍楚楚被带去囚禁的路上醒过来,义无反顾抢过身边之人的佩刀自杀,死在了伽罗部落的古树之下。 得到霍楚楚自杀的消息后,伽罗月叹了口气,也许,对于霍楚楚来说,死才是真正的解脱。 事情尘埃落定,桑姝想到自己和伽罗音之间的婚约,想借此机会跟伽罗月澄清,说明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当初因为要救容烬迫不得已的计划。 谁知,没等桑姝开口,伽罗月便倏地开口,她的目光落在容烬身上,视线似乎柔和了几分,“烬儿。” 桑姝一愣,眼瞳微微一颤,烬儿? 伽罗月为什么叫容烬……烬儿? 两人的关系这么亲密吗? 桑姝诧异地看向容烬,就看到,往日容烬那面无表情,清冷淡漠的容颜上,他的黑眸闪烁几下,眼底的冷一点点褪去。 “娘。”容烬启唇,他喉结轻滚两下,出口的声音沙哑无比。 桑姝的心头倏然一跳。 她直接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容烬的娘……是伽罗部落的首领??? 桑姝眼睫快速眨着,她从未见过容烬的娘,自然也不知道她的模样,容家出事之后,容夫人就杳无音讯,容烬孤身一人被留在都城内,被人肆意欺辱。 桑姝之前答应过容烬,要帮他寻找他的娘亲,桑姝也想象过无数个场景,关于容夫人在何处,在经历什么,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是伽罗族的首领?! “我有话要和烬儿说。”伽罗月目光轻柔地看了桑姝和伽罗音一眼,然后便带着容烬去了殿内。 桑姝和伽罗音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两人出了宫殿之后,站在古树之下。 桑姝难以置信地用手摸着古树的树皮,“所以……容烬是你的兄长??” 伽罗音同样震惊,“活了十四年,我都不知道,我还有个兄长?我娘亲竟然还有个儿子!” “太离奇了!”桑姝止不住的啧啧两声,随手扯下一片树叶,在齿间轻轻碾磨几下。 简直比画本子上的内容还要离奇千百倍! 殿内。 相比较桑姝和伽罗音的震撼,气氛就有些沉重。 容烬的眼眶已然湿润,他紧绷着身子,黑眸寸步不离地落在伽罗月身上。 伽罗月背对着他,她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缓缓扭头,“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想问。” 容烬凝视着伽罗月,“小时候我就该猜出来的,你的书架上,总是摆放着关于部落的古籍,我以为是你涉猎深广,却从未想过,你便是部落内的人,你总是会突然消失,隔一段时间后,又突然回来,是为了回部落里当首领吗?” 伽罗月不着痕迹扫了容烬一眼,“烬儿,你已经长大了。” “你可以独当一面。” 容烬漆黑眼睫轻颤两下,旋即,他眉心紧皱,“你还活着,为何不找我?” 伽罗月一言未发。 “既然你还活着,为何在我快被人打死的时候,从不出现?” “容家倒了,你便回到你的部落,继续做你的首领,那我呢?我是什么?” 容烬的眼底闪过一抹痛意,“你的心中,可曾有过我这个儿子?” 伽罗月绷紧了身子,她微微阖上眸子,呼吸微沉。 等她缓解好呼吸,这才缓缓道,“烬儿,你一直都明白,我并不爱他。” 容烬的下颌逐渐绷紧,他的黑眸之中,是隐忍压抑的情绪,“不爱他,连我这个儿子都不在乎了吗?” 他低沉沙哑的尾音细细颤着,“那个女孩呢,是谁的孩子?” “烬儿!” 伽罗月的瞳色瞬间冷了下去,“小音没有伤害任何人!” 言外之意便是,你别对小音下手。 容烬心头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彻底破灭。 他的手臂垂落下来,绷紧的拳头也松开了。 那漆黑的眉眼,彻底没了半分暖意。 “你爹是被冤枉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替他翻案。” 伽罗月嘱咐一声后,便再没有多说什么。 容烬眼底的光暗淡下来,他的眸底一层淡薄的悲凉。 “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后,容烬再没有停留,转身离开。 伽罗月看着他逐渐离开的背影,下意识抬起手,却在手抬到一半时,缓缓放下。 她压抑着 第87章 让我抱一会儿 容烬出来后,周身的气息压抑低沉。 那双黑眸,宛如凝结着黑冰似的,幽沉冷戾。 “你、怎么了?”桑姝察觉到不对,她上前,握住容烬的手腕,“你跟伽罗月……” “没事。”容烬视线微垂,他顿了顿,继续道,“我自己走走。” “好。” 伽罗音也是一脸迷茫,她跟桑姝示意,自己进去问问娘亲,桑姝点了点头后,便转身望着容烬离开的背影。 他走到那棵古树下,手抬起来,撑在树干上。 须臾,他抬眼,望着沙沙作响的树叶。 桑姝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容烬消化他的情绪。 过了一段时间,他缓缓转身,回到桑姝的身边。 桑姝正要开口,就被容烬抱进了怀里。 他的手臂圈着桑姝的腰,身子微微弓着,脸颊埋在桑姝的颈窝,一声不吭。 桑姝屏住呼吸,下意识看向四周,看到有伽罗族的人来往,她想把容烬推开一些,顺便问问他什么情况。 结果却被容烬抱得更紧,他声线低沉沙哑,“让我抱一会儿。” …… 等容烬的情绪缓解完,两人并肩离开,走到了人少僻静的树下。 “容烬,我……” 桑姝还在纠结措辞,容烬便低声道,“伽罗月就是我娘。” 桑姝顿了顿,“我未曾见过容夫人,所以在密室内看到她时,也无法认出来,只是,你娘是伽罗部落的首领,这是怎么回事?” 容烬垂眼,眼神微沉,“我之前跟你提起过,我娘的书架上,会摆放着跟部落相关的古籍,我一直以为,是因为她对这些部落感兴趣,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竟然就是部落内的人。” 桑姝听着,眼神闪了闪,“那,既然她没事,那……” 接下来的话,桑姝没有说出口,既然容夫人活着,为什么对容烬不管不顾?把他孤身一人丢在都城,任人践踏欺凌。 桑姝眉眼闪动了一下,容烬情绪压抑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这事。 “我很小的时候,便清楚一件事情,我娘不待见我。”容烬低嘲了一声,声线冷静道。 “她恨我爹强娶了她,所以,连带我这个儿子都十分厌恶。” 桑姝愣了愣,她抬手,手掌在容烬的脊背上停顿了片刻。 “幼时,我甚至会羡慕别家的孩子被训斥,我羡慕他们的娘会揪着他们的耳朵,狠狠骂他们不争气,顽劣不堪,调皮任性,而我,无论做任何事情,哪怕获得至高无上的荣誉,都得不到任何回应,在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我的存在。” 容烬的声音都是冷的,他黑眸平淡的厉害,好似这件事情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一般。 桑姝的眼底却闪过一丝诧异。 娘亲还在世时,桑姝被宠溺的有些骄纵,偶尔会惹娘亲生气,娘亲脾性那么好的人,也会惩罚她,训斥她,那时候桑姝觉得,娘亲对她一点也不好,总是罚她不准用膳,还要面壁思过。 可现在,听到容烬说的这些话,桑姝的心尖逐渐涌起一阵酸意,不管娘亲再怎么教训她,也是出于对她的爱。 而容夫人呢,毫不在意,完全忽视。 这样的亲情会对容烬造成多重的心理阴影,桑姝细细一想,便觉得胸口憋闷。 怪不得原来的容烬会成为残暴无情的反派,他从未被任何人爱过,即便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自然不通情意,手段狠毒。 桑姝抿了抿唇,她欲言又止,想要安慰容烬,却发现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你不必怜悯我。”容烬忽然垂眼看向桑姝,漆黑的眼瞳黯淡下来。 “我没有怜悯你!”桑姝迫不及待开口,反驳。 她轻叹了一口气,“我娘对我很好,但她很早就离世了,在她死之后,我被整个桑家的人当作弑母凶手,你以为安远侯为什么厌恶我,对我这个女儿恨之入骨?因为他们都觉得,是我杀死了我娘。” “不被在乎,和被在乎之后又肆意伤害,如果被爱的结局注定是这样,倒不如一开始就没有被爱。”桑姝挑眉轻声说完,吹了口气,“这么一看,是不是觉得你也没有那么惨?” 容烬顿了顿。 他喉结轻滚两下,眼神凝视着桑姝,似乎是要安慰她。 桑姝先抬起手,“打住,别安慰我,我不太需要。” “咱俩都是一样的人,没必要安慰来安慰去了,麻烦。” “你这次被绑走,我自己出来找你,太子他们还在等着我们,你要是不想见伽罗月,我去跟她告别,咱们该离开了。” 桑姝启唇,跟容烬商量离开的事宜。 就在容烬准备应声时,桑姝的余光注意到,伽罗音身边的婢女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桑姝往前走了几步,“有什么事吗?” 婢女微微垂眼,“首领想跟你商量一下和小音小姐的婚事。” 桑姝身子一紧,后背一凉。 她下意识扭头看向身后的容烬,就看到,男人的眉心微蹙两下,旋即,舔了舔唇,慢条斯理反问道,“婚事?” 桑姝艰难滚了滚喉咙:!!! 桑姝被容烬押到了伽罗月和伽罗音的面前。 一进门,桑姝就被伽罗月温声喊去,“阿桑,你跟小音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小音对你情根深种,我也不想拘泥于部落里的规矩,若你们真心喜欢,我不会阻拦,接下来你们可以开始着手准备婚事……” “首领!”桑姝胆战心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心虚,容烬那凉飕飕的眼神,就跟粘在了她的侧脸上一样。 桑姝小心翼翼瞥眼看了一秒,撞进那双幽沉危险的眼底,快速回过头来。 好吓人! 好凶! “首领,我有事要说,我和小音的婚事,其实是小音帮助我进入部落的计划,因为我的朋友被部落里的人绑架了,迫不得已,出此下策,真的很抱歉。” 桑姝语气诚恳地说完,看向伽罗音,想伽罗音一起出面解释。 谁知,伽罗音却眼睫轻颤两下,脸颊上似乎染上一抹羞红,“我方才跟娘亲说,虽然婚事是假的,但……这几日的相处, 第88章 你喜欢我? “什么?!” 桑姝听到伽罗音这番话,猛地瞪大眼睛,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喜欢我??” 伽罗音乖巧地点了点头,嫩白的脸颊上,飞起两抹浅浅的红晕。 桑姝被吓得无助极了。 她下意识看向容烬的方向,撞进那双幽幽沉沉的眸子里。 完蛋。 桑姝呼吸不稳,纠结犹豫了仅仅两秒,便着急地解释道,“这件事情有些误会!” “什么误会?”伽罗月看桑姝有些吞吐,提出婚事后还不怎么乐意,脸色微微变了些,难道是……没有看上她的小音? 伽罗月正凝眉想着时,桑姝长睫轻颤两下,然后小声说道,“其实,我是女人。” “所以,我没办法娶小音小姐。” 桑姝话音落下的瞬间,面前的伽罗月和伽罗音,脸上的表情全都凝固了一般。 两人微微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桑姝说的话。 就在桑姝心中有些抱歉,正在组织接下来要开口的话语时,伽罗音突然眼睛一亮,她猛地扬起声音,“所以,你喜欢容烬?!” 桑姝一愣,满脸问号。 “我之前看到你们两个抱在一起,我还猜测你是否有龙阳之好,没想到竟然是因为……” 伽罗音的话还没有说完,桑姝就直接冲上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哎!你不要胡说啊!我那是在安慰容烬!” 桑姝狡辩完,没看容烬,而是走向了伽罗月,“首领,此番前来部落,就是为了救下我的朋友,眼下没有别的事情,外面还有我们的朋友在等,就先告辞了。” “不再留几日吗?”伽罗月看他们急着要走,“这次若不是你意外闯入密室救了我,霍楚楚可能真的就犯下了大错。” “不了,关于魏县的事情,我们出去还要着手调查,就不继续叨扰了。” 桑姝说完后,转身,和容烬的目光在空中相对。 她眼神示意询问,要不要跟伽罗月告别。 容烬那双漆黑的眼静静看了伽罗月几眼,沉默片刻后,他转身离开。 桑姝一怔,看向伽罗月,就看到,伽罗月的眼睫轻颤两下,她压下眼底,挡住眼底的黯淡。 “等等。” 就在容烬迈步即将离开的那刻,伽罗月忽然叫住了他。 容烬的脚步顿住,但却没有转身。 桑姝的眼睛微微一亮,伽罗月的心中,还是有容烬的吧,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孩子。 就在桑姝想着这话时,伽罗月走到容烬身后,她踌躇片刻,低声问,“你能不能……带上小音?” “小音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部落里,你是她的兄长,我想麻烦你,带她出去历练一番……” “凭什么?!”原本目光平静的容烬,在听到这话的瞬间,倏地转身。 他那双黑沉的眸子里,翻涌着强烈的不甘和委屈。 “凭什么都是你的孩子,你处处为她考虑,对我却弃如敝履!” 容烬的嗓音有些沙哑,他说完后,微微闭了闭眼,把情绪一点点隐忍下来。 他垂眼,眼睫半遮住漆黑深邃的眼眸。 克制片刻,再抬眼时,他的眼神恢复一贯的冷淡和疏离,“你想让她跟着我,是想看她如何被我折磨死,然后送回来吗?” “烬儿!”伽罗月的眼神慌乱地闪烁了一下,“她是你的妹妹。” “我不认。”容烬眉眼间皆是冰冷,“我与她,毫无干系。” “娘求你。”伽罗月望着容烬怔愣须臾,突然跪在了地上。 她的双膝本就受了伤,刚跪到一半,腿便失力一般跌倒在地上。 桑姝连忙冲上去,扶住了伽罗月摇晃的身子,“首领,你的腿伤,先起来吧。” 伽罗月深吸了口气,她牵强朝桑姝笑了笑,“无碍。” 说完,她抬眼,仰头望着容烬,“娘求你,带小音一起走。” “娘!” 一直沉默不语的伽罗音蹲到伽罗月身旁,“我不走!” 她的眼眶微红,“娘亲为什么要让我跟着他?我根本不认识他!娘亲只说他是兄长,可小音从未见过他!也不愿跟他一起走。” “别胡说,小音,你不能一辈子都留在部落里,你应该去见识外面更广阔的天际,你不能像娘一样,被困在部落内,还未曾见过这世间的模样,就轻易被人骗了去。” 伽罗月的声音压低了些,但容烬和桑姝还是听得清楚。 桑姝没再说什么,容烬的眼瞳轻颤两下,他顿了顿,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烬儿!”伽罗月抬起手,轻轻拽住容烬的衣摆。 容烬没再看伽罗月,这一刻,他从伽罗月的身上看到了书卷上的那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只不过,她爱的不是自己罢了。 “你随意。”他声线沉冷,再没有半分柔意。 说完后,便转身离开,没有片刻停留。 伽罗月连忙借着伽罗音的手臂站起身,她终于笑了,轻轻帮伽罗音整理好衣裳,“你跟着兄长去历练要听话,不能惹兄长生气,也不能骄纵任性,知道了吗?” “娘亲!我不去!”伽罗音撅起嘴,虽然从她有意识以来,就不常见到娘亲的面,但她还是非常依赖伽罗月的。 “你要去。”伽罗月顿了顿,她紧紧握住伽罗音的手,“你要陪在兄长的身边,照顾好他。” “为什么?”伽罗音想不明白,“他看起来死气沉沉的,我才不要跟着他!万一他哪天真的把我杀了怎么办?” “他不会的。”伽罗月在伽罗音的手背上轻拍两下,然后剧烈咳嗽一声,脸色微白了些。 看她心神俱疲,伽罗音更恋恋不舍,“娘亲,你现在身体这么差,我要陪在你身边,照顾你。” “小音,你不听娘的话,娘的病只会加重。” 伽罗音委屈地扁着唇,没再说话。 “听娘的话,好吗?” 伽罗音的眼神彻底黯淡下来,她了解自己的娘亲,虽然看起来温柔,但只要她下定的主意,很难扭转。 伽罗月呼吸稳住之后,扭头看向桑姝,“小音此行,可能要麻烦你们了。” 桑姝尴尬地笑了笑,“我还好,只是容烬……” 容烬那意思是 第89章 你怎么又带回来一个妹妹? 伽罗月的眉心微微动了动,她沉默半晌,只是朝着桑姝扯出一抹笑来。 “我知道你是将军,如今你身份尊贵,权势非同往日,容烬跟在你身边不会吃亏的。” 伽罗月沉声说完,眼神落寞,“他虽然看起来拒人千里,但实则心里很渴望被人在乎和认同……” “既然首领如此了解他,为什么又要在他的面前表现出冷漠的样子?” 桑姝不理解,也无法想通。 伽罗月看起来似乎有些难言之隐,桑姝沉默片刻后,没再追问,“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出部落的一路比进来时要顺畅很多。 容烬走在最前面,桑姝和伽罗音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伽罗音简单收拾了些衣裳,背着小包袱跟在桑姝身后。 她不愿意跟容烬亲近,就处处粘着桑姝,一句一个阿桑姐姐。 等他们再回到弥河村时,弥河村内被带回来的百姓们已经适应了两日。 他们看到桑姝的第一眼,便满眼感激地走上前,一群人哗啦啦跪在地上,要和桑姝表达感谢。 桑姝连忙让他们起来,“当初是弥河村的村民们收留我们,我只是报答你们的恩情,只是来的有些晚,没能救下村长一家。” 提起村长,众人的眼底都划过痛色。 “若村长看到大家都安然无恙,他也会宽心的。” 和村民们说了几句后,桑姝便迫不及待朝着太子他们此刻落脚的地方赶去。 等桑姝他们来到村长家的院子门前,还未靠近,桑姝就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嗓音。 是姜姜的。 “都给我绷紧了!” 底气十足,掷地有声。 桑姝都被吓得脚步微微一顿。 她愣了片刻,和容烬目光相对,然后推开院子的门,两人进去后,就看到,那些尊贵的皇子们,此刻正站在院子里,三个人排成一横排,双手抬起,悬在半空,双腿微弯…… 桑姝微微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是……在扎马步?? 桑姝默默打量片刻,清了清嗓子,低咳一声。 听到声音的那一刹那,桑姝看到,以太子为首的三人,整齐划一地蹭蹭蹭抬起眼睛,然后,渴望又欣喜地望着出现的桑姝。 “你终于回来了!”一声哀嚎震天动地,桑姝眼神闪了闪,望向快要哭出声的太子殿下。 他双手还悬在半空,想冲过来,却不敢,只能用那双可怜的眼睛,委屈巴巴看着桑姝。 “桑姝!快来救我!” 桑姝走到他们面前,视线上下打量,“你们这是?开始集训了?” 桑姝说完,扭头望向姜姜,“姜姜,你可以啊!” 她的手落在姜姜的肩膀上,满眼的赞同和认可。 太子殿下唇瓣轻颤两下,“桑姝!你现在应该先关心我!我快要被你这个婢女折磨死了,我们几个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啊!” 桑姝这才侧眸看太子,“折磨?姜姜怎么折磨你们了?” 一提起这,太子的眼眶都湿润了,一侧的六皇子七皇子也都用委屈受伤的眼神盯着桑姝。 “你都不知道!你这个婢女铁石心肠!她看我们不顺眼,她就逼着我们扎马步,每次都要扎两个时辰,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的腿还在发抖,本宫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遭受过这些啊!” 太子说到最后,声音都是颤抖的,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桑姝啧了一声,她端详了三位皇子几眼,“就算我说了让姜姜监督你们不内讧,你们也没必要这么听话吧?她让你们扎马步,你们就扎?这么温顺?” 桑姝正诧异着时,站在最旁边的七皇子,轻声哽咽着憋出来一句,“我们打不过她!” 桑姝一怔。 她看了眼姜姜,然后眨眨眼。 半晌后,她憋不出大笑一声,抬起手跟姜姜击掌,“姜姜,真不愧是我亲手培养的好弟子!” “怎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你这个婢女做的很对吗?我们被她伤害成了这样!你还不替我们考虑!”太子咬牙切齿,气得就差举起手绢,攥紧手绢擦掉下来的小珍珠了。 桑姝憋住笑,她眼神凝重起来,“确实,太子说的对,姜姜啊,这事我得说说你,这几位都是皇子,身份尊贵,细皮嫩肉的,哪能承受这些折磨?” 姜姜听懂桑姝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立刻皱紧眉头,垂眼认真道,“姑娘说得对,几位皇子皮肤娇嫩,身子娇柔,受不起这些,既然如此,那我以后……” “谁身子娇柔?谁细皮嫩肉?你话说清楚啊!”太子立刻反应过来,他幽怨的小眼神落在桑姝身上,“不就是扎马步吗?不就是两个时辰吗?本宫以后每日都扎!” “哼!” 他说完,一边被挑衅到男人尊严的两位皇子也都咬紧牙关,紧随其后,“我扎三个时辰!” “我三个半时辰!” “等会儿……你怎么又带回来一个妹妹?” 太子正义愤填膺为自己证明时,突然看到桑姝身后那双怯生生漆黑的眼睛。 桑姝啊了一声,牵着伽罗音的手腕,“这是我们路上遇到的,她目前无家可归,跟我有缘,就一起走了。” 太子故作嫌弃地看了桑姝几眼,“你怎么处处捡人?” 桑姝瞪他一眼,她知道太子说的是容烬。 太子被瞪了一眼,气鼓鼓地闭上嘴巴。 “大家喊她小音就行。” 时间已经晚了,桑姝他们便决定在弥河村停留整顿最后一晚,明日继续前进。 夜色渐浓。 桑姝还在问姜姜,这几日几位皇子的状态,有没有暗中做什么手脚。 姜姜想了想,“姑娘离开的那日,六皇子有些躁动,似乎是想要传消息,但是被我拦住了,我拉着他拉练了两个时辰,六皇子累极,就直接睡了。” “我发现这个法子有用后,这才每日拉着几位皇子们扎马步,就是为了让他们累到无心去想这些。” 桑姝连连点头,调侃道,“没想到你竟然变聪明了!” 姜姜刚想笑,呼吸一滞,“姑娘,你是说我之前很蠢?” 第90章 你从太子房内出来的? 桑姝低笑一声,连忙道,“没有的事!我是夸你,单纯夸你。” “时间已经晚了,你先去睡,我找太子商量件事。” “好的,姑娘。” 桑姝起身来到太子的门前,她敲了敲门,里面传出太子还在郁闷的声音。 桑姝进门,太子看到她,呼哧呼哧喘了两口大气,不愿意搭理桑姝。 “别气了,我这几日发现一件大事,你知道魏县吗?” 太子吊儿郎当靠在躺椅上,慢悠悠道,“魏县?在哪?” “魏县是距离边疆最近的偏远小镇,这几日我意外得知,魏县的县丞一家全部死于非命,而当初来帮助魏县的援军,叛乱投敌,这么大的事情,朝廷上却没有半点风声。” 桑姝说完,太子的身子一点点坐直。 他脸色都正经起来,“投敌?” “这么大的事情!” 桑姝示意他声音小些,“不过这件事情我还没有掌握证据,不能轻举妄动,但我隐约能感觉到,绝对有人在背后掌控这一切,并且,能拦住消息不传回都城的人,官位不会太低。” 太子垂了垂眼,“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明日去魏县调查?” “暂时不能调查,此行不只你我,还有六皇子七皇子,我们不能明目张胆去魏县调查,万一,我只是揣测,万一这件事跟他们两人有牵扯,他们就能提前布防,我们根本无法查下去。” “但魏县是边疆的最后一站。”太子眉头紧拧,“罢了,这件事情我汇报给父皇,你别插手。” 桑姝知道太子这么说的缘由。 她现在还没有掌握实权,如果因此陷入几位皇子间的朝堂纷争,对桑姝没有好处。 “行。” 桑姝该说的已经说完,正准备离开,太子突然喊住她,“等一下,桑姝,你知道这件事情第一时间告诉的是我,是不是意味着,你是我阵营的人?” 太子眼睛亮晶晶的,眼巴巴看着桑姝。 桑姝抬起手,“太子殿下别想太多,只是出于朋友。” 太子听到这话,不仅没有失落,反而笑得欢快,得逞一般,“我就说吧,你已经把本宫当成唯一的真心朋友了!” 桑姝:“……” 好狡诈。 她嫌弃地瞥了太子一眼,“闭嘴吧,我去睡了。” 桑姝从太子房间内出来后,她毫无睡意,便沿着村长的院子转了几圈,如果她早些来,也许村长就不会死。 想到这里,桑姝的心底有些沉闷。 她走了几圈,正要回自己房间时,手臂倏地被人拉住,狠狠往后一拽! 桑姝神经猛地绷紧,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准备抬起拳头揍人,就听到耳后传来的低沉嗓音,“是我。” 熟悉的声音,夹杂着低语。 桑姝一愣,她眼睫微微颤了两下,然后扭头看向容烬,“你怎么?” “你从太子房内出来的?”桑姝扭头后,容烬压低身子,他的视线和桑姝保持水平,那双极沉的黑眸幽幽盯着桑姝。 “对,我跟太子说了霍楚楚和魏县丞的那件事情,明日就要抵达魏县了。” 容烬的眼睫垂落下来,他顿了片刻,再次幽幽启唇,声线危险蛊惑,“然后呢?” 第91章 哄哄 “然后什么?”桑姝不明白容烬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桑姝那茫然的眼神,容烬的胸口突然没来由的一股憋闷。 他甚至连吃醋的身份和资格都没有。 桑姝看容烬久久不开口,她顿了顿,抬手在容烬的眼前挥了挥,“怎么了?你怎么这么晚不睡?” 容烬眼睫垂落,他突然伸出手,拉着桑姝的手腕,把人抱进怀里。 下巴撞在容烬的锁骨下,桑姝呼吸微微一滞,她的心头倏地涌上来一丝悸动。 “桑姝,你不要喜欢别人。” 桑姝微微僵住,手垂落在身侧。 “我会强大起来,我可以变成保护你的那个人。” 听到这话,桑姝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容烬这是…… 迫不及待想要强大起来是为了她? 她要做的是保护好他,不需要他变得多么强大,只要他别走上反派的道路就行。 桑姝眼神乱了片刻,她踌躇两秒,推开容烬,看着他的眼睛,“容烬,你是不是喜欢我?” 容烬的眼神闪了闪。 “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没等容烬开口,桑姝便冷绝开口,她的嗓音都冷了下去,没有半分暖意。 “换句话说,我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 桑姝只经历过一次感情上的伤害,但她承受过无数次亲情友情的背叛,她对待情感已经逐渐变得麻木,更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是个行首走肉的空壳,即便桑家人得知真相,拼尽全力想要弥补她,桑姝也觉得麻木。 她感知不到了。 她需要足够多的时间来自愈。 所以,她不想让容烬搅和进来,他本应该有更好的选择,也可以有更好的人生。 “容烬,你不用为了我变得多么强大,我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身份地位确定自己的感情,你对自己好一些,我便很开心了。” 桑姝说完,抬眼撞进那双点漆般的眸子里。 容烬的眼神微怔,眼底落寞失落的光彩,让她的胸口袭来一股莫名憋闷的情绪。 “太晚了,去睡吧。” 桑姝垂下眼,她似乎没有勇气继续直视容烬的眼睛。 只能转身,如落荒而逃般。 和上次独留容烬一人在都城一般。 桑姝一夜未睡。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容烬受伤的眼神,翻来覆去就好像床底有针刺一样,完全睡不着。 就这样睁着眼到天亮,桑姝顶着疲惫混沌的眼神爬起来。 她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 大部队出发之前,桑姝和弥河村的村民告了别,留下不少的银子,让他们改善生活。 大家离开弥河村前往魏县。 路途到一半时,姜姜敏锐发现了不对劲。 以往时时跟在桑姝身后的容烬,今日竟然跟桑姝保持了距离! 甚至两人的脸色都很疲倦,眼底的青色遮掩不住。 姜姜夹紧马身,来到容烬的身侧,她眉尾微扬,“容烬!什么情况?你跟姑娘,吵架了?” 容烬肤色些许苍白,漆黑的发丝被风卷起来,落在他苍白的脸颊上。 他那双晦暗的眸子没有半分波澜,只是声线冷淡地说了句,“没。” 然后便一言不发。 姜姜跟在他身后,听着容烬这言不由衷的话,眯眸打量着他的背影。 绝对吵架了! 姜姜深吸了一口气,纠结须臾,又忙碌地骑马追上桑姝,追问,“姑娘,你跟容烬……是不是吵架了?” 桑姝的呼吸微滞。 她避开话题,“距离魏县还有多久?” 姜姜:“姑娘,你瞒不住我的。” 桑姝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吵了吵了!” 姜姜拧紧眉头,盯着桑姝看了半晌,这才认真道,“姑娘,快去哄哄。” 桑姝微微瞪大眼睛,“我哄什么?!” “姑娘把人家惹生气了,现在不哄什么时候哄?” 桑姝呼吸哽住,“你知道什么?什么就叫我把他惹生气了?” 姜姜啧了一声,“姑娘,我还不了解你?如果不是你故意惹容烬,他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快,哄哄。” 桑姝唇角的弧度僵住,她看着姜姜那一本正经的劝导眼神,身体泄了气般。 “我不去,你别管。” 姜姜:“……” 这个家真的不能没有我。 姜姜正准备扭头,去找容烬,替自家姑娘道歉,就被桑姝叫住,“你敢去我把你的腿掰断!” 姜姜:“……” 她默默看了眼自己的腿。 算了, 腿比较重要。 …… 一路上,桑姝和容烬几乎没有沟通。 桑姝甚至连看容烬一眼都不敢。 即将抵达魏县,桑姝没再骑马,便独自走在前方。 也快要到达当初第一楼弟子们一同看日落的地方。 桑姝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大漠深处缓缓坠下的日落,昏黄的光晕染遍了天,青河他们在日落下举酒畅饮,幻想着往后的生活。 姜姜带来的遗物都在,桑姝把东西拿了过来,她孤身朝着大漠内走去,把所有的遗物全都埋在了大漠中。 从今往后,他们日日都能在大漠中看日升日落,再也不会被权贵欺压,不会艰难存活却受尽压迫。 他们自由自在,肆意畅快。 桑姝调整好情绪后,再次回到大部队内。 她刚走到大家前方,转身继续带路,就感觉到身后逼近的,熟悉的气息。 是容烬身上的,似有若无缠绕着的一阵清香。 “你劝解我时,说不能被痛苦捆绑,说可以原谅一切,可到了你自己身上,你却用过去把自己狠狠囚禁其中,桑姝,你是个懦夫。” 容烬的声音平淡,甚至没有丝毫的波澜。 桑姝的心跳倏地加快了些。 她绷着唇扭头,眼瞳微缩。 撞进容烬那双毫不闪避的眸子,桑姝再一次泄了气。 她滚了滚喉咙,沉默半晌后,声音飘忽,“是,我是懦夫。” 说完,她步伐加快了些。 想拉开和容烬之间的距离。 “你若是真不喜欢我,你大可直接告诉我,不必圈圈绕绕,如此委婉的拒绝我,我没有拿刀抵着你的脖子逼你喜欢我的习惯。” 容烬声音沉了几分。 桑姝的步伐越来越快。 她的心头似乎被烫 第92章 桑姝,你心虚什么? 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吗? 桑姝心头悸动,眼眸接连闪烁几下。 “你跑什么?” 看桑姝步伐越来越快,快的要跑起来一般,容烬突然沉声喊了句。 桑姝身子一个激灵,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撒腿就要狂奔,结果没跑两步,就被身后的容烬追上。 他的动作极快,眨眼间便来到桑姝的面前。 没等桑姝反应过来,容烬微微弯腰,肩膀抵在桑姝的腰窝,把人直接扛在了肩膀上。 在众目睽睽之下,容烬直接把桑姝扛在肩头带走。 桑姝的脸涨红,她抬手,不断拍打容烬的后背,却让他脚步越来越快。 等容烬把桑姝扛到一侧的树林内。 他这才放下桑姝。 “桑姝,你心虚什么?” “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昨晚你扯东扯西那些废话,一句都不可信。” 桑姝整个人都有些急了,她推容烬的肩膀,“容烬!你想干什么你?你放我回去,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她话音刚落,被容烬抵着肩膀摁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他抬起另一只手,挡在桑姝和树干的中间。 “那你跑什么?” 桑姝眼神飘忽闪烁,“我只是不想跟你说话。” “为什么不想跟我说话?” 容烬逼近,他的眼睫漆黑又长,逼近时,桑姝的心尖跟着他的眼睫轻轻颤动起来。 “你害怕心动,你担心自己真的喜欢上我,你是个不敢面对自己感情的胆小鬼!” “容烬!”桑姝的呼吸都开始变得不稳,心神慌乱,容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大了? 他以前最是冷静克制。 难道是跟着自己学坏了? 桑姝悔不当初,她真是欠,当初非要贱兮兮地去调戏容烬。 眼下,根本瞒不过容烬,桑姝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她被狠狠烫了一下后,轻声说,“只是好感而已。” 好感,又不是真真切切的喜欢。 桑姝自己都还没有确定心意,容烬究竟哪里来的底气,如此肯定! 桑姝本以为自己这么说完,容烬定会更生气,谁知,听到桑姝的好感而已,他眼神怔了片刻,紧接着,眼底的情绪似乎一点点散开。 他薄唇牵起微小的弧度,目光明亮不少。 桑姝看他这笑的模样,呼吸急促了些,“你得意什么?好感又不是非要在一起!真心对我好的,我都会有好感!我还对姜姜有好感,对太子有好感,只是朋友……” 她的话还未说完,容烬听到太子两个字,眉眼立刻冷了下去。 他抬手,捏住桑姝的下颌,眼底泼墨般的浓黑,“不要再让我听到太子两个字。” 桑姝:“……” 凶个屁! “你管我!” 桑姝一咬牙,撞开了容烬的钳制。 她先跑开,容烬便紧随其后,那张脸黑沉沉的,眉宇微微凝着。 …… 桑姝回到姜姜身边,周围那些人似有若无的打量视线看的桑姝心焦。 她大声呵斥,“看什么看?专心赶路!” 姜姜则是凑到她耳边,“哄好了?” 桑姝眯起眼睛,瞪她,“再乱说把你嘴巴缝上!” 姜姜一脸幽怨。 凶什么凶! …… 很快,众人便抵达魏县城门外。 魏县身处边疆,四周荒无人烟。 只是,上次桑姝他们从魏县前路过时,还能看到牵着骆驼来往的行人在县城门口守着等待进入。 这是这次,魏县城门紧闭,城墙上无人把守。 桑姝隐隐察觉到不对,她喊太子下了马车,两人视线相对。 全都敏锐感觉到不对劲。 “这魏县,是守卫边疆的县城,按道理说,和元宁国来往最是密切,应该最是热络才对。” 六皇子掀开马车帘,声音慢悠悠的。 桑姝抬眼,意味深长看了六皇子一眼。 大家继续往前走,距离魏县城门还有一段距离时,远处突然袭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紧接着,那些马蹄声越来越清晰。 桑姝他们顿下脚步,全都以戒备状态盯着远处的那群人马。 直到马背上身形彪悍的将士出现在眼底,部分人眼底的戒备这才放松不少。 “临昌大将军!” 六皇子先认出了那人,他跳下马车,朝着远处的人走去。 “六皇子,太子殿下,七皇子,魏县城内正在进行翻修,得知你们抵达,末将特意前来迎接各位殿下去军营落脚。” “翻修?”桑姝走上前,她仰望着远处的魏县城门方向,“意思是,我们现在不能接近魏县?” 临昌跳下马,把马交给了身旁的士兵,然后双手抱拳,“这位就是陛下亲封的高云将军吧?这一路辛苦高云将军了。” 临昌身形强壮,他站在桑姝面前,块头比桑姝要大两三倍,“之前的战乱给魏县造成了不小的伤害,此时的魏县一团乱,县丞正带着大家四处翻修,几位殿下去了怕是不能适应那环境。” 桑姝的眼神晦暗几分。 “那魏县县丞呢?他为何不出来迎接?” 桑姝的话音刚落,临昌的眼底一闪而过的打量。 “魏县丞爱民,处处亲力亲为,他可能还不知道几位殿下抵达,军营内早已经准备好了干净的营帐,几位殿下请吧。” 桑姝淡淡扫了临昌将军一眼,然后转身看向大部队,“天色已晚,既然临昌将军已经准备好了,那咱们就去歇息一晚。” 众人朝着军营前进,刚好避开了魏县。 路过魏县的那一刻,桑姝多望了几眼,看向容烬和太子,两人的眼中都明明白白写着,有猫腻。 这军营距离魏县的位置有数十里。 众人抵达军营后,已经疲惫不堪了。 但临昌将军却没有让众人立刻休息,而是准备了一场篝火晚会,摆满了葡萄酒和烤的酥香的羊肉。 大家这一路上都没吃到什么好东西,闻到羊肉和孜然交织的香味,一个个眼睛都放光了。 “几位殿下这一路肯定受了不少苦,今晚尽情吃尽情喝!” “还有高云将军,你护送几位殿下历练,临昌敬你一杯!” 临昌将军举起酒杯,隔空示意桑姝,桑姝勾唇浅笑,她潋滟的眸光落在了酒杯上,望着荡起一圈圈 第93章 你还会心疼我? 宴会结束,时间已到深夜。 几位皇子全都醉意上头,被人搀扶着去了歇息的军营内。 桑姝也摇摇晃晃的,跟伽罗音一同朝着营帐内走去。 看所有人都进入营帐,且烛火熄灭之后,临昌将军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些。 他松了口气,仰头灌了一杯酒,然后转身离开。 半个时辰后。 整个军营内寂静无比,只有一小队人还在轮流巡逻。 漆黑无光的营帐内,桑姝冷静地睁开眼睛,侧眸看了眼在自己身侧彻底熟睡的伽罗音,她悄无声息掀开被子。 起身后,桑姝换上一身黑色的夜行衣。 劲瘦的衣衫将她牢牢包裹,手腕和小腿都绷的极紧,墨色长发高高束起。 桑姝从随身的包袱内掏出自己用的顺手的短刃,然后掀开营帐的帘子,悄无声息走了出去。 军营四周有点燃的火光,唯一的入口处也有士兵把守。 桑姝走到入口处不远,她视线暗中打量,琢磨着从哪里出去更为方便。 就在她正仔细思考之时,不远处倏地响起一阵躁动。 把守的士兵立刻敏锐地喊了一声,“有人!” 听到声音的众人全都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跑去,顷刻间,原本好几个士兵守卫的入口便空荡下来。 桑姝眸光微沉,视线在躁动的那边一扫而过,紧接着,便抬脚朝着军营外面跑去。 此处距离魏县有数十里地,为了不引起临昌将军的怀疑,桑姝必须要在天亮之前赶回来。 幸好她今日来军营的路上,注意到在军营外不远处,有驻扎的马群。 桑姝赶到的时候,马群的主人已经歇下。 桑姝在马群内转悠了几圈,看到最外面竟然停着一辆马车,她正狐疑怎么会有马车时,马车的帘子突然被人掀开。 “桑姝!” 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桑姝被吓得脊背一紧。 她一抬眼,就看到,一片漆黑的夜色中,太子眼睛亮晶晶的,正跟她招手喊她过去。 桑姝微怔,她小跑到马车面前,压低声音问道,“什么情况?你怎么也出来了?” 太子挑眉,“你告诉我的事情我可没忘,今天这个临昌将军出现的时间太奇怪了,我一猜就有猫腻,所以假装喝醉,等他们歇下了,我就偷溜出来。” 桑姝不可置信地打量了太子几眼,“不错啊。” “你还是有点智慧的。” 太子眼神立刻变得幽怨,“你这么看不起我?” 桑姝笑了笑,没再说话,她轻轻一跳,直接跳上马车,掀开帘子正要坐进去的瞬间,猝不及防看到马车内那张黑沉的脸。 桑姝倏然撞进容烬那漆黑幽沉的眼底。 她呼吸一滞,差点从马车内弹出去,如果不是容烬眼疾手快直接拽住她手腕的话。 “你,你也在啊?”桑姝被容烬一把拽进来,被迫坐在了容烬身侧。 她些许心虚,说话底气不是很足。 “怎么?我打扰到你们了?”容烬声线平淡,但说出口的话落入桑姝耳朵里,怎么都听着有些阴阳怪气。 桑姝收敛了脸上的神情,默默把手放下来,落在膝盖上,保持乖巧。 “你说的什么话,大家这是一起行动,你也来了,说明我们心有灵犀!” 她说完,暗戳戳看了看容烬那面无表情的脸。 他冷哼一声,似乎被安抚到了。 太子暗中看了桑姝和容烬几眼,眼眸闪烁几下,低笑了声,默默转移到了马车前面。 他拽住缰绳,“驾——” 马车快速朝前跑去。 快抵达魏县时,已经是子时。 桑姝起初还很兴奋,到后面,酒意和困意一起袭来,她的眼神都变得朦胧起来。 听到前面太子激动喊的声音,“到了!前面就是魏县!” 桑姝猛地惊醒。 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容烬的下颌! 如此死亡的角度之下,容烬那张俊美的容颜依旧挑不出半点毛病。 桑姝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躺在容烬的大腿上睡着了。 她轻缓地眨了眨眼睛,“我怎么……你怎么不推开我?” 想着容烬现在应该还在生她的气才对,竟然还如此好脾气地让她睡大腿,真是难得。 桑姝胡思乱想着。 容烬垂眼,薄唇抿出一道弧度。 他声线沉哑,“舍不得。” 几乎是气音一般,转瞬即逝,桑姝听得模糊,但却是听清楚了是什么意思。 她顿了顿,心尖倏地加快了些,一股悸动涌上来,让她的耳朵尖都有点麻。 桑姝有片刻的失神,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掀开前面的马车帘子,“咱们要走城门吗?” “不一定行得通。” 桑姝琢磨着,太子也打量几眼,“有道理,临昌既然有意阻拦我们,就说明这县城内肯定有不能让我们见到的事情在发生,如果我们明目张胆进去,肯定打草惊蛇。” “那还有其他进县城的路吗?”桑姝四下打量着。 “城西有山路,可以进县城。”身后声音倏地逼近,那股温热的气息,在桑姝的耳尖缠绕。 她紧张了几分,耳廓忍不住烫了起来。 桑姝正要侧开身子跟容烬保持一些距离,就感觉到,容烬双手撑开,刚好落在了她的身体两侧。 把桑姝牢牢圈在了怀中,进退不成。 桑姝:“……” “那就走城西的山路,你们两个坐好了。” 太子话音刚落,就朝着马屁股轻甩了一鞭,马车徒然开始加速,桑姝和容烬原本就弓着腰半站着。 这一道力,直接让两个人都重重撞了回去。 桑姝即将撞在马车壁上时,被容烬一把扯进了怀里,她跌入容烬怀中,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桑姝脊背僵了片刻,她连忙扭头,就看到容烬眉心紧皱,表情有些痛苦。 桑姝紧张地问道,“撞疼了?快,我看看!” 她说着,就要去掀容烬的衣摆,却被少年不着痕迹地摁住手,他睁开天,视线深幽几分,“男女授受不亲。” 桑姝哽住。 她顿了顿,“容烬,你故意的吧?” 容烬却慢条斯理掀起眼皮,平静问她,“我故意什么?” “你故意让我心 第94章 进入魏县 桑姝被容烬这阴阳怪气的语气怼的无话可说。 该说不说,容烬在这方面真的是炉火纯青。 桑姝只能委屈地扁了扁嘴巴,她可怜巴巴凑上去,用手指轻轻捏着容烬的衣角,摇晃着,“怎么就不会心疼了!” “再说了,我不心疼你,心疼谁呀?” 桑姝故意用矫揉造作的声音嗲声说。 看桑姝这撒娇的模样,容烬自己也觉得不适应,他的眉梢轻轻抽搐两下,然后低声说,“你给我正常一点。” 桑姝用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望着他,“那你先告诉我,你疼不疼?” 容烬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的喉结上下轻滚,“如果我说疼呢?” 桑姝连忙凑上去,她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来,就连眉眼都弯起来,故意娇声说,“你要是很疼的话,人家给你呼呼呀~” 桑姝这一番话落下的那一瞬间,她亲眼看到,面前的少年一点点皱紧了眉头。 然后,他伸出手,修长冷白的指尖落在了桑姝的眉心,声线冷硬,“你还是把嘴闭上吧,我不太需要你的心疼。” 桑姝,“……” 外面的太子听到马车内桑姝和容烬断断续续的声音,风声夹杂着,他听的不太清楚,便扯着嗓子喊,“你们两个说什么呢?那么高兴,快跟我分享一下!” 桑姝顿了顿,慢悠悠道,“我在调戏我的小书童呢,你也要听吗?” 太子一听到桑姝这话,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说,“不是我说你,桑姝啊,你真的有些过分了,人家容烬清清白白一漂亮少年,你怎么老是对人动手动脚的?你以后要对人负责吗?” 桑姝没再吭声。 太子默认她是心虚。 这件事就这么打发过去了。 ……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进入魏县的那条山路。 山路颠簸崎岖,桑姝掀开马车的车帘,“我来吧,你休息一会儿。” 太子宝贝兮兮地拽着手中的缰绳,“不用!难得有机会自己拉缰绳,这你还要和我抢?” 桑姝抿唇。 她倒是也没有想到,堂堂一国太子,竟然对马夫的工作如此感兴趣。 看太子这么兴致勃勃,桑姝没有再勉强,而是掀开马车的一侧的车帘,一路观察着山路的路线。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 马车终于到了进入魏县的路口。 这个路口被支起来的篱笆给拦住,不得任何人通行。 马车进不去,但是人却可以从缝隙间穿过去。 看来魏县的人应该是觉得,这条路知道的人并不多。 桑姝他们把马车停在外面,几个人下去,沿着篱笆的缝隙钻了进去。 这里是偏僻的城西,几乎没有人烟。 容烬似乎对县城内的路线非常熟悉,他一进来便朝着东面径直走去。 桑姝紧随其后,“你是提前了解过魏县吗?” “在军营里面,我看到了魏县的布防图,县城里所有街道现在都在我的脑海中。” 桑姝惊奇的低呼一声,想不到容烬不仅心思细腻,还记忆力极强。 太子和桑姝全都跟在容烬的身后,几人一直向前。 此刻,万籁俱寂,魏县每条街道上都没什么人。 然而就在他们朝着县城中心走去时,空气中隐隐浮动起一股浓郁的腥味儿。 桑姝对气味比较敏感,她感觉到那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之后,便立刻谨慎地四下打量。 容烬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压低了声音询问桑姝,“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吗?” 桑姝用手凑进口鼻处,抵着,“有一股很浓郁的血腥味儿,你们闻到了吗?” 容烬愣了愣,紧接着他深吸了一口气。 那股强烈又浓郁的血腥味猛得冲入了呼吸间。 他被呛的低声咳嗽两声。 “果真!” 没等容烬开口,一旁的太子便立刻回应。 “好端端的,县城内怎么会有如此浓郁的血腥味儿?”桑姝摇了摇头,这事情太诡异了。 “我们去前面看,都小心谨慎些。” 容烬声线低沉。 桑姝紧跟在他的身后,三人朝着县城中心继续靠近。 距离县城中心越近,那股血腥味的味道就越发浓郁。 直到他们来到魏县丞的家门前。 他们还没有靠近,远远就看到,浓郁清冷的夜色之下,魏县丞的家门前,横七竖八躺着密密麻麻的尸体。 尸体血流成河,就连空气中都浮动着浓郁的血腥味儿。 桑姝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些尸体,以及月色下泛着黑红的血泊,她的眼瞳骤然一缩,身子微微颤了两下。 脑海中猝不及防出现,那日城墙之外,天下第一楼弟子们被尽数射死的画面。 就在桑姝身子轻抖的那一瞬间,眼前突然落下一个干燥宽大的手掌。 桑姝微微一愣,容烬站在她的身后,手挡在她的眼前,“不舒服的话就别看。” 他在桑姝的耳侧轻声说了句,便侧眸,声线极为冷静地跟太子说,“这些人,极有可能死于那些叛军之手。” “这就是战争。” “受伤的永远都是无辜的百姓。” 太子目光呆呆的,他怔愣地望着那些倒在血泊之中的百姓。 他从小到大生活在富丽堂皇的皇宫之内,从未见过如此触目惊心的画面。 这里死去的百姓成百上千。 一具具尸体交叠。 画面血腥又恐怖。 “你们是什么人?” 就在他们三人望着远处堆成小山一般的尸体出神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警惕微弱的声音。 三个人的身子顿时一震。 桑姝立刻转身,看向了身后的那人,下意识站在容烬面前,把他牢牢护住。 “你们不是魏县的人?那你们是叛军吗?” 面前是一个身形极度瘦削的少年。 他瘦的太厉害了,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肉,只剩下一个骷髅架子,骨头微微凸起,眼下的青色极深。 “我们不是叛军,也不是魏县的人。”太子率先开口。 “那你们来魏县要做什么?”少年声音沙哑,说话的时候声线虚弱,但他却努力绷着身子。 “我们靠近魏县觉得不对劲,便偷偷潜入进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年谨慎绷起的身子,在听到他们这句 第95章 拯救魏县 桑姝顿了片刻,从怀里掏出来一块干饼子。 “这个可以吗?” 少年看到桑姝手中的干饼子,眼睛几乎是瞬间放出了光,他小跑着冲上来,手指颤抖地把桑姝手中的干饼子接过去。 “谢谢!谢谢你!”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把干饼子送到唇边,他小口小口地咬着,才吃了没几口,就把饼子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你不继续吃了吗?”桑姝看他这个反应,隐约猜测到,少年的背后应该还有其他人。 “只要你能帮助我们了解魏县此刻是什么情况,我可以给你更多的饼子。” 桑姝试着开口。 少年的眼底果然升起了一些希望。 “好,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我们想知道魏县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死了这么多的人?”没等桑姝开口,太子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少年听到他们这么一问,眼神瞬间暗淡了下来。 “元宁国来犯,我们本想等到援军来,魏县就能得救,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来的竟然是叛军,他们逼着我们的县丞投降,归属于元宁国,可县丞宁死不屈,魏县丞一家人都被杀死了,我们魏县的百姓,都十分爱戴魏县丞,自然不可能在县丞死后,对杀死县丞的凶手投降!” “所以叛军便对你们赶尽杀绝?”桑姝隐约猜测。 “没错,这些叛军穷凶极恶,他们闯进魏县之后,不断逼着魏县的百姓投降,可是魏县原本就是在魏县丞的带领之下,百姓们才终于过上好日子的,大家根本不愿意投降,那叛军的首领便把所有不愿投降的百姓全都斩杀,并且特意让他们死在魏县丞的家门前。” “这些时日,任何人不得离开魏县,不能跟外面传播任何消息,我们本以为叛军逼着百姓们投降,自然是已经跟元宁国达成了协议,却没想到,元宁国也未停止出兵,所以魏县现在进退两难,存活下来为数不多的百姓,断了粮草,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桑姝们听着少年的话, 少年捏紧了手中的饼子,“你们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可以跟我过去看看。” 桑姝并未吭声,便跟着少年一起走。 三人跟着少年兜兜转转,很快就来到了一座破败的庙里。 庙门破破烂烂,勉强挂在门框上,摇摇欲坠。 少年推开那破门,拿着手中的饼子朝着角落走去。 到了角落,他把躺在那里奄奄一息的中年女人扶了起来。 “娘,我找到了点饼子,你吃点儿。” 少年的声音一响,破庙内躺着的其他人闻到食物的味道,全都把视线落在了门口的桑姝三人身上。 紧接着他们从地上爬起来,蜂拥而至。 跑到桑姝他们面前,争先恐后的喊道,“求求你了,给我们点吃的,我们已经饿了很久了。” 哀求的声音落入耳朵里,听的桑姝胸口憋闷沉重。 太子望着眼前的一幕,他那张惯常吊儿郎当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凝重。 他难过的看着那些人,他本以为,在龙界国境内,百姓安居乐业,吃饱穿暖都是最基础的。 可他从未想过,边境的百姓竟然过得如此艰难。 甚至连活着,都是奢侈。 他的眸光一寸寸暗了下来,“我们身上没有带多少吃的,但你们别急,我一定会救你们于水火!” 桑姝听着太子这番话,诧异地抬起了视线,她若有所思,垂眼思考半晌,也许,皇帝老头儿让她带太子出来历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几个人从破庙内走出来之后,站在树下。 桑姝眉头紧皱,“看来,叛军投敌的条件是,必须要带着魏县,县令和百姓们不愿意甘心投降,他们的目的就没法达到。” 桑姝说完之后,容烬懒散淡漠的视线拧紧,“擒贼先擒王,我们兵分两路。” “确实,现在必须要分成两路。” 桑姝眼神冷静,“太子殿下,你要回去一趟。” 太子微愣,“为什么是我?” “我们要潜入叛军之中,找到叛军首领,而你,要以你太子的身份,去压制住临昌将军。” 太子想了片刻,“如果临昌将军跟这叛军首领有勾结呢?” “你回去之后,写一封求救信,快马加鞭送到边疆大将军那里,让他来支援。” 根据桑姝的记忆,临昌大将军的官职是在边疆大将军之下的,真正拥有话语权的是边疆大将。 “好,我回去。”太子想了片刻,便立刻应下此事。 “姜姜可以保护好你们,对了,还有小音,我最不放心的是她,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她。” “放心吧,怎么说本宫也是个太子,还没有废物到连个人都保护不了。” 太子离开之后,桑姝回到破庙之中,把那个瘦削的少年喊了出来。 “可以帮我们一个忙吗?”桑姝抬眼望向少年。 “当然可以!但是我娘……” 少年的眼底闪烁着泪光,可能是饿的时间太久,他娘的状况已经不太好了。 桑姝思考片刻,“我去看看。” 她走到少年的娘亲身边,指尖放在她的手腕上,轻轻把着脉。 脉搏还行,只是有些虚弱。 “有水吗?”桑姝扭头看向容烬。 容烬的身上带着水,他立刻递了过来。 桑姝扶着人,把水缓缓送到她干裂的唇间。 “喝点水,她的情况确实不是很好,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抓到叛军的首领,这样魏县的百姓才不会继续受苦。” “你们要去抓叛军首领?”少年听到桑姝的话,他的眼睛微微一亮,“可以带上我一起去吗?我可以帮你们的!” 桑姝轻轻扶着少年娘亲的身子躺下去,“我们找你帮忙,就是想让你带着我们去找人,你如果愿意的话,对我们帮助很大。” “我愿意!” 少年的话音刚刚落下,不远处躺着,浑身虚弱的百姓们,全都直起身,用沧桑沙哑的声音坚定说道,“我们都愿意!” “只要能够帮助魏县,不让魏县落入敌国手中,哪怕是豁出去这条命,我也愿意!” “没错!魏县丞还活着的时候 第96章 这就吓尿了? 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桑姝想着还留在军营内的小音和姜姜,心中有些担忧,希望太子能够赶在临昌将军清醒之前抵达,这样也能避免一些意外。 桑姝和容烬很快便制定了计划,根据少年的指引,他们找到了叛军落脚的地方。 这些叛军还没有嚣张狂妄到明目张胆的程度。 虽然魏县外面有临昌将军给他们打掩护,他么也没有直接住在魏县县城内。 而是把军营驻扎在魏县的后方。 这里是一处荒无人烟的戈壁滩。 几乎没有任何的遮挡物。 但好在,此时军营里还没有来往巡逻的士兵。 桑姝和容烬相视一看。 容烬的手落在桑姝的头顶,他轻轻揉了两下,沉思片刻,克制低声道,“不管任何时候,你的安危都是最主要的。” 桑姝愣了愣,旋即,她弯着眼睛看向容烬,“好,你也一样。” 两人交代完后,便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桑姝径直朝着叛军首领所在的营帐走去。 首领的营帐旁边,有驻守的士兵。 但是经过一夜的煎熬,他们已经困倦不已,全都晕晕乎乎的。 桑姝悄无声息从后方逼近。 在靠近那些士兵的瞬间,抬起手,狠狠砸在了他们的后脖颈处。 晕倒一个。 其他的几个全都反应过来,立刻精神起来,他们把桑姝围在中央,举着手中的兵器朝她冲来。 然而,在他们朝着桑姝逼近的瞬间,银针狠狠刺入他们的脖颈处。 几个人全都惊恐地睁大眼睛。 嗓子彻底发不出任何声音。 桑姝走上前,利落干脆的出手解决掉这些人,便朝着营帐内的后方走去。 桑姝在营帐外面蹲守了片刻,营帐内,叛军首领还没有醒过来。 鼾声如雷,震耳欲聋。 桑姝轻轻用短刃把营帐划开一条缝。 她从缝隙间看到,睡在营帐内,那身形壮硕,躺在床上宛如小山的男人。 看着不像边疆人的长相。 桑姝迷眸观察了片刻,她把自己随身携带的迷魂香点燃,从缝隙间送了进去。 这迷魂香倒也没有多逆天的能力,但对于一个不知深浅的对手,让他的战斗力减半,还是有些作用的。 迷魂香逐渐散播在整个营帐内。 桑姝看着时间差不多,便掀开营帐的帘子,悄悄的溜了进去。 进去之后,桑姝把高高束起的青丝全都散开。 青丝散落之后,桑姝把那些碎发全都扒到了眼前,绝色容颜若隐若现,只能偶尔窥见冷白的肤色。 一切准备就绪。 桑姝轻轻走到叛军首领的床前,先是在他的脚上绑上一根绳子,然后,桑姝细长冷白的手指,一点点爬到了男人的脖子上。 指尖沿着肌肤轻轻划了两下,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诡谲。 原本处于沉睡之中的叛军首领,感觉到脖子上的异常之后,他倏地瞪大了眼睛,紧接着,模糊的视线看到逼近在眼前的那张脸,瞳仁剧烈颤抖了几下。 “鬼!鬼啊——唔唔唔唔!” 他的声音刚刚发出来,就被桑姝眼疾手快堵住了嘴巴。 首领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都被禁锢了一样,竟然用不上任何的气力。 首领直接被吓惨了,难道说……难道说真的是鬼魂来索命了吗!? “你还我命啊……!” 就在首领心惊胆战揣测的时候,桑姝慢悠悠地吐出来这么一句。 她的声音飘飘忽忽,那双看不清的桃花眼,晦暗不明,就这么幽幽地盯着首领。 首领本就有些紧张的眼神,在听到这一句话之后,瞬间变得惊恐无比。 他的双手双脚全都在剧烈颤抖着。 不断蹬着双腿往后,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护在眼前,“别找我!你别找我!人不是我杀的!我也只是听命行事,别找我!你不要来找我啊啊啊啊!!!” 这首领明显是被吓惨了。 他不断地解释着,结结巴巴,说话都不利索。 但桑姝还是从他的话语间听到了重点。 “不是你杀的?放你娘的狗屁!我亲眼目睹你杀了我的丈夫,杀了我的孩子!杀了我们魏县多少无辜百姓!你还敢说不是你杀的人!” 桑姝继续逼问,她把提前绑在首领腿上的绳子,紧紧一扯—— 如同被索命的拉扯感袭来,那首领庞大的身子,同时被迫往前。 他猛地冲到桑姝的面前,脸颊蹭过桑姝柔软的发丝。 那些头发丝如勾魂一般,让他虎躯一震。 “是谁指使你做的?说!” 首领撞入那双徒然变得凶狠异常的眼中,他呼吸都滞住了,惊恐到嘴唇都在发抖,变得青白。 他艰难地喘了口气,声音嘶哑地憋出来一句—— “是将军!是大将军!是大将军跟敌国有勾结,需要献出魏县,而且必须要魏县的百姓心悦诚服!” 这首领被吓得脸色惨白,结结巴巴的说完之后,裤裆里顿时传来一股难闻的气味。 桑姝眉头轻皱,颇为嫌弃地把人往后推了一把。 这就吓尿了? 怂包蛋子。 “是临昌大将军吧。” 桑姝慢悠悠的说着,说完之后,就看到首领脑袋点的如小鸡啄米一般。 还真是他。 “你们这军营里有多少人?” 桑姝继续追问,同时把眼前遮挡的发丝往后拢去,露出那张漂亮凌冽的容颜。 “大部分人马都在大将军那里,我们这里只有500人。” 首领说完之后,看到桑姝露出来的脸,她的脸色很正常,除了月光下有些冷白的肤色之外,和正常人无异。 根本就不是什么女鬼。 首领后知后觉,他滚了滚喉咙,睁大眼睛盯着桑姝看了半晌。 彻底反应过来后,首领愣了愣,猛地深吸一口气,面色开始变得狰狞,眸光阴鸷,“你是谁?竟然敢在军营里装神弄鬼,你信不信我现在立刻拧掉你的脑袋!——啊!” 没等他说完,桑姝的短刃毫不客气刺入了他的胸膛。 这种手上沾满鲜血的人,没有必要继续留下去。 虽是听命于临昌大将军,但他这些时日残杀了多少无辜的魏县百姓。 桑姝想起这 第97章 尝尝鲜 解决掉人后,桑姝找出这个首领写过的书信,模仿着他的字迹,留下一段遗言,这才离开。 桑姝从军营里面出来。 她隐匿在军营外面,还没有等多久,就看到出来的容烬。 他一袭黑衣,身形挺拔清瘦,看到桑姝后,朝着她的方向加速走来。 “怎么样?药都下好了吗?”桑姝问道。 容烬微抿着唇,“下了,都在他们的水中,昏睡个三两日不成问题。” “行,我刚才从首领的嘴中得到消息,这些叛军竟然真的听命于临昌大将军,所以真正叛国投敌的人是临昌。” “那太子他们……”容烬的眉心微微皱起。 “他们现在不太安全,但是……魏县要有人留在这里,保护百姓。” “我留下来。”容烬毫不犹豫。 “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虽然这些人可能会陷入昏睡,但不可避免会有人没喝到你下药的水。” “我都知道。”容烬垂了垂眼,这种紧要关头,孰轻孰重,他还是很清楚的。 …… 两人再次分开,桑姝则是原路返回。 太子这边,他的书信已经快马加鞭送到了边疆大将军的府上。 等他人回到军营内时,部分士兵已经断断续续起床。 太子沿着人少的那条路,快速回到自己的营帐内,回来之后,他换掉身上的衣服。 旋即,率先叫醒了姜姜,把大概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姜姜一听到自家姑娘悄悄出去行动了一夜,竟然没有叫自己,顿时精神萎靡下来,“姑娘竟然不喊我!” “你留在军营内有大用处。” “你们姑娘捡回来的那个妹妹,她说让你保护好她。”太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姜姜敏锐地感觉到,太子这个语气不对劲,她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姑娘说的是让你保护好小音小姐吧。” 空气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须臾,太子索性摆烂,唇角抽了两下,“不是,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姑娘给我的任务是保护好你。” 太子嗯哼一声,“所以跟让你保护好小音有什么关系?” “小音小姐一看就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傻白甜,她身手好着呢,没有那么废柴,哪里需要你保护?” 太子:这话听着不对劲啊。 他认真地想了半天,姜姜都已经转身去小音的营帐内叫醒她了,太子才终于想明白重点。 “等会儿——你的意思是本宫是废柴?!!你先别走,你把话说清楚再走!” “太子殿下。” 太子正要追上姜姜问清楚这件事情,临昌大将军突然从身后出现,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把太子吓了心跳倏地加快了些。 他眼神微沉,“你什么时候来的?” 临昌将军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太子殿下,末将也是刚来,您刚才在说什么呢?” “在调戏婢女,怎么了?” 太子微微挑眉,把从桑姝身上学到的混不吝气质,学了个十成十。 临昌将军也没有料到太子会如此直接,他脸上的笑容僵了短暂的片刻,然后尬笑两声,“太子还真是,风流不羁。” 太子噙着笑,跟临昌将军周旋,故意懒声道,“男人嘛,总要风流些,本宫瞧着,临昌将军这军营里,一个女眷都没有,不如……本宫挑几个漂亮的给临昌将军送来?” 临昌将军上下打量了太子几眼,果然和传言中的一样,瞧着也是个废物草包,皇上让他们出来历练,他却满心都是女人。 这种货色还能成为一国太子,简直是一国耻辱! 但他很快就压下了眼底的情绪,堆起一抹笑来,“如果太子喜欢,末将可以给太子寻来一些西域女子,这些西域女子一个个容貌昳丽,漂亮的紧,太子要不要……尝尝鲜?” 太子眯眸,思索片刻,能转移临昌的注意力,不让他察觉到异样提前部署,就是最好的。 他连忙压低了声音,凑到临昌眼前,故意饶有兴致地问,“真的吗?西域女子!本宫来边疆这一路上,还没有见到几个漂亮的西域女子。” “既然太子感兴趣,末将现在就命人去找,绝对让太子满意!” 太子刻意搓了搓手,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 等临昌将军离开之后,太子脸上的笑意瞬间敛下。 然而,就在太子准备转身时,临昌将军突然回头,“对了,太子殿下,高云将军醒了吗?若是醒了,末将便让人把早膳给她送去。” 太子的眼瞳细微的缩了缩。 他滚了滚喉咙,佯装云淡风轻地摆摆手,“估计没醒。” “太子如何得知?不如末将去瞧瞧。” 太子眼神一变,“哎!你一个七尺男儿,去看人家姑娘醒没醒,你什么癖好?” 临昌自知自己说错话,僵硬了两秒。 “那末将找她的婢女去看看。” “劝你不要。”太子双手环胸,他看着临昌,慢条斯理吐出来一句。 “这是为何?”临昌的眼色微微变了。 太子左右看了看,走到临昌面前,小心翼翼说道,“高云将军的身手你可曾知道?” 临昌点头,“有所耳闻。” “她每日清晨,若是睡不够,被人打扰到,那下场……啧啧!”太子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之前本宫的贴身婢女不懂规矩,去喊高云将军起床,结果被她活生生扔出了院子外面,本宫的婢女在床上躺了整整一月有余。” 临昌琢磨着太子的神情,看他不像是说谎,这才松了口气。 “这高云将军竟然如此嚣张,还敢对太子您的人动手。” “所以说啊,她性情凶悍的很,你以为她这女将军是如何得来的?她可是在战场上以一敌千的人啊!” “除了清晨,任何时间你找她,都可以,但就这会儿,她这个觉要是睡不好,死路一条。” 太子都说的这么明显了,若临昌再去掀桑姝的营帐,便显得疑神疑鬼了。 他应了一声,“那末将先去给太子殿下找西域女子。” “行,去吧,本宫在这军营内四处转转。” 临昌将军没离开多久,桑姝就从角落里跑了出来。 她拽着太子的手腕,直接冲 第98章 是你们做的! 桑姝和太子简单商议了计划,便悄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内。 姜姜和小音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桑姝一进门,便低声道,“这里不太安全,你们两个时刻保护好自己,别落入临昌将军手中。” 伽罗音抿了抿唇,眼神有些不自在的看着桑姝身后。 没等到她想看的人,伽罗音吞吞吐吐,“阿桑,他人呢?” 桑姝沉默了下,“你问容烬?” 伽罗音还未回答,桑姝便勾唇,“你关心他?” 伽罗音垂下眼睫,没吭声。 “他在魏县,那边有不少的百姓,需要他保护。” 伽罗音微微松了口气,然后故意皱紧眉头,“我才没有关心他。” 桑姝也没有戳穿她的小心思,只是拧着眉头望向外面,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果然,没一会儿时间,那临昌将军就迫不及待找人来问桑姝是否醒来。 桑姝换了身衣服,慢吞吞起来。 “将军说,早膳已经准备好了,邀请高云将军前去用膳。” 桑姝眯眸,“我知道了。” 她说完,思绪动了动,扭头看向姜姜和小音,“你俩别去,在营帐内等着。” “好。” 对于桑姝的命令,姜姜都是不假思索,直接应下。 而伽罗音却是敏感的意识到什么,她揪住了桑姝的衣角,小声询问,“会……会有危险吗?” 桑姝抬起手,轻轻揉了揉伽罗音的脑袋,“放心,不会的。” 桑姝一出营帐,就看到了不远处迎面而来的太子。 他的身后紧跟着六皇子七皇子,几人都被邀请前去用早膳。 太子走到桑姝面前后,打了个哈欠,他声音疲惫,“昨天晚上睡得不好,这大漠太干燥了,本宫的鼻血流了好几次。” “确实,我清晨醒来,喉咙间也干涩难忍。”七皇子跟着应和。 六皇子却只是视线沉沉地打量了一圈,突然,他的目光凝聚在不远处的那群人身上。 但他只是狐疑顿住看了片刻,便跟着几人一起去用早膳。 早膳准备的也都是些肉和饼子,桑姝看着没什么食欲,她视线懒散地蜷缩在狐裘上,看着没什么精神。 “高云将军昨夜没睡好吗?怎么看着无精打采的?” 桑姝沉默了下,她抬起眼看临昌将军,“许是昨夜的酒,头昏昏沉沉的。” “现在也不太清醒。” 林昌将军一听桑姝这么说,他的眼底一闪而过的深意,旋即仰头大笑,“我还想着今日要跟高云将军好好切磋一番,看高云将军这样,怕是没机会了。” 桑姝困倦地应了一声,“等有机会再说吧,我也挺想跟临昌将军比划比划。” 她的话刚说完,营帐的帘子突然被人从外面掀开,紧接着,军营内的士兵蜂拥而进。 他们的手中举着上战场的武器,手中的剑则是都对准了几位皇子和桑姝的脸。 “哟,临昌将军这是何意?” 桑姝并不意外,在她回来的路上,她就已经猜到了,临昌是真正的叛军,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绝对会对几位皇子下手。 “哼,你们进魏县,不就是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吗?你真以为,我会给你们机会,真的进入魏县吗?” 临昌将军站起身,他的手轻点了下,士兵们的剑,便齐刷刷落在了桑姝和皇子们的脖子上。 桑姝的脖颈距离那剑锋利的边缘只有一指的宽度。 但她却好似全然不察般,平静的眼神望着那些绷着脸的士兵们。 “你们可知叛国投敌的下场?” 桑姝声音平淡的询问,问完之后,她微微阖眼,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们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们,毕竟曾经的我,也被人绑上刑场,逼问我为何叛国投敌。” 桑姝低低嗤了一声,片刻后,她缓缓道,“我的父亲是安远侯,可即便如此,我背负上叛国投敌的罪名,他们也会对我处以极刑。” “而你们呢?”桑姝的眼神倏地变得锐利直白,她望着那些举着剑的士兵,“你们只是普通的百姓,若投敌叛国失败,你们会被五马分尸,诛九族,还会被做成人彘,成为龙界国世世代代鞭笞的恶人!” “只因为,临昌要叛国。” 桑姝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到最后,近乎是气音,低声嘲弄。 “为了他,成为千古罪人,值得吗?” “你闭嘴!”临昌将军听着桑姝的话,他的眼神倏地变得凶恶,“你如果不想活,我成全你!” 他攥着手中的剑朝桑姝逼近。 桑姝却只是冷静地望着他,“你急什么?” “魏县的百姓不愿投降,你就没有和元宁国谈判的筹码,元宁国要的是投降,是身体里流淌着龙界国血液的百姓,而你却杀了魏县的大半百姓,包括他们的县丞,你觉得这样,元宁国还需要你的投降吗?” 临昌被桑姝戳中了心事,他的眼神慌乱片刻,旋即快速冷静下来,“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你昨晚……你没醉!” 桑姝冷笑一声,“临昌将军,你应该知道,都城内来的人,没几个是蠢笨的,他们在朝堂上,风云诡谲,尔虞我诈,从你出现在魏县县城外时,就已经暴露了。” 临昌的眸光变得森然起来,他死死盯着桑姝,眼神危险。 “就算你们知道了又如何?你们现在还不是插翅难飞,根本没法从我这里走出去,我本想达成目的后留你们一命,既然你不想活,我也没必要留你……” “报!” 临昌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的将士突然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什么事?”临昌满眼烦躁地看向冲进来的将士。 “将军!边疆大将军带着大部队快到军营外面了!” “什么?”临昌的脸色一变,他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怎么可能?顾将军怎么可能……” 边疆大将军姓顾,是当朝宰相之子,身份尊贵,立下赫赫战功,在边疆更是守护神般的存在。 而临昌,根本无力与他抵抗。 临昌愣在原地,思索几秒,他突然抬起眼睛,看向了几个被控制住的皇子和桑姝。 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是你们!是你们做 第99章 他下黑手 桑姝目不转睛盯着临昌,“将军,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让我们了解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你知道的太晚了。” 临昌的胸膛剧烈起伏几下,他咬牙切齿看着桑姝,拎着剑冲到桑姝的面前。 毫不犹豫把剑抵在她的脖子上,眼神凶狠,宛如爆发的野兽,“就算你知道了一切又如何?你们几个的命现在还不是在我的手上!我就不信,那顾平直可以什么都不顾!” 不远处的太子,看到桑姝的肌肤被刺破,鲜血沿着划烂的地方缓缓往下,他的眼瞳骤然一缩,“你威胁她没用!本宫才是太子。” “闭嘴!你们谁都跑不了。” 临昌的眼神恍惚须臾,然后变得疯狂起来,“你们来边疆干什么?啊!本来我的计划好好的,只要魏县的百姓们被折磨到撑不住,心甘情愿投降,我就能投奔元宁国!是你们突然出现,打断了我的计划!都是你们!” “你们谁都不能打断我的计划,我必须要成功,我要带着魏县跟元宁国投降!!!” “你别想了!”太子突然开口,“魏县的百姓对魏县丞爱戴有加,他们最尊敬的魏县丞因你而死,你还想让他们投降,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你胡说!”临昌被气得眼神发狠,他收走了抵在桑姝脖颈处的剑,直指太子。 “魏县百姓都快被饿死了,心中还有他们的魏县丞?真是可笑,龙界国怎么可能会有如此重情的人?龙界国的所有百姓都跟那个该死的狗皇帝一样!自私自利,残忍狠毒!”临昌喃喃低语几句,在提起龙界国皇帝的那刻,眼底燃烧出浓郁的恨意。 “你恨他?”桑姝漫不经心用手擦掉脖颈上的血迹,顺势低声问。 “我为什么不恨他!我爹一生为国,在边疆驻守,风霜苦寒二十载,对他忠心耿耿,可他呢?他是如何对待我爹的?他下令将我爹活生生折磨而死,说我爹叛国,说我爹罪孽深重!” “他派来的人足足折磨了我爹七日,只因发现我娘是元宁国人,我娘自从嫁给我爹,就再也没有跟元宁国有任何牵扯,而他多疑揣测,觉得我爹和我娘都是元宁国派来的奸细,丝毫不惦念我爹这些年立下的战功,把他折磨到死。” “直到我爹死了,他才调查清楚一切是一场误会,我爹从未叛国,于是他弥补在我的身上,让我继承了我爹的将军之位。” 临昌说到这里,他酸涩泛红的眼眶倏地瞪大,“可这又有什么用?我爹已经死了!他死了!就算这个狗皇帝想要弥补,又有何用!!!” 死寂般的营帐内,临昌的嘶吼声,声声泣血。 他眼眶猩红,握着剑的手腕都在剧烈发着抖。 桑姝却愣住了。 她何尝不知道? 当初,只因桑媚说她叛国通敌,皇帝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便下令要将她处死。 自顾君王多疑,她一直都该牢记在心的。 在场的人都没有吭声,外面,将士再次冲进来汇报,“将军,边疆大将军已经到军营外面了!” 临昌猩红的眼睛逐渐变得疯狂,他唇角扯出一抹狞笑,“那就把几位皇子,都送到断头台上,让顾将军考虑清楚了,是他们死还是我死!” 几位皇子被控制着送了出去。 桑姝被带出去的那一刻,她走到临昌身侧,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那你娘呢?” 临昌的眼眶骤然紧缩,他绷紧了唇,死死盯着桑姝。 “高云将军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能不能活过今天还是未知数……” 临昌说完,让手下摁着桑姝的手腕,强行推了出去。 …… 军营外,顾将军已经带人把临昌将军的军营彻底包围。 他一袭劲装打扮,立于马上,冰冷头盔勾勒出他冷毅的脸庞线条。 “临昌,交出几位殿下,可饶你不死。” 顾平直声线极冷,他的眼尾微微上挑,但却没有半分妖孽之气,反而浑身的铿锵正直之气。 “顾平直!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谈条件?让我们离开,否则,我就把这几个皇子一个个杀死!让你拎着他们的人头给那个狗皇帝复命!” 顾平直眼神冰冷,他思忖片刻,让身后的人马撤开了些,留出一条通畅的道路。 “只要你不伤害几位殿下。” 临昌眯眸,他带着太子爬上马,手指死死钳制住太子的脖颈。 而临昌的几位心腹,全都照做不误,分别带着剩下两个皇子上马。 临昌的人把他们三个守在中央。 一群人缓慢地朝着外面转移。 而桑姝则被当做弃子一般抛弃,被人推在了沙地上。 桑姝正惊讶着,姜姜冲到她的身边,扶她起来,“姑娘,你的脖子!” “没事,给我找一匹马。” “好。” 临昌他们裹挟着几位皇子往前跑,身边一圈圈将士举着剑,警惕地盯着顾平直。 桑姝走到顾平直面前,她目光锁定着离开的临昌,“顾将军,麻烦你一件事情,在临昌放开太子们后,请您下令,说只要放弃和临昌同流合污,就饶他们不死。” “什么?”顾平直一愣,他垂眼,望着桑姝这完全陌生的容颜。 这些都是叛军,怎么可能饶他们不死? “麻烦顾将军,时间紧迫。” 桑姝说完,姜姜把马牵来,她翻身上马,朝着临昌的方向追去。 顾平直他们不敢妄动,便压着步子紧跟在后面。 “临昌!顾将军已经放你们走了,把几位殿下松开!” 桑姝的声音响起,临昌眼神黑沉下来,他抬起手中的剑,在太子的胸口狠狠一刺! 鲜血喷涌而出,溅起的血落在沙地上。 临昌眸光冰冷,他拔出剑后,把太子直接推下马,然后猛拽缰绳,马蹄扬起,悬空片刻。 “驾——!” 桑姝看到从马背上滚落的太子,她的眼瞳微微一颤。 她从马上起身,脚底踩在马背上,一跃冲到太子的面前。 他疼得眉头紧皱,却还是费力扯出一抹笑,跟桑姝开玩笑,“没想到着临昌是个不守诺的小人,他下黑手……” 第100章 可饶你们不死! 桑姝呼吸微沉,“闭嘴,别说话了。” 她把人扛起来,扶到马上。 桑姝扯着马身费力扭转方向,在她回眸的瞬间,望向不远处的顾将军,桑姝微微挑眉,示意顾将军下令。 虽然还不明白桑姝此番做是何意,但是顾平直莫名的,对桑姝很是信任。 他对着身旁的人下令。 须臾,大漠上空便响起了响亮的嗓音。 “此刻放弃投敌者,可饶你们不死!” “此刻放弃追随临昌者,可饶你们不死!” 前方浩浩荡荡往前冲的大队士兵,在听到这话的瞬间,顿时有了片刻迟疑。 桑姝的话还在他们的耳边回荡。 一旦他们誓死跟随临昌,若失败,面临的将会是五马分尸,惨不忍睹的下场,还会连累亲人,诛九族。 而临昌,在顾将军率领的骁勇军队下,真的有把握逃出去吗? 看那些人真的有犹豫,而且步伐越发慢了下来,顾将军身边的人喊得更大声了。 很快,就有近一半的士兵慢下了脚步,他们丢盔弃甲,站在原地,没有继续跟上去。 前面还在骑马狂奔的临昌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的人已经有大半缴械投降。 临昌和他的心腹继续往前冲,六皇子和七皇子也陆陆续续被丢下。 等人都被放完后,临昌他们速度更快地往前冲去。 然而,就在临昌以为,自己即将要跑出顾将军的控制圈时,他的前面,突然出现一抹黑影。 那少年身形劲瘦笔挺,他站在原地,垂落的手腕上,握着一把长剑。 那双冰冷的眸子,正睥睨着他。 临昌的眼瞳骤然一缩,他猛地把昨夜见到容烬的画面,和此刻重叠。 他今早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个少年不见了! 临昌的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失措。 但他很快便压下了眼底的慌乱,视线在容烬的身上打量片刻,“你是龙界国人吗?” 容烬并未理会他,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你和我见过的一个元宁国人,很像。” 容烬的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蹙,“谁?” 临昌却没告诉他,只是神情怔忪片刻。 随之而来,临昌眼底升起危险的精光,“你以为,凭借你一个人,可以拦住我吗?” 临昌唇角勾起一抹疯狂的笑意。 他双腿夹紧马背,朝着容烬冲去—— 然,不等他冲到容烬面前,正要轻易解决掉少年的那一瞬,容烬的背后倏地涌出密密麻麻的人。 他们衣衫褴褛,落魄不堪,可那坚定的眼神,却宛如无坚不摧的城墙般,彻底堵死了临昌的路! “临昌!你还我们魏县丞的命来!” “你杀害我们魏县大半无辜百姓,你这种草菅人命的恶魔,你就该下地狱受尽折磨!” “杀了他!给魏县丞复仇!” “哪怕拼了命也要替魏县丞复仇!” 四周扬起的沙尘溅起,容烬一点点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他的眉眼一片冰凉,“魏县成百上千惨死的亡魂,还拦不住你吗?” 临昌的脸色霎时间白了一瞬,他扭头,声音嘶哑地吼出声,“给我冲!把这些贱民全都拿下!” 可他转头,没有看到自己的士兵。 徒留几个心腹跟在他的身后。 临昌傻眼了,他望着远处缴械投降的士兵,以及那黑云压城般乌泱泱逼近的顾将军的将士们,身体内的血液一寸寸变得冰凉。 “魏县的百姓们,全都冲!” “杀了临昌这个叛国贼!” 前后夹击。 背后,顾平直的将士们,箭无虚发,一根根窜出来,狠狠刺入他的胸膛。 面前。 魏县百姓们手中紧握的长矛,毫不犹豫在他千疮百孔的身上刺下。 鲜血从临昌的口中喷涌而出。 他眸子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远方。 直到最后,他的身子再也承受不住,重重跪在地上。 刺入身体的长矛将他的身子支撑在半空,他缓缓闭上眼睛,再也没有了呼吸。 …… 桑姝扶着太子来到顾平直身侧,把人交给了顾平直后,便看到远处那一抹熟悉的影子。 她顾不得其他,便迈步朝着容烬跑去。 桑姝的步伐极快,裙摆在空中卷起一道道弧度。 她跑到容烬的面前,声音微喘着,“你没事吧?” 容烬摇了摇头,他的眼神克制又隐忍,看到桑姝脖子上的血迹,他伸出指尖,在红痕上轻触两下,“疼吗?” “你放心,这点伤不算什么。” “倒是你,怎么想到带着大家来这边的?若没有你们,这临昌怕是真的会跑掉。” 容烬牵住桑姝的手腕,他目光在望向桑姝时,柔和几分,“是大家想来,他们说,擒拿临昌逆贼不能没有他们,他们要给魏县丞报仇雪恨。” “这些百姓对魏县丞是真心爱戴,只是魏县丞却惨死。” 想到霍楚楚的执念,桑姝想着,“魏县丞肯定是个很好的人,不然的话,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人惦念他。” 容烬不着痕迹把桑姝耳侧的碎发挽到耳后,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临昌那会儿说的,他跟一个元宁国人很像…… 容烬眼眸闪烁了须臾。 为什么会是元宁国人? 看容烬出神,桑姝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怎么了?在想什么?” 容烬回神,他的眸色动了动,“没事。” …… 临昌惨死,他的心腹全都被逮捕,交由顾将军处理此事。 桑姝他们此番历练抵达边疆,眼下历练算是结束,可以开始准备回程。 顾将军派人,一路护送他们,直到他们和在客栈养病的三皇子碰面,顾将军这才返回。 多日不见,三皇子看着沧桑了不少。 他唇角被划烂的伤口,结下的痂还没有完全消失,隐约能看到痕迹。 看到桑姝的第一眼,三皇子眼睛一亮,他凑近过来,紧张地询问,“姝儿,你的伤口可好些了?” 桑姝听到这个称呼,眉心微微一皱。 “姝儿也是你能喊的?”没等桑姝开口,容烬便挡在桑姝的面前,周身气息压抑渗人。 整张脸都写满了生人勿进。 三皇子的脸色僵硬了几分。 他绷紧唇,“容烬,你别多管 第101章 拧掉他们的脑袋! 他之前对桑媚表现的有多么深情,得知真相后对桑媚抛弃的有多快,都让桑姝觉得,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薄情寡义。 这样的人,桑姝一辈子都不想再有任何交集。 “若我不愿意呢?”三皇子眼神闪了闪,执拗地伸出手,想要去拽桑姝的手。 却被桑姝利落避开,她垂眼,嫌恶地盯着三皇子的手。 抬眼时,眼底只剩一片冷漠,“若你再接近我,我会毫不犹豫折断你的手指,三皇子,你曾说过,你是未来的君王,未来的君王,别做丢人现眼的事情。” 桑姝这话让在场几位皇子的眼神都隐晦的变了变,三皇子眼瞳微微一缩。 他紧紧绷着下颌,眼神危险几分。 桑姝避开三皇子迈步离开,三皇子刚想追上去,六皇子便挥着折扇,意味深长地开口,“原来三哥心中觉得,父皇立下的储君,不行啊?” 他这话语毫不遮掩的挑拨离间,三皇子脸色黑沉几分。 “六弟,你休要胡说!” 六皇子挑眉,“我可没有胡说,这都是三哥自己说的嗷,难道桑姝还会恶意编排你不成?” 三皇子被这话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若他承认是桑姝恶意编排,那他现在的深情岂不就是个笑话? 若他不承认,便是曝光自己曾经真的说出这种话…… 三皇子眼神隐忍深谙。 他的手捏紧,幽幽盯着六皇子看了片刻。 接下来的时日,桑姝他们便专心赶路。 回程没有来时出现那么多计划之外的事情,一路都很顺畅。 一路颠簸,终于快要抵达都城。 “姑娘,明日抵达都城。” 姜姜的语气有些激动,在外面风餐露宿多日,她快要想死这都城内的美食了。 桑姝却兴致缺缺,她对都城没有那么大的期待了。 以前,期待回到都城,是期待兄长和爹爹的目光。 可现在,没有那些期待了,她的心态便平静了下来…… 桑姝想着,垂眼准备在马背上眯一会儿。 还没有闭上眼睛,就听到队伍的前方传来一阵躁动。 桑姝眯眸看了几眼,“怎么回事?谁在喧闹?” 前面的奴仆走到桑姝面前,恭敬回道,“桑将军,前方的几人,好似都是您的兄长。” 桑姝眉头微微一皱,眼底情绪变得冷漠起来,“都是?” 又是桑长平他们? 桑姝眨眼间跳下马,她走到马车前,掀开马车帘子跳进去,并且对着外面的姜姜吩咐说,“不见。” “一个都不见。” 姜姜知道她的想法,立刻底气十足地命令道,“听到没?姑娘说不见,那就谁都不见!” 说完,队伍继续向前,无人理会前面迎接桑姝的兄长们。 桑姝所在的马车一点点靠近,直到清晰看到等待她的兄长们,姜姜愣住,她掀开帘子问,“姑娘,你究竟有几位兄长啊?” 桑姝不假思索,“就那几个啊,怎么了?” 姜姜抿了抿唇,“可是前面好像站了五六个人。” 桑姝也愣住了,五六个人? 都是她的兄长? 怎么可能。 桑姝狐疑地撩开马车前面的帘子,便看到,站在远处等她的兄长们,除了桑家的几位,竟然还有舅父家的几个表哥! 看清楚人的瞬间,桑姝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和皇帝的交易,她带着太子们历练,皇帝必须把她舅父一家接来都城! 桑姝原本无波无澜的眼神,刹那间亮了起来。 那双本就波光潋滟的桃花眸,弯成勾人的弧度! 她一跃跳下马车,飞快朝着不远处的表哥们跑去—— 跑到他们的面前,桑姝难掩眼底的激动和兴奋,“表哥,你们何日抵达的都城?怎么都没有给我写信?” 四位表哥把桑姝围住,他们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看桑姝竟然长大,并且出落的气质如此飒爽,没有半分小女儿家扭捏的作态,他们更是欣喜不已。 “我们也是刚到,听闻你们明日就抵达都城,实在按捺不住,听说你两位兄长要来接你,我们便一同前来,想提前见见你。” 桑姝并未看桑长平和桑泽,目光依旧落在几个表哥身上。 她牵住他们的手,“舅父和舅母也来了吗?他们身体怎么样?在蜀地这么多年,我连见他们的机会都没有!” “你放心吧。”年纪最长的表哥名叫沈嘉,他宠溺地揉了揉桑姝的脑袋,“他们都没事。” “没事就好,表哥们都长这么高了,可否成亲?我有表嫂吗?” 桑姝一连串的问题,惹得几个表哥发笑,沈嘉柔声道,“我和你二哥成婚了,老三和老四暂时还没有,你的表嫂现在都在都城内等着呢,到时候见面了,你们好好聊聊。” “好!” 桑姝眉眼微弯。 她是真的开心,能见到许久未见的亲人,还是真心待她好的人,桑姝打心底觉得快乐。 自始至终,桑姝都不曾理会一旁的桑长平和桑泽。 沈嘉隐约揣测到什么,他的眼神在桑姝和桑长平桑泽身上打量几圈,“姝儿,你怎么……不同你大哥二哥说话?他们也惦记了许久了。” 桑姝脸上的笑意,在听到这话的瞬间,收敛了不少。 而桑长平和桑泽,则是有些渴望地望向桑姝,期待着桑姝能跟他们主动打招呼。 但是没有。 桑姝只是平淡地扯出一抹笑来。 “表哥,我们这一路去了好多地方,一路的风景精彩不已,还抵达边疆,吃了正宗的烤全羊,孜然味的……” 桑姝挽着表哥们的手臂往前走,她主动岔开了话题,提起在路上的所见所闻,表哥们被转移了话题,随着桑姝一起往前走。 直到他们走出一段距离,沈嘉这才突然叫住桑姝。 他眼瞳漆黑认真,拽住桑姝的手腕,“姝儿,你实话跟我说,你为什么不理他们?还是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 桑姝垂下眼睫,她的眼睫轻颤两下。 本不应该让表哥们为她担心的,但沈嘉这样性子的人,不知道真相是不会罢休的。 而且他们也是真的关心她。 桑姝踌躇须臾,把他们为 第102章 我才是你的乖乖! 桑姝望着四表哥愤怒的侧颜,她一时怔愣住了。 太久了。 她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这种被亲人护着的感觉了。 桑姝不自在地垂下眼睫,遮挡住眼底的湿润。 等她调整好情绪,脸上再次恢复了往日一贯的随性,“四表哥,他们也知道了很多真相,所以才会想要弥补,但是伤害已经造成,我不想原谅,我也不想继续跟他们纠缠。” 桑姝的话语落下,大表哥眼神微沉,点头,“姝儿说的没错,他们对姝儿做的事情,明面上是被那桑媚设计,但实际的伤害也是他们亲手导致,不能原谅!” “姝儿,我们本想着,你在都城,在自己的家里,定是过得安稳,却没想到,你竟然被如此对待,从今往后,你跟表哥们是一家人,那个家,你不想回便不回了!” 二表哥也是气的脸青,恨不得当场把桑姝的姓直接改成沈。 “爹娘这些年一直在惦记姝儿,这次得到皇上的命令,说姝儿为我们一家争取了回都城的机会,他们欣喜不已,早就期待着见到姝儿你了。” 桑姝想到舅父舅母,她也是牵肠挂肚,只是以前的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不能在皇帝的面前提出自己的请求。 “那咱们快些回去吧。” …… 都城。 和桑姝他们那日离开时一样,皇帝带着朝中大臣早早等在了城门口。 历经数月,他们一行人历练终于回来。 这历练途中,谁表现好,谁表现不好,还不都是桑姝一张嘴? 朝中大臣全都忐忑揣测,这朝中局势,怕是要变天了。 抵达都城门前,桑姝望着远处城墙之上站着的,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帝。 她视线怔愣片刻,恍然间好像看到了城门上挂着的,是青河的人头。 桑姝讥讽地弯唇。 她目不转睛望着城墙上的皇帝。 他也是刽子手之一,不是吗? “回来了!桑将军护送几位殿下回城了!!” 没等桑姝他们抵达都城,城门内此起彼伏的声音便如潮水般响起。 上一次为国而战的桑姝回城时,无数人逼问她为何叛国投敌,而这次,却是众人心目中的女英雄。 桑姝眼神平淡地扫过城门内的百姓。 原来,见过更重情的百姓,再见到那些见风使舵之人,是这样的感受。 可笑至极。 骑马到城门前,桑姝望着从城门上下来的皇帝,她翻身一跃。 清瘦的身姿挺拔不屈。 墨色长发在风中飞扬。 皇帝一路疾走到桑姝面前,他满脸堆着笑意,显然龙心大悦,“你们送回来的信朕都看了,没想到你们竟然还在边疆解决了叛徒临昌。” “干的好!重重有赏!重重有赏!” 他重复了好几遍,周遭的大臣脸上表情各有不同。 桑姝脸色毫无波澜,她抬起手行礼,“皇上,赏赐就不必了,这一路着实艰辛,几位殿下都受苦了,让他们快些回去休整吧,末将也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没错!”皇帝点点头,“桑将军说的不错,此番历练定是吃尽了苦头,朕下旨为你建造的将军府已经成了,你舅父舅母他们,朕也履行承诺把他们从蜀地接回,这会儿就在将军府等着你,快些回家团圆吧!” 桑姝垂眼,“多谢陛下。” 能见到舅父舅母,桑姝的眼底终于多了一丝情绪。 拜谢皇帝后,桑姝便马不停蹄朝将军府走去。 她要快些见到舅父舅母,等她再强大些,等她有足够的话语权,也能把外翁他们接到身边,到时候才是真正的阖家团圆。 …… 桑姝和容烬一行人一起抵达将军府前后,全都下马,看向了那气势恢宏的府邸。 看得出来,工匠们花了些心思的。 女将军的府邸,少了几分冷硬。 鎏金的牌匾上,烫着将军府三个大字,恢弘磅礴。 桑姝仰头,望着牌匾上的几个字,沉默须臾。 倒是伽罗音,她瞪大眼睛瞧着将军府门口气派的两个石狮子,伸出手好奇道,“阿桑,这是你的府邸吗?专门为你建造的?” 桑姝被拉扯回思绪,她点了点头。 倒是姜姜,骄傲地挺直了腰板,“我们姑娘可是龙界国头一个女将军,头一个!” 伽罗音眼底难掩崇拜,她走到桑姝身侧,挽住她的手臂,“阿桑,你太厉害了!我原以为,你只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为国争光的女英雄!” 桑姝抬手,在伽罗音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没那么厉害。” “姑娘,你就别谦虚了,这将军府是你拼命在战场上厮杀该得的!” 倒是姜姜看桑姝谦虚,便忍不住心疼她。 “先进去吧。” 桑姝隔着人群看向了容烬,他的眸子漆黑,正仰头望着牌匾上的字。 一言未发。 几人迈步朝着将军府内走去。 还没有看到舅父舅母人,桑姝便听到空气中传来一声—— “是我的乖乖回来了吗?是我的姝儿吗!!!” 舅母性子张扬活跃,她热情如火,从不掩饰自己对亲近之人的爱意。 舅父也宠她,把她宠的跟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似的,丝毫不用遮掩自己的性子。 桑姝一听这声音,便知道,舅母这些年定是一点都没变! 桑姝也提起裙摆,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跑去,“舅母!舅母!你的乖乖在这里!!!” 听到桑姝的声音,舅母从拐角处走出来。 舅母叫何黎华,是个模样清丽漂亮的女人。 她比之前丰腴了些,但是容貌却没什么变化。 这些年在蜀地过得再苦,舅父都没有让她受半点罪。 看清楚桑姝容貌的那一刹那,何黎华愣了愣,有些狐疑。 然后,她顿了顿,把视线落在一侧的伽罗音脸上。 她冲到伽罗音面前,直接把人拽进了怀里,手紧紧抱着伽罗音,声音亲昵又响亮,“乖乖!我的乖乖姝儿,这么多年没见了,你知不知道,舅母快要想死你了!” 伽罗音被何黎华亲懵了,半天没缓过神。 一侧的桑姝,缓慢地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一幕,瞠目结舌。 半晌,她走到伽罗音 第103章 他们敢虐待我的乖乖! 空气凝滞了片刻。 何黎华尴尬地望着桑姝的脸,默默松开了钳制住伽罗音的手。 抱歉地看了伽罗音两眼后,她低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啊……你才是姝儿啊,她跟你小时候长得太像了,舅母也好久没有见到你……” 桑姝平直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舅母,你别解释了,心已经碎了。” 何黎华心虚地看着气呼呼的桑姝,用手捏着手帕抵在唇边,小声哽咽着,“若不是太久没有见到我的乖乖,我也不会认错人啊,都怪那狗皇帝,非要让我们去蜀地,还永远不能回来,都怪他!” 何黎华一边痛骂着皇帝,一边垂泪,一边还暗戳戳瞄桑姝一眼,看她的脸色变化。 桑姝被她这幅模样逗笑,她忍不住弯眸浅笑,“舅母,在我面前就不必演了。” 她靠近,主动伸出手,“姝儿也很想你。” 何黎华连忙扑进桑姝怀里,一模一样的情景重现,“姝儿啊!我的乖乖儿啊!舅母真的好想你啊!” 周遭的人全都绷不住笑出声来。 就连向来没什么表情的容烬,眼底都染了几分柔和。 舅父沈儒之见状,也是无奈又宠溺地笑,“姝儿这一路艰辛,要好好休息,你可别折腾她了。” 何黎华不满地冷哼,“我哪里折腾姝儿了!我这是想她想的紧!你若是也想念姝儿,我便勉为其难给你抱一炷香的时间好了。” 沈儒之脸色微红,他不善言辞,此刻却也抵不过多年思念,走到桑姝身前,踌躇许久,才低声说了句,“姝儿,没有给咱们老沈家丢人!” “行了行了,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乖乖,来舅母怀里!”没给沈儒之多少相处的机会,桑姝就再次被何黎华抱进怀里。 伽罗音看何黎华如此宠溺桑姝,她的眼神失落了些,想起部落里的娘亲,伽罗音心中止不住的难过。 她还从来没有和娘亲分开如此长的时间。 许是思念母亲太盛,伽罗音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容烬身侧,她的手指,无意识绞住容烬的衣袖。 举止不知不觉有些依赖。 容烬愣了片刻,他眉头轻皱,垂眼看向了伽罗音,“你干什么?” 被低喊了一声的伽罗音吓得呼吸一紧,她猛地回神,看到自己竟然揪住容烬的衣角,连忙松开。 一把甩开了容烬,“我不小心!” 容烬黑眸微眯,“最好是,别靠近我。” 伽罗音绷着小脸,气鼓鼓,“谁要靠近你!我才没有认你这个哥哥!” 容烬冷眼睨着她,“我也不会认你这个妹妹。” …… 桑姝在将军府安顿好之后,便让姜姜回安远侯府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拿回来。 她是没有再回安远侯府的想法了,看到那些人便厌烦,无需再见。 何黎华带着桑姝来了将军府内最明亮宽敞的一处院子。 “你放心,舅母看过了,这个院子是府内最漂亮最辉煌的!最好的必须要给我们姝儿留着。” 桑姝握住舅母的手腕,“舅母,我住这么大的院子做什么?你跟舅父是长辈,你们应该住这里。” “胡说,乖乖你现在是将军,不是普通人,若你住在偏僻的厢房,别人定会胡乱揣测,你要住跟你身份匹配的房间!”舅母一脸认真。 “换言之,就算不是因为你将军的身份,舅父舅母都心疼你,舅母从小就想要生个女儿,结果却全都是男孩,你是咱们老沈家唯一的女孩,舅母恨不得把你宠上天,自然什么好的都想给你。” 舅母说着说着,手指就按捺不住在桑姝脸颊上戳了戳。 戳完,还柔柔笑着,“乖乖的脸还跟小时候一样软,只是肉少了,太瘦了。” 不等桑姝开口,舅母便继续道,“不过没关系,舅母回来了,接下来定会把乖乖养的白白胖胖!” 舅母热情,话茬子多,桑姝一直都是知道的,她以前从来没觉得过,原来有时候,舅母的唠叨竟然如此温暖。 她看着舅母,失神间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娘亲。 娘亲去世多年,如果她知道,她自己最宝贝的女儿,在桑家过得并不幸福,应该也会很心疼吧? 桑姝眼眶有些湿润,但她不想让舅母担忧,便突然抱住舅母,脸埋在她的脖颈间。 舅母愣了愣,知道桑姝定是想起跟她娘亲相关的伤心事,她没再说话,用手在桑姝的后背一下下拍打着。 轻柔地安抚,“姝儿,你娘亲那样温柔的人,她肯定不舍得你受苦,舅母一定会跟你娘亲一样待你好的。” 桑姝鼻尖越发酸涩。 她忍了忍喉间的哽咽,闷声道,“谢谢舅母。” “你这孩子,谢什么?这都是舅母应该做的……” 桑姝的房内,有何黎华置办的各种胭脂水粉,还有做新衣裳的料子,但由于多年不见,她以为桑姝还跟当年软萌的小白兔一样,置办的颜色都是粉嫩清新的浅色。 殊不知,现在的桑姝衣服都以红黑为主,沉稳大气不少。 “咱们姝儿现在是将军,这眼神也凌厉了,就应该穿红色,红色衬的英姿飒爽!”何黎华想着,“等我再去那铺子里找找,给你做几套红裙出来!” 桑姝陪在一侧,“都听舅母的。” 还没等何黎华带着桑姝把院子逛完,几位表哥们便从外面进来。 “姝儿,桑长平和桑泽还在门外,你可千万别让他们进来,知道吗?” 桑姝顿了顿,便低声应下,“好,都听表哥的。” 何黎华听到他们说的话,却有些奇怪了,“怎么?桑长平他们是姝儿的兄长,为何不让他们进来?” 桑姝垂眼,她不想让舅母担忧,正要暗中示意表哥别跟舅母说时,四表哥便耐不住性子,气势汹汹开口道,“娘!那桑家人,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他们待姝儿一点都不好!还虐待姝儿!” “什么?!” 原本还温温柔柔,跟桑姝“母女情深”的何黎华,在听到虐待两个字后,顿时眼眸如鹰隼般,锐利危险,“他们敢虐待我的乖乖?!” 第104章 舅母给你报仇! 桑姝一瞧这阵仗,顿时站不住了,她上前,挽住何黎华的手腕,“舅母,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而且我也不准备原谅他们……” 话甚至都还没有说完,桑姝的手便被何黎华反扣住。 “他们是不是觉得护着你的娘没了,就能随意欺负你?”何黎华眼底燃烧着熊熊怒火,“你别怕!有舅母在!舅母给你报仇!” 她说完后,仰着头,咬紧牙根,“桑家那两个臭小子在哪?” “让他们立刻滚进来!” “得嘞!”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桑姝呼吸微滞,她并非心软不舍得教训他们,只是一旦桑家两个兄长被教训了,被撒气了,他们就会有理由来祈求桑姝的原谅。 桑姝不想原谅他们,所以,一辈子也不愿意再与他们纠缠。 可偏偏,几位表哥一听何黎华要教训他们,顿时按捺不住,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们早就想教训桑家那群虚伪自私的人,但是桑姝不让,他们便也无法。 只能顺着桑姝的意思来。 现在娘亲做主,他们就要嚣张起来,替姝儿好好教训教训这些人! 门外,桑长平和桑泽接到邀请,被喊进了将军府内。 一路上,他们望着比安远侯府更豪华富贵的将军府装潢,两人的眼底都不免感慨唏嘘,好似也没有多久,那个跟在他们身后哭唧唧的小女孩,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将军。 经过这些时日的精心养护,桑长平的腿基本痊愈,走路没什么问题了。 两人跟着奴仆的指引,来到正堂。 桑姝和何黎华他们已经等在这里。 一进门,桑泽看到桑姝,眼神微微一亮,去历练的这些时日,他们在家里日思夜想,担忧着桑姝在边疆的境况。 那日见到桑姝也没同他们寒暄。 “姝儿,你去边疆这一路,可好?” “我们都很担心你。” “你这将军府缺什么都要跟兄长说,兄长去给你置办。”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辞恳切,听着无比担忧桑姝。 何黎华的脸上再没有了半分笑意,她冷笑一声,朝着自己身侧的儿子问,“他们都是如何虐待我家姝儿的?” “一一说来!” 何黎华嗓音本就响亮,此刻她很愤怒,声音又沉又重,竟震得桑家两位兄长愣住,不敢开口。 “污蔑姝儿叛国投敌,姝儿被绑上刑场,差一点被处以死刑!” “姝儿为双残疾的大哥上战场,她的大哥,却亲手送她上刑场!” 沈嘉开口,嗓音讥讽,掷地有声。 这第一句,便击溃了桑长平平静的神情。 他眼神恍惚片刻,唇瓣瞬间煞白。 “逼着姝儿跟折磨她千百遍的心上人道歉!” “姝儿被他的心上人扇了数十巴掌!” 桑泽的脚下一个趔趄,脸色也当场惨白下来。 何黎华听着,心脏疼的厉害,她的姝儿,本应该被护在掌心娇宠的姝儿,竟然被她的至亲如此欺辱! 这谁能忍得了? “还有吗?把所有都说出来!也让桑家二位好好想想,可否记得自己曾经造的孽!” 一听何黎华这话,沈家四表哥把自己从都城内听到的传闻,如倒豆子一般,哗啦啦全都吐出来。 “不仅如此!桑家的那个桑媚,还抢走了姝儿救下的心上人,冒认她对三皇子的救命之恩!” “桑家人知道此事,全都认为是姝儿不知廉耻,要抢夺桑媚的夫君。” “诸如此类,还有许多许多……姝儿这些年,在桑家吃尽了苦头!” 何黎华的脸色一寸寸黑沉下来,她剧烈喘着气,眼神都变得凶狠狰狞不少,“这些都是你们对姝儿做的?” 她逼问。 桑长平和桑泽全都如坐针毡,他们的脑袋里嗡嗡的,只能听到何黎华那一声声质问的哭腔。 “她是你们的亲妹妹!你们怎么能如此狠心?” 桑长平自知对桑姝有愧,他无从辩解,眼神沉重地看了桑姝一眼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舅母,长平做错了事情,自愿领罚,舅母想怎么样教训我都可以,只是……别让姝儿不理我!” 何黎华听到这话,毫不犹豫冷笑一声,她气的眼眶发红,“自是该罚!但,罚归罚,想让姝儿理你们,下辈子吧!” “从今天开始,姝儿跟你们桑家再没有半点关系!她以后就是我何黎华的女儿,亲女儿!” “你们桑家若是还有人胆敢欺负她,我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也要让你们桑家不得安生!” 何黎华气急了,她一声声质问,让桑长平和桑泽喉间发堵,一声都发不出来。 说完,何黎华眼神四下看了看。 沈家四表哥最眼疾手快,立马拿上他们沈家祖传的家法。 沈家都是儿子,教导孩子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沈家几个孩子都是在家法下长大的。 何黎华一把握住棍子,毫不犹豫往桑长平的后背上摔去—— “这第一下,是打你身为长兄,不仅没有护好自己的妹妹,还将她逼上绝路,险些惨死!” 桑长平被棍子狠狠摔得脸色惨白。 他却只是闷哼一声,硬生生承受着,“长平知错。” 何黎华毫不手软,又是一棍打在桑长平背上,“这第二下,是打你伤了姝儿的心,她幼时多么信任你,你却如此对她,你可知她被你误会被你伤害的时候,心中是何等的绝望?!” 桑长平眼神虚弱片刻,“长平知错。” 何黎华捏紧手中的棍子,把一桩桩一件件,他们施加在桑姝身上的痛苦,全都打了回来! 打到最后,桑长平瘦弱的身子撑不住倒在地上,桑泽看了一眼,他跪着往前走去,“舅母,我也有错,你打我吧。” 何黎华揉了揉手腕,“打!自然要打!” “你为了心上人,不顾姝儿死活,甚至纵容心上人肆意伤害姝儿,若不是姝儿命大,怕是早已经化成灰了,你这种兄长,活着还不如死了!” “沈嘉,你给我打,打到他爬不起来为止。” 沈嘉一听这话,瞬间精神了。 他听着那些对桑姝的伤害,便气到胸口疼。 能亲手教训伤害姝儿的桑家兄长,他 第105章 你帮我杀了她 沈嘉却没有丝毫停顿,他只要想到桑姝被扇巴掌扇到近乎毁容。 只要想到桑姝被桑泽当做杀人凶手那样冷眼相对,恨不得将她抽皮扒筋的画面,沈嘉就觉得满腔怒火在燃烧。 桑泽被打的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但他却没吭声,只是静静地承受着。 好似这样,就能分担掉一些桑姝当年受过的伤害。 到最后,桑泽和桑长平全都被打的狼狈不堪,何黎华下令让奴仆把他们扶起来,“跪到将军府外面,何时我气消了,你们才能起来。” 桑姝一想到他们跪在外面会牵扯出的流言蜚语,便觉得麻烦。 况且,到时候舅母万一被连累,对她更不好。 桑姝想着,本想阻拦,却被何黎华摁住手,揣进怀里,“别求情。” 桑长平和桑泽,听到何黎华说的别求情三个字,全都微微诧异地抬眼,他们明明被打的落魄不堪,却在看向桑姝时,眼底升起希翼的光。 姝儿……在为他们求情吗? 撞入的却是染着燥意的眼神。 桑姝蹙紧眉头,她担忧舅母,“舅母,你别生气了,我担心你的身子。” 桑长平和桑泽眼神一刹那落寞下来。 “舅母,我们愿意跪,您别再生气了。” 说着,桑长平撑着虚弱的身子起来,他和同样步履艰难的桑泽相互搀扶着,站起身后,跌跌撞撞朝着将军府外走去。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眼底,桑姝才忍不住开口,“舅母,你可知这都城内流言蜚语有多猖狂?你今日让他们跪在将军府外,明日都城内就会传言,你嚣张跋扈,心狠手辣……” 身边终于出现了心疼自己的人,桑姝是真的开心,也是真的为舅母着想,不想她因为自己的事情,卷入舆论。 何黎华嗔怒,她抬手指着桑姝的眉心,“你这孩子就是太心善了,舅母这是在为你出气,我都活了半辈子,我还惧怕那些谣言?谁要是当着我的面胡言乱语,看我不把他的嘴撕烂!” “你放心,舅母既说了不会再让人伤害你,就绝对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 桑姝唇角忍不住抿起,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何黎华,“舅母,谢谢你。” “你若再说谢,就是跟舅母疏远了。” 屋内四个表哥都去外面看着桑家两位,只剩下了桑姝和何黎华。 眼下没人,何黎华想起方才自己儿子说的那些话。 “小四说,你那个姐姐,抢了你救下的三皇子,你可是,喜欢那三皇子?” 桑姝连忙摆手,她眼底毫不遮掩的嫌弃,“舅母!我早就不喜欢他了,他这人品行极差,恶劣至极,幸好我早认清了他的嘴脸。” “那就好。” 何黎华又心惊胆战一次,“那不喜欢三皇子,可有其他钟情的男子?你都及笄了,也该考虑婚姻大事了。” 桑姝眼睫轻颤两下,她的脑海中,倏地冒出容烬那张脸。 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挽住何黎华的手腕,“舅母,我们才刚刚团聚,还没有相处多久,你就要把我嫁出去了吗?” “这不是……没养过女儿,没什么经验嘛!” “既然你想多陪陪我们,那便先不考虑。” 桑姝弯唇,“好,我多陪陪舅父舅母。” 安远侯府。 桑媚被赶回来之后,便再也没有出过门。 甚至连三皇子他们回城,桑媚也没有去迎接。 她每日都躺在床上,做什么都无精打采。 桑长亭想问她历练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桑媚却一言不发。 直到这日,桑长亭得知大哥二哥竟然跪在将军府的外面,消息传遍了整个都城。 他气急败坏,冲到桑媚的房内。 “媚儿!大哥二哥都疯了!他们竟然当街跪在将军府外面,他们都被桑姝下了迷魂药吗?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 桑媚多日来没什么变化的眼神,终于产生了细微的波澜。 她牵起唇角,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脏,在听到桑姝的名字时,弥漫起一股浓郁的恨意来。 她回来了。 桑姝回来了! 大哥二哥知道了真相,给桑姝下跪求原谅…… 三皇子知道了真相,恨不得将她折磨至死…… 她经受的一切伤害,全都是桑姝造成的! 桑姝该死! 她才该死啊! 她要杀死桑姝,要杀死她! 桑媚撑着手臂从床上起来,却忘了自己已经多日没有下床,手臂脱力,直接滚落到地上。 桑长亭见状,连忙冲到桑媚面前,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媚儿!你这是做什么?” 桑媚听到桑长亭的声音,她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攥住他的手臂,“三哥!三哥你救救我!” “媚儿,你慢点说,你别急,三哥听着呢。” 桑媚的声音颤抖,染着哭腔,“桑姝抢走了我的一切,大哥二哥的宠爱,和三皇子的婚约,她要毁掉我,她要毁掉我,三哥你帮我杀了她,你帮我杀了她好不好?” 桑长亭怔愣片刻,他望着怀里的桑媚一时失神。 杀了桑姝…… 即便他恨桑姝入骨,也从未想过要杀了她,她毕竟是桑家的孩子。 “三哥!我求求你,媚儿求你了,你把她杀了吧!桑姝一天不死,我就活不下去,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媚儿!” 看桑媚似疯似癫的模样,她发丝凌乱,面色狰狞。 就连眼角都猩红。 看起来骇人的紧。 “你别这样。”桑长亭紧紧抱住桑媚的身子,“三哥会陪着你,会陪着你的……” 桑媚浑身颤栗着。 听着桑长亭的声音,她顿了顿,须臾,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凄厉。 桑媚的眼泪,一滴滴砸在桑长亭的手背上。 烫的他胸口憋闷。 他怔愣望着,失神想,大哥二哥都已经被桑姝蛊惑地神志不清,媚儿被她折磨的不成人样,现在桑家只有他还是清醒的了。 桑长亭眼神拧紧,他攥紧了手指。 桑姝是杀死娘的凶手,她根本没有资格被原谅! 他必须要拆穿桑姝的虚假面目,要把桑姝彻底赶出都城。 不能让大哥二哥继续如此没有尊严,满心悔恨的活着了! 第106章 老娘绝对把你宠上天! 过两日便是端阳节,何黎华早早开始着手准备此事。 府内的奴仆们也陆陆续续忙碌着。 这是桑姝和舅父舅母一家团聚后,第一个一起度过的节日,整个将军府内格外喜庆,欢声笑语冲散了硕大将军府的冷清之气。 一大早,桑姝还没醒来,就听到姜姜急匆匆冲进来的声音。 “姑娘!姑娘快些起来!” 桑姝眉心皱了皱,她把被褥盖在脸上,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谁知,姜姜冲进来后,竟然一把掀开了桑姝的被褥。 桑姝困得五官几乎要皱在一起,她嘟囔道,“姜姜,你若是再这样掀我的被褥,我就罚你练两个时辰的剑!” 姜姜这会儿也顾不得练剑的苦,她不管不顾拽着桑姝的手腕,“姑娘!等你先逃过一劫再说练剑的事情吧,夫人扛着棍子在依次喊几位少爷,但凡敢赖床的,全都被掀开被褥狠狠揍了一顿!” 原本意识朦胧,神志不清的桑姝,在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 她猛地瞪大眼睛,几乎是从床上弹跳起来,“什么?那舅母离我的院子还有多远?” 姜姜紧张地抿着唇,“夫人现在就在隔壁,若我猜的不错,应该……即刻就到。” 桑姝再也坐不住了,她一把掀开被褥,从床上跳下来,胡乱套上外衣,抹了一把脸,就急匆匆朝着外面跑去。 昨日舅母已经下了命令,今日所有人都要起来为端阳节做准备,谁起得迟,谁就要被教训。 桑姝刚过了两天受宠的日子,她可不能成为被教训的刺头。 毕竟……看过舅母教训桑长平他们的场面,若此事放在自己身上,桑姝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桑姝冲出房,她跑到院子门口,就看到,舅母扛着棍子走在前面,而几个被揍过的表哥们,一个个怨气冲天地跟在她身后。 尤其是四表哥,他年纪小,性情最是刚烈,被打的也最狠。 大表哥沈嘉看到桑姝的那刻,脸上立刻绽出一抹笑来,“姝儿醒这么早?” 桑姝咧唇笑了笑,抬手,抓了抓本就乱糟糟的头发。 何黎华看她这样狼狈的出来,把手中的棍子直接丢在了地上,疾步走到桑姝面前,把她凌乱的发丝捋顺,“你这孩子,怎么头发都不打理,就出来了?” “是不是刚醒?” 何黎华一眼看穿了桑姝。 桑姝心虚地抿了抿唇,不敢吭声。 “走,舅母给你梳妆打扮去。” 四表哥看自己的娘亲如此区别对待,自己没醒就被揪着耳朵打醒,姝儿妹妹就如此温柔和蔼,顿时更加幽怨委屈了些,“娘!你不公正!姝儿也是刚醒!” “你刚才打我那么狠,却对姝儿这么温柔……” 何黎华原本笑眼盈盈看着桑姝,听到老四幽怨的声音,她猛地回头,眼神凶狠,“你跟姝儿比什么?养儿子能和养女儿一样吗?女儿就该被宠着长大!” “怎么?你不服气?你若是不服气,就自宫成女孩,老娘绝对把你宠上天!” 四表哥幽怨的小表情,一点点化为满眼的恐惧。 艰难滚了滚喉结,藏在了二哥三哥的身后。 他……倒也没多想要这样的宠爱。 何黎华吼完,扭头又看向桑姝后,继续笑得柔和,“来,姝儿,舅母给你梳妆。” 桑姝被她挽住的手指尖,轻轻一颤,“舅母,乱……乱点也挺好的。” “乖乖,放心,舅母不会凶你的。” 桑姝努力扯出一抹笑。 坚强。 …… 梳妆完,四表哥提起,护城河上正在赛龙舟,若是感兴趣,可以一起去瞧瞧。 桑姝本来是不太感兴趣的,但何黎华觉得她这样年纪的小姑娘,最应该出门转转,吃吃喝喝玩玩。 于是,桑姝便被四个表哥带着一起出了门。 随行的还有容烬和伽罗音。 容烬回来后,又穿上了桑姝为他准备的那些华丽衣裳。 他只需往那静静一站,公子如玉,挺拔如松的气质便引得人频频注意。 距离端阳节越发近了,都城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热闹不已。 桑姝绷着的心情,也放松不少,完全沉浸在了热闹喧哗的快乐之中。 看到远处有做糖人的,桑姝急忙拽住容烬的衣袖,“容烬,你帮我买!” 容烬依旧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但眼神却柔和不少,“自己去。” 桑姝撇撇嘴,“我要等这个青团!你去。” 容烬拗不过她,便主动朝着那卖糖人的摊主前走去。 几个表哥都跟亦步亦趋跟在桑姝身边,他们看着在忙碌自己的事情,实则余光时不时都落在桑姝的身上。 桑姝看到有卖五彩绳的,她一口气买了十条。 第一条便是给伽罗音绑上。 两人挽着手臂往前,还未走几步,他们的步伐便被一个不速之客给挡住。 桑姝正在看一旁的小摊,没注意到眼前落下的一道阴影。 倒是先听到了声音,“桑姝,是不是你在历练的路上针对欺负桑媚,所以才把她逼成这样的?” 桑姝一愣,她掀起眼皮,便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气势汹汹的桑长亭。 她顿了顿,眼底的愉悦顷刻间消散,脸色被戾气覆盖,“她若是有理,怎么不敢直接告诉你呢?她桑媚最擅长的不就是恶人先告状吗?” “你——”桑长亭被桑姝这针对的话语气的脸色黑沉,“桑姝!你以为大哥二哥现在都站在你这边,你就能嚣张狂妄起来吗?就算他们忘了,我也绝对不会忘记,你把媚儿推入寒潭,给她造成一辈子的伤害,还亲手杀死娘亲,你以为这些事情都能烟消云散吗?绝对不可能!” 桑姝舌尖轻抵牙根,她的脸色越来越沉,那双黑眸,仿佛凝结了黑冰一般。 但,就在桑姝正准备开口反驳的那刻,一侧的伽罗音,毫不犹豫把桑姝拽到自己身后,她瘦小的身板挡在桑姝和桑长亭中间,“你是哪家的疯狗?在我们阿桑面前撒什么欢?” 桑长亭扫了伽罗音一眼,旋即又看向桑姝,“行啊,现在都找到帮手了,你蛊惑的人真是不少!” 第107章 姝儿何错之有? 桑长亭继续恶狠狠道,“桑姝,桑家把你养大,你却狼心狗肺不知感恩,因为些误会,便要那般折辱大哥二哥,逼得他们在都城内丢进了脸面,我们桑家怎会有你这种心思狠毒的孩子!” 桑长亭气疯了般,那双眼睛狠狠盯着桑姝。 桑姝冷笑一声,“折辱?他们自己愿意跪下求原谅是他们的事情!别事事都要安在我的头上,桑长亭,这些年你安在我头上那些莫名其妙的罪名还少吗?” 幼时,她和桑长亭年纪相近,便跟他关系最好。 长大后,桑长亭复杂的心思便渐渐生出来了。 凡是都要与她小小的争一下。 在桑媚开始搅乱他们的关系后,桑长亭更是恨不得利用任何时刻,都要把桑姝狠狠贬低一遍才行。 明明桑姝从未伤害过他,在桑媚撺掇之后,他对她的恨意却最深。 这些年,他用大哥残疾的腿,用二哥心上人的死,以及桑媚跌入寒潭,娘亲离世,不断地威胁她,逼迫她,编排她! 桑姝的眼神没有半分情绪。 她压低了视线,逼到桑长亭面前,“你时时用桑媚跌入寒潭的事情来威胁我,你可知我是如何想的?我想的是……为何那寒潭水不直接把她淹死?她对我造成的伤害,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并且,早晚有一日,我要让她追悔莫及!” 桑长亭被桑姝那极具压迫的眼神,惊得心脏剧烈一颤。 他往后趔趄了两步,视线恍惚两秒。 莫名怀疑的念头升起来,又被桑长亭狠狠地压了下去,不可能……媚儿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他要相信媚儿,现在大哥二哥都不相信媚儿了,她只有自己。 他必须好守护好她! “你胡说!你心思歹毒,还要伤害无辜的媚儿,桑姝,你怎能如此冷血无情?!你还算是个人吗!” 桑长亭眼角猩红,气疯了一般,“你现在有本事不回桑家,那你便永远都别再踏入桑家的门!我倒要看看,你这种坏事做尽的恶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话音刚落,就被人狠狠推开! “呵?你桑家的门有多珍贵?还以为我们姝儿稀罕?姝儿现在是我们沈家的人,你们桑家的牛鬼蛇神,都他娘的别来沾边!” 四表哥率先注意到桑姝这边的异样,猛地冲过来,护在桑姝的身前,把桑长亭推开后,用那双锐利凶狠的眼眸,毫不客气瞪回去。 “这是发生了何事?” 沈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快步走过来,眉头皱紧询问。 没等桑姝开口,四表哥便扬声道,“桑长亭气势汹汹来问罪姝儿,姝儿何错之有?凭什么要受他的训斥!” “就是!还辱骂我们阿桑,这人简直就是个疯子!”伽罗音也应声,气愤不已。 “桑长亭,你们桑家的人都想做什么?欺负姝儿这么久还不够吗?她现如今已经跟你们桑家无关了,为何还要纠缠辱骂?这就是你们桑家的教养吗!”沈嘉向来沉稳,性子也稳重。 眼下被气急了,眼神都变得凌厉起来。 桑长亭看表哥们一个个都站在桑姝的面前,义无反顾地信任她,气的牙齿都要咬碎了。 他的胸脯剧烈起伏几下,“你们别被她骗了!她就是个亲手弑母的孽障!” “够了!” 听到这样难听的话语,沈嘉彻底怒了。 他下颌绷的极紧,脸色也阴沉无比,“你口口声声说她弑母,你可曾亲眼看见了?你亲眼看到姝儿把刀插进你娘的身体里了吗?还是说,你亲眼瞧见,姝儿对你娘造成了什么伤害?” 桑长亭被这样的质问,问的一时怔愣住,他仔细回想,却发现脑海中根本没有这样的记忆,但这是媚儿说的,媚儿亲眼看见的! 她亲眼看见的,那就不会有错,媚儿从来不会撒谎。 桑长亭犹豫片刻,沈嘉便再次疾声道,“你没有丝毫的证据,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污蔑姝儿,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你们桑家都是一群什么东西?姝儿是你们的亲妹妹,你们却当她是仇人,把她差点逼上死路,我们没找你算账,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你们——” 桑长亭被怼的言辞急切,却又说不出什么,只能用那双愤恨的眼神,狠狠盯着桑姝。 桑姝被表哥们护在身后,一群人都护犊子的厉害。 等容烬回来后,把糖人塞到桑姝手中,毫不客气走到桑长亭身前,抬脚便踹到他的胸口! 桑长亭被踹翻在地,疼的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容烬踹完,冷漠的眼神睥睨着地上的桑长亭,“别再让我看见你。” 一侧的伽罗音,看到容烬这一脚,愣了两秒,然后,眼底忍不住亮起些晶晶亮的光。 唔……这个便宜哥哥,好像有些厉害! 桑姝被一行人簇拥着离开。 从表哥们出现开始,桑姝甚至都没有机会开口,就被表哥们和容烬给解决完了。 沈嘉担忧桑姝心里难过,便带着她来了护城河旁的酒楼内,定了上层的雅间,几人落座。 “姝儿,你别在意长亭说的那些,他说的不重要……” 话音刚落,桑姝便用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眼望着他,然后,忍不住啧声道,“爽快!太爽快了!” 沈嘉:“?” 容烬也是一头雾水,不懂桑姝此言何意。 桑姝指尖轻轻掐着,脑海中还在回忆刚才的画面,她沉浸半晌,这才慢悠悠道,“刚才的场景,太爽快了!你们就好比我的小弟,我有难,你们全都冲出去,甚至不用我出手,这种感觉,太爽快了!” 沈嘉和其他三位表哥:“……” 容烬:“。” 原本还担忧桑姝因为桑长亭的话难过的众人,全都收回视线。 沈嘉抬起手,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你啊!” 桑姝连忙护住脑袋,“我哪里说错了嘛!” 沈嘉又气又笑,“没错没错,你觉得爽快就好。” 桑姝表情嘚瑟了一点。 她挑着眉往外看,猝不及防和容烬的视线相对,他正用深沉宠溺的眼神,静静望着她。 那眼神,好似勾人般。 桑姝一顿,耳朵尖莫名 第108娘亲忌日 桑姝下意识避开了容烬的视线。 她望向窗外已经热闹起来的护城河,脑海中却还是容烬那直勾勾的视线。 明明之前捡回来的时候,还是个浑身裹着刺的小崽子,什么时候竟然变得如此有侵略性? 桑姝心思不停,也就没注意到那激烈的赛龙舟。 几个表哥看桑姝心不在焉,以为她是因为桑长亭的事情心中难过,便简单看了会儿就回了将军府。 两日后,端阳节。 一大早,从将军府开门起,来上门拜见的人便没停。 美其名曰庆贺端阳佳节,实则都是为了攀附这个刚刚成为皇帝爱将的女将军。 桑姝不想应付这些交际,便全权交给了舅母,目前,这将军府当家做主的,是舅母和舅父,她就是一个小辈。 这点,桑姝牢记于心。 桑姝和容烬几人在后院练武,没在意前面的事情。 等姜姜跟桑姝说,桑长平和桑泽都拎着东西来了将军府时,桑姝的脸上只剩烦躁。 姜姜看桑姝变了脸色,犹豫片刻,“不过,姑娘要不去看看?桑长平说,今日也是夫人的忌日,要去祭拜,想……想着带你一同去。” 桑姝听到忌日二字,她的眼睫微微颤了两下。 忌日,她自然知道,只是…… 桑姝已经许久不曾光明正大去祭拜过娘亲了。 被误会弑母之后,她连见娘亲牌匾的资格都没有,娘亲下葬的时候,她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 每年的忌日,桑姝的耳边都只有桑家人的讽刺和辱骂。 “都怪你!要不是你,娘怎么可能会死!” “你这个恩将仇报的贱人!” “滚!滚出我的视线!你有什么资格来看望娘亲!!!” 那些话语声,宛如锋利的刀子,狠狠刺入桑姝的胸口,她却没有半点抵抗的能力,只能无助地站在原地。 桑姝想到那些声音,她的脑袋突然爆炸般的疼起来。 她捂着脑袋,眼角微微泛红。 容烬注意到桑姝的异样,连忙上前,他宽大的手掌摁在桑姝的后脑勺,把她往胸口一摁,“没事的,不想见可以不见。” 桑姝一言不发,她埋在容烬的胸口处,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等她闭眼调整好情绪后,这才缓缓抬起头,“为何不见?” 桑姝跟着姜姜一同去了将军府的门口。 容烬担心她,沉思须臾,便立刻紧随其后。 桑姝那道身影出现的刹那,桑长平和桑泽的脸上都是一愣,他们没想到,桑姝竟然愿意出来见他们。 他们还以为,桑姝肯定恨极了他们…… 那日被何黎华打的伤还未完全好,桑长平起身时,一时急切,拉扯到背上的伤口,他表情狰狞了片刻,“姝儿!你出来了!” 他滚了滚喉咙,组织好言语,“今日也是娘亲的忌日,你要同我们一起去祭拜吗?” 桑姝眼神微变,冷淡的厉害,“我去?前两日,桑长亭在都城的街道上,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弑母,今日你们来找我去祭拜娘亲……” 她的语调裹着微微的讥讽,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似的。 “你们不是都觉得我是弑母的凶手吗,为何还要来找我?” 桑姝讥讽的话语刚落,桑泽便迫不及待道,“这其中……这其中肯定又误会!哥哥们现在都相信你,娘亲的死肯定与你无关!” 桑姝挑眉,轻声问道,“那你有证据吗?” 桑泽一愣,“什么……什么意思?” 桑姝逼近了些,“你说,娘亲的死与我无关,你有证据吗?” 桑泽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他自然是没有证据的。 “但你跟娘亲的死有关,也没有证据证明!”桑长平敏锐意识到什么,连忙急切开口。 “是吗?”桑姝的脸色愈发冷了几分,“既然你说,没有证据能证明我和娘的死有关,那你们当初为何要那般坚定地咬死是我?为何不让我去见娘亲的最后一面?又为何在每年祭拜的时候,把我从娘亲的墓碑前推开?!” 桑姝一字一顿,字字泣血。 那质问声,宛如绵密尖细的针,狠狠刺入了桑长平和桑泽的胸口。 两人的脸色逐渐惨白,怔愣望着眼角微红的桑姝,无措地垂下眼,“姝儿,哥哥错了!哥哥做错了太多事情,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 桑姝嗤笑一声,她毫不犹豫直起身子,缓慢阖眼,“不好。” “我不想在将军府看到你们,一眼都不想。” 桑姝说完,果断转身离开。 但她还没走出去多远,门外便响起一道太监尖锐的通报声。 “三殿下驾到。” 桑姝的脚步一顿,三殿下……三皇子? 她的呼吸微微一滞,好不容易要送走两个,又来一个。 她闭了闭眼,并未转身,而是侧眸望向容烬,眼神示意,你上。 容烬认命地轻叹了口气。 他还不曾转身,就听到另一声—— “太子殿下驾到!” “六皇子、七皇子驾到。” 桑姝唇角轻抽两下,和容烬面面相觑。 好家伙,都扎堆来是吧? 步子被迫扭转了方向,两人脸上一同挂着应承的假笑,原路返回。 走到将军府的大门前,桑姝和容烬异口同声,“来啦来啦,欢迎欢迎。” 太子双手环胸,大咧咧四下看了看,“你这将军府竟然如此热闹!” 桑姝脸上挂着的笑意消失,“也是稀奇,去边疆之前,我可没见过这种阵仗。” “哟,桑将军这意思,今日前来送礼祝贺的,都是趋炎附势之人?”六皇子摇晃着手中那把折扇,慢悠悠的话语,却丝毫不加掩饰挑拨之心。 桑姝眯眸看他两眼,“就你有嘴,一天到晚摇着把破扇子,那心机深沉地比后宫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娘不是宫斗冠军,还真是可惜。” 被桑姝这话怼的无言以对的六皇子,瞬间偃旗息鼓,尤其又看到姜姜默默挥起来的拳头后,大腿上酸疼的记忆再次席卷而来。 “你一个小姑娘家如此伶牙俐齿就不怕嫁不出去!” 桑姝冷哼一声,还未来得及反驳,就听到容烬幽幽道,“这就不劳六皇子费心了。” 第109章 你小子还不想给我们姝儿名分! 桑姝的眼皮子微微一跳。 她一把拽住容烬的手腕,把人拽到自己身后,旋即看向六皇子,“六皇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六皇子一听桑姝这语气,脸色微变,“哟?桑将军这是准备下逐客令?没有事情就不能来恭贺桑将军端阳快乐?” 桑姝面无表情,“我看你只是来看热闹的吧。” 就六皇子这种性子,桑姝绝对不相信他来找自己有任何的正事。 绝不。 …… 桑姝今日本没有宴请宾客的打算,但是这些人把礼品送来后,竟然就留在将军府内,准备用膳。 舅母只能让府里的厨子开始着手准备菜肴。 桑姝跟他们也不熟悉,在朝堂上她只听皇帝的,目的还是为了容烬和外翁,除此之外,她不想跟任何一个朝廷上的人打交道。 于是一群等着桑姝出来寒暄的达官显贵们,在正堂喝了足足一个时辰的茶水,也没看到桑姝,只有桑姝的舅父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几次三番他们想问桑姝,都被舅父以——“她是个孩子,跟咱们有什么可说的?”给打发了回去。 但他们偏偏不走,势要留到用膳,就不信,桑姝用膳还不出现? 膳食准备好之后,宫里来的几位殿下不曾离开,桑姝他们在后院玩够了,便一起用膳。 桑姝刚走到正堂,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声音,“桑将军……!” 桑姝连连点头,一溜烟跑到舅父的身边。 她真的没有跟中年大叔们聊天的习惯,真的。 膳食陆陆续续呈上来。 桑姝坐在舅父的身侧,听着那些达官显贵和几位殿下聊天南海北,扯海运江南,丰富的很。 她坐了会儿,看向不远处的舅母他们,便起身离开,去往舅母那边。 “怎么样?吃好了吗?”舅母捏了捏桑姝的脸颊,“你若是想吃什么,舅母让厨房给你单独给你做些去。” 桑姝摇头,“舅母不用忙了,我不饿,我先去找容烬了。” “行。” 桑姝刚才落座后,一直在人群找容烬,但是却没有看到他。 她想着,估计是在后院。 桑姝便沿着正堂往后院走去。 沿着正堂往后院走去的路上,有一棵又高又宽的树,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但是建将军府的时候并没有拆掉。 桑姝刚走到树的一侧,正想要喊容烬名字时,她的手腕倏地被人一拉! 桑姝眼睛微微睁大,她下意识出手反扣住了那拽着自己手腕的手。 一抬眼,却看到是容烬,桑姝挣扎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大家都在正堂用膳呢。” 桑姝启唇问,但容烬却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食指抵在桑姝的唇上。 倏然逼近的身躯,裹着少年满身的清冷气息。 他黑眸望着大树不远处隐匿的一角。 桑姝的呼吸急促了些,但她极快地冷静下来,便随着容烬的手看向那处。 黑色的衣角,一看便知道那里藏的有人。 “这是谁?” 桑姝的声音压低了些,询问。 容烬眼眸漆黑,“我刚才就注意到了,看样子是混进了府里的奴仆中间,虽然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但今晚的端阳宴会,他定会有所动作。” 桑姝沉默片刻。 端阳宴会是舅母精心准备的,准备今晚一家人一同度过,如果有人敢在端阳宴会上做手脚,她绝对不会轻饶! 容烬跟她示意完那边的异样后,便牵着桑姝的手往前,假装两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现。 桑姝跟在他身后,两人往前走去。 走了几步,容烬突然提起,“那日,我说喜欢你时,你兜了一圈又一圈,告诉我你已经没有了爱人的能力。” 桑姝看他提及此事,眼睫垂落下去,在眼下留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我仔细想过了,是我操之过急,我不该那样逼着你给我一个答案。” 桑姝一愣,她着实没想到,容烬竟然会扭转话锋。 其实她也考虑了些时间,这几日被舅母舅父宠着,几位表哥们护着,桑姝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回到了没有猜忌,没有委屈,没有难过的日子。 如果今后,她的生活一直保持这样,她能跟以前一样吗? 桑姝问了自己很多次,她的答案,已经开始趋向于肯定了。 “你还记得,我们在伽罗部落遇到了我娘的事情吗?” 容烬黑眸望向远处,他回忆起之前的事情。 桑姝顿了顿,“我自然记得,怎么了?” “我很小的时候,一直不理解我娘为什么不爱我,但后来,我好像突然明白了,我娘是被我爹抢回来的,她不爱我爹,以至于我的出生,都让她觉得,是个累赘。” 容烬突然侧眸看向桑姝,他的眸子漆黑深邃,甚至一眼都望不见底,“我不想,我不想以后我们之间也会变成这样,我娘因为我爹的霸道和偏执,恨了他一辈子,我不想你恨我。” 他清瘦挺拔的身躯逼近了些,下巴抵在桑姝的肩膀处,“桑姝,我不想你恨我。” 容烬的眼睫剧烈闪烁,他但凡想到桑姝恨他的场面,就会心如刀绞。 桑姝能感觉到容烬呼吸间的热气,她敛眸,沉思片刻,抬起手轻轻拍着容烬的后背,“我不会恨你的,容烬。”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能理解,桑姝想着。 两人正拥抱着,给与彼此力量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何黎华被惊吓到的呼吸声,“你们——” 她没忍住,直接低喊出声。 桑姝和容烬的身子均是一僵,然后快速松开对方。 何黎华瞪大眼睛,她的手中还举着准备去教训老四的棍子,看清楚抱在一起的人是桑姝和容烬后,举着棍子便冲了上来—— 桑姝注意到舅母的动作,她吓得连忙把容烬护在了身后,抬手护住脑袋,“舅母你要打就打我好了!你别打容烬,是我逼他抱我的!” 话音刚落,何黎华冲到他们的面前,她掐着腰,气势汹汹,“你小子!我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对我家姝儿心怀不轨!” “没想到,你藏得够深啊!” 容烬从桑姝身后站出来,“夫人,我和姝儿是清白 第110章 舅母一家的宠爱 后院。 桑姝和容烬乖乖站在何黎华的面前。 何黎华的手中,还拎着那个用来教训人的棍子,她双手叉腰,把棍子夹在腋下。 眯着眼睛,死死盯着容烬看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今天把你打到站不起来!” 桑姝一听舅母这话,连忙挡在何黎华的面前,“舅母!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我俩刚才那个拥抱,就是朋友之间用来互相安慰的,很单纯!真的没有其他的意思,您别多想了。” 舅母依旧眯着眼睛打量,那双眼睛锐利无比,“你觉得没有其他意思,但他可不是这样认为的。” “你小子,说!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姝儿?!” 容烬俊美的容颜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没有继续掩饰,而是索性开口,“夫人,没错,我确实心悦她,只不过目前,姝儿还未答应听我定亲。” “没答应?”听到容烬的这番回答,何黎华微微诧异片刻,似乎是没想到。 但她的唇角,很快便勾起一抹笑容。 她抬起手,拍了拍桑姝的肩膀,语气格外满意,“不错,这样不错。” “女儿家面对男子的追求,就应该含蓄一些,不能让他们如此轻易的得逞,这样他们就不会珍惜你!此事做的不错。” 何黎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因为桑姝这样的做法心生满意。 此事就此作罢。 桑姝和容烬终于松了口气。 过了些时辰,桑姝要去祭拜娘亲。 桑家的人祭拜她都是清晨,为了避开他们,桑姝一般都会下午或者傍晚来。 时辰上看来没有那么吉利,但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毕竟,那个时候桑姝根本没有办法接近沈清的墓碑。 祭拜的地方距离安远侯府比较近。 沈清死了之后,就被埋进了桑家的祖坟。 桑姝原本打算自己去祭拜娘亲的,但容烬担心她的安危,便随同她一起来了。 到了墓碑前,桑姝先是四下打量着,发现没有别人后,这才小心翼翼的走向了埋着沈清尸骨的墓碑前。 墓碑前面有几朵百合。 这定是安远侯放的。 因为安远侯知道,沈清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百合花。 桑姝也抱了很多很多的百合花,她把百合花一支支摆在地上,围绕着娘亲的墓碑。 做完这些之后,她跪在墓碑的面前。 看着刻有安远侯之妻的墓碑,眼眶有些湿润。 她缓缓开口,“娘亲,今年我把舅母舅父,还有表哥们都接到了都城里,他们陪着我一起过端阳节,姝儿今年没有那么孤单啦,身边有朋友,有亲人,你可以安心了。” “你在那边还好吗?院子里有没有种满百合花?” “大哥二哥已经知道了真相,但是我不想原谅他们,娘亲你告诉我的,做人要有自己的底线,一旦别人触及到你的底线,绝对不能轻易原谅。” “这些话我都记着呢。” 桑姝静静说着,好似要把这一年间发生的点点滴滴,都跟娘亲诉说一遍。 她跪在地上,跪了半个多时辰。 直到离开的时候,桑姝望着不远处容烬的背影,她才压低声音,用气音小声询问,“娘亲,你觉得他怎么样?他待我挺好的。” …… 从墓地回来之后,桑姝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 傍晚还有端阳宴,她要开开心心的参加才行。 谁知,等二人恢复,将军府内的那些人都还没有离开,那架势,好似势必要在将军府吃上这顿端阳宴才可。 桑姝皱紧了眉心,这怎么回事啊? 一辈子没吃过端阳宴嗷! 但他们执意留下,桑姝他们也不能直接赶客,奴仆们准备的端阳宴膳食陆陆续续被送了上来。 用蒲叶,糯米,红枣整出来的粽子,是每年端阳宴必吃的膳食之一。 桑姝最爱的便是这粽子。 端阳宴开始之前,何黎华拉住桑姝,把她带到小厨房,“这是舅母给你留的,最大的粽子,你快尝尝。” 桑姝瞬间笑逐颜开,她接过粽子,顾不得烫,迫不及待剥开,尝了一小口。 “好吃!” “谢谢舅母!” “你慢点,小心烫到嘴巴。”何黎华满眼宠溺地望着桑姝,看她吃的开心,自己心情也愉悦不少。 桑姝毫不客气干掉了一整个粽子,何黎华去前面忙碌布置膳食,桑姝吃饱后,往正堂走去。 还没走两步,就被大表哥沈嘉拦住,“姝儿,跟大哥过来。” 桑姝一愣,“怎么了?” 沈嘉牵着她的手腕,带着刚从小厨房出来的桑姝,又进了小厨房。 他从另一个蒸屉内拿出一个粽子来,“姝儿,这是大哥给你藏的,最大的粽子!你快尝尝!” 桑姝垂眼,望着那比方才舅母给的大一圈的粽子,眼睛无意识眨了眨。 “你不是最爱吃粽子吗?”沈嘉看她不动,催促道,“这粽子味道不错,我特意给你留了最大的。” 桑姝撞进沈嘉那微亮的眼眸之中,她连忙弯起眼睛,“谢谢大哥,我尝尝……” 她解开粽叶,尝了一口,甜腻腻的,味道不错。 “嗯!真的很好吃!” “谢谢大哥。” 桑姝说完,沈嘉腰板都挺直了些,心情愉悦不少,“姝儿喜欢就好。” “多吃些,大哥去前面帮忙。” 桑姝连连点头。 等沈嘉离开后,桑姝把吃不完的粽子重新包起来,装进自己的随身衣袋内。 她走出小厨房,继续准备往正堂走去。 就看到,肆意散漫地四表哥正急匆匆朝着她走来,“姝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桑姝的眉心下意识狠狠一颤。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桑姝的这个念头刚刚浮起,就被四表哥牵着手,“随四表哥去小厨房一趟。” 同样的步骤。 一样从蒸屉内拿出粽子的动作,比沈嘉那个还要大些的粽子。 桑姝被撑得,下意识打了个嗝。 四表哥一听,“你忙了一天,定是没机会吃到粽子,这是你最爱的,四哥给你留了一个最大的,快尝尝!” 桑姝欲哭无泪。 她默默从口袋里掏出大表哥 第111章 你害死了娘亲 “四哥,你们跟舅母,怎么都喜欢藏一个啊。” 桑姝快哭了,“这是今日的第三个粽子,我真的吃不下了。” 四表哥没忍住噗嗤一笑,“我倒是忘了,我记得给你藏粽子,他们肯定也记得!” “你先收着,回去慢慢吃。” 桑姝乖乖应声。 四表哥离开之后,桑姝从小厨房内慢悠悠晃出来,她真的要撑死了。 不能再吃了。 正想着,桑姝看到前方正往她这边走来的二表哥和三表哥。 顷刻间,桑姝心中警铃大作! 她顾不得其他,扭头就跑! 二表哥率先看到她的背影,喊她的名字,“姝儿,姝儿!” 桑姝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 表哥们的爱太重,她承受不了! 二表哥狐疑地看着桑姝反而越发快起来的步伐,和老三面面相觑,“姝儿这是?” “是有急事吗?那咱们给她藏得粽子,等晚些再给她吧。” “行,那等晚些,姝儿最喜爱粽子,她定会开心的。” 桑姝藏在树上,听着二表哥和三表哥的交谈内容。 她唇角挂着一抹苦笑,开心……她真的开心。 只是……吃不下啊! 真的吃不下啊! …… 桑姝在后院晃悠了一圈,终于不再那么撑,这才走到正堂,和几位殿下他们会合。 一看到桑姝,太子就迫不及待扬手示意她过去。 等桑姝过去,坐下后。 太子兴奋挑眉,“你们不信本宫说的,那你们听桑将军说!!她才没有骗你们的必要!” 桑姝侧眸看了一圈,“何事?” “你说,那西域的女子个顶个的漂亮,是不是!” 太子微扬下颌,激动不已。 周遭那些大臣们看他的眼神微微变了变。 能明显感觉到嫌弃和鄙夷。 这就是当朝太子? 出去历练一圈,看的确实西域的美人。 真没见过如此草包的太子殿下。 众人正在心中讽刺着时,桑姝抬手,冷白指尖捏着桌上的酒杯,“是啊,若我是男子,定要在西域风流快活一段时日才好!否则太亏了。” “除了美人,还有美酒,我至今依旧记得,那酒樽内看起来平常的葡萄酒,入嘴竟是如此甜美芬芳。” 桑姝说着,还用余光扫了一圈在座的各位,“倒是你们,没见过那般美景美人美酒,简直是人生一大憾事。” 她这般一说,方才用鄙夷眼神看太子们的众人,全都默默收敛了表情。 现如今谁不知道桑姝是皇帝眼前的红人,她都如此说了,他们还敢瞧不起太子发表的言论吗? 就算是个草包,有桑姝支持,也能成为未来的帝王。 这样的念头在某些人的脑海中一出现,一股危机感瞬间席卷而来。 桑姝真的加入太子阵营了吗? 就在一众人思绪万千时,端着一盘咸蛋黄的奴仆,把膳食送了上来。 他把膳食放到桌子上的那一刹那,抬眼,危险的眸子从桑姝的脸上一扫而过。 膳食落桌,那人再次垂眼,走到桑姝身后,低声道,“将军,夫人在后院等您。” 桑姝听到这话,眼神落在奴仆的身上。 她上下打量片刻,旋即起身,“那我去瞧瞧,舅母找我应该是有要事。” 桑姝起身,跟着奴仆往前走。 她走到正堂的门口,脚步一点点慢了下来。 挂在墙壁上的长剑被桑姝利落抽下来,抵在奴仆的脖颈处。 那人脖颈被长剑挑起,被迫微微抬眼。 桑姝彻底看清楚他的容貌,眯眸,轻哼一声,“桑长亭。” “你混进将军府,究竟想做什么?” 桑长亭的眼眸,在桑姝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倏地紧缩。 旋即,他反手把手中的托盘掀翻,然后,从托盘的下方,暴露出一把匕首! 匕首在昏沉夜色下,透着森森冷光。 桑姝眼瞳剧烈一颤,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桑长亭对她的恨,竟然能到要刺杀她的地步! “你毁了媚儿的一辈子,你做的恶还不够吗?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桑姝冷笑一声,她一听桑长亭这话就知道,定是桑媚又在他的耳边吹风了。 她眼底的情绪一点点恢复冷漠,“桑长亭,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滚出将军府,否则,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里面那么多的宾客,桑姝不想跟他浪费时间。 “怎么?心虚了?” 没承想,这样的反应,落入桑长亭的眼中,却将她视作是心虚,“桑姝,你弑母之事,我们桑家为了保护你的名声,不曾透露出来,可你却变本加厉,不仅不收敛,还要把自己的长姐活活逼疯,桑姝!你这样心思歹毒的人,有什么资格活着?” 桑姝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正堂内无数宾客,他们听到桑长亭的声音后,全都站起身,凑了过来。 “弑母?什么弑母?” “我曾经听坊间传言,桑姝亲手弑母,但是那都是传言,我一直当玩笑的,难道此事是真的?” “这人不是安远侯府的桑家三少爷吗?” “刚才说桑姝弑母的人,竟然是他!” 周围议论纷纷,声音此起彼伏。 桑长亭的眸子幽沉,“媚儿亲眼所见,你害死了娘亲,你还要反驳吗?这些年午夜梦回你难道不会觉得愧疚吗?娘亲在世的时候,对你何等的宠溺,你却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对她痛下杀手!” “桑姝,你这种人有何资格存活于世!” 桑长亭的眸子一点点变得通红,他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眼神彻底疯狂了似的。 趁着众人议论交谈之际,不察他这边的动向,桑长亭猛地抬起匕首,朝着桑姝的腹部狠狠刺去——! 电光火石的瞬间,桑姝其实看清楚了他的动作,也准备好了,抬脚便能将他手中的匕首踹掉。 可她却没有注意到,人群中,何黎华看到这一幕的刹那,脸色刷的惨白。 她几乎没有犹豫片刻,便不假思索冲上去! 撑开的手臂宛如护崽的老鹰般,完完全全遮挡住了桑姝的身子! 匕首刺入何黎华腹部的声音清晰可闻。 桑姝的眼瞳倏地瞪大,她嗓音轻颤着低喊出声,“ 第112章 我不曾弑母!(记忆曝光) 桑长亭也没有料想到,自己手中本要刺向桑姝的匕首,却狠狠刺入舅母的腹部。 他的眼瞳狠狠一颤,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手,以及那喷溅到他手背上的鲜血。 表哥们注意到这边的动向,全都惊慌失措地跑过来,他们把桑长亭撞开,扶着何黎华摇摇欲坠的身子,“娘!娘你别吓我!” 桑姝的眼眶整个变得猩红,但是在关键时刻,她隐忍着情绪,绷着身子,看向姜姜,“快去找郎中!” 姜姜这才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好,好!” 她匆匆往外跑去。 桑姝半跪在地上,何黎华倒在她的怀里,她的手死死攥住桑媚的手腕。 “放心……放心吧。” 何黎华启唇,声线有些虚弱,腹部的匕首不敢轻易拔出来,鲜血从伤口汩汩往外流。 “舅母,舅母你为什么要冲上来……”桑姝的眼眶酸涩难忍,她的声音里,染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意。 容烬也在发生意外后,立刻冲了过来,他看到被桑姝搂在怀里的何黎华,眼神一沉,倏地侧眸看向桑长亭。 桑长亭脸色惨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以及手上沾染的鲜血,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明明他要对桑姝动手的,他没有故意伤害舅母的意思! 就在他慌神的那刻,容烬走到他的身侧,他拔剑而出,冰冷的剑刃抵在桑长亭的脖颈处。 桑姝没心思注意这边的情形,她反握住何黎华的手腕。 何黎华还在断断续续地说,“舅母相信你,你娘的死,肯定跟你无关……” 她说完这句,桑姝的眼泪瞬间就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掉过眼泪了,可是这一刻,她的情绪彻底失控决堤。 桑姝不断摇头,“舅母,姝儿不值得你这么做的!” 她年纪轻,就算真的被匕首刺中,只需将养几日,就能恢复,但是舅母不同,她若是受了伤,真的出什么意外。 桑姝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郎中来的极快。 舅父从桑姝的手中把何黎华抱起来,马不停蹄便朝着房内跑去。 郎中背着药箱紧随其后。 等何黎华和郎中都进了房间,舅父守在床前。 桑姝和表哥们都等在外面。 沈嘉向来平和的脸上,染着浓郁的怒意。 他望着紧闭的房门看了许久,侧眸,看向被容烬押进后院的桑长亭,他的眸子倏地一沉,走到桑长亭面前,咬牙切齿,“桑长亭!在你们不曾欺辱姝儿之前,我娘是如何待你的?她把你们几个全都当作是自己的亲生孩儿,不曾亏待过你们半分,你为何要恩将仇报?为何!” 沈嘉捏紧了拳头,良好的修养让他控制着自己不动手,但愤怒却让他面色失控。 四表哥不同于沈嘉,他性子向来暴躁,在沈嘉逼问的那刻,他毫不犹豫攥紧了拳头,走到桑长亭的面前。 他抡起拳头,狠狠砸在了桑长亭的脸上。 “你特娘的就是个畜生!桑长亭,我警告你,要是我娘有任何意外,我定不会轻饶你!” 桑长亭任由他们教训,打骂,一动不动。 只是无助地低声呢喃,“我没有故意伤害舅母,我要对桑姝动手的,我不是故意伤到舅母的,我不是,我没有……” 他面前的沈嘉,听到桑长亭口中的话语,微微一愣,“你要杀的人是姝儿?” 沈嘉音量倏地拔高了些,“姝儿何曾招惹过你?你对她的恨意就如此之深?!” 原本视线恍惚,神情怔愣的桑长亭,听到这话后,猛地抬头,“她不曾招惹过我?她杀死了娘亲!媚儿差点被她逼疯,大哥二哥被她逼着在将军府外下跪,这一桩桩一件件,我诬蔑她了吗?!” 突然情绪激动起来的桑长亭,嗜血猩红的眸子,狠狠瞪着桑姝。 桑姝的身子轻晃了两下,她缓缓扭头,那双沉凉的眼眸,没有半分情绪地看向桑长亭,启唇的嗓音也冷得厉害,“你口口声声,说我杀死了娘亲,说我把桑媚逼疯,呵……” 她低声嗤笑一声。 薄凉又绝望,“那你可知,是桑媚抢走了我的一切,是她先把我逼疯的!她现在的下场,都是活该,从她设计陷害我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这一日!” “至于弑母。”桑姝的眼角通红,“我从未做过!” “你坚信桑媚说的话,觉得我杀了娘亲,可你却连一个证据都拿不出来,就这样伤害了我几年,桑长亭,若论心思歹毒,你比我狠多了,一步步把我逼上绝路,差点死在那刑场之上!” 桑姝一字一顿的话语,如泣血般。 她话音刚落,天际便再次卷起一片浓云。 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黑云,宛如一片密不透风的网,将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包裹其中。 桑姝眼睫轻颤两下,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眼前又是那样一片光幕。 现场不少达官显贵,都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场景,他们之前有所耳闻,但却没有亲眼目睹,今日一见,全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光幕。 光幕上出现了娘亲的容貌。 沈清性情温和,气质温润,在都城内,是独特的江南女子的气质,说话时,语气也柔软平和。 光幕上,沈清正在帮桑姝梳洗,她动作温柔,一边帮桑姝把头发扎成飞仙髻的样式,一边低声安抚桑姝,“别跟你长姐闹别扭,知道吗?” 光幕上稚嫩的桑姝,嘟了嘟唇,她虽然心中有些不满,但还是乖乖应声,“只要长姐不欺负我,我就不会生她的气。” 沈清帮她把头发梳理好,桑姝便拎着裙摆出门。 今日霓漫郡主一家要来安远侯府上拜访。 桑姝和相同年纪的霓漫郡主玩的最好,两人无话不谈,亲密的好似一个人。 桑姝早早便等在安远侯府门前。 恰巧,桑媚从门前路过,那个时候的桑媚,整日都阴沉沉的,周身的气息拒人千里之外,她极其看不惯桑姝,从来不会跟她多说一句。 但偏偏,看到桑姝在门口等霓漫郡主,她却主动靠近, 第113章 我不曾推她! 桑姝有些诧异,往日长姐都不会理会她的,这日竟然主动邀请她。 她很快便扬起了笑容,弯着眼睛,“好的,我一会儿就过去。” 桑媚眼神快速掠过她一眼,便转身急匆匆的离开了。 桑媚的态度依旧是冷淡的,但对于桑姝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改变。 她以为,长姐要跟她和好,迎接到霓漫郡主时,她开心不已。 “你怎么笑得如此开心?”霓漫郡主看桑姝唇角一直勾着,便主动问她。 桑姝漂亮清透的眼睛眨了眨,“我长姐要跟我和好啦!” 她的语气都是愉悦的。 谁知,霓漫郡主听完后,却微微蹙紧了眉头。 她握住桑姝的手腕,“姝儿,我不知道你感觉到没有,你长姐的性子有些诡异。” 桑姝怔了怔,这句话,确实很多人用来形容桑媚,他们都说桑媚孤僻,性子也怪。 大家想跟她做朋友,都不敢接近她。 “不过,再怎么说,她都是我的长姐。” 桑姝说完,霓漫郡主叹了口气,“确实,对了,我之前画了幅山水画,我外翁教我的,今日特地带来给你看。” 桑姝眼睛微微一亮,“好,那我们去看看。” 和霓漫郡主聊了会儿,桑姝便迫不及待去了湖边。 安远侯府有一小片湖水,但湖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所以天冷时,湖水也都冷得彻骨。 安远侯府的人都称之为寒潭,若无他事,他们甚至都不会主动靠近。 但桑姝太期待和桑媚解开心结了,便没有多想,朝着寒潭走去。 等她来到湖边,远远便看到,桑媚站在湖水边,正垂眼和她身侧婢女交谈。 听到脚步声后,桑媚她们扭头看过来。 “长姐!”桑姝抬起手,这时的她,脸颊上海有些绵软的肉,笑起来时眉眼弯弯,从骨子里透着乖巧甜美。 她拎着裙摆,加快步伐朝着桑媚走去。 小跑到桑媚的面前,桑姝抬起眸子,“长姐,你找我来湖边有何事?” 桑姝说完,就看到,桑媚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她眼神冷漠,“你很得意吧?” 桑姝一怔,她歪了歪头,没听明白桑媚这话是何意。 “就连霓漫郡主这样尊贵的人来了府内,都只会找你,而不会理会我。” 桑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平静之中带着些许的疯狂。 “哥哥们的宠爱只属于你,爹娘的宠溺纵容也只有你配拥有,那我呢?我是什么?” 桑媚一字一句说着,到最后,她的眼神变得凶狠诡谲起来,她伸出手,捏住桑姝的脖子,“我现在就能把属于你的一切都抢走了,桑姝,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桑姝的眼底逐渐染上惊恐,她瞪大眼睛,震惊地望着面前的桑媚,艰难开口,“长姐……长姐你在说什么?” 可桑姝还没有得到答案,她就被桑媚掐着脖子,把整个脑袋,摁在了冰冷刺骨的寒潭水中。 桑姝被那冰冷的水呛的小脸涨红,额角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光幕上的这一幕,让桑长亭狰狞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起来。 这里就是桑媚跌落寒潭的位置,因为这次意外,郎中告诉桑媚,她极难生育,对桑媚来说,是一辈子的痛苦,和无法磨灭的痛。 桑媚每次都会哭着跟他说,如果不是这场意外,她早就可以嫁给三皇子,甚至为三皇子生下孩子。 那时,他是真的信以为真,可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在桑媚跌落寒潭之前,她曾经这样伤害过桑姝。 桑姝被摁在水中,她的手无措地在水中挣扎,可桑媚和她的婢女一起用力,摁着她动弹不得。 直到桑姝整张脸逐渐变得青紫,桑媚手上的动作才终于舒缓了些。 她松开桑姝。 然后,在桑姝剧烈咳嗽,被冻得双眼通红之时,毫不犹豫跳入寒潭之中! 桑姝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眼神僵硬,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跳入寒潭之中的桑媚。 “长姐……长姐你!” 即便刚刚被掐着脖子摁在湖水中,在这样的时刻,桑姝第一时间想的还是,桑媚跳入寒潭受伤怎么办! 她趔趄着从地上站起来,想要去把寒潭中的桑媚救上来。 可是,没等她伸出手。 桑媚的婢女便开始惊慌失措地大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二小姐把大小姐推入寒潭了!来人啊!救命啊!” 桑姝原本要伸出的手,就此顿住。 她诧异地扭头,看着往远处跑的婢女,她还在大声的喊着,是她把桑媚推下去的。 桑姝脊背僵硬了须臾。 她再次看向在寒潭中挣扎的桑媚,没再犹豫,直接跳进了寒潭之中,忍着彻骨森寒的凉意,把寒潭中的桑媚推到岸边。 桑家人出现时,桑姝和桑媚都在湖水中艰难挣扎。 桑媚的婢女边哭边喊,“侯爷!夫人!三少爷!你们要为大小姐做主啊,是二小姐把她推入寒潭的!是她动的手!” 沈清没理会婢女的嘶喊,而是让奴仆快速把水中的两人捞起来。 两人湿漉漉从寒潭中出来。 桑姝呛了水,剧烈咳嗽几声。 而一侧桑媚,则是整个人都昏迷了过去。 她倒在桑长亭的怀中,脸色苍白,奄奄一息。 “大小姐,大小姐你醒醒啊……”婢女的眼泪一滴滴砸下来,她哭的嗓音嘶哑,一边哭,还一边控诉,让安远侯和沈清,为桑媚做主。 桑姝冻得浑身发抖,她蜷缩在娘亲的怀里,小声哽咽着,“爹娘,三哥,我没有推长姐,我没有……” 她眼眶通红地说完,那婢女便立刻尖声道,“二小姐!我亲眼看见你推了!就是你!” 桑姝被吓得眼睫狠狠一颤,她往沈清的怀里钻了钻。 按照以往,爹娘,还有几位兄长,他们都会相信她的,她从来不会撒谎。 可今日,爹爹和三哥的表情看起来奇怪极了。 他们打量了桑姝和桑媚几眼,最后,安远侯重重叹了口气,“姝儿,你说实话。” 这句话,宛如一根针,狠狠刺入了桑姝的心尖上。 爹爹不信她…… 为何? 她本来就不曾推桑 第114章 别再狡辩了 桑姝伏在沈清的怀中,她的解释无人在意,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明明她也落入寒潭,她也被冻得瑟瑟发抖。 可爹爹和三哥就好像完全看不到一般,他们的眼中只有受伤的桑媚。 把奄奄一息的桑媚抱起来后,迫不及待边跑边喊,“去找郎中!快去啊!” 桑姝的小手,无措地拽住沈清的衣服,她哽咽着,“娘亲,娘亲我没有……我没有把她推下去,娘亲你信我……” 沈清的视线狐疑地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旋即垂眼,温柔担忧的眼神落在桑姝身上,“你放心,娘亲相信你的。” “我们姝儿心思单纯善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桑姝一被安慰,委屈的情绪彻底爆发,扑在娘亲的怀里,啕嚎大哭起来。 清清楚楚目睹了光幕上画面的桑长亭,脸色惨白。 他的身子狠狠趔趄一下,差点跪在地上。 竟然真的不是姝儿推的,是桑媚自己跳下去的。 可是……为什么? 她为何要这样做? 这又跟娘的死有何关联? …… 光幕之上,继续出现了跟桑姝有关的画面。 她被沈清带回了房内,换上新的衣裳。 蜷缩在被褥之中,唇瓣还在细微发着抖。 沈清为她送来热乎的姜汤,一勺勺送到桑姝的唇边。 “姝儿,你今日可曾注意到桑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喂她喝完姜汤,沈清把她凌乱的发丝整理妥帖,低声问道。 桑姝缩成小小一团,她认真想了想,“好似是有些奇怪,今日长姐主动约我去湖边见面,以前她不会理会我的。” “我以为她是要跟我和好,所以就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长姐自己跳进了湖水中,她的婢女还诬蔑我。” 沈清的脸色微微沉了沉。 她向来温柔如水,极少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桑姝小声问,“娘亲,你怎么了?” 沈清对桑姝露出一抹笑,她的手指,在桑姝的脑袋上轻轻揉了几下,“没事的,你早点歇息。” 沈清出门后,桑姝感觉她似乎有些奇怪,没有立刻睡下,而是悄悄跟了上去。 她看到娘亲去了桑媚的院子。 再然后,桑姝以为娘亲去关心长姐,便有些失落地原路返回。 过了几日,桑媚的身子逐渐恢复。 在桑媚养病的几日,安远侯和桑长亭不曾来看过桑姝一眼! 直到桑媚身子恢复,和大家一同用膳。 她被三哥桑长亭搀扶着虚弱的身子,出现在桑姝的面前。 桑姝纠结犹豫许久,虽然桑媚的婢女诬蔑她,但也许……长姐不是这样想的吧。 她不断在心中自我安慰,终于平复好心情,掬起一抹笑,走到桑媚身前,“长姐,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桑姝的话音刚落,桑媚的婢女就从身后出现,她眼神极其凶狠,“你还有脸来问!若不是你,大小姐怎么可能会受伤!” “因为你,大小姐身子落下寒疾,一辈子都好不了!你简直虚伪又歹毒!” 桑姝被桑媚的婢女推的往后趔趄两步。 她不断摇着头,“我没有……我没有推……” “行了,别再狡辩了。”桑长亭紧皱着眉头,眼神厌烦地望着桑姝。 经过这些时日和桑媚的相处,桑长亭意识到自己之前忽略了桑媚许多,也从桑媚的口中得知,桑姝年纪虽小,心思却多,为了得到所有哥哥们的独宠,她费尽心机。 甚至不惜用桑媚性命做赌注。 简直不可理喻! 桑姝被桑长亭一把推开,恰好沈清来到桑姝的身后,她那双柔和的眸子,在望向桑长亭时,染上了些许的凝重。 意味深长地看了桑长亭一眼,“老三,你过了。” 桑长亭被沈清教训,眼神不甘地扫了桑姝一眼,“娘,我没做错,若不是姝儿把媚儿推入湖中,她怎会如此虚弱,还落下病根!” “都是你的女儿,娘你也太不公正了些。” 光幕上,沈清细微的表情被放大了些。 众人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 “但此事,我相信姝儿。”沈清意味深长地盯着桑媚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后,牵着桑姝的手离开。 桑长亭望着她们的背影,安慰身旁的桑媚,“媚儿,你别难受,娘也是不知道真相,所以才会相信桑姝,等她知道了真相,就不会再这般维护桑姝了。” 桑媚点了点头,眼神微微暗了暗。 夜色降临。 桑姝还坐在窗前临摹娘亲给她的水墨画,空气中飘起一股淡淡的香味。 她呼吸了几下,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整个人都意识不清。 桑姝凭借最后一丝力气,走到床边,以为是自己太累了,便阖眼休息。 她意识模糊间,好似感觉到,有人推开了她的房门。 脚步声极轻,桑姝浑身神经绷紧,但她的身子却完全动弹不得。 那脚步声一直到达她的床前,似乎有一双幽幽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危险又可怕。 “桑姝,你去死吧……” 那幽凉的嗓音听着有些熟悉,但桑姝却无法睁开眼睛看清楚。 她只能被迫麻木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直到那泛着凉意的匕首,落在她的脸颊上。 桑姝沉睡的眼睫剧烈颤抖了一下,她还没有来得及努力睁开眼睛,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想做什么?!” 是娘亲的声音。 桑姝紧绷的身子,在这一刻,终于舒缓下来。 沈清走进房内,那双眼锐利地看着拿刀的桑媚,“你想杀了姝儿?” “桑媚,你可知,这些年我为何一点都不喜爱你?” 沈清脸色阴沉,“你幼时,因为你爹对姝儿略多一些的偏爱,就试图把她从楼梯上推下来活活摔死,我以为这些年,你长大了,不似年幼时那般不懂事,没想到你依旧冥顽不灵!” 桑媚慌乱地把匕首藏在自己身后,她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 “娘亲,我没有要杀姝儿……” “把刀拿出来。”沈清的语气从未有过的冷漠疏离,她走到桑媚的面前,把她手中的刀夺了过来。 “若再被我 第115章 你跪下来求我 桑媚视线飘忽,她垂下眼睫的那一瞬间,死死攥紧了手指,指尖几乎将掌心刺穿。 沈清警告完桑媚后,便将人赶了出去,走到桑姝晕倒的床前,温柔的抬起手,将她的碎发挽到耳后。 并且低声说了句,“姝儿别怕,娘亲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这世间,有人是天生的恶魔,你只需坚守自己的底线即可,其他的娘亲会为你打理好。” 耳边恍惚的声音让桑姝眼睫轻颤两下。 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但是混沌迷蒙的意识,却让她彻底陷入了沉睡之中。 紧接着,光幕上的画面倏地一转。 时间来到了沈清出事那天。 桑姝和霓漫郡主约好了去城隍庙烧香拜佛。 霓漫郡主每次去,都是为了求姻缘,跪在佛祖的面前,嘴中念念有词,“求一个如意郎婿!求一个如意郎婿!” 而桑姝,她每次来拜求的都不一样。 有时候是求佛祖保佑她能不被拎着去学堂,有时候,则是求佛祖保佑她在蹴鞠大赛中拔得头筹,总之,都是些跟姻缘无关的事情。 两个小姑娘跪在硕大的福堂内,周围燃烧的香火浓郁不已。 等她们拜完,一起坐车回了安远侯府。 这一路上,桑姝几乎都没有和霓漫郡主分开,也不曾离开她暗中去做任何事情。 然而,等桑姝从霓漫郡主的马车上下来,刚走到侯府门口,就被兄长和爹爹拦住。 安远侯的脸色凝重的骇人,他启唇,声线嘶哑阴沉,“姝儿,你对你娘做了什么?” 桑姝微微一愣,显然没明白,爹爹此话何意,她茫然地看向他们,“我做了什么?” “你装什么!今日你出门,怎么偏偏就有人瞧见是你在城南巷子里拦住了你娘的去路!” 桑长亭的双眼猩红,他声音阴沉,一字一顿,好似眼前的桑姝,是他亲眼看见那把刀刺入了沈清胸口一般。 原本还一脸茫然的桑姝,在他们听到的这番话后,逐渐后知后觉,她眼神慌乱几下,“娘亲……娘亲她怎么了!” “她今日不是要去找外翁吗?” 桑姝无措地抓住桑长亭的手腕,她年纪尚小,一时慌乱无措。 这样的反应,落入安远侯和桑家几位兄长的眼中,却变成了她心虚狡辩。 桑长平稍微冷静一些,他深深吸了口气,“姝儿,今日有人看到你,去了城南的巷子里,你知道的,外翁家就住在城南,你堵住娘亲是要做什么?” 桑姝愣住,“我没有去过城南的巷子,我今日是和霓漫一起去的城隍庙!” 她解释完,在场的几人却都是一脸失望地看着她。 “前几日你把桑媚推下寒潭的事情,我们可以顾及你年纪小,但今日,你竟然因为娘亲这些时日都桑媚颇为照顾,就心生妒忌对娘亲松手,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桑长平痛声说完,侧眸不再多看桑姝一眼。 桑姝无措又僵硬地站在原地,她的眼眶一点点变红,声音干涩地解释,“我没有……我不曾伤害娘亲!娘亲到底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你还装什么?娘亲的尸首旁,就掉落着你的香囊!娘亲已经死了,你现在满意了吗?” 桑泽眼神阴鸷,“从小你便被整个侯府宠在掌心,只是因为我们这些时日对桑媚多些关心,你就心生妒忌,甚至产生出恨意,我们桑家怎会有你这般心狠手辣的孩子!” 他们说完,都没有理会桑姝的解释和狡辩。 看她依旧执念深重,也不愿意认罪,安远侯深深闭了闭眼,然后朝着他身后的那群人说,“此事就麻烦大理寺着手调查了。” 桑姝的眼神一怔,她便看到,从爹爹身后走出大理寺少卿,已经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 他们走上前,不由分说压住桑姝的手腕,把人直接带进了大牢。 目前人证物证,全都指向桑姝。 发生了这样的命案,安远侯心中有恨,即便是自己的女儿,他也不愿就此作罢! 于是便听从桑媚的建议,把这件事交给大理寺来办。 大理寺公正公平,如果真的不是桑姝做的,便能还她清白,但若真的是,由大理寺来断案,也不会让他们为难。 桑姝被拽走,她眼眶湿红,声音哽咽地解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让我看娘亲一眼,求求你们让我看娘亲一眼!” 可没有人听,周围那些看戏的百姓们,甚至还用嫌恶的眼神瞪着她。 “她有什么脸再看?这种做出弑母之事的孩儿,全都是恶魔!魔鬼!来索命的吧!” “安远侯夫人那样温柔宽怀一个女子,最后竟然惨死在自己亲生女儿的手中,简直惨无人道!” 议论纷纷的声音响起,桑姝整个人又慌又怕,她只能不断在心中安慰自己,不是她做的,大理寺一定能证明她的清白! 她也能早些回来见到娘亲! …… 桑姝被丢进了大牢。 大牢里极其阴森,每天都能听到审讯室传来嗓音近乎撕裂的呐喊声。 那些声音让桑姝恐慌到极致,她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终于到她被审讯的时候。 桑姝被带到审讯室,她看到审讯的官员,眼睛终于亮起一抹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杀的娘亲!你们肯定可以调查清楚的,你们可以还我清白的,对吗?!” 那官员瞥了她一眼,然后对着审讯室外面说了句,“进来吧。” 紧接着,阴暗压抑的审讯室内,便出现了披着披风,把整张脸都压在宽大帽檐下的桑媚。 她走进审讯室,眼神意味深长地落在那些审讯的器械上。 “我的好妹妹,在这大牢里面,过得还好吗?” 桑姝失神地望着桑媚,看着她一步步走到自己的面前。 她太想念娘亲了,便断断续续开口问道,“娘,娘亲呢?” 桑媚递给官员一个眼神,那人便立刻走了出去。 整个审讯室内,瞬间只剩下了两人。 桑媚走到桑姝的面前,用手指捏着桑姝的下巴,她指尖微微用力,逼着桑姝把头抬起来,“桑姝,你现在这副狼狈落魄的样子,我真的很喜欢 第116章 真相曝光 “为什么?”桑姝怎么都想不明白,桑媚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 她的指尖几乎要嵌入桑姝的肌肤。 “为什么?”听到桑姝疑惑又不解的反问,桑媚声音突然拔高,她的声音嘶哑,“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 “从小到大,你受尽宠爱,我受尽冷眼,都是桑家的女儿,凭什么要如此差别对待?桑姝,你告诉我,为什么?” 桑姝怔愣地望着眼前疯狂偏执的桑媚,她的眼神猩红骇人。 为什么……桑家人为什么要如此对待…… 桑姝也不明白。 就在她脑海中一片混沌时,娘亲的那句话倏地浮现。 娘亲说,很小的时候,桑媚就想要杀死她。 桑姝眼睫轻颤着,她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但他们说你幼时就想要杀死我,你为什么想杀了我?” “桑媚,我从未伤害过你,也从未想要与你争抢什么,你为何……想杀我?” 桑姝嗓音细细抖着,她怎么都想不明白。 桑媚的眼神惶恐了片刻。 她听到桑姝的这句话,原本狰狞的脸色一点点平静下来。 那双眸子嗜血般,幽幽盯着桑姝,“我是想杀了你,从你生下来开始,我就想杀死你,你的存在,只会剥夺我的光环,你的出现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桑媚的眼神越来越冷,她从旁边燃烧的烙铁中,拿起一块被烧得通红的刑具。 她兀自观赏了几秒,倏地爆发出一声猖狂的笑意。 “桑姝,你的好日子……终究是到头了!娘已经死了,从今往后,没有人再护着你了……” 桑姝的眼瞳一点点瞪大,她看着那块通红的刑具朝着自己越来越近,吓得脸色惨白。 也是这一刻,桑姝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生的恶人。 毫无缘由的恶。 她不断地摇着头,拼命挣扎控制着双手的那些铁链,可是,没有用。 那块通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桑姝的手臂上。 衣料燃烧的气味,夹杂着皮肤被烫伤的味道,在空中交织着。 桑姝疼的脸色狰狞,冷汗涔涔。 但桑媚却好似不满足似的,她把烙铁猛地收回来,把桑姝手臂上的肌肤,狠狠撕下来一块。 然后,又拿出另一种刑具,拶指。 刑具套入她的十指,紧紧缠绕之后,两边用力,狠狠一拽—— 桑姝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的长姐,宛如丧心病狂一般,发了疯的折磨她。 一边折磨,一边畅快的大笑。 偶尔还会痛哭几声,咒骂她,“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娘亲带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啊!为什么!!!” 桑姝的意识一点点模糊,她疼的近乎昏厥,却依旧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从溢出的唇间艰难吐出那句,“不是我杀的,娘亲不是我杀的……” …… 光幕之下,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全都不由得绷紧了身子。 这样的刑罚,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是何等的残忍和绝望! …… 在桑姝被曝光的这段记忆里。 根本就没有桑姝出手去杀害她娘亲的画面,更没有任何她去收买别人,来伤害自己娘亲的画面。 不仅如此,在沈清出事之时,桑姝的身边还有霓漫郡主。 而桑家人不问缘由,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把桑姝抓进牢狱,受尽牢狱之苦,还被她的亲姐姐如此这般折磨,凌辱。 来到将军府的各位达官显贵们,看到这样的画面,心中全都不免生出了怜惜。 如果不是有天道曝光她的记忆,那桑姝这一辈子,该遭受多少的污蔑和骂声。 她本该因为娘亲的死痛苦不堪,为她披麻戴孝。 却在这些指责和痛骂之中,连怀念自己娘亲的资格都没有。 光幕之中的画面,陆陆续续消失,夜空中恢复一片沉寂。 桑姝面前的桑长亭,已经彻底没了支撑身子的力量,他摔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桑长亭终于理解,为何桑长平和桑泽看完了桑姝曝光的记忆之后,会如此的后悔,痛哭流涕,哪怕是跪在地上,祈求桑姝的原谅。 因为这些画面,和回忆中的记忆一丝不差,全都准确地对应上了。 根本不是桑媚口中所说的……这一切都是幻术,是桑姝为了迷惑他们所制造出来的假象! 太真实了! 真实到他的整个身体,都因为这些真实记忆的曝光,而控制不住的剧烈发抖。 桑姝在看完那些记忆里的画面之后,心中难过之外,她又觉得娘亲死的离奇。 当初娘亲意外死亡。 桑家人根本不允许桑姝去看她。 直到娘亲入墓,她都没有机会见到她的最后一眼。 根本不知道娘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后来桑姝在大理寺死不认罪,碍于她是安远侯的女儿,那些人不敢真的直接把她折磨到死。 最终,那些证据被大理寺的人全都戳穿,竟然意外澄清了桑姝的罪责。 她被从牢狱里放了出来,大理寺也跟整个都城内的百姓澄清说,这件事桑姝的关联并不大。 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这件事情却愈演愈烈。 那些人依旧信誓旦旦的认为,桑姝就是杀害自己亲生娘亲的凶手! 包括整个桑家的人。 他们痛骂桑姝,觉得她就是个残酷冷漠,心狠手辣的刽子手…… 桑姝垂眼暗想,那时候,怕是她的气运已经被桑媚夺走,她成为了桑媚最恨的人,整个世界的背景板自然也要随她一起,对桑姝恨之入骨。 桑姝再次睁开眼时,眼底一片冷意,“我再说最后一遍,娘亲的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当初你们直接把我送进了牢狱,我连最后一面都不曾见过娘亲,你们可曾调查过她真正的死因?你们没有!你们只会被桑媚迷惑,愚蠢地放过了真正的凶手,让那个杀死娘亲的人,逍遥自在活到现在!” 桑姝一字一顿。 她的语气冷漠地渗人,没有半分情绪。 此刻眼前的桑长亭,于她而言,不过是已经断了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第117章 他想自杀! 从今往后,她不会再与桑家任何人有半分的牵扯。 哪怕他们死在她的面前。 桑家人该知道的真相都已经知道了,桑姝也早就不再奢求和渴望他们那少的可怜的亲情。 从今往后,他们只是陌路人。 桑姝已经知道了自己真正该在意和珍视的人是谁。 许是桑姝的语气过于疏离淡漠。 桑长亭一时愣住,他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桑长亭心中非常清楚,如果在娘亲刚离世的时候,他们不被误导,就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情,那么凶手就不会逃之夭夭。 现如今,事情已经过了几年,想要再去捉拿真正的凶手,简直难上加难! 桑长亭的身子一点点跌落在地上。 近乎瘫软一般。 他彻彻底底沉浸在汹涌的悔恨和懊恼之中,他曾经对桑姝做过的错事有多少,此刻恨不得自己以死谢罪的想法就有多强烈! 桑长亭视线恍惚地望着虚空,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点点变得猩红。 他微微仰头,绝望悔恨的眼泪,从他的眼角滑下。 那种狰狞又复杂的心情,让他根本无法承受。 桑长亭望着地面上那把染着舅母鲜血的匕首,他的眼瞳狠狠一颤。 犹豫了片刻,便疯狂朝着那把匕首爬去—— 手随之伸过去,猛地攥住了匕首! 容烬敏锐注意到他的动作。 视线微沉了片刻,就看到,桑长亭死死攥紧了匕首,冰冷的刀尖对准自己的胸口,心脏的位置。 他迫不及待把匕首朝着自己的胸口刺进去,试图以死结束这一切。 这样的后果太沉重了。 他根本无力承受。 绝望和悔恨会让他这辈子都濒临崩溃边缘。 他无法面对自己被桑媚挑拨着,伤害桑姝如此之深! 他更不想这一辈子都活在悔恨之中。 眼下,死是最好的解脱! 匕首锋利的刀尖,在月光下泛着渗人的寒意。 周围的人毫无预料,根本没有想到,桑长亭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就在大家心惊胆战的那一瞬间,容烬突然伸出手! 他手中锋利的长剑,在掌心快速的翻转。 套上剑鞘的长剑,把那即将要刺入胸口的匕首,狠狠击落。 容烬朝着桑长亭逼近了些,那双阴鸷的眸子,散发着森森寒意,骇人无比,“你有什么资格自寻死路?” 桑长亭心脏如同被狠狠一击,他眼眶骤然一颤。 不敢置信地望着地上的匕首,落地之后,被人抬脚狠狠踹开。 桑长亭疯狂的眼角猩红。 却被容烬摁着肩膀,动弹挣扎不得。 “你必须活着,清清楚楚记得你对桑姝做过的一切,一辈子恐慌,懊悔,活在无力承受的绝望和悔恨之中!” “每当午夜梦回,你都要想起来,自己对桑姝所做的一切,这些年对她的折磨和讽刺,对桑媚的纵容,逼得她差点无法活在这个世上!” 容烬的眸子冷的渗人。 他只要一想到光幕上的画面,想起桑姝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整个人都要疯了一般。 他若是早些出现,哪怕拼了这条命,他也绝对不会让桑姝承受一丝一毫这样的痛苦! 可他终究还是来晚了。 …… 周围逐渐安静了下来。 那些原本抱着看戏态度的达官显贵们,全都震惊地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桑家的三少爷,在得知真相之后,甚至想要自杀。 他们之前就曾经听说过,桑姝之所以能够记忆曝光,是因为她所受的冤屈过重,天道不忍,甘愿为她澄清。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天道对她心生怜悯之心? 一时间,众人心中思绪繁杂。 难道说……桑姝是天降神明! 她的身上有神的光环,所以在她受尽折磨和痛苦之后,天道能够出现为她做主,还她公正! 这样的想法,不由自主漂浮在那些达官显贵们的脑海之中。 他们面面相觑,在发现对方也有此意后,很快便彻底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一行人望着站在人群之间的桑姝,动作整齐划一地跪在了地上。 他们好像知道了为何皇上会对桑姝如此珍重,这样的神明降世,是给龙界国带来希望和光明的神明! 那些人跪在地上,口中激烈地大喊着,“参见桑将军!” 桑姝微微愣了愣,她的目光四下逡巡,望着那些跪了一地的达官显贵,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你们为何要跪我?” 为首的中年男子,震撼无比地抬起了头,“桑将军,这个世界上,能够曝光出记忆的,仅你一人,你乃神明降世!是我们整个龙届国的福音啊!我们相信,只要有你在,龙界国就绝对不会再经历磨难!” 这些达官显贵们最是迷信,他们迷信一切能够帮助他们往上爬的力量。 桑姝听着他们那些疯狂又不理智的话,面色平静。 她的心中非常清楚,自己的一切都是审判空间带给她的。 如果没有审判空间,她或许早就已经死在了刑场上。 桑姝平淡疏离,她结束了宴会,便朝着后院走去。 郎中已经帮舅母处理好了伤口。 血也止住了,目前正在沉睡。 接下来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桑姝到的时候,舅父站在院子里的树下,他望着漆黑一片的天,沉默了许久,最终重重叹了一口气。 桑姝望着舅父的背影,一瞬间好像沧桑了不少,她的心间袭来一阵痛意。 桑姝走到舅父的身边,“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舅母不会出事。” 她的声音微微沙哑。 “舅父,我后悔了,我不该在自己没有彻底强大起来之前,就把你们都接来都城,若你们依旧留在蜀地,绝对不会经历这样的无妄之灾。” 舅父听完桑姝的话,他缓缓的扭过头来,看向面色内疚不已的桑姝。 “傻孩子,你这是说得什么胡话?当时是你舅母看到了,若是舅父我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会义无反顾冲上去保护你,你娘去世的早,我们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 说着,他又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片刻,这才缓缓道,“姝儿,我们一家没有来都城的时候, 第118章 娘亲死的真相! “如果我们早些知道你过得辛苦,便能把你接到身边,也不至于让你经受这样的痛苦和磨难。” “你娘离世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来得及见她,但是在她离世之前,我们曾经收到过一封你娘寄来的书信。” 桑姝的神情微微一怔,“书信?什么书信?” 舅父从怀里掏出来。 他的眼神凝重,“其实,在看到书信上的内容之后,我和你舅母就决定,不把书信的事情告诉你,我们不愿破坏你们姐妹之间的情谊。 可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我们一直以为温婉善良的桑媚,她竟然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借着你娘亲离世,在牢狱内这般残忍的伤害你。” 桑姝的眼眶倏地一颤。 她望着舅父递到手上的书信。 一时间喉间哽咽。 甚至在接过书信的那一瞬间,桑姝的手指尖,都在轻轻地发着抖。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整理好情绪。 桑姝缓缓展开了那封书信。 书信的内容非常简洁,和娘亲一贯知书达理的做派有些不同。 【兄长,如果有一天,姝儿被人欺负,你们定要告诉她,别信桑媚。】 只有这样简短的一句话。 一句多余的都没有。 却一字一顿都在为了桑姝着想。 桑姝看到信上的内容,她的眼眶一酸,眼前似乎浮现出娘亲温柔地哄诱声,“姝儿乖,来娘亲怀里。” “我看看,是谁又欺负我们的小桑姝了?” 那些声音猝不及防响在耳侧,桑姝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紧接着,滚烫的眼泪直接砸在了书信之上。 原来…… 娘亲早就已经察觉到了桑媚的不对劲,处处都在保护她,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桑姝掩下眼底的难过。 如果娘亲真的知道了桑媚想要对自己动手,甚至……娘亲曾经还威胁过桑媚,如果她继续对自己下手,她不会轻饶。 会不会……桑媚觉得她是一个阻碍,因此杀了她?! 这个想法让桑姝的脑袋嗡的一声。 不可能……那也是桑媚的娘! 桑姝摇了摇头,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但若是,她真的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了呢? 桑姝不敢想,如果娘亲真的是桑媚杀的,她会毫不犹豫杀死她,不会再给她苟延残喘存活于世的机会! 桑姝捏紧了拳头,她快速锁定脑海中的念头。 眼神突然拧紧,眉头紧皱。 桑姝把书信递给舅父,“舅父!我有一件急事要去做,等舅母醒了之后,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舅父以为桑姝是有公事,便没有阻拦,“你再忙也要注意身子。” 桑姝应声。 从后院走出来之后,桑姝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容烬。 她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拽住了容烬的手腕,拉着他往一侧院子角落走去,“我现在有点怀疑。” 容烬漆黑的眼瞳如深渊,深不见底,望着她,“你怀疑什么?” “我怀疑我娘亲的死,跟桑媚脱不了干系!” 容烬眼眸微微一沉,暗色弥漫开来。 他沉默了片刻,双手扣住桑姝的肩膀,“我看完那段记忆后,也有这样的揣测,你先别急,我去调查这件事情,一定会查得水落石出,还你一个彻彻底底的清白。” 桑姝点了点头,又连忙道,“我跟你一起调查。” …… 容烬把浑浑噩噩的桑长亭从前院拎出来。 然后,带着桑姝一同,直接往桑家赶去。 当初知道娘亲离世的,都是桑家那群人,他们才知道跟沈清死有关的任何细节! …… 此刻的安远侯府。 安远侯并不在。 府内只有桑长平和桑泽,他们得知了在将军府发生的一切,知道桑姝已经彻底澄清当年害死娘亲的人根本不是她,全都从心里感到欣慰,这样,以后桑姝再也不会被那些人痛骂,是弑母凶手。 容烬摁着桑长亭,几人一同踏入安远侯府。 桑长平和桑泽看到桑姝的那一瞬间,眼睛都微微一亮。 他们全都知道了真相,桑姝终于要考虑开始给他们弥补的机会了吗? 两个人都期待地看向桑姝。 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容烬直接把落魄不堪的桑长亭,扔在了他们的面前。 “此刻,我的嫌疑已经彻底澄清,我有资格调查当年的真相,娘亲死的时候,你们不给我见她的机会,现在把你们知道的,关于娘亲当年死的时候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我!” 桑姝的眼神冷漠入骨。 她对他们是彻底没了丝毫的感情。 桑长平和桑泽撞进那双陌生疏离的眸中,全都一愣,他们满怀期待的眼神,一点点地暗淡了下去。 但桑姝既然想知道,他们定会事无巨细地告诉她。 娘亲意外离世的真相,他们也想知道其中缘由。 “我们当年只知道,娘亲在城南巷子里发生意外,被人杀了,而在娘亲死亡的地方,出现了你的香囊。” “还有人亲眼目睹,一口咬定是你杀了人。” 桑姝眯眸,她顿了顿,“指认我的人,是谁?” 桑长平沉思了片刻,他认真回想,“那人……好似是府内的一个奴仆,对了!他是马夫,那日娘亲他们路过城南巷子时,是他驾着马车。” “娘亲出事后,他回来就一口咬定,说是你拦住了马车,说你有话要与娘亲说,娘亲一下马车,就死了。” 桑姝敛眸,她认真地思索着,那个马夫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污蔑他? 难道说是桑媚指使马夫这般做的? “那……那个马夫人呢?” 只有找到那个马夫,才能知道当年的真相。 才能知道背后指使的人,是不是桑媚…… 桑长亭并不知道那个马夫的后续,倒是一侧的桑泽,他突然想起来,“在娘亲离世之后,是桑媚说,这个马夫办事不力,连娘亲都保护不了,娘亲出事他也有责任,就把他从侯府赶了出去。” 桑姝眉头狠狠一皱,又是桑媚…… 所有的细节串联起来,桑家三位兄长皆是一愣。 尤其是神情恍惚的桑长亭,他声音微颤地问,“你们是怀疑,杀死娘亲的凶 第119章 腿麻了 如果凶手真的是桑媚…… 桑长亭的身子一个趔趄,差点跌落在地面上。 如果真的是桑媚,那他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对桑媚那毫不怀疑的信任,岂不都是在助纣为虐? 他的意识恍惚了片刻,抬起手,狠狠锤在自己的胸口。 悔恨的泪水盈满了他的眼眶,他把下唇咬的渗出血迹。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结结巴巴地说着,启唇时,嗓音发着颤。 “桑媚人呢?” 桑姝没跟他们多纠缠,要么去找马夫,要么去质问桑媚。 “大少爷!大小姐她……她……” 正在一行人赶往桑媚的院落,准备去寻找她的踪迹时,桑媚院子里的婢女慌慌张张跑出来。 看到他们几人的瞬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煞白,“大小姐!大小姐她消失了!” “什么?” 桑家三位兄长几乎是彻底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当年杀害娘亲的人,基本是她无疑。 不然的话,为何在这种紧要关头,她人却消失了? 桑姝深深吸了一口气,绷紧的身子一点点放松下来。 “去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说完后,转身朝着安远侯府外走。 桑长平试图追上来,却被容烬拦住,“她现在不想见到你们一家人。” 桑长平的喉间酸涩难忍,是啊,姝儿现在肯定不愿意见到他们,一点都不愿意。 …… 桑姝从安远侯府离开后,便绷着唇,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她没有看路,却还是习惯性地朝着城南走去。 此处距离城南的路途,步行起码要一个时辰。 她径直往前走,越走,脑海中沈清的那张脸就越发清晰。 她被迷晕后,沈清教训桑媚的声音,所有人都误会她时,沈清把她搂在怀中安慰的画面,以及……她在预料到桑媚的不对劲时,给舅父他们传去的书信。 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沈清对她满满的爱。 如果不是这次记忆曝光,桑姝不会有机会,以旁观者的身份得知娘亲对自己做的一切。 桑姝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娘亲的死,真的跟她有关,只不过,是为了护她。 桑姝的胸口沉重,好似压了一块巨石,压得她根本喘不上气。 她的步伐越来越快,到后面,变成了小跑。 裙摆飞扬。 桑姝眼眶酸涩难忍,眼泪如同失控了一般,沿着眼眶砸了下来。 明明审判空间说,她的女主光环已经被桑媚抢走了,明明,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心中,她都变成了那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为什么娘亲依旧如此坚定的护着她,不曾改变丝毫? 桑姝的眼眶越发湿润,她不敢抬头,她不想被别人发现自己的眼泪。 便低着头往前跑。 跑着,眼前倏地出现一道身影,桑姝不察,一头撞在了男人的胸膛。 “她永远不会后悔为你所做的一切。” 是容烬的声音。 桑姝怔了怔。 她眼睫微微颤抖了两下,头顶着容烬的胸口,眼泪一滴滴砸落在地面。 容烬的手,缓缓落在她的脊背上,把人带进怀里,手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他沉默地陪在桑姝的身边,没多说什么,就这么看着桑姝的情绪一点点,彻底爆发,最终,又缓缓归于平静。 桑姝隐忍的情绪彻底发泄完,她的身子卸了力般,就用头抵着容烬的胸口,一动不动。 直到头顶传来容烬微沉的嗓音,“好些了吗?” “嗯。”桑姝染着哭腔的声音有些低,她并未抬头。 “那……还要去城南吗?” 桑姝的眼睫颤了颤,“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城南?” 容烬喉结轻滚两下,俊美的容颜上,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意,“猜的,走吧?” 桑姝却没有动作。 “嗯?怎么不动。” 他的声音微沉,裹满了宠溺。 桑姝的脸颊有些热,她轻咬唇瓣,犹豫了片刻,才艰难从唇间吐出一句,“等会儿再走,腿……腿麻了。” 哭了一会儿,就腿麻。 桑姝觉得自己脸都丢光了,她不好意思抬眼,便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 就在她纠结是否要抬头时,容烬的身子倏地后退了几步。 桑姝心脏瞬间悬起来,下意识想要抓住他的衣袖。 指尖刚刚触碰到容烬的衣裳,脚下猛地悬空。 一阵天旋地转间,桑姝整个人都被容烬抱在了怀里。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被迫抬眼和容烬对视的瞬间,眼神怔怔地望着他。 须臾,耳根子微烫,手指攥住了容烬的领口,“你……你干什么呢?快放我下去!” 容烬并未理会桑姝的挣扎,而是迈开腿,大步朝着前方走去。 “带你去城南。” 桑姝望着周遭偶尔路过的行人,她整张脸都透着红晕,眼神闪烁。 最后,一头钻进容烬的怀里,索性闭眼,装死。 …… 桑姝和容烬从城南回来时,借了一匹马,上马前,两人因为谁在马前,谁在马后,争论了一炷香的时间。 最终,桑姝被容烬摁在墙上,动弹不得,不得已让出马后的位置。 她真的没有想到,容烬现如今,已经能够跟她对抗。 看来他没日没夜,起早贪黑的强身健体,就是为了压制她? 桑姝坐在马前,容烬的怀里,满脸写着:老子不服。 走到一半,桑姝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原本还在生气的大脑逐渐清醒过来,“不对!容烬,你方才为什么只借一匹马?是我不会骑马还是你不会骑马?” 容烬率先给了她两个选择,马前还是马后,以至于桑姝彻底忘了,她为何不自己单骑一匹马? 身后的容烬,手掌拉着缰绳,双臂把桑姝整个人都护在其中,声音沉沉道,“只有一匹了。” 桑姝,“嚯!我方才清清楚楚看到!有两匹!” “另一匹是客栈里人定下的。” 桑姝:“……” 为何她竟然开始在跟容烬的争论中,站于下风? 就在桑姝皱眉思索,不得其解时,耳后传来一道呼喊的声音—— “桑将军!桑将军稍等等!” 容烬拉了拉缰绳,同时,侧眸望向身后。 那小厮气喘 第120章 找到马夫了! 桑姝凝眉,她不太理解,为何陌生的官员升官,要请她一同前去庆贺? 桑姝正一头雾水的时候,容烬垂眸,在她的耳侧低低说了句,“不妨去看看,桑媚现如今已经消失,我们要想办法打开接收消息的渠道,这样才能确保能以最快的速度,得知她的踪迹。” 容烬说的在理。 桑姝思索片刻,便应下了那小厮的邀请。 桑姝和容烬一同朝着鸿宾楼走去。 这一路上,桑姝明显能够感觉到,不少百姓看她的目光……有所改变。 以前,即便桑姝是女将军,是从边疆回来的战士,在战场上受尽了伤,可她之前所做的那些坏事,积累下来的恶行依旧在百姓们的心中,他们对桑姝的态度是复杂又犹豫的。 而眼下,这些百姓们看桑姝的眼神,有忌惮,有渴望,甚至有祈求。 忌惮是因为她目前的身份。 可渴望呢? 是什么? 祈求呢? 桑姝有些摸不着头脑。 两人一同跟着小厮来到了鸿宾楼的前面。 还没有进入宴客的大堂,就听到那小厮,中气十足,声音激昂地喊了一声,“桑将军来了!!” 紧接着,原本已经落座准备开始庆贺升官官员的众人,全都满怀期待地抬起眼来。 桑姝仅仅犹豫了片刻,那些达官显贵,便举着手中的酒杯,迫不及待往她的面前挤。 “桑将军!在下府上得了一幅珍贵的字画,您若是有时间的话,一同去观赏观赏?” “还字画?你那是想让桑将军看字画的吗?”有人讽刺他,旋即又立刻道,“桑将军,本官有个俊俏的儿子,长得标致,聪慧过人,若您哪日得空,可去指点一二?” “你那是要指点吗?你莫不是想让自己的儿子爬上枝头变凤凰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眼前的画面凌乱不堪。 桑姝一步步后退,很快就被容烬护着,离开了拥挤地人群,两人一同来到二楼,沿着楼梯向下望去。 “诸位,我们桑将军今日前来,不仅是为了恭贺李尚书升官,还想拜托各位一件事。” “桑将军要拜托我们何事?”被点名庆贺的李尚书,脸上瞬间掬起了一抹笑,他笑得眼睛都合不上,“桑将军直说。” “各位可曾见过桑媚?” “桑媚?” 楼梯下众人窃窃私语,“是桑将军的那个长姐吗?” “她最近消失了,相信去过将军府的诸位都有所耳闻,我与长姐的纠纷,但事情已经过去,桑家人只想找到她。” 桑姝话落,楼梯下众人连连点头。 “是啊,事情已经过去了,桑将军都已经不计较了,那桑媚为何要跑了?” “估计是心虚吧,以为桑将军要报复她,但咱们桑将军怎会是那种不择手段手刃至亲之人?” “桑将军的气度我等佩服!要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绝对不会轻易原谅桑媚!” “不过既然桑将军想找她的消息,咱们就都注意着些,若是有桑媚的消息,就去将军府通报一声。” …… 次日。 何黎华彻底醒来,她一睁开眼便瞧见,伏在自己床头的桑姝。 她紧闭双眸,睡得并不安稳,那眉心紧紧蹙着。 何黎华看她皱眉,心中担忧,便不由自主伸出手,帮桑姝把眉心抚平了些。 这一触碰,原本就是浅眠的桑姝,立刻睁开了眼睛。 她怔愣地望着眼前醒来的何黎华,沉默须臾,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紧紧抱在掌心,“舅母。” “傻孩子,我没事。”何黎华看出桑姝眼底的担忧,她轻柔地抬起手,在桑姝的脑袋上揉了两下,“别担心我。” 桑姝眼睫轻颤,“舅母伤口可还疼?” “无碍。” 何黎华撑着身子,想要直起身来,却被桑姝摁着手腕,“舅母先别乱动,等身子好些了再说,万一拉扯到伤口……” 被桑姝这般摁着,何黎华也动弹不了。 她只能努力扯出一抹笑来,“舅母哪里有这么虚弱?” 她说完,桑姝的眼神闪烁了几下。 “舅母以后千万不要这么做,那把匕首我能避开的,姝儿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需要你们保护的小女孩了。” 桑姝是真的害怕惨了。 生怕何黎华因为自己而有任何的意外。 “就算你已经长大成人,在舅母的心中,依旧是个需要被疼爱保护的小女孩,姝儿,哪怕给舅母一次重来的机会,哪怕舅母知道你能保护好自己,舅母也会义无反顾冲上去的。” 桑姝的眼眶有些酸涩。 她真的太久没有感受过这种,被爱的感觉了。 她轻轻避开何黎华的视线,抿了抿唇,声音闷闷的,“可……如果舅母也死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真心爱我的人?” 何黎华的眼神微微一怔,她确实没想到,桑姝想的竟然是这些。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姝儿,你说的对,以后这种义无反顾,舅母必须要克制一下,既然你能保护好自己,那舅母就好好保护自己。” “你放心,舅母一定会活的长一些。” “一直活到桑姝嫁人,拥有自己美满幸福的家庭为止。” 桑姝闭了闭眼,俯下身,脸颊轻轻贴在何黎华的手臂上,“舅母不能反悔。” 桑姝寸步不离地照顾了何黎华三天时间,她身上的伤口在逐渐愈合,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这日,桑姝正要去陪何黎华晒日光时,容烬带来消息,“有人看到了桑媚。” 桑姝的脚步一顿,下颌瞬间绷紧了些,周身戾气凝重,“在哪里?” “听都城内的人说,在都城外的荷花镇上,看到桑媚出没。” 桑姝眼神微微一沉,她立刻交代姜姜,“你去跟舅母说,我临时有事,很快就回来。” “好。” 姜姜应声后,桑姝便和容烬一同朝着荷花镇出发。 两人即将抵达都城门时,桑泽派来的人拦住了他们的脚步,“马夫找到了!” 桑姝的手倏地捏紧,她看向容烬,“容烬,你去荷花镇找桑媚,盯紧她。” 说完,她拉紧缰绳,扭转方向,朝着安远侯府疾驰而去! 第121章 原谅三哥好不好? 桑姝看到马夫的时候。 他正浑身颤抖着,瑟缩在墙角。 手脚全都被绳子狠狠捆上,绳子勒的极紧,他的手脚全都渗出了血迹。 而桑家的三位兄长,则是站在马夫的身前。 桑长亭手中攥着一条手腕粗细的长鞭,他的目光凶狠狰狞,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逼问道,“当初是不是桑媚命令你杀了娘亲?是不是?!” 长鞭狠狠甩在马夫的身上,立刻抽出一道血痕。 马夫疼得浑身剧烈抽搐着。 他的眼睛紧紧闭住,即便疼得嘴中控制不住发出痛苦的哀嚎声,却依旧咬紧牙关,闷不吭声。 桑姝出现的那一刹那,屋里面的三个男人全都抬眼看向了她。 她的目光从桑长平和桑泽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桑长亭的脸上。 前一秒暴怒到崩溃的桑长亭,在撞入桑姝眼底的瞬间,手腕倏地失去力气一般,捏着的长鞭,顷刻间掉落在了地面上。 他慌乱无助地望着桑姝,话到嘴边,想说的话,又全都被咽了下去。 最后,桑长亭一句话都没说。 而桑姝,则是走到那还在发抖的马夫面前,她垂眼,睥睨着浑身伤痕累累的马夫。 “她打发你去了哪里?” 桑姝这话里的她,很明显指的就是桑媚。 马夫原本紧紧闭着的眼睛,在听到桑姝的声音后,一点点睁开,他怔愣抬眼,看向上方的桑姝。 看到桑姝这张脸的刹那,马夫的眼眶里,瞬间溢满了泪水。 “二小姐……”他的声音嘶哑无比,仿佛被砂石狠狠磨砺过一般。 这些年,桑姝背负的骂名有多狠,他就有多后悔自己当年所做的那件事…… “你别担心,你只需要说出你做过的事情,她当初是如何指使你的?这是我们跟她之间的恩怨,不会牵扯你进来。” 马夫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 他隐忍地憋着眼泪,沉默抽噎了许久,倏然间痛哭出声,“二小姐!是我对不起夫人!是我对不起夫人对我的好……” 桑姝平静地望着突然崩溃的马夫。 她非常了解自己的娘亲,娘亲是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如果不是触及到她的底线,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别人的事情。 沈清对待奴仆,从来不会趾高气扬,以命令的语气同他们讲话,而是温温柔柔,平易近人。 可以说,侯府的奴仆对沈清的态度都是极尊重的。 “二小姐,当年我娘从山崖下跌落,受了极重的伤,每日要喝数不尽的中药,需要大把银钱,我只是一个马夫,每个月能赚的只有那些银子,我快要把家底掏空了我娘也没有好转。 这个时候,是大小姐突然出现,她告诉我说,只要我一口咬定杀死夫人的人是二小姐你,她就会给我一大笔钱,还会找厉害的郎中,绝对能救活我娘。” 马夫说到这里,愧疚无比,他垂下眼,越发悲痛。 “对不起,二小姐……我不该见钱眼开,也不该为了那些钱伤害夫人,可是我也不能没有我娘……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娘死了,我一个人如何苟延残喘在这个世界上!” 马夫哭得声音都在发抖。 桑姝微微阖上眼睛,她静默了片刻,这才缓缓把视线落在马夫的脸上,声音也柔和,“那你告诉我,当日杀死我娘的,是不是桑媚?” 马夫的眼睫剧烈闪烁几下,他唇瓣干涩,声音沙哑,“是她!就是大小姐做的!我指认二小姐是凶手,这全都是听从大小姐吩咐!” “我做完那个假证之后,大小姐就把钱给我了,然后让我离开都城,跑的越远越好,她说,如果她要是在都城里见到我,就会杀死我娘,我真的很害怕,就带着钱和我娘一起跑了……” 马夫继续解释,原本一直平静的桑姝,却突然间凉了眼眸,她一把掐住了马夫的脖子,声音陡然拔高,“你撒谎!” “真的只是她一个人杀死的我娘吗?” 马夫顿时被吓得脸色煞白。 他甚至不敢多看桑姝一眼。 浑身都剧烈发着抖。 “你要是不想说实话,我现在就让你死在这里!” 桑姝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她那双黑沉阴鸷的眼眸,看起来骇人极了。 马夫彻底傻眼,完全愣在了原地。 他重重地喘息着,半晌,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二小姐!二小姐你别杀我!我说!我全都说!” “是我……是我帮忙的!当时夫人身边婢女冲上来,想要帮夫人挣脱,试图救下夫人,我……我为了拿到那笔钱,为了救活我娘,是我亲手杀死了那个婢女,然后摁着夫人,看着她被大小姐亲手杀死,然后一点点咽气……” “你去死吧!” 桑姝的眼角越发猩红,她听着马夫口中的那些话,眼前好像浮现了那样的一幕。 娘亲竭尽全力挣扎着,最后却被马夫和桑媚一点点夺走了性命,当时的娘亲该有多么的绝望和无力! 桑姝的眼神一寸寸变得冰凉嗜血。 她把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抵在马夫的脖颈上。 “为了你娘!你为了你娘,就可以杀死我娘吗?!” 桑姝被气到浑身都在剧烈的发着抖。 她手中的匕首,把马夫的脖颈一点点割烂,直到血液溅射。 就在桑姝双眸猩红,即将要把马夫一点点折磨殆尽之时,一侧的桑长亭,突然瞪大了眼睛。 他毫不犹豫用长鞭勒住马夫的脖领。 然后,手腕猛然间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 须臾,马夫咽气。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桑姝望着马夫的尸身,眼眸却一点点冷静了下来。 她侧眸,看向一侧好似癫狂的桑长亭,沉沉地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桑姝刚踏出房门,就听到身后,桑长平犹豫踌躇的声音,“ 姝儿!我们……” 桑姝的脚步没停。 紧接着,身后一阵急匆匆的脚步。 桑长亭跌跌撞撞跑到桑姝的身旁,小心翼翼擦掉了手上沾染的血迹。 声音急促,“姝儿!三哥已经把他杀掉了!他是害死娘亲的凶手……等找到桑媚,三哥也会亲手杀了她为娘亲报仇,你不要 第122章 桑媚死了 桑姝抬眼,望着拦在自己眼前的男人,这个在三位兄长中,对自己伤害最大,为了桑媚,恨不得将她亲手推入地狱的男人。 “原谅?” 桑姝只觉得这句话可笑至极。 她的眼底没有丝毫的情绪波澜,望着眼前这个,以前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何这般讨厌她的三哥,桑姝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弧度。 “伤害就是伤害,竟然已经造成了,就别奢求原谅,我不想原谅你们一家任何人,至于娘亲的仇,我会亲自去报,不劳烦你。” “你还要如何?你不让我死!也不原谅我!你究竟想要我怎样!”被痛苦折磨到快要崩溃的桑长亭低喊。 他攥住桑姝的手腕,试图让她像幼时那样,跟他大吵大闹一通,这样,此事就过去了。 可他心中又清楚,这件事,无法过去。 桑姝阴戾的眸子望着桑长亭,知道桑泽拽住桑长亭的手腕,她这才收回视线。 淡漠看了几人一眼。 她掠过他们离开。 桑长平望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心中极致的绝望弥漫。 “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们了……” …… 容烬去荷花镇的一路上,都给桑姝留下了标记。 桑姝就按照容烬留下的那些印记,快马加鞭,朝着荷花镇赶去。 等到两人汇合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整个荷花镇都笼罩在一层黑暗之中,只能偶尔看到屋舍内传来的莹莹烛火,在轻轻跳跃闪烁着。 “我已经打听到了消息,桑媚昨夜曾在南山脚下出现过,南山毗邻荷花镇。” 桑姝的脸色冰冷,只有在看到容烬的那一瞬间,她的声音才终于柔和了下来。 她握住容烬的手,好似在无声汲取力量一般,“他们已经找到了那个马夫,马夫亲口承认,当年杀死我娘的人,就是桑媚。” 容烬听完这话后,他垂下眼,目光中倒影着桑姝的面容。 他不着痕迹握紧桑姝的手,“她会遭到报应的。” 桑姝抿唇。 两人并肩朝着南山的方向靠近。 桑姝想到自己最开始的决定,她唇角挂着一抹冷嘲的弧度,“其实最开始,我是想要一点点把桑媚折磨疯,让她经受和我一样的痛苦和不安,可我却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是杀死我娘的凶手。” 这个世界离奇的事情太多。 从绑定审判空间开始,桑姝的思想就在被一次又一次的震碎。 原来,只要不曾拥有主角光环,人就可以悲惨到这种程度,剧情就可以扭曲崩坏到一塌糊涂。 而这种被操控的命运…… 如果未来的某一天,依旧出现呢? 桑姝轻轻闭上眼睛,她根本不敢想,如果这样的事情再经历一遍,自己有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承受。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她会不会强大到足以保护他,真的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此时此刻,桑姝的心中都是未知数。 容烬的指骨修长,他冷白的容颜上,并不能看出什么情绪,只有那双阴沉沉的眼,好似裹着诡谲一般。 “我们总能反抗命运的。” 他的话好似一语双关。 桑姝怔愣地望着容烬的黑眸。 在她思索怀疑的时刻,容烬带着她来到了南山脚下。 此刻,傍晚的山风裹着凌冽。 桑姝站在容烬的身旁,一身劲瘦的红衣,裙摆在风中飞扬。 须臾。 天色突然被浓黑笼罩,须臾间,那狂风骤雨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容烬脱下披风,披在容烬的肩头,顺势挽着她一同去了南山脚下一处茅草屋内。 风声肆虐,平静的荷花镇很快就被黑压压的浓云笼罩。 暴雨又急又烈。 就在桑姝和容烬正在茅草屋内躲雨之时,死寂一般的雨声中,倏地响起一道—— “小偷!来抓小偷!” 这一声喧闹,划破了压抑漆黑的雨幕。 桑姝瞬间绷紧了神经。 她循声望去,就看到,在瓢泼大雨之中,那一抹熟悉到几乎要深入骨子的背影! 是桑媚! 桑姝立刻站起了身子,她将肩上的披风丢到容烬怀里,马不停蹄追了上去! 桑媚边跑,边紧张地往后看去,她饿极了。 桑姝很快便追上了那个喊着抓小偷的大娘,大娘年纪大了,步子不稳,跑着跑着便跌进了泥泞之中。 桑姝把人扶起来,她稳住大娘的身子,“大娘,我去追,您别伤着腿脚。” 大娘站稳后,桑姝立刻朝着桑媚的方向追去。 雨声急切,很快,桑姝的衣裳就被雨水彻底浸湿。 水声弥漫在耳边,吵得她整个脑子都在疼。 直到她看到前方一时不察,狠狠摔在地上的桑媚! 桑姝的眼瞳狠狠一颤,她拔剑而出! 桑媚被绊倒,跪在地上,她偷来的馒头,从怀中滚出来,沾了满地的泥水。 望着那完全没法吃的馒头,桑媚不假思索伸出手,把馒头捡起来。 雨水浇湿了她的馒头,桑媚却好似完全察觉不到,把那沾满了泥水的馒头,直接塞进了嘴里。 直到,她手上的馒头被一把长剑,狠狠挑出去。 桑媚的眼睫剧烈一颤,她微微瞪大眼睛,仰头就看到,那个站在雨中,浑身湿透,手中长剑却散发着骇人寒光的人。 “桑姝——” 她的声音裹着颤抖,那双眼睛里,满是恐慌。 桑媚能感觉到桑姝身上那可怕的气息,她是来索命的魔鬼! 她就是个疯子! 桑媚的眼瞳一点点瞪大,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桑姝,不断摇着头,似疯似癫,“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桑姝双眸冷得如同淬了寒意一般,她的眼底没有半分怜悯之心。 只是望着落魄到极致的桑媚,唇角挂着冷笑,一字一顿逼问道,“桑媚,你为何要杀了娘亲?为何!” “我杀了沈清?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她!” 桑媚疯狂地摇着头,眼角猩红,被雨水浇湿的发丝凌乱,黏在她的脖颈上。 “不是?”桑姝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个马夫,亲口承认,是你指使他做的一切,你现在还想要否认吗?” 被戳穿了伪装的桑媚,她的脸色狠狠一 第123章 我不会离开你 在桑姝晕倒即将要跌落的那刻,容烬立刻赶来。 他长臂一伸,便勾住了桑姝的腰,轻而易举把人抱进了怀中。 …… 雨势渐大。 容烬和桑姝没法子赶回都城,便在荷花镇上,找了一处尚且开着的客栈,准备歇上一晚。 进入客栈后,桑姝的意识便清醒了不少。 她从容烬的怀里下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电闪雷鸣的画面。 桑媚死了。 她终于替娘亲报了仇。 可娘亲再也回不到她的身边。 桑姝在窗边站了会儿,发丝便被飘进来的雨水浸湿。 身后,容烬修长挺拔的身子逼近,他手肘微曲,手臂上捧着干燥崭新的衣裳,“这是我问房东的夫人借的,新衣服,你先换上,小心着凉了。” 桑姝听到身后那微沉的嗓音,她的眼睫轻颤两下,眼底的光芒闪烁片刻。 桑媚的话还在耳边。 她是这个世界的桑姝,而容烬是反派,他们之间,真的永远都只能是对立面吗? 一想到她跟容烬此生,绝无可能,不知为何,桑姝的心尖就席卷上来一股浓郁的,酸涩。 憋闷感让她整个人都有些烦躁。 “容烬,你……” 桑姝撞入容烬那双漆黑的眸子,她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最终又咽了下去。 看她半晌没说话。 容烬把新衣裳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走到她的身前。 他的指骨如玉般,在夜色中透着莹润的光泽。 容烬伸出手,慢条斯理把窗子关上,窗子隔绝了外面的风雨。 就在桑姝望着容烬的举止,怔愣失神的刹那,容烬倏地侧身。 他正对着桑姝,手掌毫无预兆地抬起,落在桑姝的后脑勺处。 扣紧后,他把人往自己的怀里狠狠一带—— 桑姝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诧异地抬眼望着陡然逼近的那张俊颜。 下一瞬,容烬的薄唇,严丝合缝地落在了她的唇上。 辗转,碾磨。 桑姝身子僵住,她浑身宛如过电一般,还有些隐隐的发麻。 耳边嗡鸣着,让她完全丧失了挣扎的能力。 直到,容烬的手沿着她的脊椎向下蔓延,他的手掌,轻而易举扣住了桑姝清瘦的腰肢。 指腹轻按着。 桑姝的脑袋轰的一声,瞬间清醒过来。 她的耳根染上滴血的红。 快速眨眼缓解情绪后,桑姝一把推开了面前的容烬,然后眼神闪烁,“我、我先换衣服,你出去。” 容烬并未吭声,只是用那双幽沉的眸子,盯着桑姝看了几秒,他便转身出了房门。 等房门被关上,桑姝立刻转身,脊背抵在房门上。 她满脑子都是刚才容烬肆无忌惮吻她的画面,越想越觉得喉间干燥。 桑姝用手指轻掐自己的掌心,整个人冷静下来后,这才抱着衣裳去屏风后面。 桑姝换了衣服后,她的意识昏昏沉沉,只觉得浑身发冷,便躺到了床榻上,裹着厚厚的被褥陷入了沉睡之中。 夜色越发浓重。 容烬从门外进来时,桑姝完全没有意识。 他也换了一身干燥的衣服,还从客栈掌柜那里,得来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他准备让桑姝喝了之后发发汗再睡的,谁知桑姝竟然已经睡下。 容烬便把姜汤放在了桌子上,他缓步走到床边,望着床上陷入沉睡的桑姝,身子半跪在床侧。 冷白的手,捏起了桑姝垂落在身侧手指。 那双平静无波的眼底,逐渐染上一抹极致的痴迷,和浓郁入骨的强烈占有欲…… “姝儿,你只会是我的。” 窗外的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桑姝意识模糊之际,她好像听到了审判空间的声音。 【宿主,请不要试图扭转命运。】 那冰冷机械的声音,和当初诱导不甘心的桑姝绑定审判空间时的声线,如出一辙。 桑姝的脑袋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她的眼眶倏地瞪大,她伸出手,迫不及待想要抓住什么。 可是那一切都是虚无的。 她根本触碰不到。 桑姝疯狂地往前跑,想要追上那个声音。 可她无论怎么都追不上。 桑姝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到最后,她整个人如同掉入深不见底的深潭之中,无法喘息。 “救我——!” 喉间几乎干哑,桑姝挣扎的意识猛地强烈,她狠狠睁开眼睛。 身子紧跟着也弹坐起来。 醒来后,微微喘着气,努力稳住呼吸。 一侧眸,就看到坐在自己的身侧,目光担忧凝视着她的容烬。 桑姝的额角布满了薄薄的冷汗。 她脸色惨白,惊醒之后,整个人都冷得发抖。 看到熟悉的容烬在身侧,桑姝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然后不管不顾扑进他的怀里,“还好你在。” 还好他没有离开。 容烬浑身透着一股冷气,他的手臂收紧,把桑姝往怀里拉近。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容烬启唇,沉沉的嗓音里裹着担忧。 桑姝一言不发,她不断收紧手臂,想要距离容烬更近一些。 不得不说,桑媚临死前所说的那些话,确实对桑姝造成了影响。 她已经开始下意识担忧。 自己真的完全没有办法反抗命运吗? 如果她根本不能改变容烬的命运,那么当初审判空间又为何要让她去拯救容烬? 这一切的一切,像一堆堆谜团在桑姝的脑海中盘旋。 “容烬,你会离开我吗?” 桑姝声音细细颤着,尾音还有些许地沙哑。 听到这话的容烬,神情微微一愣,他漆黑的眼瞳望着远处,沉默片刻后,“我不会离开你。” “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好好保护你的。” 桑姝悬起来的心脏,这才一点点地落了下来。 她把脸埋在容烬的胸口。 清楚地听到容烬胸口那有力的心跳声。 恍然害怕的情绪,这才终于一点点被缓解。 翌日一早。 雨过天晴。 整个荷花镇内,绿色的荷叶被雨水清洗的透亮。 桑姝和容烬他们离开客栈后,便一同往都城的方向赶去。 …… 很快,两人的马便抵达都城的城门前。 刚过了城门。 桑姝和容烬下马,准备去买些伽罗音爱吃的蜜饯,姜 第124章 她骨子里就是个坏种! 桑姝对这些人的目光向来是极其敏感的。 之前从边疆回来时,那些人认为她是叛国贼,痛骂所有的天下第一楼弟子,几乎用最恶毒的话语来诅咒她,希望她这样的恶魔能被除之而后快! 后来,在她记忆曝光,被洗清冤屈后,他们的目光就变成了震惊。 他们想象中的魔头,竟然是在边疆战场上浴血奋战的英雄,他们不敢相信,但夹杂着沉重的歉意。 在桑长亭几次三番提起她杀死了娘亲时,周围那些百姓们的眼神,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们总觉得,桑姝做坏事才是理所应当的。 后来被澄清,杀死娘亲与她无关,那些百姓们的眼中才逐渐投射出尊重和敬意。 每一次,桑姝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感知到那些百姓们对她的目光转变。 而眼下的目光,又变成了那样…… 看吧,她做坏事才是应该的。 她就是一个女魔头,改变不了。 凡桑姝和容烬路过之处,百姓们都下意识的退避三舍,但又按捺不住好奇,躲在远处,悄悄打量着桑姝和容烬。 桑姝垂眼,漆黑的眼底没什么情绪。 容烬牵着桑姝的手腕,他带着她闪身进入一家铺子内,外面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都探头探脑,在那铺子外面四下打量。 断断续续的声音逐渐响起来。 “她怎么还有脸回来啊?” “我昨夜听说,有人亲眼瞧见,桑姝在荷花镇杀了人!” “我也听说了!据说桑姝的手段非常狠毒,她把长剑刺入那人的胸口,然后硬生生把五脏六腑全都挖了出来!我就说吧,像她这样的魔头,怎么可能会变好?她骨子里就是个坏种!” “对啊!当初天下第一楼做过的坏事还少吗?我们这些无辜百姓可没少受他们的摧残!” “现在桑姝她摇身一变,成了风光赫赫的大将军,我们这些百姓曾经被她欺辱过的百姓呢?谁替我们申冤?!” 那些讥讽谩骂的声音,陆陆续续落入二楼的桑姝耳中。 她的眼睫细细颤了颤。 冷白的容颜之上,并无多余的情绪。 她已经习惯了,淡漠地面对这样的流言蜚语。 无论任何时候,这都城内的百姓们,从来没有对她有过一丝一毫的信任。 包括她的第一楼。 哪怕数不尽的弟子们在战场上,为龙界国而死,依旧无法抵消那些谣言在他们心中留下的痕迹。 “昨夜在荷花镇,你杀桑媚的时候,现场可还有其他人?” 容烬眸光沉沉望着远处。 桑姝抿唇,她的目光从窗外收回,眼神冷淡。 “有一个追赶桑媚的大娘,桑媚偷了她家的馒头,她追桑媚的时候摔倒,我扶了她之后,就去追赶桑媚了,没有在意她。” “我去杀了她。” 容烬的眼眸倏地一沉,眼底凛冽戾气席卷而来。 桑姝抬手,拦在容烬的身前,“没必要,百姓们只会相信自己听到的,他们现在既然已经坚信谣言是真,你去杀了那人也没用。” “咱们快些买完东西,就回将军府吧。” 桑姝和容烬从铺子内出来后,在那些百姓们异样的目光中,进入下一家蜜饯铺子。 刚进去,就被铺子的掌柜拦在门口。 “桑姝?我们铺子不允许你这种心狠手辣的魔头进来!这生意不做也罢!” 桑姝站在门口,眼看着掌柜手中的潲水就要迎面泼上来,容烬一把攥住了桑姝的手腕,把人牢牢护在身后。 “你若是敢将这水泼过来,我不介意砸了你的铺子!” 容烬的声音冰冷,那声线寒彻入骨般。 掌柜的被惊得脸色一怔,片刻后,默默收回了手中的潲水桶。 “那我们也不做你们的生意,赶紧滚滚滚!你这种杀人如麻的人,有什么资格当将军!” “滚吧!” “赶紧滚回你的将军府吧!” 周围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响起。 容烬的眼瞳越发暗沉了下来。 他垂眼,看向桑姝的神情。 她面不改色,似乎没有因为这些话语难过。 两人索性离开铺子,走到栓马的马厩,准备把他们留下的马牵出来。 却在进入马厩之后,发现他们的马匹,绳子被人割断,马厩内只剩下被吃掉了一半的草。 桑姝望着这样熟悉的一幕。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淡笑,笑意却不至眼底。 容烬捕捉到桑姝脸上那一扫而过的笑,他的心尖一滞。 眉心紧皱,望着这样令人心疼的桑姝,容烬心中那飘忽不定的思绪,越发地坚定起来。 龙界国之人,根本不值得桑姝付出任何真心! …… 桑姝又租了一匹马。 她翻身上马,双腿夹紧马腹。 一甩马鞭,马蹄声肆意飞扬。 她杀了桑媚的事情被人看到,桑姝并不在意,因为桑媚就是该死。 至于那些添油加醋的谣言,没有任何根据,桑姝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真相对这些百姓来说,不重要。 因为他们自始至终,都不信任她。 脑海中这个念头冒出来的那一刻,桑姝高高扬起马鞭,她驾马朝着拥挤的人群冲去—— “驾——!” 马蹄声扬起,那些百姓们看到突然冲出来的桑姝,全都吓白了脸。 他们仓皇逃走,给桑姝留出一条宽敞的路来。 容烬紧随其后,两人朝着将军府奔去。 还未抵达将军府门前,远远的,桑姝便看到,不少百姓围在将军府门前。 等他们来到将军府门口,桑姝这才看到,将军府朱红的大门上,被人泼了黑红的猪血。 那猪血沿着大门往下,一路滑落,将将军府门前的台阶,全都染成了阴森骇人的黑猪血色。 桑姝的呼吸绷紧,她想到府里的几位表哥和舅父舅母,眼神瞬间变得阴沉骇人起来。 “容烬,去查,是谁泼的!” 桑姝的唇线绷紧,她周身的气息都阴鸷了不少,那双锐利的黑眸,从周遭围观的百姓们身上扫过! 她快速推门而入。 院内,舅父一眼看到桑姝,他立刻走上前,眼神担忧地望着桑姝,“姝儿!你可曾受伤?” 桑姝连忙摇了摇头,她示意舅父自己 第125章 朕自然是信你的 表哥们走到她的身前,“放心吧,娘没事,她主要是担心你的情况,你们昨夜彻夜未归,今早都城内又四处在传播你杀人的事情,娘担心你。” 桑姝垂眼,“是我让舅母担忧了。” 她沉默片刻,这才抬眼,“我杀的人,是桑媚。” “桑家的人找到了当年说目睹我杀人的那个马夫,马夫亲口承认,是桑媚指使他做的一切。” “所以我杀了她。” 大表哥沈嘉听完桑姝此番话,眼神瞬间凝重起来,“你杀桑媚被人瞧见了?所以都城内才会四处传播这样的谣言?” 桑姝沉默。 倒是四表哥,知道了杀害沈清的凶手竟然是桑媚,他的脾气蹭的冒起来,“她还真是个畜生,竟然能对自己的娘亲下次狠手!” 他骂骂咧咧说完,似乎觉得不解气,又道,“那你可曾断她手脚,剜她双眼,然后把她抽皮扒筋?” 桑姝抬眼看向四表哥。 知晓他是在安抚自己的情绪,桑姝眼神坚定,“四哥,我无事的,我能亲手杀了她,已经是给娘亲报仇了。” 四表哥冷哼一声,“要是我在场,定要将这个桑媚狠狠折磨一番才解气!” “姝儿,外面那些百姓们的谣言你不必在意,他们若是继续如此,咱们就用将军府的手段来解决!” “至于皇上那边,只要你解释清楚,皇上也不会怪罪你了。” 提起皇帝,桑姝心中却没有多少信心,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跟表哥们聊完,桑姝便去舅母的院子内,看望舅母。 她一进门,躺在床上的舅母便立刻起身,不顾身上的伤口,担忧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快些让舅母看看,可曾受伤?” 桑姝敛起眼底的忧愁,看到舅母后,唇角扬起一抹笑意,“舅母,你跟舅父真不愧是一家人,见到我的第一眼,问的话都一模一样!” “你这孩子,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外面那黑狗血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他们伤害到你了吗?有没有受伤?快点让舅母瞧瞧。” 桑姝连忙坐到何黎华的身边,她莞尔低笑,“放心吧,舅母,我没事。” 何黎华拉着她转了好几圈,确认桑姝真的没有受伤后,悬起来的心,这才被咽回肚子里。 “你先别出门了,就在舅母身边待着,不然我不放心。” 桑姝乖乖应声,“好,都听舅母的!” …… 晌午的时候,容烬从外面打探完消息回来。 他来到舅母的院子外,跟婢女说了一声,桑姝便从房内走出来。 她看到容烬,连忙加速靠近,“可查出来了?” 容烬点头,他黑眸凝重,“泼黑狗血的人就是都城内的一个屠夫。” “他说……” 容烬顿了顿。 桑姝抬眼,“他说什么?” 容烬整理好情绪,这才启唇,“他说,自己之前被天下第一楼的弟子们欺负过,疾恶如仇,对你这样的魔头,最是看不惯,所以泼黑狗血就是故意的。” 听完,桑姝便知道,为何容烬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又是天下第一楼。 这背后的人,频繁提及天下第一楼,是不是想要用她第一楼的名声做些什么? 桑姝心中的怀疑越发浓郁起来。 “咱们稍等等,这件事过不了多久,就会水落石出。” 容烬沉眸。 …… 果不其然,三日后。 皇宫内传出消息,说当朝皇帝有意交给桑姝实权,把当年沈家老爷子,也就是桑姝外翁的兵权全部交给桑姝。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都城内,百姓们全都躁动不已。 半日后。 大理寺门前,聚集了成千上百的百姓们,他们击鼓鸣冤,将天下第一楼曾经的恶行全都收集起来,上报给大理寺。 大理寺少卿被迫出来迎接百姓们的声讨。 百姓群情激愤,他们看到出来的大理寺少卿后,全都义愤填膺。 “桑姝这样的人有何资格成为女将军?我们本以为她上战场为国奋战是有意向善,可谁曾想,前些时日她又在荷花镇杀了人!手段狠辣无比!” “是啊!有不少人亲眼所见,像她这样骨子里坏透了的人,你们如何保证她不利用将军的官职为虎作伥?” “桑姝她不配当将军!她不配得到实权!” “对!她不配得到实权,她这样的人若是得到了兵权,我们这些百姓只会生活地更加水深火热!” …… 大理寺少卿看着那群情激愤的百姓们,重重叹息了一声后,转身进入大理寺,马不停蹄朝着皇宫内赶去。 而桑姝所在的将军府。 她一早就收到了宫内太子传出来的消息。 让她不要对皇上要给的兵权抱有期待。 桑姝原本觉得自己杀桑媚的事情在都城内,谣言四起之事,颇有蹊跷,收到太子的这个消息后,桑姝之前怀疑的一切,全都无形之中织成一张网,把所有事情全都串联在一起! 怪不得…… 怪不得她杀了桑媚的事情,在都城内引起如此大的骚乱…… 桑姝刚用过午膳,就接到了宫里传来的消息。 皇帝要见她。 桑姝的心中有预感,但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而是在离开之前,和容烬交代了一声。 “帮我照顾好舅父舅母他们。” 桑姝交代完,便跟着宫里来的太监,进了皇宫。 还是那个金銮殿。 桑姝抵达后,对着皇帝行了礼,便挺直脊背站在了皇帝的对面。 皇帝面色凝重,他的眼神在桑姝身上扫过,看了半晌,这才沧桑开口,“桑将军啊,你来时,可曾听说大理寺前百姓击鼓鸣冤之事?” 桑姝摇头,“末将不曾知晓。” “原本,朕想要把你外翁的兵权交给你,让你开始着手练兵,到时候上战场打仗,可谁知道,这件事情竟然在百姓中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他们上报,说你在荷花镇杀了人,甚至把那人五脏六腑全都掏出来,这事,可是真的?” 桑姝抿唇,她面色平静,“皇上相信末将吗?” 她的眼瞳极黑,那双黑眸直视着皇上,锐利地仿佛要把皇上看透一般。 皇上愣了两秒。 他的后背 第126章 我们一起离开吧 桑姝的眼瞳极黑,“皇上若是相信末将的话,又为何要在意那些在大理寺击鼓鸣冤的百姓?这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皇上难道看不出来吗?” 似乎是没有想到,桑姝竟然会直白地挑破,皇上的脸色有片刻的怔愣。 多疑的目光落在桑姝脸上,明显开始怀疑什么。 帝王生性多疑。 桑姝暗想,却只是平静地扯起唇角。 她想到了太子曾经给她的提醒,皇上不是什么好人。 最初,她竟然还因为容烬父母之事,跟他联手。 现如今,才多久,就背刺自己。 当初外翁放弃兵权,告老还乡,也是情有可原。 桑姝静静说完后,睨着皇上的神情不变,“皇上,您若是心中有犹豫,那这兵权,就暂且不必给末将,至于这都城内的流言蜚语,末将杀的是杀母仇人,除此之外,一身清白!” 话落,桑姝甚至不想继续留在这金銮殿内一刻。 看到那张虚伪的脸,桑姝心中的厌恶便越深浓。 “皇上,末将告退。” 她说完,正欲转身,却被皇帝再次叫住。 “等等……” 他声音苍老,却好似透着慈祥般,“朕又没说,此事无法解决,你这孩子性情怎如此急躁?” 桑姝没吭声,抬眼望着皇上。 皇上拿出一份奏折,来到桑姝面前,“苗疆一带战事爆发,据说出现了苗疆少年,用蛊虫蛊惑人心,若你想要自证清白,朕给你这个机会,跟着成将军一同前去苗疆,镇压祸乱。” 桑姝眼神平静。 自证清白? 她有什么好自证的? 桑姝沉思片刻,她启唇,“皇上,自从那些谣言在都城内四散后,天下第一楼再次被百姓们侮辱谩骂,若是皇上能答应我,还天下第一楼清白,还惨死的第一楼弟子们公道,那末将定然前去苗疆镇压祸乱!” 皇上听完此番话,他的眼神微微变了变。 盯着桑姝看了半晌,“桑将军,你可知当初第一楼做出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是百姓们的心头恨,你让朕如何还第一楼清白?岂不是要冒着天下之大不韪?” 桑姝一怔,“连皇上也相信,我天下第一楼弟子们都是祸害?” “呵。”桑姝冷笑两声,那笑声悲凉至极,“我天下第一楼,从来不曾伤害过任何一个百姓!甚至,我们自始至终,做的都是利国利民之事,到头来,竟然变成了这样?” 她的眼神一寸寸变得绝望,对眼前这个皇帝的信任,彻底消失殆尽。 桑姝负气,她正要转身离开。 却听到身后那道威严命令的嗓音,“你是在违抗朕的命令吗?你要知道,你舅父一家,本没有资格回到都城……” 舅父。 这两个字,牵扯住桑姝敏感的神经。 她的脸色瞬间一白。 皇帝这是……在用她舅父一家的性命,来牵制她! 桑姝的脸色阴沉下来。 她把舅父一家接来身边,本意就是为了保护他们。 倒是没承想,这个皇帝竟然卑鄙到这种程度,用亲人的性命来威胁桑姝。 她呼吸微滞。 片刻后,回眸望向皇上,“皇上,你是在威胁我?” 皇帝的眼底一闪而过的光,他并未直接回应桑姝的话,而是避开话题,“你若想要拿到你外翁的兵权,需要名正言顺的契机,只要你平定了此番苗疆的祸乱,我就能光明正大把这些兵权全都交到你的手上。” 苗疆的祸乱。 桑姝的眼睫轻颤了颤,苗疆善用蛊,本就神秘莫测,这般艰险的祸乱,是让她去平定的,还是去送命的? 桑姝眼神微冷,她深吸了口气,片刻后,“末将会认真考虑此事的。” 她跟皇帝告别后,便迫不及待离开了这压抑吃人般的金銮殿。 还未到宫门口,就被身后急匆匆赶来的太子殿下叫住。 “何事?”桑姝压下心底躁动的情绪,掀起眼皮看向太子殿下。 “父皇都跟你说了什么?我听说大理寺前有百姓击鼓鸣冤?状告你当初的天下第一楼?” 这件事桑姝自己还不太清楚,就接二连三被提及,“你知道的详细吗?为首的人是谁?” 太子摇摇头,“这件事百姓们很明显是被利用的,背后的人也很谨慎,没有露出马脚,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不日就会出结果,这样吧,我送你回宫,别再被百姓们给伤到。” 桑姝眼神微冷,“他们还伤不到我。” 太子啧了一声,“不行,我送你回去。” “别跟我争,我必须把你安全送回将军府。” 两人一同上了出宫的马车。 桑姝和太子上马车后。 太子又想起一件要紧的事,“对了,我听宫内的丫鬟闲谈,说三皇子那边竟然有意要跟你提亲,不过这些都是传言,暂且没有下定论。” 桑姝眼神毫无波澜,“他?” 一个恶心至极的男人。 “不必在意,就算这世间只剩下他一个男人,我都不会嫁给他。” “那就好。” 太子赞同地点头,“三弟此人,感情只是他的筹码,永远不要相信他的真心。” “我知道。” 桑姝被太子安稳送回家后,她直接就找到了容烬。 她把在金銮殿内发生的事情,跟容烬全都说了一遍。 “这将军府不安全了。” 容烬听完,暗色的眸子汹涌,他声线沉冷,“那你要去苗疆吗?” “如果我现在不答应皇上去苗疆平复祸乱,皇帝就会借着第一楼的事情,对舅父他们下手。” “容烬,他们是我最在意的亲人,我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 桑姝说完,容烬望着她,黑眸凝视着,半晌,这才缓缓道,“我们一起离开吧。” “我会永远保护好你。” “离开龙界国。” 桑姝听到容烬的话,她微微一愣,“容烬,你在说什么?” 她若是现在带着舅父一家逃了,岂不是在告诉都城内的百姓,他们天下第一楼确确实实就是那样的人! 恶贯满盈,以致不敢面对,所以如同懦夫一般逃离。 “容烬,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帮我保护好沈家,好吗?” 桑姝话落,容烬难 第127章 我的姝儿啊! 桑姝迎着容烬的目光,点了点头。 “我必须去,我不仅要去苗疆,我也要还天下第一楼清白!” 桑姝的心中有了计划。 她要利用都城百姓们的怨念,激发出和第一楼弟子们有关的真相。 经过几次记忆曝光,桑姝已经逐渐掌握到,记忆曝光需要强刺激,而跟第一楼相关的记忆,必须由这些对他们恨之入骨的百姓们来开启。 容烬听完桑姝的话,他本就漆黑的眼瞳,黑的仿佛深渊般,看不见底。 他沉默了片刻,把桑姝整个人都摁进了怀里。 手臂扣住桑姝纤细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你当真要孤身去苗疆吗?” 桑姝点了点头,“没错。” “桑姝,我快要忍不下去了。” 容烬没来由的话从耳侧响起,桑姝一愣,她敏锐察觉到容烬有些不太对劲,但没等她细想,便被容烬拦腰抱起。 桑姝下意识低呼一声,她双手勾住容烬的脖颈,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要如此,声音急促道,“容烬,你别胡闹,先放我下去。” 容烬却好似听不见似的。 他抱着桑姝继续往房内走去。 等到了房内,并未转身,抬脚往后一踹,房门被紧紧关闭。 桑姝的心中浮起一个不妙的猜测。 她紧张地攥住容烬的衣领,“容烬,你再这样我要动手了啊?” “你动。” 容烬垂下眼,那双极沉极浓的眼,看的桑姝头皮一紧。 她下意识抬起手,想要从容烬的怀中挣扎下去,然而,没等她出手,就被容烬强势霸道地摁在了床上,他的眼神深沉无比,宛如看不见底的墨水。 “容烬,你别闹啊,你再这样的话,我真的会生气的。” 桑姝的语气逐渐认真起来,她的眼神也变得严肃,怎么都没有想到,容烬会突然变得如此不可控。 容烬撞进桑姝那微沉的眼底,他怔愣了片刻,眼神逐渐失焦。 盯着桑姝看了半晌,他彻底恢复了冷静隐忍的模样。 “你若是要去,我会替你守好沈家的人,但是,这是最后一次,桑姝,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桑姝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容烬的这番话,有点诀别的意思。 但是她又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两人僵持了须臾,容烬终于缓缓松开了她。 他转身离开后,桑姝坐在床上,望着他的背影怔愣了许久。 …… 桑姝被迫去往苗疆的事,就此确定。 三日后就要出发。 何黎华知道这件事后,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状态。 “我的姝儿啊!我的姝儿!你怎么就走了呜呜呜呜舅母还没有疼够你呢……” 桑姝被舅母抱在怀里,她眼睫轻颤,隐隐觉得舅母有点像是在……嚎丧。 她努力从何黎华的怀中探出头,用虚弱的嗓音缓缓道,“舅母,我只是去苗疆平复祸乱,我不是去送命!” 何黎华勉为其难松开桑姝,她气的咬牙切齿,“那去苗疆不就跟送命一样吗?我的姝儿啊!呜呜呜呜舅母的乖乖……” 桑姝再次被何黎华抱进怀里:“……” “不行!老娘要去找那皇帝老头拼命!他竟然让我的乖乖送命,我定要讨个公道!” 桑姝无奈,她抱住舅母,“舅母,我是将军,将军上战场,平复祸乱,都是该做的,你如何能讨公道?” 被戳中心坎的何黎华,眼神都变得委屈了些。 她就是觉得难过,本应该被宠在兄长和爹娘身边的小姑娘,却要冲上战场,冲锋陷阵,甚至生死未卜。 一想到桑姝可能在战场上,浑身是血的画面,何黎华就心疼到几乎要窒息。 “还有三日才上战场,这三日,舅母一定给你好好补补,你什么模样去的苗疆,回来也要什么样,不能给我一丝一毫,知道吗?” 桑姝抿唇,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行,都听舅母的,就算我在战场上奄奄一息了,我也会把大鸡腿塞进嘴里!” “呸呸呸,这是什么话?不能这么说,你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嗯,我一定会平安的。” 桑姝被何黎华拉着黏糊了半晌。 又被几位表兄们堵住。 大表哥沈嘉往日沉稳的眼神,今日竟也有些泛红,“我早就知道,你是将军,总有上战场的一日,但却没想到,这一日来的如此快。” “姝儿,你问问皇帝,能不能表哥们陪你一同上战场?” 四表哥一听这话,立刻扬声道,“是啊!我们沈家儿郎,没有一个是懦夫!我们都能上阵杀敌!” 沈家自然个个都是上阵杀敌地骁勇之士,只是……因为当年外翁辞官告老还乡的事情,他们不太适合出面。 万一到时候又引起什么波澜…… 桑姝弯眸,安抚几位表兄们,“你们是信不过我吗?区区一个苗疆而已,我轻松拿下,你们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况且,你们要留在都城内保护好舅父舅母。” 桑姝快要离开,那些事情舅父舅母不能说,但大表哥…… 他向来沉稳,桑姝便拉着大表哥的手,一同去了鱼塘边。 “大哥,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们一下,小心皇上身边的人,我出门在外的时间,不管皇上让你们做任何事,你们都不能相信,知道吗?” 沈嘉望着桑姝严肃的眼神,他隐隐感觉到不对劲,“你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桑姝沉声,“是。” 她也不避讳,不想隐瞒,最后导致惨案,只要能保护舅父一家,哪怕让她豁出性命都行。 沈嘉一看桑姝的眼神,他便立刻明白,“是不是……此番去苗疆,是皇帝用沈家人的性命安危来威胁你?” 桑姝没吭声。 沈嘉已经看透了,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后,眼神骤然变得凌厉,眼底充满了怒意,“卑鄙小人!” “他果然和外翁说的一样,手段残忍狠毒!” “你别听这皇帝的,大不了我们一同逃离都城,逃到天涯海角去!离这都城的是是非非越远越好!” 桑姝垂眼,“那外翁呢?” 沈嘉的眼眶轻颤两下。 他绷紧了下颌,脸色隐忍。 第128章 这样看起来都不俊俏了 “此番我前去苗疆,大哥定要保护好舅父舅母。” “你放心吧。” 桑姝最后交代完大表哥之后,她忐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这样,她在外面,不管发生任何意外,家里有沈嘉在,能够提前准备,并且保护好他们,桑姝的心中不会再那么担忧。 …… 三日后,桑姝就要跟着成将军一同前往苗疆。 出发前夕,舅母一家,每个人都求了一个平安福,让桑姝带在身上。 并且千叮咛万嘱咐,紧要关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危。 桑姝全都一一应下。 这是他们对自己沉甸甸的爱。 跟舅父一家告别后,容烬送桑姝前往都城门口。 一路上,容烬都一言不发,脸色也阴沉难看。 桑姝知道,他是因为自己贸然答应皇上前去苗疆那样危险的地带,过于担心她,还不能陪她一同前去,心中着急。 桑姝明白,便也任由他沉默寡言。 时不时还故意逗他,“你干嘛总绷着一张脸?” “这样看起来都不俊俏了。” 容烬却只是淡淡地扫桑姝一眼,眼底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还在生气。 桑姝便主动勾住他的手臂,眉眼含笑,“我跟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出任何意外!” “你要相信我。” “等我回来……” 桑姝望着容烬那俊美的容颜,她抬起手,直接在容烬的下巴上轻轻挑了一下。 “一定要等我回来。” 等她帮皇帝解决完苗疆的事,还天下第一楼的弟子们清白,她就能跟皇帝斡旋,并且带着他们一行人去倏地找外翁。 再也不牵扯都城内的是是非非。 …… 两人并肩走到都城门。 成将军带领的上万将士,已经等候在都城门外。 黑压压一片,场面格外壮观。 而皇帝,正在叮嘱成将军此行去苗疆的要务。 看到桑姝的身影之后,皇帝停下和成将军交谈,则是抬眼,含笑望向她,“此番前去苗疆凶险,但朕知道,你们定会不负众望!” 桑姝面无表情。 只是用那双眸光极淡的眼睛,轻轻扫了皇上一眼。 桑姝和容烬告别之后,翻身正要上马。 都城内突然涌出来了成百上千的百姓。 他们边跑边喊。 “桑姝不能去苗疆!” “她这样心狠毒辣之人,不配带军打仗!” “一旦桑姝在平定苗疆祸乱中创下显赫战绩,她就会拥有兵权,到时候我们就再也无法跟她抗衡!” “像桑姝这样的恶魔,绝对不能给她实权让她逍遥自在!!” “她不配!桑姝根本不配拥有实权!她这样狠毒的人,一旦掌握了兵权,对国家来说,是天大的祸害!” “皇上三思啊!绝对不能放任这种恶魔在龙界国继续嚣张猖狂!” “曾经的天下第一楼,杀人放火,恶贯满盈!如果桑姝能拥有兵权,那就是下一个天下第一楼!只会置都城百姓于水火之中!” “请皇上治桑姝的罪!绝对不能让桑姝带兵前往苗疆!!!” 浩浩荡荡的百姓们,哗啦啦跪了一地。 他们一边跪,一边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呐喊。 仿佛只要桑姝去了苗疆,对他们来说,就是毁天灭地般的伤害。 桑姝望着那些跪在地上的百姓们,他们抬眼看她的眼眸,猩红,裹着浓郁的恨意,恨不得现在就立刻冲上马,将桑姝一寸寸撕碎。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一圈,当她注意到那几双凛冽透着寒光的眸子之后,桑姝的眼瞳微微一颤。 竟然还派来了暗中想要刺杀她的人。 皇帝自然不允许这些百姓们拦住桑姝上战场,毕竟,他了解桑姝,桑姝在带兵打仗这点上,有过人的天赋,和超强的能力。 这样的人才,必须为他所用。 苗疆祸乱,无人敢去,桑姝就算是死在苗疆,她也必须把这件事彻底摆平,否则的话…… 皇帝想到这里,他本就浑浊幽暗的眼眸,一瞬间变得凛冽。 他睥睨着跪在地上的百姓们,“你们口口声声说天下第一楼杀人放火,恶贯满盈,证据呢?你们都有证据吗?” 皇上的眉头紧紧皱着,眼神都变得不耐了些。 “为何没有证据?他天下第一楼,烧杀抢劫,做尽坏事,一桩桩一件件!我们都亲眼目睹!他们放火烧死了柳花楼的所有姑娘,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把真心实意为我们百姓做事的清官百般折磨,最后抽筋扒皮,死相惨烈……” 百姓们抗议的声音此起彼伏。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便说出了数十条罪行。 皇帝也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都是曾经亲眼目睹过天下第一楼那些人作恶的证人。 他的眼神微晃片刻,正要想法子把这件事情压下去时,许久未曾出面的三皇子,突然匆匆赶到了都城门前。 他骑着马,一路疾驰。 而他的身后跟着的,是大批的御林军。 御林军的手中全都拿着刀剑,在阳光下闪烁着骇人的冷光。 三皇子一声令下,那些御林军便把所有的百姓全都包围其中,手中的刀剑直接对准了百姓们的脖子。 那架势,显然就是他们再敢多说一句,便休想再要这条小命! 桑姝眉心微微一皱,这个三皇子来做什么? 这不是打断她的计划吗? 原本只要这些百姓们造成了足够强的刺激,桑姝就能激发记忆曝光,为第一楼证明清白,是迫在眉睫的事。 可现在,却被三皇子给打断。 桑姝微微攥紧了拳头,眼神都冷了几分。 “父皇!绝对不能定桑姝的罪!就算她曾经做过错事,但是后来她也为了百姓们上战场,浴血奋战,拼力搏杀!” 桑姝听着三皇子嘴中说出来的话,她的眼眸倏地瞪大,诧异地望着三皇子的侧颜。 他是认真的吗? 桑姝愣了片刻。 她甚至不知道,这个三皇子究竟是来给她求情的,还是把她往火坑里面推的? 果不其然,没等皇帝开口,跪在地上的那些百姓们便瞬间站了起来,他们群情激愤,口中的反抗声也越发激烈。 第129章 天下第一楼有罪! “不能功过相敌!就算桑姝为边疆做出了奉献,也不能磨灭掉曾经的天下第一楼对我们造成的伤害!三皇子不知人间疾苦,自然是不知道她对我们造成的阴影有多深!更是不会明白,我们生活在第一楼的恐惧和恐吓之中,有多提心吊胆!” “绝对不能免桑姝的罪!桑姝必须治罪!摘掉她的将军封号!!” 三皇子这一招,彻底失去了民心。 桑姝都看不明白,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蠢笨无知到极点。 就在桑姝失神的刹那,人群之中,穿着一身黑色劲瘦男装的男人,突然朝着桑姝缓缓地逼近。 他那双漆黑的眼瞳从人群中投向桑姝,宛如盯紧了猎物,一步步逼近的蛇。 他悄无声息来到桑姝身边,暗中抬起藏在身后的匕首。 匕首对准了桑姝的心脏,狠狠刺去—— 就在那匕首即将要刺入桑姝体内的刹那,容烬一把拽住桑姝的手臂,把人狠狠拉到身后。 尖锐匕首狠狠刺入手臂的声音,让桑姝的眼瞳剧烈一颤。 她垂眼一看,就看到容烬的手臂上,被刺客划了狠狠一道! 血沿着他的手臂一滴滴落下去。 桑姝的眼眸,狠狠一暗。 她正欲出手,容烬便干脆利落地出手,狠狠钳制住了那刺客的手臂。 刺客被控制后,挣扎不动,便逐渐偃旗息鼓。 他手中紧紧握着的匕首,在容烬那几乎要将他手腕折断的力气之下,“哐当”一声,直接掉在了地上。 桑姝毫不客气抬起脚,猛然踹在了那刺客的腹部。 她的力道极狠,踹的刺客口中倏地吐出一口鲜血! 紧接着,便倒在了地上。 容烬弯腰,手掐在了他的脖子上,将人掐晕。 桑姝的眼瞳一寸寸变得冰冷。 她能感觉到,体内那股熟悉的感觉,气血翻涌般的愤怒。 紧接着,都城上方的天色,越来越沉。 仿佛疾风骤雨即将席卷而来,城门被黑压压的浓云彻底笼罩住。 周围所有人全都停下了动作。 他们仰头,望着天上正以极快速度翻滚的黑云。 “是要记忆曝光了吗?桑姝的记忆再一次要被曝光了?” “终于!就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要为我们这些百姓做主!” “曝光桑姝的记忆!让所有人都看一看,他们天下第一楼都曾经犯过多少恶行!!” “这就是老天爷送来的证据,我就不信,桑姝的记忆曝光之后,把她做的所有恶事全都展露出来,皇上还能给她机会上苗疆!” “老天有眼!!” 一群百姓们,整齐划一跪在地上,他们眼含热泪,想着只要曝光记忆,就能彻底整治桑姝这个魔头,一个个都兴奋地眼角通红。 桑姝望着那一点点凝结出来的黑云,紧张的心终于一点点落了下来。 黑云之中,再次出现了那熟悉的光幕。 光幕之上,一片冬天雪地。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桑姝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站在安远侯府内。 而桑媚,则是站在她的对面,手中还挽着安远侯。 安远侯气的脸色极其难看,他恶狠狠瞪着桑姝,“我们桑家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女!给我滚!滚出桑家!” 桑姝被猝不及防砸上来的包袱,砸的眼前一黑。 她的脚下趔趄了两步,脸色苍白,唇瓣干裂,“不是的……爹爹,你要相信我……” 但她说的话无人在意。 桑媚挽着安远侯的手转身离开。 只剩下桑姝和落在地上的包袱。 桑姝望着包袱,她怔愣了几秒,然后弯腰,缓缓把自己的小包袱捡了起来。 委屈地包袱上的灰尘拍掉,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安远侯府。 这是她第不知道多少次被驱逐出侯府。 桑姝离开侯府,她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 还未走几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夹杂着痛骂声。 “你这个该死的乞丐!你竟然敢碰本少爷的靴子,老子命令你,把本少爷的靴子,用舌头舔干净!” 地上蜷缩着的男人,被打的鼻青脸肿,浑身都是血,根本动弹不得…… 但他却一动不动,硬生生强撑着那些伤害。 桑姝循着声音走过来,她望着那个地上绝望到麻木的男人,挣扎犹豫了许久,还是站了上去,“我已经报官了!” “你们如果继续欺负他,就等着去蹲大牢吧!” 桑姝努力鼓足勇气,即便她刚刚被赶出侯府。 那些人看桑姝是一个小姑娘,冷笑了几声,冲上来,拳头对准了桑姝的脸。 可他们却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打起架来竟然这么猛。 没多久,几个彪形大汉,就被桑姝揍得躺在地上哀嚎连天。 “还不快滚!”桑姝这话落下,那些人全都屁股尿流地跑开了。 桑姝走到满脸是血的男人面前。 她犹豫了许久,把身上唯一的一块烧饼,递给了眼前的男人。 本就奄奄一息的男人,连接住桑姝递过来那块烧饼的力气都没有。 桑姝轻叹了口气,便把人扶着坐了起来。 她把男人身上的伤口,都简单地处理了一下。 然后递给他一个手帕,让男人把自己脸上的血迹全都清理干净。 等他脸上的血迹都被擦掉之后,光幕之下的百姓们这才看清楚。 这个被人在墙角里拳打脚踢的男人,竟然就是后来天下第一楼的副楼主,青河! 传闻中,这个副楼主心思歹毒,杀人手法残忍可怕,是桑姝最强有力的副手。 他们只知道,这人心狠手辣,却不知道,他曾经竟然会被欺负成这样! 就在大家愣神的时候,光幕上的画面快速翻转。 青河身子好起来之后,便每日都在街上等着桑姝,想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在等桑姝的过程中,他路遇不平,定会拔刀相助。 遇到被恶霸们欺凌的女孩,会毫不犹豫站上去。 遇到被官府的人肆意凌辱的无辜百姓,也会义无反顾冲上去。 百姓们看到这些画面后,全都愣住了。 这是他们印象中那个残忍嗜血的青河吗? 为何竟然差距如此之大! 第130章 第一楼就是斧头帮! 众人怔愣地望着光幕之上那个热心肠的男子。 等他终于守来了桑姝。 他那双纯粹漆黑的眼眸,望着桑姝,“让我跟着你吧!” “跟着我?”桑姝下意识便摇头拒绝了,“不行的,你跟着我什么都做不了。” 青河的眼眸暗淡了些。 “可是……”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桑姝扭头看到桑家的人,快速跟他摆了摆手,“我得走了。” 青河并未离开,而是跟在桑姝的身后,看到她进入了安远侯府,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是安远侯府的人。 …… 接下来,青河依旧凭借自己的能力做一些好事。 而桑姝继续在桑家煎熬,没多久,她就意外救下了第一楼的另一个弟子,也是百姓们都非常熟悉的人,杀人手段极其残忍,名叫宋泽。 宋泽和青河一样,都是无家可归的人。 整日便是在都城流浪,偶尔为了满足温饱,会做些不太光彩的事情,偷两个馒头和包子。 桑姝救下宋泽的时候,他因为偷东西被打的奄奄一息。 把人救下后,桑姝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再偷东西,然后就离开了。 但很快,桑姝就又一次遇到了宋泽,这次,他还是因为偷东西被人摁在墙角打。 周围的人都骂他,是惯犯,该死,送到衙里坐牢去! 桑姝把人救下后,她问,“我上次便告诉过你,不要偷东西,你为何不听?” 地上蜷缩的少年,脸色惨白。 他抱着膝盖,绷着唇一言不发。 “你可知偷东西是不对的?” 宋泽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还要偷?” 桑姝问道,少年愣了愣,“我没有东西吃,肚子很饿。” 桑姝一愣,那时候她即便被桑媚百般针对,被爹爹和兄长们怨恨,却也从来没有经历过吃不饱的情况。 她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连温饱都无法满足。 她回家拿了不少自己的银子,送给宋泽,“以后你有钱了,不要再去偷了。” 宋泽望着桑姝递过来的银子,他抿了抿干涩的唇,半晌后,这才艰难启唇,声音有些微微的沙哑,“银子有花完的时候。” 桑姝微怔,“那你想要如何?” “我在都城内找活干,没人要我,我想跟着你,你只要管我一口饭吃就行,其他我不多要。” 又是想要跟着她…… 桑姝垂眼,青河也是这么说。 他也这么说。 “你们在都城找活干,为何没有人要?” 宋泽眼睫轻颤了颤,他的声音低下去,细若蚊吟,“他们说我晦气。” “说我克死了我爹娘。” 桑姝眉心狠狠一皱。 “我之前在码头搬东西,后来我爹娘死了后,就没人再要我了。” 桑姝怎么都没想到,在这都城内,竟然还存在这种情况。 她抿了抿唇,还是把钱塞给了宋泽。 离开后,桑姝的心中就一直在思索此事,她不可能让宋泽和青河都跟着自己的,她是个姑娘家,他们都是男人,况且,安远侯府也没有能让他们来做事的机会。 桑姝想着,很快时间就过了几日。 近些时日,都城内逐渐流传出,有一个神秘的组织,开始铲恶锄奸。 他们但凡遇到任何不公正的事情,都会义无反顾冲上去帮助无辜之人。 很快,这个神秘组织就在百姓中间流传开来。 他们称这个组织叫斧头帮,百姓们受到任何的欺负和霸凌,斧头帮的人都会帮他们解决。 一时间,斧头帮名声大振。 桑姝也没想到,她跟青河再次见面时,他已经成为赫赫有名的斧头帮帮主。 这斧头帮内,两个重量级的人物,一个是青河,一个是宋泽。 这两人一见到桑姝,便激动不已。 “桑姐,你跟着我们一起干吧。”青河抬眼望着斧头帮剩余的几个人,“我们这几个兄弟,都无路可去,我们帮了他们后,他们就提出要加入,我们这些人帮的人越多,知道我们的人就越多,百姓们还会偷偷给我们送吃的,刚好解决温饱。 但是我们俩都不是什么当领袖的人,所以,我们想来想去,还是桑姐你来最好。” “我?” 这时的桑姝,骨子里是极度自卑的,她对自己根本没有半点自信,“我能行吗?” “你当然可以!” “桑姐带着我们做大做强,让都城内那些无家可归的人都加入进来,这样去偷去抢的人就会越来越少。” 桑姝平时便会做些好事,但她从未想过,做成一个组织。 如果能帮助都城内那些流浪的人,让他们不再过得如此艰难,也算是一大幸事。 桑姝接手斧头帮的事情就此敲定。 光幕之下,百姓们仰头看着那些画面。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曾经那个暗中做好事的斧头帮,竟然就是桑姝和青河他们! “当初斧头帮在都城内引起了不小的躁动,不少贪官被斧头帮整治的大气都不敢出。” “是啊,那时候,斧头帮就是无辜百姓们的救星,只要你受了冤屈,官府还不处理的,斧头帮的人就能拼命帮你,只是……这斧头帮的首领,竟然就是后来的杀人狂魔?” “真的难以置信!可是后来,百姓们看到第一楼的弟子们杀人放火,也都是有切切实实人证的。” “是啊,就算斧头帮最开始做的没错,但后来他们杀人放火,恶贯满盈,那些事情也都是发生过的!” …… 百姓们继续抬眼,看向了那光幕。 很快,斧头帮在桑姝的带领下,就换掉了这个名字,正式组建天下第一楼。 为了保证第一楼弟子们的基本生存,第一楼开始接一些达官显贵们的活。 但他们接任务的目标非常明确,只杀贪官,不伤无辜之人。 那日,他们接到烧柳花楼的任务。 雇主给出了三千两银子的高价,但第一楼不能贸然接这个任务,他们就准备着手调查,这柳花楼背后的阴谋,是否和雇主说的一致。 就在他们前往柳花楼的路上,遇到了混乱的一幕。 身形娇弱的女孩,被一个中年男子拽着手臂,不断往后拖拽。 女孩被吓 第131章 不要碰人家的女儿! 宋泽提起这个叫阿织的姑娘她爹不长这样后,桑姝眉头一皱。 她注意到那小姑娘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也来不及想了,便冲上去,一把攥住了小姑娘的手腕。 “你想干什么?” 她对着那死命扯着阿织的男人喊道。 男人看到冲上来的桑姝,他的眼底快速划过一抹寒光,“我干什么?这是我女儿,我带我女儿回家!” “你女儿?那你知道她今年多大?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桑姝的力气极大,她猛地一用力,就把人扯到了自己的身后。 那小姑娘被桑姝扯到身后,她宛如看到救星一般,原本强撑着的表情,顷刻间就红了眼眶。 她的手指无措地攥住桑姝的衣袖,藏在她的身后,委屈不已。 恍然间,桑姝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般,她被桑媚针对设计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相信她,那时候的无助和委屈,就好像现在,阿织跟身边的所有人说,自己跟这个男人没有关系,但是周围的人偶读不相信她。 这种绝望的感觉,桑姝自己体验一次便够了。 她不想让别的女孩也体验这种难过的情绪。 许是想到这里,桑姝的眼神越发的凌冽霸道,她把阿织牢牢护在自己的身后,“你根本就不是她爹,你还想把她带走,你就是个拐卖无辜女孩的人贩子!” 桑姝的话刚一脱口而出,那长相看似宽厚的男人,便立刻瞪大眼睛,他声音浑厚,“你胡说八道!她就是我女儿,我跟我女儿发生了争吵而已,你个外人来捣什么乱?” “她不是你的女儿!” 宋泽绷紧了唇,他走到阿织面前,“阿织,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桑姝和宋泽把阿织牢牢护在身后。 那中年男子看到护着阿织的人越来越多,他的眼神微微一变,眼底的狠光都变得骇人起来。 “你就是把我女儿骗的团团转的臭小子吧?” “还敢找帮手来抢走我的女儿!”男人低斥一声,便扬声,朝着周围的人大吼道,“大家都来看看啊,这里有人强抢民女!这个男人欺骗我的女人,还想让我女儿不成亲给他生孩子,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我女儿是我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就这么便宜给他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这是强抢民女!” 那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周围聚集过来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百姓们议论纷纷,望着桑姝和宋泽的那张脸,全都忍不住开口道。 “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人?那是人家辛苦养大的孩子,你怎么说抢就抢?” “简直就是魔鬼!这种人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啊?” “滚远点!不要碰人家的女儿!”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赶紧报官,让官爷把这两个人抓起来!” 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替那男子鸣不平。 中年男子微微垂眼,望向桑姝他们的眼神都变得阴狠起来。 他一把拽住阿织的手臂,把人往自己面前一拽,“你跟我回家吧,爹爹以后不会跟你吵架了,爹爹会多听你的话,但是你绝对不能跟这样浪荡的男子在一起!他根本配不上你!” “乖女儿,听爹的,爹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阿织被男人强行拽住手腕,往远处拖行。 她绝望极了,用求助的眼神望着桑姝和宋泽。 周围那些百姓们,还觉得阿织是被宋泽给迷惑了心智,不断劝她,“小姑娘,跟你爹回家吧,他不会伤害你的,但是这个男人就说不定了,他伤害你之后再把你抛弃,到时候你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就彻底没人要了。” 中年男子的表情一点点变得得逞。 就在他觉得,自己今天一定能把这个小姑娘带走的时候,原本平静的桑姝,突然间眼神一狠。 她猛地冲上来,抬脚往那男子的腰腹上毫不客气一踹。 “你这种强抢民女的人贩子,我不卸掉你的胳膊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那男子怎么也没有料到,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这个女人竟然真的敢直接对他下手,完全不在乎那些人的目光! 桑姝把男子踹在地上后,她一把拽住了阿织的手腕,把人再次扯到自己身后。 这一举止,引起了周围百姓们的不满,他们纷纷指责桑姝。 想要冲上来把小姑娘抢回来,却没想到,没等他们靠近桑姝和阿织的身子,就被青河拦在了外面。 青河往那一站,轻松撂倒好几个大汉。 围观的百姓们都不敢再上前,只能停留在原地。 眼睁睁看着桑姝把人带走。 光幕下的百姓们,看完这一幕后,人群中曾经历过这次事件的人纷纷开口。 “我们看到的就是如此,但这曝光的记忆里,也只有宋泽说,这个姑娘的爹不是那个男人,又没有证据!” “是啊,这不过就是把桑姝他们就是真的强抢民女的事情给曝光了出来而已,又没有解释清楚,这背后的原因!”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 正说着时,光幕上,桑姝他们带着阿织回了家。 一进门,阿织那瞎了眼的爹,和瘸腿的娘便磕磕绊绊朝她跑来。 “阿织……我的乖女儿……” “爹!娘!” 阿织的眼泪,在这一刻,瞬间爆发出来。 她哽咽着抱着娘的身子,把刚才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说完,阿织看向桑姝他们,“就是他们救了我,如果不是他们,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爹娘……” 阿织的娘亲被吓得脸都白了。 她狠狠抱着阿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等终于缓过神来,她松开阿织,走到桑姝他们的面前,“谢谢……谢谢你们!” “今天要不是你们,我家阿织可能就回不来了!” “你们中午留下吧,我们家,虽然条件不好,但是我家老头子厨艺很好!” 桑姝有些诧异地看向双眼失明的阿织爹。 他竟然能做饭。 阿织也渴望地看着他们,“你们留下用膳吧,不然我爹娘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第132章 天大的阴谋! 桑姝他们便都留了下来。 破败的小院内,传来大家此起彼伏的欢笑声。 这一幕至此,彻底解释清楚了桑姝他们救下的阿织。 根本就是那些百姓们以为的,桑姝他们强抢名女,而是救下无辜的少女! 之前还信誓旦旦说着,桑姝他们就是强抢民女的匪徒的百姓们,全都默默噤声,不敢再多说一句。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阿织竟然真的不是那个中年男子的女儿。 光幕上,记忆还在继续进行。 桑姝他们跟阿织一家告别后,桑姝临走时派去调查那个中年男子的人也回来了。 “楼主,查到了!那个男人回了他们的窝点,他们大概有四五个人,都是无业游民,平时就靠着这种手段拐卖孩子和姑娘家,然后倒手把孩子姑娘卖掉赚钱。” 桑姝眼神一沉,“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你们,把他们的窝点端了去。” “得嘞!” 光幕下的百姓们,听到第一楼弟子汇报的拐卖孩子姑娘的事情,全都愣神去回想当年发生的事情。 好像有一段时间,就是经常有人丢孩子,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后来一家官老爷的孩子被偷,官老爷把事情闹大了,但也没彻底解决此事。 百姓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最后解决掉这件事情的人,竟然是天下第一楼! 这个他们心目中恶贯满盈的黑心组织! 桑姝望着光幕上那些熟悉的画面,那些在她的记忆中依旧鲜活的第一楼弟子们,眼眶忍不住有些发热。 如果他们没死,还陪在自己的身边,该有多好啊。 他们就能看到,那些被无端泼在身上的脏水,都会一点点被澄清,他们想要得到的清白,也都一一实现。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她无法回到过去。 桑姝敛眸,遮挡住眼底的同意。 光幕上,桑姝他们继续朝着柳花楼赶去。 他们要调查这柳花楼背后隐藏的秘密。 当光幕下的百姓们看到柳花楼的牌匾后,刚才的愧疚之情,瞬间变成了愤怒。 “那这柳花楼的姑娘们呢?这些姑娘们卖艺不卖身,他们洁身自好,用自己的手艺赚钱,从未做过任何错事,你们却残忍狠毒地烧死了整个柳花楼的姑娘!” “是啊,这你们还能如何澄清?这柳花楼的姑娘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女子,他们存活下来本就不易,你们还要赶尽杀绝!” 桑姝一言不发,沉默地仰头,望着那光幕上的画面。 他们第一楼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杀人,放火烧死柳花楼全部人,只是因为,这背后有一个天大的阴谋! 光幕上。 桑姝他们伪装身份进入柳花楼。 桑姝换上了男装的装扮,和青河宋泽几人,几人容貌都较为俊俏,一进门就被柳花楼的老鸨注意到。 老鸨大概是柳花楼打扮最为花枝招展的一个。 她扭着腰走到桑姝他们面前,上下打量几眼,注意到桑姝穿的衣服缎面精致,便立刻挤开身边的人,热情地挽着她的手,“公子是头次来咱们柳花楼吗?” 第133章 看到了杀气! 桑姝点了点头,刻意压低了声音,“是啊,给本公子好好介绍介绍,听说咱们柳花楼的头牌,凝香姑娘,一首琵琶弹得神乎其技?” “一看公子就是识货的人!既然想见咱们凝香姑娘,那就跟老妇去二楼吧。” 桑姝的目光在一楼看了一圈。 台下弹曲儿的姑娘们,长得都挺漂亮。 坐下面看戏的,个个都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目前看来,这个柳花楼确实没什么问题。 桑姝便跟着老鸨一路往上走。 进了二楼,老鸨扭着腰去找凝香姑娘,桑姝和青河他们便被其他姑娘们带着率先去了包厢。 一进门,便看到房内端坐着一个气质如兰的女子。 桑姝侧眸,看向带他们进来的姑娘,“凝香姑娘呢?这是何意?” 身边的姑娘垂眼,态度恭顺地回到,“公子,凝香姑娘要稍等片刻,你们现在此处等候一会儿。” 桑姝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便等一会儿。 他们等待凝香姑娘的时候,外面,第一楼的弟子们已经开始行动起来。 原本正在听戏的宾客们,只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吵闹声。 众人全都被吸引了注意力,扭头看向柳花楼的门口。 就看到,一个男子冲进了柳花楼内,他扯着嗓门,声音无比洪亮。 “凝香姑娘人呢?人在哪里?!” “把凝香姑娘给我找出来!” “她今天不出来,我就不走了!” 男人喊完,原本要去找凝香姑娘的老鸨,立刻从二楼走下来,她挥着手中的团扇,“这是在做什么?发生了何事?” 门口的小厮看向老鸨,脸色微白,“这人点名要找凝香姑娘。” 老鸨走上前,看着那闹事的男子,“公子这是作甚?你若是想见凝香姑娘,进来等就是了,怎么还在门口喊叫起来了?” 那男子一见老鸨开口,便毫不客气啐了一口,“等?你们每次都让我等!她之前骗走了我的家传玉佩,我只是想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你们却一再推脱,不让我见她,你们是想把我的家传玉佩私吞吧?” 那男子越说,情绪越激动,“没想到你们柳花楼的姑娘们,看着比谁都纯净无害,实则心思如此深沉!竟然为了敛财,做到此种地步上!” 老鸨的脸色立刻变了,她掐着腰,“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啊,我们整个柳花楼的姑娘,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你这是污蔑!” “我没有污蔑,不信你把凝香姑娘叫出来,我们来对峙!” 男子这话一出,原本安安静静看热闹的众人,全都眼睛一亮。 要知道,这凝香姑娘是柳花楼头牌之事,众人皆知,但是,目睹凝香姑娘真容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毕竟见她要等,除了等之外,还要有钱。 有钱又闲的,不都是那些富贵人家的纨绔公子哥? 若是今日能通过此事见到凝香姑娘的真容,他们岂不赚大了? 众人全都不约而同抬起眼,甚至有人走上前,义无反顾站在了那男子的一面。 “这家传玉佩,如此重要的东西,这大哥着急也是应该的,若是凝香姑娘真的没有拿,把姑娘喊出来对峙一番就是了。” 老鸨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她冷哼一声,看着周围那些看戏的人。 这群人,全都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双手掐腰,把手中的团扇直接扔在了地上,“休想!你们想借此机会见凝香,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老鸨说完,在男子的面前伸出手,邀请他去二楼,“公子若是想要对峙,那老鸨我带你亲自去见凝香姑娘。” 周围人一听这话,瞬间失落不少。 错失了能见凝香姑娘的机会,真是可惜。 然而,那男子的身形却未动。 他眼神极沉,“不行!万一去了二楼,无人作证,你们联手炸我怎么办?就要在这里!这么多兄弟替我作证,这样才能把我的家传玉佩拿回来!你们这柳花楼的女子,一个个都心思深沉,我自知没脑子,比不过你们,所以我要求,必须在此处对峙!” 众人原本暗淡的眼神,听到此话,那眼底都要放光了一般。 “是啊!我们一定会公平公正。” “关乎个人财物的事情,还是请凝香姑娘下楼来人家对峙吧,否则,再不下来,那就是心虚……” …… 楼下越发混乱起来。 桑姝从包厢内出来,站在二楼往下看去,“这外面闹起来了?你们不下去帮个忙?” 桑姝挑眉,看向在包厢内为他们斟茶的姑娘。 那姑娘脸色极其平静,眸底没有丝毫波澜,她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桑姝,吧,便收回视线,“无碍,梅姨会处理好的。” 这梅姨,应该就是那个老鸨。 “这么相信她?就算她再怎么厉害,也是一介女子,如何抵得过这几十个男子?” 桑姝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楼下,“呀,这人怎么还往你们老鸨的身上扑啊?怎么会有如此饥渴的男子,简直不堪入目!” 斟茶的姑娘有些坐不住了。 她止不住想用余光打量楼下的情景,身子却未动。 桑姝抓了一把瓜子,她趴在栏杆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继续道,“哟,这男人怎么还扯人家老鸨的衣裳呢?真是没眼瞧!” 这话落下的瞬间,桑姝看到,原本还在克制斟茶的姑娘,把手中的茶盏猛地摔在了地上,马不停蹄拎起裙摆朝着外面跑去。 一边跑,一边喊,“姐妹们,都给我下楼!” 紧接着,桑姝就看到,整个二楼,每个包厢内,都跑出来一到两个姑娘,全都沿着外面跑去。 浩浩荡荡! 桑姝盯着那些姑娘们跑步的姿势。 不对…… 这些女子的步伐,根本不像是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姑娘,而像是……经受过严苛训练的杀手! 桑姝敏锐地察觉到这点后。 她暗中递给青河一个手势,青河和宋泽两人立刻起身,趁着无人在意,朝着柳花楼三楼走去。 走到三楼楼梯拐角处,有小厮守在那处。 桑姝借着楼下混乱不堪的场景,跟那小厮说,“你们老鸨喊你们 第134章 柳花楼是敌国探子! 看着那个小厮急匆匆冲到楼下,去帮助老鸨控制那混乱不堪的场面。 桑姝和她的几个弟子,全都找准时机,冲到了柳花楼的三楼。 往常,这里应该是有人守着,寻常人等根本没办法上来。 进入三楼之后,桑姝就敏锐地闻到空气中有一丝诡异的味道。 她沿着走廊往前走,越往前,走廊的光线越暗,四周的窗子都被封得死死的。 桑姝他们几人,逐渐放轻了脚步。 很快便来到一个拐角处。 拐角处,是一扇紧闭的门。 门上刻着一些奇怪的形状。 桑姝他们四下看了看,便悄悄地推开了那扇门。 门推开的一瞬间,封闭房子内传来的刺鼻血腥味,让桑姝差点干呕出声。 房内一片漆黑。 窗子全都封死。 屋内连一盏灯都不曾燃起。 身后的弟子,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 幽幽暗淡的火光,瞬间照亮了封闭的屋子。 只看到,昏暗的光线之下,那些骷髅白骨,以及血肉模糊的尸体,狠狠撞入了眼底。 三人全都一惊。 空气中那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着尸体腐臭的味道,让桑姝的眼瞳微颤。 她心中警铃大作。 这柳花楼,暗地里究竟在干些什么? 弟子用手中的火折子,摸索着找到了蜡烛,蜡烛燃烧,烛火跳跃照亮了屋子。 借着烛光,他们清清楚楚看到,在这柳花楼的三楼,这样一间房子内,竟然摆满了令人不堪入目的刑具。 而在这些形具上面,还有那些没有腐烂完全的尸体,模糊的面容能够猜测出他们的身份。 桑姝他们忍着那股恶臭靠近,便一眼看到了好几张熟悉无比的脸。 光幕之下的百姓们,看清楚那些横倒在刑具之中的尸体后,全都豁然瞪大了眼睛。 目瞪口呆。 “这不是当年乐善好施的那几位朝中重臣吗?” “ 我记得非常清楚,就是他们几个,在朝堂之上处处为民发声,往日里如果遇到灾年,他们会毫不犹豫掏出自己的积蓄来补贴百姓们!” “甚至还会在朝堂上为了百姓的利益,和皇上争论!” “他们都是真心为民的好官!也是真正的朝中重臣。” “可是后来他们接连失踪,在整个都城内都杳无音讯!” “为何会在这柳花楼?难道是被柳花楼的这些姑娘们给杀死的?” 这些猜测一冒出来,在场的百姓们,全都觉得脊背发凉。 他们以为无家可归,可怜温婉的小姑娘,背后竟然是残忍骇人的刽子手! 只是……她们为何要杀这些官员? 百姓们继续看下去。 桑姝他们大致扫了一眼后,便熄了蜡烛,纷纷从那屋子内退了出来。 看来接到这个任务不是没有原因的。 应该是已经有人调查到了柳花楼的异样。 他们悄无声息退出了三楼。 趁着混乱又溜出柳花楼。 …… 入夜。 寂静无声的巷道内,一个人的踪迹都没有。 野猫从房梁上一跃而过,发出细微的簌簌声响。 从柳花楼出来的那女子,穿着一身几乎溶于黑暗的夜行衣。 她出门后,谨慎地看了看四周,这才反身关上门,然后朝着远处走去。 在她的身后,悄无声息跟着另一抹敏捷的影子。 那柳花楼的女子,一路走出都城,来到了距离都城外两里地的一片树林内。 她到达后,谨慎地四下观望,注意到无人跟来后,这才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口哨声响,原本一片平静的树林,突然一跃而出三个黑色高大的身影。 那柳花楼的女子,把手中的密信递给那三个高大的身影为首的人,并且低声交代,“任务已经完成。” 他们交接过后,柳花楼的女子便原路返回。 那三个高大的身影正欲转身离去,一道清瘦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来人披着一件披风,宽大的黑色帽檐,将她的整张脸都隐藏在其中。 几人心中警铃大作,正要拔剑而出,喉间便被飞镖狠狠刺穿。 鲜血喷涌而出。 三个高大的身影,全都狠狠砸在了地上。 这时,出手的人才缓缓掀开了宽大的帽檐,桑姝那张清冷绝世的容颜,就这样出现在三人那震撼的眼底。 桑姝弯腰,把他们交接的那封密信,一把夺了过来。 然后俯身,脚狠狠踩在为首的男人胸口,“你们是什么人?” 那三个人面面相觑,一声不吭,便果断咬舌自尽。 桑姝看他们死了,弯腰,毫不客气,把他们身上的衣服全都扯了个精光。 衣服扯干净之后,桑姝看到他们的后背上,全都纹着奇怪的图案。 这些图案乍一看还有些眼熟…… 桑姝眯眸! 这是元宁国的一个杀手组织! 隶属于元宁国皇室的杀手组织——元夜! 光幕之下的老百姓根本认不出来,太子殿下却一眼认了出来。 他震惊地看着那个图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元宁国的杀手组织元夜,专门为元宁国的皇室工作,他们竟然潜入了我们龙界国,甚至还在都城内如此光明正大,这样一来,那些朝中重臣的死,就全都解释的通了!” “他们把朝中重臣全都悄无声息的杀死了,这是在击溃我们龙界国的命脉。” 太子殿下这样一解释,在场的百姓们,全都惊讶地看向了桑姝。 所以,第一楼是知道了这个柳花楼里的所有人,全都属于敌国的杀手组织,才放火烧了整个柳花楼! 这样的杀手组织,如果继续潜伏在都城之内,那么整个都城都会陷于危难之中。 甚至极有可能被敌国吞并! …… 光幕之上。 桑姝认出了那个图案之后,脸色瞬间变得凌冽。 她不敢犹豫分毫,便带着那封密信,飞快回到了天下第一楼。 回到楼里后,打开密信,发现密信里的文字,根本就不是龙界国子民所用的。 桑姝立刻找来了懂元宁国文字的人,稍加辨认,便发现,这密信里传递的,全都是跟龙建国相关的机密情报! 烟花场所是最适合探寻机密的,他们组建这样一个柳花楼, 第135章 天下第一楼清清白白! 光幕上接下来的画面,就是都城内百姓们曾经亲眼看到的那一幕—— 天下第一楼的弟子们,亲手放火烧了整个柳花楼。 因为有人认出了第一楼的弟子,所以,这些年无论第一楼做出任何事情,他们都认为第一楼是烧杀抢夺无恶不做的组织。 至此,百姓们最信誓旦旦地两件事情,全都在记忆曝光之后,被彻底澄清了。 大家之所以对天下第一楼的弟子们抱有那样大的恶意,并且在桑媚散播谣言后,更加坚定第一楼就是恶贯满盈的杀手组织,就是因为这两件事。 这两件,对于第一楼来说,根本事的事情。 紧接着,光幕上陆陆续续曝光出,第一楼弟子这些年为都城百姓们做过的事情。 面对饥荒灾年,第一楼的弟子们哪怕自己不吃,也要把身上的钱财全都用来买粮食,然后在都城外面架粥铺,就是为了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能够吃上一口饱饭。 在都城内发生混乱的时候,也只有他们会义无反顾地冲到最前方,保护那些被无辜波及到的百姓。 他们在野山上救下一群打猎的猎户,把他们从野狼群的口中活生生抢了过来。 甚至不惜自己拼命…… 这些年,一直在暗中保护着都城百姓们,匡扶正义,无私奉献的,其实一直都是天下第一楼的弟子们。 只是他们解释,自证清白,在这些百姓们的眼中,都是他们在狡辩,是他们蛊惑人心的证据! 光幕上的画面越来越淡,百姓们看着最后那幕,天下第一楼的弟子们,从战场上奔赴回来之后,却被误认为是卖国的叛徒,然后被箭雨射倒在了都城城墙之外。 他们明明是这个国家的英雄,却惨死在了他们拼命保护的百姓手中。 画面最终落幕定格。 原本还言之凿凿,要指控第一楼,逼着桑姝认罪坐牢的各位百姓,全都“扑通”一声,狠狠地跪在了地上! 他们到死也想象不到,他们认为是恶贯满盈的杀手组织,其实是好事做尽的斧头帮,为百姓们付出的,甚至不必官府少。 可他们,最终却下场凄惨。 百姓中陆陆续续有声音响起。 “我想起来了!当年都城内有一起非常着名的采花大盗案,官府无论怎么都解决不了,各家有女儿的都人心惶惶,生怕自己的女儿惨遭毒手,那段时间我就经常在街上看到第一楼的弟子们,但是却根本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是在暗中保护我们,我当时还以为……还以为那采花大道跟第一楼有关!” “还有!还有另一件事!那年闹饥荒,我三岁的幼儿,被饿到哭声嘶哑,这时候,也是第一楼的弟子送来了粮食,可是我们当时都认为第一楼不安好心,根本不敢吃他们送来的东西!” “终究是我们错了,我们为何就相信了那些莫名的谣言?从根上就错了!” “当时那些谣言一传十,十传百,整个都城内,几乎人人都认为第一楼就是那样的恶人,我们又怎能透过假象去看到真实的那一面呢?” …… 百姓之中,人们议论纷纷。 桑姝望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人,有愧疚,有追悔不已,有懊恼。 这些情绪,她已经感受过太多次了。 自从记忆曝光之后,他们知道了那些真相,每次流露出来的都是这样的神情。 桑姝的心里并未产生波澜,她对这些百姓们,早就彻底失去了信心。 她唯一在意的是,他们天下第一楼弟子所承受的那些冤屈和污蔑,终于彻彻底底地澄清了! 她能还给那些惨死的弟子们一个清白。 光明正大为他们在都城内立下墓碑。 他们值得。 …… “现在你们还觉得桑姝配不上这个将军之位吗?你们还要义愤填膺地将她拉下将军之位吗?”太子的声音从一侧响起,地上跪着的百姓们,纷纷摇头。 大声喊着。 “桑将军配的上!” “她是保护我们都城百姓的英雄!” 那些声音响起来,太子悬起来的心脏,终于缓缓落了下去,他眸底染着光,看向桑姝,“看到了吗?他们不会再误会你们了!你们天下第一楼所有惨死的弟子,都清清白白!” 桑姝微微阖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冷冽。 “我第一楼弟子,个个清白,无愧于这都城内的任何百姓!” 桑姝声音落下后,扭头看向了皇帝。 皇帝那双沧桑幽暗的眸子,一闪而过的异样。 没等桑姝开口,站立在她身侧的容烬,便隐忍着声线,迫不及待问到,“那她还需要去苗疆吗?她无错!不需要将功补过!” 皇上浑浊眼眸的目光,在容烬脸上一扫而过。 他仰头大笑,“你这孩子在说些什么?高云将军可是咱们都城百姓都认定的女将军,将军带兵打仗,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容烬的眼神微微一暗。 他垂落在身侧的修长手指,一寸寸捏紧,用力到指尖泛白。 桑姝没再继续多问,她想问的也是这件事情,但显然,皇帝并不准备撤回成命。 她依旧要远赴苗疆。 “知道你们舍不得,但她身为将军,这就是必须经历的事情。” 皇帝意味深长地安抚了一下容烬的情绪,然后便眼神示意桑姝。 那眼神,几分凌冽和威胁。 该走了。 桑姝避开他的视线,侧眸,和容烬深深地对视了一眼。 临走前,她留下最后一句话,“帮我保护好舅母一家。” 容烬沉默地望着她,一言不发。 那双深邃的眼眸,多出了许多桑姝看不懂的情绪。 桑姝他们在百姓们的目送下缓缓出城。 车队越行越远,直到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容烬怔愣站在原地,看了许久,他紧紧握着的手指,一点点松开。 最终,转身大步流星朝着将军府走去。 那双黑沉的眼眸,氤氲着浓烈到极致的危险气息。 …… 桑姝他们前往苗疆的路上,会经过蜀地,桑姝在来之前,便已经有所打算,要借着此次机会,去蜀地见外翁一面。 和成将军商议之后,桑姝便快马 第136章 若我真的叛国 桑姝提前给外翁传过书信,所以知道她要来蜀地之后,外翁便早早做足了准备。 …… 看到外翁的第一眼,桑姝不自觉就湿了眼眶。 “外翁!外祖母!” 沈老爷子和沈老夫人看到桑姝的那一瞬间,两人的眼圈都忍不住泛酸。 “姝儿!我们可算又见到你了。” “人老了,过一天算一天,能见到姝儿实属不易。” “外祖母!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们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桑姝说完,一把抱住了两位老人。 许久不见,他们看起来更加沧桑了,满头花白的头发。 桑姝握住他们的手,瘦骨嶙峋的,“你们是不是没有认真吃饭?为何瘦成这样?” 外翁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桑姝的手背,宠溺道,“你这孩子,我们是老了,身子跟着瘦下来是情有可原的,倒是你,怎么又瘦了?” 桑姝弯了弯唇,“外翁,你真是乱说,我这段时间明明胖了,舅母把我养的白白胖胖的,几个表哥们也是有什么好吃的,全都想着我。” “对对对,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你舅父他们要去都城之前,还给我写信,他们能去你身边陪着你,外翁真的很开心。” “我们也会早早团聚的,我一定会把外翁早早接回身边,让你们二老颐养天年。” 桑姝这话落下后,外翁的表情却有些不对劲,他的眼神微微闪烁了几下。 “姝儿,你书信里面说,这次前来,是平复苗疆叛乱?” 桑姝点点头。 “你可知那苗疆,多么凶险?” 桑姝自然是知道的,可是皇帝下令,她有违抗命令的权利吗? “外翁有话可直说,是和当年外翁告老还乡之事有关吗?” “没错。” 沈老将军目光望向远方,似乎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之中。 “其实,当年我告老还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发现自己和当今皇帝的很多想法都截然不同,这个皇帝太阴险了,我当初为了他拼命帮他打下半壁江山,可他却处处设计我,陷害我。” “后来,我知道你在战场上打了胜仗,我是真的替你感到开心,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担忧,因为皇帝是那样的人。” “我思来想去,觉得你是女儿家,皇帝他大抵不可能像当年算计我一样,那般算计你,所以就没放在心上,而且你的手中也没有兵权,甚至我一直认为,这个将军的名号,也是皇帝为了安抚你而随意封的…… 但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让你来苗疆平复叛乱,你可知在此之前,这皇帝派来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 皇帝的阴险,是他自己亲生儿子太子殿下,亲口承认过的。 桑姝自然有所了解,经过此次天下第一楼的事情,她也对皇帝彻底失去了信任。 等到此次苗疆叛乱结束之后,她就要开始想办法,再不伤害到舅父一家的前提之下,辞官。 再不跟这样的人保持距离,桑姝敢肯定,她早晚有一天会被这个皇帝当做棋子,把利用价值彻底榨干。 “当年,因为我带兵打了胜仗,在百姓们的口中,呼声极高,这也让多疑的皇帝产生了其他的心思,他开始处处设计我,提防我,甚至在战场上格外紧急的情况之下,他也会为了试探我的衷心,不惜毁掉上千兵马,那件事是我一生的痛。” “和这样的人长久打交道,你会受不住的。” “姝儿,外翁不是不支持你当女将军,而是担忧你,走上我当年的老路。” 桑姝自然知道,外翁口中说的这些,肯定也是有所删减的,皇帝绝对做出过更加过分的事情,所以才会让外翁心灰意冷,愿意终身守在蜀地,再也不回都城。 但那些复杂的事情,外翁不愿意提及的,桑姝不想再问,她现在已经彻彻底底了解透彻皇帝这个人,没必要再去逼外翁提起那些痛苦的过往。 桑姝只需要知道,这个皇帝已经不值得她再去效忠,这个国家的子民,也不值得她再小心翼翼,费尽全身心血去守护。 她唯一在意的,只有她的亲人和朋友。 其余的,都不那么重要了。 …… 桑姝当晚并未离开。 她在外翁他们的住处,留宿一晚。 外翁的小院子被打理地整洁干净,院内种着应季的蔬果,三两奴仆照顾着,还养了鸡鸭,在院内时不时疯跑一阵儿。 当晚,桑姝和外祖母睡了一张床。 外祖母还和桑姝小时候一样,用宽大的蒲扇,帮她扇着风,唱着睡前小曲儿,哄她睡觉。 在意识朦胧之际,桑姝低声道,“外祖母,若有一天,我真的做了叛国之事,你们会生气吗?” 原本有些困倦的外祖母,在听到桑姝的这句话之后,整个人都彻底清醒了过来。 眼神惶恐地望着桑姝。 桑姝多日来,匆匆忙忙赶路,她实在是累极了,在外祖母的身边,她能感受到久违的安全感,所以在问完之后,便彻底沉睡了过去。 桑姝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后,外祖母盯着她的睡颜,眼神沉重,久久不曾合眼。 …… 次日。 桑姝刚一睁开眼睛,就收到了都城内姜姜传来的消息。 之前桑姝派人去调查容烬他爹容禾城的下落,现在竟然有了些眉目。 她看完书信之后,眉眼微微舒展了开。 这大概是最近最好的消息了。 外翁看到桑姝露出笑意,朗声大笑着靠近,“发生了何事?我们姝儿竟然笑的如此开心。” 桑姝微微顿了顿,“外翁,你知道容烬他爹容禾城?” 外翁思索片刻,“记得,当初我还在朝堂之上时,他屡次见我,颇有想拜我为师的想法,只是后来我辞官,便再也没有联络过,他似乎被流放了?” 桑姝点点头,“是的,容烬就是在他爹被流放后,我带回府的。” “好端端,为何被流放?” 桑姝想到当初皇帝说的那件事情,“当初皇帝透露过一些消息,说容家出事,跟外翁你辞官的事情有关。” 外翁表情一顿,“跟我有关?” 第137章 他可能不是龙界国血脉 看外翁的反应,桑姝也猜测到,外翁应该是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没错,皇帝的意思是跟你有关,但这件事情我还在调查,我已经命人去找了容禾城,希望能早些有结果。” 外翁看桑姝处理事情这成熟稳重的模样,不禁感慨,“我们的姝儿也长大了,现在做事情越来越令人安心。” 桑姝被外翁夸的不好意思,她抿唇,羞涩地笑了笑。 跟外翁一家告别后,桑姝便骑马去找成将军一行人。 快要抵达成将军大部队时,桑姝得到了线人的汇报。 她派出去寻找容烬他爹,容禾城的事情,有消息了! 只不过这个消息,不算好。 桑姝诧异地望着那线人,“你是说,容禾城已经在流放的路上,死了?” 线人点点头,“没错,我去看过他的尸首,是被折磨死的,身上很多伤痕。” 桑姝的眼神微微一沉。 “还有一件事情……”线人的眼神闪烁几下,欲言又止。 “什么事情?”桑姝眼神凌厉。 “我这次去调查容禾城的事情,发现一件有些奇怪的事情,那个容烬,可能不是容禾城的儿子。” 桑姝一愣,“不是容禾城的儿子?那他是谁的孩子?” “根据我的调查,他可能不是龙界国血脉。” 桑姝彻底怔住,“什么?!” 不是龙界国子民,“那是哪国的?” “目前,所有的线索,其实都指向,敌国。” 桑姝的眼睫剧烈一颤,“元宁国。” 如果容烬真的是元宁国人,那他对于龙界国子民来说,就是潜伏多年的叛徒,如果再被皇帝知道,容烬本身就因为容禾城的事情受到牵连,那到时候,他的下场会怎样? 桑姝根本不敢仔细想。 她必须要把这个秘密,死守在胃里。 桑姝缓缓抬眼,危险的眼神看向了眼前的线人。 那线人敏锐捕捉到桑姝的目光,他立刻跪在地上,“将军,属下誓死跟随将军!若将军不信,可以现在就了结属下的性命!” 桑姝垂眼,思索片刻。 “不,我不杀你,你继续去调查这件事情,把容烬的身世,挖的清清楚楚。” 桑姝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药丸,“但你要服下这粒毒药丸。” “每个月我会定时给你送解药,你若是背叛我,没有解药,就会毒发身亡,这件事涉及容烬的性命,我不能掉以轻心。” 线人深深吸了口气,他滚了滚喉咙,然后一把接过桑姝手中的药丸,仰头便吞了下去。 “属下领命。” …… 桑姝和线人分别后,很快便跟上了成将军的人马。 他们即将抵达苗疆,苗疆混乱,鱼龙混杂,不只有龙界国子民,还有边境的灵素国的人混入其中。 这造成祸乱的苗疆少年,云媚猜测,极有可能是灵素国在迷惑人心。 龙界国南邻灵素国,北接元宁国,自一国创建时起,边境就混乱不堪,常年爆发战乱,祸乱。 而这灵素国,是三大国中神秘传闻最多的国家之一。 传闻中有许多鬼神的传闻,都是从灵素国传出来的。 第138章 苗疆少年 桑姝和成将军大概沟通了计划后,便准备兵分两路。 根据目前掌握的消息,这苗疆内的祸乱,主要的原因是,民间传闻出现了一个神秘的苗疆少年,极其善蛊惑人心。 这苗疆少年所到之处,百姓疯疯癫癫,神志不清。 桑姝他们的计划是,此番行动要先找到那苗疆少年。 找到了他才能找到这祸乱源头。 他们手下的士兵,全都隐藏身份混入了苗疆之内,开始寻找那少年的踪迹。 没有费什么力气,不到三日,那苗疆少年自己送上了门。 “听说你们在找我?”清脆的嗓音伴随着银铃响起的声音,莫名令人不寒而栗。 整个军营内的人,全都打起了精神。 “你就是那个苗疆少年?”成将军眼神凌冽。 “不错,就是我。” 声音逐渐清晰,那张俊俏白净的脸,落入众人眼中。 “你生出如此多的祸端,把苗疆搅得一塌糊涂,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那苗疆少年弯了弯唇,他笑起来的时候,唇角有两个深深的梨涡,笑的极甜,可是那时候眼睛深处,寒芒更甚。 “你们不觉得控制人心,是一件非常刺激的事吗?” 他突然笑了几声,紧接着,桑姝就看到,从苗疆少年的后背,爬出了密密麻麻的蛊虫。 那些蛊虫色泽鲜艳,动作极快,眨眼间就已经来到了军营内不少将士们的身上。 那蛊虫,轻易刺破了他们的皮肤,整个身子全都钻了进去,紧接着,以肉眼可见的动作,沿着他们的血管一点点往五脏六腑深处去…… 桑姝看到眼前的一幕,她的眼眶骤然一缩! 然后,“快跑!” 面对这样的蛊虫,他们就算是有天大的本命,也没有办法与之抗衡。 一旦被蛊虫吞噬,他们就会彻底听命于苗疆少年。 桑姝的这句话落下后,现场众人全都四散开来。 桑姝翻身,轻盈跃到马背上。 她拉紧了手中的缰绳,迫不及待便朝着远处狂奔。 身后是整个军营内,大批的人马。 顷刻间,黄土漫天。 战马嘶鸣。 桑姝他们一路往前跑,很快便跑到一处山谷之内。 这山谷四周都是山,看不到远处。 桑姝谨慎下达命令,“全都小心一点,小心有埋伏!” 桑姝的这句话刚刚落下,顷刻间,原本寂静无声的山谷内,突然间射出了如雨般的箭。 那些箭的尾巴上,都绑着燃烧的火焰团,在他们的将士中箭之后,火焰团混合着烈油,轰隆的燃烧起来。 果然有埋伏。 看来刚才那个苗疆少年只是个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在这里。 桑姝一点点冷静下来,她一边闪躲,迎接着那疯狂袭来的箭雨,一边抬眼看向四周。 根据他们的行军路线图,刚才的那个方向往南——这里便是龙界国与灵素国的交界地带! 苗疆少年的目的就是把他们赶到此处边境,方便灵素国动手。 “成将军,你带着将士们往北边跑。” 若是继续往南,他们就会彻底掉入灵素国的手中。 成将军的脸色微微一白,“可是那蛊虫……” “别怕,那可能是个幌子,总比落入灵素国人手中强!” 第139章 她绝对不能死 桑姝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瞥眼就看到,距离他们不远处,有一条通往山峰的小路! 她眉心轻皱须臾,紧接着抬眼,就注意到,已经发现他们往回奔的苗疆少年。 那苗疆少年正吹着手中的笛子,将那些蛊虫往他们这边引。 桑姝微微绷紧了唇,她立刻跟成将军说,“所有人,全都沿着这条小路往上跑!” 成将军听到桑姝这话,立刻下令,却发现桑姝不仅没动,反而朝着苗疆少年那边跑去,他的眼眶微微一颤,“那你呢?” 桑姝视线冰凉,周身的气息,凛冽无比,“我去引开苗疆少年!” 她说完这句话后,双腿夹紧马背,拽进了手中缰绳。 “驾——” 桑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着那苗疆少年冲去。 成将军愣神片刻,他的眼眶骤然一红,旋即,隐忍下情绪,便带领着所有的将士们,朝着那条小路上狂奔。 桑姝骑马冲到苗疆少年的面前,那些蛊虫在地上疯狂移动,密密麻麻,画面令人不寒而栗。 桑姝的眼睫,轻轻颤抖了两下。 下一瞬,她从马背上一跃而起。 在半空中,抬脚往马背上狠狠一踹,身下的马儿,便嘶鸣一声,立刻朝着反方向跑去。 桑姝拔出长剑,轻盈跃上树干,并且立于树干之上。 苗疆少年站在树下,他微微仰头,似笑非笑地望着桑姝,看着那些蛊虫一点点沿着树干往上爬,“你觉得你还有逃跑的机会吗?” 桑姝绷紧了唇,一言不发。 “你用你自己的命,救了他们全部人的命,还真是伟大啊!” 在苗疆少年话音落下的瞬间,桑姝拔出长剑,把逼近自己的那些蛊虫全都刺穿。 蛊虫的尸体不断往下落。 苗疆少年眼神阴戾了几分,他吹笛子的动作越来越快。 桑姝就看到,那密密麻麻的蛊虫,疯狂朝着她涌来。 桑姝的眉心狠狠一皱,她腾空而起,往树下跳去。 在她双脚即将落到地面上的那一瞬间,原本双手环胸,笑容诡异的苗疆少年,突然间掏出身上的弓箭。 弓箭拉满,箭尖对准了桑姝胸口。 桑姝正在和那些蛊虫对抗,等她察觉到身后那凌冽的杀气之后,猛得回头—— 她回眸的太晚,猝不及防视线相撞,便看到,那箭尖直直刺入了她的胸膛! 桑姝的眼瞳骤然瞪大。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刺入胸口的箭。 鲜血顷刻间溅了出来,血迹滴在她冷白的脸上。 而箭尖周围的鲜血颜色,逐渐变得暗沉…… 有毒。 桑姝的意识越发模糊,她拼尽全力,把手中的长剑刺入地面,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一口黑血从唇间喷出。 “你——” 桑姝视线越发朦胧。 在她的意识彻底消散之前,桑姝好像听到了那少年清脆又诡谲的声音。 “这个样貌,可以卖不少钱呢……” 下一秒,桑姝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桑姝是被疼醒的。 她睁开眼睛,听到前面的马蹄声,和身下轮子滚动的声音,猜测出,自己应该是坐在一辆马车里。 但是,这马车四面全都密不透风,甚至连一丝光都没有。 一片漆黑之中,桑姝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胸口传来的刺痛,让她的意识一点点回笼。 桑姝想起来自己在苗疆的边境遇刺,还有那个诡异的苗疆少年。 以及在她意识消散之前,听到的那句,能卖不少钱…… 她现在这是要被带到哪里去? 桑姝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但一片漆黑之中,她什么都看不到。 只能摸索着,摸到马车的壁,这才发现,这马车的四周,竟然是铁皮包裹的。 她想要逃出去,几乎是异想天开。 桑姝没有再挣扎,胸口的箭已经被拔了出去,此刻,伤口上被胡乱缠绕着纱布,阻挡了鲜血继续流出来。 看来那箭头上的毒,不是致命的,而是致使她昏迷,无法反抗。 桑姝的手指,在纱布上摸索片刻,纱布湿润,还有未干的血迹。 她必须要先休养生息,保证体力,这样才能面对接下来的困难。 她绝对不能死。 舅父一家还在等着她,外公外婆也在等她,还有容烬,她答应了容烬,自己绝对不会出事。 桑姝就这样强撑着,感受着身下那辆马车一路不停地颠簸。 马车走了许久。 在这期间,桑姝陆陆续续昏迷两次,最后都又强撑着清醒过来。 几乎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桑姝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经离开了龙界国? 等马车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桑姝已经奄奄一息,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虽然人昏迷了,但她却能听清楚周围的一切声音。 她能感觉到,那个把她装起来的铁皮马车被人打开,然后,她就被人从马车里面扛了出来,扛出来没多久,桑姝的手脚,都被绑上了铁链。 很快,又被带到了陌生的屋子内。 屋子内浮动着的气息,是非常刺鼻的胭脂味,浓郁,呛的人控制不住要咳嗽。 她被丢在一张坚硬无比的床上后,就听到有人在说,“这个长得不错,绝对能卖个高价钱,而且据说还是龙界国的一个女将军,要知道那些达官显贵最爱的就是找刺激,要是这个女将军被当做奴隶拍卖,那些达官显贵岂不争抢疯了?!咱们这次要赚发了!” 桑姝原本意识朦胧,但当她听到这些话之后,昏昏迷迷的脑袋,几乎是瞬间清醒了过来。 如同当头一棒。 她竟然要被拍卖! 这里究竟是哪里? “记得先把消息放出去,让这个女将军即将被拍卖的消息,在城内多蔓延一段时间,知道的人越多,咱们能赚到大价钱的机会就越高!” “得嘞!没想到啊,这个女将军竟然落到了咱们手中,真是老天有眼,给我们送银子来了!” 那两个人交谈的声音越来越小,桑姝努力睁开眼睛,长时间处于一片漆黑,睁开眼睛看见光的刹那,桑姝被刺得眼底一疼。 第140章 被拍卖 她慌忙闭上眼睛,轻轻睁开一条缝,缓了半天,这才看清楚周围。 她竟然被锁在一个铁笼子内。 铁笼子外面是手掌大小的锁,不仅如此,她的手脚全都被铁链给缠上,根本没有任何逃跑和挣脱的机会。 陌生又失控的感觉,让桑姝的心头渐渐浮上了一股恐惧感。 这还是她这几年来,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情绪。 之前被桑家几个人折磨的遍体鳞伤,她的情绪感知早就已经麻木了。 而眼前这个陌生的地方,冰冷的锁着她手脚的铁链,以及周围那些从来没有见过的房屋结构,全都让桑姝感觉陌生又可怕。 难道说,她真的被带出了龙界国? 不对……刚才那些人说话的语气,如果是龙界国的人,知道她是将军,绝对不可能这样做,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已经被带离了龙界国。 而苗疆和灵素国相邻,根据这几日的路程,不可能去到最北方的元宁国。 唯一的答案就是,她真的来到了灵素国!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桑姝的后背,蹭的冒起一层冷汗。 如果真的是灵素国,桑姝根本不敢想……她的下场会有多惨! 那两个人说的没错。 她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凭借着样貌被拍卖,那没什么可怕的。 唯一可怕的,偏偏就是她的这个身份。 她是龙界国女将军…… 折磨敌国声名赫赫的女将军,对于这些人来说,就是一种变\/态的快\/感,把她折磨的越惨,越屈辱,他们就会越快乐。 瞧瞧,你们尊贵的将军,现在是我们踩在脚下肆意践踏的奴隶! 不仅如此,这样的消息,还会跟长了翅膀一样,人尽皆知,甚至会传到龙界国内,被舅父他们知道,被容烬知道…… 桑姝根本不敢想这样的结果。 如果事情真的走到那一步,她会毫不犹豫,以死相抵! 绝对不会让这些人得逞! …… 桑姝被铁链锁了整整两日。 在这两日的时间里,会有人定时给她送一些吃的东西,但也仅限于放馊的米饭,发臭的青菜,以及被啃的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肉末的骨头。 桑姝忍着恶心吃了几口米饭。 她必须要保持体力,才有反抗的机会。 …… 两日后,傍晚时分。 终于有人来,用钥匙解开了锁着她的铁笼子。 桑姝被他们从笼子里面拽出来,在她的头上包裹着一块黑布,手上的链子被人拽着,一步一步趔趄往前。 往前走的过程中,桑姝还听到耳边断断续续响起来的声音。 那些猥琐下流的声音令她感觉恶心。 “她就是龙界国那个赫赫有名的女将军?我还以为长得雄壮的很,没想到身材这么婀娜,这样妖娆动人的女将军,绝对会被那些人抢疯的!” “那是,不用他们心动,我这么一瞧,都忍不住……嘿嘿嘿!” 那些人猥琐地笑了起来,声音让桑姝窒息。 她紧紧绷着唇,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男人,把手落在了桑姝的腰间,狠狠捏了一把。 桑姝毫不犹豫大声尖叫。 那领头的男人听到声音,立刻扭头,语气暴躁,“谁他妈手脚不干净?” “别碰!影响到今天晚上价钱,我把你的手剁下来喂狗。” 人群彻底安静下来,陷入一片死寂。 接下来的路,没人敢再碰桑姝。 桑姝就这么被他们带着,一路往前走,很快就来到一个有楼梯的地方。 她的头上依旧被黑布包着,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依稀感觉到,光线的变化。 她似乎来到了一个很亮的地方。 空气中是浓郁复杂的味道,有烛火燃烧的气味,还有部分男人身上的臭味,以及那些乱七八糟的,浓郁的香味。 台下应该有很多人…… 桑姝立刻绷紧了神经,难道这就是拍卖台吗? 她即将要被这些人当作玩物一样拍卖,肆意践踏她的尊严。 桑姝的眼神一寸寸冷了下来。 她被人推着,手脚上的铁链,分别被四个人拽着,他们站在四个方位,分别拉着一条。 在她被推上拍卖台中央后,桑姝头上的黑布,被人一把扯了下去,刺眼的烛火,猛的印入眼底。 桑姝狠狠闭上眼睛。 眼前的黑发遮挡住那绝世的容貌。 她听到,台下似乎传来了窃窃私语。 紧接着,桑姝缓缓睁开眼,她清楚看到,自己此刻正身处在一个戏台子上,此刻的戏台下面,坐着众多看戏的人。 “此刻介绍的,就是我们今天晚上的最后一个美人。” “我相信,咱们灵素国众人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龙界国有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骁勇善战,带着百十余弟子,活活击退了元宁国的上万精兵!” 站在桑姝不远处的男子,穿着一件纯黑的狍子,嘴角一颗硕大的痦子。 他说完这句话,台下立刻有人反问,“这女将军跟今天晚上的拍卖有什么关系?你说要介绍给我们的神秘人究竟是谁?别卖关子了……” 那个人的话音刚刚落下,站在桑姝前面的男子便猛地转身,他走到桑姝面前,把遮挡在桑姝眼前的黑发,全都挽到了耳后。 那张清冷绝世的容颜,就这样清清楚楚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底。 紧接着,男子开口,“这位,就是那龙界国赫赫有名的女将军!” “什么?” “她就是那位女将军?!” “没想到她竟长得如此貌美如花!” “这相貌,堪称第一美女,没想到她竟然是上战场打仗的将军!” “这气质,清冷绝世,眼神桀骜不驯,太令人有征服的欲\/望了!” 台下议论纷纷,那些人疯狂又贪婪,直勾勾盯着桑姝的眼神,宛如野狼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我出一千两黄金!”容颜曝光的瞬间,便立刻有人抬手,想要把桑姝带走。 桑姝抬眼,凛冽的眼神,落在了那个出口的男人身上。 他身材矮小臃肿,脸上的肥肉把他的眼睛挤得几乎看不见,脖子上挂着粗粗的金链子,头上戴着金帽子。 笑起来,露出一嘴泛着黄的牙。 第141章 熟悉的黑衣男子! 那站在桑姝面前的男子,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一千两可不行,她可是龙界国的女将军,我们抓到她费了不小的力气,今天晚上的起拍价,这个数。” 男子伸出手,五根手指。 “这是最低价。” 台下顿时一阵躁动,“起拍价是五千两黄金?太黑了!” “这么高的价格,简直黑心!” 有人抱怨。 有人却已经开口,“我出六千两。” “七千两!” “八千两!” 价格越来越高,能抬手加价的人越来越少。 就算她是敌国的女将军,将近万两黄金的价格拍下她,对于本身不怎么富裕的人来说,不是一笔划算的生意。 而对于那些家财万贯的人,得到桑姝,就是他们势在必得的事情。 价格还在往上涨。 很快就突破了一万两黄金。 被铁链锁住手脚的桑姝,目光沉沉扫过台下。 目前还在加价的,一个是坐在二楼,桌子上摆着一个慕容少爷牌匾的黄衫男子。 另一个,是坐在一楼最后方,一袭黑衣的男子。 这个黑衣男子,五官样貌极为平庸,但是周身的气质,却让桑姝隐隐有点熟悉的感觉。 可当她仔细辨认那张脸时,又觉得陌生极了。 台下几乎就剩下这两个人还在往上加价。 那慕容少爷吊儿郎当开口,“我出两万两!” 这一声落下,台下所有人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就算这个女将军再怎么值钱,花两万两黄金去买一个女人来玩,也太不划算了! 可那慕容少爷根本不把钱放在心上,他说完这句话后,那势在必得的眼神就落在了桑姝的身上。 就在桑姝避开他的视线,想着自己怎么样才能逃离时,那黑衣男子再次抬手,“两万一千两。” 慕容少爷脸色变了变。 他恶狠狠瞪了一眼黑衣男子,继续抬手,“三万两!” 黑衣男子也是继续加价,“三万一千两。” 不论慕容少爷加到多少钱,这个黑衣男子都会在他的基础上,增加一千两。 气的那暴戾的慕容少爷,当场就掀翻了桌子。 桌子从二楼狠狠摔了下来,把站在下面的一个仆人砸的血溅当场。 画面一时变得血腥可怕。 而那慕容少爷砸死了一条人命,却跟没感觉似的,“你敢跟本少爷作对?” 那黑衣男子缓缓站起身,他墨黑的眼睛,极具侵略性,淡淡扫了一眼慕容少爷。 “这人,我非要不可。” 那慕容少爷当场从二楼跳了下,他武功不错,走到黑衣男子面前,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抬手,便准备跟那黑衣男子动手。 谁知,他还不曾动手,黑衣男子的身后,就突然间齐刷刷出现了两排蒙着脸的黑衣人。 他们把慕容少爷围了个密不透风。 在场的众人看到那些黑衣人,全都一愣,等他们注意到那些黑衣人衣服和腰带上的标志后,顿时被震撼到目瞪口呆! “这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木南桥!” 木南桥! 这个声音出来的瞬间,原本还气势汹汹的慕容少爷,顷刻间偃旗息鼓。 他脸色惨白,就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对不起!对不起桥主!” 慕容少爷扑通跪在了地上,“我不是有意惹你的,这个人你想要……你想要就是你的!我刚才不该跟你争,我错了!桥主你……你别要我的命……求求你!” 第142章 你想做什么? 慕容少爷的声音剧烈颤抖着,脸色煞白,跪在地上不断地求饶。 然而,那个被他们称之为桥主的人,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怜悯的表情。 那双冷漠的眸子,淡淡扫了一眼慕容少爷,然后,眼神落在了身后的手下身上。 下一秒,桑姝清清楚楚看到,刚才还在不断跪地求饶的慕容少爷,和脖子连接的那颗头颅,顷刻间便被削得掉落在了地上! 鲜血溅了一地。 空气中立刻撒开浓郁的血腥味。 桑姝的眼瞳微微瞪大,震惊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这个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木南桥,究竟是什么来头? 竟然能够做到杀人不眨眼。 根据这些人之前的反应,桑姝能大概猜测出来,这个慕容少爷家世背景都非同一般。 然而,这个木南桥的组织……他们却这样轻松杀掉了他,可见背后势力更加深不可测! 桑姝胡乱猜测着。 原本还大着胆子,要把桑姝拍卖掉的那个男子,瞬间瑟缩起来,跟鹌鹑一样。 他走到桑姝面前,紧张地手指都哆哆嗦嗦,好不容易把桑姝手腕脚腕上的铁链,全都解开。 然后,步伐不稳地走到桥主面前,把桑姝推着送过去。 “桥主!这个人你们想要,尽管带走就好,不用出钱的,我们一分钱都不会要的。” 桑姝被推到了那个桥主的眼前,她的双脚因为长时间被铁链锁住,走起路来跌跌撞撞。 她被推到男人的面前后,桑姝脚下一个趔趄,一不留神,便一头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桑姝的这一举动,让周围旁观的众人,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胆战心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个女将军竟然如此不知死活,撞进桥主的怀里!! 难道说……她是想勾引桥主? 众人全都不约而同想到,之前有女子试图接近桥主,最后被抛尸荒野喂野兽的残忍场面! 这个女人是不想活了吗? 她竟然敢主动接近桥主! 要知道,这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木南桥,可是脱离于三国之外,完全不受控制,宛如阎罗王一般的存在。 那些人全都望着桑姝的背影,紧张不已地替她抹了一把汗。 就在众人心惊肉跳,觉得桑姝绝对完蛋了时。 他们幻想之中,桑姝会被掰掉脑袋,或者五马分尸的残忍画面,并没有出现。 反而,在他们那胆战心惊的目光之中,桥主弯下了身。 他的肩膀抵在了桑姝的腰腹。 下一秒,轻而易举将人扛在了肩头。 目不转睛便朝着外面走去。 无人敢拦。 一众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难以置信。 这个女人不仅没死,反而还被扛走了?! 难道说……这第一杀手组织的桥主,真的喜欢上了龙界国的女将军?! 如果这木南桥真的和龙界国联起手来,他们灵素国该如何自处?! …… 桑姝被那个木南桥的桥主扛在背上,从里面带了出来。 她的胃被顶的难受。 脑袋被迫倒着,头晕眼花。 出来后,桑姝还不曾看清楚周遭的环境,眼前就被人再次绑上黑布,遮挡住她的视线,丢上马车。 又是一阵漫长的颠簸。 桑姝对这个杀手组织的了解并不多,但凭借他们刚才杀人的手段干脆利落,就能得知,他们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桑姝一路都绷紧了呼吸,时刻谨慎。 而那个把她带走的桥主,就跟桑姝坐在同一辆马车内。 马车宽大,桑姝蜷缩在角落。 为了避免受到伤害,她决定先按兵不动。 但,试图把她买下来,又带走,这个桥主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折磨她,羞辱她,还是……玷污她? 桑姝的手脚都被绳子捆着,但捆得并不算紧。 她只要费些许力气,就能轻松挣脱开,但桑姝并没动。 而是用耳朵敏锐地注意着周遭的一切动静。 那个男人,呼吸声很淡,身上的气息也清冽,隐约间,桑姝莫名觉得他周身影绕的气息,跟容烬有些相似。 可是他的这张脸,和容烬相差甚大…… 那难道是……人皮面具? 桑姝的眼眸微微闪烁,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容烬的身份摆在那里,这人是木南桥的桥主。 两个没有任何联系的人。 不太可能。 桑姝轻抿着唇,正想着要不试探一下时,她的下巴突然被人捏住。 徒然被捏紧的下巴,被迫微微扬起,桑姝视线一僵,浑身猛的一抖。 那个男人倏地逼近,他身上强烈霸道的气息,倏地袭来! 桑姝试探的心思彻底消散,她立刻绷紧了神经,嗓音幽冷,“你想做什么?” 男人捏着她下巴的指腹,轻轻在桑姝的肌肤上,摩擦两下。 被摩擦的地方,隐隐发烫。 即便眼前视线被黑布遮挡,桑姝还是感觉到,那个人的眼神,正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身上。 打量的视线,好似在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桑姝被捆绑住的手,缓缓动作着,准备在眼前这人真的要对自己做些什么的瞬间,砍晕他! 但是桑姝等了半晌,都没有感觉到那个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进一步动作。 反而还收回了钳制着她下巴的手指。 桑姝微微一愣。 她正觉得有些奇怪的时候,马车缓缓停下。 紧接着,桑姝听到了那个桥主的声音,“你们先带她回去。” 与容烬截然不同的声音。 这个声音沙哑,粗粝,似乎被砂纸狠狠摩擦过一样。 他手下的人领命后,四周快速恢复一片寂静。 宽大的马车内,只剩下桑姝一个人。 她绷紧的身躯,终于一点点放松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这个桥主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这个杀手组织是什么神秘存在,只要自己暂时没有受到伤害,只要她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桑姝这么想着。 马车继续往前。 大约又走了半个时辰。 马车的速度再次放慢。 桑姝的耳朵贴在马车帘子上,刚一凑近,就听到外面那些杀手声线谨慎,“什么人?” 隔着一道帘子,桑姝敏锐地察觉到,在外面那些杀手组织的人群中, 第143章 容烬出现了! 他周身气场极其强大,身上凌冽的杀意,让桑姝在马车内都清晰感受到。 果不其然。 下一秒,那人没给杀手们回复,须臾间,外面就响起刀剑相撞的刺耳声音! 桑姝的耳朵,紧紧贴在马车壁上,她悄悄挣脱了绑着手腕的绳子,解开遮挡住视线的黑布,然后把马车的帘子掀开一条窄窄的缝隙。 透过那条窄窄的缝隙看出去。 桑姝清清楚楚看到,正在和杀手组织那些人对打的,竟然是一抹熟悉至极的修长身影——容烬! 桑姝的眼瞳狠狠一颤。 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随之而来,是巨大的震惊和慌乱,容烬一个人能应付的了这么多的职业杀手吗? 桑姝这个担忧的想法才刚刚落下,她就看到,容烬手中的长剑,狠狠刺穿了那个杀手的脖子。 鲜血沿着他的喉间喷涌而出。 血液四溅。 周围的几个杀手见状,全都愣了片刻,他们连忙冲上去,把受伤的杀手扛了起来,扭头就跑。 留下还在马车之内的桑姝。 等到那些人彻底跑的连背影都看不见之后,桑姝这才掀开马车的帘子,她从马车上跳了下去,跌跌撞撞朝着容烬跑去。 在她跳下马车的那一瞬间,容烬眸光倏地幽深。 墨黑深沉的眼眸,在看清楚桑姝容颜的那刻,眼眶微微泛红。 他大步朝着桑姝靠近。 直到接住冲向他的桑姝。 桑姝震惊地抱着容烬,“你怎么会找到这里?你怎么会找到我?” “你出来了,我舅父舅母他们呢?他们可有危险?” 容烬一言不发,他的双臂不断收紧,钳制着桑姝的力道越来越重,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骨血之内。 他抱着桑姝,眼眶猩红。 终于,在桑姝忍不住要挣扎的那一刻,他这才缓缓开口,“我已经把他们安置好了,没有人可以找到他们,那个狗皇帝也不行。” 桑姝悬起来的心脏终于落了下去。 她松开容烬,“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被带到灵素国的这一路,眼睛一直被蒙上,甚至也没有什么机会留下印记。” 容烬垂下眼睫,遮挡住眼底的情绪,薄唇轻启,“我跟踪那个苗疆少年,调查到了这一条路线,得知你在拍卖后被那杀手组织给带走了,我就一直跟着这辆马车。” 桑姝听完,终于松了口气。 她拽着容烬,左看右看,担忧道,“那你怎么样?受伤了没有?快让我看看!” 容烬反手扣住了桑姝的手腕,沉声安抚,“放心吧,我没事。” “没事就好。” 桑姝话音落下,发现容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手腕,“这手上的伤口,都是怎么来的?” 桑姝顿了顿,她摇摇头,“不记得了。” 桑姝刚说完,容烬的手指突然落在她的胸口。 逼近的触感,让桑姝的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她的耳根蹭的红了起来。 下意识往后一退,“你干什么呢你?耍流氓啊!” 抬眼看向容烬,却发现容烬满眼心疼地望着自己胸口被箭头刺伤的位置,“先跟我去处理伤口。” 第144章 你愿意跟我走吗? 桑姝这才意识到容烬是在摸她的伤口,尴尬地抿了抿唇,“放心吧,我早就已经没事了。” “那也要处理伤口,我这次来带了不少的药膏,全都是你之前买的。” 容烬把药膏一一拿出来,摆在桑姝的面前。 果然,都是自己之前准备的。 桑姝知道自己拗不过容烬,便伸出手,把金疮药拿出来,她准备上药时,容烬却没有离开。 桑姝抬眼,“你……不回避一下?” 容烬站在原地,他的黑眸依旧落在桑姝脸上,“无须回避。” “什么?” 桑姝一愣,显然觉得有些奇怪,这容烬怎么许久不见胆子大了不少? “我帮你。”容烬修长的指尖,拿过金疮药,打开后放置在一侧,旋即抬眼,示意桑姝把衣服脱掉。 桑姝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容烬。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被调戏之后就会害羞的高冷少年吗? 什么时候变得…… 桑姝顿了顿,她把药拿到自己手中,“我自己能换。” 被桑姝拒绝后,容烬的眼神黯淡了片刻,他似乎有些难过,但桑姝又不知道为什么。 “桑姝,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元宁国吗?” 桑姝转过身上药,身后的容烬突然启唇问道。 桑姝手上的动作一顿,“你要去元宁国?为什么?” 她问完,突然想起关于他父亲的那件事情,根据调查出来的结果,容烬可能不是龙界国人,那他? 桑姝的眼睫轻轻颤抖着,难道说容烬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你知道了什么?” 桑姝一时情急,她扭头看向容烬,迫不及待等着他的回应。 却没想到,容烬黑眸一暗,落在她胸口那一处冷白的肌肤上,视线幽深须臾。 桑姝一愣,耳根子爆红。 她猛地扯起衣服,把自己挡住,然后转过身子,“你把眼睛闭上!” 容烬那双幽暗的眸子缓缓移开。 等桑姝上完药,她的耳根子没这么烫了,穿好衣服,回眸。 她盯着容烬的黑眸,“你小子现在越来越胆大包天!” 桑姝伸出手,扣在容烬的肩膀上。 她正要把人钳制住,没承想,向来乖巧听话的容烬,竟然眼眸一暗,翻身将她压在了床上。 他宽大的手掌抵在桑姝的腰间,炙热的呼吸声,落入桑姝耳朵。 “你愿意跟我走吗?姝儿。” 容烬的声线沉哑的要命,似乎要把桑姝的理智燃烧殆尽。 她不明白容烬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桑姝抿唇,“暂时不能。” 少年漆黑的眼眸,在听到这句话后,顷刻间暗淡了下来。 那双幽深暗邃的眼眸,好似看不见底了一般。 “姝儿,你做错选择了……” 他这话刚刚落下,桑姝就感觉,眼前一片昏暗,浑身也失去了力气。 意识飘散的最后瞬间,桑姝捏紧了袖口,容烬到底怎么了…… 没等桑姝得到答案,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她昏迷过去,容烬低垂眼睫,望着躺在床上的女人,他的声线沙哑,俯身,在桑姝的眉心,轻轻落下一吻。 近乎嘶哑缠绵的嗓音,“姝儿……” 第145章 外翁一家被处决? 桑姝再醒来的时候,容烬已经不在。 她睡在一处破庙内。 周遭空无一人。 容烬的那些话,什么要不要跟他一起离开,还说他选择错了,还在桑姝的耳侧萦绕,她越想越觉得奇怪。 难道说,容烬真的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桑姝越想越觉得有些奇怪,她站起身,披上披风后,便出去寻找容烬,可围绕着破庙找了好几圈,都没有容烬的身影。 他人呢? 难道真的去了元宁国…… 桑姝彻底冷静下来,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容烬极有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并且前往元宁国寻找真正的亲人。 桑姝的眉心紧紧皱着,就在她思索着要如何去寻找容烬时,她抬手,一封信从披风内掉落。 桑姝微怔,她看了片刻,俯身把信捡起来。 展开信。 姝儿,皇上试图囚禁舅父一家,我悄悄把他们转移到了边疆,已经找熟悉的人安置下来,目前一切安好,你要保护好自己,别再回都城。 落款:容烬。 桑姝望着信上的内容,她的呼吸微微一滞,沉默片刻后,猛地朝破庙外跑去—— 破庙外停着一匹马。 桑姝顾不得其他,翻身上马,不管伤口浸出的血迹,便收紧缰绳朝着蜀地赶去! 幸而苗疆边境距离蜀地不远,桑姝快马加鞭,不到半日便抵达蜀地。 到了蜀地,她换上一身黑色衣裳,又用面纱遮挡住脸部。 果不其然,刚一进入外翁他们所在的城内,桑姝便注意到,处处戒严,士兵们来回巡逻,手上举着桑姝的画像! 这是…… 在悬赏她的性命? 桑姝更加低调地隐藏在人群之中。 她回到外翁的祖宅小院外,却发现,祖宅外密密麻麻的士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围观的百姓很多。 桑姝站在人群中,听到他们惋惜的交谈声。 “可惜了,沈老将军为国鞠躬尽瘁,在沙场上浴血奋战,最后换来的却是这样凄惨的下场!晚年凄凉啊!” “真是奇怪,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呢?这皇帝也是心狠,沈老将军毕竟为国征战这么多年,怎么就被处决了?” 那些声音落入耳朵里,桑姝的眼瞳狠狠一颤。 外翁……被处决了? 她绷紧了呼吸,被遮挡在面纱下的唇,轻轻颤抖着。 为什么? 外翁为什么会被处决? 难道是因为她? 桑姝的脚下一个趔趄,她差点站不稳跌落在地,周围的人注意到她的异样,问她,“姑娘,你没事吧?” 看远处的士兵视线投过来,桑姝立刻扭头,“我没事。” 她说完,转身加速离开。 桑姝一路走到了城内的贫民区,她看到角落一个脏兮兮的少年。 她走到少年的面前,“小孩,我给你一块银子,你帮我打听清楚一件事,好吗?” 那少年看到一块银子,眼睛都亮了。 他连连点头,“你想打听什么事情?” “我想知道沈老将军一家被处决,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年仰头,看了一眼远处,“你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一定给你查清楚。” 他没接桑姝手中的银子,马不停蹄朝着远处跑去。 第146章 太子殿下被囚禁 桑姝就等在原地。 那小孩出去了半个时辰左右,便匆匆赶了回来。 他跑的气喘吁吁,看到桑姝之后,就拉着她来到一侧偏僻的巷子内,小声说着,“我问清楚了,那些人说,沈老将军被看透,是因为他的儿子在都城内谋反了,皇上下令诛沈家九族,这才连累到沈老将军。” 被诛九族…… 桑姝猝不及防听到这句,即便她早有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心尖颤抖几下。 “真的问清楚了……已经死了吗?”桑姝喉间微哽,声音里是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颤抖。 小孩点了点头,“有人亲眼所见,沈老将军的脑袋被活生生砍了下来。” 桑姝的双腿一软。 她眼前猛地一黑,差点失控地跌落在地面上。 那小孩看桑姝这样,连忙伸出手,把她扶住,“你是沈老将军的亲人吗?” 桑姝一愣,快速收敛了眼底的情绪,她声线干哑,“不是……” 那小孩察觉到桑姝眼中的谨慎,他立刻摆摆手说,“你放心,就算你是沈老将军的亲人,我也不会举报你的,很久之前,沈老将军曾救过我一命,我想跟着他,为他做牛做马报恩,但是被沈老将军给拒绝了,如果你真的是他的亲人,我愿意帮你做任何事情,而且一分钱也不会要的!” 桑姝朝着小孩勉强扯出一抹笑来。 随即,她缓缓闭上眼睛。 脑海中,逐渐浮现出外翁的音容笑貌。 明明就在前些时日,她还住在外翁的院子里,陪着他们下棋、钓鱼,怎么转眼间……人就没了? 外翁是那样善良的一个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为何这一生却命运多舛? 桑姝默默攥紧了拳头。 等她的情绪一点点冷静下来,桑姝暗想,看来都城内一定是发生了很大的事情。 否则的话,容烬不会轻易带着舅父一家离开。 而皇帝也不会在舅父他们离开之后,就直接定下谋反之罪,甚至连累到外翁。 她必须要快点赶回都城内,弄清楚发生的一切。 “你可曾知道他们的尸首在何处?” 小孩谨慎地绷着呼吸看了看四周,“我知道,沈老将军被砍头之后,老夫人直接撞在了官兵的长矛上,他们的尸首都被丢在城外的乱葬岗,原本下令是要焚烧的,但是突然下了场暴雨,焚烧的计划就此搁置了。” “如果你要处理他们的尸首,我建议你尽量早些,那些官兵很过分,有些官兵曾是沈老将军手下的,他们对沈老将军恨之入骨,即便人已经死了,依旧不放过尸首,对沈老将军没有半分尊敬之心。” “算了,我同你一起去吧,万一那边人多,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这小孩,年纪看着不大,但是说话做事都十分成熟稳重。 桑姝看他要随同,怔住片刻,旋即开口道,“我自己去就行……” “不行,那边太危险了。”小孩性子非常执拗,他率先走在前面,朝着乱葬岗走去。 桑姝见他执意要去,便没再拒绝,由着他来。 但心底还是存些谨慎,猜想这小孩会不会是官兵派来的奸细。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城外的乱葬岗靠近。 此刻天色渐浓。 远处的乱葬岗山头,连接着黑压压一片的浓云,猎猎风声响起,卷的人后背一阵发毛。 那小孩带着桑姝来到乱葬岗山头的另一侧,远远就看到,有七八个官兵站在那乱葬岗的入口处,手中全都举着染满鲜血的长矛和利剑。 “你看,我就说他们在这里守着。” “他们肯定是准备等到天晴之后,再把老将军的尸体全都烧掉,这些当官的简直太可恶了。” “不过,沈老将军的尸身能早些被燃烧也好,否则的话,这些人会肆无忌惮地折辱二老的尸身。” 桑姝竭尽全力隐藏住自己胸口的悲痛。 她望着小孩的侧颜,明明那是她的外翁,这小孩却比自己还要愤怒。 难道外翁真的对他有救命之恩? 就在桑姝怀疑揣测时,那小孩突然扭头,看了桑姝一眼,他的眼神非常沉着冷静,眼底那一抹坚定,让桑姝的心尖狠狠一颤。 “我知道,你一定是沈老将军最亲近的人,沈老将军的尸身如何被安置,必须由你来做决定,老将军才会安息。” 桑姝望着小孩漆黑的眼眸,看他往一侧移动,她眼瞳细细一僵,声线染着几分焦急,“你想干什么?” 桑姝的话音落下,小孩没有回应她。 而是沿着山坡外的一圈,朝着内侧跑去。 他的速度非常快,几乎是滚到那一侧。 跟桑姝拉开距离后,他浑身沾满泥土,朝着那些官兵们冲去。 到了官兵们不远处,小孩突然站起身。 他的手中拿着一把弹弓。 随身的带子里,是满满一袋子的石子。 碎石子对准那些官兵们的脸,砸在他们脸上,顿时引起一阵哀号。 “哪里来的小屁孩儿?” “给我追上他!” “胆大包天,敢对老子下手!” 那些官兵们一拥而上。 桑姝望着他们越跑越远,她顾不得其他,立刻冲入乱葬岗之中。 骸骨满地,令人遍体生寒。 桑姝望着那些腐臭的尸体,她的眼眶越来越红。 “外翁……” 口中喃喃低声呼唤着。 直到桑姝看到那熟悉的面孔。 寒风中,外祖母躺在层叠的尸体上,她的发丝被风吹得凌乱不堪。 她的尸身尚且完好,只有胸膛处被长矛刺穿了一个血窟窿。 鲜血已经流尽枯竭。 外祖母脸色泛着霜白,躺在身下的森森骸骨之中。 而在外祖母的身侧,躺着的是被砍掉了头的外翁。 他的脑袋和身体,被摆在了一块。 脖颈上那道横穿了的刀口,触目惊心。 桑姝双腿一软,脸色惨白,跪在了地上。 望着外翁和外祖母的尸体,悲痛到极致,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远处的声音,逐渐由弱变强。 桑姝连忙弯腰,她想要把外翁和外祖母的尸身带走,可是,手刚一抬起身子,那被摆在一起的头颅,便径直朝着地面上落去。 咕咚一声。 第147章 逼太子松口 眼下,朝中局势混乱。 桑姝若是想要调查清楚外翁一家究竟是怎么死的,就必须要想办法联系上太子殿下。 太子在皇宫内,只有他才知道其中发生的一切。 容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就这样遥无音讯,彻底消失。 等给外翁复仇之后,桑姝要去边疆寻找舅父一家,从此之后,她与这朝堂之上的任何事,都再无关系。 …… 桑姝离开茶楼之后,就在距离皇宫最近的那条街道上,寻找各种蛛丝马迹。 桑姝已经成了被通缉的人之一。 人人都在传,舅父一家叛国,要被诛九族,桑姝现在同样是罪臣。 桑姝在皇宫外的客栈落了脚,以假身份。 她时刻都小心翼翼。 在没有复仇之前,自己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桑姝在皇宫外面守了一晚上。 晨光熹微之时,有人推着送菜的车,缓缓朝着皇宫靠近。 桑姝望着推车的那一对中年夫妇,她的眼睛微微一亮。 …… 一炷香后。 桑姝换上了中年男子的衣裳,然后把脸上再次涂黑,弓着腰,跟妇人一同朝着皇宫内走去。 两人的推车到达皇宫入口,刚一接近,那侍卫就立刻冷声喊了句,“什么人?” 走在桑姝前面的妇人,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声音谨慎,“官爷!我们是给御膳房送菜的……” 他们每日都会把最新鲜的蔬菜送入皇宫之内,这些侍卫中经常值班的,对他们已经有所熟悉。 其中一个侍卫,看了妇人两眼,眼神平静。 须臾,他的目光落在身后的桑姝身上。 看桑姝一直低着头,帽檐遮挡住脸,那侍卫的脸色微微一变,“怎么不抬头?” 站在桑姝前面的妇人,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呼吸立刻紧绷起来。 她的指尖细微颤抖,甚至不敢抬头多看那侍卫一眼。 就在这时,桑姝压低了声音,嗓子嘶哑着开口,“官爷,我感染了风寒,不敢跟你们说话,怕会传染到你们身上,你们都是在宫里当差的,伺候的都是主子们,不能有任何闪失……” “感染风寒还来送菜?就不怕传染到菜上!”那侍卫当即眼神一沉。 桑姝连忙缩着脖子解释,“不会的不会的!官爷相信我们,菜一点问题都没有!都怪我这个老婆子,她胆子太小了,做事还莽撞,没有规矩,一个人不敢进宫,为了不给宫里主子们添麻烦,我这才迫不得已陪着她一起来,官爷你们放心,就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让主子们吃的菜有任何问题!” 桑姝这样信誓旦旦保证完,那几个侍卫的眼神,终于打消了疑虑。 目光在他们身上又观察了几眼,这才抬眼示意他们,“行,进去吧,送完菜赶紧走。” “好,谢谢官爷!谢谢官爷!” 桑姝和那妇人推着车进入皇宫,彻底离开那些侍卫们的视线后,她把推车交给了妇人,“送完菜后如果有机会跟着其他人一起走,你就先离开,如果没有机会,就在这里等着我,绝对不能自己出去,不能让人发现纰漏,否则的话,你们都性命堪忧。” “好好好,那你尽快!” 桑姝点了点头,便立刻朝着太子所在的东宫跑去。 她也不知道太子现在被囚禁在哪里,只能先赶往有可能的地方。 …… 很快。 桑姝就来到了东宫外面。 东宫之外,守卫森严。 桑姝藏在墙角,暗中观察着一切。 从远处看过去,侍卫巡逻的频次极高。 东宫门口也有人守着,根本没有办法接近。 桑姝观察了一会儿,就注意到,一排排的太监们,捧着东西,进进出出东宫。 这是要做什么? 桑姝的眼皮子轻轻跳了跳,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竟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抿了抿唇。 在墙角隐藏了一会儿,桑姝跟着一个离开的太监,一路跟到拐角处,在太监毫无察觉的那一刻,抬手便将她砍晕。 桑姝把小太监砍晕,拖着他的身体,来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里。 四周无人,寂静无声。 桑姝谨慎地看了几眼,把小太监身上的衣裳和帽子,全都脱了下来。 然后,桑姝干脆利落地换上小太监的衣服,还好,她的个子不算太矮,穿上太监的衣裳,看起来除了身形清瘦些,倒是没什么差别。 整理完衣裳,桑姝把帽子戴上,便弯腰捡起托盘,藏到了刚才的拐角处。 没一会儿时间,桑姝就看到,东宫内又走出来一批小太监。 她眼神微微一沉,立刻跟了上去,隐匿在这些小太监的人群最后面。 桑姝跟在太监们身后,很快就来到了别院。 站在最上面的老太监,桑姝一眼认了出来,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太监。 他竟然背叛了老皇帝。 老太监正用尖细的嗓音下达着命令。 “三皇子可都已经吩咐了,今天晚上必须要让太子殿下松口,如若不然,就把这大牢里的刑具,一个个都给咱们太子殿下试一遍!” “已经试过几个了?七个是吧,再继续,端上。” 老太监的声音刺耳,尖细又难听,说出来的话,更是让桑姝的心尖狠狠一凉。 是三皇子在针对太子。 龙天睿想要做什么? 他打算让太子松口,松什么口? 桑姝不动声色地把视线压低。 用余光看到,老太监把那些从大牢内送出来的刑具,纷纷放在小太监们端着的托盘上。 等到桑姝端着托盘上前的时候,老太监往上面放了一杯酒。 那老太监把酒放下后,笑意渐深,“不到万不得已,这杯毒酒可不能喝,咱们的目的是逼太子松口,你可要记牢了。” 桑姝连忙机敏地应下声来。 他们的托盘上再次摆满了刑具,老太监甩了甩手中的拂尘,率先出了门。 桑姝就跟随着其他小太监们,跟在老太监的身后,朝着东宫走去。 这一次,无人阻拦。 桑姝混入小太监们中间,轻而易举就来到了太子居住的厢房外。 厢房的门被老太监抬脚踹开,桑姝跟着太监们,一个个鱼贯而入。 桑姝刚踏入太子的厢房 第148章 我送你离开 明明在桑姝离开的时候,还意气风发,肆意张扬的太子殿下,此时此刻被拴住,落魄不堪。 整张脸上,都是血流之后,落下的血痂。 身上纯白的里衣被撕烂,还染着刺眼鲜红的血。 桑姝的眼眶,剧烈地颤了颤。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会被折磨的这么惨。 可转念一想。 太子是储君,原本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成为一国皇帝,这样令人极致渴望的权利和地位,手足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站在前面的小太监,把托盘内的刑具送到老太监的面前。 老太监垂眼,望着昏迷过去的太子,轻笑一声,便拿着那根细细的针,狠狠刺入太子的指甲缝里。 原本已经接近昏迷的太子,被这样折磨人的疼痛,刺激地猛然睁开眼睛。 他剧烈挣扎几下,那根针刺得更深了。 桑姝甚至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她死死用手指捏紧手中的托盘。 同时暗中寻找反击的机会! 太子那撕心裂肺的吼声,让桑姝的脊背都在发颤。 她的脑海中,倏地浮现出,太子听她讲大漠奇遇时,那渴望又期盼的眼神。 眼底是闪烁的光芒。 如果太子只是寻常人家的小公子,大概就不会遭受这些了吧…… “太子殿下,皇上现在已经重病在床,你只需要松口说出,自己甘愿放弃储君之位,三皇子就能饶你一命,你说,这种时候你装什么硬骨头啊?” 那老太监现在已然成为三皇子的心腹,语气讥讽难听。 桑姝隐藏在小太监中间,原来他们是想让太子主动让出储君之位…… 太子本身就对当皇上没有兴趣,可如果这种时候,他让出了储君之位,必死无疑。 那老太监的话刚刚说完,太子就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望着太监,肆意笑了起来。 满嘴的血,把他洁白的牙齿染红,看着瘆人的很。 “呸!就凭他还想当皇帝?”太子眼神讥讽,他最看不上的就是三皇子,“就他这种心狠手辣之人,他做皇帝,那是全天下百姓的灾难!” “我就算死,也绝对不会主动让出这储君之位!” 那个老太监被太子吐了一口,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一把攥住了太子的手腕,然后发狠地,从一侧的托盘上,拿出另外一根针,狠狠刺入太子的指甲缝里。 太子压抑隐忍的痛苦声,听得桑姝心脏都在疼。 明明他是最怕疼的,那么娇贵的太子殿下,现在却被折磨成这副模样! 桑姝的眼神,一寸寸变得冷冽,她把手中的毒酒端了起来,趁着众人不察,悄无声息来到老太监身后。 在所有人毫无察觉的瞬间,桑姝一把掐住了那个老太监的下巴。 紧接着,桑姝动作极快,把手中的毒酒,直接灌在了老太监的嘴里! 整个厢房内的太监们全都傻眼了。 桑姝把毒酒灌进老太监的嘴中后,他后知后觉,缓过神来,掐着自己的喉咙,脸色狰狞,质问桑姝,“你给我喝了什么?” 桑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喝的自然是你给我的好东西!” 她话音刚落,原本还好端端的太监,突然之间,脸色涨得青紫。 他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逼着自己想要把喝进去的毒酒吐出来,然而什么也没吐出来。 老太监的四肢开始无力。 双眼瞪得巨大。 鲜血沿着他的眼角,鼻子,嘴巴和耳朵,疯狂往外涌出…… 遍地的鲜血。 那些太监们全都被吓得傻了。 谁也没想到,太监中间竟然有叛徒。 “你们谁敢开口喊,我立刻剁了谁的舌头!” 桑姝那双眼睛,凶狠无比,眼角猩红,闪烁着骇人的光芒,她就像是从狼群中冲出来的,无所畏惧的狼崽子一样。 这些宫里的小太监,何时见过这样恐怖阴森的凶狠目光,一个个全都绷紧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桑姝沿着厢房转了一圈,她把那些用来针对太子的刑具,全都一一拿下来,绑在太监们的手腕上,用染了迷魂香的纱布,塞进他们的嘴里。 站在后面的太监,看到这样的情况,想要从门口逃出去,可他刚跑到门口,那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便朝着他狠狠刺来。 匕首刺中他的小腿,太监张嘴喊了一声。 桑姝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捂住他的嘴巴,诡谲阴冷的声音,从他的耳侧响起,“喊的声音再大一点……等你喊完,我就把你的舌头一点点割下来喂狗!” 那太监被吓得脸都白了。 顿时瘫在地上。 桑姝立刻塞上他的嘴巴,绑住他的手脚。 等整个屋子内的太监,全都被控制住后,桑姝走到太子的身后。 太子的手脚上全都是锁链,一时不好拆开。 桑姝就用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把锁链的连接口,狠狠撬开。 原本奄奄一息,近乎昏迷的太子,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努力睁开眼睛。 撞入桑姝的眸底。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眼神。 太子的眼眶微微一红,声音发着抖,“桑姝,你还活着!” 桑姝撬开了铁链,她把匕首咬在嘴中,然后用力把撬开的位置拽开。 把太子从铁链里解救出来。 “我外公是谁杀的?你知道吗?” “沈老将军遇害了?!”太子听到桑姝这番话,震惊不已。 “你不知道?” “不知道。”太子摇了摇头,“父皇察觉到三弟和六弟的异心之后,就下令将我囚禁了起来,听母后的意思是父皇在保护我,他不让我知道外面的任何消息,没多久,父皇重病,我这里就被龙天睿控制住了。” 桑姝以为太子会知道真相,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吧,我把你救出去,你离开皇宫。”在这样水深火热的地方继续待下去,卷入朝堂之争,肯定不是太子想要的。 桑姝说完之后,就准备带着太子离开。 没想到,一直渴望逃离皇宫的太子,却没有同意。 他顿了顿,“我不能离开。” “为什么?” 太子的眼神黯淡了片刻,“当初我们去边疆的时候,我曾经亲 第149章 给你做我皇后的机会 太子的话让桑姝震惊片刻。 她确实没想到,短短的时间内,太子竟然成长了这么多。 他最厌恶的,就是被宫里的规矩束缚,而现在,他却可以为了天下百姓,咬牙去忍受这一切。 这就是成长吗? 但如果成长是让人主动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这样的成长,又有什么意义? 桑姝一时间竟然想不明白。 “你快走吧,等所有侍卫都进来了,你就逃不掉了。” 太子担忧地看向外面,他在宫内,就算龙天睿再怎么对付他,也不会轻易杀了他,如果现在杀了他,就是残害储君,这样的罪名一旦落实,龙天睿再无资格登上皇位。 桑姝垂眸,“我进宫是想弄清楚,我外翁和外祖母是谁下令杀死的,我原本以为,这件事情是皇帝下令,可现在皇帝重病在床……” “你舅父一家肯定知道,我听传闻说,你舅父一家要叛变,但我知道,这绝对不可能,他们肯定是被陷害了,然后罪名落实。” 桑姝的眼睫轻轻颤了颤,难道,她要先去边疆找舅父,然后才能报仇? 那来往的时间…… 桑姝正细细想着的时候,门猛地被人从外面踹开,桑姝的脊背一僵,她扭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龙天睿。 龙天睿脸色阴沉,但在看到桑姝的瞬间,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来,他缓缓靠近,鼓掌的声音清脆,“桑姝,你竟然主动送上门了,我派出去那么多人找你,都没找到,真是好极了。” 桑姝的眉头皱紧,她冷白清冷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冷漠的眸子,看的龙天睿心底发狂。 他低嗤一声,“桑姝,现如今你就是通缉榜上的头号通缉犯,你要是识趣的话,就先找到能护住你的大腿,抱紧,而不是继续做无谓的挣扎。” 桑姝的眼神冷了冷,她讥讽开口,“抱紧大腿?三皇子该不会是在示意你吧?” 龙天睿脸色隐隐一变,就听到桑姝讥笑,“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跟你这种龌龊的人有任何牵扯!” “把她给我摁下来!” 龙天睿气急败坏,他声线沉沉,周围十几个侍卫,瞬间包围在桑姝的身侧。 桑姝一点点捏紧手腕,她望着那些人,眯眸,“龙天睿,你觉得你能拦住我吗?” 龙天睿的脸,在烛光照耀下,光线跳跃,半隐半现。 他并未开口,但眼神却阴鸷几分。 桑姝握紧手中的剑,周身气息凌冽肆意。 那些侍卫们一起冲了上来,桑姝瞬间抬脚,一腿一个。 一群侍卫,轻而易举就被桑姝打趴下。 她站在倒地哀嚎的侍卫们中间,裙摆轻轻扬起细小弧度。 桑姝正冷眼看着龙天睿,倏地,身后有人逼近,不等桑姝转身,她的腿弯就被人狠狠一踹! 桑姝的眼神微怔,她能感觉到,身后的人,绝对是大内高手。 气场极强。 她被迫单膝跪在地上,咬紧牙关挣扎。 “卑鄙。”她抬眼看着龙天睿,狠狠啐了一口。 龙天睿缓缓靠近,他走到桑姝的面前,俯身,睥睨着地上的桑姝,唇角勾起笑意。 他伸出手,指尖落在桑姝的下巴上,死死捏住,轻笑,“你说你挣扎什么呢?反抗不了,就试着享受吧,桑姝,当初对我情根深种的是你,现在给你伺候我的机会,你应该很开心才对。” 桑姝一阵恶寒。 她仰头看着龙天睿,此时此刻,只觉得当初喜欢过他的自己,眼瞎。 这样卑劣下贱的男人,她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他! “龙天睿,你做什么梦呢?”桑姝启唇,声音冷得入骨。 “你觉得……你还有反抗的资格吗?”龙天睿冷笑一声,他倏地弯腰,视线逼近桑姝,打量贪婪的目光,落在桑姝的唇上。 “姝儿,我之前是做错了事情,但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不应该再生我的气,我很久之前就说过,我会是未来的皇帝,你跟着我,不会吃亏的。” 桑姝看着逼近的那双眼,她一阵恶心。 盯着龙天睿的脸,片刻后,桑姝直接把头撞在了他的下巴上。 龙天睿一个不察,脚步趔趄,狠狠摔在地上。 桑姝咬紧牙关,“龙天睿,你别恶心我了。” “不知好歹!”龙天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脸色阴沉难看。 示意身后的人把桑姝钳制起来,“桑姝,我有的是时间跟你周旋。” “把她带回我的宫殿。” 桑姝剧烈挣扎几下,她绝对不可能去龙天睿的宫殿! “桑姝,刚才有一条光明的路摆在你面前,只要你愿意嫁给我,你会是未来的一国之母,身份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偏偏,你不懂珍惜……”龙天睿可惜地说着,那双幽冷,占有欲极强的眸子,落在桑姝脸上。 “只要你现在求饶,我就当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桑姝,我很喜欢你,所以,我再给你一个机会,重新考虑。” 桑姝被身后的人,押着站在龙天睿身侧,她的眸子微沉,听完这句话后,她抬眼,看向龙天睿。 “真的吗?” 桑姝反问。 “真的给我重新考虑的机会吗?” 龙天睿听到桑姝这话,他的眼睛微微一亮,让身后的人松开钳制住桑姝的力道,“只要你愿意,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桑姝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她走到龙天睿面前,轻轻抬脚。 两人的呼吸逐渐逼近—— 龙天睿微微僵住,就在他以为桑姝要吻他的刹那,眼前的人眼神狠狠一变! 桑姝一把掐住了龙天睿的脖子! 她快速转过身去,从龙天睿的身后,把刀抵在他的脖颈上,阴冷的眼神,如同毒蛇一般,死死盯着刚才那个钳制她的高手,“不想他死,就给我把路让开!” 那个大内高手,眼神颤了颤,对上三皇子的视线。 龙天睿艰难滚了滚喉咙,那锋利的剑边缘,已经刺入他的肌肤,血腥味溢出。 他闭了闭眼,额角青筋微凸,“给她让路!快给她让路!” 第150章 我们永远别再会 桑姝挟持着龙天睿,安然无恙离开了东宫。 到了东宫外面,龙天睿低声道,“现在可以放开了吗?” 桑姝视线逡巡,她敏锐察觉到,在那些漆黑的阴暗角落里,隐藏着无数蓄势待发的暗卫。 设计她? 桑姝的眼眸狠狠一沉。 她横在龙天睿的脖颈的利剑,猛地用力! 龙天睿立刻惊呼一声,锋利的剑,让他伤口越来越深。 血滴沿着龙天睿的衣服,不断地往下滚。 龙天睿的眼神越发惊恐。 他能感觉到桑姝身上散发的杀意。 从来没有见到过桑姝这样疯狂的模样。 仿佛只要他稍有不慎,就会轻而易举命丧在桑姝的手中。 龙天睿默默攥紧了拳头,他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死,尤其是这种至关重要的时刻。 只要他在跟六皇子的争斗中赢了,这个天下就是他的,这个皇位就是他的! 到时候,哪怕桑姝跑到天涯海角,他也有办法再把她逮回来! 龙天睿这么想着,他暗中跟那些暗卫下达命令,别动手。 旋即,佯装瑟缩开口,声音小心翼翼,“桑姝,你放心走吧,本宫今天放你走,我不会伤害你。” 桑姝却不为所动。 她那双幽冷涔寒的眼眸,若有似无从龙天睿的侧脸上划过。 声音冰冷,“你住嘴!” 说完这句话之后,桑姝盯着隐藏在暗处的暗卫,“龙天睿,你真以为我是傻子吗?这么好糊弄,我要出城门,等出了城门之后,再放开你。” 龙天睿艰难滚了滚喉咙。 他的眼睫剧烈颤抖两下。 没想到她油盐不进,龙天睿想趁着桑姝不注意挣扎反抗,却发现,桑姝时刻高度紧张,身体绷紧,只要他一动,横在他脖子上的剑,就会更用力一些。 瞬间爆发出疼痛。 龙天睿试图挣扎逃脱的念头,一点点被掐断。 两人走出皇宫之后,桑姝低声开口,哨声响起,等在外面的马便朝着她奔来。 桑姝回眸,看了一眼那些紧随其后的侍卫,以及隐藏在黑夜中的暗卫,挟持着龙天睿,翻身上马。 马蹄轻扬。 寂静无声的暗夜中,身下的马嘶鸣一声,仰头朝着城门跑去。 一路颠簸。 桑姝紧紧钳制着龙天睿。 到了城门口,她不放心,担心有人在城门之上设置陷阱,又带着龙天睿往前跑了一段路。 直到四周空空如也,不能有任何设防的地方,桑姝这才松开了他。 她毫不客气把龙天睿踹下马。 附身,睥睨着在地上滚了几圈的龙天睿。 望着落魄不堪的龙天睿,桑姝抿了抿唇,她启唇,只问一句话,“我舅父一家,是你和六皇子联手陷害的吗?” 即便她知道,龙天睿极有可能会欺骗她。 地上,满身灰尘的龙天睿,还没有稳定住身影,听到桑姝这句话,他骤然抬起眼眸。 “如果本宫说是,你会不会现在就杀了我?” 桑姝的眼神,立刻危险地暗了下来。 龙天睿心尖被狠狠一刺,他绷紧下颌,连忙后退几步,“桑姝,你的心,冷硬如铁!当初跟在我身后说喜欢我的,是你,现如今,你变得可真快啊……” 桑姝根本不想听他废话,立刻拔出手中的剑,再次指向龙天睿的眉心。 他脸色微僵,立刻开口道,“你舅父一家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领命,得知他要叛国,本要将他抓捕归案而已,是他心虚,自己带着一家人逃了。” 龙天睿的眼神看起来不像在骗人。 这人虚假至极,他若是骗人的话,桑姝定能一眼识破。 龙天睿也知道桑姝对他的了解,所以懒得伪装。 既然不是龙天睿,那么陷害的人,就在六皇子和老皇帝身上。 现如今,她孤身一人,还在这样动乱的时刻,根本没什么机会报仇。 最重要的是,无法确定真正的凶手,万一杀错人…… 桑姝还是有良知的。 她不会干那些乱杀无辜之事。 至于太子,他既然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桑姝尊重他的选择。 “龙天睿,我们永远别再会。” 桑姝撂下这句话之后,双腿夹紧马背,拽着手中的缰绳,肆无忌惮朝着远处奔去。 龙天睿站在原地,他拍了拍马蹄溅起的灰尘,目光追随着桑姝渐渐远去的背影。 眼神微微一暗。 不。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 桑姝马不停蹄朝着边疆赶去。 舅父一家,她的姜姜,还有容烬和伽罗音,全都在边疆等着她。 桑姝几乎不眠不休赶了半个多月的路。 她抵达边疆的时候,已经到了又一年的冬日。 边疆本就气温差异大。 到了冬日,更是冷得骨头都是寒的。 桑姝穿着单薄的衣裳,在马背上跑了几天,实在是遭不住,就用身上为数不多的钱财,买了件暖和的狐裘大衣。 她当初去苗疆,本就没带多少金银财宝,一路上,被拍卖,被搜刮地差不多,只剩下零星的几锭银子。 还好边疆的狐裘大衣不算贵。 在没有找到舅父一家之前,桑姝必须要省着点花。 容烬只在信中跟她说,把舅父舅母他们安置在了边疆,可是却没有说安置在何处。 根据她对容烬的了解,既然想让她找到舅父一家,那么安置的地方,应该是他们都知道的。 思来想去,桑姝把几个目标地点,定在了他们曾经一同去过的地方。 魏县! 桑姝猛得想到。 不知为何,他们一同去过许多地方,但偏偏就是这个魏县,距离元宁国最近的一个地界,想起便让桑姝心思汹涌。 她心中有预感,十有八九是在魏县。 下定决心之后,桑姝就匆匆赶往魏县。 …… 两日后,桑姝终于抵达魏县。 她刚刚进入魏县的城门,就发现,上一次来那个破败不堪的魏县,已经恢复了一派繁荣景象。 街道上,来往的百姓吆喝着,卖蜜饯果子的,点茶的,还有些杂耍喷火的,热闹非凡。 偶尔还有卖馄饨的大爷,挥着手中的白色麻布,“卖馄饨喽……” 桑姝看着眼前的一幕,唇角欣慰地弯了弯。 第151章 遇到姜姜! 此处还在龙界国境内,桑姝不敢轻易露出自己的长相,她带着宽大的狐裘帽子,用帽檐把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就这样,桑姝沿着魏县中央的街道,不断往前走,一直来到了原先那个魏县丞的家门口。 此处被改成扩成了衙门。 县衙的榜上,登记着魏县的变迁。 之前的魏县丞死了之后,新官上任。 这地方偏僻,地处边疆,基本上都是无权无势的小官才会被派到这里。 还好新一任县丞,是个廉政的清官,上任之后,一心为魏县百姓,帮着魏县繁荣昌盛。 桑姝望着县衙的大门,颇为感慨。 上一次来的时候,这里躺着密密麻麻的尸体,空气中都是浓重的血腥味儿,毫无人气儿。 而这一次来,街道上都清理的干干净净,明亮宽敞,人们穿着独属于边疆特色的异域风格衣裳,眉眼含笑,心情欢快。 他们当初为了救魏县所付出的一切,好像都值得了。 桑姝正感慨,转身迈步,准备在最近的那家客栈落脚,然后在这最繁华的接到上,等着姜姜他们出现。 就在桑姝前脚刚踏入客栈的门,不远处,从魏县的城门入口处,突然涌进来了一大批的官兵。 他们骑在马背上,边跑边喊。 “让开!全都让开!” 马蹄声刺耳,有人来不及避开,那马蹄便狠狠从百姓的身上一踏而过! 桑姝猝不及防看到那样一幕,她的指尖,细细一颤,正要上前把人救下来的那一刻,坐在马背上的官兵,突然摊开了手中的卷轴。 卷轴上面,画着一副人像。 “朝廷有令,凡是看到画上的女人,立刻举报,不得庇护,否则,五马分尸!” 桑姝的视线落在了那卷轴上画着的人脸上,她的眸光一顿。 这不就是自己吗? 桑姝想到自己离开都城挟持龙天睿的事情。 这件事,十有八九是他做的。 没想到龙天睿的动作这么快。 那些官兵举着手中的卷轴,沿着魏县的街道一路展示。 直到他们来到了魏县县衙外面。 这才下马,进入了县衙内。 桑姝把帽檐扯得更低了,她立刻远离人群。 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否则的话,就没办法去找舅父一家。 桑姝和那些蜂拥到衙门前的百姓们,擦肩而过,她听到百姓们正在议论纷纷。 “那个被通缉的人,怎么看着有些眼熟,是不是曾经见过?” “没错,我们就是见过!之前魏县发生那件差点灭城的大事,就是她来救的我们!她就是那个女将军,桑姝!” “我想起来了,就是她!我们魏县的英雄,可她为何现在变成了朝廷通缉的犯人?” “对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是女将军吗?为何又变成了在逃犯人?” “我听都城里的亲戚来信说,那个女将军,她的舅父一家叛国,原本要被囚禁起来的,但是却在囚禁之前跑了,朝廷大发雷霆,下令要诛他们一家九族,当年赫赫有名的沈老将军,已经无辜牵扯其中了!” “什么?叛国……” “按道理说,桑将军的舅父,那是沈老将军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叛国呢?沈老将军一家,全都是衷心爱国的英勇之士,此事听起来颇有些蹊跷……” 桑姝从他们的身边跑过,听着他们交谈的那些话语,眼睫轻轻颤了颤。 她的眼眶忍不住湿润。 是啊,连百姓都懂的道理,为什么那些高高在上,有权有势的上位者,偏偏就是不懂呢? 外公一家,个个骁勇,个个爱国,到头来却全都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们一家,为这样的祖国付出一切,衷心无比,真的值得吗? 桑姝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 她想的出神,便没有察觉到,和人群中一个身影撞在了一起。 撞到那人之后,桑姝连忙低声说抱歉。 她还未看清楚撞到的人是谁,头顶就传来一道压低隐忍的声音,“姑娘!” 桑姝听到姑娘两个字,浑身的血液好像凝滞住了一般。 她震惊地抬起眼睛。 便看到了眼中已经泛起泪光的姜姜! “真的是你……你真的找到我们了!” 姜姜按捺不住攥住了桑姝的手腕,桑姝多日来都紧紧绷着的心脏,在看到姜姜的那一瞬间,终于放松了下来。 “我终于找到你们了,咱们先别在这里说,带我去见舅父他们,朝廷的人已经追到了魏县,我现在正在被通缉。” 姜姜的眼神立刻充满危机。 她看到远处涌到县衙门口的百姓,“原来他们往那边凑,是因为朝廷在通缉你的事情已经传过来了,我今日出来,就是为了打听外面发生何事,既然如此,姑娘你快跟我一起走。” 姜姜带着桑姝立刻离开。 绕开宽敞的中央街道,两人沿着一道狭窄的巷子,不断往前。 路上,姜姜跟桑姝介绍说,“姑娘,为了保证舅父舅母他们的安危,我们落脚的位置比较偏僻,一般人很难寻到,这个地方是容烬帮我们安排的。” “容烬?他也跟你们在一起吗?”桑姝的眼睫细微颤了颤,上次在苗疆,容烬救下她之后,便彻底消失了,留下一封书信,杳无音讯。 “没有,他把我们安置在这边之后,就说要去苗疆救你,然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了,姑娘,你没有见到他吗?” 桑姝的眼神晃了晃,“我当初在灵素国,被拍卖,是容烬救了我,但是后来他就离开了。” 彻底消失了。 容烬到底去了哪里? “被拍卖?”姜姜倒吸一口气,担忧的眼神望向桑姝,“姑娘可有受伤?那灵素国最是危险!” “你放心,我无碍。”桑姝垂眼,“那伽罗音呢?” 姜姜摇摇头叹息,“她被容烬带走了。” 桑姝的眸子一点点暗了下来。 她的脑海中倏地浮现出,那日容烬问她,要不要跟他一起离开…… 那个选择。 现在怎么想,都像是容烬的离别之言。 她当时应该问的清楚一些的。 桑姝轻咬下唇,或许,容烬真的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然后带着他妹妹回去 第152章 亲人相遇! 桑姝跟着姜姜一路来到了魏县最偏僻的边缘地带。 这周围聚集的,都是些穷苦人家,路上偶尔还能看到乞讨的乞丐。 每个城市都有这样的角落。 即便是繁华如都城,也会有人失魂落魄,衣衫褴褛。 桑姝望着那脏乱的环境,眼眶微微一酸。 原本,舅父一家不必过这样的日子,是她太贪婪了。 贪婪地把他们接到自己的身边,本来以为有能力保护好他们,让他们陪在自己身边,却没想到,舅父一家的所有灾难和痛苦,全都是她带来的。 桑姝跟在姜姜的身后,一直走到一座破败的小院子前面。 院子的门悬挂在一侧的墙上,风一吹,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姜姜推开小院的门,看桑姝的视线落在这门上,连忙解释,“我们原本想要把这门修一修的,但是怕把门修的太好,引起官兵的注意,所以就暂时先这样。 姑娘,你放心吧,舅父舅母他们一家,过得没有那么凄惨,你也不必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心里放。” 跟着桑姝这么多年,姜姜是最了解她的。 一看到桑姝心疼难过的眼神,就知道她肯定是觉得,自己害了舅父一家。 桑姝知道姜姜是在安慰自己。 她的唇角扯出一抹笑来。 示意姜姜自己没事,便跟着她一起进入院子内。 正在水井边洗衣服的大表哥沈嘉,听到门口的声音后,眼睛一抬。 桑姝把遮盖在头上,宽大的兜帽摘了下去。 容颜露出。 她的身影出现在沈嘉的眼底,手上洗衣服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猛地站起了身子。 “姝儿!”他的声音细微发着抖,难以置信看着眼前的一幕。 看着他们担忧了这么长时间的妹妹,突然安然无恙地出现。 沈嘉立刻扔下手中的衣服,不管不顾,朝着桑姝奔来,“姝儿!真的是你!” 桑姝看到眼前之人,沈嘉满眼的担忧和慌乱,她隐忍许久的眼泪,突然就砸了下来。 她绷了许久,从得知外翁被杀,然后她去乱葬岗帮外翁和外祖母处理尸体时,桑姝就一直强撑着自己的情绪。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冷静理智地处理好这一切。 可是在看到沈嘉的那一刹那,桑姝的鼻尖还是忍不住酸涩难忍,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一滴滴砸了下来。 沈嘉一把抱住了桑姝的身体,手掌在她的后背上,轻轻安抚地拍着。 同时,趁着无人察觉,又把自己眼角的泪痕擦拭干净。 屋内的几人听到声音,全都匆匆忙忙地跑出来。 何黎华看到那个被沈嘉抱在怀里的人儿之后,她的双腿微微发软,差点失控地跪在地上。 一把拽住了身侧男人的手臂,何黎华的眼眶含着泪,“姝儿!真的是她,她来找我们了!!!” 何黎华跌跌撞撞朝着桑姝跑过来。 跑到她的面前,把桑姝从沈嘉的怀里抢过来,“快让我看看,我的乖乖,快让我看看……” 她说着说着,声音里就染上了哭腔。 桑姝极少看到何黎华哭,她的性格泼辣强势,向来都是护在他们身前的。 像今天这样,抱着她哭,脆弱地好像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桑姝被何黎华狠狠抱在怀里。 她把脸埋在何黎华的脖颈间,眼睛湿润,她真的太思念他们了。 这一路上,当桑姝快要坚持不住,茫然绝望,撑不下去的时候,只要想起舅父舅母一家,想起这个世界上还有疼爱她的亲人,在乎她的姜姜,好像再苦再累都没有那么难坚持了。 从几年前,兄长和爹爹们开始转变,开始毫无底线的宠溺桑媚,忽略她,贬低她,各种冷漠的言辞刺向她时,桑姝就已经开始变得麻木冰冷。 是舅父一家的出现,让桑姝重新感受到了温暖,感受到了亲情。 如果他们再出事,桑姝真的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还有能够支撑着她活在这世上的动力。 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抱在一起。 舅父是个压抑隐忍的性子,这会儿,也被气氛渲染地控制不住嚎啕大哭。 边哭边说,“我们这一路上太难了,要不是容烬那孩子,可能早就死在了都城的牢狱里。” 桑姝的情绪一点点缓了下来,她看着面前的舅父,“现如今都城内人人都说,咱们一家叛国,外翁也因为此事受到牵连,舅父舅母,我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爹?爹他怎么了!”舅父听到桑姝这番话,眼瞳狠狠一颤。 桑姝微微闭眼,她不敢把那个残忍的事实告诉舅父,怕他撑不住。 然而桑姝这样欲言又止的态度,就告诉了他们答案。 沈嘉稍微冷静一些,“当初容烬曾经提醒过我们,说这件事情一定会牵扯到爷爷身上,可我们都以为,爷爷毕竟是随着皇帝一起打天下的开国功臣,总不能真的下此狠手,没想到,这个狗皇帝竟然狠毒到这种地步!” “我从苗疆赶回蜀地时,外翁和外祖母已经被杀了,我去处理了他们的尸体,然后就匆匆赶往都城,却发现,都城内已经翻天覆地,皇帝重病在床,吊着最后一口气,三皇子和六皇子为了争皇位,把整个皇宫搞得乌烟瘴气。” “什么?”沈嘉震惊不已。 “都城内竟然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我们来到魏县之后,就与都城所有人失去联系,容烬也消失不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老皇帝重病在床,那爷爷的事情是他做的吗?” 四表哥一愣,“爷爷一辈子都在战场上挥洒热血,却没有遇到一个真正信任他的人,晚年还成了争夺皇位被利用的筹码。” “死或许也是解脱,当初那个老皇帝逼着爷爷交出兵权,爷爷辞官归乡时,信仰便已经崩塌了,这活着的几年,都是在苟延残喘,续命罢了。” 一群人,因为沈老将军去世的消息,全都沉默了下来。 整个破败的小院里,萦绕着低沉的气压。 桑姝犹豫了许久,她抬眼,看向众人,“我们去元宁国吧,远离龙界国,越远越好。” 几个人 第153章 出发元宁国,寻找容烬! “从外翁开始,我们沈家没有任何人对不起龙界国,可是我们换来的是什么?背叛,怀疑,针对,现如今连活着对我们来说都是奢侈。”桑姝一字一顿,她此刻非常冷静,这个决定,也是她思考了一路的。 “我们的出身,不能决定我们的命运。” “要为外翁复仇,就绝对不能一辈子过这种苟延残喘的日子,我们要强大起来,终有一日,替他们复仇!” 桑姝抬眸,“这天河辽阔,我们不能永远被困在这一个地方。” “从今往后,我们换一个新的国家,过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绝对不让你们再受到任何伤害。” “你们是我最后的亲人。” 桑姝说完这番话,向来冷静自持的沈嘉,眼眶泛红,“其实,早些时间容烬带我们来魏县的时候,就曾经提起过,想要带我们一起去元宁国,可是当时我们还没有等到你,我们想着留在龙界国内,起码还能打探到你的消息,若是真的走了,就再也遇不到了。” “姝儿,你是想去找容烬,对吗?” 桑姝的眼神闪烁几下,眸底的情绪复杂。 “你做任何决定,我们都支持你,姝儿,你永远都是我们一家的主心骨。”何黎华挽住她的手臂,十足地信任和支持。 “对了,姝儿,你回都城可有听说过安远侯府那一家人?” 许久不曾提起过的,自己的兄长和爹爹。 桑姝眼眸微颤,“没有,我忘了打探他们的消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桑姝已经不再把他们放在自己心上,她对整个桑家,失望透顶,心如死灰。 即便当年受到的冤枉全都澄清,即便他们拼命地想要弥补她,可桑姝依旧觉得,一切都太晚了。 她最需要他们信任和支持的时候,他们义无反顾地把她推开。 现如今,就当作曾经那个单纯善良的桑姝,已经彻底死在了那日的刑场之上。 桑姝他们定下目标后,一行人开始匆匆收拾行李。 临走前,桑姝被何黎华带到了房内。 她是整个沈家唯一的女人,住的比其他几个人都要好些。 何黎华偷偷把包袱内的金银首饰摊出来,“舅母在离开前,偷偷藏了不少值钱的玩意,这些都留给你,给你做嫁妆,将来不论我们过到什么地步,舅母都不会让你在夫家受气。” 桑姝望着那些值钱的簪子和首饰,她的眼眶一酸,抱住了何黎华。 都那样命运颠沛流离的时刻,舅母还想着她的事情。 桑姝好像又回到了被娘亲宠爱的那些年。 “舅母知道,咱们此次去元宁国,一路上定会经历许多,这些银票是你当初给我的,我全都带上了,给你,就算日子过的再苦,也不会苦到我们姝儿的。” 桑姝抿了抿唇,她无言以对,只能紧紧抱着何黎华。 她一定会让全家都过上好日子的。 脚踏实地过上好日子。 …… 桑姝他们一行人在离开龙界国之际,把龙界国的银票兑换成了元宁国容易出手的细软。 那掌柜地似乎认出了桑姝。 多看了她好几眼。 桑姝瞬间警惕起来,呼吸绷紧。 直到她兑换完,那掌柜才凑到她的身边,低声说,“我知道你是将军,你们快些跑吧,朝廷的官兵快要把魏县包围了。” 桑姝微微震撼地抬眸。 她往掌柜地桌子上放了一块金子,然后转身,快速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桑姝不知道,他们的银票是都城内朝廷发的,有特殊印记,只要一查就能查出来是她。 掌柜的在桑姝离开后,立刻拿着那些银票,丢进火坑内,烧了个干净。 桑姝是拯救他们魏县的英雄,朝廷可以不辨是非,但是他们不能。 他会尽自己全力,守护好桑将军。 助她离开。 …… 桑姝他们收拾完,租了一辆马车,和几匹快马,马不停蹄朝着龙界国和元宁国的边境走去。 越往前走,天气越冷。 元宁国气候寒凉,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是冬日。 就是因为天气寒冷,粮草不济,他们这才一直无法撼动龙界国三国之首的地位。 这一走,就是整整半个月。 半个月后,他们终于抵达元宁国边境。 到了元宁国内,就不必继续心惊胆战,小心翼翼了。 元宁国的边境,有不少混迹在百姓中的龙界国人,大多都是朝廷追捕的逃犯,他们在龙界国四处躲藏,到了元宁国边境后,随便做个小生意,就能维持住生活。 又是一个月过去。 桑姝他们在元宁国边境的小城内落了脚安了家。 二表哥长得彪悍,但内心实在粉嫩少女,最擅长的,还是一手江南软糯糯的糕点。 他就开了家糕点铺子,舅父舅母帮着他,生意竟然也红火起来。 桑姝平日想去帮忙,每次都被舅母给拦住,“姝儿好好去读书,别管这些。” 她也不知道,舅母为何盯着她跟三表哥四表哥一起读书,明明她没有那个脑子,对读书一窍不通,但偏偏舅母就是要让他们读。 “多学些东西,对你们只有好处。” 桑姝反驳,“可我想去赚钱。” “你赚那么多钱做什么?赚钱有你大哥二哥去做,你们几个都给我好好读书。” 桑姝:“……” 要命。 她真的不喜欢读书啊喂! 家里便宜请来的夫子,在前头之乎者也地说着,说到最后,把自己给讲困,在书案上睡的嗷嗷香。 桑姝看到夫子睡着,立刻窜起来,溜出家里的学堂。 暗戳戳出了门,桑姝很快就看到了气喘吁吁跑回来的姜姜。 “怎么样?这次出去打听到消息了吗?” 姜姜稳住呼吸,摇摇头,“姑娘,元宁国这么大,不好找。” “没事,过段时间你换个方向去找。” “好。” 桑姝这些天一直派姜姜出去打听容烬的消息,但半个多月了,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也不知道他究竟跑去了哪里。 想到容烬的身份,是这个世界的反派,桑姝真的担心,他万一做了什么毁天灭地的恶事,该如何 第154章 希望这一次,姑娘能够找到容烬 桑姝刚跟姜姜说完,让她继续去找容烬的消息,就看到,街角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何黎华! 舅母的手腕处挂着一个菜篮子,菜篮子里装着新鲜的大白菜。 正要往家赶。 桑姝看到舅母的脸,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她顾不得姜姜,扭头撒腿就跑。 姜姜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下意识就看向了桑姝刚才看的方向,发现竟然是舅母后,她的脸色瞬间一白。 结果,姜姜来不及躲避,视线和何黎华狠狠撞上。 何黎华看到姜姜的刹那,眼神直接锁定在了桑姝慌忙逃离的背影上。 她眼睛倏地瞪大,掀起裙摆就冲了上来,“桑姝!你又逃课!!!” 姜姜身子绷住,也顾不得其他,疯狂朝着反方向跑去。 姑娘让她去调查容烬的消息了。 她不用去读书的! 何黎华看了眼姜姜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两个臭丫头,一个比一个害怕读书。 当然,她也知道,姜姜肯定是听了桑姝的吩咐,有事要办,所以她没管姜姜,继续朝着桑姝跑去。 桑姝跑得贼快。 但她慌不择路,一会儿就跑到了一条巷子内。 巷子的前面是一条死胡同。 桑姝停下脚步,看了看身后挎着篮子紧追的舅母,她心脏狠狠一颤,抬起手脚就往墙上爬。 刚爬两下,脚腕被何黎华一把拽住。 “桑姝,你给我从墙上下来!” 桑姝悻悻。 她心虚地松开手脚,慢吞吞从墙上挪了下来。 “这个时辰你不是应该在听夫子讲课吗?” 桑姝抿唇,眼神闪烁,“舅母,这不怪我,都是那个夫子,他每天教的都是那几句,今天自己教的时候还睡着了,太无趣了。” 何黎华一听到夫子教学的时候竟然睡着,她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我们每个月给他这么多钱,就是让他教你们东西的时候睡觉的吗?” 她一把拽住桑姝的手腕,迈着大步,气势汹汹朝着家里走去。 桑姝逃课中途被抓。 刚一进家里的学堂,就看到,只有三个人的学堂内,夫子趴在前面的书案上睡,三表哥和四表哥则是趴在下面书案上,全都呼呼大睡。 何黎华的怒火蹭地从胸口窜上来。 她迈开大步朝着夫子走去,脚步声震天响。 直接把课堂上的三个人,全都震醒。 那夫子睁开眼后,眼神都是惶恐的,张嘴就来,“地动了吗?快用地动仪!” 三表哥和四表哥看到站在夫子身边的娘亲,眼瞳猛地瞪大,立刻猜到唇角的水渍,一个个挺直腰杆。 四表哥看到站在门口的桑姝,挤眉弄眼,用眼神询问她,什么情况? 桑姝无奈地扁扁唇。 逃课被抓。 三表哥摇了摇头:“……” 何黎华看着逐渐清醒过来的夫子,她毫不客气伸出手,抓住夫子下巴上的疑虑白胡子,“你就是这么应付我家孩子的?我把他们交给你,每个月给你那么多银子,你就是这么教他们的?身为夫子,你带头趴在书案上睡觉!” “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来了。” 何黎华气的胸腔起伏。 她性格泼辣,从来不受气。 那夫子被她拽的彻底清醒过来,被羞辱的脸色涨红,带着自己的书卷,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夫子走后,何黎华瞪了桑姝一眼,“给我坐回去!” 她以为,自己生了一窝儿子,把桑姝带到身边,终于要有个温婉可人儿的小棉袄了,谁知道,这个小棉袄,皮糙肉厚,脸皮更是比城墙拐弯还要厚。 天天比混小子还要混。 给何黎华气的,想教训打她一顿,又舍不得。 不打,又被桑姝气的吐血。 “你上次逃课后怎么跟我保证的?你保证说绝对不再犯,今天出去干什么?要不是被我撞见,你是不是已经跑出清水城了?” 清水城就是桑姝他们现在待的小城名字。 桑姝抿唇。 不敢直视舅母的眼睛。 心虚。 她确实这么打算的。 “你跟我说说,你一个姑娘家,每次出去都三五日才回来,以后怎么嫁人?” 何黎华语重心长。 她是真的担忧桑姝的人生大事。 桑姝顿了顿,她眨眼,“我就是出去解决我的人生大事……” “怎么?”何黎华的眼睛一亮,“有看上的小子了?哪家的?舅母替你去打听打听。” 桑姝耸肩,“现在还没找到呢,但应该就在元宁国。” 何黎华:“……” 四表哥眉头皱了皱,他惊讶,“你要找的,该不会是容烬吧?” 这话一出,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桑姝的身上。 桑姝僵住。 她连忙避开视线,望着天外黑云卷起的天,“今天这天,不错啊。” 说完,趁着三人转移注意力的刹那,扭头就跑。 …… 桑姝跑出家后,就去清水城的城门去见姜姜。 她要跟姜姜一起去找。 她经常往外跑,一跑就是三五日,舅母舅父他们管不住她,也就不仔细过问她究竟做些什么。 姜姜在城门口等着她。 看到桑姝出现后,她把收拾好的包袱挂在肩头,“今天沿着北边走。” “沿着北边走的一路,我都找了,再往北,就要到元宁国的燕山城了。” 燕山城在元宁国地图的中心地带,类似龙界国都城的存在,是皇帝落脚的地方。 虽然桑姝心中存疑,觉得容烬不太可能会在燕山城,可是,她还是抱着一丝期待。 万一在呢? 想着,桑姝收紧缰绳,策马狂奔起来。 刚走两步,桑姝回头看姜姜,“姜姜,燕山城我自己去,你在家里帮我照顾舅母他们,如果发生意外,及时给我传信。” 姜姜一愣,“这怎么行?” “姑娘一个人去太危险了,人生地不熟的。” “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好姜姜,家里就拜托你了,如果他们问起来,你就说我去找未来郎婿了。” 姜姜耳根一红,“姑娘,你是个女儿家。” 桑姝歪了歪头,叮嘱完,便转身,驾马离开。 她脊背挺拔,潇洒身影立于马背之上,身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眼底。 姜姜双手 第155章 容烬是九殿下! 桑姝沿着去往燕山城的路一直走。 这一路上,越往北边,天气越凉。 还好她提前有所准备,带了几个汤婆子,冷的时候就贴到怀里。 五日后。 桑姝抵达燕山城边。 这燕山城和都城截然不同,燕山城内民风淳朴,没有都城那股子纸醉金迷的气息。 桑姝牵着马进入燕山城内,两道的路上,各家各户都在扫雪。 干枯枝丫上挂着冰凌,时不时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地响声。 桑姝进入燕山城内,她好几日都吃上热乎的,看到有卖烤红薯的大爷,便走上去,买了两个,一个捧在手中,一个揣进怀里。 香喷喷的烤红薯,香甜软糯。 桑姝抿了一口,便瞬间化解了这些时日的疲惫和寒意。 她随意找了家客栈,进门后,把马交给了外头牵马的小厮。 “我要一间房。” “得嘞。” 数月的时间,桑姝已经完全适应元宁国的节奏,说话的语气也跟清水城如出一辙。 那掌柜地帮她订了一间房,辨别出她的语气,“南边来的?” 桑姝点点头。 “最近从南边来的人真多啊,该不会是龙界国快要倒闭了吧?”那掌柜开玩笑的话语,桑姝却一愣,“最近很多南边来的吗?” 掌柜点点头,“好些龙界国做生意的商户,一到燕山城就买宅子,是准备长久居住下来了。” “除了商户呢?还有其他人吗?” 掌柜想了想,“你这一问,我想起来,当今九殿下,也是南边来的,听说在龙界国流落多年,刚被皇帝认回来,风头正盛呢。” 九殿下…… 桑姝听到这个称呼,不知为何,她的心尖竟然缓缓颤动两下。 难道容烬…… 不。 不可能。 容烬怎么可能会是元宁国皇室的人。 桑姝暗自否决了心中的想法。 她抿唇,又问,“那九殿下的名字,你可知道?” 掌柜蹙眉,“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听别人说,他叫什么近,听起来好奇怪的名字。” 烬! 桑姝的眼瞳狠狠一颤。 她兀地攥紧了手指,掏出一块银子,推到掌柜的面前,“掌柜,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件事?” 那掌柜看到银子,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抬眼,眼神闪烁着光,“只要不是杀人卸货的可怕事儿,我都可以帮你,客官说说看。” “帮我去调查一下这个九殿下,关于他的一切我都要知道,包括他会经常出现在什么地方,有什么个人习惯……” 掌柜的脸色一滞,“客官,你这就有点为难我了,那九殿下可是皇室中人,这我怎么能打听到?” 桑姝默默咬牙,掏出来一块金子。 这是她身上最贵重的财物了。 掌柜的眼睛倏地瞪大,那眼睛跟放光似的,他的手在桌子上一勾,银子瞬间掉进自己的口袋,“我这就想办法去打听!客官您放心,保证给你打听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说完,他迈步走到门口,直接把门闭了。 “今天不做生意了,明儿大家再来吃。” 然后开始逐客。 “客官,今天的房钱不收你的,我给你换一件上房,你现在就去住,等我打听完消息,就回来找你。” 桑姝点点头,“辛苦掌柜的。” 掌柜的捏紧手中的金块,“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应该的。” 桑姝被小厮带着去了上房歇脚,幸好当初舅母给她的钱财没有乱花,都存着,这种关键的时候,立刻派上用场了。 …… 桑姝进了上房,小厮感觉到房间冷,他走到炉子前,“姑娘别担心,炉子烧起来屋里就不冷了。” 桑姝颔首,等炉子烧起来,她就围着炉子开始思索。 如果容烬真的是元宁国九殿下,那他当初怎么会是容家的孩子? 想到容烬的母亲,那个部落的女人,桑姝支起下颌,难道,是容烬的娘亲绿了容烬他爹? 容烬的娘亲似乎并不爱容烬他爹。 所以哪怕嫁给他都是百般不情愿…… 各种想法全都冒出来,桑姝想的累了,便躺在床上。 她这几日基本没怎么休息,倒头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客栈外飘下细碎的雪花,屋内,红泥小炉内,噼里啪啦燃烧着,火光跳跃。 屋外,轻灵雪花渐渐覆在红梅之上。 桑姝愣了愣神,准备下去吃点东西。 她刚走到楼下,就瞧见从客栈外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掌柜。 他披着厚绒的袍子,即便如此,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一进门,周身沁凉的寒意。 桑姝连忙下了楼,来到掌柜的面前,“打听地如何?” 掌柜地呼出寒气,“可废了好一番功夫,不过打听的差不多。” “那你说说。” 掌柜地走到烧起来的炉子边,伸出手烤。 “这个九殿下,在被皇帝认回皇宫之前,名叫容烬。” 桑姝的手指,无意识捏紧,果然是容烬! 他竟然是元宁国皇室之人。 “咱们皇帝膝下只有两子,还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才人奴婢生的,皇帝一直没把他们放在眼中,这个容烬,是曾经的皇后之子,只不过,后来皇后失踪,她消失的时候,腹中的胎儿无人知晓。” “这容烬一回来,皇帝对他就十足的宠爱,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天下全都送给他,还没有封王,就已经给容烬建了新的宫殿。” 桑姝的视线深了深。 刚刚被认回复杂的皇宫内,就被宠爱成这样,容烬该如何举步维艰? 桑姝太清楚了。 “那九殿下带回来的,还有个妹妹,不过这个妹妹不是皇帝的孩子,刚回来的时候,被其他公主欺负,这九殿下看着不怎么喜欢这个妹妹,但那次被欺负后,九殿下直接把欺负她的公主手脚给剁了!” “就这样,皇帝都一声不吭,宠溺他宠溺的厉害!” 桑姝暗想,定是那个公主把小音欺负狠了,否则,按照容烬那薄凉的性子,绝对不可能会出手断了那人的手脚。 “目前,皇帝已经想立容烬为太子,但是遭到了朝中大臣的反对,他们说容烬在龙界国生活那么多年,说不定早就归 第156章 九殿下有隐疾 桑姝认可地点了点头。 按照目前的状况,一旦容烬被封为太子,他会立刻成为其余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即便他们不是出身正统,也被当作皇帝仅有的儿子,被看作嫡子培养这么多年。 快要到手的权利和地位,现在直接就被容烬给夺走了。 真不知道这个皇帝,是爱容烬,还是害容烬。 桑姝大概了解完,问重要的事情,“那九殿下平日会经常出现在哪些地方?” 掌柜的抬眸,“我打听地特别清楚,听说这个九殿下,最经常光顾的,是燕山城内的第一酒楼,就奇怪,他这样尊贵的身份,想要什么美酒皇宫里没有啊,偏偏要来酒楼。” “还有,他爱去燕山城南的荷花池,根据旁人说,他能坐在那荷花池边,坐到天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此出神。” 桑姝听到这些话,她的眼睫细细颤了颤。 为什么…… 因为她曾经说过,美酒就是要在酒楼里喝,伴着那些熙攘吵闹的声音下酒,滋味最美。 她最爱望着荷花池发呆,看到荷花,桑姝就跟看到了娘亲一般。 娘亲有荷花纯白坚韧的气节。 原来他都记得,不仅记得,还用这样的方式来怀念她。 桑姝想到当初容烬问她,是否愿意跟他一起离开,她当初拒绝了。 容烬心中应该会很难过吧。 这些时日,如果她陪在容烬身边,那有多好? 桑姝在掌柜的那里了解完打听到的所有消息,吃了点东西就回房了。 次日一早。 整个燕山城都被白雪掩埋。 桑姝裹上厚厚的披风,离开客栈,朝着燕山城内的第一酒楼走去。 这会儿街道上人不多,桑姝来到酒楼外的时候,酒楼还没有开门。 桑姝仰头看了看,看到对面卖包子的铺子,她走到包子铺前,买了两个包子,一碗馄饨,坐下来慢悠悠地等。 一边等着,一边跟卖包子的大爷打听,“大爷,这酒楼什么时候开门?” 大爷看了两眼,“这得等到晌午了,谁大早上喝酒啊。” 桑姝抿唇,说的确实。 她吃完后,主动把馄饨碗帮大爷收拾好,又顺手收了其他顾客的。 “大爷,我得等个人,在你这待会儿,不白待,给你收碗。” 大爷打量她两眼,“又是等九殿下的?” 桑姝眼睛一亮,“大爷这个又字用的巧妙,这是怎么猜出来的?” 大爷哼了一声,“每日在酒楼门前等九殿下的女子,多如牛毛,你是长得最俊俏的一个。” 桑姝抱拳,“多谢大爷夸奖,不过,燕山城这么多女子都喜欢容……九殿下?” 想当初,容烬在龙界国的时候,因为罪臣之子的身份,遭受地只有凌虐和不待见。 “那可不,九殿下样貌惊为天人,还是宫里如此尊贵的身份,天下哪个女子不心动?哪个不惦记?” 桑姝点点头,确实。 随之而来的,胸口升起一股闷闷的情绪,感觉容烬跟她,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容烬突然变得,高不可攀。 桑姝摇头,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 她帮着老板开始收碗,擦桌子,同时等着酒楼开门,注意着路过酒楼外的人。 就这样,一直到卖包子的大爷收摊,那酒楼才慢慢悠悠开了门。 果然如大爷所说,一堆的姑娘们等在外面,酒楼一开门,全都一窝蜂涌了进去。 大爷啧啧两声,“这年头姑娘家怎么如此不矜持?” 正说着,要扭头看桑姝,就看到,原本还站在他身后的桑姝,宛如疾风般,从他的身边,蹭的——蹿了出去。 大爷:“???” 他艰难滚了滚喉咙。 最不矜持地在他身边站着呢! 桑姝进了酒楼,发现酒楼里靠窗的位置都已经被抢占完了。 她走到一个脸颊圆乎乎的姑娘面前,“这位小姐,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那官家小姐谨慎看了桑姝几眼,“你不知道?” 桑姝一脸无辜地摇头,“不知道啊。” 可理直气壮了。 “我们在等九殿下呢。” 桑姝蹙眉,“等九殿下?为何要等九殿下?你们不知道九殿下有隐疾吗?” 那官家小姐听到桑姝这话,脸色一僵,“你说什么?” 桑姝一脸认真,“我有个表哥,在宫里当太监首领,他告诉我说,九殿下有不可言喻的隐疾,他不举……所以才不近女色。” 表哥,对不住了。 容烬,对不住了。 反正你们也听不到,为了扞卫我的爱情,让我放肆一回吧。 那官家小姐的脸,当场就白了。 同时,又因为此话设计闺房秘事,羞地耳根子涨红。 “你,你胡说八道!” 桑姝意味深长,“我骗你们做什么?不然皇帝如此宠爱九殿下,为何迟迟不给九殿下选妃?那定是怕选妃之后,暴露出九殿下的隐疾,影响到九殿下威信。” “虽然有隐疾这件事情对咱们女孩子声誉影响不大,但你要想啊,一辈子无法圆房,一辈子体验不到闺房之乐,太糟心了!憋屈。” 桑姝说着,摇摇头,一本正经极了。 那官家小姐被桑姝这番话羞燥地脸红耳朵红,她猛地站起身,娇嗔道,“你这女儿家,怎么如此不知廉耻!” “翠翠,我们走!” 她急匆匆带着婢女要走,结果,还没走两步,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那一抹修长身影,眼瞳狠狠一颤。 官家小姐紧张地喘了口气,小心翼翼,“九……九殿下?!” 原本正拎起茶壶,准备给自己倒杯茶的桑姝,听到这句,手中的茶壶一颠,滚烫的茶水直接飞溅出来,滴在她的手背上。 刺痛让她恢复理智。 桑姝猛地扭头,就看到穿着一身黑金长袍,容貌俊美,眼瞳漆黑的男子,朝着自己缓缓逼近。 真的是容烬!!! 桑姝眼睛一亮,正要起身扑过去,倏地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 她编排容烬不举…… 桑姝的脚步顿住,尴尬开口,“都、都听到了?” 容烬那双墨黑的眸子,晦暗深沉。 没有半分情绪。 第157章 留在燕山城 就在桑姝准备朝着容烬走过去的时候,容烬的目光,从她的脸上一扫而过。 那双墨黑的眼眸,冷淡至极,就好像,跟桑姝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 他掠过桑姝,朝着三楼的豪华包厢走去。 桑姝站在他的身后,望着容烬渐行渐远的背影,微微愣在原地。 容烬不认识她了吗? 桑姝顿住。 她的胸口弥漫上一股酸涩憋闷的情绪来。 微微垂眼,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就等候在周围的官家小姐们,看到容烬出现之后,全都一窝蜂冲了上去。 虽然激动,大家也不敢真的离他太近,只能隔着一段距离,目送着容烬上楼。 直到容烬的背影消失在目光之中,她们这才缓过神来。 “真的是九殿下!他的容貌简直堪称燕山城一绝!” “咱们那位之前的皇后娘娘,就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生出来的儿子自然不会逊色!!” “谁能告诉我怎么才能嫁给九殿下啊!我真的很想给他生孩子!没名分那种也可以啊。” …… 那些议论纷纷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桑姝怔愣地站在原地,满脑子都是容烬刚才那个冷淡又陌生的眼神。 就在她望着容烬消失的背影出神时,刚才那位官家小姐凑到桑姝的面前,双手叉腰,“你这个姑娘太不讲道理了!为了让我们放弃九殿下竟然口不择言到这种程度!” “你看九殿下人家理你吗?” “心思歹毒!” 桑姝没开口。 她失落地垂下眼,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一直落在楼梯上。 酒楼里进来的姑娘们越来越多。 来的最早的那一批,没等到容烬下楼,陆陆续续都离开了。 桑姝就一直坐在靠窗的位置,叫了壶酒,一边喝着,一边目光凝聚在楼梯口。 就这样,很快就到了傍晚时分。 暮光西斜。 远处的霞光,落了桑姝满身。 她就这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从所未有的安静。 直到整个酒楼里的人陆续都离开了,酒楼的小二也开始着手准备打烊的事情。 桑姝这才慢悠悠站起身。 喝了好几壶酒,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 视线也模糊。 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朝着楼下走去。 还未走到一楼,耳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桑小姐,我们殿下请您上去。” 桑姝微微一愣,她扭过头,目光和站在二楼楼梯上的奴仆相对。 发现他正看向自己。 桑姝诧异地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叫我吗?” 那个奴仆点点头,伸出手示意桑姝上楼。 桑姝轻晃了晃脑袋,把脑袋里的那些酒意都挥散。 等她彻底冷静了之后,立刻迈步朝着三楼走去。 刚抬脚进入三楼,桑姝就看到,站在最深处那间厢房门口的侍卫。 那侍卫身形彪悍,目光凛冽。 扫了桑姝一眼,然后主动走过来,邀请桑姝靠近。 走到门口,侍卫推开厢房的门,伸手示意桑姝进去。 桑姝不假思索朝着厢房内走去。 刚刚一进门,还没有站稳,身后的侍卫就立刻把房门给关上。 整个房间都与外界隔绝。 一进门,桑姝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那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 他穿着黑金长袍,跟在龙界国时一身白衣清冷落拓的模样有些不同,周身矜贵之气更加浓郁。 桑姝望着容烬的背影,眉眼轻扬,“容烬,我们终于见面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这一路上打听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欣喜的话还没有说完,站在窗边的男人,便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目光极其冷淡,依旧是那样疏离淡漠。 “在这燕山城内,我是九殿下,跟你并不熟悉,我希望你也能做到这一点。” 桑姝嘴中的话,直接哑声。 她失神看着面前的容烬,明明还是一模一样的容貌,依旧矜贵清冷的气质,可为什么这张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完全听不懂了呢? 桑姝不明白,容烬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的态度? 她轻轻抿唇,眉头紧皱,下意识便想,是不是容烬在这燕山城内受到了什么委屈,或者是有什么危险,为了不牵扯到她,所以才故意跟自己保持距离。 “容烬,你知道的,我不会轻易受到伤害,你没有必要为了保护我而假装不认识,我从进入元宁国开始,就一直在寻找你,我舅父一家,他们都一起来到元宁国定居。” “你不必再寻我了,我们之间的牵扯已经彻底了断,我很感谢你在龙界国对我的帮扶,我会给你一笔钱,表达我的感谢。 但我希望,我们相识的事情就停留在龙界国内,现如今,我是元宁国的九殿下,你我已经不再是朋友。” 桑姝眉头紧皱。 眼前的容烬,一字一顿,他的表情冷到让桑姝心慌。 陌生到让她完全不认识。 这还是容烬吗? 他以前明明最喜欢粘着她的。 以前的桑姝,心中的牵挂太多,不能义无反顾为了爱情放弃一切,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龙界国那个深渊,可以肆无忌惮,自由自在,追求自己想要的。 桑姝眼睫轻轻颤抖了两下,“容烬,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之前我没有回应你的感情,但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我们可以在元宁国重新开始,我也想试着跟你……” “够了。”容烬的声音冷冽,几乎没有半分情绪。 他那双淡漠冰冷的眼眸落在桑姝的脸上,残酷打断她表达出的情意,“以前的情谊都是少不更事罢了,现如今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绝对不可能再沉溺于情爱之中,你不必再把过去的事情放在心上,我们之间也再无可能。” 桑姝原本见到容烬欢心雀跃的心情,在这一刻瞬间跌入谷底。 她整个人如同堕入深渊一般,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容烬。 她表达的已经很清楚,如果有苦衷,他们可以一起面对,可他依旧选择用这样冷漠的态度来回应她。 桑姝垂落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 “容烬……”她开口,眼尾有些泛红,“你要是觉得 第158章 在下清雅阁,桑九珠 桑姝确定自己的想法后。 她便下定决心,要成为这燕山城内,数一数二的富商。 她并非元宁国人,入朝为官这样的事情,基本是不可能,而且被断成绝路的。 自古以来,有钱用钱易权,有权用权谋钱。 既然桑姝没有办法在权力上给予容烬支持,那她就想办法赚钱,等她富可敌国之时,就算是元宁国的皇帝也不能轻易拿她如何。 到时候,她就会是容烬最强有力的背后帮手! 桑姝之所以收下容烬给的钱,就是做好了开始从商的准备。 容烬的钱,刚好缓解了她起步之初的艰难。 …… 桑姝定下目标后,就开始在整个燕山城内四处打探,每一家店铺她都会进去,买些东西,并且跟掌柜的聊上几句。 等到她逛完整个燕山城内的所有铺子,桑姝罗列出在燕山城内最赚钱的几个大类。 首当其冲的,便是酒楼和饭庄,毕竟民以食为天,只要有手艺在,做出来的东西不至于难以下咽,基本上生意都不会太差。 其次就是服饰,在这燕山城内,大大小小的衣裳铺子,少说上千家,即便如此,这些铺子,到了时令季节,依旧供不应求。 再者,便是女子们都热衷的胭脂水粉,珠宝发簪。 但是。 桑姝发现一点,即便这些正经的生意再怎么赚钱,也没有青楼这个不正经的地方赚的多。 桑姝思前想后,心中立刻生出了一个主意。 …… 桑姝不断在脑海中完善这个主意,彻底决定下来后,便开始四处选商铺。 她首先要开的铺子,既不是酒楼饭庄,也不是衣裳铺子,而是一家只接受女子贵客的风月场所。 这家风月场所内,不允许出现任何男性,包括奴仆。 而在台上表演的,无论是戏子,乐手或者是歌姬,她们都不会被逼迫着做出任何有损尊严和清白的事情,全都是真真实实凭借着自己本事赚钱的独立女子。 桑姝几番选址。 在这燕山城内,只有一条河,迎春河,迎春河连接高山,山峰上皑皑白雪。 河道里常年停靠着不少的画舫,韵味十足。 桑姝拿出一大笔钱,在河岸边,选了一处风景优美的商铺。 铺子上下共有四层,是经典的苏派建筑,顶层四面飞檐翘角,如山水墨画中的建筑一般。 付了钱后,桑姝开始联系燕山城内的修缮工人,把整个商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重新修葺一番。 做完这些,商铺的大概风格,基本上算是确定下来。 桑姝又去打造牌匾的铺子里,制造出明亮鎏金的三字牌匾。 清雅阁。 桑姝的手笔做法都过于阔绰,很快,就引起了整条街上其他铺子的注意。 桑姝正在思索着,商铺内的格局要如何改变一下时,不少街坊邻居全都凑到了清雅阁外。 “姑娘这是准备开一间什么铺子?” 他们进门后,看到桑姝。 她身形清瘦,脊背挺拔,冷白肌肤。 容颜上乘,漂亮绝艳。 大家都有些诧异,这么漂亮的女子,竟然出来经商,他们还是头一遭遇见。 毕竟,在燕山城内,当商户,这身份地位,可没有多么尊贵。 桑姝弯唇,她没有详说,“要开什么铺子,过几日大家就知道了,现在要先保留神秘感,你们是?” 面前的几位男子,全都有礼有节地开口。 “在下翰南书院柳情长。” “在下金九画舫顾思爵。” …… 他们陆陆续续自我介绍完,桑姝回之一笑,“在下清雅阁,桑九珠。” 桑姝自然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名字。 毕竟,当初在边疆战场上,她曾经创立下那样的战争神话,怕是整个元宁国的人,都对她的名字,印象深刻。 万一被人发现,桑姝怕不是要被当作人质给带进大牢。 “桑姑娘有礼。” 他们打量着清雅阁内的装潢,连连点头,寒暄了几句后,这才渐渐离开。 桑姝把自己脑海中的设计图大概画下来,交给了专业建造的工人后,就开始思索这招聘告示该如何写。 毕竟在大家的刻板印象中,风月场所工作的姑娘们,都是身世凄惨,落魄不堪,不得不卖身献艺之人,不自尊,不自爱。 贸然招聘这些女子来清雅阁,怕是不会有人主动来。 桑姝思前想后,她想到一个另辟蹊径的法子。 桑姝离开清雅阁,朝着第一酒楼赶来。 到了酒楼,桑姝坐在酒楼的窗边,望着窗外的天色,启唇轻声道,“跟你们殿下说一声,我在此处等他。” 明明她的身边空无一人。 正在邻座上菜的小二,听完桑姝这番话,瞪大了眼睛,谨慎看了看四周,还以为自己撞鬼了。 桑姝却没解释,就那么坐在那里等着,好像无比坚定,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容烬就一定会来赴约。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 桑姝被人带着去了三楼。 又是那一间厢房。 桑姝一进门就看到坐在椅子上,手指间把玩着一只玉白扳指,模样矜贵清冷的男人。 他看到桑姝进来之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我应该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你为什么还没有离开燕山城?” 桑姝随性坐到容烬的身侧,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懒散地递到了唇边,轻轻抿了一口,又闭上眼睛,细细品尝片刻。 品完茶,这才缓缓开口,“你是说了啊,但你的意思不是让我假装不认识你吗?你也没说让我滚蛋啊,不过就算你现在说让我滚出燕山城,我也不走了。” 容烬的眉梢轻轻地抽了两下,眼底沉沉的一片墨色。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又为什么让我的侍卫来找我?” 桑姝听着容烬那故作别扭,又假装冷漠的声音,她突然站起身,双手撑在了桌案上,身子朝着容烬逼近。 那双潋滟含笑的眼眸,狠狠撞入容烬漆黑的眼底,“那你为什么要找人跟踪我?担心我的安危?” 容烬的眸光微微一怔,他快速扭过去,避开桑姝的视线。 但是,在他避开视线的那一瞬间,耳根子染上一抹羞燥的粉。 第159章 桑姝望着他透粉的耳朵,唇角一点点勾了起来。 “我找你,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办完这件事情之后,我就不会再打扰你,也会根据你说的,在燕山城内,假装与你并不相识。” 容烬垂落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捏紧。 他的下颌线绷紧了些,沉默须臾,这才闷声开口,“你要我做什么?” “让我跟小音见面。” 话音刚落,容烬的眉头顿时狠狠皱了起来,“你!” “你这跟继续打扰我有什么区别?”他就知道,桑姝这人行事风格千奇百怪,绝对不会如他的意。 桑姝非常无辜地耸了耸肩,“怎么?我要跟小音见面,关你什么事?你跟我假装不认识,但是小音又没有这样跟我说,我跟她之间的感情,可比你深切多了!” 容烬默默敛眸,遮挡住眼底躁动的情绪。 “那你现在开始,不要接近我们兄妹二人。” 桑姝摊手,耍无赖,“那不行,你说的太晚了。” “你说跟你假装不认识的事情,我已经答应了,现在只要你答应我最后这一个条件,我就保证,以后绝对不打扰你,否则的话,我就去皇宫门口,说怀了你的孩子,但你不负责任。” 容烬默默闭上眼睛,隐忍的喉结上下轻滚。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最终咬牙开口,“你最好能做到!” 桑姝眼睛闪烁两下。 她答应的是自己不打扰,又没有说,不能通过小音来打扰他。 …… 容烬的办事速度很快。 他立刻就找人去联系宫里的伽罗音,让人用马车把她带了出来。 为了防止有人疑心,在伽罗音和桑姝见面之前,容烬就率先离开了酒楼。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后,桑姝就看到推门而入的伽罗音。 她的变化很大。 身为皇宫内的公主,哥哥还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伽罗音现在的地位非同一般,整个人看起来也矜贵不少。 即便心中有所准备,伽罗音在看到桑姝容颜的那一瞬间,还是忍不住震惊。 她愣了好久,桑姝都走到她的面前挥了挥手,伽罗音这才反应过来。 等她看清楚眼前的人,眼眶内的眼泪,吧嗒便砸了下来。 桑姝看她掉眼泪,眼圈泛红,扁着嘴巴,像一只受了委屈可怜巴巴的小兔子。 桑姝的心尖都软化了,她连忙抱住伽罗音,“小音,怎么还哭起来了?见面是多开心的事情啊。” 伽罗音扑进桑姝的怀里,她紧紧地抱着桑姝,脸颊埋在她的肩膀上,“阿桑,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呜呜呜呜呜,我还以为,我们这辈子都再也不能见面了呜呜呜呜!” “现在不是见面了嘛,为了找你们,我可是沿着元宁国的边境,一路来到燕山城,在这酒楼里蹲守你哥好久呢。” 伽罗音一听到这话,立刻从桑姝的怀里出来,她的目光,担忧地从上到下打量着桑姝,“那你有没有受伤啊?元宁国的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桑姝摇了摇头,“放心吧,我还是能够保护好自己的。” “那就好,那就好。”伽罗音抬起小手,擦掉脸上的眼泪。 她扬起微微泛红的眼睛,“我哥说你要跟我见面之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激动,从皇宫内出来的时候,我恨不得自己长一双翅膀,能够快些见到你。” 桑姝牵住她的手,坐在了椅子上,“你今日可有其他事?” 伽罗音顿了顿,“我无事,就算有事,今日谁都不能打扰你我相聚。” 桑姝低笑一声,眼神宠溺地看着伽罗音,“那你能不能把你们这一路经历的事情,都跟我说说?” 容烬一个字都不愿意告诉她,但桑姝知道,他们肯定经历过很多痛苦。 听到桑姝的问题,伽罗音的眼神微微黯了黯,“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阿桑,我不想让你担心。” “那我用我的经历跟你分享?我们是好姐妹,好姐妹之间不就是应该无话不说吗?” 桑姝眼神真挚地看着伽罗音,懵懂乖巧的小兔子,立刻就掉进桑姝的话术圈套。 她组织好言语,开始说他们这一路经历的事情。 “当初,你接受皇上的命令,前往苗疆后没多久,宫里就有人来,莫名其妙说,咱们一家人都背叛了龙界国,要被带到牢狱内囚禁,等待审判。” “我原本以为,我们可能真的要被带走了,结果这时,沈家大哥和哥哥义无反顾冲出来,让他们拿出证据,如果没有证据的话,他们宁死不从。” “很明显,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确切的证据,那些人见情况这样,便回到宫里面复命,而在他们回去复命的这段时间内,哥哥开始组织大家,说我们一定要赶紧跑。 舅父他们心中都有疑虑。 而这时,沈家大哥也站出来,同意要离开,我们就开始飞快地收拾包袱,收拾完后,租了一辆马车直接从小路离开都城。” 说到这里,伽罗音的眼中升起恍然。 “阿桑,我当时一直都是懵的,到了半路的时候,我还在问哥哥,万一你回来找不到我们该怎么办,但是哥哥却说,如果我们一群人继续留在都城之内,下场绝对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她说你在的话,也绝对会让大家一起走。 我也不明白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能跟着哥哥他们一同逃难。 在我们前往边疆的一路上,每到一个地方,都能看到官兵巡逻,并且下发追捕我们的命令。” 说起那些小心翼翼逃难的日子,伽罗音的眼神都变得惶恐起来。 “我只要一想起来,被哥哥摁在草垛里面,绷住呼吸,死死盯着外面那些官兵肆无忌惮搜查的画面,我就开始心慌。” 桑姝连忙握住伽罗音的手,紧紧攥住,给她力量,“别怕,现在都过来了,你现在是元宁国的公主,以后不会再有人能欺负你了。” “那你们来到元宁国之后,你哥哥有跟你说,他是怎么发现你们是皇家孩子的吗?” 伽罗音疑惑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明白哥哥是怎么发现的,一进到元宁国,他就带着我 第160章 那哥哥,算是个人吧 不知不觉,容烬已经成长为可以顶天立地的男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阴暗角落内,被打到奄奄一息的可怜少年。 “我听这燕山城内的百姓们说,你刚刚进入皇宫的时候,被其他的公主欺负,是吗?” 桑姝这么一说,伽罗音的眼睫轻轻闪烁两下,“也没有……” “就这点事情还要瞒着我?如果她真的没有欺负你,你哥哥会断了她手脚?” 伽罗音心虚眨眼,“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她被哥哥教训完之后,就再也不敢招惹我了。” 桑姝不觉得如此。 如果那个公主真的被容烬断掉手脚,那就是隐藏在暗处最危险的毒蛇之一。 “她是如何欺负你的?” 伽罗音轻轻咬了咬下唇,本就唇红齿白的小姑娘,提起被羞辱的那件事,忍不住红了眼圈。 “她撕烂我的衣裳,把我的肚兜扯出来,还找了男子,想要轻薄于我,毁了我的清白。” “还将刚出生的老鼠崽,塞到我的衣服里,咬我,放火烧我的寝殿……” 听完第一句,桑姝的怒火就蹭地一下蹿了上来。 听到第二句,她的拳头已经硬了。 “一个女儿家,竟然心思如此歹毒!要我在的话,势必要让她承受同样的痛苦!断她手脚都是轻的,女子的清白跟身家性命一样重要,却要如此这般凌辱你!” 桑姝咬着牙,低声问,“是哪个公主?” 伽罗音以为桑姝也要去教训那个公主,她连忙按住她的手腕,“阿桑,你现在孤身一人,千万不能以一己之力去挑衅丽妃一家!他们在朝堂中极具威望,本来断了七公主的手脚,就已经被他们恨上,如果你再出手,这些祸端肯定会牵扯到你的。” 桑姝知道伽罗音是担心她,心中一暖。 她抬起手,在伽罗音的脑袋上宠溺地揉了两下,“你放心吧,我没有这么蠢。” 她既然从商,那就强大起来后,一步步蚕食掉丽妃手下的所有商铺和资产。 “我今日来,也是想要跟你说一下我接下来的打算。”桑姝低眸,把自己怀里的商业版图掏出来,递给伽罗音。 “我决定在这燕山城内经商。” 伽罗音打开那张桑姝画的图,乱七八糟,七零八落,啥也没看明白。 她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软绵绵开口,“阿桑,你这画的和标注的都是什么意思啊?” 桑姝瞬间严肃地直起腰杆,瞪大眼睛,“我画的如此形象,旁边还有文字标注,你竟然没有看懂吗?” 伽罗音心虚地用手指比出微豪的距离,“还是能看懂一点点的。” 桑姝一本正经,“哪一点点?” 伽罗音的表情瞬间就僵硬了。 “阿桑,你就别再难为我了。” 桑姝一个晴天霹雳,她画的东西有这么难懂吗? 伽罗音暗戳戳用眼神打量着她,然后小声说,“你知道的,你的字迹除了我哥哥之外,谁也看不懂。” 桑姝,“!” 她绝望,跌落到椅子上。 真是吃了读书少的亏。 看来舅母说的没错啊,人就是要多读书。 而她每日都逃课,现如今悔恨的泪,都是当初在学堂上睡觉流下的口水! 桑姝也不墨迹了,直接开口说,“我现在已经买了一处商铺,位置就在迎春河旁,名字叫做清雅阁,我准备做的是一家只有女子能够进出的风月场所,燕山城内所有女子,无论是点茶、酿酒、女工、书画、琴棋,只要是有自己一技之长的人,都可以揭下清雅阁的招聘告示,前来做长工,或者散工。” “而在台下欣赏的人,也势必只能是女子,不会有任何男子进来侮辱这个场合。” 伽罗音听完桑姝的介绍,眼睛微微一亮,她搓了搓小手,“如果有这样的地方,那我也要去做散工,虽然在皇宫内每个月都会有俸禄,可这毕竟都是皇帝爹给的,我想通过自己的技能来赚钱!” 桑姝听她这么一说,低声打趣,“那你有什么技能啊?” 伽罗音刚才还亮起来的眼睛,在这一刻又暗淡下去。 她仔细想想,自己好像没什么技能。 就在伽罗音怀疑人生的时候,她突然想到,“我可以斗蛇!我给她们表演斗蛇!” 桑姝听完,控制不住笑出声,“你真的不怕台下的贵客,全都被你吓到花容失色吗?” “可是丝丝很可爱啊。” 桑姝的脑袋里冒出来那条冲着她呲呲呲的蛇,脑袋一紧,脊背一凉。 可爱! 桑姝抖了一下,快速回归正题,“但是,想要做成这个清雅阁,没有那么容易,我今天来找你,主要也是有一个非常小的忙,想要让你帮我一下下。” 一听桑姝有事要找她帮忙,伽罗音的眼睛蹭的放出光,她激动无比,“你想要找我帮你什么!你想让我帮你什么都可以!!” 桑姝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激动,只是一个小忙。” “为了让大家了解到有清雅阁这个地方的存在,而且吸引到姑娘们来我清雅阁内应聘,我准备在那里举办一场小型的诗词雅会。” “这个消息,若是我传递出去,燕山城内那些达官贵女是很难发现的,但若是你这个公主传递出去,就会有很多属于权贵阶层的官家小姐前来拜访,这可都是我清雅阁潜在的客户啊。” 桑姝说完之后,伽罗音一把攥住了她的手,“阿桑!你怎么这么聪明啊!这个法子真的好棒,你放心,等我到了宫里,就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桑姝弯了弯唇,“谢谢你啊,小音,你可是帮了我大忙。” 伽罗音狡黠地弯了弯眼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可是我未来的嫂子,虽然我一点都不情愿让我哥这种毒舌的人娶到你,但我也不愿意你嫁给别的男人!” 桑姝听到这话,心情颇好,“不过某些人现在让我假装不认识他,在这燕山城内,不允许我说跟他相识。” “啊?哥哥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伽罗音毫不犹豫跟桑姝站在统一战线,气愤握拳。 “是啊,太过分了。”桑姝说完,又转移话锋,“不过 第161章 诗词雅会开始 伽罗音把这个诗词雅会要举办的消息从皇宫内散了出来。 没几日,整个燕山城内的世家小姐几乎全都知道了这件事情,而且有意要来参加的人还挺多。 桑姝借着诗词雅会的讨论越发热络,赶忙开始张贴招聘告示。 当大家发现,自己议论的清雅阁,正要招聘献才艺的女子后,陆陆续续来到清雅阁,询问关于招聘之事。 桑姝从青楼里挖出来几个卖艺不卖身的才女,让她们凭借自己的本领,负责选拔出有才艺的女子。 避免鱼龙混杂,筛选掉那些想要从中牟利的混子。 每日选出来的人,桑姝都会进行统一检查,过关之后,便能正式留下来。 三日之后,桑姝成功留下数十个有才有艺的女子。 目前前往清雅阁内找工的,都是家境平庸的百姓家女子。 虽说吃饱穿暖,但仔细盘算下来,手头没多富裕。 她们得知有才艺就能赚钱后,便都抱着试试看和打探的心态来询问。 大家留下后,心思却没多坚定。 毕竟是这样抛头露面的场合,万一发生点意外,她们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怎么办? 就在众人担忧之际,桑姝拿出一份契约。 她望着眼前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的女子们,“我知道你们的担忧,为了保证诸位的安危,我拟了一份契约,在这份契约内,会承认你们的身份,并非青楼女子,而是通过自己的才艺,光明正大赚钱养活自己的独立女子,我不会要你们的卖身契。” “除此之外,契约还会保证,绝对不逼迫你们做任何有损自身尊严和清白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你们每个月的俸禄,都和在宫中当差的宫女不相上下,我知道,只有富贵人家的女儿才能去宫里当宫女,你们家境平庸,无法过上那种富贵的日子,清雅阁就是给各位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只要你有才艺,清雅阁就一定会善待你们。” 这样的俸禄,这样的待遇,这样的契约。 无人能够抵抗,无人能够不心动。 大多数姑娘都是利落地签下契约。 而少数要回去跟爹娘商议之后再做决策。 把人确定下来之后,桑姝就发现,这清雅内缺少一个重要的职位。 那就是,管事的。 她几番思索,这燕山城内找来的人,没有一个是桑姝用过的,会不会整出点幺蛾子谁也不知道。 桑姝想了想,最终决定,给暂时还留在清水城的姜姜传去一封书信。 在书信里面,桑姝说明自己现在大概的情况。 目前各方面都还没有稳定下来,开商铺初期会有些艰难,但如果舅父一家愿意为了她来到燕山城内,跟着她一起吃苦的话,桑姝也是十分欢迎的。 经过龙界国的那件事情,桑姝的心中种下一颗不安的种子,她真的害怕,如果舅父一家再次来到她的身边,又被她影响到,又要承受那样的灾祸。 她真的不敢再赌一次。 但她也不能就此把他们丢在燕山城,所以还是询问他们,若他们愿意来,这一次,桑姝定会竭尽全力护好他们。 三天时间,书信就快马加鞭送到了清水城。 姜姜看到信上的内容后,便立刻回到舅父家院中,跟他们商量此事。 信都还没有念完,舅母就站起身,直接去屋内收拾行囊,“还愣着干什么?收拾东西走,一家人就要团团圆圆在一起,不在一起算什么一家人?” 而那家卖糕点的铺子,二哥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立刻卖掉。 他们拿着身上攒下来的钱,坐马车朝着燕山城内赶去。 就这样一路磕磕绊绊,五六天后,他们都抵达了燕山城。 而此时此刻,桑姝筹备的诗词雅会已经确定下时间,就在明日。 收到姜姜他们即将要抵达燕山城的消息后,桑姝立刻把筹备诗词雅会的事情暂时交给阁内其他人,骑马朝着燕山城城门外跑去。 这燕山城不似龙界国的都城,对来往的人都要严格盘查,燕山城民风开放自由,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只要不违法乱纪,哪怕是敌国的人都能在燕山城内长久落脚。 元宁国就是这样一个包容又开放的国家。 桑姝快马加鞭来到燕山城城门外后,远远就看到,两辆马车在姜姜的带领之下,朝着城门前靠近 她跑到马车前面。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之后,立刻掀起马车帘子。 “舅父舅母,我只是跟你们客套一下,你们还真来了,你这一来,我还得置办一处宅子,你说说。” 桑姝故意用吊儿郎当的话语揶揄。 舅母一听到桑姝的声音,她直接从马车里面出来,坐到马夫身边,双手叉腰,气势汹汹,“你还想摆脱我们的管教,自己在这燕山城里快活?!我告诉你,你休想啊,读书没读出个名堂,只顾着逃学,就你这样,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这燕山城内?” 桑姝挠了挠脑袋,眼神有些心虚。 读书这事儿她是真的没天分。 “况且,这燕山城经济繁荣,民风开放,你哥他们的糕点铺子,在清水城那样的小地方,能赚的也就那么点钱,你想想他们几个以后要不要娶新妇?都靠着那小小的铺子,如何积攒下来财产置办房产?” “你别以为我们来这燕山城里就只是为了你,我们也是有自己目标的。” 舅母傲娇说完,冷哼一声,然后扭头,不再看桑姝。 桑姝的心中一暖,她太了解舅母了,她之所以这样说,就是想要让桑姝不再对他们抱有愧疚之情。 因为龙界国的那件事情,她本身就担心,桑姝觉得自己给他们带来麻烦,变成他们的拖累。 桑姝弯了弯唇,没有再说什么。 她带着舅父他们一家,前往燕山城北街巷子里置办的一处小院内。 “眼下,我的银子都要用来筹备商铺,所以不能大手大脚,只能先买一处落脚的,等到赚了大钱,咱们再置办一处豪华的宅子,绝对不逊色那将军府的!” 沈家大哥抬起手,轻轻敲了桑姝的脑袋一下,“你呀,雄心壮志比我们这几个男子都 第162章 清雅阁内的珍馐美馔 十一公主一进门,清雅阁内各世家贵女都走上前,跪在地上,恭敬朝着她行礼。 伽罗音娇俏的小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她示意大家都起来后,便朝着桑姝走来。 走到桑姝的面前,伽罗音下意识想挽住桑姝的手臂,却被桑姝轻轻避开。 伽罗音脸上的小表情顿时僵住,她无辜又可怜巴巴的视线落在桑姝身上,小奶猫似的,觉得自己被抛弃。 桑姝撞进她的眼底,心都化了。 但还要忍着不跟她挽手,而是掠过她的耳侧,低声解释道,“不能保证这里面有和丽妃关系亲近的人,若是我们现在表现的过于亲昵,就会引起她们的注意,到时候万一往深了查,他们会把我们视为一伙的,陷害我给你和容烬挖坑。” 被桑姝这么一提醒,伽罗音顿时冷静下来。 她连忙绷着小脸,微微抬起下颌,按照容烬教她的,挺直脊背,目无一切。 伽罗音在桑姝的带领之下,去了楼上的雅间。 二楼的观赏位置是最好的。 等到人陆陆续续坐满,桑姝把准备好的诗词真迹全都推了出来。 她站在舞台之上,“感谢各位小姐赏脸参加此次诗词雅会,我知道,这燕山城内的各世家小姐都才艺双绝,对诗词更是颇有自己的见解,想着能够多认识一些渊博的才女,便举办了这场诗词雅会,也是给我这小小的清雅阁打一打名气。” 众人抬眼,将这清雅阁内的装饰和风格打量了个彻底,最后,人群中有人娇声问道,“你这清雅阁将来是要做些什么的?把我们聚在这里,除了共赏诗词之外,又有何意?” 桑姝眨眨眼睛,“这位小姐真是问到点子上了,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桑姝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她扬声道,“在各位小姐们的印象中,是不是从幼年开始,兄长和爹爹们都会出门参加各种宴会,甚至是出入一些风月场所,而娘亲却只能留在家中,哪怕心中满心忧愁,也无处宣泄。” 桑姝这样的问题过于直白,在场没有一个人应和她。 但桑姝不在意,她继续扬唇。 “清雅阁就是一个专属于女子抒发情绪,陶冶情操的地方,我们清雅阁有固定表演才艺的女子,她们或是绘画,或是弹琴,再或是唱歌,只要您想看,清雅阁就能表演,珍贵的糕点美酒不会断,只要你来清雅阁,你可以抛弃世俗对你的所有框架限制,做你自己想做的,彻底释放你的心灵。” “那这地方不就跟那青楼没什么区别吗?”台下立刻有人反问。 桑姝连忙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两下。 “某种意义上,会有些像,都在享受生活,但更大的层面上,他们截然不同。” “试问现如今除了清雅阁之外,哪一个风月场所允许女子进入?其次,青楼女子大多是落魄孤女,他们没有选择,只能卖身或者卖艺,甚至还要屈居男人身下,那样的场合,太龌龊肮脏。” 桑姝说着,声音突然拔高,“清雅阁要创造的,是一个没有污秽和恶臭之气,独属于女子享受生活,抒发情绪,陶冶情操的场所,不会,也不允许有任何一个男子进入,门外的是我大哥,你看他能进门吗?不能!” 桑姝这话落下,小姐们都掩唇轻笑一声。 “当然,我在这里说千遍百遍,都不如各位尽情地体验一遍,今日主要是诗词雅会,共赏诗词,不收银子,大家尽情玩,尽情享受。” 桑姝说完之后,古筝声如流水般缓缓流淌出来。 台下的姑娘们,全都不由自主被吸引。 她们仰头,望着舞台上表演的女子,表情没有半分魅惑勾人的暗示,只有全心全意沉醉的满足和愉悦。 而在她们沉浸在乐声中时,婢女们端着美酒鱼贯而入。 在每人的面前都放了一小杯酒,姜姜站在人群前方。 她启唇,“我们的酒都是从边疆带来的珍酿,名叫玉冰酒,库存并不多,所以定为今日雅会的彩头,在接下来的诗词比拼中,每一轮夺得魁首的小姐,可以随我们来领取一小壶带走。” 在场的都是世家千金,哪个没尝过佳肴美酒,这清雅阁的玉冰酒,怎么就跟别的地方不一样了呢? 他们全都不信邪,觉得是清雅阁夸大其词。 抱着试探的心态,众人端起来,浅浅抿了一口。 谁知,就这一口,玉冰酒的滋味在嘴里蔓延开,大家都震惊地睁大眼睛,这酒的味道醇香浓厚,裹着淡淡的香甜,没有他们平日喝的那么辣口。 元宁国擅产烈酒,极少酿果酒。 桑姝在边疆喝过果酒后,便记忆犹新,有浓郁的酒精味,含着香甜的果香,这样的美酒,最适合女子品尝。 方才还觉得姜姜是在吹嘘这玉冰酒的众人,全都忍不住仰头,把整杯酒都饮下去。 但是,呈上来的这一小杯,实在太少,众人尝完滋味后,一个个意犹未尽。 想着诗词比拼的魁首能够得到一小壶,便纷纷起身,参与到诗词雅会的比拼之中。 迫不及待想赢得魁首,带走珍酿,再好好品尝品尝。 一个时辰后,诗词雅绘的比拼进行完两轮,这两轮中获得胜利的两位小姐,全都如意得到一瓶玉冰酒。 她们拿到后,和身侧的好友细细品尝,眼底盈满了笑意。 “我从未在燕山城内喝到这种滋味的美酒,味道太好了!” “是啊,这玉冰酒的味道,消退了我对酒的厌恶。” 其余没有得到的,听着她们嘴中的赞美之词,全都眼巴巴望着。 …… 须臾。 姜姜带领着姑娘们,又陆续送上来了一小块精致的点心。 小小的托盘内,只有一块,多的没有。 糕点是芙蓉花的形状,精巧漂亮,和那些糕点铺子里卖的如出一辙。 姜姜看糕点在小姐们的桌上摆完,启唇,“这糕点是我们清雅阁专门聘请江南师傅做的,这位师傅手艺极好,但脾气性格颇有些独特,他有要求,每日只做二十盒糕点,超过二十盒,哪怕是给他黄金万两,也不 第163章 我还可以更越界 桑姝微收下颌,“既然是价格便宜的,咱们就不能做的完全一样,要像,但也要有不像的地方,最重要的,就是用料要不一样,不可能人家用昂贵的价格买了清雅阁的,最后跟低价的一模一样。” 桑姝说完,伽罗音点了点头,“说的不错,如若用料一样,味道也完全一样,那为何还偏偏要来清雅阁?” 她说完,眼眸微亮,“阿桑,要不然我把糕点带进宫里,看看能不能找膳房,专门从清雅阁定制糕点,这样能更快帮清雅阁把名气打出去。” 桑姝沉思两秒,“小音,这样不行,太明显了,你堂堂十一公主,为何要帮我们小小一个清雅阁做生意?万一被丽妃手下的人发现,对你跟容烬都不好。” 桑姝知道伽罗音是想帮忙,她沉吟道,“小音,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现在毕竟是宫里的公主,不能跟我们走的太近,你只要偶尔来清雅阁,跟你的好友小聚一番,这清雅阁的生意,就差不了。” “真的吗?”伽罗音失落的眼睛微微亮起。 她是真的想要帮桑姝,可是提起几次,都被拒绝,心中难免失落。 “没错,清雅阁现在才刚刚开张,还不到大刀阔斧肆意扩张的时候,若是哪日我需要你帮我跟宫廷牵线搭桥,我一定会找你的。” “小音是王牌,必须要留到最关键的时候用。” 被桑姝这么一哄,伽罗音的小表情瞬间就明媚起来。 她弯了弯眸子,“好,我听姜姜的。” …… 清雅阁内,姑娘们都简单收拾完,准备离开。 临走之前,桑姝把她允诺的银子发给大家,姑娘们全都开开心心,捏着银子,三五结伴回家。 傍晚,霞光漫天。 她看了眼即将黑下来的夜色,吩咐那些女子打手们,把大家一个个安全送到家。 伽罗音也回了宫。 清雅阁内只剩下几个家里人。 二哥今日做了一天的糕点,大哥在外头盯了一天,两人都累的不轻。 “大哥二哥,你们先回家,我去记个账,跟姜姜一起回去。” “你们两个姑娘家自己回去怎么能行?”大哥直接摆手,“把账本带回家,我们一起走。” 桑姝低笑,“大哥,我跟姜姜的身手,就算对方来了一个军营,也不一定打得过。” 大哥沈嘉懵了两秒,顿了顿,“也是,姝儿你是将军,身手自然不会差。” 他颇有些遗憾的站起身,“害,真是,妹妹太强,哥哥的保护欲无处安放怎么办?” 桑姝眨眼,“好办,哥哥赶紧成亲,生个姑娘,能保护她一辈子。” 沈嘉被桑姝打趣的脸微红,“你一个姑娘家,说这些话,行了行了,赶紧去记账,记完早些回去。” “好。” 等大哥二哥离开后,桑姝去二楼记账,刚走两步,她扭头跟姜姜说,“姜姜,你去第一酒楼找个人。” 她在姜姜的耳边低声说完,姜姜便离开了。 整个清雅阁内,只剩下桑姝一人。 她来到二楼,正要去把今日的开销都记录下来,就感觉,耳侧传来一阵异动。 桑姝向来谨慎,她猛地绷紧神经,注意着周遭的动向。 等她来到房间的门口,还未进门,那极其细微的脚步声,传入桑姝耳中。 她不假思索,立刻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冲过去。 谁知,这一去,就看到了从窗户跳进来的容烬。 溶溶月色下,他一袭黑袍,落地后,将散落在身前的墨发甩至耳后。 一起身,正要朝着房间内走出,视线猝不及防和桑姝相撞。 容烬那墨黑的眸子,顷刻间,怔住了。 桑姝双手环胸,懒散地靠在门上,她扬眉,“哟?九殿下来我这清雅阁,所为何事?” 容烬眸光闪躲。 他避开桑姝的视线,故意沉声道,“我让你离开燕山城,你偏不,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些什么。” 容烬冷哼一声,微扬下颌,眼神极为散漫。 桑姝完全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迈步朝着他缓缓靠近。 “是吗?说到底还是担心我啊,九殿下,你不是说,我们要假装不认识吗?既然不认识的话,我做出些什么,跟九殿下没什么关系吧?” 桑姝弯唇勾着笑,走到容烬的面前。 她说完,那双眼直勾勾落在容烬身上。 盯着他的反应。 容烬眼神暗了暗,“既然如此,那我走了。” 他甩袖就要离开,整张脸都浸了墨一样,黑沉沉的。 桑姝见他要走,连忙伸出手,拽住容烬的手腕。 容烬比她要高的多,桑姝要抬眼看他,拉住他后,桑姝把他抵在窗子一旁的墙上。 踮起脚,唇间的气息,缓缓在容烬耳侧纠缠,“别走啊,这月黑风高,良辰美景,你都来找我了,不做点什么就走,岂不是太亏了?” 桑姝的话太露骨,容烬听完的瞬间,耳根子直接升起一抹薄红,他一把捏住桑姝的下巴,眼神羞燥,“桑姝!你是个姑娘家,这种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简直是……” “简直什么?”桑姝轻轻晃了两下,避开容烬的手。 “我又不是大家闺秀,我就是个女土匪,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桑姝说完,趁着容烬不察,直接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 容烬猝不及防,他清冷的容颜上,瞬间覆盖一层薄红。 “桑姝!” “你越界了!” 桑姝毫不客气伸出手,把手指,落在容烬的腰间,摸了一把,“我还可以更越界!” 容烬:“……!” 他紧绷着唇,咬紧牙关,“桑姝,你简直不可理喻,我看你以后如此嫁人!谁家会要你这样的女子。” 桑姝不以为意,“他们不要,你要呗。” “你要是不要,我就爬上你的床,我霸王硬上弓,怀你的孩子,看你能不能推卸责任。” 容烬:“……” 怎会有如此大胆猖狂的女子! 多日不见,桑姝比他印象中更加肆无忌惮,半点小女儿家的娇羞作态都没有。 容烬暗想,却又觉得,若是桑姝真的跟那些寻常女子一般,他便不会如此牵肠挂肚,魂牵梦萦了。 第164章 又要读 桑姝看容烬不为所动,她勾住容烬的脖子,故意打趣他,“看你的意思是,不想要我的孩子?” 容烬眼神微暗。 桑姝缓缓松开手,“既然如此,那九殿下轻便吧,我们清雅阁容不下您这么尊贵的身份。” 她这话一落,容烬眉头狠狠一皱。 看桑姝转身要走,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一个转身,把桑姝摁在了墙上。 那双暗沉的眼底,涌动着波涛。 他的视线落在桑姝的唇上,喉结轻滚两下,俯身,堵住了她的唇。 …… 清雅阁的生意逐渐红火起来,桑姝就训练姜姜,让她和大哥一同,负责清雅阁的生意。 她已经把清雅阁接下来的发展大概指定下来,接下来,桑姝的目标是酒楼。 这燕山城内上千家酒楼,最赚钱的几家,都是丽妃手下的财产。 这么想来,丽妃在后宫内稳住,靠的也是燕山城内这些生意。 桑姝琢磨着,开始每日调查这些酒楼。 研究他们的赚钱模式。 桑姝正躺在榻上,翘起二郎腿,仔细琢磨着时,舅母何黎华从门外进来。 她一进门,就看到桑姝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姝儿!你还知道你是个姑娘家吗?” “你瞧瞧自己的姿态!这是个姑娘家该有的样子吗?” 桑姝立刻放下腿,佯装乖巧,认错飞快,“舅母,下次不会了。” 何黎华差点被桑姝气笑,每次说她,认错都快的要命,下次还犯。 她这错认的有什么意义? 何黎华走上前,把桑姝从榻上拽起来,“我给你们几个找了位夫子,放心吧,这次的夫子跟之前那个不一样,人家学识渊博,曾经在翰林学院当值过,优秀的很!” 桑姝刚才还笑着,听到夫子两个字,小脸直接垮了下去。 “舅母,还要读书吗?” “读!”何黎华言之凿凿,“必须多读书,前些年你在安远侯府受尽欺负,书也没读好,人也过得不快活,现在有机会了,你就要把书读烂,这胸中有墨的姑娘,和没才的姑娘,站在一起,那气质都是不同的。” 何黎华为桑姝操碎了心,“我知道你想快些赚钱,是为了帮容烬。” 桑姝脸色一怔,“舅母你们见到容烬了?” 何黎华顿了顿,这才沉声道,“他是燕山城内赫赫有名的九殿下,现如今元宁国皇帝最宠爱的儿子,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想赚钱,是为了他,这点舅母支持你,但你也要知道,容烬的身份摆在那里,往后你若是嫁进皇家,面对的规矩和礼数,比咱们家多得多,舅母不想让你吃亏,所以,你要多读些书,免得以后人家拐弯抹角骂你的时候,你还听不明白。” 桑姝没想到,舅母竟然为她考虑如此之多,她眼睫轻颤两下。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何黎华虽然不是她的生母,却如同娘亲一般待她。 每次看到舅母一家,桑姝都觉得,如同之前经历那么多的苦难,就是为了遇见这么好的舅母,那她经历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桑姝沉浸在感动之中,伸出手,一把抱住舅母。 “舅母,姝儿有你真好,姝儿一定好好赚钱,争取让舅母住上大宅子,赚多多的银子给舅母花。” 何黎华抬起手,轻拍桑姝的后背,“你这孩子,嘴甜的很。” 桑姝弯唇,连忙趁机说,“那我赚钱的话,就没时间读书……” 话都没说完,何黎华浅笑着,“我还找到了一个从宫里出来的嬷嬷,以后开始教你规矩,好好学。” 桑姝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她扁了扁嘴,“舅母!” 何黎华抬手,堵在桑姝的唇上,“嘘,舅母相信你,一定可以学好规矩,读好书。” 桑姝身子倒回榻上。 杀了她吧。 快来。 …… 桑姝和三哥四哥,全都被迫开始读书。 这次的夫子确实有两把刷子,出口成章,捋着胡子,颇有文化,只是,桑姝听不懂。 原本读书就艰难的桑姝,听到这些比之乎者也还要难上加难的诗词,一个脑子两个大。 她索性就开始在学堂上,研究开酒楼的事情。 一心两用,是桑姝最擅长的事情。 桑姝看着自己画出的燕山城街道图。 丽妃手下的几家酒楼,基本上每条主干街道上有一家。 而且,这些酒楼都有固定的老客户,她如果想要抢生意的话,就必须要制造绝对的噱头,否则的话,酒楼很难再推陈出新。 桑姝满脸认真盯着手上的图,想的不错,正想逃课出去转转,打探消息,一抬眼,撞进夫子的眼底。 这眼神给桑姝吓了一跳。 她往后退了退,心虚,“夫子,您盯着我看什么呢?” 夫子瞪着她,“我刚才讲了些什么?” 桑姝:“……” “你舅母同我说了,重点盯着你,果不其然,你在这学堂上,就好像那屁股要着火似的,扭来扭去,安静听完一堂课就这么艰难?” 桑姝认真点点头,“夫子,是有些。” 被呛到的夫子牙一咬,“去把你舅母叫来,我倒要跟她好好聊聊,我是哪里教的不对,你听起来这么艰难!” 一听要找舅母,桑姝连忙乖顺下来,她拽住夫子的衣袖,满眼真诚,“夫子,不是您教的有问题我听着艰难,而是您教的太好了,超出我的理解范围,我听不懂……” 夫子倒是没想到,桑姝是因为这。 被桑姝吹捧了两句,夫子的脸色缓和不少。 “那我降低些难度,你若是听不懂,要及时跟我说。” 桑姝认真点头,坚定的眼神看的夫子都热血沸腾,他一定要好好教,这孩子是可教之才。 夫子回到前面,继续开始授课。 一堂课结束,三哥四哥来到桑姝身侧。 “姝儿,你对这个夫子的态度有些特别,你是不是要洗心革面,开始认真读书了?” 桑姝头都没抬,看着手中的计划图,“像他这种年纪的夫子,随便糊弄糊弄就行,我要抓紧时间开酒楼,没时间……” 她说完,周身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桑姝愣了 第165章 九殿下出事了! 桑姝瞬间弹了起来。 她一把拽住夫子的手臂,道歉态度诚恳,“夫子,我知错了!真的!我以后绝对认真听夫子您的课,也不会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带上学堂。” “夫子您就再给学生一个机会吧。” 桑姝这招用的太顺了。 夫子那气得铁青的脸色,果然一点点恢复正常。 “若下次再犯,我定要让你舅母好好教训教训你。” 桑姝弯唇一笑,装乖道,“姝儿谨遵教诲。” 从学堂出来,桑姝抱着自己画的图回院子,一进门,就看到教规矩的嬷嬷站在门口。 桑姝眼皮子一跳,扭头就想跑。 一转身,看到舅母站在门口挡着。 桑姝:“……” 她幽怨地看了舅母一眼,就被摁着开始学规矩。 …… 与此同时。 燕山城皇宫内。 伽罗音刚醒,就听到门外的婢女慌慌张张闯进门的声音。 “公主——公主不好了!” 从进入元宁国皇宫开始就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的伽罗音,听到这声音,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她掀开被褥,“丹微,发生了何事?” 婢女丹微冲进来后,扑通一声跪在伽罗音的面前,“不好了!九殿下……九殿下出事了!” 听到是和容烬有关的事,伽罗音顿时坐不住了。 她声音都紧张起来,“怎么了?你别急,慢慢跟我说!” “丽妃找了个酒楼掌柜,去陛下面前状告九殿下,说九殿下……” “说我兄长什么啊,你快说!”伽罗音急的慌慌张张把外衣披上,想冲出去找容烬,却被婢女拽住,慌忙整理衣冠。 伽罗音簪发途中,那婢女羞燥着脸说,“那酒楼掌柜指正九殿下行为不检,说他出入风月场所,还与那风月女子纠缠,翻云覆雨……” “不可能!” 没等婢女说完,伽罗音就硬气地打断,“我相信我兄长,他对阿……” 意识到这话不能说,伽罗音连忙绷住唇,最后憋出来一句,“兄长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情!我相信他,你们快些,我要去看看那酒楼掌柜如此瞎说的!” “可是……” “现如今御书房来了不少重臣,他们联名上书,说九殿下自小被养在龙界国,没规矩教养,不堪大任,陛下本想近日立储,因着此事,重臣都在弹劾九殿下,逼陛下放弃立他为储的念头。” 伽罗音眉头顿时皱紧,“事情这么严重?” 看来那个丽妃是做足了准备,想要把兄长拉下马。 本来他们兄妹在这皇宫内就步履艰难,现如今被丽妃陷害,一旦陛下信了丽妃的言辞,迫于那些重臣的压力,陛下真的夺了兄长的权利,他们在这皇宫里,就是死路一条。 伽罗音小脸一凝,整理好衣冠,马不停蹄朝着御书房跑去。 到了御书房门前,伽罗音被侍卫拦住。 “我要去见兄长,你们让我进去!” 那些侍卫脸色不变,“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踏入御书房。” 伽罗音艰难地滚了滚喉咙,陛下竟然发了这么大的火,不允许任何人进去,这是根本不给旁人求情的机会。 伽罗音越发慌乱。 她站在原地,手脚冒着冷汗,兄长千万不能有事。 “哟,十一公主?” 就在伽罗音急的跺脚时,身后响起一道讥讽的声音。 她扭头一看,就看到被婢女们用轿撵抬着,没手没脚的七公主,从帘子后面露出脸来,恨恨瞪着他,“他断我手脚的时候,就想到该有今日!” “两个从小在乡野长大的贱骨头,回到皇宫,就真以为自己是尊贵的天之骄子了,笑话!” 伽罗音默默攥紧了手指,她气的咬紧下唇,“七公主,当初是你先欺辱我在先,你被断手断脚,也是你活该!” 平日里遇上七公主,伽罗音基本能忍则忍,但今日跟容烬有关的事情,她半点都不想忍。 七公主被伽罗音这样讥讽,气的眼睛都要冒火。 她的一辈子都被容烬毁了,手脚全无,在阎王殿转了好几圈才捡回这条命。 现在还被伽罗音讽刺,七公主顿时耐不住了。 “反正那个贱东西早晚会被拉下马,他本就不配立储,你更是个来历不明的东西,我今日就算是打死你,父皇也不会责怪我!” “来人,把十一公主给我摁住,掌脸,把她的脸打烂为止!” 伽罗音声音微颤,“你敢!你别碰我!” 七公主身边的婢女,长得身形壮硕,她们一拥上前,拽住伽罗音的手臂,把她的婢女推到地上,就准备动手。 “在御书房面前推搡喧闹,若是陛下怪罪下来,你们如何解释?” 余妃从一侧走近,她眉头皱着,看两人喧闹不止,便扬声呵斥道。 原本拽着伽罗音的婢女全都松开手,跪在地上。 伽罗音连忙挣脱开,朝着余妃行了礼。“余妃娘娘。” “小音,你过来。”余妃娘娘眼神微凉,从七公主的脸上扫过后,落在伽罗音的身上。 伽罗音乖乖走到余妃娘娘身边。 “七公主,你仗着丽妃娘娘的宠爱,性子跋扈,嚣张狂妄,眼下吃了断手断脚的亏,竟然还不知收敛,怕是要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才能安分下来,是吗?” 余妃娘娘性子直爽,属炸药的,一点就炸,跟丽妃更是死对头。 余妃是皇宫内最受宠的娘娘,而丽妃,则是凭借着生出的儿子,这才从一个婢女,一步步走上来,被封妃。 丽妃心眼子多,处处给余妃下套,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死对头。 七公主被余妃训斥,气的咬紧牙关,“是她先出言讥讽我的,她一个乡野丫头,半点规矩都没有,我代替父皇好好教训她一顿怎么了?” “放肆,你真把自己当什么了?你一个黄毛丫头,还能代替你父皇教训他的女儿,你敢不敢把这话当着你父皇的面说出来?” 七公主被怼得哑口无言。 她僵在原地,只能恨恨咬牙。 余妃瞥了她一眼,挽住伽罗音的手臂,“小音,随我进去。” “父皇发话了,现在谁都不能进去!他正在议事,政事岂能被你一个妇 第166章 打一百大板让他长长记性! 伽罗音跟着余妃娘娘一起进了御书房。 整个皇宫内,人人都知道,陛下宠爱余妃娘娘,但是却不知道,可以宠爱到这种地步 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偏爱。 附独一份。 “进去后你别声张,先仔细瞧瞧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弄明白了再找机会出去,好好想法子救你兄长,千万别像七公主那般蠢笨,只知道耀武扬威,没有半点头脑。” 伽罗音感激地看着余妃娘娘,她福了福身,“多谢娘娘指点,小音感恩不尽。” 余妃笑了笑,没再多说。 两人到了御书房,伽罗音乖乖跟在余妃的身后,低着头,无人注意到她。 余妃走上前,来到皇帝身边,看他脸色不好,“陛下,怎么动这么大的怒气?” 一看到余妃进来,皇帝的脸色瞬间柔软不少,他把余妃拉到自己的身旁。 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容烬,“这小子,仗着朕对他的宠爱,简直无法无天了,我正教训他呢。” “你是说烬儿?” 余妃弯唇,“烬儿这孩子沉稳,办事有理有据,他做了何事把陛下气成这样?” “娘娘,这是朝堂之事,容不得后宫插手,您现在打听这些,是想后宫干政吗?” 没等皇帝开口,那站在不远处的老臣,便沉着嗓子开腔。 眼睛恨恨地瞪着余妃,脸上写着祸国殃民四个大字。 余妃浅笑,她没反驳老臣的话,而是看向了坐在不远处,用帕子捂脸的丽妃。 那老臣随着余妃的视线敲过去,看到丽妃的瞬间,老脸一僵,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场面一时陷入死寂。 伽罗音在后面观察着。 就看到,容烬的身边跪着一个穿布衣的男子,正惶恐不安地趴在地上,没看到长什么样。 “这个酒楼的掌柜说,他亲眼看到容烬跟一风月女子纠缠,甚至做出有碍观瞻的浪荡之事,亏朕如此重视他,真是浪费了朕的一片苦心!” 皇帝嘴上骂着容烬,但其实心里却在惋惜,容烬为何如此不小心,竟然让人有了被抓住的把柄。 一旦有了这样的把柄,要将他立为储君的难度,就增加了许多。 想到这里,皇帝忍不住叹了口气。 身为皇帝的枕边人,与皇帝心有灵犀的余妃娘娘,一听皇帝这样说,立刻便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余妃走到容烬的面前,柔声开口问,“烬儿,此事当真?你当真做了那风流之事?” 只要容烬说没有,那此事就还有余地,等到调查清楚,就能还他一个清白,不必蒙冤。 跪在地上的容烬,眼神微微暗了下来。 他自然知道皇帝和余妃的意思,但他也非常清楚,这酒楼掌柜看到和自己纠缠之人,便是桑姝。 被看到的那个人是桑姝,他若是说此事不是自己,就会往深处查,桑姝就会被牵连。 她好不容易在燕山城定下来,绝对不能受到影响。 容烬绷紧了下颌,一言不发。 一旁的老臣见状,立刻言辞激烈地开口道,“他就是心虚!做了不敢承认,懦夫!” “陛下!九殿下在敌国长大,接受的,也全都是敌国的思想,指不定心中还在想着如何帮着敌国攻略我国,这立储之事如此重大,怎能轻易定下他这样的人选?” 本就愤怒的陛下,听到老臣的这番话,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拂袖,勃然大怒,“你这是在教朕做事?!” “老臣不敢!”那老臣立刻惶恐地跪了下来。 余妃连忙安抚皇帝,她明白了容烬的意思,不愿说,那就不说。 “陛下,烬儿自小不在我们身边养着,在外面定是受尽委屈和苦难,现如今好不容易回到身边,应该多找些宫里的嬷嬷教他规矩,此事是臣妾思虑不周,烬儿回来之后竟然全然忘记了。” “不论今日之事是真是假,烬儿必定是皇后的孩子,皇后那样端庄大气之人,生养出的孩子也不会是作风不正之人,只要用心培养,肯定是可造之才,今日这事,打他几大板子给他长长教训,往后臣妾来负责教他规矩,绝对不会再让他生出这样的祸端。” 余妃这番话说完,皇帝的眼神微微松动。 他正要开口下令,一直一言不发的容烬,突然抬眸。 那双黑沉凛冽的眼闪烁着,他沉默片刻,启唇,“我确实做了流连风月场合之事,余妃娘娘不必为我求情,父皇想打便打吧。” 周围这么多的老臣在看着,容烬丝毫不给皇帝缓和矛盾的机会。 皇帝脸色一沉,“你自己承认了?你还好意思承认!” 他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来人!给我打!打一百大板让他长长记性!” 一百大板! 隐藏在最后的伽罗音听到这话,顿时坐不住了,一百大板可是能要人命的!!! 伽罗音一点点从后面爬着,挪到了前面,刚想要跟皇帝求饶,就被余妃眼神警告住,示意她先别开口。 紧接着,余妃拽住皇帝的手腕,“这一百大板也太严重了,打下去小命都要没了,这件事情烬儿做的确实不对,但是也不能照着没命打,万一真的留下一辈子的伤害,你让他以后怎么办?” 余妃话音刚落,那些老臣便扬声。 “陛下,若您真的重视九殿下,就应该严惩,若他将来真的为储君,不约束自己的行为,这样出入勾栏瓦舍,还如何做表率?如何给这宫中的大臣们做榜样!” 那老臣恶狠狠瞪了余妃一眼。 “陛下治国,要讲究刚正不阿,不能如妇人一般心慈手软。” “该罚的时候就该狠狠地罚,让他长记性,从今以后永不再犯,若此次放过他,那他下次必会再犯,这岂不是丢皇家颜面!” “是啊,陛下!绝对不能轻饶,九殿下如今年纪还小,正是需要管教的时候,如果因为过于溺爱,养出一身的毛病,那以后要如何治国平天下!” 这些老臣,几乎都是跟丽妃关系匪浅的人,即便他们的心中都觉得,容烬根本就不配当太子,更不配成为元宁国未来的君王,可眼下是能够狠狠教训容烬一顿的机会,他 第167章 要见桑姝 就算打着未来他成为太子的旗号,也要让皇帝狠狠地揍他一顿,给他个下马威看看。 皇帝听着周围那些朝中重臣的话,一时间,为难地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容烬,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的余妃。 他说那一百大板,也是为了吓容烬一跳,让他自己求饶。 可谁想,他的嘴巴比死了的鸭子嘴还要硬。 余妃替他求情,他都不知道顺着台阶往下走。 他这样恐吓他,也不为所动。 皇帝憋得胸口闷疼,碍于大臣们的压力,只能下令,教训容烬一顿。 可他还未开口,底下就发出一声铿锵的哭声。 整个御书房内的大臣全都愣住了,扭头一看,就看到猛地站起身子的伽罗音。 伽罗音哭得梨花带雨,小跑着冲进了皇帝的怀里,纤细的手臂狠狠抱住皇帝的腰,“父皇!!!万万不可!不能打兄长啊!” 皇帝看到突然冲进自己怀里的小丫头,人都愣了两秒。 要知道,这个伽罗音,自从进宫之后,他这个做父亲的,千方百计想宠她护她,跟她亲近一些,可她却执拗无比,跟他疏离的要命,甚至连一句父皇都没有叫过。 今日这声父皇,竟是她头一次开口。 只不过是为了她的兄长。 皇帝的脸色又红又白,气的胡子都歪了,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伽罗音哭的凄凄惨惨,声嘶力竭,“父皇您有所不知,我和兄长在进宫之前,过的是何等悲惨的日子,食不果腹,流连街头,这样冷的天气,我跟兄长却连一件暖和的衣裳都没有,只能硬生生挨冻,也就是那些流浪的时日,兄长的身子受了寒疾,本就虚弱不堪,若是再打一百大板,父皇这是直接要了兄长的命啊!” 伽罗音哭得一抽一抽的,委屈的眼圈通红,像一只被欺负惨了的小兔子。 皇帝一听她这么说,心中的愧疚和心疼瞬间浓烈出来,“什么?受了寒疾!此事为何不早些跟朕说?” 伽罗音轻轻抽噎,委屈道,“我和嚣张刚一进到这个皇宫,就处处谨慎小心,不敢多说一句,怕说出来就惹父皇厌烦,怕父皇因为兄长的身子不好,就将他抛弃,所以我们才不敢说。” “胡说!做父亲的怎么会将你们抛弃?当年你母亲怀着你们时突然消失,朕找了她许久,却杳无音讯,根本不是将你们抛弃。” 伽罗音听着皇帝愧疚的声音,眼睫微微闪烁两下,她垂下眼。 明明她和兄长有三岁的年龄差,可当初不知为何,兄长偏要她说,他们是龙凤胎,只是兄长先生出来,她后生出来罢了。 想到此事,感受到这个皇帝对她的偏疼和宠爱,伽罗音心底就有些虚。 “一百大板降为三十大板,这样既教训了他,让他长长记性,又不至于伤他根本。” 皇帝挺起腰杆,发落完后,直接甩袖离开,让那些重臣们下去,没给他们再多言一句的机会。 伽罗音心中虽然仍有担忧,但也轻轻松了口气,三十大板总比一百大板要好得多。 只是要苦了哥哥。 …… 三十大板打完,容烬被扛回他的宫殿内。 伽罗音一路跟着,看着兄长衣袍上的血迹,眼眶通红。 伽罗音守在容烬的身边。 到了夜里,起身想要帮他盖被子,防止他着凉的时候,手背碰到兄长的额头。 那温度高的烫人。 伽罗音的手微微一颤,连忙去外面叫来了御医。 甚至惊动了皇帝。 一群人全都守在殿外,担忧地不行。 御医诊治完,从殿内出来,愁眉苦脸,“陛下,殿下现如今高热不退,要快些喝药才行,可他硬是一口都不喝,无论我们怎么喂,怎么灌都送不进去。” 皇帝急的上火,他看向伽罗音,“你兄长平日喝药都如何喝下去的?” 伽罗音眨了眨眼,委屈巴巴,“兄长平日都靠生生熬过去,中药太贵了,他生病极少问诊。” 一听这话,皇帝的心里更加愧疚,恨不得立刻把整个天下都交给容烬,弥补他这些年所遭受的苦。 “你跟你兄长关系最亲近,你快想想法子,如何让他把这药喝下去。” 伽罗音想了想,“那我进去劝劝兄长。” “行,那你快去!快点!” 伽罗音走进了殿内,一进门就看到容烬半梦半醒,一双微睁的眼眸阴鸷可怕,凶狠又谨慎地盯着周围那些人,把他们递过来的药碗狠狠摔在了地上。 她小心走上前,柔声道,“兄长,我是小音。” “也是阿桑的妹妹!” “你若是乖乖喝了药,我就想办法让她来宫里陪你,好不好?” 伽罗音低声在容烬的身侧说完,原本暴躁阴鸷的男人,顷刻间一点点稳定下来,那双眼也没有那么危险渗人。 伽罗音连忙用手给御医们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赶紧去端药来。 御医们慌忙去端药,容烬意识昏沉,他声线沙哑,“见到她,我再喝药。” 伽罗音眉头一皱,“兄长!父皇他们都在门外,你想喝一半,你喝一半让父皇他们安心,这样我才好去外面帮你把阿桑叫进来。” 容烬漆黑的眼沉了沉。 他高热不退,烧了脑子。 跟孩童似的,非要见到桑姝。 却也只认桑姝。 “你先喝下一半的药,我现在就让婢女去宫外把阿桑叫来,好不好?” “嗯。” 看着容烬开始端起药碗喝药,御医终于放心出去,走到皇帝他们的面前,“回禀陛下,九殿下终于喝药了,还是十一公主有法子。” 余妃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来,“不愧是亲兄妹,这关系就是亲近,旁人劝不了的,只有她能劝。” 说完,她挽着皇帝的手臂,“陛下,这深更露重,我们快些回去休息吧,明日你还要早朝呢。” “行,烬儿喝下药了,朕也就放心了。” 等到皇帝他们离开后,伽罗音从殿内出来。 她谨慎地左右看看,把自己信任的小婢女拉到内室,“你穿上我的衣裳,假装你就是我,伺候在兄长身边,我出宫一趟,去去就回!” 第168章 喂药 伽罗音趁着无人注意,悄悄溜出皇宫后,便直接朝着桑姝他们居住的小院里面跑去。 这会儿,天色已经黑沉下来。 桑姝他们都用完晚膳,准备休息。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突然响起。 桑姝听到声音,瞬间谨慎起来,他们在这燕山城内,并没有什么太熟知的人。 敏感的神经让桑姝小心翼翼溜到门后,正想要看看门外的人是谁,就听到伽罗音熟悉微小的声音。 “阿桑!是我!” 听到是伽罗音的声音,桑姝连忙打开了门。 她拉开门,有些诧异地询问,“小音?怎么这么晚了你自己一个人跑过来?” 伽罗音火急火燎,嫩白的小脸上满是焦急,“不好啦!阿桑!我兄长出事了……” 桑姝微微一愣,她顿了顿,便立刻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别着急,慢慢跟我说。” 伽罗音连忙深深吸了两口气,等到呼吸平稳之后,这才慌张开口,“那个丽妃,带了一个酒楼的掌柜去宫里,当着陛下的面说我兄长出入风月场合,和风流女子苟合! 其实只要兄长不承认这件事情,陛下是不能对他做什么的,可偏偏兄长却咬死说自己做了,那些大臣们又四处施压,没办法,兄长就被打了三十大板子,原本三十板子是不会出事的,可他现在高热不退,还不愿意喝药,说只有见到你才行……” 桑姝听着伽罗音说这番话的的时候,同时脑海中仔细想着,说容烬出入风月场所和风流女子苟合这件事情,听起来也太不靠谱了,凭借他们对容烬的了解,他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就在桑姝觉得奇怪时,她突然想到那日,容烬偷偷潜入她的清雅阁和她在窗边…… 难道说是那个吻! 被人给瞧见了? 这样一来,容烬认下这个罪名,也不愿意让别人着手往深处调查这件事情,这其中的原因便明了起来。 容烬就是为了保护她,不让事情引到自己的身上,所以才认下这个罪名的。 桑姝想到这里,心中的担忧更浓了些。 听到伽罗音后面说,容烬高热不退,还不愿意喝药,更是坐立难安,“走,我现在同你一起进宫!” 伽罗音连忙点了点头,“太好了!” “只是……” 伽罗音的目光在桑姝的身上打量两圈,“你得换身衣裳才行。” “刚好我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带了一套宫女的衣裳,你换上跟我一起进宫。” 这种紧要关头,桑姝也顾不得深思熟虑,她立刻按照伽罗音说的,换上宫女的衣服。 然后跟舅父舅母他们说了一声,让他们别担心,便匆匆坐马车前往皇宫门前。 马车往皇宫内走去,中途被侍卫拦下,伽罗音连忙拿出自己身为身为公主身份证明的玉佩,那侍卫才放她们进去。 等到进了皇宫,马车一路朝着容烬的宫殿行驶。 这一路上,桑姝都紧紧地揪着手指,生怕容烬发生什么意外。 到了宫殿外面,伽罗音把脸露出来,遣散守在宫殿门口的那些人,带着桑姝进入宫殿。 二人并肩来到屏风后。 一进来,桑姝就看到,躺在床榻之上,脸色苍白,气息奄奄的容烬。 桑姝眉头狠狠一皱,连忙冲了上去,她半跪在床榻的旁边,手背抵在容烬的额头之上。 感觉到那滚烫的温度,当即倒抽一口凉气,“药呢!快点把药拿来。” 伽罗音立刻把一直用温火温着的下半碗药端上来。 桑姝接过药碗,她扶着容烬的身子,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用汤匙舀起汤药,递到他的唇边,“容烬,张嘴喝药。” 双眸紧闭的男人,漆黑的眼睫细微颤了两下。 但他并未睁开眼,而是微微皱紧眉头,把到了嘴边的药从嘴角吐了下去。 汤药滴在被褥上。 桑姝啧了一声,连忙用手帕把他唇边的汤药擦拭干净。 一侧的伽罗音忧虑地不行,“兄长,你刚才不是说,只要我把阿桑带过来,你就乖乖喝完所有的药吗?” 眸子紧闭的男人,剧烈咳嗽了两声。 桑姝忙腾出手,帮他拍了拍后背。 容烬肩宽腰窄,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彰显的整个人更加虚弱不堪。 桑姝心疼的厉害,她看了伽罗音一眼,“小音,要不你先出去?” 伽罗音愣了两秒。 她第一时间,并未明白桑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下一秒,猛的反应过来之后,耳朵根突然羞燥一红。 也顾不得多说什么,直接扭头就跑。 等伽罗音离开后,桑姝把枕头垫在容烬的身后,让他靠在床榻上。 然后把放在一侧的汤药端起来,仰头喝了一口,灌到嘴中。 下一瞬,桑姝压低身子,凑到容烬的面前,堵在他的唇上,汤药沿着两人紧贴的双唇,缓缓溢了进去。 寂静漆黑的夜色之中,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发出暧\/昧的吞\/咽声。 桑姝一点点把口中的汤药,全都渡了过去,等到口中没什么残余,她这才准备起身。 然而,没等桑姝站起身子,腰间突然横上来一条手臂。 桑姝的眼瞳微微一颤,抬眼,便撞进了那双墨黑深邃的眼睛里。 她一愣,呼吸轻滞。 下一秒,伴随着男人滚烫气息的吻便席卷而来。 桑姝的心尖轻轻颤了两下,抬手轻拍容烬的脊背。 “你装的……!” 月色下,人影晃动。 两人拥吻的背影,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影影绰绰,暧\/昧迷离。 …… 次日,天还没亮。 桑姝趴在容烬的床边,守了他一夜。 她实在困得厉害,却被身旁的声响给惹醒。 桑姝懵着脑袋抬起头,看到容烬要下床,连忙低呼一声,“你怎么起来啦?不发热了?” 她正要把自己的手送上去,贴一贴容烬的额头,感受他的温度有没有降下去,却被容烬一把拽住了手腕。 他眉头紧紧拧着,盯着桑姝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她真的在宫里,顿时低声道,“你怎会在宫里?你知不知道这宫里有多危险?” 第169章 我也要成为你的底气 桑姝愣了两秒,“你忘恩负义倒是挺快。” “昨天晚上是你不喝药,让伽罗音非要去我家找我,现在在这里问我为什么在宫里?” 容烬的眸子闪烁了片刻,他昨晚意识迷离朦胧,脑子也热的厉害,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何事。 真是他让人把桑姝叫进宫来的? 容烬正怀疑的时候,桑姝缓缓站起身,她的手抵在容烬的肩膀处,“不论其他的,你昨天晚上按着我在床上亲的那么凶猛,现如今也忘了?” 桑姝这吊儿郎当的话一落下,容烬那张脸蹭的一下子就红透了。 他甩袖,“桑姝!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桑姝看容烬那微红的耳根,顿时觉得有意思的很,她直接垫起脚,在容烬的唇上,轻轻舔了一下。 “看到了吗,就像这样,你昨晚缠着我亲了好几回呢。” “哪有女子像你这般!”容烬简直没见过,这样没羞没躁的姑娘家。 桑姝扁了扁唇,“那你是不喜欢?” “既然你不喜欢的话,那以后我们两个就不要再见面了,哪怕你生病了,求我怕过来,我也不会再来看你。”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心被伤碎了。” 桑姝作势扭头就要走,却被容烬一把拽住手腕。 她被拽的往后趔趄两步,转身撞进男人的胸膛。 容烬的手臂紧紧地钳制着桑姝的腰,按着她,不让她走,狠狠抱住。 “我是担心。” “我担心若是丽妃发现了你的存在,她会不择手段,对你动手。”容烬的声音有些沙哑沉重。 桑姝挑眉,伏在容烬的胸口,“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天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我还能被别人欺负了不成?” “你不懂,在这深宫里,丽妃就是柴狼虎豹一般的存在,我昨晚没有解释也是为了保护你,我不想让他们查到你。” 桑姝听着容烬这番话,心中确实有些感动。 她的手圈着容烬的腰,“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是,我不可能一辈子都活在你的庇护之下。” “你也应该相信我,有能够自保的能力。” 桑姝说到这里,她微微扬起了头,眼睫轻轻闪烁两下,“既然你如此担心丽妃,那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如……” “不行!” 跟着桑姝这么长的时间,她一个眼神,容烬就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 竟然想要留在他的身边,这绝对不可能! 万一被丽妃发现了,她的小命都得玩完。 “你越是遮遮掩掩,丽妃越是觉得你有事在瞒着他,就更想要调查,倒不如大大方方就让我留在你的身边,自由出入你的宫殿,看看还有谁能怀疑到我的头上?这样也方便我们两个见面,是不是?” 桑姝说完,用脸颊蹭了蹭容烬的胸口。 “我身边没有一个奴婢,你突然出现太过引人注目。” “那我做你身边的暗卫,堂堂九殿下有几个暗卫怎么了?况且暗卫在皇宫之内行动自如,我既能保护你,又能去外面做我的生意,还能在宫殿里得到丽妃手下产业的最新消息。” 桑姝这番话说完之后,容烬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他漆黑深邃的眸底,似乎轻轻闪烁着委屈,“所以这最后一句才是你的真正目的?你来宫里是为了打探消息,为了你的生意,而不是为了保护我。” 桑姝的呼吸一梗。 糟糕。 说漏嘴了。 “生意很重要,你也很重要。” 桑姝连忙抱紧了容烬,踮起脚在他的唇上亲了两下。 “我做生意,也是为了我们以后着想嘛,总不能什么都靠着你,我也要成为你的底气。” 容烬听着桑姝的话,看她蜻蜓点水地亲完自己便抽身离开,深浓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桑姝的唇上。 等桑姝说完,他把人猛的摁进怀里。 又凶又狠地亲了上去。 …… 一个时辰之后,天色彻底大亮。 伽罗音飞快地敲了敲门。 接着就着急忙慌冲进来,“余妃和陛下已经朝着这边赶来了,阿桑,你要不要先去我的宫里躲躲?” 桑姝连忙起身,“没事。” 她说完之后,抬脚便踩着一侧的桌椅跳到床塌的顶上,然后又轻而易举飞到横梁之上。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看的伽罗音都惊呆了。 两个眼睛冒着星星,仰头望着桑姝,“阿桑,你太帅了!” 桑姝挑眉,甩了甩发梢,“小意思。” “那你切记要藏好,别被他们发现了!”伽罗音小声叮嘱几句,就跑到宫殿的门口,迎接陛下和余妃。 而容烬则是躺在床上,翻阅着手中的书卷,同时余光扫向横梁之上的桑姝。 陛下和余妃进来以后,两人对着醒来的容烬一顿嘘寒问暖。 容烬只偶尔应一声,眸子清冷疏离。 等皇帝打发走余妃,只留他和容烬留下,皇帝满脸愧疚,“烬儿,你是不是怪父皇?” 容烬摇头,“父皇,孩儿不会怪你。” “此事你被人抓住了把柄,若是你否认,父皇定会为你查清楚,还你清白,可你却在那么多人面前承认此事,你说你这不是让朕难做?” 容烬垂眼,“没必要跟那些人解释,孩儿在意的只有父皇您的看法,其他人是否相信我,都不重要。” 容烬这句话,让皇帝感动地泪眼汪汪,他连忙往前,坐在床边,“只要你说,父皇就一定相信你!” 悬挂在横梁之上的桑姝,听到容烬的这番话,唇角轻勾,这容烬面对皇帝的时候,怎么还有股茶里茶气的味道? 横梁下,容烬坐直了些,“孩儿出入的不是风月场合,那人也不是风流女子,而是我最在意的人。” 皇帝听到这句话,脸色隐隐一变。 横梁上面的桑姝也一愣,容烬竟然要告诉皇帝? 这个皇帝表面上看着确实很在意他,对他极好,但是按照容烬谨慎的性格,他应该不会主动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才对。 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皇帝也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你有了喜欢的女子?” “何时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对方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才借机攀附 第170章 我们总能反抗命运的 容烬这番话落下,皇帝的脸色越发凝重了些。 他本就晦暗的眸子,微微暗下。 须臾,才最后重复问了句,“那你是不是已经做好了要娶她的决定?” “没错。”容烬答得干脆利落。 皇帝的脸色有些微妙,他看了容烬几眼,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叮嘱他好好养病。 便转身离开了宫殿。 等到皇帝和余妃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宫殿门前,桑姝这才跳下横梁。 她不太理解容烬为什么要这么做。 “告诉皇帝你有心爱的人,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想让我跟灵素国公主联姻。” 容烬抬眼,那双漆黑的眸子落在桑姝的脸上。 桑姝听到这话,心尖微微一颤。 跟灵素国公主联姻…… 一个是身份尊贵的皇子,一个是万人宠爱的公主,他们着实般配。 桑姝垂眼,遮挡住眼底一闪而过的自卑感。 太离奇了。 她竟然在容烬的面前,产生了这样的情绪。 “你当真觉得,他是真心爱我这个儿子?”容烬却眼睫闪烁片刻,旋即低声轻问。 “你相信,在这皇室之中,有至纯至善的亲情吗?”容烬的语气压低,听起来语气有些压抑。 “你是因为他打你的事情,所以才心中有憋闷吗?”桑姝总觉得不太对劲。 “从我回来之后,所有人都在说,他那么宠爱我,他愧对于我,所以费尽心机想要弥补,可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若真的在意我,就不会在我刚刚回来手无缚鸡之力时,将我推上风口浪尖,成为无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姝儿,你觉得这是父亲对孩子的爱吗?” “他甚至还不如,容家父亲。” 桑姝听着容烬这番话,她的胸口微微一滞。 桑姝往前靠近了些,她用手搂住容烬的脖子,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容烬,我不了解他,我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我希望,他是真心爱你的,这世界上能够有多一个爱你的人,我就会多一些开心。” “为何?” 容烬一把拽住桑姝的手腕,那双沉沉的眸子,深的让桑姝下意识心惊。 她暗想,自然因为你是这个世界的反派。 因为你的身份有那么多的不确定性…… 但这些桑姝暂时还不能说出来。 她喉间微干。 意识一时飘散。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桑媚那日所说的话。 无论是谁,都无法扭转这个世界既定的一切。 她这个背负女主光环的人,真的能跟容烬这样的人在一起吗? 可他明明还没有做坏事,桑姝眼睫轻轻抖着,容烬什么坏事都没有做,他根本不会变成原来那个阴狠疯狂的反派! 只要他们还有机会,容烬的命运就可以被改变,绝对可以的…… 桑姝想到这里,她抱着容烬的手臂微微收紧。 那日容烬的话在她的耳边响起。 “我们总能反抗命运的。” 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们一起,总能反抗命运的。 桑姝的出现绷紧,到目前为止,这个世界的男主还没有出现。 审判空间也消息,无法感知到存在于何处。 那个不曾出现的男主,会不会才是逼着容烬爆发的存在? 第171章 风云阁风波 桑姝在皇宫里陪着容烬,直到他的身体逐渐转好才离开。 桑姝刚回到院子内。 不等她躺下休息一阵,大哥和姜姜就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等姜姜把清雅阁内最近经历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桑姝的眉头狠狠皱起来。 竟然有人模仿他们清雅阁,开了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风云阁。 他们的清雅阁才刚刚开了没几日,这就有学习相同经营模式的商铺出来,若是这样下去,他们清雅阁费尽心思,出谋划策出的赚钱法子,岂不都成了为别人做嫁衣?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桑姝仔细把那个模仿他们的风云阁了解一番。 和他们几乎如出一辙,都是只接受女子出入的风雅场合。 甚至连那些味道独特的美酒,以及独属于江南的特色点心,他们都照抄不误。 只是味道稍有不同。 桑姝气得差点把桌子掀了。 “这元宁国内,竟然有如此无耻的人!”她本来想着,等到清雅阁逐渐安顿下来,客源生意都稳定,就开始着手做酒楼。 没承想,这酒楼还没有个思绪,他们清雅阁就这样被欺负! 桑姝二话没说,换了身衣裳,带着姜姜和大哥一起前往风云阁。 到了风云阁的门前,桑姝仰头打量着。 这风云阁的外观和清雅阁相差颇大。 如果说,清雅阁的建筑风格,类似于徽派山水墨画风,那这风云阁便是那勾栏样式,与男子出入的青楼,没有什么两样。 就凭这一点,风云阁就没法跟清雅阁比。 女子跟男子不同,这元宁国内的女子,都注重名节,可不能如男子一般,传出流连青楼场所的传闻。 桑姝大摇大摆挥着手中的圆扇,进入风云阁内。 姜姜跟在她的身后,大哥则是守在外头等他们。 两人进入风云阁后,便被知书达理的姑娘们,迎接到了雅座。 没一会儿时间,舞台上开始表演歌舞。 一曲霓裳舞落下,桑姝轻轻摇头。 错了。 大错特错。 这些跳舞的姑娘们,神态过于魅惑。 男子或许喜欢这样直白的撩人,但女子不会,女子更注重氛围和情绪,要渐入佳境。 但即便如此,各方面都相差颇多,这风云阁的生意,竟然也不差。 桑姝垂眼看着,来的人服饰风格,不像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倒像是这燕山城内的普通百姓之女。 他们这里的价格,硬生生比清雅阁便宜一大半。 …… 桑姝的眸光,从雕梁画柱的房屋上扫过。 她要了一壶酒,然后给上酒的姑娘塞了一锭银子,“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那小姑娘愣了两秒,然后把银子悄悄藏在衣袖里面,转身去叫人。 桑姝就等在雅座上。 不到片刻,一袭红衣的男子,从二楼缓缓靠近。 他走到桑姝的身边,压低魅惑的声线,“姑娘可是要找我?” 桑姝听到声音之后猛的抬头,便撞进那双如同狐狸般勾人的狭长眼眸中。 他靠的太近,桑姝的心尖下意识一颤。 下一瞬,桑姝连忙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你就是这风云阁的掌柜?” 男人慢条斯理,摇晃了几下手中的折扇,“没错。” 桑姝唇角掀起一抹弧度,她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口,“那你可知,你这套做派,已经侵害到了清雅阁的利益?” “清雅阁的利益与我何干?这风月场所,谁想开便开了,难不成还要讲究先来后到?” 桑姝一滞,她倒是第一次见到比自己还光明正大耍无赖的人。 “您的意思是,你没错?” 红衣男子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慵懒地耸肩,“自然是没错,难不成这燕山城内开的比清雅阁晚的风月场所,全都有错?” 桑姝眼睫微垂,她盯着这红衣男子看了片刻,“但你们的模式,样样都和清雅阁如出一辙,这也没错?” 红衣男子扬唇浅笑,“那你去官府告我们去?” 桑姝:“……” “姑娘,若是没其他事情的话,在下先告退了。” 他说着,起身要离开。 桑姝拧紧眉头,在男子侧眸的那一瞬间,桑姝发现,他的脸颊与脖子的衔接处,有一处微妙的褶皱。 若是桑姝不知道这世间有人皮面具的存在,她或许不会察觉出什么。 然而在伽罗部落时,桑姝亲眼瞧见了这玩意,在看到男子脸上的褶皱后,心中立刻明白,这人用的是一张假脸。 桑姝舌尖抵了抵牙根,觉得有些稀奇。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不敢用自己的真面目出来做生意,还要贴一张假的人皮面具? …… 离开风云阁后,姜姜一路跟在桑姝的身边。 她气愤不已,攥紧了拳头。 这清雅阁是姑娘倾尽那么多心思做起来的,现在却被人模仿着赚钱,这谁能不气? “姑娘,我们就这样不管了吗?他这风云阁处处都同我们清雅阁一样,还觉得自己没错,简直太无耻!太过分了!” 桑姝顿下脚步,“不是不管,是我们现在没法管。” 毕竟元宁国内又没有规定,不能用一模一样的方法来赚钱。 这风云阁就是钻了元宁国律法的空子。 不过,他既然想要染指清雅阁,那就要做好被清雅阁针对的准备。 桑姝思前想后,她回到清雅阁,立刻把在清雅阁做事的姑娘们全都召集了起来。 暗中吩咐了些事情。 紧接着,桑姝让姜姜以她的口吻写下数十张邀请函。 是写给那些经常来清雅阁的千金小姐。 这封信里,以答谢他们经常照顾生意为由,邀请燕山城内所有身份尊贵的千金前来参加答谢宴。 若是身份不够格的话,都没有办法得到这封邀请函。 越是这样,越是有人挤破脑袋,想要参加这场宴会。 三日之后,答谢宴开始。 根据今日的规矩,进入答谢宴的千金小姐们,不得携带随身婢女,只能自己进入清雅阁。 越是这样神秘,就越是有人好奇。 桑姝把她们都聚集起来,在内阁摆上清雅阁味道最醇香甜美的葡萄酒,和一整套的他们自创的江南点心食盒。 还不知道桑姝究竟 第172章 这世间只有你一个令我心动的男子 姜姜听完桑姝的这番解释,整个人都呆住了。 以她的头脑,肯定想不出这样的法子。 没想到姑娘读书不怎样,这些做生意的小妙招倒是懂得不少。 桑姝把这件事情解决完后,就没把风云阁的事情继续放在心上。 她得到容烬的允许,终于成为了他的暗卫,有资格出入皇宫,这是最值得开心的一点。 …… 这日,桑姝留在容烬的宫殿内。 她女扮男装,以暗卫的身份,潜藏在宫殿内,其余人就算是看到了也不会说些什么。 夜色渐晚。 桑姝轻盈一跃,便跃到房顶上。 听说七日后便是容烬的生辰,元宁国九殿下被认回来之后的第一个生辰,皇帝肯定会让人大操大办。 桑姝正在纠结着,该给容烬准备个什么样的生辰礼物。 她正想着,一抹挺拔清瘦的身躯从一侧上来。 桑姝一抬眼,就看到容烬站在屋檐处。 他眉眼漆黑,几乎要与身后的夜色融为一体。 “容烬!”看到他上来,桑姝抬起手中的酒壶,朝着他递了递。 容烬走到她的身侧,将她手中的酒壶接过来。 然后仰头,喝了两口。 清冷月光下,他的喉结轻滚。 酒水吞咽的声音,好似在暗夜中增添一抹暧昧和旖旎。 桑姝看得失神,等他把酒壶拿下来后,一把勾住容烬的脖颈。 她凑上去,唇瓣轻轻抵在容烬的薄唇上。 容烬眸子微微一暗,片刻后,手臂收紧,把人抱紧怀里。 “容烬,你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桑姝抵在容烬怀里,两人并肩坐在屋檐上。 “随你。”他声线清淡,好似对这些全然不在意。 桑姝顿了顿,“生辰礼物不能随意,你好好想,就算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 容烬听到这话,垂眼,那双深黑的眸子,定格在桑姝的眼底。 “当真?” 桑姝点头,“这世间只有你一个令我心动的男子,不给你准备特别的生辰礼物,给谁准备?” 容烬的眼睫细微颤了颤。 他的眸光潋滟。 “姝儿,你……” 容烬似乎有话要说,桑姝却敏锐注意到,在宫殿外的院子一角,一抹身影,鬼鬼祟祟。 桑姝倏地推开容烬,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你先回寝殿,我看看怎么回事!” 容烬的话,戛然而止。 他望着桑姝离开的背影,愣了片刻。 桑姝追出院子,一眼就瞧见,有个小太监在容烬的宫殿外,埋着什么东西。 她悄无声息站在小太监的身后。 等小太监站起身,准备转身离开的瞬间,桑姝直接把手中的匕首,横在他的脖颈上。 小太监吓得脸瞬间煞白。 桑姝沉声逼问,“你在干什么?” 小太监胆战心惊,“饶命!九殿下饶命!我只是按照管事公公的命令,把这包被泡过的药袋埋在此处,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桑姝的视线落在刚才埋了东西的脚步。 容烬从身后逼近,他俯身,把埋进土中的东西挖出来。 是个被药水泡过的药袋,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味。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桑姝掀起视线,看向小太监。 “不、不知道啊!” 小太监抖如筛糠,吓得身子绷的邦邦硬。 看问他问不出结果,桑姝直接用匕首敲晕了小太监,然后把人扛着拖回到宫殿内绑着。 而容烬,则是皱紧眉头,撕下一片衣料,将那药袋装起来带回去。 小太监昏迷后,被绑了起来丢进库房。 而桑姝和容烬,则是垂眼看着这莫名其妙出现的药袋。 容烬视线阴沉,“自从我回宫之后,居住的这清正殿内外,乱七八糟的东西几乎没少过。” “有些被及时发现丢掉了,便没什么影响,但有些来不及的,就会被丽妃和大皇子联手做文章。” 桑姝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怪不得当初容烬见到她,下意识想的是两人要保持距离,不能过于亲近,原来这个丽妃和大皇子,手段竟然如此阴毒。 “这些你怎么都不同我说?”桑姝满心担忧。 容烬垂眼,漆黑眼睫落在眼下,留下一层阴影,“说出来也是徒增担忧,不如就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桑姝却站起身,她把手中的匕首往桌子上一砸,“今晚不走了。” 容烬原本还沉浸在阴谋之中,猝不及防听到桑姝这句话,耳根子一热,“什么?” 桑姝抬眼,目光明亮,“他们既然联手整治你这么多次,我不报复回去我今晚睡不着这个觉!” “把药袋给我,我埋到丽妃的宫殿外去。” “别——” 容烬一把拽住桑姝的手腕,“你别牵扯进这些事情。” 桑姝知道容烬是为她考虑,安慰他,“你放心吧,我做事没人可以抓到把柄,我就想看看,他们把这药袋埋到你殿外,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桑姝说着,便起身准备出去。 却迎面看到进门的伽罗音。 她独自过来的,背着自己的小背篓,暗戳戳溜进容烬的清正殿。 看到桑姝的瞬间,伽罗音眼睛微微一亮,“阿桑!你真的还没走!” “怎么?你找我……” 桑姝的话还没有说完,原本安稳呆在小背篓里的丝丝,突然间用蛇头顶起小背篓的盖子,直接露出一个蛇脑袋,嘶嘶嘶朝着桑姝冲来。 桑姝眼睛猛地瞪大,她弹起来,避开丝丝的蛇头攻击。 “丝丝,你干嘛!” 伽罗音也没想到,丝丝会突然失控,小脸一白。 桑姝被容烬护在身后,她是真的害怕这些软体动物。 想到当初在伽罗部落外经历的那些,她就忍不住腿软。 桑姝被丝丝吓得,手中的药袋掉在地上。 丝丝便疯狂朝着那药袋扭去。 桑姝敏锐注意到这一点后,她的眉心一点点拧紧,盯着这一幕,看了片刻。 “难道,这药袋里,有吸引蛇的东西?” 桑姝这话一出,容烬的脸色狠狠一沉,他绷紧下颌,“丽妃还真是费尽心思。” 他说话这句,抬眸看向伽罗音,“刚才是谁让你带丝丝过来的?” 伽罗音茫然地 第173章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肆无忌惮了? “这个婢女不能用了。”不等容烬开口,桑姝便启唇。 在深宫之中,一次不忠,就绝对不能再用。 虽然不知道丽妃这样做,把蛇引到容烬的宫殿外有什么目的,但也可以断定,她绝对没有安什么好心。 难不成只是为了让容烬死在伽罗音的小宠物蛇身上? 桑姝的视线落在丝丝身上,她的眸光微滞。 是了。 虽然丝丝是伽罗音的小宠物,但是它的毒性一点都不弱,平日里是听训,不乱咬人,所以才让人觉得没有危险。 而若是咬了人,那人十有八九活不成。 想到这里,桑姝的眸子微微一沉。 丽妃太狠毒了。 为了把容烬拉下来,为了不让他成为元宁国的储君,不惜动用一切手段。 桑姝分析完,伽罗音小脸惨白,她立刻把丝丝摁回小背篓内,不允许它再出来。 把丝丝安置好,桑姝迫不及待把药袋丢到宫殿外,用火折子燃烧。 等烧完后,这才回到宫殿内,和容烬伽罗音二人商议。 “这个丽妃费尽心思手段,目的就是为了让大皇子上位,马上立储在即,绝对不能再被她抓住把柄,不仅如此,还要让她吃个苦头才行。” 桑姝说完,伽罗音便愤愤捏紧小拳头,义愤填膺,恶狠狠道,“没错!必须给他们吃点苦头!” “你有法子?”桑姝挑眉看向伽罗音。 伽罗音羞涩一笑,往桑姝身后躲了躲,“阿桑你聪明,听你的。” 桑姝宠溺地看她一眼,旋即收回视线,看容烬,“你怎么想的?” 容烬目光清冷淡漠,他把玩着掌心的白玉扳指,“大皇子想当皇帝,但资质平平,对丽妃言听计从,身边所有人都是丽妃安插的眼线,他就算真的听话乖顺,时间久了,也会生出叛逆之心。” 桑姝听着这话,眼睛微微一亮。 她的目光和容烬相撞,立刻明白他想做什么。 而几日后容烬的生辰宴,就会是给大皇子送人最好的机会。 伽罗音扭头,左看看桑姝,右看看容烬,双手撑着下巴,一头雾水,“你们两个商量好了吗?” 桑姝抬手,在伽罗音的头顶揉了揉,“小孩子不要打听那么多大人的事情。” 伽罗音被叫小孩,顿时不满意地凑上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们要干什么都不告诉我……” 她委屈巴巴地,嫩白的脸颊像是两坨奶豆腐。 桑姝轻笑一声,“我们用的法子,不适合跟你详说。” “为什么不适合?” 伽罗音打破砂锅问到底,她才不是小孩子,她可以参与到这种联手整治丽妃的事情里。 “用美色\/\/诱惑,小音你是能提供些什么实质性的建议吗?” 听到这话,伽罗音一愣,耳根子瞬间烧了起来。 她绷着唇,小脸一红。 “什……什么嘛。” 原来两个人一本正经讨论的,竟然是这样的法子。 那她怎么会有建议? 她对这些又不懂的呀。 伽罗音扭捏乖巧起来,不再吭声说话。 桑姝觉得她可爱的很,便忍不住继续逗弄她,“比如,你知道如何勾住一个男人的魂,留住一个男人的心吗?” 伽罗音挣扎了几秒,纠结又渴望的小眼神落在桑姝的身上。 桑姝,“你真想知道啊?” 看她求知若渴的表情,桑姝顿时警铃大作,“你不会是有喜欢的男子了吧?小音,你心思单纯,涉世不深,可不能被外面那些狗男人给欺骗了啊!” 伽罗音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单纯想知道……” “真的?”桑姝凑近了些。 “真的!” 她这才放下心,手臂挽住伽罗音的脖子,“走,我悄悄说给你听,不告诉你兄长。” 桑姝正要带伽罗音离开,后脖颈处的衣领却被人拽着。 下一秒,她的身子,便倒在了容烬的手臂里。 伽罗音一扭头,走在她身侧的桑姝人不见了。 刚想回头看看怎么回事,就被兄长抬脚踹了出来。 门哐当一声关上,伽罗音被迫和她的阿桑分割开。 伽罗音委屈地捏紧拳头,“怎么会有这样的兄长!跟我抢阿桑……” 门内。 桑姝被容烬抵在墙壁上,他垂眼,睨着桑姝,“她年纪还小,你别教坏她。” 桑姝懒懒地用手勾着容烬的发丝,“她年纪小,你年纪不小吧?那我教坏你?” 桑姝肆意笑着,“反正你是我带在身边养大的,教你一些有用的东西,总归是没有坏处……唔!” 不等桑姝说完,呼吸倏地被堵住。 容烬眼眸沉沉,那双幽深痴迷的眸子,沿着桑姝的脸颊一路滑落。 指尖缠绕在桑姝的发丝间,声线喑哑,“那你,好好教我。” 桑姝的心尖一麻。 她被抵在墙上,脖颈微扬。 纤细冷白的脖颈线条,被窗外清冷月色映照着,宛如优雅的天鹅颈。 屋内,一室暧\/昧,烛光旖旎跳跃。 半个时辰后,桑姝才被容烬松开。 她被亲的嘴都麻了。 大脑更是因为缺氧,而有些晕晕乎乎的。 宫殿内的烛火全都熄灭,桑姝逐渐稳住身子,她抬手,一拳打在容烬的胸口。 她以为容烬真的需要她教些什么。 没想到,就这淡淡一个吻,他都能有这么多的花样。 桑姝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便忍不住耳根子微热。 容烬都是在哪学的这些! “还教吗?”看桑姝愣在原地,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容烬的手扣在她的手腕上,指腹细细揉捏。 “教什么教!”桑姝连忙瞪他一眼,“我算是看清你了。” “容烬,当初你被我捡回家的时候,调戏两句都要翻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肆无忌惮了?” “还以为你真高岭之花,清冷不能被亵渎,结果……” “结果什么?” 腰突然被摁住,桑姝被容烬摁在腿上。 她挣扎两下,冷哼一声,“结果,你还挺能伪装。” 容烬低笑两声,他视线微垂,含着浓郁情愫的目光,定格在桑姝的唇瓣上。 自他情窦初开,桑姝便夜夜入梦来。 他的伪装还不曾被揭开,往后,会一点点,慢慢 第174章 不用藏也是你的 几日后,便是容烬的生辰。 宫里变得忙碌起来。 为了能参加容烬的生辰宴,桑姝跟姜姜传了消息,说自己这些时日暂时不回去。 家里舅父舅母他们也都知道,桑姝留在宫内是跟容烬在一处,所以很放心,没有担忧,便任由她去。 为了给容烬挑选合适的生辰礼物,桑姝费尽心思,最终和伽罗音联手筹备,这才终于准备好。 这期间,容烬问了几句,她们准备的是什么东西,但是桑姝为了保证神秘感,一直没有告诉他。 生辰宴当日。 一早,整个宫殿内便被布置地喜气洋洋,深红的宫墙上,挂着些流光溢彩的金色鎏金灯笼。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宫殿内在迎接春节。 由于今日是容烬的生辰,皇帝心情颇好,在皇宫内举办宴会,还邀请了燕山城内众多达官显贵前来参加。 桑姝为了引藏身份,继续以男儿身行动。 眉目妆容的风格,也和平时相差颇大。 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远远看去,身形清瘦挺拔,就是一个俊俏潇洒的公子哥。 她以容烬身边侍卫的名义,在宫内来回行动。 到了中午。 桑姝来到宫门前,把提前等候在外面的那个女子迎了进来。 马车缓缓踏入城门,桑姝掀开马车的帘子进入。 马车内的姑娘看到桑姝的那一瞬间,呼吸微微一紧,眼神谨慎地打量着桑姝,显然对于这个突然闯进来的陌生人感到紧张和害怕。 桑姝察觉到,连忙安抚她的情绪,“放心吧,我是九殿下派来接你的人。” 一听到是九殿下,眼前的女子瞬间安心不少。 桑姝现在已经知道,容烬在这燕山城内,已经拥有了自己的人脉和势力,并且很多是桑姝所不熟知的。 这个女子就是容烬在燕山城内留的眼线之一。 而她此刻的模样,也是易容之后的容貌。 这副容貌,和大皇子的心上人,有七八分相似。 他们的计划也是从大皇子身边入手。 “九殿下没有下令之前,你就乖乖待在大皇子的身边,时刻谨记,保护好自己,别被近身。” 虽然是以奸细的身份留在大皇子的身边,但也不能让眼前的女子受到什么伤害,尤其是有损她清白的事情。 那女子似乎是没有想到桑姝会这样叮嘱,她愣了两秒之后这才问,“公子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吧?” 若是知道她的身份,就不会说让她保护好自己这样的话了。 桑姝疑惑地抬眼看去,就看到面前的女子弯了弯唇,她的笑意有些苦涩,“我是青楼女子,我们这种人,清白是最不重要的。” 桑姝顿了顿,眉头拧紧,“哪个女子的清白都是最重要的,无论什么身份,不要妄自菲薄。 九殿下只是让你留在大皇子的身边,盯着他,可没说让你付出自己的身体,况且,你若是一上来便各种蛊惑,那大皇子才会觉得你是有目的接近他的,你尽管做好自己,别被大皇子轻易沾染。” 桑姝这番话,让车内的女子顿了顿。 她怎么都没想到,桑姝竟然会这样说。 沉默了两秒之后,弯唇,“谢谢公子。” 马车继续朝着宫殿内前行,把人安稳接进来之后,桑姝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下了马车。 该叮嘱的都已经叮嘱完,剩下的就交给马车内的女子。 桑姝原路返回到容烬的宫殿。 容烬被皇上叫去了御书房,不知在谈论些什么,宫殿内只剩下桑姝,和匆匆赶来的伽罗音。 桑姝看伽罗音过来,搓了搓手,“东西准备了吗?” 伽罗音连忙点点头,奶白的小脸上,充斥着激动和期待,“阿桑,你让我准备的这些烟花,究竟有什么新奇?我真是太好奇了。” 桑姝神秘地弯了弯眼睛,“这要等到天黑才知道,把这些烟花全都藏在角落里,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对了,中午还有宴会,到时候应该会有王公大臣前来宫殿里给容烬祝贺,咱们要提高警惕,不能让丽妃那边的人钻空子溜进来。” 一听这话,伽罗音的小身板瞬间挺直,她坚定无比,目光炯炯,“这事交给我!阿桑你放心,我保证,丽妃院子里的鸡尾巴毛都不会飞一根进来!” …… 宫殿的院子里简单布置完,容烬便从御书房回来,他换上了一袭黑金滚边的长袍,本就挺拔修长的身躯,越发优越冷峻。 面如冠玉,眉眼深邃。 墨发被高高挽起,俊俏地不似凡人。 桑姝多看了两眼,趁着无人时,踮起脚,在他的唇角轻轻亲了一下。 “想把你藏起来,永远都只能我一个人看。”她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 却被容烬收紧了腰。 桑姝今日穿着一身劲瘦的黑衣,本就纤细的腰肢,被勒紧,更是盈盈一握。 容烬的手张开,轻易扣住,将人往自己的怀里一带。 他抱住桑姝,下巴抵在她的颈窝,“不用藏也是你的。” 喑哑嗓音自耳侧响起,裹着炙热的气息。 桑姝的眼睛微微一弯,她正要伸出手勾住容烬的脖子,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外面进来的是太监阿杜,阿杜正要喊他们的九殿下去宴会上,一进门,却发现,他们九殿下好似正微弓着身子,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阿杜一愣,都还不曾反应过来,就看到,原本被九殿下抱在怀里的那个人,抬起腿,利落缠住他的腰。 下一秒,那身形轻盈的人,便越到了九殿下的肩膀上,手直接勒住九殿下的脖子。 两人的动作迅猛无比,看的门口阿杜直接呆住。 愣了半晌,反应过来要冲上去,就听到桑姝强行解释的声音,“九殿下,你这身手不行啊,若是敌人这样偷袭你,就你这反应速度,肯定占不了上风!” 阿杜听到这句话,默默松了口气,原来九殿下是在跟人切磋武艺。 再往前凑近了看,发现和九殿下切磋的人,是殿下身边最看重的暗卫之一。 阿杜的心彻底落了下来。 他刚才差点以为,他们九殿下在与男子做些什么。 他果真想错了,九殿下又没有 第175章 内忧外患 桑姝以侍卫的身份,跟在容烬的身边一同来到了为他举办的生辰宴上。 此刻宴会的中心,正有舞女们在纷纷起舞。 四周全都是元宁国显赫的达官贵人,觥筹交错间,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桑姝跟在容烬的身后,容烬一露面,就成了整个生辰宴的中心。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看到容烬出现的瞬间,龙心大悦。 他立刻起身,来到容烬的面前,扶着他坐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位置。 “今日是烬儿的生辰宴,举办生辰宴有两个目的,首要目的就是庆祝朕的孩儿又长大了一岁,另一个目的则是,给烬儿赐婚。” 桑姝听到皇帝这番话的刹那,心头顿时浮现出一个不太妙的念头。 果不其然,下一秒,众人就看到,从宫门口缓缓进入一个穿着打扮都偏向于灵素国风格的女子。 她的身后跟着数十个宫女,她们的手中全都举着丰厚的贺礼。 那女子靠近之后,皇帝仰头大笑两声,“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灵素国的妙玲公主,也是我们元宁国储君,也就是烬儿未来的太子妃!” 皇帝的这番话一落下,整个宴会陷入了一片死寂。 众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皇帝的这番话传达了两个重要的信息,一个就是,他已经确定要让容烬当这个储君,皇位也只能是他。 另一个就是,为了巩固容烬的太子之位,皇帝不惜和敌国联姻,把敌国最受宠最尊贵的妙玲公主,嫁给他当太子妃。 现场众人,心思各怀鬼胎。 坐在不远处的丽妃,看到这一幕,更是恨得指甲几乎都要陷进自己的掌心里。 她为她的儿子筹谋了这么久,最终还是抵不过这个从龙界国冒出来的贱骨头! 凭什么? 他们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个皇位! 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给别人做了嫁衣。 这皇帝为了巩固这个贱骨头的太子地位,甚至不惜跟敌国联姻,这样就想要封住朝廷各位大臣的嘴,让他们不敢再有异议! 人群中,只有容烬的眼底,是抗拒。 他的目光下意识望向桑姝。 眼中有震惊,不解,以及浓郁的排斥。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被赐婚,明明他上次已经非常清楚地告诉皇帝,他已有心悦之人! 容烬脸色阴沉地站起身,正要开口,就被皇帝给打断,“给妙玲公主赐座。” 那位妙玲公主,袅袅走到皇帝赐地座位上,看到容烬的容貌,含羞带怯地垂了垂眼,似乎是非常满意。 接下来,容烬屡次想要开口,皇帝却丝毫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甚至中途以容烬喝醉了,让他出去醒醒酒为由,把人引了出去。 桑姝立刻跟上。 一出宫殿的门,容烬压抑隐忍许久的情绪,倾刻间爆发,“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你凭什么替我的婚事做主!” 皇帝被容烬这言辞激烈的质问,惹得脸上的颜面挂不住,他看了一眼跟在容烬身后的桑姝。 桑姝连忙转身,避开视线。 “朕是为你好,为了立你为太子,朕煞费苦心,可朝廷里的那些老顽固全都拥护大皇子,朕必须要找个法子,让他们没办法继续阻拦朕立你为太子,这元宁国的江山必须是你的。” “可你却从没告诉我,这江山要用我的终身大事来换!” “儿女情长不过是小事,江山社稷才是大事,你脑子清醒一点!”皇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容烬。 容烬却阴鸷着脸,他一把把桑姝拽到自己的身边,反手扣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举起来抬到皇帝的面前,“看清楚了吗?我心中在意和喜欢的人是她,我是绝对不会为了你所谓的江山社稷而去迎合那个妙玲公主!” 皇帝震惊地看着桑姝和容烬相握的手腕,他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崩裂,唇角的胡子都在轻轻抖动着。 “你……你喜欢的竟然是男子!” “你简直是大逆不道!” 桑姝看老皇帝整个人要被气晕过去,连忙开口解释,“陛下,我……我是女子。” “只是为了方便留在殿下的身边,所以才女扮男装。” 皇帝的气儿顺了那么一点。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你竟然如此明目张胆把她留到你的身边,你把这皇宫当什么?” “你别管这些,你现在就去告诉那个妙玲公主,我是绝对不会跟她成亲的,如果你硬要逼着我和她成亲,那就别怪我不择手段。” 老皇帝撞进容烬那阴沉的眼睛里,心脏狠狠一颤,“你个臭小子,你想做什么?” 容烬眼底的情绪冷的渗人,“一个公主而已,死便死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 皇帝发疯一般训斥了容烬几句,最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你根本不知道,元宁国现在的情况是内忧外患,那龙界国六皇子当上了皇帝,昏庸残暴,用百姓们的血肉之躯,和边境的将士不断抗衡,他泯灭人性,手段残忍,元宁国边境的城池,已经被连续攻下好几个,若我们再不和灵素国联手,就一定会被他吞并!你可曾想过朕这个父皇有多艰难?” 桑姝在一旁听着,眉头一点点地皱了起来。 龙界国竟然是六皇子赢得了这一场战争。 不仅如此,他还如此残虐,不懂得体恤爱民。 这样的皇帝,简直就是百姓们的噩梦。 那太子呢? 太子殿下还活着吗? …… “孩子,你必须要和灵素国联姻,这场战争,只有我们两国联手,才能抵抗,否则,我们都会是那个残暴皇帝手下的冤魂……” 桑姝和容烬全都沉默了。 等到皇帝离开之后,桑姝抬眼,“你娶她吧。” 容烬一愣,“你在胡说什么?” “你没听到吗?刚才陛下说,六皇子现在用龙界国边境无辜百姓的血肉和战士们对抗,我当初曾帮助过魏县的百姓,在我逃难的时候,魏县的百姓也曾救我于水火之中,如果这天下百姓要继续被六皇子惨无人道地折磨,只会死越来越多 第176章 大婚 桑姝手下集结的百姓越来越多。 当人数破万之后,他们成功拿下被龙界国将士们占据的六七个城池。 桑姝他们一路沿着龙界国的都城前行。 这一路上,受尽压迫的百姓们纷纷揭竿起义。 加入桑姝他们的队伍之中,等抵达都城的那日,桑姝他们背后的队伍已经多达十万人。 整整十万百姓们集结的军队,桑姝被他们称为大将军,姜姜则是副将,沈家一行人,分别率领着几个军队,这一批百姓被他们训练的强劲无比,势如破竹。 攻破都城的那个夜晚,龙界国新帝,以前的六皇子站在城楼之上,看清楚桑姝容颜的那瞬,他眼瞳狠狠一颤。 下一秒,桑姝便眯眸,拉起手中的弓箭,将城楼上的六皇子射下马! 新帝惨死,整个都城内,百官四处逃窜,死的死,伤的伤。 路过安远侯府时,桑姝的目光从门口的安远侯身上扫过。 他渴望地望着桑姝,期待着自己的女儿能够看他一眼。 却被桑姝无情忽视。 桑姝勒紧手中马绳,朝着远处走去,她与桑家,早已是陌路人。 …… 桑姝他们攻下都城后,接到边境的消息。 说是容烬率军收复失地,却中途遇险,现如今被迫停在灵素国和元宁国的交界处。 桑姝得知消息后,把都城内的一切,全都交给了沈嘉,由他来暂时把控朝政。 自己则是单枪匹马赶往边境。 灵素国和元宁国的交界处,天气更是极寒。 这一路,越往南,桑姝被冻得越厉害。 但她一想到容烬,便立刻夹紧马腹,速度更快了些。 …… 她匆匆赶路许久,终于抵达。 容烬已经昏迷半月。 桑姝一到,就看到容烬身边伺候他的那位妙玲公主。 她看到桑姝的瞬间,眼睫轻颤两下,然后走上前,连忙解释道,“他都和我说清楚了,他心中只有你一个人,我只是按照父皇的意思留在他身边照顾,没有其他的想法……” 桑姝感激地跟妙玲公主道了谢,便推开门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容烬虚弱地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奄奄一息。 桑姝奔波多日,见到容烬的瞬间,眼圈一红,声音微哑,“容烬,我来了……” 缠绵病榻多日,久久不见好转的容烬,听到桑姝的声音后,漆黑混沌的眼眸,终于缓缓睁开。 他怔愣望着桑姝许久。 一把拽住了桑姝的手腕。 容烬艰难撑起身子,把人抱进怀里。 气若游丝的低声说着,“你终于来了……” 桑姝垂眼低笑,“我还把龙界国的天下,给你打下来了,你即将成为新帝,我以后不必再过躲躲藏藏的日子,你也不必再屈居人下了。” 容烬拥着桑姝。 他何其有幸,能拥有桑姝。 往后,属于他们的日子还长。 …… 容烬身子恢复后,一行人回到龙界国。 龙界国和元宁国合并为元启国。 …… 元启三年,赫赫有名的开国将军桑姝,同意嫁入皇宫。 成亲当天,十里红妆,锣鼓喧天。 元启全国上下,百姓们欢欣鼓舞,庆贺大婚。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