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绾卿心》 第1章 人造人 G星,一个全球政权统一的星球,200年前,各国领导人同聚联合国会议,进行了12次联合洽谈,最终决定了G星200年来的统治方式:遵守联合统一条约的前提下,各国领导团体因地制宜,社会法律制度依照联合国发布条例为准。统一的社会制度和共享的科技信息促使G星成为已知存在生命迹象的所有星系星球中,文明发展程度最高的星球。 联历423年,七月16日,人造雨遍布在大街小巷,悬浮在空中的霓虹灯牌闪耀着五彩缤纷的颜色,高速飞驰的车辆穿梭在天空的1-17分航道上,高耸入云的大厦灯影闪烁。三十平米的政府廉租房内,一名容颜绝色、身材窈窕的少女熟睡在墨绿色的床上,轻轻皱起的眉头显示着她不安的情绪。“滴滴滴滴....”手机铃声骤然响起,熟睡中的少女艰难地睁开眼,打了一个响指。面前的虚拟悬浮屏亮起,一张可爱的脸出现在里面“绾凌、绾凌!你别睡了!救命啦救命啦!” 舒绾凌满脸倦怠的看着屏幕中的女子,“晓晓,又怎么了,你是又看到哪个惊为天人的男人想要和他来一段恋爱了吗?” “哎哟!怎么可以这么讲!是许逸时啦!许逸时!”苏晓晓脸色微红激动地说着。 听着苏晓晓的话,舒绾凌倦怠的脸上终于有了无奈之外的第二种表情,尴尬!许逸时,苏晓晓大学的学长,在苏晓晓进入大学校门的那天,正是他负责接待苏晓晓,成绩优秀、长相清秀,关键声音还是苏晓晓梦里都会流口水的青年音。所以大学四年,可爱软萌的苏晓晓硬是一段恋爱都没谈,天天守着她的男神许逸时,奈何胆子太小一直没敢表白,以至于许逸时毕业的时候他们彼此之间也只是拥有联系方式却从没一起出去过。想到这里,舒绾凌淡定的脸有些绷不住要裂开的趋势,为了掩饰自己对她的无奈,舒绾凌起身,一边给自己倒水润润喉一边同苏晓晓问道,“他又发朋友圈了是吗?” “不是不是!” “那就是又更新工作目标了?” “不是啦!” “那又怎么啦?” “他约我出去剧本杀啦!剧本杀!订的还是最好的三仙剧本社!” 舒绾凌刚喝进嘴里的水差点呛到自己,不可置信的看着屏幕对面的苏晓晓。“你最好自己解释是怎么回事,被我猜到的后果你该知道。” 苏晓晓挑眉,脸色兴奋地回答“前些时我不是换了实习单位吗?许逸时正巧是这个公司人事部的主管。本来我还怕他记不得我呢,结果他主动给我发了微信邀请我去公司聚会,我当时就随口说说我闲着无聊喜欢去玩玩剧本杀,然后今天他就给我打电话约我一起去!” “所以,为什么要救命?你不想去?”舒绾凌猜到苏晓晓的想法,揶揄道。 “才不是好不好!我是想着我俩第一次一起出去玩,想让你来帮我啊!” “帮你做托,及时透露你的喜好和对他的关注,撮合你俩赶紧在一起?” “嘿嘿,果然是我七年的闺蜜。”说完苏晓晓便露出了得意的坏笑,嘴角好悬没有翘到太阳穴。 “哎...”舒绾凌叹了一口气,面露难色“不是我不愿意去,你知道的我是...” “打住!你不要拿人造人的事情说事,许逸时要是因为我的闺蜜是人造人就有看法,那我觉得他在我心里的好感度也就到头了!”舒绾凌看着屏幕对面严肃的苏晓晓,抿起了嘴唇。在G星身份信息中不仅会录入姓名、生日、国籍、地址,还有一项:出生类别。人类自然结合生下的孩子被称为自然人;出现意外或疾病等情况,死亡后提取脑意识,重新植入基因工程制造的仿人类躯体的叫做仿生人;政府为应对人口危机通过基因工程匹配制造的孩子叫做人造人;纯机械合成只拥有智能脑思维的叫做机器人。虽说在整个G星的政府层都是倡导平等对待的,可在这个庞大的社会体系中,人们的思维是难以控制的,于是便有了约定俗成的阶级歧视:自然人、仿生人、人造人、机器人地位依次递减。苏晓晓是自然人,而舒绾凌,是人造人。在大家的眼中,她不过是政府为了应对人口危机而制造出来的人类,就像集中养殖场的猪牛羊一样,是为了保障社会劳动力的工具。 苏晓晓察觉到了舒绾凌的沉默,温柔的安慰她“绾凌,七年了,我们的感情一直都足够坚定,我知道我不能改变所有人的想法,但在我眼里,你是最珍贵的。如果许逸时真的喜欢我,就该认同我最重要的朋友;如果他不愿意认同,那他的喜欢也挺廉价的,我不稀罕。”苏晓晓看着舒绾凌的神情,试探性的继续开口道“所以,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舒绾凌抬起头,眼神落寞却表情温柔,“当然。” 一个小时后,苏晓晓和舒绾凌下车到了一幢恢弘古典的建筑前,木质的房屋结构、漂亮的镂空雕刻、门内传出的幽幽檀香无不显示着贵重与考究,伫立在门前的红木招牌上写着五个大字“三仙剧本社”。招牌边上站着一位斯文俊秀的男子,洁白干净的衬衣、价格不菲的运动鞋、精致小巧的金丝边眼镜,他正是许逸时。看见苏晓晓和舒绾凌下了车,许逸时主动迎上来“晓晓,这位就是舒小姐吗?” “是的,这个就是我最好的闺蜜,舒绾凌。”苏晓晓大方的介绍着。 “舒小姐你好。”说着许逸时伸出右手。 “许先生您好。”舒绾凌伸出手,礼貌的握上。 “三仙剧本社最近出了一批新剧本,都是当下最热的文学着作改编的剧本,体验时长也比之前的更长,晓晓有什么喜欢的类型吗?” “恩...我都可以的,你有什么推荐吗?” .... 舒绾凌安静的跟在苏晓晓的身后,她的社恐一直很严重,加之经济情况的困顿,所以很少出来玩,她没有一大群同样喜欢 第2章 好看的脸 舒绾凌被这个小姑娘的声音吓了一跳,本想开口拒绝她的服务,却听她继续道“这张海报是剧本社最新的单人剧本,改编自白先生的新作《烈焰》,这本着作目前还没公开发售,我们的剧本也是在体验阶段,还没正式上架的。” “你是说历史造诣颇高,专注于还原历史原貌的小说家白泽谦吗?”舒绾凌不禁有些惊讶,本以为剧本社采用的剧本该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家,没想到竟用的是白泽谦的新作。 “是的,小姐。这个剧本也应白先生的要求使用的是沉浸式方舱体验,每位玩家都有独立的剧本服务器,NPC采用的也是最新的AI系统,所有NPC性格都是在故事背景下自然生成的,并没有过人为干涉,所以NPC的性格、谈吐、行为方式都有各自的特点。” “你说这个剧本还没有正式上架,也就是说这个剧本目前还不能玩是吗?”舒绾凌有些心动,尝试性的开口问。 “可以试玩的,只是因为还没有经过周密的调整,目前的玩家拥有的都是这个剧本的试玩资格,需要签署试玩协议,而玩家试玩的数据也会被拿来作为剧本调整的参考依据。”听到这舒绾凌便明白,这个剧本还不是最终版本,目前算是测试阶段,所以试玩的话是需要签协议同意提供数据给剧本社进行数据调整的参考依据的,也就是说,内测玩家?想到这舒绾凌不禁哑然失笑。小姑娘看到舒绾凌的神情,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继续道“小姐您有兴趣体验一下吗?” “我?”舒绾凌看着热情的工作人员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知道这个剧本的试玩价格是多少?”舒绾凌担心起自己的荷包。 “费用方面您不需要担心,只要您愿意签署协议将试玩数据提供给技术部作为参考数据,那么剧本的试玩是免费的。”小姑娘继续耐心地解释着“而且带您和另一位小姐进来的应该是许先生吧?许先生在预定隔间的时候就已经支付了费用,刚刚还特意告知了前台您的一切体验都由他来承担费用,说是...对您的补偿!”补偿?舒绾凌挑眉,看来他也觉得半路拐走自己的闺蜜,给自己丢下这事做的不太仗义啊?行吧,这么看来许逸时还是有点优点的,比如做事还算是周到。 “好吧,那我试玩一下这个剧本吧。” “好的,您这边请,我带您签署一下试玩协议,然后您填写完数据分析我们便能进入方舱体验剧本了。”小姑娘边说边带着舒绾凌去往剧本社的单人隔间。 简单安静的环境中,舒绾凌仔细阅读着工作人员拿来的《试玩协议》,合同不长,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能全部看完。舒绾凌阅读好协议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工作人员给了舒绾凌一份数据采样的题目,舒绾凌斟酌着,缓慢地填写。大约10分钟,舒绾凌把写完的题目交给工作人员后,便按照小姑娘的提示躺进了方舱,小姑娘一边给舒绾凌系好安全设备一边介绍道“这个新剧本的剧本长度略长,您在体验期间我们会密切观察您的生命体征,照顾好您的身体,剧本内的意识空间有剧本的背景介绍,剧本的任务系统给予的奖励道具您也可以在意识空间内查询详情,我们会按照数据采样为您分配合适的人物,您的意识载入后十分钟之内就能获得对应角色的全部信息,若您有任何需求和问题都可以在意识空间内提出,我们会尽力为您解决,祝您游戏愉快!”说完,小姑娘便关上了方舱的门。 舒绾凌躺在方舱内,不一会意识便模糊起来,陷入了沉睡。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漆黑一片,星星点点的月光透过窗口照了进来。舒绾凌缓缓起身,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样子,看剧本中的时间应该正好是夜里,她轻轻揉揉眉心,片段式的记忆涌入大脑。 烈国,古代社会,江氏王朝,整片大陆上只有这一个国家,135年前建国,如今是第四任君王烈仁王执政,自己的角色叫舒婉灵,父亲舒远之是烈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品太师,母亲江轻拂是烈仁王与皇后的幺女“淑敏公主”,家中只有一儿一女,兄长舒南辰年仅20,已经是三品戍边大将军,自己是全家的掌上明珠,从小受尽父母兄长的宠爱,性格开朗活泼,温柔善良。了解到这里舒绾凌不禁扶额,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公主?不仅有泼天的富贵,还有无限的宠爱,最重要的是开朗活泼....开朗活泼!就按照自己20年的社恐的性格来说,能够认真回复别人的问题就已经很努力了,如今还要开朗活泼?强行社恐转社牛吗?舒绾凌叹了口气,那个数据采样录入的时候真的没问题吗?这么一个角色自己该怎么搞定啊?! ...... 清晨的光线透过窗纱照进屋里,舒绾凌听着屋内轻轻的脚步声突然睁眼,向来独居的舒绾凌对房间内的异响分外敏感,听见脚步声自然而然的便吓醒了,刚一起身便听到充满稚气女声,“啊!小姐,是霜花吵醒你了吗?” “额...不是。”舒婉灵有些尴尬,眼前这张脸与大脑中的片段重叠,霜花,15岁,原角色的贴身侍女,从小一起长大,和舒婉灵的性格很像,活泼开朗,主仆感情很好。 “小姐可要再睡会吗?”霜花看自家小姐只说了两个字,以为是没睡好便自然而然的关心道“今日起的确实早了些,虽说今日要去穆府的春日宴,但您可以再睡半个时辰的。”听到霜花说道春日宴,她的头好像更痛了,救命啊,这烈国所有的宴席无一不是半个京都以上的女眷全部聚集在一家人的院子里,逢场作戏的互相迎合谄媚,说着没完没了的场面话,她才刚进剧本第一日怎么就要公开处刑她这个社恐啊...突然想起昨日进入剧本的时候正好是夜晚休息的时候,自己整理了许久社会背景和角色信息, 第3章 春日宴 舒婉灵梳洗穿戴好后,在院里瞧了瞧,这院子是舒婉灵自己的小院,院中的景致倒没有多么仔细的雕琢布置过,但却很是干净。舒婉灵抬着头,看见澄澈的天空,一时之间入了神。在原本的世界,自己是看不到天空的,在自己的世界中能住在顶层的,多半都是自然人家庭,不仅房价昂贵,环境也比下面好上不少。而自己这样的人造人多是住在50层以下,不论是抬头还是平视,能看到的只有1-17的车辆分航道,密密麻麻穿梭而过的车辆,和从航道缝隙里透过的人造光,她从不曾看到过如这般的天空的颜色,即使是在苏晓晓家,她抬头也只能看到灰蒙蒙的一片。舒婉灵抬起手向天空伸去,这蓝色,可真好看。澄澈干净的像是刚洗过一般,这样漂亮的天空让她觉得,仿佛在这片天空下的空气都是干净清新的,她深吸了一口气,露出浅浅的微笑。 “小姐,该去用早膳了。” “好。”舒婉灵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表情,跟着霜花前往舒府的前院内厅:在系统给的片段式记忆中,原角色每日都会同父母一起用早膳的地方。一路上,舒婉灵略有些紧张,思量着等下见了自己的“父亲母亲”该如何相处。也不是她过分拘谨,实在是因为她从没有过父母,也不曾有像父母一样待她的人。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住在政府分配的学校,学校为他们每人准备了一个5平米的隔间,每日上下课都能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的警察站在自己隔间的门口,那时的她对警察好奇极了,便从隔间下的窗口伸出手去拽了拽他的裤脚,想同他说说话。谁知刚一拽上他的裤脚便被他一脚踢在胳膊上,细弱的胳膊因为巨大的冲力卡在窗口上,疼的她喊出声来。作为她喊出声的代价就是,小小的手被一只脚用力的踩在脚下,辱骂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闭嘴!恶心的小畜生。”小小的她害怕极了,急忙憋住了哭声,将手收回来。 “小姐....小姐,到了。”霜花的话打断了舒绾凌的思绪,舒婉灵规矩的进入内厅,俯身行礼“父亲、母亲。” “婉灵来坐。”江轻拂笑着招呼舒婉灵坐在自己的身边,“远之你看,婉灵穿粉色是不是格外好看?” “好看,婉灵好看,夫人的眼光也极好。”舒远之一面欣赏着舒婉灵的打扮,一面轻轻握上自己夫人的手。 舒婉灵看着眼前恩爱的夫妻,他们投来的慈祥善意的目光,轻轻抿了抿唇。“是母亲的眼光好,母亲为婉灵选的衣服向来是好看的。” “我家婉灵嘴真甜,快来吃饭吧,母亲特意准备了你爱吃的栗子粥。”江轻拂眼睛眯成一条缝,忙不迭的招呼着自家的女儿。栗子粥的确是舒婉灵爱吃的,想来应该是她在数据采样的题目上写过之后导入了剧本。舒婉灵浅尝着栗子粥,很好喝,甜软香糯,似乎自己的心也因为这碗粥暖了起来。 饭后,江轻拂安排了马车便带着舒婉灵去往穆府参加春日宴了,舒婉灵在马车上将提前准备的面纱带好,江轻拂不解的问道“婉灵怎么带上面纱了?” “女儿昨日睡觉不踏实,似乎吹了点凉风,虽说并未生病,但戴着面纱挡一挡春日的凉气更好些。”舒婉灵脸不红心不跳的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拿出。 江轻拂伸手抚上舒婉灵的额头“若是不舒服记得告诉母亲,讳疾忌医可不行。” 看着江轻拂温暖的神色,舒婉灵乖顺道“好的,母亲。” 大约半个时辰的车程便到了穆府,舒婉灵随着江轻拂进入穆府内院,一众女眷纷纷向着江轻拂行李“公主。”“公主~”“公主万安。”舒婉灵也按照记忆中的样子一一对辈分更高的女眷行礼。前后寒暄客套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便在院内远处的门廊口听到有人高声道“妹妹来了,姐姐竟未能及时察觉,妹妹可别见怪啊!”说着,一个穿着贵气却神色刻薄的妇人带着一个长相相似的小姑娘从人群中走出,这人正是穆府的女主人“骄阳公主”江轻柔,江轻拂的姐姐。江轻柔身边的小姑娘,正是她的嫡女穆雪芙“芙蓉郡主”,早前因穆大人有功,请封的郡主。 “给姐姐请安”江轻拂微微躬身行礼,面色带笑却不达眼底。舒婉灵乖顺的同江轻拂一起行礼“问骄阳公主安,芙蓉郡主安”。穆雪芙神色轻蔑的瞥向舒婉灵,她向来是不喜欢舒婉灵的,她的母亲是公主,舒婉灵的母亲也是公主。明明舒婉灵没有郡主身份,可京都的闺阁中提起舒府的地位始终比穆府高,都是因为舒远之的官职更高,所以自己总被拿来和舒婉灵比较,一来二去穆雪芙便对舒婉灵的态度越来越不和善。 舒婉灵自然看得出来穆雪芙不喜欢她,不止是穆雪芙,整个穆府都不喜欢舒家人。可这春日宴本就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才来的,喜不喜欢又如何呢?故而舒婉灵只是面无表情的观察承受着穆府难以言明的氛围,并不曾出声或表态。 江轻柔领着一众女眷前往内院大厅,舒婉灵本是不想去的,但却迫于规矩礼法,无可奈何不得不跟去。内厅里,一众长辈按照身份列序入座,舒婉灵乖乖的坐在江轻拂身后,一直不曾言语,穆雪芙却是从舒婉灵进了厅内便一直盯着她。没一会长辈们聊起了世家密辛,就遣了一众未出阁的女子们去往偏厅,江轻拂看着自家女儿一直不曾说话,便在她离开大厅前同她讲道“若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母亲,不喜欢的人不去搭理便是,不要因为不值得的人坏了心情。” 舒婉灵知道江轻拂是在担心自己,乖顺的回“女儿明白。” 出了内厅,一众小姐都跟着穆雪芙前往偏厅,舒婉灵却不想去,正准备去花园走走,却被穆雪芙叫住“舒小姐,你怎么带着面纱啊?” 舒婉灵还未回话,穆雪芙身边的女子却先开了口“想必是脸上生了面疱” “人家 第4章 惊吓过度 小院子里闹出的动静着实太大,没一会的功夫,这院子便挤满了人,舒婉灵站在一边默不吭声的观察着来人的神色。前院的公子们听着呼喊声跑过来,本以为是后院的女眷受了伤想来帮忙,可进门看见了女尸后,也都被吓的不轻。后院的女眷们便更不用说,甚至还有过来看到尸体之后,直接吓晕过去的。 待到江轻柔和穆雪芙过来的时候,明显是面色铁青,神情不悦的。语气里兴师问罪似的问发生了何事,穆府的护院禀报说是舒府的丫鬟喊救命他们才赶来的,来了之后就看到舒小姐站在芦苇丛边上,说丛中有女尸。江轻柔听罢又叫了霜花过去回话,霜花被吓得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说本来和自家小姐在亭子里坐着,听着芦苇丛有异动才过来看的,谁知刚过来就看到女尸,她便吓得叫了起来。 舒婉灵全程不曾说话,只是抬眼观察着江轻柔的脸色。护院和霜花回话的时候,江轻柔脸上全无讶异之色,想必死了的这个人她很清楚是谁,也很清楚为何会死在这小院的池塘之中。之所以脸色难看估计是因为这好好的春日宴,一园子的人都看见他家出了女尸,想来不说明白这事的话,怕是在整个京都的闺阁圈子里都翻不了篇了。江轻柔斜眼瞟过舒婉灵的方向,嘴唇抿得更紧了。她从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舒婉灵,那时舒婉灵便是定定的站在芦苇丛边上,不哭却也没吭声,想到此处,江轻柔的神色晦暗不明了些。 江轻拂同江轻柔进来之前便听说是舒府的小姐在小院里出了事,一路担心忧虑的赶来,生怕舒婉灵受了惊吓赶紧问道“婉灵,你还好吗?没事吧?” “母亲,我没事。”舒婉灵说完后,像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道“我刚看到女尸的时候差点晕过去掉进池塘,是树边的公子救了我。” “树边的公子?”芦苇丛茂密,江轻拂并未瞧见什么公子,便喊了人来“来人,去树下检查一下。” 谁知话音刚落穆雪芙便突然大叫起来“不准去!” 江轻拂皱起眉头看着穆雪芙,继续道“检查一下。”穆雪芙的反应太过诡异,江轻拂甚至怀疑是否是穆雪芙故意设计自家的女儿。 穆雪芙眼看着舒家的侍从去了树边着急起来,“不准去!不准去!你们这群贱婢,穆府你们也敢随便搜!”话音刚落,响亮的一巴掌落在了穆雪芙脸上。 穆雪芙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江轻柔,是的,这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是江轻柔打的,此时江轻柔的表情已经不能用脸色铁青来形容了,简直就是怒不可遏。舒婉灵看着这场面,面纱下的嘴角勾起,果真很蠢。如今在穆府发现了女尸,不明身份、不明原因的尸体本就让穆府的主家如热锅上的蚂蚁急于洗脱嫌疑,而自己作为太师府嫡女、公主千金又声称差点跌落池塘,幸好为人所救才幸免于难,正常人都会找到这个施以援手的“好心人”重金酬谢,毕竟是这个“好心人”救了太师府嫡女才免了太师嫡女险些落水或者险些溺亡的悲剧!谁知穆雪芙竟第一个跳出来不让找人,看一眼都不行,甚至大声呵斥!若穆雪芙呵斥的是个小官家的夫人支使的奴仆也就罢了,她呵斥的可是当朝公主亲自下令的小厮!一时之间院子里的人都暗自思忖,想必心里也是猜测了千百种怀疑了。 舒家的下人手脚很利索,不一会便将树下的人带了到众人面前来,看到这人院里众人更是心中一惊,这根本就是个被虐待的人啊!把人像狗一样的拴着,甚至还衣衫破烂、布满血迹,人们见状都议论纷纷,江轻柔的脸色眼看比锅底都黑了。也就在如此尴尬的时候,穆家家主穆英松急匆匆的从前院赶来,刚一进院便俯身行礼“让各位受惊了,对不住。” 舒婉灵看着穆家三人的神色,心里觉得接下来想必该是一场无聊的逢场作戏,心生一计,于是扭头看向救了自己那人,忽得一挑眉。那人也正好看见了舒婉灵的神色,明显一愣。紧接着舒婉灵便开了口“舒家嫡女谢过公子,恩深至此无以为报,若公子日后有所求我必竭尽全力,以报公子救命之恩。”说完还特意向那人行了礼。 穆大人本都打算将此事揭过,大事化小。可如今舒婉灵这么一说,他的脸色尴尬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于是急忙解释道,“舒小姐不必客气,这人原本是我穆府后院的一个小厮,犯了错屡次教训都不知悔改,于是便被罚没至此处思过。”说完便看向舒婉灵,谁知舒婉灵却置若罔闻不接话,场上气氛一度非常尴尬。江轻拂见穆大人如此下不来台,为了不下了穆家的面子,便接话道,“我家女儿受了惊吓如今身体虚弱恐不能继续赴宴了,既然穆大人心里有数我们便不再过问了。” “既如此,公主不如带着令千金前往内院,我这就命人去请大夫来。” “感谢穆大人美意,我还是带她回府医治吧,今日毕竟是春日宴,就不扫各位雅兴了。” “既如此,那便恭送公主。”穆英松与江轻拂两人一来一往的搭话也算让面子上过得去了,言罢江轻拂便带着舒婉灵乘车回了舒府。刚进门就看见江轻拂的贴身丫鬟带了大夫来,舒婉灵听话的坐在桌边让大夫把脉,随后便见大夫与江轻拂交谈几句就离开了舒府。江轻拂着急的神色舒婉灵都看在眼里,她在车上也同江轻拂讲了自己无事,只是江轻拂一直放不下心来。舒婉灵看着眼前的一幕,感觉心间有种暖暖的悸动,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绪。 江轻拂担忧了一路,在听完大夫的话后放下心来,便回来同舒婉灵讲,“大夫说你今日受了惊吓有些心悸,吃副药休息一下便会好,婉灵不怕,母亲在。” 舒婉灵垂着头回道,“婉灵不怕。”低垂的脸颊上,她的眼圈有些微红,江轻拂只当她是被吓得,却不知舒婉灵是感 第5章 困水之蛟 穆府,僻静无人的院落,白皙瘦弱的男子躺在一棵茂密的松树下休息,春日里轻柔的风卷起他额前的发丝,像是感觉到微风的抚弄一般,男子缓缓睁开双眼。自春日宴后,今日是第五日了,原本还能有些泔水吃的他,已经五日未进粒米了。 春日宴当日散席之后,穆雪芙被穆英松带去书房狠狠训斥了一顿。骄阳公主膝下的子女众多,穆雪芙算不得最受宠的女儿却是最值钱的女儿。早些年穆英松政绩平平,偶然机会追随了太子,但人微言轻,所以家中年纪大一些的子女们婚嫁的都不甚如意,好不容易熬出头,皇上亲许了家眷殊荣,奈何家里只剩穆雪芙这一个嫡女,只好请封了穆雪芙为郡主。倒不是穆英松多喜欢穆雪芙,只是婚嫁已成的子女们请封虚职已经无甚用处,不如给这个小女儿,日后若能凭着郡主的封号嫁得高门,对自己也颇有助力。如今春日宴闹出这样的动静,偏偏得罪的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幺妹淑敏公主,皇上动了怒下令彻查穆府。这一番折腾穆家也算是丢尽了颜面,说不得还要影响穆英松的官声,若不能尽快平息此事怕是穆雪芙日后也难嫁高门,那自己这盘算了许久的指望岂不都落了空,每每思及此处,穆英松便一肚子的火气全部倒在穆雪芙身上。穆雪芙自小娇生惯养从没受过这样的气,于是将满腔的怒火都倒在了这男子身上。 春日宴散席当日。 穆雪芙的神情怒不可遏,“去给我拿鞭子来!” “是,小姐。” 穆雪芙用力的扯着拴住男子的铁链,“褚夜,你这个贱男人!当初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我也不会把你买回府来,你倒好,成心害我是不是?”褚夜听着穆雪芙的谩骂,眼皮都不曾抬一下,这一年她骂的不少,他早习惯了。 “又是这个不吭声的死样子!从买回来你就是这副德行,一年了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当初好吃好喝供着你,你不吭气,现在栓着你,你也不吭气!” “小姐,鞭子。”小厮的出现打断了穆雪芙愤怒的宣泄,她看看小厮递来的鞭子,丝毫没有犹豫便抽了下去。 第一鞭有些猝不及防,褚夜不禁皱了皱眉头,饶是如此也不发一言。穆雪芙看着他这个样子怒气更盛,一鞭接一鞭的打下去。抽了许久,穆雪芙抽累了便停了手,再看褚夜,身上的袍子已经没几块好布了,新鲜的鞭打让肮脏的布料混着血液粘黏在他的身上。他就那么静静地跪在那里,垂下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脸,也遮住了他肃杀的眼神。 “褚夜,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你与其和我对着干,不如乖一点,兴许我还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穆雪芙边说,边靠近褚夜,直至走到他的面前,抬起脚踩在了他的肩上。“若你肯乖乖认错,好好的服侍我,我就放开你的链子,让你过上正常的生活。” “呵......”褚夜发出轻笑,“穆小姐你不如杀了我,等我死了你想拿着尸体做什么我都不会反抗,听话得很。” “你!”穆雪芙被褚夜的话堵的哑口无言,踩在肩上的脚用力踹了下去,“贱东西!你就只配像狗一样拴着!” ...... 回忆似琴弦,与清风一起拨弄着褚夜的神经,他静静的依靠在树上闭着眼,听着院子里渐渐靠近的脚步声,穆雪芙今日倒是来得早,褚夜看看身上的伤思虑着,不知今日打完会不会同昨日一样晕过去,他还不能死,得撑着。脚步声渐渐走近,出现的却不是穆雪芙的声音,而是一个男人。“便是此处吗?公主?” “是的,天师。您看一下可有何不妥?”褚夜听着两人的对话睁开眼来,这是三元庙的人!褚夜眯起眼来,眼神中酝酿着危险的信息。 “三元天师”揣着罗盘在芦苇丛边比划起来,折腾了半个时辰恭敬的向淑敏公主回道,“公主,我在这边占卜测算,情况大凶啊!” “大凶?怎么会大凶?”江轻拂神色焦急。 “此地阴气很重,想必之前是有过冤魂的,但这冤魂还不是最要紧的。依卦象来看,这冤魂倒不是冲着贵千金来的,盘踞在此不过是因为怨气不散无法投胎,但最大的问题是此地阴气极盛,有困水之蛟之相啊!” “困水之蛟为何解?” “困水之蛟乃卦象中的凶相,有此相者多半命格非凡,但也同样命途坎坷。若是身染病气或时运不济的人碰上有此凶相的人,极容易受其煞气影响。” “你是说,婉灵是受了这个煞气才如此的吗?” “正是!不知此处可有人居住或曾长期待过什么人吗?” “人......”江轻拂突然想到,“春日宴当日这里是有个人,就拴在那棵树下,听婉灵说还是那个人救了她。” 江轻拂说完舒府的小厮便带着天师去往树下的位置,三元天师看见褚夜嘴角微扬,不过一瞬便又恢复了原本严肃的表情。“公主,此人正是困水之蛟啊!” “就是他?这么说婉灵是受了他的煞气影响了吗?” “是的,公主!” “可有破解之法?”江轻拂很是着急的神色尽数落在天师的眼中,天师闭着眼又一顿掐算,终于睁开眼道,“公主莫急,倒也有破解之法。此人命数不定,煞气虽来自于他却也臣服于他。若想保贵千金有两法。” 褚夜盯着在自己面前掐算的天师,听到他说的两法,嘴角牵起。江轻拂自然是没注意到褚夜的神情,如今她一门心思扑在这天师的办法上,“天师请讲。” “公主借一步说话。”三元天师领着公主去了僻静处,继续道“其一是将此人杀之,直接断了这煞气的源头,煞气来源突然切断,只要不出意外,贵千金将养些时日便会好。” 江轻拂听着三元天师的话皱起了眉头,她承认以她公主之尊想要一个穆府的奴婢死不过一句话的事,但她不愿意这么做。一来是因为她生 第6章 报恩吧 穆雪芙被自家父亲严肃的态度吓的一缩,躲在了江轻柔身后,江轻柔倒是不太明白,向穆英松道,“雪芙年纪小,说话是急了一点,没有不敬的意思,夫君别生气。” “是啊,我只是觉得这下人很合女儿心意,早些年特意买回来的,如今淑敏公主想要了去,女儿只是有些舍不得罢了。” “有什么舍不得的,不过是一个下人,淑敏公主喜欢便送给公主又如何?” “父亲......”穆雪芙还想说什么,却听宫里来的内侍突然开口 “穆大人,不想郡主竟胆识过人啊!”此话一出,穆英松赶紧道,“让内侍大人见笑了。” 内侍也不搭理穆英松,只是走到淑敏公主身边鞠躬行礼道,“公主,皇上命我来穆府查看情况,三元天师可有办法治好公主千金吗?” “您客气了,天师刚刚说我将此人带回府中,或可行。” 三元天师此时也识眼色的开口道,“是的,此人乃是公主千金郁结源头,若能带回便有所转机。” “公主辛苦了,杂家定会将情况仔细转述给皇上的,皇上也期盼着您的千金能尽快康复。” “公公也辛苦了。”江轻拂感谢地点头。这下子江轻柔可蒙了,原来江轻拂是带着皇上旨意来的,居然不提前说,若是皇上的旨意,别说是一个下人,就算是整个府都赔给江轻拂他们又敢说个不字吗?穆雪芙看着自家母亲不再说话,父亲也不表态,难不成真让他们带走褚夜啊!不行!不可以!这个贱男人生是自己的奴婢,死也得是自家的鬼! “父亲,褚夜是......”啪地一声,响亮的巴掌再次落在穆雪芙脸上。不过这次打她的不是江轻柔,而是穆英松。穆英松满脸怒气的看着自家这个女儿,可真是个蠢货!如今皇上身边的内官都来了,江轻拂摆明了是带着圣旨来的,她家女儿得病的原因皇上定是知道的,说不定还很是关心,本就是在自家吓病的,一直都没治好。如今皇上下旨请了这天师来看病,天师亲口说这下人能治病,若自家不肯给,这不摆明了打皇上的脸,说不定还要背上个谋害公主千金的话柄。偏偏自己家这女儿什么都拎不清,还在这里百般阻挠,她是真想断了自己的青云路是不是? 江轻拂看着穆英松的反应神色嘲讽,穆雪芙的蠢确实也挺让她意外,自己的姐姐虽说与自己从小不睦,但却也是聪明人。怎么两个聪明人能生出如此蠢笨的女儿,也是十分惊讶。褚夜倚在树边,远远的看着这场闹剧,所以最终的答案是需要自己去舒家?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看着江轻拂的眼神不禁深了些。 一场闹剧终究有散场的时候,穆雪芙被穆英松罚了闭门思过便谴回了院子,江轻柔也不敢继续阻拦,说了两句客套话,领着下人回了内院。江轻拂安排小厮解了褚夜的链子,便带着众人回了府。 舒府,舒婉灵院内。 “小姐小姐!夫人回来啦!” “母亲回来了?在何处?” “夫人在内院呢,还安排了个人到您院里来!” 舒婉灵好奇的挑眉“什么人?” “就是那日救您的那位公子,说是安排他咱们院里做小厮呢。” 舒婉灵扭头看向窗外,那人被母亲领回来了?先是春日宴撞见给穆家惹了不少事,然后就有人跟自家母亲说自己撞邪了,紧接着所谓的天师就把他安排到了自己家?还真是巧,正好有人说自己撞邪,正好天师给的解决办法是来自己家?舒婉灵眼神晦暗了些,向霜花开口道,“霜花,带我去看看他。” “是,小姐。”言罢霜花就带着舒婉灵往褚夜的屋子走去。 褚夜的住处被安排在下人房,虽说给了小厮的职份,但却给了他单独的房间,公主带他来舒府的时候也叮嘱过,让他负责伺候舒婉灵便可。褚夜坐在屋里仔细斟酌着,骄阳公主和淑敏公主自小便不睦,舒远之和穆英松在朝堂上也呈对立之势。当初自己进入穆府是个意外,一年多以来一直在穆府被穆雪芙折磨,差点就断了他多年来的苦心筹划,如今横生枝节竟来了太师府,莫不是......褚夜刚想到此处便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看向门口,是霜花带着舒婉灵进了屋。褚夜起身行礼“小姐。” “公子请坐”舒婉灵寻了张门口的椅子坐下,淡淡开口“还未请教?” “小人褚夜。” “你是穆府的小厮?可有籍契?”听到舒婉灵的话褚夜猛然抬头看向她,她要自己的籍契?心中思虑多了些。 “小人并非奴籍,一年前被穆小姐强买入府,所以籍契不在穆府,也不在小人手上。” 舒婉灵听到强买两个字微微侧目,“穆小姐何故强买你入府?” “是买他做小倌的,小姐。”霜花开口解释道,“一年前发生这事的时候京都世家的婢仆们几乎都知道,穆小姐要他做面首的。” 霜花一席话让原本两个互相观察算计的人都尴尬起来,褚夜的脸色瞬间便黑了下来,至于舒婉灵,她开始后悔问这个问题了。“咳咳”舒婉灵轻咳两声,继续道“母亲送你来我院中可说了什么?” “公主说让小人做小姐院内的小厮,伺候小姐。”听着褚夜的话舒婉灵皱了皱眉,母亲为何要安排褚夜来自己的院中做自己的小厮,还点名伺候自己?舒婉灵看着褚夜,这男人的神色说话都很小心,该是个有自己盘算的,应该不会轻易吐露什么给自己。与其问他不如去问问早上在场的自家小厮,也许还有些有用的消息,于是便起身,“既如此,那我便不打扰你休息了,走吧,霜花。” 霜花跟在舒婉灵身后出了屋,褚夜则是目光定定的望着舒婉灵出去的方向,这舒小姐看着有些城府,刚刚问自己公主说的话,是试探还是真的不知情?如今自己身在舒府不知会不会像在穆府那样被严密看管,舒家莫不是知道了什么吗?思及此处褚夜的目光又深 第7章 尝试失败 舒婉灵自己反复想了想,之所以有“煞气”这么一出戏,和自己“突然反常”,与“舒婉灵”大相径庭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既然已经这样了,为了以后剧本的顺利推进,也为了不让江轻拂担心,她还是要努力模仿原角色的。 于是自褚夜来了那日开始,舒婉灵尽力模仿原本的舒婉灵,日日同舒远之、江轻拂一起用膳,说话间除了规矩之外,也多了一些分享。只是她实在是很不喜欢出门,本想着自己在舒远之、江轻拂面前尽量模仿原本的舒婉灵应该就无甚问题了,谁知江轻拂还是惆怅起来。 舒府主屋内,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袅袅升起的檀香在月光下更显温柔,江轻拂靠在舒远之身上叹了一口气,“夫君,自那日起已过半月了。” “夫人可是还在担心婉灵?” “她这半月来一次门也不曾出,虽说这些日子在你我面前开朗不少了,可同从前阳光灿烂的模样,还是不同的。” “我倒觉得,婉灵如今的样子也很好,孩子总是要长大的,如今更沉稳安静些,夫人不喜欢吗?” “我怎么会不喜欢婉灵,我只是怕......”江轻拂眼圈红了些,声音也带了些哽咽“我只是怕我保护不好婉灵,若婉灵出了什么事......不,我想都不敢想。” “既然夫人担心,那就按照心里想的去做,别的都不要怕,有为夫在。”舒远之轻声安慰着江轻拂。 “好。”江轻拂靠在舒远之怀中,神色悲戚。 翌日清晨,舒婉灵同往常一样懒懒的窝在床前的软榻上,手中拿着的是烈国的书籍,如今她一有空就想着研究研究这个所谓的三元教。来了烈国也有半个多月了,她发现整个烈国对三元教有一种几乎崇拜的迷信,三元教的地位不仅仅是宗教那么简单,它的社会地位几乎与皇室血脉不分伯仲,思及此处舒婉灵一阵叹息。本想着抬头放空一下自己的脑袋,结果发现院中一阵窸窣,与往常的氛围很是不同。舒婉灵察觉到有些异常,喊了霜花来。 “小姐,怎么啦!” “霜花,今日不太对劲,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发生呀!”霜花仔细思索着“啊,对!有一件!今日晨起,夫人和老爷院里的护卫来找了褚夜,好像给他绑去外院了。” “什么?”舒婉灵一惊,手中的书也掉在了榻上。公主突然抓了褚夜肯定是有原因的,莫不是查到了什么?褚夜究竟是什么人?舒婉灵起身往外院去,不肖一会便到了外院,堂厅左右都是公主的护卫,舒婉灵推门进去,乖顺的行礼,“母亲。” “婉灵,怎么来堂厅了,可是找母亲有事?” “母亲,褚夜可是在外院吗?” 江轻拂听到舒婉灵问话,握着椅把的手紧了紧,又松开了,“你是为了褚夜的事来的吗?”舒婉灵看着江轻拂的神色似有异常,选择缄口不语。她来的目的是想知道褚夜的身份信息,与其自己开口不如让公主先开口,她也能主动些。江轻拂看着自家女儿缄默不语的样子,缓缓道,“他留不得了。” 此话一出,舒绾凌的眉头皱起来,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把褚夜赶出去,还是......杀了?公主果然查到什么了吗?“母亲,褚夜他......” “婉灵”江轻拂打断了舒婉灵的话,“当初母亲请了皇上旨意特意去穆府走了一趟,却只从穆府带了他出来,你可知为何?” “女儿不知。” “其实你这些时日的异常,母亲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受惊之后日渐安静的性子。三元天师说,你中了煞气,而这煞气就是褚夜的。本来天师给了母亲两个选择,一个是杀了他,另一个就是让他日日陪在你身侧帮助你恢复身体。母亲本是不想要他性命的,只是我不能因为可怜他而误了你。”言至此处,江轻拂的眼圈又红了,“母亲一定得保护好你,决不能让你出事。” 舒婉灵看着江轻拂悲戚的神色,知道她心中一定很是悲伤难忍,心中缓缓的流过丝丝暖意,原来有母亲爱护着自己竟是这样的感觉吗?真好。可她也明白,现在不是感叹母爱伟大的时候,说到底是因为自己社恐,不能因为自己的性格问题让别人用命来买单,此刻的舒婉灵倒是对三元教喜欢不起来了。 “母亲,不是的。”舒婉灵眼珠微转,咬住下唇“其实我的身体已经好转了......只是......” “只是?婉灵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舒婉灵故意装出委屈可怜的模样继续道,“我可能是......喜欢上褚夜了。”舒婉灵的一句话惊得江轻拂张大了嘴,硬是半天都没憋出一个字来。 舒婉灵见状继续道,“其实我当初受了惊,确实觉得身体不适,经常做噩梦,白日里也觉得没什么精神。可是自从褚夜来了后,我身体情况明显好转,之前春日宴看见的女尸,女儿每每想起便觉得胆寒,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只是若褚夜在身边,女儿便会觉得很是安心。可越是这样,女儿便越觉得褚夜长相俊美、性格和善,越是心悦于他,可他......并不喜欢女儿。女儿知道,自己是太师府的嫡女,绝不可对一个家仆产生这样的感情,若是传出去不仅仅是我,就连整个舒府也会因此被人诟病,于是女儿便总是躲着他,想着少一点出门便不会时时看见他,自然也不会日日觉得被他吸引,若是日久了,也许我就能放下他了。”说完,舒婉灵不忘轻轻抬手抹上眼角,一副为情所伤的摸样。 江轻拂听着舒婉灵的话,嘴唇渐渐抿紧,她不是不明白这种心悦的感情,当初她对舒远之便是如此,“婉灵,其实不论身份高低,权势如何,女子这一生最重要的,是要嫁一个真正心悦你、疼爱你的夫君。他若是不心悦于你,今后的日子便是无尽的痛苦与折磨,母亲不愿你过这样的日 第8章 得多吃点 舒婉灵回了屋便开始愁容满面,不是她矫情,她是真的很愁。一直到熄了灯入夜许久,她都没能睡着。 舒绾凌从小是在政府统一的学校长大的,别说谈恋爱,就是交朋友都少得很,高中之后便开始努力赚钱,多余的时间,休闲娱乐都勉强,更何况谈恋爱?再说自己一个人造人,在自己的世界中怎么可能有机会谈恋爱?舒婉灵是越想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想,翻来覆去,想到最后气的干脆坐起身来埋怨自己。真的是有病,干嘛要说自己喜欢褚夜呢,就不能找个别的理由啊,这下好了为了救他给自己搭进去了,如今她可是明白演员在演爱意的时候有多了不起了,真的好麻烦! “唉~”舒婉灵重重的叹着气,要是晓晓在就好了......对了!晓晓!她对恋爱研究深入,她的恋爱状态一定是最正常的。所以她谈恋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舒婉灵想起苏晓晓提起许逸时的样子: “绾凌,我跟你说,我现在觉得自己都魔怔了。” “你确实魔怔了,三句不离许逸时,我看你不仅魔怔了,你是疯了。” “可是,可是我真的觉得好喜欢他啊!我看着他就忍不住想笑,一节课不见他,我就觉得想他想得不行~你知道吗?他每次打篮球的时候我都会去看,只要他看向我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的嘴角要飞到天上去了!” “是是是....” 对!没错。对他笑,再粘着他,这应该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样子了吧?舒婉灵像被打通任督二脉一样,突然便没了满面愁容。重新躺回被窝,舒婉灵决定,就这么办,明日起就时时粘着褚夜,然后对他笑,豁然开朗的舒婉灵心满意足的入睡了。 清晨的阳光洒进镂空的木窗,窗外微热的春风拂过窗纱发出沙沙的声响,舒婉灵在外屋轻轻的脚步声中睁开眼。须臾的呆滞后,舒婉灵缓缓起身,看着窗外的阳光,发现自己今日似乎起得晚了些。 “霜花。” “小姐,你醒啦!” “现在什么时辰了?怎么天色看着这般亮?” “已经巳时了,小姐。” 巳时?那不是已经过了早膳时间了?“怎么就巳时了,父亲母亲已经用完早膳了是吗?” “小姐慢点,不着急的。”霜花乐的傻呵呵,“今日晨起夫人就派人吩咐过了,日后小姐若是身体不适就不用非要去前厅用膳了,夫人还说小姐若是喜欢古籍话本的,会差人去买的,若是有什么想做的事也可以随时同夫人说,夫人都会支持你的。” 舒婉灵看着霜花乐呵的样子挑起眉头,这怎么过了一夜,江轻拂就转了性了?她没记错的话,当初是因为她社恐才有了圣旨、天师、褚夜这一出,现在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怎么公主反而纵着自己了? “小姐,你也不用害怕”霜花以为夫人一反常态的样子吓到了舒婉灵,便赶忙解释着,“夫人没事的,老爷也很好。我听说昨日老爷回来以后,似乎同夫人私话许久,主屋的绿萝还说,夫人昨日似乎是哭了,想来夫人和老爷应该是心疼小姐,今后想让小姐开心些才如此的。” 舒婉灵挑挑眉,霜花倒是消息灵通,不过猜的不太准。昨日自己刚表情悲苦、心痛难耐的讲了自己喜欢褚夜,但为了家族愿意隐忍放弃,今日公主便万事随着自己的心意,怕是害怕逼的太紧反而大事不妙吧。在自己的世界这种事也不少见,一对痴男怨女互相爱慕,家长越是管束的严,这小情侣便越是觉得自己是一对苦命鸳鸯,更爱的情真意切。若真纵着了,反而因为生活中绕不开的困难,日渐疏远,若是这时家中的亲戚长辈再用慈祥温柔的姿态,宽慰纾解这初经磨砺的年轻人,家人的形象便瞬间高大起来,就像是雪中送炭的效果一样,患难恩情铭记于心。舒婉灵轻轻扯扯嘴角,这以退为进的法子倒不像是公主的手笔,莫不是那个沉稳老练的太师的主意?果然能爬上当朝太师位置的人,心机谋划不容小觑啊! 舒婉灵倒也懒得计较是情真还是算计,毕竟对她而言,这只是个剧本。“既如此,你去帮我仔细记录一下褚夜的日常作息吧!” “日常作息?” “是,比如他何时起床、何时入睡、何时用膳、闲暇之余都在哪里、做些什么,总之事无巨细,能想到看到的,都记录下来。” “啊?小姐......我......”霜花被舒婉灵这要求都惊呆了,难不成前院小厮们说的都是真的?自家小姐已经对褚夜痴迷成魔了吗?怎么这些事还要打听记录,还要事无巨细,所有的都记录下来,这...这! 舒婉灵看着霜花那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便知道,她的脑子怕是又想歪了,不过她也懒得解释,如今最重要的任务是努力表现出一副喜欢褚夜的模样,别的事都可以先放一放!“想什么呢?还不赶紧去。” “啊!是,是!”霜花慌忙退下。 舒婉灵梳洗好去了外屋,刚用过早膳就看到霜花拿着个本子进来了。 “小姐小姐,这是您要的东西。” 舒婉灵打开本子看了看,霜花的办事效率还挺高,卯时起床、亥时入睡、起床后一刻钟用早膳、午时用午膳、酉时用晚膳......事无巨细,还有不少褚夜的小习惯和日常爱好。 “不错,做得很好。” “谢小姐夸奖......”看着霜花又摆出愁苦的表情,舒婉灵觉得好笑。 “褚夜现在在何处?” “应该在内院池塘边当差。” “恩,走。去找他”舒婉灵说罢便起身,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去把我桌上的书都拿着,纸笔也要。” “是,小姐” ...... 不一会,舒婉灵带着霜花还有个木箱就去了池塘边。这还是舒婉灵第一次来自己院中的这处园景,池塘配上假山,边上还有颗槐树,树下有个凉亭。舒婉灵仔细瞧瞧,算是中规中矩的园林 第9章 废物系统 自从舒婉灵决定为自己的“爱慕”付出行动,便日日跟着褚夜。褚夜什么时候起,她就什么时候起;褚夜什么时候睡,她就什么时候睡;褚夜去哪,她就去哪。所以,每当她看到褚夜的目光投向自己的时候,都会兢兢业业的露出“微笑”,就像她在自己世界的生活中一样。 多日下来,褚夜明显的瘦了,被舒婉灵吓瘦的。褚夜本就是个疑心颇重的人,别人的一举一动、神情细节,他都会仔细斟酌,尽可能规避不必要的风险。如今舒婉灵一反常态的盯着褚夜,已经近一周了,褚夜虽然不需要继续受穆府那般的虐待,但也不敢轻易私下做什么,这很耽误他的下一步计划。 同往常一般,褚夜又在舒婉灵的院子里工作,而舒婉灵也在离他不远处的卧榻上看书。褚夜看向榻上的舒婉灵,她似乎很喜欢在卧榻上倚靠着,看书可以一看好几个时辰,有时候还会在书笺上写写画画。每次看得久了她都会仰起头盯着天空好一阵子,既不说话也不做什么。一阵微风拂过,散着的发丝被风撩起轻轻抚上她的脸颊,那双温柔惊艳的眼眸望着天空。如此一幅闲适温柔的画面,像是豆蔻含春的少女在向天祈愿,又像是久经世故的美人放弃了红尘。 褚夜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心中划过一份悸动,舒小姐生的实在是美丽。可马上,褚夜又皱起了眉头,自己怎么会突然注意起舒婉灵的容貌,还觉得她绝无仅有的美艳,这还真的是吓到了自己。 突然,霜花一路小跑着来了庭院,“小姐小姐。” “嗯。”舒婉灵转头看向霜花,小姑娘跑的急还喘着气,她不禁笑她“怎么了?慢慢说。” “司......司公子来了!” 褚夜本还在对比,舒婉灵不经意间露出放松的笑容与给自己的微笑的区别,这句话倒让他警惕起来。 舒婉灵眯了眯眼,抬头看向院门“司公子如今在何处?” “先前已经拜会过夫人了,现在应该由小厮引着向我们这边来了。” “走吧,去接司公子。”说罢,舒婉灵起身向院门走去。 ...... 司北洛刚走到舒婉灵的院落门口,就看见舒婉灵向着自己走来,几个月不见,舒婉灵五官又长得开了些,稚气少了,越发美丽的让他心惊,“婉灵。” “司公子。” 司北洛微微皱了皱眉头,婉灵怎么突然如此喊自己,之前都是叫北洛哥哥的。 “听说婉灵近些日子身体不适,都不曾出门。” “谢公子关心,我的身子已经好了不少,劳您费心了。” 司北洛向前两步靠近舒婉灵,本想伸手抓住她的手,却不料舒婉灵退了一步躲开了。 “婉灵你可是...在生我的气吗?” “并未,司公子多心了。”舒婉灵看着司北洛看向自己的神情,担忧又多了点委屈,顿时觉得有些不适“婉灵的衣服有些脏了,我去换个衣服,司公子稍坐。”言罢,舒婉灵向屋内走去。 内屋的舒婉灵坐在榻上看向窗外,司北洛是原角色的青梅竹马,司北洛的父亲和舒远之年少时是同窗好友,后来又一起入朝为官,所以司北洛从小和舒婉灵一起长大。自己和原本的舒婉灵还是很不相同的,若只是言行略有偏差倒还是小事,这跟感情有关的戏份,她是真的一点都拿捏不好。她来这个剧本为的是体验,说的难听些,是为了来玩,自己不想参与进任何一段感情,也不想有感情,现在好了,还得演感情戏。如今在自己面前只有两个选择了,要么为了维持住舒婉灵原本的人设继续演戏,要么就破罐子破摔干脆点,让司北洛彻底断了念想。其实自己更想选第二个,但总是担心会影响到剧本的进度。不得已,舒婉灵让霜花守在门口,闭上眼睛,第一次进入了意识空间。 “您好,这里是三仙意识空间,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冰冷的AI智能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好,我需要反馈数据问题,你们做过数据采样后分配的剧本角色有些问题。” “您好,根据目前数据记录,您的剧本身份‘太师府嫡女舒婉灵’是最适合您的角色身份。” 舒婉灵不禁嘴角抽搐,什么最适合?明明最不适合!“可我和原角色性格差异巨大,怎么能适合呢?” “玩家您好,剧本角色性格不需要玩家刻意扮演,若因为玩家性格与原角色产生巨大差异而影响剧本推进,数据库会自动为您做剧本修正。” “什么?”舒婉灵瞳孔地震,所以意思是,这么多日子她都白演了?什么东西啊!“那我现在要求手动进行数据修正行不行?” “请问您的修正需求是什么?” “我的角色性格,改成社恐类型,然后把乱七八糟的感情线去掉。” “您好,您的诉求我们无法进行修改。但可以为您匹配到相关数据:太师府嫡女舒婉灵自幼身体虚弱,时常居家养病,极少外出参加宴席。您看可以吗?” 舒婉灵皱起眉头,改成体弱多病?倒也行,反正自己也不爱出门应酬交际,用这个理由也可以,只是会不会经常需要看医生喝药啊?犹豫了一会舒婉灵放弃了,似乎没别的办法了 “行吧,那就按照这个进行数据修正。” “好的,正在为您修正,预计剧本时间三日后完成修正。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剧本时间三日后......还要等三天啊?她等着现在用这个借口啊喂! “我.....这修正时间不能短一点吗?怎么就三日后啊?” “非常抱歉造成了您的困扰,我们会尽力尽快处理,请问您还有什么需求吗?” ......这系统真是屁用没有啊,“没了。” “好的,感谢您的体验,祝您游戏愉快。” 舒婉灵睁开眼,脸上的神色更垮了,看来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她起身叫霜花进来更衣,顺便换了新的梳妆。 另一边,司北洛看到舒婉 第10章 孰贵孰贱 舒婉灵神色淡然的走进院内,向院中的石凳行去。后院的陈设很是简单,只有一排用于储存的排屋,中间是一套石制的桌椅,丫鬟急急的端来了茶放在了石桌上。 “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司公子有话说。”舒婉灵说完,下人们齐齐退下,霜花留在了舒婉灵身边,褚夜本欲离开,却听舒婉灵继续道,“褚夜留下,霜花你去门口瞧着。” “是,小姐。” 下人们都退下后,舒婉灵继续道“司公子,请坐。”司北洛走到石桌前,坐在舒婉灵对面。 “褚夜,你也坐。”此话一出,司北洛的神色明显难看了些,褚夜也不多言,听话的坐在舒婉灵的身边。 “司公子,婉灵想请教,在司公子眼中,何为高贵,何为低贱?” “身份高低即为贵贱。” “婉灵倒觉得,人品秉性比身份重要得多。生性善良、做事端方即为贵,趋炎附势、行径卑鄙是为贱。” 司北洛瞪大眼睛“婉灵你......” “司公子别着急,”舒婉灵打断了司北洛的话继续道,“我其实觉得心中对贵贱的评判原也不重要,只是若以身份高低来羞辱他人,便着实有些过了。” 司北洛听完怒气难以抑制,忽然站起身来“婉灵,你是在为了他同我心生龃龉?” “心生龃龉?”舒婉灵忽然笑了,笑的魅惑却冷漠“司北洛,今日我们姑且不论我对褚夜是什么感情,单说你的那句不配,便足以让我看清你!常言道,恃强凌弱非君子,我真的不知你的自视甚高是哪里来的,但在我眼里,他不比你差,哦,不。你不如他,因为在我这,他从未自命不凡,对他人口出恶言!” “你说什么?我不如他?我不如一个家仆?” “是!”舒婉灵微微挑眉,接着站起身来直视司北洛“所谓食色性也,爱慕美好的事物本就是常事,世人都是如此。可在你口中,身份不够高便就是下贱,碰到身份比自己高的人便不能相识、不能触碰,甚至连想都配不上?呵~司公子,您的身份同我相比,孰贵孰贱呐?” 司北洛紧握拳头,“舒婉灵,你与从前不同了。” “当然!如今的我已经得知,身份比我低的人就算是想一想我都不配,怎么会像以往一般同司公子相处?” 舒婉灵一席话气的司北洛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再也听不下去,转身便离开了舒府。看着司北洛出了院门,舒婉灵回眸看向褚夜“舒府不是穆府,我也不是穆雪芙。”言罢,舒婉灵便离开了后院,剩褚夜一个人坐在原地。 褚夜静静的看着舒婉灵出去的方向,脑中回想起舒婉灵的话“人品秉性比身份重要得多。生性善良、做事端方即为贵,趋炎附势、行径卑鄙是为贱。”她是如何用着最温柔的语气、最魅惑的神情说出如此犀利的话,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她说自己与穆雪芙不同,褚夜嘴角牵起轻笑,确是不同。 入夜,褚夜坐在榻上仔细思量:如今在舒府已经待了不少时日,舒府似乎没有特意盯着自己,也许寻个时机可以继续自己的计划。不过最近舒婉灵怪得很,自己去哪她都跟着,几乎除了在房间内的时间,很少碰不到她,又想起舒婉灵的笑来,很诡异,真的很诡异,那笑就像是在威胁自己一样,可她却又什么都不做。转念又想起她说喜欢自己的话,自己是真的没感觉到一点她的喜欢,虽然日日都跟在自己周围,但每次午膳晚膳,她跑的比全院的丫鬟小厮们都快,还总是唉声叹气的,就像是做了自己不喜欢的差事,好不容易歇口气一样。难不成舒婉灵借口说喜欢自己是有什么图谋?或者......她这一系列的反常举动有什么不能明面上提起的原因?不是自己非要怀疑她,她正常的样子自己是见过的,就像对霜花那般,又好像......对司北洛那样,想起白日司北洛的事,褚夜不禁眸中一暖,她还真的是个很有趣的人,如她所言,与穆雪芙完全不同。 褚夜仔细考量着,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冒一次险,与其这样乱猜,倒不如查查看。他想起舒婉灵平日里总是一边看书,一边写着些什么东西,若是能知道她最近在研究些什么,与什么人书信来往,或得到了什么消息,也许能有些头绪。想到这,褚夜扎起头发,换了一身黑衣,准备去舒婉灵书房一探究竟。 夜间,舒婉灵眼神清明的坐在窗边的软榻上,透过纱窗看到的月亮很不一样,朦朦胧胧却觉得十分明亮,进了剧本也不少时日了,到现在还没给自己任务提示,虽说自己确实也想体验体验这个不一样的世界,可总这样反而没什么动力了。正想着,舒婉灵察觉窗外有黑影略过,似乎冲着自己房间来的,舒婉灵亦步亦趋跟着门外黑影移动,直到黑影走到自己的房门口停下了脚步,舒婉灵转身藏在屏风后,小心屏息。 房门微响,一个黑影从外走入,轻手轻脚向着一边的书房走去,舒婉灵在屏风后暗自观察着,这身影,怎么像是褚夜?随即听到书房内传来翻找书籍的声音,舒婉灵借着声音小心的向书房门口靠近。火折子传来微弱的光照亮了黑衣人,定睛细看,这人正是褚夜。 褚夜进入书房后吹亮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查看舒婉灵木箱中的书籍,大部分都是烈国史,还有一些野史和关于烈国的民间故事。书笺上整理的,也大都是烈国的历史和目前朝政趋势,都是些家喻户晓的信息。褚夜皱着眉头,这些东西都和烈国国体、朝局息息相关,舒婉灵整理这些做什么?褚夜吹熄火折子,轻手轻脚的从书房出来,刚一出来便看到坐在厅里的舒婉灵正眨巴着眼睛看自己。 “褚夜,这么晚还没睡吗?”舒婉灵一边说着,一边点亮了身边的蜡烛。烛光下舒婉灵的脸更显温柔,她的嘴角轻轻扬起,邪魅的美丽摄人心魄。 “小姐。”褚夜知道自 第11章 任务发布 回了内屋没多久舒婉灵便上床打算休息,刚闭上眼居然进了意识空间,AI智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玩家您好,欢迎进入意识空间,您的角色数据修正已完成。目前为您发布剧本《烈焰》游戏任务,您的主线任务:1、寻找烈国建国之谜。2、寻找烈国建国元勋后代,了解元勋后代发展史。3、识破造成烈国社会动荡的犯罪事件,阻止阴谋。每完成一次任务,系统将提供额外的游戏特权以及道具奖励,祝您在《烈焰》剧本中玩的开心,带着愉快的游戏体验回归生活。” “任务有什么提示吗?” “玩家您好,非常抱歉,剧本任务没有额外提示。您每完成一个任务,系统将会为您提供一次游戏奖励。” 舒婉灵自意识空间出来后,躺在床上思索着,第一个任务是,建国之谜?这烈国的历史自己这几日倒是也有研究,但是似乎没什么蹊跷的地方,莫不是自家的书籍记载不够齐全?得想办法再去研究一下烈国的历史,记得京都有一处所有书籍都可以看到的地方,似乎是学士苑,过些日子不如去探查一番。想着想着,舒婉灵便睡着了。 第二日舒婉灵起的晚了些,起来的时候霜花已经等在内屋了。 “小姐今日起的晚了些,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舒婉灵顿了顿又道,“对了,你去重新安排一下褚夜的工作吧,以后他就改做我的贴身护卫,另外把之前乳母住的那处小院子收拾腾出来给他。” “是,小姐。”霜花又眼红了,早先小姐给褚夜那么好的待遇,如今居然还能单独住一处院子,喜欢上男人的女人果然很可怕。 ...... 洗漱整理好的舒婉灵刚出屋门便看见褚夜候在门口,“怎么了?” “小姐,我现在是您的贴身护卫,得与您随行。” “嗯。”舒婉灵点了点头,心想霜花办事效率还挺高。 “小姐您昨日没睡好吗?”说罢还不忘露出玩味的笑容。 舒婉灵瞥了褚夜一眼,不搭话。早起梳洗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眼睛肿了许多,只是自己不甚在意容貌便没放在心上,谁知刚出门就被他调侃了,“褚公子同之前比,话倒是多了不少,可是今日心情不错?” “托小姐的福。” 褚夜既做了贴身护卫,自然不用再做工,于是便跟在舒婉灵身边。舒婉灵去了院中一棵大树下坐着,继续看起书来,褚夜看着舒婉灵看的是烈国史问道,“小姐似乎对烈国的历史很有兴趣?” “差不多吧,我对什么历史都很感兴趣。” “其实京都之内历史书卷最多的,应该是学士苑。” “我知道学士苑的藏书确实最多,但我记得学士苑不是不能随便出入吗?” “您是太师和公主的千金,拿个腰牌自是进得去的。” 舒婉灵将目光收回书籍之上,轻轻的点了点头,继续看着。她在院子里看书,一坐便是一整日,木质的椅子还是硬了些,坐的舒婉灵腰酸背痛,回屋后霜花还特意打来热水给她敷了腰。待第二日再出门时便,看到院子东边的大树下多了一个软榻,舒婉灵看着很是喜欢,便改去软榻边上看。一连三日,舒婉灵终于将家里关于烈国史的藏书都整理明白了,书笺上梳理的线索却还是少得可怜。看着日头渐落,到了接近晚膳的时间了。舒婉灵叫来霜花,特意去前厅用了晚膳,席间同公主和太师讲了自己要出门,去学士苑的事,公主也准了,给了舒婉灵公主的腰牌,还特意叮嘱她要小心些,学士苑多是入仕学子,舒婉灵乖顺的附和。 翌日清晨,舒婉灵本打算叫来霜花准备去学士苑。 褚夜却先开口问道,“小姐是要出门?” “恩。” “不知小姐能否给我点时间。” “褚公子若是有事便去,我自会料理。” “谢小姐。” 一刻钟后,“小姐,你去学士苑真的不带上我吗?”霜花眨着眼睛委屈道。 “不必了,有褚夜在,不会有事的,你在院中待着就好。” “好吧......”霜花幽怨的小眼神再次飘向褚夜。 行至小巷,褚夜微微躬身行礼,“小姐,我先行一步。” “好,戌时我们还在此处见面,然后一同回府。” “好。”说完褚夜便转弯离开了。 学士苑内,舒婉灵看着面前古色古香的古典建筑,精湛的镂空雕刻技艺,考究的布局摆设,高档的木质装饰,无一不让舒婉灵感慨建筑学的美好。现世根本没几处古典建筑,上档次的多半是为富人专设的娱乐场所,以她的经济实力和身份,必然是进不去的。即使学校的AI物视有古典建筑的复原,也没如今在这剧本里看到的恢弘大气,这种强烈的身临其境的感觉让舒婉灵很是痴迷。 看够了学士苑,舒婉灵便开始一本正经的查阅典籍,学士苑里关于烈国历史的书籍和舒府的差不多,倒是有一两本野史与舒府的不同,野史记载:烈国开国皇帝烈元帝江无极,15岁登基,20岁征战四方,30年踏平诸国,一生从无败绩......看到此处,舒婉灵眉头轻蹙,从无败绩?莫不是烈国经济、科技超前发展,以绝对优势碾压了四国吗?但是四国不曾有过合纵连横之举么,怎么想都觉得这似有蹊跷。 于是又特意找了烈国建国之前的史料记载,《烈国前史》中记载“烈前38年,烈国遇强疫,国民死伤近十之三四,劳民伤财,举国哀之,幸得元帝庇佑,缓解疫疾,生机得以延续,万民得以康健。” “幸得元帝庇佑,缓解疫疾,生机得以延续,万民得以康健。”舒婉灵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觉得这负责记录历史的文官,是真的很会鬼扯。什么样的疫病是靠皇帝庇佑,就能结束的呢?但前史里记载疫病这件事,只有寥寥几笔,除了在夸大烈元帝的功绩之外,似乎在故意掩盖事实,于是她的心中陡然生疑。舒婉灵顺着烈国建国 第12章 角楼风波 回府后,舒婉灵仔细回忆着跟踪自己的人,身材高大健硕,应该是习武之人。衣服颜色偏深但是布料却不错,是做工精细的坚韧布料,这样的布料不像是一般穷人家用的,更像是朝廷的习武之人或行走江湖的侠客。但是衣服上没什么花纹图案,那就应该不是任职朝廷的朝臣或者世家子嗣,倒更像是有钱人家的下人。鞋子却不像世家家族里下人一样随便,更像是精心选择过得,那鞋子算得上是最舒适的款式用料,能够经得起长期的行走磨损,造价也是不便宜的。所以最大的可能是世家家族养的护卫或者亲兵,若是亲兵那就是皇家的人......舒婉灵眉头轻皱,心里想着:若下次在遇到,就借机试试吧。只是她不曾料到,竟没有下次了。 第二日一大早,霜花端着新做好的衣裳进了屋,拉起舒婉灵一阵忙活。 “今日怎么这般早就来催我了。”舒婉灵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向霜花投去埋怨的眼神。 “我的小姐,不早了!今日要去国公府参加婚宴的,您可万不能迟了!”霜花一边搭着话,一边给舒婉灵捯饬着妆面。 “啊?婚宴......”舒婉灵疲惫的脸上加了点不甘愿。 收拾齐整,舒婉灵出了门,褚夜已经等在门口,看着舒婉灵穿了新裁的裙装,褚夜嘴角微扬。舒婉灵发现了褚夜的笑容,挑眉道,“褚公子是觉得这衣服有些过犹不及?” “不,是觉得舒小姐姿容绝色。”褚夜一本正经的回着话。 舒婉灵看着褚夜的表情,怎么都不觉得这是句实话,这人定是在笑话这打扮过于隆重了些。 “霜花,把我的面纱带上。” “是,小姐。” 舒婉灵撇撇嘴角向前走去。 国公府内院,前来道贺的世家夫人站了满满一院子,一来是因为国公府的显赫,二来也是因为如今正值夏季,是各家未婚配的子女们相看的好机会。 “骄阳公主,好久不见气色愈发好了。” “哪里的话,您也是。”江轻柔带着穆雪芙坐在内院中间,周围一群世家太太说着好话,众星捧月的感觉让她笑的合不拢嘴。 “郡主生的可真是好看,明眸皓齿的,身段又婀娜多姿,怕是提亲的人要踏破门槛啦!” “我们家雪芙确实是生的秀丽,家中的其他子女们也都护着她,说若是日后的夫家敢欺负了她,定不会罢休的!” 穆雪芙听着周围人恭维的话,嘴角翘的更高了。这时,淑敏公主带着舒婉灵来了内院,众人纷纷行礼,舒婉灵规矩的一一回礼,一众夫人们也齐齐的向着江轻拂走过去,继续说着些恭维的话,当然,其中的恭维也包括了舒婉灵。 江轻拂和舒婉灵本来是不把这种场面上的客套当一回事的,但是这一举动似乎又刺激到了穆雪芙。穆雪芙从小就是金尊玉贵的养着,没人忤逆她的心意,舒婉灵总是成为大家用来比较她的标尺。本来没见过舒婉灵的时候,她就对舒婉灵诸多怨气,结果见的第一面,因为舒婉灵被吓病了,搞得自己全家被禁了足,自己还被母亲打了耳光。她甚至还宣称,自家那个不听话的贱人褚夜,是她的恩人!第二面,自己又被父亲打了耳光禁了足,可以说因为舒婉灵自己是丢尽了颜面。今日她一来,自己的风头再次被抢了,这舒婉灵再一再二又再三的惹自己不快,她还真的咽不下这口气!穆雪芙身边的小姐妹自然是看得出来她是生气的,于是添油加醋,“郡主你看,舒家那个女的又来了。” “她不是身体不好,被吓病了吗?还能来婚宴呢?也不怕给国公府带了晦气!” “是啊是啊,前几日还说生着病,国公府办宴席她就好了,真凑巧!” 你一言我一语的,穆雪芙本就不喜欢舒婉灵,这下更是被气的上了头。 舒婉灵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忙着观察应付各家夫人的神色言语,没一会的功夫,舒婉灵就又觉得累了,果然,她还是很不喜欢参加宴席。舒婉灵寻了一会儿的空档问霜花,“霜花,你可观察出来这国公府哪处人少些吗?” “小姐,我刚刚仔细瞧了瞧,西南面似乎人少些,那边应该是国公府的角楼。” 舒婉灵对国公府的角楼有些印象,国公府本来是没有角楼的,之前国公大人纳了一房贵妾,说是喜欢得很,金山银海的养着,整个京都都知道。听说那女子畏热,夏日里很是喜欢站在高处吹风,国公大人就专门为了她盖了这角楼,花费甚巨。后来这贵妾似是在宴席上冲撞了皇后的妹妹,好像是把皇后的嫡亲妹妹得罪狠了,没过几日,这贵妾便出了事。 看着没什么人的西南面,舒婉灵想了想,还是回身向淑敏公主行了礼,行去了西南面的门。不过她不曾知道,穆雪芙从她进了内院就一直盯着她,看她离开人群便跟着来了。 舒婉灵看着眼前的角楼,这楼确实做得精细,木柱和墙体都用了抛光的油,表面很是光滑好看,就连镂空雕刻都是用金漆填过的,雕梁画栋,贵气十足。舒婉灵沿着角楼的楼梯上到顶层,屋内摆设也很不错,乐器齐全,屏风华美。角楼附近的树木高大茁壮,恰好挡住了直射的阳光,所以即使是开着窗,楼内依旧很是凉爽,风吹过的时候,角楼屋檐角上的玉铃铛还能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楼确实是花费不菲,一应摆设装饰都很华贵,”舒婉灵观察着角楼,转而继续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呀,小姐?” “可惜这楼华丽归华丽,却少了些儒雅端方的气息,倒是有些纸醉金迷的味道。” “小姐眼光独到,这楼看着确实像妖艳小妾住的地儿。” 舒婉灵笑着看向霜花,这小姑娘机灵、做事也利索,可惜了不爱读书。 楼下响起一阵脚步声,没一会穆雪芙便出现在顶层,“舒小姐,好巧啊!” 舒婉灵微微行礼,“郡主。” “哎呀!别 第13章 腿断了 不到一炷香,国公府西南角的院子便站满了人,角楼里各家夫人齐齐到场,褚夜本来是和其他家的护卫一起守在内院门口,听到院内大喊才跟着江轻拂一起来了角楼,他过来之时,舒婉灵和穆雪芙已经被抬到了角楼一楼的软榻上,舒婉灵的额角和手背都有明显的青紫色伤痕,手臂上全都是血。穆雪芙更惨,不光是额头手背都是血,就连发髻都整个散开了。大夫慌慌忙忙的进来为二人诊脉,期间还轻轻捏了捏两人的手肘与膝盖。 “大夫,情况如何?”江轻拂急切地问道,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回公主的话,郡主伤势严重,额头、手臂多处外伤,手臂脱臼,而且这腿......这腿似乎已经错位,腿可能已经......断了!舒小姐手臂上是划伤,伤口很长,但额角的撞伤似乎严重了些,怕会影响头部,建议郡主找太医来详细检查一下为好。” “来人,拿我的帖子去宫里寻太医,快!”国公夫人着急了,立刻遣了身边的丫头去找太医。 褚夜跪在舒婉灵的软榻边上,目光锁在舒婉灵的脸上,心中隐隐钝痛。随即面色铁青的向江轻拂说道,“夫人,小姐自小身体不好,说话做事向来规矩谨慎,怎么就能无缘无故坠了楼,此事蹊跷。”江轻柔听到褚夜的话,心中顿感不妙。 江轻拂本沉浸在女儿受伤的担忧之中,经褚夜提醒才觉得十分不对,立刻开口问道,“霜花,怎么回事?” “夫人!”霜花跪在下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是、是郡主!小姐本来想在角楼歇、歇一会,郡主带着人上了楼要请小姐吃、吃露兜糕,可小姐的病还没好,还在喝药,大夫说了不能吃露兜,就拒绝了郡主,谁知郡主突然将我们按、按住,说不喜欢小姐,怪小姐在穆府生病惊动了皇上才让穆家禁足,又说公主您抢了她的褚夜,大发雷霆。然后郡主伸手去扯小姐的面纱,一时没站稳就抱作一团摔下了楼!哇~夫、夫人,小姐现在昏迷不醒,求夫人救救小姐!” 霜花是连说带哭,句子都说不顺溜,又哭的肝肠寸断,各家夫人听着都心疼坏了,顿觉舒小姐受了大委屈。菊香见情势不妙立刻辩解道,“不是的,是舒小姐......” “你这个坏人!”霜花见菊香要解释,赶紧边哭边打断,“郡主还让你抓、抓住我,把我锁在墙边,不然我、我也许还能救下我家小姐!仗着自己有武功,我的手都快被你折断了!”说罢还撩起袖子,露出被菊香锁的青红的手腕。 “我......”菊香还想说什么,却被江轻拂的贴身姑姑一耳光扇在脸上,吓得不敢再说话。 “今日之事决不能随便了事,婉灵...和郡主要是出了什么事,”江轻拂顿了顿眯眼看向菊香“你就通知家人准备后事吧!” “妹妹说的不错,婉灵和雪芙定是闺阁女儿拌嘴几句,本不会有什么大事。都怪这无用误主的贱人,来人,绑起来!”江轻柔赶紧说话,企图将罪责安在菊香头上。 “公主!公主!”菊香被小厮拖出院中。 ...... 又等了半刻钟,太医急急的进了角楼,一番仔细的检查,终于确诊,穆雪芙手臂脱臼、左腿断了,手臂尚且还能接好,但是左腿怕是废了,此生都没指望再好起来。舒婉灵胳膊上的划伤伤口很大,但幸好不深,她流了许多血,恐怕会很虚弱。但太医还是觉得,应该等人醒了仔细瞧瞧,确定一下到底有没有摔坏脑袋。好好的一个婚宴,新娘都还没接回来,就闹成这个样子,国公夫人的脸色黑的像灶上的锅底。 “实在抱歉,今日本是国公府婚宴,出了这事让国公夫人受累了。”江轻拂面色悲伤的向国公夫人赔罪。 “淑敏公主客气了,出了这事也有我的责任,不是舒小姐的错,只希望舒小姐能尽快醒来。”国公夫人看着江轻拂满脸担忧的神色,还不忘同自己道歉,心中更是歉疚,对江轻拂也生出些好感来。 江轻柔一言不发的立在原地,让她给国公府道歉是不可能的,自己堂堂公主能来参加婚宴,国公府就应该感恩戴德,如今因为国公府的疏漏还让自家女儿受伤了,她不对国公府发难就很好了,道歉是不可能的。一时之间,席上场面气氛诡异,众人都各怀心思,不知不觉中拉开了各自的距离。 ...... 舒婉灵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已经是入夜的光景,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被绷带包的严严实实,霜花眼睛哭的像俩油桃似的守在她的床前,看她醒了赶紧问“小姐,小姐,你可有哪里不舒服吗?” 舒婉灵脸色苍白,看着霜花的样子有些心疼,“怎么哭成这个样子,洗脸了吗?” 霜花摇了摇头,“我不敢去,我怕你醒了我不在,小姐你真的没有不舒服吗?” “没事的。” “可太医说,怕你磕坏了脑袋。” “你才磕坏脑袋。”舒婉灵笑着看向霜花,这小丫头真的是傻乎乎的。 舒婉灵一日水米未进,如今醒了倒是饿了。霜花听到舒婉灵说饿了。赶紧火急火燎的跑去准备吃的,舒婉灵起身,去厅里坐着。 不一会便传来了敲门声,“进。”舒婉灵只当是霜花弄了吃的回来,不想抬头却看见褚夜,有些意外。 “霜花在准备别的,让我先把粥端进来给小姐。” “谢谢。” 褚夜放下粥蹲在舒婉灵面前,“小姐可看的清?有没有什么异常?” “无事的。”舒婉灵笑着将目光从粥挪到褚夜的脸上,“我是蜷着腿低着头滚的,不会有事。” “小姐是故意的?”褚夜挑眉。 “再一再二没有再三。穆雪芙的腿折了吧?”舒婉灵算计过,角楼有四层,楼梯是层层相连的,按照那样的坡度,若是毫无防备的掉下去必然得骨折,自己本来已经特意蜷起身子,藏在穆雪芙怀里,还是伤到了腰椎和额头,她只 第14章 天罚 舒婉灵的手臂伤着,不便出门,公主干脆也免了舒婉灵这些日子的集会、宴席,她得知后,心情很是愉悦。霜花形影不离的陪在舒婉灵身边,知道她的手臂不方便,也生怕她再磕着碰着,舒婉灵说她大惊小怪,霜花却不以为然。 虽说出不去门,但京都的消息霜花都会打听回来给她听,似乎是皇城司定案后,皇上还没说要怎么处置,穆雪芙便出了事。当天穆府进进出出了许多大夫,太医也请了好几个,然后穆府便传出风声,说郡主本就折了一条腿,结果一夜之间另一条腿也烂了,长了许多烂疮,没几日便生了蛆。起先大家都觉得是生了怪病,后来民间通灵异怪诞的师傅们都说,这不是病,是神罚。然后京都的大街小巷都开始传“郡主口出恶言诅咒三元神才会生烂疮蛆虫,无法医治。” 不久后,穆英松请了皇恩,皇上下旨派了三元教的道长来穆府驱邪除秽,谁知道长卜卦测算后,不但没有开坛作法,反而是用黄表足足写了满满一页:郡主生性残暴、品行不端、草菅人命、天怒人怨......阐述了穆雪芙的急症并不是为邪祟所害而是因果报应,罗列了不同的时间点,穆雪芙做下的恶事,穆雪芙陷害小官家小姐、暴戾虐待奴仆、一言不合杀丫鬟取乐、不修私德强迫贫民家男子入府为男宠、包养青楼小倌、......总之是写的十恶不赦,但却条条清晰。这黄表穆英松瞧见了,但却无可奈何,因为这是自己请的圣旨,所以道长一定会呈上朝廷给皇上检视。三元教的道长还在黄表中恳切上奏,说郡主之祸自己难以扭转,实乃因果报应。 此话传出后便有不少人家去衙门递了状子,都是穆家仗势凌人的事,受害的百姓竟有三十余户,朝中局势向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穆雪芙不好过,穆英松也未能幸免于难。穆雪芙的事闹上了朝廷,沸沸扬扬,穆英松在朝中举步维艰,朝中同僚上了不少密折检举他收受贿赂、保举官员,皇上震怒下令彻查。穆家之事泄露于百姓之间,一时民怨沸腾,百姓纷纷请求严惩穆家。第二日,皇上下旨:削撤穆雪芙所有封诰荣誉,对穆英松降级贬斥,发配到了北境郡县为太守,骄阳公主也被削了宗亲族权,跟着穆英松一起去了北境。处罚刚下便贴了公昭,街头巷尾的百姓都跟风附庸,说皇上公正严明,下体民意,一时之间,京都的茶余饭后,皆是穆家私事,百姓称之为“天罚”。 过了一周,舒婉灵的手臂终于全部拆掉绷带了,长长的划痕从大臂蜿蜒而下直到小臂,霜花看着她的伤口,眼圈又红了起来,“小姐,这疤这么长,您还没嫁人呢。都怪我,要是我争气一点就不会如此了。” “怎么又要哭了?这道疤不是坏事,是一道重要的考题,你知道吗?” “考题?什么考题?” “我日后嫁人,你是希望我能找个像父亲一样,一生都爱母亲,专一痴情的,还是希望我找个像穆大人那样,纳上一院子的小妾,子女成群的。” “那自然是老爷这样的男子!穆大人那样的配不上小姐!” “既然如此,这道疤不就是最好的考题吗?不喜欢我的人知道这道疤一定会觉得还是其他小姐更美,可喜欢我的人便一定不会嫌弃这道疤,就像父亲不会嫌弃母亲年华老去、身有旧疾一样。” “小姐真厉害!”霜花瞪大双眼,她觉得小姐说的很对,不禁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以后也要多读些书,要努力像小姐一样,通晓各种各样的道理。 “更何况这疤痕我是可以去除的,你不用如此紧张。” “真的吗?小姐你可真厉害!什么都做的这么好!” 舒婉灵看着霜花被自己忽悠过后不再难过了,便放下心来,让她出去歇着了,自己则是窝在软榻边上思索起来。 近些日子发生的事不少,虽说有杜撰的部分,但大概事实还是真实存在的。比如说,穆雪芙的腿烂了,三元教的道长罗列她的罪状上禀皇上,穆大人受其牵连被检举而后贬官。穆府的下场其实可以预见,明明身居高位,无数双眼睛都盯着穆府,偏偏有个穆雪芙这个肆无忌惮,嚣张跋扈的郡主,这船早晚有一日是要翻在穆雪芙身上的。只是这些事顺利的未免有些蹊跷,舒家和穆家的争斗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愈演愈烈,若是原角色定然不会如此。那么既然穆家的衰落不是舒府刻意谋划的,就一定是其他人早就盯上了穆家,不然怎么会有穆雪芙如此之多的秘辛?条条件件都有时间地点,姓甚名谁无一不明,这定然需要庞大的信息网。舒家的出现只是刚好可以实现他们目的的一个契机,谁会想要除掉穆家呢?先前三元教是想借舒府之手除掉褚夜的,可褚夜离开穆府后,三元教忽然调转风头不再针对褚夜,反而利用舒府与穆府的争斗干掉了穆府。 在烈国,三元教的地位可谓尊贵,就连堂堂淑敏公主都会请旨三元教做法,可见烈国对三元教信奉的根深蒂固,能和三元教有所牵扯的人似乎并不多,比如,褚夜。褚夜虽然身份地位不算显贵,但一定与三元教有利害关系,否则一个地位如此之高的国教,怎么会对一个小厮下手?自己似乎得想办法探探褚夜和三元教的关系,虽说她知道褚夜定然是左右剧本走向的关键人物,不然也不会出现在剧本海报上,更不会放在C位左边的位置。可现在的剧本任务自己是一个都没完成,说不定褚夜和三元教隐秘的关系也许能揭开一些线索呢?更何况自己总不能指望褚夜的一句承诺,就信他不会拖舒府下水。 思及此处,舒婉灵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午膳过后,舒婉灵特意安排霜花和褚夜出去给自己准备些草药种子,美其名曰治好疤痕的药需要自己调,自己做,所以需要许多不同的草药,实则是想借着这个机 第15章 真是烦人 褚夜和霜花采买回来之后便来向舒婉灵复命,舒婉灵认真的检查着带回来的种子,很是齐全,随即放下种子继续看起书来。 “既然东西齐了,那就准备准备开始种吧!”舒婉灵一边看书一边道。 “啊?种?种草药吗?小姐。”霜花不可思议的看着舒婉灵。 “恩。” “可....”霜花正准备说家中没有熟稔草药习性的匠人,却被褚夜打断“小姐,草药的生长条件很是苛刻,目前府中没有合适地块可以种植。” “那就把院子拆了准备一块合适的地块。”舒婉灵依旧没有抬头,继续看着书。 霜花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呆在原地,褚夜却是嘴角微扬接话道,“是,小人这便去禀报夫人。” “恩。”舒婉灵依旧不曾抬头。 ...... 第二日起,舒婉灵院子里便进进出出多了许多人,有拆墙的,有填坑的,有挪树的,一院子的仆从全都慌慌张张的张罗,就连霜花都会时不时被叫去做苦力,舒婉灵却还是云淡风轻的在院中看书,当然,还有同样云淡风轻陪在舒婉灵身边的褚夜。 “小姐...”霜花刚从“施工现场”回来,裙子上沾了不少泥土。 “恩?”舒婉灵抬头看着脏兮兮的霜花道,“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吧。” 霜花愤愤的看向褚夜,“小姐对褚夜可真好,一点累都不让他受。” “他不一样,”舒婉灵的眼睛继续盯在书上,却回复着霜花“他要保护我的安全,所以免了他的差事。” 霜花撇撇嘴便回屋去了,低着头的舒婉灵没注意到,褚夜站在她身边,目光眷恋看着她,似乎从夜谈那日起,她就不再用那种奇怪的笑容看着自己了,但却日渐维护起自己来,这让褚夜心中悸动的情绪,日复一日的增加着。 ...... 一周后,舒婉灵的“拆院”计划,已经实施了大半,舒婉灵一直都一副悠哉的样子,甚至都不曾去“监过工”。其实舒婉灵自己清楚,虽说自己在现世的学校学习过建筑物的鉴赏,但那也是因为自己喜欢历史学,便多多少少懂一点。可终究是个门外汉,专业的事还是得专业的人来做,自己少提意见为好。 舒府的仆从们忙着,三元教也忙着。星天监上朝急报,空中星象有变,经卜卦演算,似是怨气作祟,京都之中有被冤枉的大量游魂聚集,恐令百姓不安。此话一出,朝堂哗然,不少人请皇上下旨恭请三元天师开坛作法,但烈元帝却不动声色,随后暗中派了皇城司走访三元教,三元教称天师外出尚未回到京都,恐怕其他人无法胜任。 三日后,京都文家年仅28岁的新家主,同样在一夜之间单腿腐烂。朝臣惶恐,再次恳请皇上下旨,请三元教的道长到府测算,道长去往文家卜算的结果果然与穆府相同,一封黄表再次递到烈仁帝手中,名曰“昭罪论”,表上详细记载文家曾行不良之事:逼良为娼、克扣赈灾粮、中饱私囊、结党营私、陷害忠良...条条罪状皆有例可寻,时间人物无不明细,此乃“天罚”。一日之间,文家遭遇“天罚”之事令朝中大臣人人自危,百姓们也都翘首等着烈仁帝决断,最终烈仁帝下旨皇城司,彻查文家。两日后,皇城司将查证结果呈报烈仁帝,烈仁帝下旨,文家全家下狱,文家家主斩首示众。 舒婉灵看着小厮抄送回来的公昭,又转头看看刚刚重建好的院子,文家的事已经尘埃落定了,那自己似乎应该和褚夜谈笔交易了。当夜,舒婉灵让霜花叫了褚夜来,褚夜看着如此晚的天色,感觉有些异样,他到了屋门口之时,发现霜花居然守在门外,还说是舒婉灵的主意,褚夜心下警惕,推门进了房间。 舒婉灵听到推门的动静,知道是褚夜来了,便开口道,“院子重建完了,褚公子觉得如何?” “只要院落合小姐心意便最好。” 舒婉灵抬眼看着褚夜,面上笑的和顺“褚公子的首尾,可处理完了?” 褚夜心中一顿,眉头微皱“自然,劳小姐费心了。” “那褚公子再帮我办件事吧!”舒婉灵从软榻上起身,缓缓的向褚夜走去“帮我查查,三元教。” 褚夜抬眸看向舒婉灵,眼神变得犀利“小人不知小姐何意。” “恩?褚公子竟不明白吗?”舒婉灵站在褚夜面前直视着他“穆家、文家如今都被三元教所屠,想必京城内的朝臣们应该是人人惶恐吧?我一个不懂朝政的女眷,实在是很怕舒家受到牵连,我得弄明白。” “小姐不必担心,舒大人为人刚正廉洁,定不会遭受‘天罚’。” “‘天罚’?呵~”舒婉灵轻笑“我倒觉得这是人祸而并非天灾呢!” 褚夜明白舒婉灵在跟他摊牌,情绪有些急躁“舒小姐意欲何为?” “褚公子别紧张,我不过是想和你谈一桩交易,用...”舒婉灵轻轻靠前,小声的在褚夜耳边说道“太子心腹的安危,作为筹码!” 褚夜听到此处眼神微动,一手将舒婉灵拉过按在墙上,另一手则掏出怀中的短刃抵在舒婉灵颈上,不发一言。 舒婉灵看着褚夜的样子便明白,自己猜对了。这天罚只是个开始,他要对付的果然是太子一党。确定了对方的目的,舒婉灵心里便有了底,说起话来也轻松了几分“怎么?褚公子不愿意同我做生意?”说着便向前迈步,看着舒婉灵忽然向前,褚夜退后一步给短刃留出些距离,不知为何,他本能的害怕短刃真的伤到她。 “褚公子,半年之期未到,你我不得不捆绑在一起。我是太师府嫡女,虽说不是朝臣,但却也有些用处,我不仅可以瞒下所有的事,也许还能助你一臂之力,不过是个小交易,褚公子为何不考虑一下呢?”舒婉灵一字一句说的很慢,但却一边说一边向前走着,为了不让短刃真的割断舒婉灵的喉咙,褚夜不得不一步步的退开,话说完了,褚夜也退到了墙边。 第16章 三羊赌坊 舒婉灵梳洗好坐在镜前,深吸两口气,出了门。院子重建的时候,她是没费什么心思的,但建好的院子却很是合她的心意。不同于先前的中规中矩,新建的院子多了些柔美闲适的温和感,院中的树也做了更换,带有暗纹的石砖小路配上大片的白色沙地,道路两旁选了常年墨绿的矮松和蓝白色小花铺成片,远远看去视野开阔,多了几分清冷的氛围感。院中间是一棵巨大的蓝楹树,粗壮的树干上缀满了蓝紫色的花,如今正值花期,开的很是好看。树下布置了茶几与软榻,用的也是雕刻技艺,不仅舒适还很是美观。舒婉灵坐在软榻上,抬头便是一大片蓝色花朵,偶尔还有花瓣自树上飘落,树荫下不会觉得闷热,清风吹来还会格外自在。 自从此处完工她便总是来这软榻上坐着,这算是园景中她最喜欢的地方。 “小姐,这是小厨房准备的早膳,您吃两口吧。” “好,你吃了吗?” “吃了的小姐,嘿嘿。”霜花看舒婉灵关心自己傻呵呵的乐,“对了小姐,今日早膳我都没见到褚夜呢!” “恩?他没去厨房吃饭?” “恩,是呢!大管家同我讲,说褚夜请了假,今日一早便离府了。也不知是何事如此急,天刚亮就走了。” 听到霜花这般说,舒婉灵松了一口气。本来昨日那样的场景,褚夜都不愿开口,她还在担心今日见面气氛会不会剑拔弩张,谁知这人竟直接躲开了,如此也好,倒省了自己操心。但转念一想,如今她和他是因为那个三元天师的话捆绑在一起的,他如果真的多日不回,自家母亲怕是会找人去寻吧? “他可说要去何处了?” “大管家说是,他要去探望故友,然后请了五日的假。” 舒婉灵挑眉,五日?要为了躲出京都,似乎长了些。不过现在自己也没空在乎这件事,眼下褚夜不在,三元教的方便她是用不上了,只能在去学士苑搜罗一下还有什么可以找到的资料。 吃完饭,舒婉灵便带着霜花和护卫出了门,自从有了上次的经验,舒婉灵也警惕了许多,虽说这只是剧本世界自己不怕死,但要是死了,估计游戏就失败了,她还没打算走呢。学士苑的书目很是整齐,与历史相关的书目一应都在左边角落,似乎来学士苑的学子们对历史都不感兴趣,这角落便也格外僻静了些,舒婉灵选了几本不同的,在角落的书案前看了起来。 一连三日,舒婉灵都泡在学士苑,烈国历史相关的书都看了个遍,今日已经是第四日了,舒婉灵又在书架前寻找着。 “小姐...你莫不是打算把学士苑的书都看一遍吗?这都...都三日了。” “那倒不是,怎么,你觉得枯燥了?”舒婉灵也不抬头,一边找着书籍,一边同霜花搭话。 “是枯燥,而且累得很,每日拿书、放书都要好些功夫。” 舒婉灵浅笑着摇摇头,霜花果然是坐不住,难怪不爱读书了。她不一样,她的耐心是在现世一点一点磨练出来的,毕竟从小生在政府统一管辖的学校里,除了上课之外也没什么别的事可以做。她们没有娱乐项目,即使没有课的时间,也大多被关在自己的小隔间,互相之间没什么交流,说话聊天的几率也就少了很多,日积月累的,她也就养成了沉静的性格和耐心。仔细想想自己过得这些年,似乎除了上课、吃饭、睡觉便只剩下看书了,后来大一点就再多个打工赚钱,着实是无趣得很。 舒婉灵按照这几日阅览过关于烈国历史、烈国前史以及五国之乱时期残存的历史笔记,整理出一些简单的资料:烈国建国前38年曾爆发一场瘟疫,瘟疫规模极大、席卷迅速,10天时间就遍布了整个大陆,所到之处非死即伤。当时的各国针对瘟疫也产生了不一样的防疫方案,但却没有一个国家拥有治愈瘟疫的解药,只有烈国的医士研制出了暂缓药物,根据记载是出自一位已经告老归乡的老御医之手。除烈国外的四国几乎是束手无策,一场瘟疫下来人口损失达到30%。这代表着,一场瘟疫下来,四个国家人口总数加起来,勉强算得上昔日三个国家的人口总数,但瘟疫带来的连锁反应很大,各国的百姓都惶恐不堪。在剧本农耕时期的前提下,百姓们无法按照季节变换正常劳作,带来的便是大规模的饥荒,百姓没了口粮、朝廷收不上赋税、军队建设也会同样萧条。所以那一场瘟疫带来的还有当时的诸国经济萧条,四国相加也不及曾经两国的经济水平。在经济、人口都面临重创的局面,各国情势都水深火热。但有趣的是,史料记载其他四国伤亡人口分布均匀,老人、小孩、男人、女人数量基本趋于一致,等比增长,可见瘟疫是随即传播的,但反观烈国,死的竟大部分都是老人,这也太不寻常了些。 舒婉灵斟酌着,按照瘟疫的传播性来讲,10天就遍布大陆实在是太快了些,而且居然举整个大陆之力,都没有任何能够治愈疫病的药物。烈国虽说有了缓解的药物,可没理由家家户户都选择让老人病死、救治家中子女吧?这是不是也太统一了些?史料中记载的很明确,烈国因疫病身亡的大部分都是老人,青壮年和妇女极少,婴孩几乎没有死亡的。 舒婉灵手指轻轻敲击着书案,仔细回忆着,这几日她在学士苑几乎看遍了烈国的历史,与这场疫病相关的史料记载更是无一漏下,在烈国最庞大的数据支持下,仍然没有完整的史料可考,只能说明有人特意隐藏了关于这场疫病的细枝末节。那么,下令隐藏细节、操作抹去历史的人,极有可能是这场疫病的始作俑者。 “小姐,该回去吃饭了。”霜花看着外面渐渐暗下的天色,提醒舒婉灵。 “恩?好”舒婉灵整理了自己抄录的书笺后起身。 “小姐明日可还要继续来书苑吗?” 舒婉灵低 第17章 打架了 饭后,舒婉灵换了男装,趁着夜色溜出了府,直奔三羊赌坊。到了三羊赌坊她便开始仔细观察,这赌坊似乎已经歇业,虽然屋内依旧亮着灯火,门却关了起来。京都是没有宵禁的,夜里同样也有做生意的店家,作为一家赌坊,这门关的,似乎早了些?舒婉灵看看周围,赌坊后门的街角上正巧有个酒楼,不过大门开在背对赌坊的另一边。她绕路去了酒楼,特意寻了酒楼背面带窗的小包厢,这个位置正巧能够看见三羊赌坊小巷子里的后门。她点了一壶热酒坐在窗边,倒了一杯浅酌一口,便开始盯着赌坊后门的情况。 不出意料,果然有人自后门出入,似乎进门的人都会在门口停驻片刻,随后屋内的人才会将门打开小小的一条缝说些什么,然后才会放人进去。舒婉灵的位置还是稍微远了些,只能远远看着人在门口做着些什么,但却看不清是不是交换了东西,也听不见说了些什么。 舒婉灵正想着要不要换个地方,能看得清楚些,随即便看到小巷中出现一个黑色的人影,人影步履踉跄的向前几步,然后便靠着墙边滑了下去。舒婉灵借着月色看向墙边的人影,皮肤白皙、发丝散乱,那似乎是...褚夜?她不太确定,再仔细看了看,那人确实是褚夜!看到此处,舒婉灵有些心急,倒也顾不上别的了,三步并作两步便下了楼,离开之前还不忘拿上那壶没喝完的酒。 待舒婉灵一路小跑到巷子的时候,褚夜几乎已经瘫靠在墙边,大口喘着气,用残存的意识,挣扎着想要起来。舒婉灵慌忙走过去扶住他,手中传来黏腻的触感,鼻尖也都是浓重的血腥之气,他受伤了!仔细看看褚夜的黑衣,整个上身都已经粘腻不堪,如此之大的出血量,想来已经受伤很久了。褚夜感觉到了有人,手臂微动。 “别动,是我。”听见舒婉灵的声音,褚夜果真安静的不动了,只是抬起几乎没有血色的脸看着她。 舒婉灵现在也顾不上看他的神色,他的上杉几乎沾满了血液,那么受伤的位置,应该在上半身,舒婉灵顺着血迹摸索,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看到褚夜左肩上的洞还是惊到了。衣衫左肩上的破洞极大,顺着洞口都能看到里面的伤口,鲜红的肉向外翻开,大量的血还在顺着伤口往下流。舒婉灵并不懂医术,可凭借现世多年独自生活的经验她也知道,这么大的伤口和出血量,褚夜现在恐怕已经失血过多了。 如今的情况已经不容她再多想,舒婉灵两手拉住褚夜左肩衣服的破洞,用力一撕。左肩的衣服被扯开,伤口终于完全暴露了出来,这...是十字枪的伤口!舒婉灵皱起眉头,这种伤口最是麻烦,不光创口大、流血多,皮下的血肉大概率已经被枪头绞烂了,伤口生疮化脓的风险很高,受伤的人还容易筋骨受损。她处理不了这样的伤口,只好打开酒壶,将剩下的酒先倒在褚夜的伤口上,而后拉起自己的衣角撕下一条,用尽全力扎紧褚夜的肩头。褚夜的伤口被酒水刺激到,疼的他身体微微抽搐,可他也是不吭一声,只是注视着舒婉灵在他身上忙乱的动作。 “褚夜,你还有力气吗?”舒婉灵一边问,一边将褚夜的右臂搭在自己的肩上,将他从墙角中扶起。 褚夜嘴唇动了动,但却没有发出声音,舒婉灵看到了他的动作,继续道,“没关系,你不必说话,你若还有力气便尽量走快些。” 褚夜能是伤成这样,想必与他交手的人武力值一定很高,他现在的样子如此虚弱,怕是拼尽了力气逃到这,如今与他交手的人在何处她尚不得知,万一还有人追在身后的话.......舒婉灵越想越紧张,她可真的是没有一点武力值,现世的自己就不曾学习过这些,这剧本的身体还做过数据修正,是一副“从小身体孱弱的”躯壳,如今用手无缚鸡之力形容也决不为过,他们二人必须尽快离开。 舒婉灵拖着褚夜走到街边,拦下了赶着牛车的农夫,“哎?这位小哥,你...” “大哥,这给你。”舒婉灵说着便从腰间取出一锭银子,“辛苦您将我们二人送去城南的医馆,我知道这么晚,您定是赶着回家的,等到了地方我再给您一锭。” 听着舒绾凌的话,农夫帮忙将褚夜扶上牛车,脸上笑的是合不拢嘴,“好嘞,我帮你。” 走了大概一刻钟便到了城南的医馆,舒婉灵是不敢让褚夜在赌坊附近医治的,鬼知道他是从哪个地方逃出来的,万一追他的人就在附近,随便一打听就知道有医馆大半夜接诊了一个满身血、十字枪伤口的男子,怕是伤还没好,人就没了。城南离舒府更近些,也方便舒婉灵保护他。她给农夫付了钱,便扶着褚夜匆匆下了车。 医馆的大夫被舒婉灵急促的敲门敲醒了,本来还面色不悦的盯着她,直到看到褚夜之后,便赶忙将人请了进来,所谓医者父母心,大概便是如此了。 大夫忙活了接近一个时辰,才处理好褚夜的伤口,舒婉灵给大夫多付了些银子,把他安排在了医馆后面的小房间里。他如今的情况还是不挪动的好,一来是太晚了,她本就是偷跑出来的,若是这时候扶着褚夜回府怕是免不了一通责问,说不定还会坏了他的事。二来是褚夜如今身体虚弱已经昏睡了过去,她根本就带不走他,索性将他放在此处,待他醒了再做筹谋。 舒婉灵看褚夜身上还穿着满是血污的衣服,小心的用剪刀剪开他的长衫,白皙的肌肤、精致的锁骨、细长的脖颈、性感的喉结...舒婉灵一边擦拭着褚夜的身体,一边脸色微红的腹诽,这男人长得果真是好看,明明来舒府的时候瘦弱的不成样子,竟也有结实的肌肉。怪不得穆雪芙宁可强行将他锁在树下,顶撞淑敏公主,也要把他留在身边,都说食色性也,褚夜这种皮相的男人,怕是 第18章 喝多了 舒婉灵偷溜回府后,就换了衣服躺上了床,她夜里是真的没睡好,要不是身子趴麻了,怕是也不会这么早醒,趁着现在天色未亮,她得赶紧补补觉。这一觉睡醒,就已经接近午时,舒婉灵打了个哈欠,起了身。 “小姐,您醒啦?今日睡得也太久了些。” “咳,那个,现在什么时辰了?” “午时了,小姐,您要用午膳吗?小厨房备着的。” “用的、用的,我饿了。” 霜花还是头一次见她家小姐主动喊饿,笑着出去为她准备午膳,舒婉灵也自顾自的梳洗起来。 ...... 舒婉灵坐在厅前吃着饭,听霜花回道,“小姐,褚夜今日回来了。” “恩?什么时候?” “就在您睡觉的时候,我正准备叫您起来,他刚好回来,问了我您的情况,还说您累坏了,让我别喊您,让您多睡会。您说褚夜是怎么知道,您近些日子在学士苑累坏了的啊?” 舒婉灵嘴角抽搐着咽了一口饭,“呵...大概是管家同他讲的吧。” “恩,也对!他一个贴身护卫,请假多日,回来了是该多了解一下您的情况。” “恩...” 下午,舒婉灵吩咐霜花带人出去买些青梅酒,霜花本想带着褚夜一起去,谁知舒婉灵又拦了下来,说自己找褚夜有事。霜花再一次心不甘情不愿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带着人出了府。霜花走后,舒婉灵自己在屋内捣鼓了半个多时辰,然后便叫褚夜进了屋。 “小姐。”褚夜恭敬地行礼。 “别折腾了,坐吧。”舒婉灵一边在桌上鼓弄着瓶瓶罐罐的药,一边吩咐褚夜坐下。 褚夜看舒婉灵认真鼓捣桌上的草药,都不曾抬眼,便问道,“这...?” “喝了它。”舒婉灵取了一个小瓶子递给褚夜。 “这是?” “恩?”舒婉灵忽然调皮的看着他“毒药!” 褚夜看着舒婉灵的样子禁不住轻笑,随即打开瓶子一饮而尽。 “大概得一炷香才能见效,你坐在这略等等吧。”舒婉灵说完便起身进了内屋。大约过了一炷香,褚夜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伤口不疼了,舒婉灵也捣鼓完自己的小瓶小罐,从内屋出来了。 “还疼么?” “不疼了,多谢小姐。这是?” “前些日子你买的那些曼陀罗种子做的,我知你这几日身体定然疼痛难当,先喝点止止痛。” “小姐果然是才貌俱佳、知识渊博。” 舒婉灵正想说他贫嘴,便听着院内一阵脚步声,随即房门被敲响。 “小姐。” “进。” “小姐,青梅酒买回来了。” “恩?在哪里?” “在外面,我买了六七种不同的。” “拿进来吧。” 霜花将买好的青梅酒带了进来,舒婉灵每个酒坛都打开闻了闻,又都尝了两口,随后选了两坛留下。霜花和褚夜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舒婉灵向着向窗外看了看时辰,拿了其中一坛倒了些酒出来,在自己身上和屋内都撒了撒,又拿起另一坛喝了几口。 “霜花,父亲母亲那边是不是要准备用晚膳了?” “恩...看时辰差不多了。” 舒婉灵嘴角一笑,抱着喝了几口的那个酒坛便带着霜花、褚夜去了前厅。 厅内,舒远之和江轻拂刚准备传膳就看到自家女儿抱着个酒坛来了,身上还带着浓烈的酒气。 “父亲、母亲。”舒婉灵乖顺的行礼。 “这是怎么了?喝多了?”江轻拂走了两步来到舒婉灵面前拉着她,回头看向霜花询问道。 “嘿嘿,不碍事。”舒婉灵笑着同江轻拂坐在桌前,舒远之看二人都坐下了,便吩咐了下人传膳。 “父亲、母亲,今日买了好喝的青梅酒来,我特带来给父亲母亲尝尝。”说着便拿起杯子倒起酒来。 舒远之看她有些迷糊的样子伸手接下了酒瓶,自己倒了起来“婉灵有心了。” “父亲不必客气,您快和母亲尝尝,这酒酸酸甜甜的,很是好喝。” 江轻拂看着有些醉意的女儿心疼道,“好喝也少喝些,怎么还喝醉了?” “母亲,我没醉。” “好好,你没醉。”舒远之哄着自家迷糊的女儿。 “父亲、母亲,你们快尝尝,真的好喝的。” 舒远之和江轻拂拗不过她,便端起酒杯尝了尝,舒远之随即说道,“恩,尝了,好喝的。” “我记得当初我与你成婚之时,皇兄送了我一处别苑,那里也是种了不少青梅,酸酸甜甜的很是好吃呢。”江轻拂尝了一口酒,想起与舒远之的往事来。 “是啊,当初你怀着南辰的时候,最喜欢吃的便是那处园子里的青梅,为此我特意亲自去摘。”舒远之也想起往昔的日子,与江轻拂闲话起来。 “母亲爱吃咱家别苑的青梅?”舒婉灵本来还“迷糊”的趴着,听到这忽然支棱起头来,“母亲!我可以!我可以酿青梅酒!我酿的定比这买的好喝!” 舒远之和江轻拂看着迷糊的舒婉灵,觉得很是可爱,便哄着她“对,我们婉灵一定可以的。” 舒婉灵撇撇嘴“父亲母亲是不信我吗?我明日便去别苑找青梅,我一定能酿出来!” “好、好,明日便去!”舒远之哄着自家这个傻乎乎的小丫头。 “如今天气渐凉了,别苑的风景应该也很是不错,那里的枫树向来长得茂盛。”江轻拂看着舒婉灵很想去的样子,想起别苑如今的光景确实很好。 “哎~可惜我这些日子政务繁忙恐怕脱不开身,轻拂若是想去,不如让婉灵先陪着你去别苑住些时日,你看可好?” “我不去了,我想陪着你。”江轻拂说着靠近舒远之的怀里,“如今婉灵醉着才会闹着要去,等醒了就不一定这么想了。” “也是,没想婉灵醉了竟是这般模样。” “是啊~” ...... 吃完晚膳,舒婉灵是被霜花扶着回院子的,褚夜跟在身后,生怕她磕着碰着,谁知一进屋,舒婉灵便站直了身体,松开了霜花扶着自己的手。 “小...小姐...”霜花明显愣住,她可 第19章 吃不消 马车行至主街的时候,还是褚夜在驾车。出了城门,舒婉灵便换了霜花去,让褚夜进了车内。褚夜进来后,她也不磨叽,伸手便开始解褚夜的衣服。 “小姐...”褚夜带着满脸的害羞看着她。 “别这副样子,你明知我要换药。”舒婉灵也不停顿,一边解衣服一边说道。 褚夜并不是猜不到舒婉灵要干嘛,他只是没想到舒婉灵会亲自给他换药,“我以为这些小事,小姐会安排霜花来做。” “她什么都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没猜错的话,你大概昨日到今天都没换药吧?” “是...” “你的伤口不小,情况不算乐观。回来之前大夫应该叮嘱过你的,谨遵医嘱是你现在最该做的事。”其实舒婉灵不问褚夜也知道,这么大的伤口,内里的肉还被绞烂了,若不能仔细养好怕是今后都留有后患。更何况在烈国这个时代,受了伤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养护的不够仔细造成的伤口感染,若真的感染了,这么大的伤口,没有神医的话,怕是要丢了命。 褚夜也不反抗,安静的看着舒婉灵仔细拆掉纱布的样子,“小姐说的是,褚夜但凭吩咐。” “昨日的药可喝了?夜间睡得好吗?” “谢谢小姐的药,昨日睡得很好,”褚夜笑着看向她,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不知今日还有毒药可喝吗?” 舒婉灵听到这终于抬起头,好笑的看看他,随后将箱子里提前备好的止疼药递过去,“我是看你伤口还没好,怕你疼的受不了才给你吃的”舒婉灵将新药涂抹好,又将新的纱布放上褚夜的肩头。随后用跪坐的方式又向前膝行了两步,直至两腿横在褚夜的大腿外侧,头也与褚夜的头并排。一边伸手缠绕着纱布,一边开口,“可这药并不能治病,只是止痛罢了。是药三分毒,你得快些好起来。” 舒婉灵轻柔的语气在他耳边响起,看着舒婉灵与自己如此之近,肩膀上的皮肤甚至可以感觉到舒婉灵的呼吸,褚夜体温不由自主的加重,身侧的手也握得更紧了。 ...... 舒婉灵为了能尽快赶到别苑,一路上也没怎么歇着,期间给褚夜吃了两次止痛的药水,换了一次药。走了大约一日的车程,终于到了别苑,别苑虽说不如京都的住宅大,但却也宽敞明亮,常年守在别苑的侍从是京都府里拨来的,人手少,故而别苑不似京都那般洁净考究。 “霜花,你等下去跟别苑的主事人做交接吧,我去歇会。”舒婉灵到了别苑的主屋,便吩咐霜花,说完就进屋去歇着了。不是她矫情,马车再舒适也很是颠簸,她的睡眠质量本就不好,这一路就没怎么睡着过,如今真的是腰酸背痛,困不行了。 褚夜看着舒婉灵进屋就直接躺在了卧榻上,没一炷香的功夫便呼吸清浅均匀,该是睡着了。轻轻的走到舒婉灵的身边,看着她睡梦中的脸,有些不真实的好看,仔细想想,这是自己第二次看见她睡着的样子,上一次是在他的病床边。 思及此处,褚夜的脸上挂上温和的神色,其实自己一路上都想问问她,是不是为了自己特意跑来别苑,是不是为了自己,着急赶路一路都没怎么歇,是不是一直算计着自己换药和吃药的时辰......微微扭头,转移开自己对她愈演愈烈的注意力,褚夜轻手轻脚的出了屋门。 一觉醒来,窗外的天色已近黄昏了。舒婉灵缓缓的从卧榻爬起来,看着周围的布置,好像和自己刚来的时候...不一样?为了确认是不是自己刚睡醒,大脑还不太灵光,舒婉灵起身仔细看着,屋子还是相同的,但是装饰摆设确实做了更换,床上换了府里带来的铺盖,窗纱也换了绿色的,靠窗的软榻边也摆了鲜花。舒婉灵行至窗前看了看瓶中的花,淡粉色的荷花开在青花瓷坛中显得分外柔美,花瓣上的水珠也晶莹剔透,凑近闻一闻,还有幽香的气味。 屋内的门轻响,一回头便看到褚夜端着自己常用的茶具进了屋。他看到舒婉灵醒了,便将茶具摆在内屋的桌上,“小姐可是被吵醒了?” “没有,是你将行装都收拾了吗?” “怕小姐醒了要用,我便先收拾了。” “谢谢。” “小姐要吃些东西吗?路上您的胃口也不好,一整日也没吃多少。” “好!”舒婉灵坐在桌边轻笑的回应着。 褚夜转身出去,不一会的功夫便端了一桌菜来,说是未时做好一直温在厨房的,温度应该刚好。 “你吃了吗?”舒婉灵看着眼前这一桌菜,想到褚夜是同自己同时到的,自己来了就睡了,可他还安排下人收拾了不少的行李,怕是没来得及吃饭。 “还未,小姐不必担心,我...”褚夜刚想说自己不饿,谁知舒婉灵先一步接了话茬。 “既然没吃便一起吧,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许多。”舒婉灵拿起筷子便递给褚夜,自己则是用桌上的公筷吃了起来。 褚夜正在点着蜡烛,被舒婉灵的话说的愣住,她是在叫自己一起用膳?踌躇片刻,还是坐了下来。 “小姐吃的可还习惯?这里的食材同府中的有些区别。” “习惯的。你的伤口还疼吗?” “还好,小姐挂心了。我今日已经联系了‘三羊赌坊’那边,您要的消息,估计过几日便能送来。” “辛苦了。”舒婉灵看着褚夜,烛光下他的神色似乎也不像平日里那般冷硬淡漠,反而有点温柔,看着看着心中还会觉得暖暖的,舒婉灵感到脸颊微微发烫,随即快速低下头将脸埋在了饭碗里。 褚夜自然是注意到舒婉灵盯着自己的神情了,随后又用余光瞅了瞅她埋在饭碗里的脸,似乎...脸红了?他的嘴角扬起不可察觉的微笑,但很快便调整了神情,继续吃饭。 ...... 清晨,舒婉灵从床上爬起来,让霜花给自己收拾了个便捷的行装,一席青灰色长裙配上束袖的外搭,头发也没有 第20章 残忍的真相 舒婉灵进了内屋本打算去休息,谁知推门而入之时,正巧看到褚夜背对门口光着上身,桌上放着的是自己提来的药箱,她微怔之后,便快步上前帮忙,“我来吧。” 褚夜倒也不拒绝,松开抓着药勺的手,交给舒婉灵来。舒婉灵在褚夜的肩头涂好药膏,伸手拿起纱布放在他的身上,无意间瞥见褚夜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灼热的情绪,手中不免轻颤。这不是自己第一次给他上药了,怎么还紧张起来,随着纱布绕过褚夜的身体,舒婉灵的手蹭到褚夜胸前的皮肤,发热的脸颊让她的呼吸有些不稳,抓着纱布的手也略有些抖。终于缠好纱布,舒婉灵在褚夜胸前系上结的时候,褚夜忽然抬手,抓住了她的手。 “你...”舒婉灵看向褚夜,同刚才一样,褚夜的眼神中有着灼热的情绪。 “劳烦小姐了,谢谢。” “不必客气。” “我的厢房安排在隔壁,今日本想拿了药回去的,后来想到你这个时间应该还在院子里,就在屋内换了,没想你正巧进来,唐突小姐了。” “无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舒婉灵本是顺口一说,然而说完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通红慌忙道,“既然已经换完了,褚公子便早些回去歇着吧!” “是,小姐。”说罢褚夜便带着装药的木箱子向门外走去,他背对着舒婉灵之时,嘴角牵起一丝得逞的微笑,神色也多了些雀跃。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越来越迷恋舒婉灵,他越来越想同她拥有不止是主仆的情谊。偶然间发现,舒婉灵近些时日也总是会因为自己,时不时的脸红,便想试一试她的心意。他怕这一切都是自己在胡思乱想、自作多情。于是才会故意让舒婉灵撞见这一幕。果不其然...她对自己也是有着特殊的情绪的。 ...... 入夜,舒婉灵躺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回想着白日的事。近些日褚夜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奇怪,总是有着一种灼热的感觉,自己每次看向他的双眸,都会觉得身体发热。那是什么眼神?是...欲望?是的,那是一种充满欲望的眼神、赤裸裸的欲望,就像是在说想要一样,想要自己的欲望......舒婉灵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惊,从床上惊坐起来。褚夜莫不是...喜欢我? 舒婉灵从没喜欢过人,剧本没有、现世更没有!她有些不明白褚夜对自己的情绪,更不明白在自己觉得褚夜喜欢自己的时候,自己的情绪。想到近些日子来她总是会莫名的脸颊发烫、心跳加快,舒婉灵捂着自己的心口,神色懊恼,心烦意乱了许久才得以入眠。 第二日一起床,舒婉灵便开始折腾起自己的青梅酒,青梅、糖块、青梅、糖块...一层层按照顺序铺开,再倒上厨房里准备的清酒,一坛又一坛,主仆二人忙活的不亦乐乎。褚夜也没闲着,跟着二人一起倒腾,舒婉灵知他的伤还没好,自然也没让他多做力气活。一连两日,别苑里的人都没闲着,一直在跟着舒婉灵忙活她的酒,毕竟她不想真的一年半载才能离开别苑,自然是要下些功夫的。 褚夜这两日很是开心,从时常露出的不自觉的笑容便可得知。其实他从小并不少做工,多半都是哪里需要,他便被丢去哪里忙活,可这是他第一次感觉,这种忙活着日常小事的生活很幸福,时间也过得很快,仿佛一眨眼一日便没了。 他躺在床上,想着这两日的种种,脸上笑意难掩。低头看看手上的糖块,这是舒婉灵做的,放进嘴里尝了尝,笑容更深了。从前他一直觉得舒婉灵总是懒懒的样子,性格娴静温婉,似乎这种闲适安宁的日子很适合她。如今看来,这种离开了明争暗斗、波谲云诡的日子,自己也很是喜欢。从小浸染在权利谋算中的他,看着那满地的青梅酒,也会觉得开心满足,这种日子带来的的幸福安宁,可以填满他的胸膛。又或者...与她一起的日子,美好的可以填满他的胸膛。 ...... 舒婉灵命人在别苑的树下搬了软榻,依旧懒懒的靠在榻上,依旧在看书,仿佛一切都同在府里一般无二。仔细算算,来了别苑已经五日了,褚夜今日又出去了,想来...应该差不多了。果不其然,午时褚夜从外面回来之后,没去用膳便来见了舒婉灵,带来的正是‘三羊赌坊’的消息。舒婉灵看着褚夜递来的书笺,皱起了眉头。 烈国建国前38年,当时疫情爆发的发源地在蛟河两岸,而后是蛟河向南的延河的两岸,按照这个病发途径,似乎一直都是以河水为中心向外扩散。更巧的是疫情爆发前一个月,元帝曾以军事演练为名,将国内所有的将士统一调配去了荒原,荒原--一个没有水源,只能靠食用地下水为生的沙漠地区。疫情爆发后,3年之内的疫病都无法抑制,只要感染了便必死无疑,期间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可第四年的时候,烈元帝突发奇想的要向三元神祈求庇护,号召全国民众集体去三元庙上香祈福。结果神明显灵,去祈福过的民众竟都没有感染疫病,人民深信三元神救了自己,于是不少已经染了疫症的流民盼望也能去寺庙里为自己祈福,元帝特准寺庙外围建下了临时厢房,安排有疫病的百姓前去上香祈福,半月之后,感染了疫病的百姓竟真的好了。一时之间,三元神的庇护之能传遍大街小巷,越来越多的他国民众为求神明庇护,举家迁徙,大量涌入烈国。 舒婉灵看完信息皱着眉,像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抬头看向褚夜,“所以,这些消息你也是知道的?” “是的,小姐,三羊赌坊的消息,我无有不知。” 舒婉灵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向褚夜问道,“所以,在百姓大量涌入烈国的时候,其他四国是顾不上的,可当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是吗?” “是,根据 第21章 纸片人表白 褚夜看着她的情绪,从略带愤怒逐步转变为平静,而后一言不发的沉默着。她刚刚似乎在为事实的真相感到愤怒,为什么愤怒?又是为了谁愤怒呢? “小姐...你还好吗?” “我好,好得很。”舒婉灵转头看向窗外,“我素来知道权利和欲望的争斗中,牺牲是在所难免的,只是能如此视人命为草芥,未免太过了。” 褚夜听着她的话,自己的心情却良久不能平复。他在很久之前便知道这一切,可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烈国建国之前,也就是至少135年前。他刚知道这些的时候,也有感叹过百姓的哀鸿遍野,原来只是史书上轻飘飘的数字,可他却不曾为百姓的生不如死愤怒过。 褚夜看着舒婉灵面色疲惫的样子,知她如今也许希望能自己独处,于是便轻声的告退,出了房间。他回忆着刚刚的场景,起先,自己确实为舒婉灵能够猜到一切的才智感到惊叹,可后来她对平民百姓抱有的同理心、以及她能够如此迅速控制情绪的能力,都是让自己想不到的。她不仅是聪明,还很善良。善良的同时,又具有迅速消化自身情绪的能力。于众人而言,愤怒从来都是冲动最好的催化剂,可她的愤怒似乎并不是。她的愤怒似乎只代表了她对他人所遭遇不幸的感同身受。褚夜站在自己的屋门前,看向舒婉灵院子的方向,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舒婉灵从得知真相之后,身体就感到难以支撑的疲惫,褚夜刚走她便躺在了床上,一闭眼立刻就进了意识空间。 “玩家您好,恭喜您完成第一个任务:寻找烈国建国之谜。系统将为您提供额外道具,作为您的游戏奖励:异能之戒染尘寰、窥心之镜杳冥身、复生之草万物生,任选其一。” “这三个道具都有什么功能?” “异能之戒染尘寰:具有复制其他NPC技能的能力,使用该物品可将NPC身上任意一项数值完美复制至玩家身上;窥心之镜杳冥身:具有查看所有NPC概况信息的能力,包括但不限于NPC的心情、状态、技能天赋;复生之草万物生:具有治疗或复活NPC及玩家的能力。” 舒婉灵被这三个游戏道具的用途惊的合不上嘴,这都是什么逆天功能啊?能复制别人的能力,也就是说他能干啥我就能干啥,那自己这武力值垫底的情况,岂不是可以轻松改善?还有那查看信息,这岂不是说自己看一眼,连人家老底也知道了?那草才是最变态的,复活NPC?你是认真的吗?这不是神仙才有的技能吗?但这三个逆天的道具告诉了她什么?告诉她今后的任务只会难的吓人!不然怎么可能用得上这么变态的道具啊?舒婉灵心情复杂。 “我能先不选吗?你帮我保留奖励?” “当然可以,意识空间可以在您需要的时候为您兑换对应奖励。” 舒婉灵开始思索自己的第二个任务:寻找烈国建国元勋后代,了解元勋后代发展史。按照目前已知的情况,烈国建国就是烈元帝的精心策划,完全是一场阴谋。那这个建国元勋指的是,参与这场阴谋的人?可按照烈元帝的个性,这样的阴谋若有人知晓不应该斩草除根吗?怎么可能留着抓着自己把柄的人和他的后代继续在朝堂之上呢?所以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吗?还是说根本不知道建国阴谋,只是为烈元帝卖命呢?若只是拥护列国统一毫不知情,那后代自然是泼天富贵,如今应该也还立于朝堂之上吧?不过她记得,原角色记忆中没有几个是从开国至今累世官宦的世家。总觉得这个建国元勋应该是知道阴谋的,说不定也是因为知道阴谋还发生了什么事?舒婉灵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后离开了意识空间,剧本中的身体也睁开了眼。 舒婉灵刚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放大的褚夜的脸,他几乎贴在了她的脸上,看见她睁眼,他如释重负的表情让舒婉灵有些不明所以。 “小姐,小姐你可算醒了!”霜花站在褚夜的身后,眼泪止不住的掉。 “这是...怎么了?” “小姐,你刚刚连心跳和呼吸都没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哇...”说着霜花又哭了起来。 舒婉灵看着霜花的样子皱起眉头,难不成自己进入意识空间的时候,剧本中的身体会呈现死亡的状态吗?那以后进意识空间得小心些了......毕竟也没有人老是莫名其妙的死,还莫名其妙的复生啊! “霜花...”舒婉灵被霜花哭的有点头疼,“我只是身体不舒服,也许呼吸轻了些,如今我不是好好的坐在这么?你别哭了,我有些饿了。” “那我出去给小姐准备吃的。”霜花一边抹抹泪,一边回复着。说完便转身出去,走之前还一脸眷恋的看着舒婉灵。 霜花走后,屋内是一阵怪异的沉默,褚夜既不开口,也不离开舒婉灵的床边,只是眼神定定的看着她,舒婉灵瞧着他皱着眉头的样子,一时不知说什么。长久的沉默之后,舒婉灵最终还是没能抗住这么尴尬的气氛,轻轻开口,“褚夜,我没事的,我...”话还没说完,舒婉灵的嘴便被堵上了。而堵上舒婉灵嘴的,是褚夜的唇。 褚夜在听到霜花大喊他的时候,就觉得可能出了事,当探上舒婉灵鼻息,听了舒婉灵心跳之后,便彻底失去了理智。就像是崩在大脑中很重要的一根弦忽然之间便断了,心脏被人用力握紧一般,瞬间绞痛起来。他真的以为,就在这种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他失去了她,也就是那一刻他深刻的明白,也许他对她不仅是有兴趣或好感,他喜欢她,又或者...爱她?失去她的痛苦,自己是绝不能承受的,承受不住,也根本没有一点想尝试承受的心思。 舒婉灵被褚夜的吻吓得愣在床上,木讷的睁大眼睛看着他。他是在...吻自己?他...他?!等等,褚夜在吻自己?舒婉灵就 第22章 须尽欢 舒婉灵已经连着两日胃口不佳,也不愿意出屋子了。霜花看着有些自家小姐似乎整日愁眉苦脸的,便想劝劝她,可只要自己一开口,舒婉灵便会说想自己待着,将她撵出屋,她不禁有些伤心。 “褚夜,小姐已经两日不出门还不愿意吃饭了!” 褚夜安静的站在门口,皱着眉看向舒婉灵的卧房。她是...不想看到我吗?之前她看到自己也会脸红害羞,这难道不是她也喜欢自己的表现吗?为什么如今她会这么抗拒自己和自己的喜欢,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吗... 看着褚夜一言不发的样子,霜花的脸皱巴的更严重了。平日里褚夜不是最懂小姐的心思吗?这怎么也开始整日的没话了,霜花跺跺脚,气闷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屋内,舒婉灵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中郁结。她真的一点都不想体验爱情,现世中不想,游戏中更不想。社恐属性点满的舒婉灵,一想到自己和纸片人要强行触发感情线还相爱相杀,说不定还要哭的梨花带雨、爱的撕心裂肺,然后游戏结束的时候,一切都没了,就觉得这剧本玩下去没意义。 爱情向来是最不可靠的,现世中多得是因为爱情食不下咽、寝不安眠的例子,自杀的也不少见。自小自己便没得到过多少,与温暖相关的感情,自然不会寄希望于爱情这种,所有感情中最难得到的情愫,与其怀揣着希望,然后经历痛苦和挣扎后失望,不如打一开始就不要期待。对自己来讲,不失望的方式就是别怀揣希望、不失去的方式就是不要拥有。虽然没把握百分百保证自己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但可以在事情有不好走向的时候及时掐断。 ...... “小姐...”霜花端着午膳厚着脸皮进了舒婉灵的内屋,“不管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你都应该好好吃饭的。” “我没事...”舒婉灵不知怎么跟霜花解释,可她看得出来霜花的担心。 “小姐,你还没及笄呢,如此小的年纪便满目愁容、食不下咽,夫人知道了一定会很担心的。”霜花说着说着眼圈便红了起来,她的小姐,还那么小。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我只是最近失去了生活的目标,不知该做些什么。” “小姐,您才15岁,既没成婚,也没生子。就连美食也还没尝遍,怎么就失去生活的目标了呢?” 舒婉灵一愣,是啊,她来了剧本中,不止一次觉得这烈国的风景,美的不可方物。如今她既来了这剧本,就算自己不想有感情线,也不打算继续完成剧本任务,可好歹也应该好好的看看烈国的风土人情、体验烈国美好的生活、尝尝烈国土地上各式各样的美味,反正来都来了,若什么都没体验便走了,岂不是白来一趟? 霜花的话点醒了舒婉灵,舒婉灵霎时便高兴起来,“是,霜花说的没错,我应该多尝尝世间的美食,看看世间的风景,我以后的日子,该过得恣意些。” “恩恩!”霜花用力的点点头,看到自己能让自家小姐开心,她满心欢喜。 午膳后,舒婉灵推开屋门走了出来,再次闭上眼,深呼吸。睁开眼之时,眸中是满满的期待与开心,她今后,得过得高兴些。 自舒婉灵从屋里出来,心情便开朗起来,脑子里奇怪的想法也越来越多,霜花都有点觉得自家小姐放飞天性了。不过很奇怪的是,小姐近些日子少了许多和褚夜的互动,大部分是都是安排自己去做,褚夜也是沉默许多,只是跟在小姐周围却不上前来打扰小姐了。霜花不禁觉得,自家小姐许是想明白了,觉得还是自己比褚夜更好,所以更信任自己了?每次思及此处,霜花都能傻呵呵的乐出声。 ...... “褚夜,小姐要去隔壁山上狩猎,你去准备一下。” ...... “褚夜,小姐要去西面的河边抓鱼,你去收拾一下。” ...... “褚夜,小姐说要去农户家里体验一下,你去联系一下。” ...... “褚夜,小姐说想要这个,你找个人按图纸做一下,下午送来。” ...... “褚夜,小姐说...” 褚夜被霜花支使了近一周,但却只同舒婉灵说了三句话,其中两句都是“是,小姐”,脸色愈发黑的不能看了,“霜花。” 霜花正打算同褚夜说,小姐今日想吃螃蟹,但是这日子不是产螃蟹的季节,想让他弄些来,还没说出口呢,就被他打断了,“啊?” “小姐近来心情如何?” “很好呀,每天都好多不同的新想法。你不是看得到吗?” 褚夜却皱起了眉,真的如同表面所见吗?明明一周多之前,舒婉灵还在研究烈国的历史,虽说他不知道舒婉灵究竟在查什么,可怎么看都不是与世无争的打算。如今知道了她要的信息之后,她却再无行动,难不成她废了这么大力气,只是为了知道这些陈年往事?还是说,她其实已经做了什么,只是自己不知道吗? 褚夜苦笑,若真是故意瞒着自己,那还真的有些心痛,明明自己前些日子才刚刚将一颗真心捧给她看,就算不喜欢,至少也不必如此防着自己的,自己如今一颗心都悬在她身上,只会尽力帮她的啊...... “小姐今日是又有什么吩咐吗?” “啊,对。被你打断我差点忘了,小姐想吃螃蟹。”霜花本来看着褚夜不言语,表情还很是踌躇,觉得很奇怪,结果他突然开口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呢! “近日不是螃蟹好吃的季节,小姐怎么突然想起吃这个了?” “说是昨日在书上看到螃蟹的吃法,看着很好吃,嘿嘿。” “小姐在哪?” “这会应该在隔壁院子里...” “我去找她。”说完,褚夜便向着旁边院子去了,也不管霜花还没说完话。 路上,褚夜思及:自从舒婉灵把自己关在屋内,再出来之时,就变得思想跳脱,就像是想用尽可能 第23章 帮帮他 “褚夜,半年之期就要到了。” 褚夜听到舒绾凌的话,猛然间抬起头。 “我知道你这半年来,待在舒府诸多不便,这天师回来后,便能解了你的困局了。” “所以,小姐是因为这件事...”褚夜的话没有说完,他的心跳有些快,他似乎感觉到,自己很希望她能说出肯定的答案。 “恩?”舒婉灵歪着头看看他,“你不高兴吗?” “小姐呢?”褚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反问道。 “我怎么?” “你便不需要我了吗?” 舒婉灵哑然,不是她不愿意回答,而是这个问题她没办法回答。从前她一心想着完成任务,自然是需要关注褚夜的,毕竟他是剧本的关键人物。可需不需要他,她不知。若后面的剧情真的如自己所想那样,倒也真的不需要,作为反派的他,大概是她最应该除掉的人吧?她不想继续这段系统强制的感情线,也不想...与他对立,所以今后的她大概不会继续剧本任务了吧?若不继续剧本任务,理性来讲,他于她而言,确实可有可无,但她...好像说不出不需要这三个字来。 褚夜看着舒婉灵不接话,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这神情中似乎多了些悲伤?他觉得自己又开始看不清她了,看不清她的想法,也看不清她的心。 “若我在,至少还能护小姐周全。” “我不怕死的。”舒婉灵转过头去,漫不经心的接着褚夜的话。夏风吹动着她的发丝,像是在故意用凌乱了她的发丝的举动,来证明他早已凌乱了的心。 ...... 时光如逝,舒婉灵来了别苑转眼便一个月了,褚夜的伤势已然大好。舒婉灵自小院谈话之后,也给褚夜换过几次药,都是褚夜厚着脸皮,说自己够不到来请她帮忙的。她没拒绝,只是每次给他换药的时候,无意触摸到他的身体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发热、而他也会呼吸不稳。 褚夜借着这些日子换药的借口也看得明白,舒婉灵虽是嘴上不说,可面对他的时候还是会脸红心跳,她确实是喜欢自己的,可为什么她又如此抗拒与自己的感情呢?想到之前舒婉灵对司北洛说的话,“你不如他”,她究竟是真的那般想,还是只是说说?他也想过舒婉灵也许在私下谋划着什么,只是瞒着他,可他派人去仔细查了,没有任何异常。 回府的那日,霜花安排下人大包小包的行李装了两车,青梅酒又装了两车。本来青梅酒非得三个月以上才能初具味道,醇香可口多半要一年才行。可前两日小姐开了一小坛给自己尝尝,那味道可口得很,与京都专卖青梅酒的酒楼一年期的青梅酒相比,味道更好。问小姐怎么会如此的时候,小姐也会满脸骄傲调皮之色的同自己讲,这是她独特的酿造之法。自春日宴之后,她似乎没怎么见过这样调皮的小姐了,心中越发觉得这次来别苑真的来对了。 马车上,舒婉灵和褚夜坐在车里,霜花在外驾着马车。 褚夜看着面前面无波澜的舒婉灵,便想起了前些日子,舒婉灵对着酿好的青梅酒的神色,觉得她那样调皮骄傲的样子很是美好,那种纯真干净的笑,与现在的她完全不同。似乎自己对她的迷恋已经到达了难以抑制的地步,因为不论她是如何的样子,自己看着她总是忍不住扬起笑意,光是看着她,都觉得很幸福。 “小姐的酒酿的很好,我还未曾尝过这般口感的青梅酒。” “当然”舒婉灵听见褚夜说话,将看向窗外的眼神转到他身上“我说过一定要带更好喝的青梅酒回去的。”说罢还挑了挑眉。 褚夜看着她的样子嘴角又不可抑制的上扬,“对,你果然从不食言。” “可惜还是没能吃上螃蟹,用这酒配上螃蟹,一定好吃。” “是,都怪我。回京都后我就去给小姐找好吃的螃蟹,你看可好?” “有劳。”说完舒婉灵露出期待的神色。 ...... 回去的路上,褚夜一直与舒婉灵轻松的聊着天,从最近吃过得美食,聊到看过的风景,又从看过的风景,聊到体验过的生活。这大概是自那次深情告白之后,两人之间最轻松愉快的一次聊天了,她的笑如春风般拂过他的心间。 回府后,舒婉灵急匆匆的带着青梅酒便去找了舒远之和江轻拂,褚夜安静的守在门口,听着屋里的声音。 “父亲、母亲。” “快过来给我看看,好像瘦了些,可是生病了?”江轻拂急急的走来看着舒婉灵。 “没有的。女儿在别苑吃的很好、住的也很开心。” “刚回来吗?怎么不歇歇,累坏了吧?” “不累的,女儿带了这个。”说着,舒婉灵将青梅酒拿了过来。 “这是...婉灵自己酿的?” “是的。” “没想你竟真的酿了酒,正好快晚膳了,我们打开尝尝婉灵的心意。”舒远之前半句是对舒婉灵讲的,后半句则看向江轻拂。 “好。” 舒远之安排下人传了晚膳,仔细尝了尝舒婉灵的酒,随后便赞不绝口,江轻拂也破天荒的喝了一坛,一家人其乐融融、很是热闹。霜花时不时的过来回江轻拂的话,一边说一边比划着,献宝似的讲着舒婉灵每日的生活,江轻拂被她逗得合不拢嘴,看着舒婉灵的眼神更加宠溺了。 褚夜在门外守着,听着屋内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聊天,眼神中有些羡慕又有些落寞,本以为舒婉灵只是因为思念家人,所以比之以往似乎性情活泼了不少,谁知接下来的内容让他思绪百感千回。 “母亲,如今女儿的身体已经大好,这些日子多亏了母亲的关心,女儿心中很是感激。” “婉灵乖,这是母亲该做的。” “其实女儿还很感谢两个人,一个是霜花,她日日守在我的身边照顾我许久,女儿心中很是动容。另一个是褚夜,女儿明白他是奉了母亲的命才从穆府过来伺候我,可这么多日子以来,他也是无不尽心,女儿想着 第24章 生而为人 舒远之看着跪在地上垂着头的舒婉灵,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过来扶起她。 “父亲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举荐入朝为官不是小事,不光得有我的举荐信,他自己也要有能力。我朝奴籍百姓想脱离奴籍何其艰难,非得是人中翘楚才有机会,更何况要入朝为官,万事都得慎之又慎。” 舒婉灵当然明白舒远之的意思,在烈国奴籍想要翻身,简直难于登天,奴籍百姓的性命也从来都不受重视,不然穆雪芙做了那么多错事怎么还能保得住那条命?还不是因为她的戕害对象,多半是奴籍的百姓。 “父亲的意思是...不可以吗?”舒婉灵抬起头,一脸委屈的咬着嘴唇。 舒远之向来最是心疼女儿,如今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中不忍。他知道舒婉灵心里一定还是惦记着褚夜的,不然也不会特意来求自己的恩典,他是对自己家女儿有恩,可恩情也可以用别的还,求自己荐他入朝为官,想必也是为了给他个好前程。 “也罢,父亲可以考虑你的请求,但父亲要了解他的脾气秉性,这也不光是为了他,也是为了我们家,婉灵你能理解吗?” “女儿当然明白,谢父亲。”说罢便又要跪下去,舒远之快走两步,拉住了舒婉灵。 “好了,你身子刚好,不要动不动就跪的,你母亲知道了又要心疼了。” “是。” “明日便安排他来我身边吧。” “是,父亲。” ...... 舒婉灵自舒远之书房回来后很是开心,她知道舒远之不是完全答应了她的请求,但至少给了褚夜一个机会,若褚夜争气,自然能把握住。躺在软榻上,她看着天上的星空,眼角眉梢都流露出温柔雀跃的神情。 褚夜站在远处定定的看着她的神情,心中不免瞎想,她是在...为了能离开自己而高兴吗?手中的拳头用力握了握,又松开。也好,如果这是她期待的,那他愿意成全她,如今他只想守在她身边,直到...她说出离开的那天。 翌日清晨,舒婉灵起了个大早,霜花和褚夜正在门口,还没来得及用早膳。 “小姐,你今日起得好早啊!”霜花看舒婉灵出来便急急的迎上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舒婉灵神色轻松愉悦,“今日母亲可有安排什么事吗?” “没有呢,小姐。公主之前就说让咱们院的事都按照你的心意来。” “恩...既如此,今日我们去逛东市。” “啊?小姐是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吗?着急吗?其实买东西使唤府里的丫头们去就行的!” “不是,我只是想出门逛逛。” “好的,那我和褚夜去帮小姐准备车架。”说着霜花和褚夜便打算去后院。 “褚夜不去,你去吧。” “啊?可是那马...小姐,你又偏心褚夜,每次干活都舍不得他动手。”霜花的嘴又撅起来了。 舒婉灵看着她又开始争风吃醋的样子,有点哭笑不得,“今日只我们去,褚夜不去,你去找府里的马夫驾车就好。” 听完舒婉灵的话霜花反而傻了,自从褚夜进府以来还没见过自家小姐能撇下他的时候呢,就算不必要护卫的场合,小姐几乎也不会落下他。今日要去东市本就该带着护卫马夫的,小姐反而不带了? “是,小姐。”虽然不明白缘由,但既然舒婉灵说了,霜花便会照做的。 褚夜站在边上安静的看着二人的互动,提到不会带着自己的时候,褚夜皱了眉头。霜花出去准备车架了,院中只剩下褚夜和舒婉灵两人,褚夜很想开口问问缘由,却始终不知如何开口。她是小姐,自己是家仆,自己没有资格。在烈国的任何世家中,家仆从没有质问主子的权利,舒府对待下人的态度已然是他见过最好的了,若是在其他家...褚夜不由的想起,这些年为朝中权贵效力的日子,哪里还有说话的资格呢?主人家心情不好便动辄打骂的例子还少吗?若不是烈国的明文规定,奴籍的人怕是就如同牲畜一般,随便再杀也未为不可。 舒婉灵在院中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无意间瞥见褚夜站在房门边上垂着头,神情变得落寞了些,而后便像是想到了什么害怕的事一样,眉头紧锁。舒婉灵的嘴角不自觉的染上笑容,自己似乎总是喜欢这样观察别人的情绪动作,然后猜他想了什么或做了什么。曾经在现世的时候,为了能活下去,自己也是如此。自小便养成了察言观色的习惯,通过对方的神色行为,猜测对方下一步的动作和目的。也不是自己不阳光、太过阴谋论,而是自小的生活经历告诉她,若不学会这些便是挨不完的打、受不完的苦、度不完的危险,她也只是想好好的活着。即使没有父母、没有爱人、没有幸福的童年、没有辽阔的未来,可她也只活这一世,总也想留下些美好的回忆。 舒婉灵转过头,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能身处这个剧本中似乎很好。虽说自己来剧本社是无可奈何,进这个剧本也是阴差阳错,可这剧本她很喜欢,有不曾看过的风景、不曾体验过的父母朋友之爱,还有随心所欲的休闲自在。睁开眼,头顶是蔚蓝的天空,云朵也干净的像新洗过一般,舒婉灵轻笑着,决定自己一定要在剩下的时间里,好好体验剧本中的生活。 霜花套好了车之后,舒婉灵带着霜花便打算出门,褚夜站在车架旁,还是开了口。 “小姐,我要不还是跟着您吧?” “不必。”舒婉灵站在车架前转头看向褚夜,“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吃喝玩乐这样的小事,我自己就可以。”说着不忘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褚夜看着这一幕心中感到不妙,完了,她这般模样定是算计自己了。还没来得及开口接话,舒远之的近身小厮便来了后门。 “褚夜,老爷叫你。” “是。”褚夜回了小厮的话,又转头向舒婉灵道,“小姐要注意安全,霜花你警醒些。” “你放 第25章 心动不已 自从跟在了舒远之身边,褚夜才算真的渐渐了解了舒远之。其实舒远之自小便是喜欢计划周详的性格,年轻备考时,温书都是按照计划来的,进了官场以后更是日日勤勉。不仅仅督促自己要时刻关注民生境况,更是连百姓之间的实事也不放过,舒婉灵的哥哥舒南辰受教于舒远之面前的时候,他便告诫过舒南辰:为政之道,以顺民心为本。 那日褚夜看见舒婉灵对自己露出调皮得意的神色,本还在思虑她干了什么作弄自己,没想竟是将自己交给了舒远之。换个差事对他来说并不要紧,起先只是有些可惜,今后要跟在舒远之身边,便少了许多能陪着舒婉灵的机会。谁知舒远之成日里拘着自己,竟是要耳提面命的教导自己。如今在舒远之身边也呆了五六日了,他也算摸清楚了门道,舒远之对他的教诲多半是为官之道,多讲官场纵横复杂的党派。学问倒也考教过,只是前两日多问,后面便不再提起了。做的这样明显,饶是个傻子也知道,太师大人是有意提携,只是不知,这仅是单纯的提携和教导,还是在为舒府的未来筹谋。 舒婉灵带着霜花在京都逛了十几日,终于还是累了,心想着不管说什么,自己都得歇两天。 “小姐,您今日可还要出去吗?” “可是有事?” “夫人身边的嬷嬷跟我说,今早夫人会去三元庙,还叮嘱过了午时要我带着小姐在家中等着。” 舒婉灵略一思量,江轻拂大概是去找了天师,非要自己在场怕是下午天师会来,“既如此,今日便不出去了。” “是,小姐。” 舒婉灵说完便躺回院中的软榻,霜花也懂事的下去准备茶点。午时,江轻拂回了府,特意给舒远之和舒婉灵传了信,说一起用膳。舒婉灵听了主屋丫鬟的回报便知,这天师大概是回来了,不出意外近些日便会来舒府,舒婉灵起身整理了仪容,往主屋走去。 舒府外院,主屋内。 “父亲,母亲。”舒婉灵乖顺的行礼。 “婉灵,来。”江轻拂招了招手,舒婉灵便走去了她的身边,“我今日去了三元庙上香祈福,庙中的道长说,三元天师回来了,母亲便去拜会了天师。” “夫人可是与天师定下了来府中测算的日子?”舒远之抿了一口茶,接话道。 “我本意想选个好时辰,让天师来给婉灵探查煞气的情况,没想这天师见了我便提及了婉灵的煞气,说下午便会过来。” 舒婉灵微微挑眉,早上去三元庙,下午就来府中查看自己,这也太急了些吧?又或者...舒婉灵想到,他一早便安排好了? “那女儿下午便在府中等候天师,母亲辛苦了。”舒婉灵不动声色乖顺的接着话。 “好,婉灵今日可是有什么安排吗?” ...... 一家人喜乐融融的吃了午膳,舒婉灵便回了自己的院子,走之前还特意同舒远之讲,今日可以先放褚夜过来自己这边,美其名曰是要提前准备好等着天师来,舒远之倒觉得,自家女儿这是想褚夜了,许是想多见一面,舒婉灵看出舒远之无奈叹息的样子,并未反驳。 舒婉灵回了院子就直接进了屋内品茶,让舒远之误会也好,总归会放回来,她还是有些话要同他讲的,正想着,褚夜轻叩房门。 “进。” “小姐。” “父亲可有同你讲,下午三元天师要来?” 褚夜听着舒婉灵的话,眉头轻蹙了一下,她叫自己来,是已经预知了下午的结果,要交代今后分道扬镳的事吗? “未曾,得知小姐叫我便立刻过来了,太师该是还没来得及说。” “你同这个三元天师,可是有何渊源?” “不过是些私下里的明争暗斗,半年前他的测算之言也是无奈之举。” 舒婉灵挑挑眉,又低头抿了一口茶,看来自己猜对了,三元教的内部也是权利纷争不断,许是这些时日将三元教的内情理清了,如今三元天师已是听他的令了吗?“所以,褚公子如今已然是三元教的话事人了。”疑问句却用着肯定的语气。 褚夜本就没想瞒着舒婉灵,但如今看到舒婉灵了然于心的样子,还是有些惊讶,“小姐可是要吩咐什么吗?” “没有,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不甚重要。” “小姐放心,我会安排妥当。” “褚公子这些日在父亲那里可还习惯?” “习惯,劳小姐费心了。”褚夜袖中的手,微微握紧。看来舒婉灵是要同自己讲分道扬镳的事了,终是...要来了。 “不习惯你也可以直接讲,我会尽力帮你的。”说罢,舒婉灵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她的言下之意,是关于他暗线的事,“你恐怕在父亲那里还得待上许久。” 看着舒婉灵望向自己的眼神,褚夜微愣了愣,随后便恍然大悟。所以她问的习惯与否,是指自己与三元教以及三羊赌坊的来往,她一直知道自己私下是有动作的,只是从不曾提起干涉。如今来问,估计是怕因为舒太师的耳提面命影响了自己的计划?她是在...为自己考虑。褚夜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似乎有些发烫,咽了一下后开口,“实在是对不起小姐,让您费心了,这些事我会规划好的,倒是小姐,近些日子我不在小姐身边,小姐若有任何需要,在下一定在所不辞。” “好。我记得,科举是在开春吧?” “是。” “既如此,你便多辛苦些,父亲那边我也会去说的。”舒婉灵嘴角带着轻笑,神情充满期待和温柔“希望来年春天的时候,能吃到褚公子的庆功酒。” “小姐是说...希望我去参加科考?” “是啊,当初你来府里,籍契没带着,想来这奴籍的籍契还在穆府。后来穆府举家迁往北境,这籍契肯定是拿不回来了。就算是拿回来,我也没把握能让你脱籍,既然如此,倒不如让父亲给你准备举荐信,你若考中了,不仅能脱籍,也能在朝中谋一份喜欢的差事。”舒婉灵淡然 第26章 不清白 舒婉灵逃似的离开内屋后,去了右边小院中的亭廊。铺满白色小石的路面上,栽种着淡紫色的花丛,木质的悬空小路从门口一路蜿蜒至院中,院子中间是白色的亭子,亭子外围是一圈环形的池塘,池水清澈透明,隐约可见用鹅卵石砌好的池底和池壁。亭子的外围还有一圈木质的悬空路,远远看去亭子像浮在池塘中央一般。 亭上的每一处都贴满了白色的瓷片,严丝合缝的瓷片让整个亭子变成可以反射出彩色光泽的白色。亭柱之间选用了淡紫色的纱幔做装饰,银色的刺绣配上银色的幔绳让整个亭子更添意境美,风中摇曳的绳穗偶尔也会抚上亭椅围栏上的雕刻。亭中还备了一床考究的软榻,从造型工艺到刺绣垫料无不与亭子相呼应,朦胧间只见长发如瀑的少女依在软榻上,偶尔发出一两声叹息。 这个小院是舒婉灵院子翻新的时候建的,初建好的时候舒婉灵很是喜欢,但随后又觉得这院子的构造,清理起来有些难为家中的仆从,便来的少了些。这样干净精致的院子是很难打理的,确实很是好看,却也免不了有些铺张浪费。舒婉灵倚在软榻上,脸色微红、神色懊恼,刚刚褚夜的话久久的回荡在她的脑海中,自己明明经尽力调整自己的心境,奈何大脑不听使唤,他的话总是循环播放。 “真的是...好讨厌...”舒婉灵正轻声呢喃着,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是霜花急急地跑来。 “小姐,您可让我好找。” “怎么了?” “夫人传来话,三元天师早到了,让您过去。” “褚夜呢?他知道吗?” “他已经过去外院了,老爷和夫人也都在。” “恩,那走吧。”舒婉灵起身,带着霜花去往外院。 ...... 外院主厅内,舒远之与江轻拂坐在主座,三元天师坐在右手边的客座,褚夜恭敬的站在厅中央,不一会厅门口便传来脚步声。 “父亲,母亲。”舒婉灵进到主厅内,恭敬的行礼。 “婉灵来。”江轻拂叫了舒婉灵过去她的右手边。 见舒婉灵来了,三元天师便起身拿了一张黄表,让舒婉灵将手浸泡在青灰色的水中,随后印在纸上,三元天师又用红色的笔在黄表上慎重的画了符,随后手掌微微用力,黄表在他的手中烧了起来。 待到黄表烧尽,三元天师开了口,“公主,贫道刚刚已经为小姐测算过了,小姐的煞气已尽除,身体无甚大碍,可喜可贺。” “如此便烦劳天师了。” 舒婉灵坐在江轻拂的右手边,乖巧的看着江轻拂和三元天师交谈,余光撇过去,看见舒远之云淡风轻的喝着茶水,不免有些想笑。自家父亲似乎对三元教的事不甚上心,可三元教明明是烈国最尊崇的信仰,地位也极高,如今舒远之的态度和模样,倒让舒婉灵觉得,他像个叛逆期的反骨少年一般。 舒婉灵没能注意到,站在厅中央的褚夜自她进了主厅,目光便再没从她的身上移开过,他看着舒婉灵的眼神很是坦白露骨,是个人看到都会觉得,这眼神属实是算不上清白的。舒远之抿了一口茶看向除了自家女儿之外的另一个当事人,发现他正满眼渴望的盯着自家女儿,眉头不禁皱起,舒婉灵看见自家父亲看着褚夜皱起眉头,便也回了头。 她回过头之时,目光正正对上褚夜,他眸中的炙热和眷恋让她觉得心口微烫,不自觉的红了脸低下头。舒远之自然是将这一幕清晰的看在眼里,眼神也不动声色的暗了几分,厅内四人,只有江轻拂一直耐心仔细听着天师的讲解和建议,另外三人透露着心照不宣的诡异气氛。 “大人”舒远之随身近侍的出现打破了三人之间的僵局,“宫里内侍大人送了皇上批的折子来,说是皇上安排您亲启的,我已经给您放在书房了。” “知道了。”舒远之听完转头看向江轻拂,“为夫有些事要去处理,就先去书房了。” “好。” 舒远之起身向厅外走去,走之前还不忘给褚夜使个眼色,明白舒远之的意思,褚夜便乖乖的跟着出了主厅。三元天师在舒府待了三个时辰才离开,期间给舒府规整了外院的风水布局,还画了几道符留给了淑敏公主,舒婉灵全程安静乖巧的作陪,除了之前被褚夜盯得有些害羞之外,没露出任何情绪和破绽。 ...... 第二日,舒婉灵推开房门,“霜花。” “小姐,您今日起的这样早,是有什么事情吗?” “天气渐凉了,我们去置办些物件吧。” “是,小姐有什么需要准备携带的吗?” “安排马夫和马车就好,别的没什么特别需要的。” “是。” ...... 自从三元天师来拜过府,舒婉灵就像解放天性了一样,日日都会寻些由头出门,江轻拂也常会收到舒婉灵送来的新鲜物件,多半是出去玩的时候,看着觉得有趣便买了送来的,看着自家女儿心情舒畅开朗,她也由着舒婉灵闹。 但褚夜就不太好过了,舒远之察觉到舒婉灵和他之间的感情不减反增,想到三元天师到府那日,两人依依不舍的模样,气便不打一处来,毕竟谁家刚发现白菜被猪拱了的时候,都会觉得难以接受。褚夜倒是乖觉,发现舒远之刻意加重了功课和考教也不生气,反而是愈发乖顺认真,不眠不休也要完成舒远之布置的课题。 舒远之难为了他一阵消了气也就不再刻薄他,偶然提及对褚夜严苛的时候,他也是谅解的回答“太师做得很对,褚夜自知身份低微,是得了天大的福气才能受教于太师门下,若我不能完成太师的期许,便是对不起辛苦栽培我的舒家,对不起待我用心的太师。褚夜也有拼了命想保护照顾的人,太师的教导的不仅是学识与权术,更是保护心爱之人的能力。”一席话下来,舒远之眼中布满欣赏之色,有时他甚至都觉得,自家女儿看人的眼 第27章 逛窑子 三日后申时,舒远之递了拜帖,入宫去完成年前事项的最后收尾,褚夜得了休沐,收拾好书房,就麻利的起身向着舒婉灵的院中走去,他可是等了许久了。 “褚...褚公子,你怎么过来了?”霜花本想叫褚夜名字,突然想到自家小姐说褚夜日后会有官身,成了朝臣就不再是奴籍的下人了,所以今后的称呼和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于是改叫了褚公子。 “我休沐了,小姐呢?” “小姐在屋里收拾东西呢,说一会要出去。” “好。”说完便推门进了屋内,厅中的灯都亮着却见不到舒婉灵的人,褚夜多行几步至内屋,终于看见了背对着门口的舒婉灵。一身男装,头发披散在背后,听到脚步声的她略一回头,神色温柔淡然,眼眸星亮。 “你怎么来了?”舒婉灵转过身缓步行至梳妆台坐下,“今日不需要在父亲那边听教吗?” “舒大人已经递帖入宫了,这次估摸着要不少时日才能回来,回来后便可以直接休沐了。” 舒婉灵想想确实快到年关了,资料里烈国确实有节假日长假的,这一点倒是很人性“所以,父亲也许了你的休假吗?” 看着舒婉灵调皮的表情,褚夜不禁轻笑,“是啊,舒大人放我去歇一歇。我听说公主将今年府内过年的操办,交给了小姐,便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褚夜自然的向前两步,站在舒婉灵身后,伸手拿起桌上的木梳。 “小姐是打算男装出行?” “恩,男装方便些,你这是...?” “想来小姐也不会束发,我来吧。” “好。”舒婉灵安静的看着镜中修长白皙的双手穿过自己的发丝,一下一下的将头发梳顺,然后再拿起其中的一半将它挽上。看着镜中褚夜的眼神,专注温柔,漂亮的手指绕着发丝,她心中不禁觉得他果然很俊美,怪不得自己当初只是在橱窗,看见了海报上的他便会被吸引。 褚夜拿起一只白玉簪子插好,随即俯下身将脸放在舒婉灵的耳边,看向镜中的她。 “好了,小姐看看可还喜欢?” 微热的呼吸喷洒在舒婉灵的耳廓脖颈,她一时红了脸,慌乱道,“喜欢,快、快走吧,说好要置办年货的,再过一会要晚了。”说着便起身向屋外走去。 褚夜看着她红着脸快步跑走的样子笑起来,看来她是真不觉得,她这副样子很是勾人心魄。 “霜花,准备马车,我们出门了。” “是。” ...... 舒婉灵带着霜花褚夜出了门,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在烈国最负盛名的青楼--抚香园下了车。 “小、小姐,你不会要来抚香园吧?” “是啊,怎么了?”舒婉灵说着便走了进去。 一进大门扑面而来的是味道浓郁的脂粉香气,小厮站在门口熟络的招呼着客人,十多米高的堂厅里摆了不少座位,周围都是用屏风围起来的小隔间。奢华富丽的布置让抚香园很有酒池肉林、纸醉金迷的气息,楼上的栏杆还站着几个容颜姣好的年轻女子,神情似笑非笑的盯着楼下的客人。 “哟,您几位?”小厮适时的上前招呼着舒婉灵一众人。 “三位。” “可订了位子?” “不曾。” “您可有相熟的歌姬舞姬吗?” “我...”舒婉灵正想回答,突然出现一道娇媚热情的声音。 “哎哟,看着您面生,是头一次来吧?”一个年逾三十,却保养的极好的女子快步向舒婉灵走来。 “是。” “您是喜欢听曲呢,还是喜欢赏舞呢?咱们这多的是才貌俱佳的佳人,性情都极惹人喜爱...” “先给我们找个厢房吧”舒婉灵打断了女人的话,说着示意霜花,霜花便掏了一锭金子放在女人的手上。 “好好,您这边请。” 舒婉灵一行人进了厢房,女人便退出去为他们准备吃食茶饮,她倒是不见外,选了个凳子便坐了下来,但另一边的褚夜和霜花,脸色就很是“缤纷”了。 “坐。”舒婉灵示意霜花坐在自己的身边,霜花脸色尴尬,挪了挪脚还是坐了过去。 “小姐,这抚香园...是青楼啊!你怎么敢来这里啊,要是被老爷夫人知道,怕是会打折咱俩的腿。” “有何不可?女子不能逛青楼吗?” “小姐!”霜花急的又噌一下站了起来“您是女子,还是未及笄的闺阁女子,怎么能...怎么能...”说着说着,霜花说不下去了。 舒婉灵看着霜花尴尬又害羞的样子,不免嗤笑出声,“别这么激动,你不说我不说,父亲母亲不会知道的。”说着又看向褚夜。 褚夜倒是不像霜花那般情绪不稳定,自进门来他情绪就稳定的很,稳定的...脸黑。天知道自己被圈在太师身边这么多时日,脑子里天天都会冒出舒婉灵的脸,最开心的便是看到屋内,她留下的信和礼物,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休假能见到她,第一件事竟是被她带着来“逛窑子”!还真是这辈子都没想过,能被自己喜欢的女子带着来勾栏院消遣,真的是被她惊得气不打一处来。 “咚咚”门口传来两声敲门的声音,随即便有人推门而入,进来的是先前的女人,“贵客,这是给您们准备的茶水点心。看您三位光是吃喝,定会觉得十分无趣,不如您告诉我喜欢什么样的歌姬啊?我也能为您推荐一二。” “我对才情样貌倒没什么特别的要求,但我喜欢话多爱笑的,刚挂牌还健谈的,便最好!” “哎哟,原来您喜欢嫩的啊,您放心,我一会就给您送过来!”说罢,女人笑着退出了房间。 一盏茶的功夫,屋门再次被敲响,一名女子带着一位拿琴的少年推门而入。仔细看看,这女子不过十四五岁,男子略微大些,看着像十八九的样子,但单论样貌,男子倒是比这女子还美上几分,身材高大纤细,一袭紫衣很是有清俊之感。 “奴婢红珠见过贵客。” “小美人,坐!”舒婉灵挑了挑眉对女子道。 第28章 换个姑娘 舒婉灵靠在榻边,眼瞧着褚夜皱着眉头神色不悦,便伸出手抚上他的眉间,“别皱眉,不好看了。” “喝多了倒还在乎我好不好看?”褚夜气愤的抓住她的手,本想吓一吓她,哪知舒婉灵眼见自己的手被抓着,竟起身坐到褚夜的腿上,手也直接搂上了他的脖子,褚夜一时愣住。 “你这张脸生的,果真是太好看了,我可太喜欢了!想当初我便是被你这张脸,迷得七荤八素才来了这,谁知道这系统这么麻烦,我不想要他偏安排!哪有这么不讲理的剧本啊,强制给玩家安排恋爱啊?不搞对象不能写本子吗?怎么这样!” 听着舒婉灵的话,褚夜不明所以,“小姐,你在说什么?” 舒婉灵似是被问的有些不开心,“什么什么!说你好看!都怪你生的这么好看,让我喜欢的不行!就是你勾引我,我才来这的!你...” 舒婉灵坐在褚夜的腿上埋怨着他,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褚夜的面颊,他一时没忍住,用嘴堵上了舒婉灵的唇,打断了她剩下的话。 轻吻上她,软嫩的唇带着暖暖的温度,让他有更进一步的冲动,于是几下浅浅的轻啄后,褚夜伸出舌头卷上了她的下唇,她的口感比他想象的还要好,香甜软糯。孤男寡女,气氛旖旎,他仿佛受了蛊惑般,一步步加深着这个吻,从轻啄到舔弄,然后长驱直入,品尝她口中的甘甜。 舒婉灵本就迷糊,被这么一吻便觉得喘不上气来,口中不禁发出嘤咛,而她的声音似火星一般,以燎原之势几乎烧尽了褚夜残存不多的理智。 听到舒婉灵妩媚的声音,他不再甘于她的唇舌,他想要更多。松开她的唇,他将亲吻下移,耳垂、脖颈、锁骨...他一边舔弄吮吸着她的皮肤,一边用力的嗅着她的味道,她好香,香的让他快发狂。粗重的呼吸难以抑制,握在舒婉灵腰上的手也愈发用力。 “吱嘎”屋内的门被推开。 “褚公子,我端了醒酒汤来。”霜花带着醒酒汤进了屋。 屋门突然的响声惊醒了沉溺在欲望之中的褚夜,他快速的用薄被盖上舒婉灵的腰腹,将她护着靠回榻边,“好,你放下吧。” “褚公子是怕烫到小姐吗?我试过了,不烫的,现在就可以喝。” “好。”调整了呼吸,褚夜端起醒酒汤,一勺勺的喂给舒婉灵,舒婉灵还迷糊着,乖巧的张嘴喝下。 ...... 半个时辰后,舒婉灵的意识终于清醒过来,她有些记不清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喝了酒便被抱上了榻。仔细一看,自己竟窝在褚夜的怀里,慌忙坐起身,脸颊也染上了不自然的红晕。 舒婉灵本还有些害羞,但仔细一瞧周遭的摆设,便想起自己身在抚香园,自然想起了正事。 “霜花,那老鸨过来了吗?” “刚来过,小姐您迷糊着,我就让她先出去了。” “你现在叫她来吧。” “是。” 不一会,霜花带着抚香园的老鸨香姨进了门。 “贵客,您找我呀!可是对红珠、西洲不满意啊?咱园子里还有好些姑娘呢。”香姨看着屋里的两人都没开口,便嬉笑着先开了口。 “确实不太满意。”舒婉灵抿了口桌上的茶,皱了皱眉头,真难喝。 “哎哟,可是红珠、西洲惹您不开心了?实在对不住,我定好好责罚他们,我给您再换两个人来,你看可以吗?” “责罚倒不必。至于新选的人,我想自己挑。” “没问题!我这就叫他们过来给您挑选。”说完香姨便准备出去喊人。 “且慢。”舒婉灵出声制止了她,“这新选来的人,我有些要求。” “您说您说,我一定给您挑您满意的来。” “我要你们没调教过的。”说完,舒婉灵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茶水。 香姨本是满脸堆笑,觉得抚香园是整个京都,乃至整个烈国首屈一指的勾栏院,这客人再刁钻的要求,也是能满足的,谁知这人竟要没调教过的,这、这怎么使得? “贵...贵客,这没调教好的姑娘,这不能给您逗乐的呀!不是我故意忤了您的意,而是这没调教的姑娘们既没有才艺,也不曾好好梳妆打扮,若是因为没有规矩,惹了您的不快,我们都得为了她的不懂事担责,我们可万万不敢啊。” 舒婉灵听着香姨的一套说辞,表面上是怕姑娘们不懂事伺候不好自己,给他们惹麻烦的样子,私底下却不是这么回事。这勾栏院里的姑娘没几个是自愿的,大多都是逼良为娼,用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没调教好的都是刚来的或者宁死不屈的,她们之所以还留着,无非也是舍不得买人来的本钱,想着把不同花样的惩罚都来上一遍,总有熬不住从了的。如今自己要见这些还没调教好的姑娘,这香姨恐怕是觉得自己是来查探什么的,万一他们后院那点子事被自己发现了,怕会给她们惹麻烦。 舒婉灵放下茶杯,缓缓开口“香姨,你也看得出,我不是男儿身,就算这姑娘们再温顺体贴,我也是享受不了的。也正是因此,香姨才特意送了个俊美出尘的小倌来,不是吗?” “是、是。我...”香姨听着舒婉灵的话,心中警觉,后背寒毛竖了起来,心想这小姑娘竟如此聪明,如今与自己直接摊牌,难不成手上有什么自己的把柄吗?若真如此...“我就是看您特意换了男装,想着您也许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理由,我自是不敢打扰您的。西洲就是送来给您谈曲儿的,您若是不喜欢,我便再不会叫他来的。” “我确是,有特殊的理由。”舒婉灵定定的看向香姨,“不瞒您说,我之所以要没调教过的,是因为我需要一个既有妩媚撩人本事却又能知分寸懂进退、对我绝对服从的姑娘。我想这样的姑娘除了抚香园,怕是再找不到了。这没调教过的心思没那么多,做事也能按照我需要的喜好来教,只要我捏着把柄,也不怕她会翻了天,您 第29章 取名字 舒婉灵前脚刚进屋内,褚夜后脚便跟了进去,这样偏僻破烂的屋子,他得警醒些才能保证舒婉灵的安全。舒婉灵刚踏进屋门便皱起了眉头,若说自己曾预料过她们的日子过得不顺心,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简直就是现世自己小时候的翻版。破旧肮脏又狭小的屋子里,只有一排茅草铺成的卧榻,最左边的角落里是几乎装满了的恶臭难闻的恭桶,七八个姑娘瑟缩在右边的茅草榻上,脚上全都带了铁链,衣服头发也都是肮脏不堪的模样。舒婉灵细细瞧着,虽说一眼看去只觉得满目褴褛,但这些个姑娘倒是长得不错,仔细看看这五官底子还是很好的。 “这些便是还没调教的吗?” “是、是。”香姨不敢多言,生怕让舒婉灵知道抚香园的内情。 舒婉灵倒是明白她的心思,也不再问话,只是端量起这里的姑娘,这七八人中有三个缩在一团紧紧抱着彼此,护院喊一声便吓得浑身发抖。有一个坐在最角落里,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来。窗边的两个引起了舒婉灵的注意,两人衣衫布料相似,看着年纪也差不多,虽说同样也是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可眼神中的肃杀和警戒,倒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再仔细瞧瞧,这二人不仅有脚链,手上竟也绑着铁链,衣袖间漏出的皮肤,满是青紫的伤痕,颈上甚至还有血痂。 “香姨,这两个姑娘倒是生的很适合。”舒婉灵伸手指向窗边的两个小姑娘。 香姨看着舒婉灵所指,眼眸一转有了主意。 “哎哟,贵客,这俩姑娘确实是生的好看,那身段才情也是不错。我半年前花了不少钱买下的,买回来之后才发现这二人还会点功夫,很是难训,这半年吃喝也花了不少钱。” 舒婉灵听着这香姨的话便明白,她这似乎是想抬价? “哦?看来香姨投了不少钱在她们身上。” “可不是吗?别的姑娘都是十两银子,偏他俩花了我五十两,本想着样貌身段好培养出来做个招牌,可半年了别说是挣钱,光是吃喝开销就花了十多两了。” 霜花在边上向舒婉灵低语道,“小姐,在人牙子手里买清白的姑娘,一个也不过七八两,这两个姑娘怎么可能值五十两,这老鸨分明就是胡说。” 舒婉灵听了霜花的话笑了笑,对老鸨道,“如此,香姨确实花了不少银子在她们身上了,我若带着这两人走,不知需要什么价?” “这两人确实是贵些,不过贵客身份不凡,香姨我就当做卖个好,您给我一百两吧。” “一百两?”舒婉灵挑了挑眉看向香姨。 香姨正准备开口,却被一直低头闷声坐在角落的女子打断。 “这位姑娘”女子起身先是行礼,随后道“窗边的两位虽不是同我一起来的,但我也和她们聊过些天,也从护院随口交谈中听到些内情。这二位姑娘确实是半年前被买来的,但却不是被人牙子买来的,而是江湖之人抓着来卖的,当时那人是主动带着她俩来的抚香园,两人一起不过要了十两银子,这半年来,我们日日吃的都是园中客人们吃剩的饭菜泔水,别说用上十两银子,就是五两都嫌多,您若不信,大可问问这里的姑娘。” “你!”香姨被打断的女子气的跳脚,拿起一旁的竹竿便打算抽过去。 “香姨,”舒婉灵的话,打断了她的动作,“您别生气,不过是几个不乖顺的姑娘,调教调教便是。我瞧着这个说话的也很是机灵,倒也喜欢,不如我给您一百五十两,这三人我都要了,您看可以吗?” 香姨听着舒婉灵的话眼睛亮了亮,“当然可以,只是这三人性格倔强难教,怕您费心。” 舒婉灵嗤笑,“不怕,府里有的是手段,您且宽心吧。” 说完便扭头出了屋,霜花识趣的拿了一百五十两的银票给了香姨,香姨自然也招呼园中的护院解开了她们的铁链,三个姑娘跟着霜花走在舒婉灵的身后,一行人没多停留便出了抚香园。 霜花看舒婉灵从抚香园出来,没多停留就直接上了马车,还特意多叫了一辆车供买来的三人乘坐,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马车上,她终是没忍住开了口“小姐,其实婢仆自然是从人牙子手里买更方便些,不仅家世清白,还更恭顺懂礼,不知小姐特意跑来抚香园选人,可是有什么用意?” 舒婉灵看着霜花疑惑的神色轻笑出声,“倒不是,那些话是拿来诓那老鸨的。”随后神色平和认真道,“我很明白身处贱籍的人活在世上有多不易,来了青楼的姑娘没几个是自愿的。只是她们一旦入了这行,这一生怕都难离开,即时侥幸离开了,在青楼的经历,恐怕会让她们恐惧一生,今后再无法同常人一般。既然我有能力救她们一程,便也算不枉此行。” 褚夜本是安静的看着眼前的互动,然而舒婉灵话及此处,他内心满是震惊。他从前见过舒婉灵从司北洛手下,护着身为奴籍的自己,但是如今再听到她说这番话,心中还是久久不能平静。他从未见过同舒婉灵一样,年岁尚轻且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子,会对身为奴籍的婢仆推心置腹的。不鄙视便算得上极有修养了,更何况如她这般心生怜悯且不计成本救人于危难的,实是闻所未闻。 舒婉灵见褚夜不说话,以为他也同霜花一般,觉得自己花一百五十两亏了些,便继续道,“就像是生意人们选择航运,同样的航海路程和时间,明明可以盐和丝绸并运,何乐而不为呢?” “是,小姐说得对。”褚夜看得明白,舒婉灵的话是在同自己解释。 她在告诉他,既然她需要婢仆,自然是买些身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因为这差事能救他们一命,所以才没选择那些不来自家也同样可以营生的。褚夜心中暗叹,自己多年来都身处争斗漩涡之中,为许多达官贵人效力,也接触过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有的不经世事,一尘 第30章 假戏真做 霜花见褚夜跟着舒婉灵过去,便懂事的待在了远处,她最近发现舒婉灵和褚夜之间的关系,有些不似当初了。之前小姐口口声声的说喜欢褚公子,但却丝毫没有心悦的样子,如今小姐又说自己已经放下褚公子了,二人之间反而多了些不一样的氛围在。她近些日子,也很少在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围在他们身边打转,因为总有一种自己好像坏了什么事的感觉? 霜花想着,褚夜在自己也放心,便打算去小厨房准备些点心来,一回头看见新来的三人还直愣愣的杵在那里,觉得好笑,“你们三人这是打算把小姐盯出个窟窿吗?” “对不起。” “对不起,霜花你可知小姐那句‘骗她的’是何意?我一时不明白。” “就是字面意思啊,本就是舒府要添置婢仆,小姐才去抚香园的,府上也不是没有熟络的人牙子,小姐却拒绝了”霜花说着回头又看了舒婉灵一眼,“褚公子说,小姐是想去救你们,毕竟进了青楼,你们哪还有后半辈子啊,大多是年轻时候被达官贵人们糟蹋上几年,等人老珠黄了,就只能用赚来的银钱孤独度日了。” 霜花言及此处,清友终于有了些不同于冷漠之外的神色,她定定的望着舒婉灵,眼圈红了红,手中的拳头握紧了些。疏香看出清友神色不同寻常,又开口道“那既然我们都是舒府的婢仆了,不知有什么差事可以做。” “现在都夜了,你们早些歇着吧,明日我再安排差事给你们,这会我要去给小姐准备些吃食。” “准备吃食我在行,我同你一起去吧,霜花姐姐。”凌朝槐开心的开口。 “好啊。” 三人都自觉的跟着霜花去了小厨房,她一时还有些不适应,这成群结队的,让她突然有了小姐院里热闹起来了的感觉。 ...... 褚夜拿了青梅酒便坐在了舒婉灵的边上,舒婉灵看着褚夜手中的酒瓶挑了挑眉,“你倒是很了解我?” “小姐可是在休息?看小姐累的时候,总喜欢躺在软榻上失神。” “恩。”舒婉灵转了转头,看向褚夜“你果然很了解我。” “既然喜欢,自是要用心的。”褚夜的目光丝毫不闪躲的回看向舒婉灵,这样的反应倒是让舒婉灵愣了愣。看着她微微愣神的样子,褚夜倒了杯酒递给了她。 “小姐今夜忙着抚香园的事,没吃什么。” “恩...”舒婉灵喝了一口酒,眉间略微皱了皱,不说还好,这一说她倒是馋了“是有些饿了。” “我去帮小姐准备些吃食?” “恩...”舒婉灵皱着眉头纠结了一会,终还是没抵过食欲“好。” 得了舒婉灵的回复,褚夜起身往小厨房去。没想刚走进小厨房,正碰上霜花带着新来的三人在厨房忙活,便也帮起手来。霜花与三人相处的甚好,褚夜一边忙活着手里的食材一边听着她们的交谈,只是心中总是对凌朝槐产生亲切之感,这让他一时有些不适应。 舒婉灵在软榻上放空了小半个时辰,众人便带着点心小食过来了,看着一桌子的吃食,舒婉灵觉得她们未免有些太隆重了。 “小姐,这是她们一起忙活的,说想给你准备些拿手的,小姐快尝尝。”霜花一边端着菜,一边雀跃的和舒婉灵分享。 “既如此,那便坐下一起吃吧!” “我们怎么能和小姐一桌吃饭,这坏了规矩的。”疏香语气谦卑,舒婉灵听得很是心疼。 “我的婢女、我的院子,没人会说什么的,坐下吧。” 褚夜倒是不骄矜,见舒婉灵说了便直接坐在了她旁边。 “既然小姐说了,便坐吧。”说完不忘给舒婉灵倒了杯酒。 霜花见此也坐了下来,随即又招呼三人也坐下,剩下三人推拒不过霜花,便围着桌子坐了一圈。 看着众人都坐下了,舒婉灵多拿了两壶青梅酒开口道,“这是我自己酿的,你们都尝尝。今日是你们三人第一日来舒府,这顿便算是接风宴了,可能有些简陋,希望你们别介意。” “谢谢小姐,没想到我们还能有接风宴,实是受宠若惊。”疏香说话很是周到,舒婉灵越发觉得这个女孩子很合心意。 霜花看着小姐拿来的青梅酒,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酒是舒婉灵亲手酿的,味道很是不错,她馋了很久了。 “哇,好喝好喝!”一杯下肚,霜花的小脸藏不住的欣喜雀跃。 凌朝槐看着她喝的高兴,便也倒了一杯,谁知刚尝一口便觉得惊奇“小姐,这酒...是你酿的?” “对啊,小姐亲自酿的,我和褚公子亲眼所见!”霜花炫耀似的口气让舒婉灵情不自禁。 凌朝槐:“小姐,你这酿酒技艺也太纯熟了!这酒的味道放在整个烈国,绝对是排得上号的水准,醇香清甜,既不觉得酒味苦涩,又有浅浅的酒香,真得很是难得!” 清友:“你倒是很有见地,想来平日里不少喝。” 凌朝槐:“小姐,你别笑我,我虽是出生农家,但父母就我一个女儿,待我是千宠万爱的好,我想要的东西他们便是攒钱也会努力送给我,从不舍得苛待于我。就像是这京都里出了名的美食,虽说不是日日吃得到,可却是统统尝过的!” 疏香:“没想到你竟是个食客,果然很符合你这小馋猫的性格。” 舒婉灵看着她们四人开开心心闹做一团,自己心里也觉得开心不少,回头看向褚夜,发现他盯着凌朝槐,她微微愣住后将头转了回来。舒婉灵有些奇怪于自己的心情,她似乎总是在开心的时候不自觉的看向褚夜,而每当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总在望着自己,一来二去,便也习惯了每次回头都能看到他望向自己的样子。如今突然发现他望着别人,心中竟还有些落寞,看来是自己太过习惯于褚夜对自己的关注了。 世人常会因为得到的过多而忘记拥有的幸福,习以为常的收获反而让别人的付出显得没了价值。这样的习惯很不好,舒婉灵不太喜欢 第31章 做生意 翌日清晨,舒婉灵懒懒的从被窝里爬出来,唤了一句霜花,霜花便带着疏香进了门。 “小姐,昨夜可睡好了吗?” “还好,我是起的晚了些?”舒婉灵记得,每次自己起晚了,霜花都会问自己是不是没睡好。 “是比平日晚了些,小姐饿吗?小厨房还温着早膳。” “恩...”舒婉灵顿了顿继续道“早膳便不吃了,等下你把朝槐叫着,然后安排人把小厨房打扫一下,食材和调味料都准备齐全。” 疏香上前了两步,准备伺候舒婉灵梳妆“小姐可是要亲自下厨?” 舒婉灵笑着看向疏香“是,霜花给你安排了伺候梳洗的差事?” “没有,是我自告奋勇的,我对女子发髻妆容上还有些研究。” “那就先让疏香帮忙就好,霜花你先去把我说的办妥。” “是,小姐。”说罢霜花退出了屋子。 “今日我需要下厨,收拾的素净利落些。” “是。” ...... 舒婉灵自屋内出来的时候,清友、霜花、凌朝槐、都齐齐的等在门口,舒婉灵明显一愣,自己门口一下子排了这么多人还让她有些不适应。 “都...在啊。” “是呀是呀,小姐,听霜花说您今日要亲自下厨吗?”凌朝槐有些激动地盯着舒婉灵看,这神情逗得舒婉灵笑出声。 “恩,是也不是,我的手艺一般,只是昨日提起了要做生意,今日便想试试看。” “做生意!小姐,您说真的!”凌朝槐的整个眼睛都亮起来,疏香不禁笑起来。 “恩,走吧,去小厨房。”一行人便跟着舒婉灵去了小厨房。 舒婉灵进了小厨房就开始忙活起来,安排了几个厨房的厨娘帮手处理食材,褚夜本也想帮忙,却被舒婉灵安排在门口,传送食材和做好的小食,于是只好听命的站在门边。疏香今日特意给舒婉灵整理了素净利落的装扮,脂粉也没怎么上,站在灶台前很是有温柔贤惠的感觉,褚夜看着这样的舒婉灵有些愣,他从没想过谪仙般美丽温柔的女子也有如此贤惠的样子。 舒婉灵在灶台前试了试,便得心应手起来。自从到了剧本她还没怎么动手过,除了之前酿酒自己亲手操作了几坛,剩下的都是下人们,依样画葫芦处理好的。但在现世她会做的吃食饮料可不少,倒不是因为她对厨艺感兴趣或有天赋,只是单纯因为现世的她太穷了,可人活着就要吃饭,若是日日下馆子她自然是消费不起的,所以碰上喜欢吃的东西,便自己动手学,能省下不少钱,一来二去的,这厨艺也精湛了不少。 两个时辰,舒婉灵准备了七种不同的果茶饮,又做了十种不同的小食,一一端上了桌,她安排大家坐下尝尝味道。在座诸人皆是满脸惊讶,最激动的还是凌朝槐,一边忙不过来似的尝着味道,另一边还能空出口气夸奖舒婉灵的厨艺,看的清友一阵嫌弃,让她咽下去再说话,等下要喷一桌子的口水,大家听了都不免笑话她。霜花也愣在桌前很久,疏香看她的样子给她夹了一块糕点,霜花反应过来之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她跟着小姐一起长大,从不知小姐的厨艺竟如此精湛。褚夜看着霜花的反应,眉头轻蹙了蹙,但并未言语。 “朝槐,你说,若我们用这些茶果饮和点心小食开个店,可有的赚?” “当、当然有!”凌朝槐一边嚼着嘴里的点心一边应声。 “慢些慢些,把嘴里的吃食先咽了。”霜花拍拍凌朝槐的背,一脸无奈。 “小姐,您看。您今日准备的茶果饮和小食点心,我在京都是没见过的,也许真的有人会做,可至少没有馆子在公开售卖,如此一来我们便成了独家。而且我们的小食点心和酒楼并不相同,所以也不需要太过铺张的成本,如果您有自己的铺子还能省下不少的租金...” 舒婉灵静静听着凌朝槐的计算,看着她看自己像看金元宝一样的眼神,心中觉得这小姑娘真的是可爱极了,纯真、善良、勇敢还对商道无师自通,难怪...舒婉灵转头看向褚夜,发现他也在看着凌朝槐。难怪他会被吸引,自己也被吸引了不是吗? 褚夜感觉到被注视的感觉,回头正巧望进舒婉灵的目光之中,正欲开口,却看见舒婉灵眉头微皱转开了头,心中一沉,目光深了些。舒婉灵转回头后心绪有些乱,没想褚夜会突然回头,也不知他看着自己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他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你们尝尝便可,别吃太多,等下没肚子吃午膳了。朝槐你等下吃饱了来书房找我吧,我们可以计划一下。”舒婉灵说完便起身往屋里走去。 “是的,小姐!” 褚夜本打算跟着舒婉灵进屋里说些话,他觉得她似乎有心事,却没能猜到是什么事,总想问问她看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可舒婉灵进了门便将屋门关了起来,很明显是不希望大家打扰的样子,霜花也只识相的守在了门口。 自那以后,舒婉灵都窝在书房研究店面的事,褚夜随时进去书房,凌朝槐都在边上,霜花、清友、疏香倒是也会时不时进去伺候,只是忙的多半还是院子里的活计。在院中等了几日,褚夜眼看着舒婉灵不爱出来,干脆厚着脸皮进了屋,进去后多半也是站在边上安静听着,偶尔提出一两建议。 江轻拂听下人说近些日子舒婉灵又不怎么出书房,便叫了她来前厅用膳,席间旁敲侧击的问了舒婉灵是否有心事。舒婉灵看着江轻拂意有所指,似乎是误会自己心绪不佳或身体不适,斟酌一番还是开了口: “母亲,女儿只是近些日子突然萌生了想要做生意的念头,所以在书房之中计划此事,我知自己此举也许不合规矩,故而没对母亲讲,让母亲担心了,是女儿不对。”恭顺乖巧的回答,让江轻拂神色中有些心疼。 其实不是舒婉灵之前不愿意同江轻拂商量,只是自己身为一个太师府嫡女,母亲又是 第32章 魍魉城 舒婉灵拿着地图和地契圈圈画画了一日,又带着四人出去选了两日,几乎查检过江轻拂给的所有铺面楼宇,才最终择定了一处:一间河边四层的竹楼,竹楼位置处在东市最热闹街市的附近,又紧邻京都的护城河,故而周围交通便利,环境却清雅安静,楼宇的面积很大,左右两边还有不少空地,仔细瞧瞧这竹楼的做工很是精细,既结实又考究,颇有些文人墨客追逐的风雅之感,很适合经营这些果茶饮和小食。 舒婉灵择定选址后,便带着凌朝槐开始规划主楼的布局和装修,两人锁在主楼内计划起来。 “小姐您看,竹楼的南面临河,一眼望去景致很是不错,若赶上夏日这里的阳光也是极好的,所以南面我们可以考虑用大面积的隔间或者厢房。” “其实最好还是整个竹楼装修都用厢房的方式,我不太想设置散桌。” “恩...那也好!只是我们改造格局的花费可能会多一点呢!” “这个没关系。” “那这样的话,竹楼里面的用料就不要改动太大了,只是这里的纱幔和围帘可以考虑改用鹅黄色,这样整体的颜色也更温馨自然一些,然后陈设这一块可以少用颜色艳丽的花,多用些淡色的,花瓶和摆件颜色也以白黑为主,会更搭配竹楼整体黄绿色的布置...” 舒婉灵听着凌朝槐的建议和布局,再一次感叹她的设计能力和商业头脑,她对颜色和搭配的敏感度极高,还能完整的规划整个楼宇的面积布局,几乎可以说是一点都不浪费并且结构安排的恰如其分。舒婉灵看了看凌朝槐不禁怀疑,这难道是因为凌朝槐是AI数据,所以能拥有如此天赋吗?舒婉灵想再多试试,便开口: “朝槐,竹楼外面有很大的空地,你看该如何规划呢?” “外面,哪里?” “在竹楼的西面和北面。” 凌朝槐跟着舒婉灵来了竹楼的西北方向,大片茁壮的竹子,因为常年没有人修整正郁郁葱葱的肆意生长。 “这片地方好大啊,小姐觉得呢?” “我不太想扩建竹楼的规模,太大的内店会失了竹楼的风格,但这一大片地都是自然生长的竹子,若不利用起来有些可惜。” “恩...其实我觉得这一片的竹子不需要全部砍掉的,只把这边和那边的竹子去掉,在这些竹林之间布置上一些简单的木亭,可以作为室外多人的待客区,既然要做雅致,那我们用这片空地,改造成适合文人墨客赏景作诗的室外环境就很不错,说不定以后还能拿来给学士们做诗会场地。还有那边,景色不太好但地方却很是宽敞,小姐不介意可以改成停放马车和马的区域,这样也可以为来竹楼的京都世家子弟们提供便利...” 舒婉灵听着凌朝槐的规划和利用方式,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凌朝槐在商道一途上果真是拥有特别的见解的,看来这竹楼的掌柜若是给她做,是再适合不过的。虽然凌朝槐只是剧本杀中的一个AI数据生成的纸片人,但她拥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识,自己能清晰的感知到她的热情与喜爱,也能看到她为自己理想而付出的努力。那么AI数据与人类意识有什么区别呢?又或是自己,虽然并没有在母亲的子宫中孕育,没有父母的关怀长大,尽管...自己只是个人造人,可她又与真正的自然人有多大的区别呢? ...... 自从舒婉灵和凌朝槐定下了竹楼的改造和陈设,就把一应细节都交给了凌朝槐去做,自己则是和家里剩下三个研究起竹楼人手的调用选择,霜花考虑成本觉得可以直接公开雇佣,清友考虑保密性觉得可以选择自家的婢仆,疏香一直一言不发、面色沉重。 “疏香,你觉得呢?” “小姐,我觉得霜花和清友考虑的都没错,可都略有弊端。若是选择雇佣人手,偷师店铺的运作、茶点都还是小事,就怕混进了贪财的内鬼。而且小姐你作为竹楼的东家,身份很是特殊,背靠太师府虽说得了不少庇护,可也会因为大人和夫人的身份惹来不少不必要的灾祸。可若是选择带着太师府的婢仆过去,不少人可能会怨声载道,毕竟在竹楼的活计和在府里的不一样,而且之前听霜花说,夫人仁慈,每年都会遵循皇宫旧例放婢仆自由,所以府里本就短缺婢仆,若调去竹楼便更少了。” 舒婉灵明白疏香的意思,若是寻了外人,,便是压缩成本但却有不必要的麻烦;若是选自己人便会人员短缺,突然调职婢仆们怨气也会更大,反而会做事不用心。这世道向来不是我不惹事,事便不来找我的,所以雇人的风险确实大了许多,自家又身居高位,万一因为竹楼的事牵连到舒府,那便大事不妙了。但若是用自己的婢仆的话... “我记得府中的婢仆还需要十个左右是吗?” “是,小姐。今年我们需要十五人,若是做一做分工调配,也还是需要十二人的,除了朝槐、清友、疏香咱们没再采买过仆从。” “恩,那便先办这桩事吧。” “小姐要采买婢仆吗?那我去叫人牙子来吗?” 清友一直一言不发的站在一边,在舒婉灵提到要采买仆从的时候终于神色微动,疏香明白她在想什么,伸手轻轻拽了下她的衣袖,摇了摇头。 “不急”舒婉灵将二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开口问道“清友若是有什么建议,不如说来听听,我可以做个参考。” 清友的嘴唇抿了抿,开口道“其实小姐若是想要采买婢仆,有更便宜的地方,那地方的奴籍过得很苦,但...那里鱼龙混杂,对小姐来说不够安全。” “恩?听上去不错,那我们便去瞧瞧。” “小姐...”疏香刚想开口阻止,舒婉灵却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怕,我有你们在,不会有危险的。” “是...”疏香虽是应了声,但面容难掩担忧,回头看了清友一眼,叹了口气。清 第33章 凶宅 舒婉灵听着褚夜的介绍,心中更加觉得这魍魉城是以红灯区为原型设置的,现世的红灯区中人造人和机器人,同样没有任何人权,若是进了红灯区谋生居住,便是等于陷入了无尽深渊,当街抢劫强奸屡见不鲜,若有伤了病了导致动不了的被发现,不仅没人报警叫医生,还会被搜刮一番后丢进焚烧炉里处理。 车夫在清友的指路下,进了一条小巷,青灰色的墙砖上整齐的摆放着一排竹编的猪笼,走到最里面便见到了整个魍魉城中最便宜的人牙子。褚夜扶着舒婉灵自车上下来,对着面前的人牙子先开了口。 “开张吗?” “全部三两,您需要男的还是女的?” “不如让我自己选选。”舒婉灵接了他的话茬,隔着围帽定定的看着他。 “好嘞,您选吧。”说着人牙子让开了身后的猪笼。 此时舒婉灵才发现,这墙边一整排的猪笼里装着的竟都是人,一整排不发一言的人!她向前两步,仔仔细细的看着猪笼里的人,绝望、痛苦、瘦弱、肮脏。舒婉灵的心像被揪紧了,抬手抚上猪笼,里面的人终于抬起了头。 褚夜紧紧的守在舒婉灵的身侧,看着眼前这一幕,笼中人与舒婉灵的对视仿佛一幅画,一幅天堂与地狱会面的交织图,他的眉头再次皱起,神色中的晦暗更深了。 “你一共有多少人?”舒婉灵的口气很是冰冷。 “回您,三十四个!这二十个是刚到的,还有十四个是十天前的,这会正在做活呢!” “我都要了。” “好嘞!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提人!”舒婉灵不发一言的等在原地,眉头紧皱。 没一会那人牙子便拉着一根粗绳回来了,身后十四人的手被整齐的拴在一根长绳上,一步一步跟着他,放眼望去,这十四人竟都是男子。 舒婉灵强忍着心中的不适“霜花付钱。” “是。” “这是籍契,您稍等,我给您把他们都拴起来,方便您带回去。” “这三十多人,你都拴起来我该如何带回去?” “您就把这绳头缠在马上就行,他们会跟着您跑回去的。” 舒婉灵虽然表面依旧是冰冷的神色,可内心的愤怒已经濒临极限,她从小的生活确实很苦,不曾过上多么惬意舒适的日子。这么多人在自己面前,被像畜生一样的对待,她对曾经生活的恐惧和怨恨一时间全部涌上心头。 “清友,你带着霜花去准备七辆牛车。” “是。” “老板,把他们都解开。” “这...客官,这要是解开万一人跑了...” “跑了算我的,都解开。” “是。” 众人见手被解开全都警惕的看着舒婉灵和人牙子,舒婉灵却不做声,抬脚回了车厢。没一会霜花和清友带着7辆牛车赶了来,一行人坐上牛车跟在舒婉灵的马车后,向城外驶去。 舒婉灵自进了马车就一直眉头紧皱、一言不发。众人看着舒婉灵的神色都不敢说话,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做了什么惹小姐不高兴了。褚夜却坐在舒婉灵的身边一直看着她,他明白她不是生气,而是难过。自他认识她以来,她的难过从不是大吵大闹或声泪俱下,而是冰冷凝重的沉默,她不喜将自己内心复杂强烈的情绪外露给他人,一直都在内敛的自我消化。 他看着她难过的样子,终是心疼的开了口“我们要不要再去准备一处院子,让他们有个住处?” “好。”一路无言的舒婉灵终于开了口。 褚夜伸手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的看着她“你我并不能救赎世间所有疾苦。” 舒婉灵皱着眉望向他。 看着舒婉灵望向他,褚夜又继续道,“但你已经成了许多人,困苦生活中的一束光亮了,因为有了你,他们才知道,原来老天对他们也是不薄的。他们恐怕做梦都想不到,竟有被如此温柔善良之人救赎的一天。” 舒婉灵怔住,复杂的眼神确认似得看着他。自己向来都是活在困苦里的人,从没想过有一天能成为救赎别人的光,更不会觉得有一天会有人因为被自己救了,而觉得老天对她们不薄。舒婉灵的情绪再难忍耐,她感觉到自己的眼圈发热,便低头靠在了褚夜的胸前。 看舒婉灵倚靠向自己,褚夜便伸手将她搂住,她虽未出声,但自己明显感觉到了温热的液体滴落在领口。褚夜伸出空出的手,又拢了拢黑色的披风,将怀中的舒婉灵裹得更紧了些,车上的众人看着这一幕,乖乖的将眼神转向别的方向,马车上除了他俩,没人知道此刻发生着什么。褚夜抱着怀中的舒婉灵,心绪复杂,轻皱的眉头、心疼的眼神无不透露着他此刻的心绪。但在褚夜的心中,他心疼却也庆幸着,心疼善良至此的她,庆幸能遇上善良至此的她。 ...... 舒婉灵将三十四人暂时安排在了竹楼,当日夜里便托了褚夜去寻找宅院,要快些,不拘什么价格。第二日,褚夜刚收到线报便收拾出门去勘察院子,不到两个时辰便回来向舒婉灵复命。院子是河岸附近空置了许久的宅邸,曾是一位南上富商的居所,后来这富商参与了党争,本来是盘算着出钱出力混个一官半职,自此踏入朝堂。谁知他支持的王爷在王位竞争中失败了,全家便被以谋逆罪论处了。现京都的富商们都不愿买这处院子,觉得这房子晦气极了,生怕带来一点厄运给自己。当朝为官的大人们也不敢买,怕万一当年之事有什么内幕,贪便宜买了宅邸,导致自己受到牵连,所以这算得上一处很难脱手的院子。 舒婉灵听了褚夜的回复便想定了,她不信鬼神之说,若宅子中没有特殊的物件和暗室,这宅子便是性价比最高的住处。一刻钟的功夫,舒婉灵到了宅邸,她站在院门前仔细观察着,这院门的用料和工艺都很讲究,可见前任主人似乎也并非是财大气粗却目不识丁的暴发户,门前的牌匾被劈烂了,无法辨认曾住在这里的富商姓甚名谁 第34章 对他负责 舒婉灵看院子收拾的差不多,便遣了清友去叫所有人集合。 “今日是第一次见面,收拾院子辛苦各位了。” “不辛苦,小姐。”一个男人率先开了口,舒婉灵看过去,是个黝黑瘦弱的男子,看上去大概二十多岁,眼睛明亮、神情开朗。 “我从人牙子手里买了三十四个人,但其实我用不到如此之众的数量,若是不想留下,我可以放你们走,不需要你们还钱,你们的籍契在这里。”说完舒婉灵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本以为众人会交头接耳或提出要离开,却不想没人说话,于是她继续道,“当然,留下的人我会给你们安排差事,工钱会按时发给你们,院子也是拿来给你们住的。我知奴籍生活不易,若是有何想法难处,你们可以提出来。” 一席话毕,下首鸦雀无声,都恭敬的看着她。舒婉灵深知他们的奴籍大概率是脱不掉了,但却不一定想要在自己这里做工,若有喜欢的去处,放他们自由也是好的,这些银子对舒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可对他们来讲却是救了命。 “小姐”刚刚那黑瘦的男子再次出声“我知道您心好,买我们出来是为了救我们。可我们就算不跟着您也是要去别人家的,我们感念您的好,想在您手下谋生路,别说有工钱,就算是没有,我二娃也不想离开您去投奔别家。” “是,是,小姐,我们想跟着您。” “是啊...”人群中终于有了动静,都在说不愿意离开的话。 霜花见舒婉灵不说话,便问道,“既然没有想走的,小姐,不如我先挑几个留在府里,剩下的再安排去竹楼?” “好。”舒婉灵的胸腔有些热,就像是第一次被舒远之和江轻拂关心的时候那样,暖暖的。 “你们可有对洒扫、园艺、厨房帮工得心应手的?” “我!我有配菜经验。” “我可以培植花草,园林护养!” “我...我做事仔细干净...” 霜花让他们分别上报了祖籍、之前在哪里做工、为何离开主家后,挑拣了十个人。见霜花准备的差不多,疏香得了舒婉灵的示意,便开始选择竹楼的伙计。 “你们之中可有懂得茶饮点心制作的厨娘厨师吗?” “我!” “我也可以,小姐!” “我也行...” 四个自告奋勇的分别上前报告了自己在厨房做活的分工和手艺,舒婉灵在人群中看了看,又将刚刚说话的两个妇人挑拣出来,安排了竹楼后厨的差事。剩下的二十人中又找了两个识字的安排在账房跟着凌朝槐,十个做了内堂跑腿,四个身手不错的做了护院,两个安排在竹楼后面负责客人的车马。 舒婉灵看着他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领着差事,瘦弱的面色难掩喜悦,心中不禁感慨于他们的真诚和忠义,所以命运疾苦的人便是如此,在富人眼中瞧不起的三瓜俩枣,就可以救了他们的性命,他们便能感恩戴德、全心全意的为救了自己的人付出...这世道、何其不公啊?想想在魍魉城,他们被关在猪笼中的模样,舒婉灵扶在椅把上的手紧了紧。 褚夜看着舒婉灵心绪复杂的样子,想着她定是又想起魍魉城的景象了,便自己开口告诉大家竹楼的具体情况,没去店里做过工的也说会努力学习,一时之间院内欢声笑语,众人其乐融融。看着夜色将临,舒婉灵安排疏香清友带着几个力气大些的女子出去准备些餐食和日常用具,剩下人则是由霜花带着收拾起屋内来。 众人都在忙活着,舒婉灵本想帮着干点什么,年纪大点的婆姨们却担心舒婉灵的身体,觉得她身子瘦弱,特意准备了一套干净的桌椅茶具让她歇着,让她等着出去采买的人,饭食买回来后要赶紧吃饭。舒婉灵本想拒绝,却不想她们压根不让她动。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霜花就带着20个男人和好几车的吃喝用品回来了,大家都挨个领了自己的份额修整布置起来。 入夜了,饭也熟了。舒婉灵破天荒的没回去吃饭,让清友捎了信回去告知江轻拂,便在院子里和大家一起用膳。起先众人十分拘谨,觉得自己作为下人,不配同舒婉灵同桌吃饭,但在疏香的再三劝建下,终于坐上了饭桌。他们都很开心,挨个端起酒杯感谢着舒婉灵,而她也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她一整日都带着围帽不曾摘下,吃饭也是如此。不是她非要摆架子,而是她怕摘下了,会让众人看见她红了的眼眶。舒婉灵喝点酸甜可口、酒精度数低的果酒算得上得心应手,可买回来的是高度数的烈酒,她是喝不了的,通常来讲一杯就倒,这次竟撑着喝了5、6杯。 席间褚夜的眼睛不曾离开过她,看她喝了许久酒,不免有些担心,眼瞧着她醉醺醺的趴在了桌上,他起身抱着她进了主屋。 屋内,褚夜将舒婉灵抱到了床上,转身用今日刚买来的面巾沾了水,为她擦拭手掌面颊,舒婉灵呆呆的看着他的动作,眨巴着眼却不说话。 “怎么了,小姐。”褚夜一边问,一边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恩?” 褚夜笑了,目光温柔的看着她“身上可难受吗?”一边问着,另一边又俯身将舒婉灵的鞋子脱下,托着她的双脚放在床上,拿起薄被给她盖上。 “不~难受。” “既然不难受,那便睡吧!”褚夜伸手,准备扶舒婉灵躺下,舒婉灵却靠着不肯躺,只是盯着褚夜瞧。 “小姐在看什么?” “看你。” “为什么?” “你好看,我喜欢。” 舒婉灵的话刺激着褚夜,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不受控制的升高。 “小姐,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舒婉灵说罢便撑起身子,搂住褚夜的脖颈,吻了上去。 舒婉灵的香气霎时间侵袭了褚夜的鼻尖,唇上柔软的温热触碰着他,她甚至还轻轻吸吮着他的下唇。许久之前舒婉灵便占满了褚夜的心间,尝试性的告白无功而返, 第35章 互诉衷情 翌日清晨,舒婉灵眉头轻蹙的缓缓睁开眼。窗外轻柔的阳光透过纱幔,照在她的脸上,她不喜强光,于是抬起手挡在眼前。本想着转身过去,也许还能再睡上一会,结果就看见,光着肩膀的褚夜躺在自己的身边,笑意盈盈的盯着自己。 “小姐,早。” 褚夜一句话,让原本还在开机状态的舒婉灵瞬间清醒,面颊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看着她局促的模样,笑意更深了。其实昨天褚夜本可以趁着舒婉灵睡着后,穿好衣服出去,甚至今早也可以,可他不愿这么做。他想知道舒婉灵是否记得她自己做了什么,也想对她说出要为自己负责的话,他想知道舒婉灵的反应,想看看她的心意。 “小姐怎么不说话?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褚夜的话让还愣着的舒婉灵终于回了神,一把扯过被子蒙在了头上。褚夜看着她扯走被子后,变得一丝不挂的自己,又开了口。 “小姐...我...都露出来了...” 舒婉灵在被中愣了愣,随后又突然把头从被窝里拔出来,将被子推到他的身上。 “你、你盖好,别、别着凉。” “小姐是在...关心我吗?” “我...” “小姐不愿意同我说话,可是又忘记昨晚的事了?” “没...没忘。”舒婉灵的嘴角抽搐,这人在干嘛啊?她是喝迷糊了又不是喝断片了,怎么能忘呢?等等...什么叫又... “既然没忘,小姐可会对我负责吗?” 舒婉灵刚思考到一半的思路,被这句话打断,她转头看向褚夜,嘴巴不自觉张大。 “小姐可是...不愿对我负责吗?”褚夜露出一脸委屈哀怨的神色,微微垂下头,用睫毛遮住了眸中的神色“小姐若是不愿,我定不会纠缠小姐的。自进了舒府以来,小姐对我多番照顾,又体恤关心我的生活,我一天比一天的更依赖小姐,等到自己有所察觉的时候,已经满心满眼都是小姐了。” 说着从薄被下撑起了上身,倚靠在床榻的内壁之上,眼神炽热却认真的盯着舒婉灵“我没奢望过小姐能喜欢上我,我很喜欢小姐,喜欢的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欲望,就连待在太师身边学习的时候,都无时无刻不会想起你。小姐,你若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可至少给我一个机会好吗?给我一个喜欢你、和你在一起的机会,即使没有名分,不被认可,只是做你的消遣之人我也愿意。” “褚夜,”舒婉灵听着褚夜的话,心脏强烈的跳动让她的耳膜嗡嗡作响,可随着他越说越多,她也渐渐地冷静下来,“你弥足珍贵,不该说出愿意做别人消遣玩物的话。” “不是别人,只是你,小姐。”褚夜转动身体,双臂撑在舒婉灵头边的两侧,微微俯下身,与她鼻尖相贴“小姐不是说,觉得我好看,喜欢我的皮相吗?我愿意用这副皮相与小姐做交...” 舒婉灵听着他的话一时有些气,不待他说完,便用唇堵上了他的嘴。本是想阻止褚夜说下去,可用这样的方式,只会让他更加上头。褚夜扶着她的后脑,将舌头探入了她的口中,舒婉灵一时呆愣,可随后听见身上之人愈加粗重的呼吸,慌忙推开他。 “褚夜!” “小姐...”被推开的褚夜神色痛苦的看着舒婉灵,随后蜷起双腿低下了头。他的胸口传来一阵阵的钝痛,看来舒婉灵还是不喜欢自己,她只是觉得自己的皮相好看,可就算是自己用皮相做交易,她还是不肯要自己。他静静靠在床壁,等着舒婉灵最终审判的话。 “褚夜,你不应该用自己的感情与别人做交易,那是生而为人最珍贵的东西。若一个人只是喜欢你的皮相,你明知道她不爱你,你还执着于用皮相留住她,今后的你只会越来越痛苦的。” “小姐说的对,所以小姐...不喜欢我对吗?”握着薄被的手紧紧攥着,青筋自白皙的皮肤上透出,他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舒婉灵当然看出了褚夜的异常,她坐回床边,伸手握上攥紧的手。 “我自然是喜欢的。” 听到舒婉灵的答案,褚夜愣住。 “我见你第一面便觉得喜欢你的皮相,可喜欢皮相和喜欢你是不同的。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只是忽然有一天发现,当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心口便会不自觉的发烫,呯呯的心跳声会从心间传到耳中,那擂鼓般的声音提醒着我,我心悦你。” “小姐...”褚夜起身,隔着薄被抱上了舒婉灵,他的心跳的很快,酥麻的感觉从心间传至指尖,就像是难以抑制的心动,随着血液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 舒婉灵将脸窝在褚夜的脖颈间,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她一早便知道自己喜欢上这个纸片人了,只是她不敢面对,也不敢承认,她害怕她喜欢上的只是系统设定的一个程序,如今自己扒光了他的衣服,不如就勇敢一回,与纸片人谈恋爱又如何,反正自己也不过是个人造人罢了。 舒婉灵终于肯直面褚夜的感情,也终于正视了自己的内心。其实,她一早就明白自己的心意,只是万万没料到,自己会在如此羞耻的情况下与褚夜互诉心意,实在是...太丢脸了! ...... 诸事皆顺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竹楼已开张半月,京都的大街小巷中也时常出现关于竹楼的话题:不仅有别出心裁、独一无二的茶饮点心,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它的雅致。 起初舒婉灵将大小事务交给凌朝槐,是因为觉得她有过人的商业天赋,当然凌朝槐也不负众望的将竹楼的大小细节安排的细致周到。后来装修的时候,出于个人爱好,舒婉灵建议凌朝槐,可以将竹楼的所有空间做成大小不一的隔间,即使是入门的堂厅,也不要摆外置的桌椅座席。作为二十多年的社恐党,舒婉灵实在是没办法在人多嘈杂的环境中轻松自在,虽说来了剧本半 第36章 庄周之梦 凌朝槐的主意倒是让舒婉灵始料未及,她这般做法不仅仅能带来客人对竹楼的依赖感,甚至能让竹楼成为京都内各个行业的领军风尚,加速推进京都内各行各业的借鉴融合。若能以严谨的规则扩大影响力,便能发现被埋没在市井和奴籍中的各类人才,说不定还能成为不少流芳千古的伯牙子期们的相遇之地。 “朝槐,你果然七窍玲珑。”舒婉灵毫不吝啬的夸奖着凌朝槐,她心思单纯但却聪慧敏锐,真的很难不喜欢。 “小姐过奖了,”凌朝槐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嘴唇道“曾经阿爹阿娘整日里的吃苦受累,只为攒下一点微薄的积蓄能拿来给我实现经商的愿望,我做梦都没想过能有做成竹楼这般生意的一天!” 凌朝槐回过头认真严肃的看着舒婉灵“小姐,直到今日我都觉得这一切好像做梦一样,能遇见你一定是我这一生中最幸运的事!若是我能与老天爷做生意,便是拿我这辈子和下辈子的运气全部加在一起,换一次遇见你,我都觉得该是老天爷亏本了。” 舒婉灵怔怔的看着凌朝槐,暖流自心间弥漫开来,她一时语塞,不知该用怎么样的言语形容自己听到的这番话,愣神之际,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说的没错。” 舒婉灵回头,看到褚夜正缓步从门外走到自己的身边,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眼圈都在发热,她好像开心的要哭了。现世的自己不曾有能力帮助别人,即使是感情的交流也只有晓晓一人,自己还总是因为一无所有而麻烦她,如今在剧本里,能用自己的能力帮助、鼓励他人,这便是被他人喜欢、爱慕、依赖的感觉吗?这种感觉,可真好... “你知道生命中最不能承受的是什么吗。”舒婉灵凝望着褚夜,脑中却想起现世中曾看过的一本书《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的一句话,‘压倒她的不是重,而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褚夜不懂舒婉灵的用意,但他听得出来她在用陈述的语气说着一句询问的话,她并不是真的想要知道自己的答案,又或者说,也许这问题本就不是问自己的,她问的...是她的内心。褚夜坐在舒婉灵身边的软榻上,伸手握起她的手,她笑笑不说话,靠在了他的肩头...... ...... 当夜,舒婉灵睡的很沉,也做了很长的梦。她梦到了自己小时候的事:稚嫩美丽的幼童,住在政府学校牢狱般的隔间中,不足3岁的舒婉灵,透过门底的窗口看向日日守门前的政府军,那是一个每日都会出现在门口的男人,高大又严肃。她伸出手想要触摸到那个男人的裤脚,想要同他说说话,看看冰冷统一的面具下,这个守着自己的人的脸。 然而稚嫩的小手伸出窗口,刚一拽上裤脚,便被一脚踢在胳膊上,细弱的胳膊因为巨大的冲力卡在窗口的栏杆上,她疼的喊出声。但作为她喊出声的代价,便是小小的手被门外人的脚,更加用力的踩在脚下,辱骂的声音也在头顶响起 “闭嘴!恶心的小畜生。” 小小的她害怕极了,急忙憋住了哭声,抬头对上面具下那双黝黑的瞳孔,神情中满是嫌恶。那是年幼的舒婉灵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恶心是这个意思...忽然,梦境又变成学校遭遇洪灾的那一天,洪水自高处席卷而下,巨大的泥浪将面前的车、房子、飞行器一并卷入其中,她害怕极了,拼了命的向前跑去,水浪像是要吞吃了自己一般,在身后汹涌的追逐。 终于,她被卷入了泥流之中,她努力的扑腾着,试图从泥水中挣扎离开,就在她以为自己会精疲力尽的死在水中的时候,她看见了政府的救助船!那时的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努力向船边游去,在她终于接近船舱的时候,一双手自船门内伸了出来,她慌忙伸手紧紧握住门内的那双手,里面的人稍一用力,便将她拉上了船。她庆幸着还有人愿意救她,欣喜的神色爬上眼角眉梢,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感受那双手的温度,便被那双手的主人一脚踢进了船舱上的笼子里。 “快点!还差15个,找不够大家都得死!这些个小畜生!真是晦气!” 她蹲在笼子里,看见周围的笼子,关着许多同自己一般狼狈的校友,泥土混合着鲜血的腥味在笼子之间弥漫。听着外面嘈杂暴躁的声音,舒婉灵害怕的将双腿蜷缩起来,低下头埋进膝间。 周围嘈杂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下来,再一抬头,四周一片漆黑,舒婉灵有些紧张的攥紧手掌,忽然周围响起了意识空间中冰冷的智能AI的声音:“目前为您发布剧本《烈焰》游戏任务,您的主线任务:1、寻找烈国建国之谜。2、寻找烈国建国元勋后代,了解元勋后代发展史。3、识破造成烈国社会动荡的犯罪事件,阻止阴谋。每完成一次任务,系统将提供额外的游戏特权以及道具奖励,祝您在《烈焰》剧本中玩的开心,带着愉快的游戏体验回归生活。”听到最后一句,舒婉灵倏的睁大眼睛,口中发出轻声的呢喃“回归...生活!” 舒婉灵猛的从梦中惊醒,她的额间带着细密的汗珠,眼神也涣散着无法聚焦。她大口喘着气,看向屋顶的眼睛逐渐晴明回神。是啊,自己并不是烈国的舒婉灵,我是G星的舒绾凌!这烈国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是剧本馆的系统,利用电子载体构建的虚拟世界,烈国的所有人也都只是系统投放的不同智能AI体。烈国的一切不管看起来多么真实,这里的人不论与人类多么接近,也都只是一行数据罢了,游戏结束的时候,一切都会被系统消灭抹杀。 舒婉灵平复了呼吸,闭起眼来,她想起舒远之、江轻拂、凌朝槐、疏香、清友、霜花、褚夜......自己离开剧本的那天,这一切...都会没了对吗?他们...都会死... “庄周之梦蝴蝶与 第37章 过目不忘 舒婉灵推开房门的时候,褚夜正站在门前,他手中捧着的绣球花香,飘进了她的鼻腔,她看着门前的他,神情温柔缱绻,心跳不自觉的快了些。 褚夜神情眷恋、炙热的望着舒婉灵,这样的眼神,让原本就心事重重的她,心中的恐慌不自觉的扩大,袖中的拳头也渐渐握紧。太过用力的握拳,使尖锐的指甲在她细嫩的手掌中,留下浅浅的伤口。 “早。”磁性温柔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 舒婉灵用淡淡的笑着回应着,褚夜见此,伸出手来想要握住她,却不想她在发现他意图的时候,倏得收回了手,接着便转身快步向右边走去。褚夜被舒婉灵的反应弄得有些懵,愣在原地许久,他的目光也逐渐深沉,直直的望向舒婉灵的背影,她刚刚....褚夜眉头轻皱。 舒婉灵走进霜花屋里的时候,小丫头还在换着衣服,一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舒婉灵,不禁吓了一跳。 “小姐!您今日怎么起的这般早啊?可是没休息好吗?” “无事。” “呀!血!”霜花刚想问舒婉灵,今日是不是有什么事,就看见舒婉灵的左袖正在滴着血,于是快走两步上前拉起舒婉灵的左袖。 “您、您这手怎么弄的呀!怎么还出血啦!” “没关系的。” “怎么没关系呀,不行,我要去找大夫...” “不必,包扎一下就好。” 舒婉灵神色淡漠的回着霜花的话,随后找了身旁的一个椅子坐下。 “您等一下,我去取药箱来。” 没一会,霜花就扯出了柜中的药箱,一边仔细的给舒婉灵包扎,一边满脸心疼的撇着嘴。 “我没事,这事你不要同别人提起,知道吗?” “是...”霜花不甘不愿的情绪,尽数落入舒婉灵的眼中。 “我真的没事,不过是小伤。我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可不能坏我的事。” “小姐放心,霜花不会拖您后腿的。我只是很心疼您。” 舒婉灵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安静听话的配合霜花包扎伤口。霜花自小跟在舒婉灵的身边,又受过太师府的教诲,手脚很是麻利,没一会便收拾好了舒婉灵的手伤。 “霜花你去准备一下这张单子上的东西,把书房的木盒子拿上,然后叫上清友疏香,我们去竹楼。” “好的,小姐。不过,今日不带褚公子吗?” “不带。” “小姐...你不会是和褚公子吵架了才有了这手伤吧...” “不是,我只是心绪很乱,暂时得离他远些才能办好事。” “好的,小姐稍等。”霜花说完便出门去安排材料和人手了,舒婉灵没出霜花的屋子,她知道此刻自己若出去,一定会碰上褚夜,很怕他会发现自己的情绪异常,也很怕他会追根究底的问为什么,她...不想回答。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舒婉灵带着霜花、清友、疏香出了门,同行的只有一个车夫,被留在院中的褚夜心里很不好受,神色落寞的坐在小院的软榻上,那个她夏日里最喜欢待得地方。 ...... 竹楼四层最大的房间从不接待客人,这是凌朝槐特意留给舒婉灵的房间,她说舒婉灵不习惯与非亲非故的人同处一处,自然是要备好一间方便她随时过来都空着的去处。 舒婉灵坐在靠窗的软榻上,房门被轻轻扣响,凌朝槐匆匆进了门。 “小姐,我刚刚在忙没看到你来。” “没关系,坐吧。竹楼近日情况如何?” “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很好,这些日子我还找厨房的师傅们,商量了一下新的茶饮点心,想着再过些日子便是年关,趁着节日大家都放假,取个吉祥的名字再上架,也算是个好意头。不过之前提到的主厅改造可能需要礼部和学士苑的批文,正想同你讲呢,你便问了,嘿嘿。” “这个箱子里有你需要的批文,”舒婉灵说着,霜花便递了书房的盒子过去,“里面还有些银票,竹楼日常的开销很大,若是缺了银钱你便只管向霜花要,竹楼这么大的铺面,杂七杂八的小事定是不少,凡事你都要辛苦些。” 凌朝槐看舒婉灵脸色不佳、神色凝重的样子有些担心“好的,小姐。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是生病了吗?” 舒婉灵沉默着闭上眼,长叹一口气“我还有事,要先走了。”说完也不等凌朝槐再问些什么,便抬脚出了门。 凌朝槐愣在原地,一时反应不过来,小姐这是怎么了?今日竟如此反常...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好像...凌朝槐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也不想了,下楼继续忙活竹楼的生意。 离开竹楼后,舒婉灵先是交给清友两个箱子,箱内装着两封信,她吩咐清友将盒子分别送往户部和行会。她自己则是带着霜花和疏香上了马车去往下一站目的地:三羊赌坊。 舒婉灵从褚夜处了解过三羊赌坊做生意的规则,于是在赌坊后门敲开门的时候便直接报上了“曲径通幽”四字。这是三羊赌坊地下情报所的暗号,只有与三羊赌坊做情报生意的客人才知道,小厮听了暗号便直接带着舒婉灵去找赌坊的老板,老板得知后也不磨蹭,领着她便去往赌坊内院的密室,三两下转动机关,隐藏在地面之下的过道就显现了出来,一个小厮领在前面,带她下了过道。 过道十分昏暗,只有几个不太明亮的火把挂在两边,乍一眼看去,倒是像极了墓室里的甬道。青白色的墙壁和地砖,上面还隐约可见刀枪剑戟的划痕,过道尽头是一道石门,领头的小厮转动机关,石门打开,门后便是三羊赌坊的情报所。小厮也在此刻言明,由于三羊赌坊的特殊性,只允许舒婉灵一人进入情报所内,清友和霜花只好听话的等在了石门外面。 情报所内,巨大的圆形木质柱体矗立在正中间,柱子被打造出一个又一个的内嵌架格,格子内放着不少的书籍纸张,柱子旋转时,格子也跟着旋转。环着柱子的外围还放置了一圈柜台,共 第38章 像遗言 疏香和霜花原本等在石门外,没一会那领头小厮就出来了,可他是自己出来的,还交给二人一封舒婉灵的手写信,两人不免心生疑惑,于是站在石门前便拆了信。 “霜花,小姐一时半会该是出不来了,我守在这里等着,你按照小姐意思,先回府里,若有异常我会第一时间送消息出去的。” “好!疏香姐姐你要小心些,看顾好小姐。” “好” 霜花按照舒婉灵信上的指示回了太师府,以“小姐近几日要和凌朝槐商议竹楼的新菜色和新噱头,所以可能会在竹楼过夜。”为理由回复着江轻拂,江轻拂不放心舒婉灵,有了些担忧。 “这孩子,怎么就不回来了呢!” “夫人,婉灵长大了,她做事向来很有章法和规矩,你且放心。” “可是竹楼那只有他们两个小姑娘,下人们虽说是自家买来的,可也没个武功,万一...” “夫人放心,小姐特意给竹楼安排了咱们自家的护院的,疏香、清友的功夫也不错,定能保护小姐的。” “唉~”江轻拂叹着气扶上额角,舒远之见此,眼神示意霜花退下,牵起江轻拂的手安慰起自家宝贝妻子来。 过了太师和公主这一关,霜花刚想缓口气,便被褚夜拦在了舒婉灵小院的门前。 “小姐呢?” “小、小姐在竹楼。” “疏香、清友也在?” “是!” “那你...” “我回来给小姐拿些换洗的衣物和日常用具,小姐说今晚且先不回府里了。” 褚夜眉头微皱,为什么舒婉灵不回来却不从府内调些护卫去竹楼,她明知竹楼的护卫不过是从前买来的奴仆,武功平平而已。而且...霜花为什么眼神躲着自己?莫不是... ‘霜花,你记得,若不是万不得已,不要对任何人讲我来了三羊赌坊。’舒婉灵写在的信中的话在她脑中浮现,褚夜一直盯着她看,她有些害怕看出端倪,便赶紧开口。 “褚公子我不与你聊了,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去把小姐吩咐的事办了,告辞。”说完便头也不抬的往舒婉灵的屋子走去,剩下褚夜一人站在门口,皱着眉头紧紧盯着她的脚步。 舒婉灵待在情报局的隔间里,一整夜的翻找、归类着手上的资料,现下霜花她们三人都不在自己身边,整理归类的活计便没了人做。舒婉灵要来的,是烈国35年间的所有记录,不仅包括历史、政事、战争,也包括民生和京都异闻,堆得像一座小山一样的卷宗,需要分类筛检出舒婉灵需要的部分,也需要分门别类的放好,若是万一回头去找也方便些。于是舒婉灵就对着这小山似的资料折腾了一夜,终于在快到凌晨的时候收拾齐整,由于这隔间的构造是不具备休憩的床榻或软榻的,舒婉灵干脆趴在案桌上休息,没一会便睡着了。 ...... 午夜,太师府内。褚夜对霜花已经起了疑,霜花在和自己交谈的时候,神色分明有所闪躲,急匆匆的说要回去舒婉灵的屋内收拾东西,可竟是一直到此刻,都不曾从舒婉灵屋内出来。为什么她传完话不提何时回去竹楼找舒婉灵,若说是着急准备重要的物件,为什么不叫府里丫鬟一起打包,尽快打包好不就能尽快回去找舒婉灵吗?如今忙活了这许久,竟还没收拾完,当真是在收拾重要的物件吗? 褚夜眉头皱得更深了,漆黑晦暗的眼神直直的盯着舒婉灵的屋子。除非...舒婉灵根本不在竹楼,霜花传完话也根本不会回去竹楼!他一夜都没有合眼,盯着舒婉灵的屋子看了一整夜,凌晨的时候霜花自舒婉灵的屋内出来,手上却没有带着什么物件或包裹,只是径直的回了她自己的屋子。第二日一整日,霜花也不从自己的屋子出来,只有几个丫鬟敲门进去过,但很快便出来了。褚夜一边观察着霜花的动向,另一边心火旺盛、焦急的等着舒婉灵,可直到入夜都不见舒婉灵回来,甚至霜花也没有出府。 褚夜心中警铃大作,深觉此事不妙,便在午夜翻墙出了太师府,径直前往竹楼查探情况,谁知刚进竹楼主院便碰上了清友。 清友本是同护院在院中看护竹楼的安危,舒婉灵前几日特意叮嘱了她,一定要注意好竹楼的安危,没想今日果然碰上了黑衣夜行的贼人。于是二话不说便与黑衣人交起手来。 褚夜刚进院子便看到清友向自己袭来,对峙几招后,发现清友似乎是不识自己,下了死手,于是赶紧摘下面巾道“是我,清友。” “...褚公子?”清友有些惊讶“你怎么这个时辰、这副打扮来了竹楼?” “小姐呢?” “小姐不在竹楼。” “她人呢?”褚夜的语气有些急切,神色也略显慌乱。 清友见褚夜神色异常,便将自己同舒婉灵出去那日的事情告知他,自己前往户部和商会送完信物之后就按照舒婉灵要求回了竹楼,后面的情况自己不得而知,而霜花和疏香这期间也不曾联系自己。 “小姐和你分开之前都和谁接触过,说过些什么?” “小姐只和朝槐私下聊了天,安排了些竹楼的情况。” “凌朝槐如今在何处?” “这个时间应该在竹苑。” 竹苑是舒婉灵买下的那处宅子,名字是舒婉灵亲自取的,甚至牌匾也是她让褚夜亲自找人去做的,褚夜自然是清楚得很。如今知道了凌朝槐在竹苑,他便急匆匆的往竹苑去。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已经站在了凌朝槐的屋门外。 “凌朝槐,小姐呢?” “小姐不在竹苑。”褚夜眉头皱紧,心中的不安又增加了几分。 “前几日她去找竹楼找过你,对吗?” “是,小姐安排了竹楼的事,还留下不少给竹楼开销的银两,还特意送来了批文。” “小姐还说什么了吗?比如,她要去哪里、做什么。” “这个...”凌朝槐皱眉思索,舒婉灵当日并未提起要去何处,只是说要做什么事。 “小姐没有提 第39章 定安王 霜花听着褚夜的话,想起那日的情形。小姐那日确实神色异常,明明就是内心郁结悲戚的样子,却一句也不肯讲,只是说要去做重要的事,她的手还... 褚夜见霜花的神色有所动摇,摆明了有担忧染上眉间,肯定自己的想法没错,霜花一定知道舒婉灵的下落,她不说很有可能是舒婉灵的意思,否则此刻就不会是担忧的神色了,趁着霜花心虚紊乱,他继续道: “你也知道,小姐向来不希望我们为她的事担心,可小姐的神色那般异常,可见她要去的地方、要做的事一定很是危险,否则以小姐的智计又怎么会心中忐忑?霜花,我并不是想去阻拦小姐,我只是想确定她的安全,已经一日多了,小姐既没有回来,也没有传信出来,若她遭遇了什么意外...” 褚夜故意顿了顿,看到霜花的神色明显慌了,眼圈也忽然红了起来,他继续道“霜花,这么些日子你也看在眼里,小姐对我而言不只是主子,也不仅仅是救我于水火的恩人,我爱她,她是我满心满眼唯一的人。我从不会干涉或伤害小姐,如今也快两日了,我一点关于她的音讯都得不到,我害怕的快疯了,你就当做我求你,让我知道她平安无恙也好,行吗?” 霜花看着褚夜眼底的血丝,他漆黑的瞳孔装满悲戚,如海水一般,仿佛略一分神那满目的悲伤会自眼中倾泻而出,她很担心舒婉灵,也确实...为褚夜悲伤的模样所动容,终究还是软了心肠。 “小姐那日离开竹楼后,带我们去了三羊赌坊...” “她去了三羊赌坊的地下情报局?” “是...” “谢谢!”褚夜伸手作揖,随后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跑去,霜花看着他急切的模样,神色中的担忧更多了些。 半个时辰后,褚夜站在三羊赌坊情报局的主厅,左右扫视都不见舒婉灵的身影,便回头怒视赌坊的掌柜。 “那个女子呢?” “大、大人,您说的是哪个女子?” “两日前来赌坊的女子,身形纤瘦,一袭白衣。” “您说的是那个蒙面的姑娘吗?” “对!” “她在,她两日前来要了许多资料,因为不能带出去,便借了咱们得隔间,如今应该还在隔间的,昨日晚上咱们的人还去给她送了吃食...” 话还没说完,褚夜便打断了他的话“哪个隔间?” “南面第二间的那个。” 褚夜一路小跑着去往隔间,到了门口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终于推门而入。 推门进去后,映入他眼帘的,是舒婉灵坐在堆山码海似书卷中间,烛光下她的面色显得有些憔悴,发髻已经散了开,只剩下一支白玉的簪子将左右两边的头发绾在脑后,额角和鬓角的发丝已经垂在书案上,她也不管,只是神情专注的盯着面前的木笺。 这一幕美得摄人心魄,褚夜的心跳不自觉的加快,他站在门口调整了呼吸,缓步向舒婉灵走去,直到行至桌边,低头看见舒婉灵在一张写满名字姓氏的纸上勾勒着什么,这名字姓氏的记录方式,有些像族谱里的宗族分支记录方式,树状罗列,依次向下。 “还是烈国建国史?”褚夜的话打断了舒婉灵的思路,她抬头看着他,眼底有些惊讶,情绪却很是平和。 “你如何得知?” 褚夜并未流露出过多的情绪,淡然的回道“之前去过你的书房,发现你似乎对烈国的政史很是感兴趣。” 舒婉灵抿了抿唇,纠结了一番,最终还是心虚的开了口“我是很想知道烈国的建国史。”她扭过头去,不再看向他的眼睛,很怕他会问为什么,自己没办法回答。 褚夜看着她偏开头的模样,只是眼神定了定,然后缓缓的走到她的身边,拿起她手里的毛笔,按照她纸上记载的年份姓氏,轻声的讲给她听。 “烈国的建国之路是从无败绩的,倒不是一路势如破竹,也有战况胶着和以少胜多的局面。其中,定安王也就是烈元帝的幺弟,是烈国建国战争中的关键。你写在这几处的这几家富商、以及这些武将世家,建国战役中,他们都是跟随定安王的。当时,定安王出征次数并不多,每次出征几乎都是最难啃的战役,他却次次都能取胜,尤其是别国联合反抗的时候,定安王负责的战线十之八九都是水战,不是在江河上、就是在江河边,所以定安王当时被百姓称为水上战神。但根据现存所有关于烈国建国战役的资料,跟随定安王的世家大部分都已经经历了世家的更迭与清洗,如今已经剩不下几家了。” 褚夜温柔的讲述着关于建国史的记录,眼神一刻也不曾离开舒婉灵。舒绾凌却是听着他的讲述,在纸上勾勾画画,认真的分析着烈国建国之前的情势,丝毫没有注意到褚夜满眼的深情。 根据褚夜的描述,安定王成为了这谜题中绕不开的人“所以,”舒婉灵终于抬起头来,对上他的双眼“这里还有关于安定王的资料吗?” 褚夜轻笑,推开舒婉灵身侧的“书山”,挨着她坐了下来“定安王是老皇帝的幺子,母亲是当时世家显赫的嫡小姐,居妃位。他小时候与其他皇子并不亲近,成年后便成了个闲散王爷,成日游山玩水,所以迟迟得不到郡王的封号,实在是因为他于国从未有过建树。” “噗,”舒绾凌听着褚夜生动的形容,一时失笑“这倒是和他水上战神的称号不太相似。” “确实,”褚夜看舒婉灵的情绪放松了不少,便安下心来,继续道“后来定安王前往蛟河游玩,失了踪,足足半年杳无音讯,再找到的时候突然多了位妻子,说是在定安王失踪期间,一直照顾着定安王的女子,定安王向老皇帝求了旨意,娶了这女子为妻,成婚那日更是天象异常,自晨起至午夜,整日里都是漫天迷雾,不见日光。传说此女子生的姿容绝世,只是与定安王成婚后极少出王府,一时之间成为当时王朝最神秘的女子 第40章 画像 从三羊赌坊的地下情报所出来以后,舒婉灵看到了依然等在门口的疏香。多日来的吃不好、睡不好让她看上去憔悴了许多,衣服也脏了不少。舒婉灵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心疼,心中自责的情绪一时翻涌。 “小姐,您出来了,可有哪里不适吗?” “我没事”舒婉灵伸手理了理疏香乱了的发髻“累吗?” “对不起,小姐,我失仪了。”疏香意识到舒绾凌看着自己多日来不曾整理的发髻,连忙伸手挽起落下的发丝。 “不,你辛苦了。”说罢,舒婉灵牵起疏香的手向甬道外走去“我们回家。” 舒婉灵的反应让疏香明显一愣,她看着舒婉灵握着自己的手,总觉得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从三羊赌坊出来后,舒婉灵就带着疏香、褚夜去了竹楼领回清友,不到半日的功夫就处理完琐碎回了舒府,速度之快让清友都觉得自家小姐太过雷厉风行了些。多日来在情报局的研究和整理,让舒婉灵的身体感觉十分疲累,于是回了舒府便直接进门休息。霜花刚看到众人回来就安排小厨房备下了茶点,谁知茶点还没做好,舒婉灵便关起了房门。 “褚夜,小姐这是...”担忧的神色布满霜花的小脸,褚夜之前来找她的时候就神情急切,如今小姐又一反常态,她有些害怕。 “小姐累了。” “小姐的身体可有什么不适吗?需要请大夫吗?我一直瞒着老爷夫人的,要不我去...” “霜花,小姐没事。”疏香看着霜花被吓得惨白的小脸和已经思维不利落的言语,轻笑着来安慰她“这几日在那里休息不好,小姐只是补个觉。这个是小姐需要的东西,我多日来也没收拾自己,现在去沐浴梳洗,你辛苦些帮小姐打点一下,拜托你了。” “好。”领了单子的霜花立刻张罗起来。 清友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挑眉看向褚夜。疏香赶忙来打圆场“好啦,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就那个性子,除了小姐他哪里还管别人的死活。” “若不是你安慰霜花,又找些事情给她分散注意力,那小姑娘估计现在正蹲地上哭呢。”清友回应着,眼睛却看向褚夜。 疏香失笑“我去沐浴梳洗了,你可别盯着他了,若不是褚夜赶去,小姐怕是一时半会都出不来呢。” 褚夜对二人的对话恍若未闻,只是对着舒婉灵的卧房看了许久,随后便提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 舒婉灵睡醒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天边橘色的光照在云上,渲染出渐变的天空很是好看,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变暗。用过晚膳,她拿来霜花白日里准备好的物件,挑挑拣拣的装了两个包袱,又安排疏香、清友、换了夜行衣,一行人于亥时翻墙而出,目的地:公主墓。 “哎~小姐又不带我,也不知道这大半夜的要去哪里。”霜花守在院子里,五官皱巴着,望着舒婉灵出去的方向,迟迟不愿离开。 ...... 没到目的地之前,舒婉灵是一直皱着眉头的,可以说是一路心怀忐忑。不是她胆子小,她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只是现世并没有墓地,大陆上为数不多的古代墓地也都被装修改造成了博物馆、考古院。如今没有丝毫经验的自己,竟然要和三个同样没经验的一起去烈国的公主墓,还要翻找查证自己要的线索,这好像荒谬了些...但事已至此,也没退路了。褚夜引着三人一路行往公主墓,看着舒婉灵紧张的神情,只当她是在害怕,于是脚步放慢了些,伸出手牵住她。 “别怕。”很轻却很坚定的声音飘进舒婉灵的耳朵,她抬头看向褚夜,他的眼眸中尽是深情。 到了墓地后,褚夜带着清友在公主墓的边角处挖了洞,舒婉灵跟在两人身后。进墓的前一刻,舒婉灵还在担忧的手心出汗,然而进去后,紧张的情绪却一扫而光。这墓说是公主墓,可内里的构造根本就是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了,一个青砖砌成的甬道,狭小且简单,一路上甚至没有装饰和壁画,甬道的尽头就是三间石室。左右为耳室,中间是主墓室,仅此而已。 “这公主墓倒是...很节俭。”舒婉灵嘴角微微牵起。 “呵...小姐竟也会讲笑话了。”褚夜挑眉揶揄着舒婉灵。 “小姐,你的心态真好,都在墓里了,你还能说笑话...”疏香的脸色有些紧张,凑得舒婉灵近了些,清友看见疏香害怕的模样,也同二人走的更近了些。 “平日里倒不觉得你的胆子小呢。” “倒不是她们胆子小,整个烈国境内,不信鬼神还敢下三元庙道长亲自封起来的墓地的,恐怕没几个。”褚夜一边靠近舒婉灵,清淡的说着。 “所以,这公主墓到如今都没有贼匪来偷也是因此吗?” “也不全然,虽说公主墓当年是三元庙封的,可百姓们并不知其所在,这墓穴的位置,也算得上难得的情报。” “倒是托了褚公子的福了。” 四人来到主墓室前,舒婉灵安排了清友和疏香去检查没有棺椁的耳室,一来分开检查效率更高,二来疏香确实很紧张,让清友陪着她去耳室,也能让她舒缓些。 主墓室同甬道一般,也很是简陋,除了比甬道多了几个石雕和黄铜灯柱之外,再没有多余的东西了,壁画、生平、器皿珠宝的陪葬都不曾见,如果搞个墓室评比,这公主墓想必一定能摘得“最简陋”的桂冠。 褚夜打开了主墓室的棺椁,舒婉灵便上前查看,棺椁中没什么陪葬物品,简单的饰品钗环,大多官宦人家的妾室也用得起,棺内右上角有一个打开的铜盒子,里面确实有一滴血泪形状的珍珠,这与给到的信息分毫不差。 一具已经只剩下骨架的女尸躺在棺椁的中央,但奇怪的是,女尸的鞋子的位置,不似正常棺椁,平整的套在尸体脚上,而是像被甩飞似的抵在棺椁边上,女尸下半身的裤子也堆在棺椁的最底部, 第41章 是公是母 舒婉灵细细的看向褚夜手中的画,画中的男子与褚夜有七八分相似,样子十分年轻,女子梳的是少女时的发髻,想来是褚夜父母还未成婚之时所作的。可这男子的样貌,与第一幅图中的稚童......舒婉灵脑中划过一些荒诞的想法,于是伸手拿起木盒最下面的纸张,尝试求证。褚夜的神情也在此时变得紧张,眉头锁的更深了,他有些猜想,但他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一封接一封的书信从二人眼前飘过,那些文字犹如洪水般席卷着二人,一时之间屋内安静的,只留下了纸张摩擦和呼吸的声音。 褚夜的父亲姓凌,名叫凌御风,而凌御风的姓氏却是来自于他的母亲。准确的说,凌家本没有姓氏,也根本不是烈国大陆上的人类,他们是水域之中的鲛人!鲛人族本就没有姓氏这一说法。当年,凌御风的母亲,一位美丽的不可方物的鲛族女子,偶遇了凌御风的父亲定安王江沐。 盛夏时节,蛟河岸边,江沐被女子惊为天人的美丽所吸引,不由自主的靠近她。女子看到突然接近的人类,神情里充满害怕,本打算转身离开,可此时的江沐开了口“姑娘你好,在下江沐,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 “你...你不怕我。” “姑娘说笑了,如此倾国倾城之姿,在下...” 两三言之间,二人便放松下来。江沐问她姓什么,凌御风的母亲此时正巧看见水中有成熟的菱角,便说自己姓菱。可江沐未见其字只听其音,便以为是凌姓。 ...... 信中言,烈前38年,瘟疫肆虐,实非偶然,而是人为。这席卷整个大陆,导致百姓民不聊生的瘟疫,罪魁祸首正是烈元帝。当年,定安王江沐与鲛人族凌戚容于蛟河之畔相遇,两人暗生情愫,半年时间都生活在鲛人族,后来江沐想娶凌戚容为妻,就带着她回到陆地,向老皇帝请了旨。 凌戚容成婚后甚少出门,也是因为:鲛族不断尾便不能长久的离开水。成婚后五年,凌戚容怀孕,生了长子凌御云,次子凌御崖这一对双胞胎。但却也因为在岸上产子,生了癣症。这是鲛人族极少见的皮肤病症,需要蛟河河底的水草耐心涂抹疗愈,许久才能好,看着凌戚容因癣症的折磨而无法恢复人腿的鱼尾,大片的鱼鳞自尾巴脱落,终日里疼痛难忍。江沐内心煎熬痛苦,所以特求了元帝派水下精兵随自己前往蛟河河底,寻找海草治疗凌戚容的癣症。元帝也是因此次之事,意外得知了凌戚容身份,而后竟暗地里留存下凌戚容脱落的病鳞。病鳞上携带着鲛族的癣症,元帝便以病鳞为引,命人将其制成了毒药,而后大量倒进了河水之中。起先鲛族也因为大批量族人染上癣症头疼不已,但好在水底的水草是可以解毒的,于是鲛族的疫病风波很快得以平息。可岸上喝了河水的百姓们,是不知解毒之法的,癣症又是传播型的疾病,一时之间,大陆上瘟疫肆虐,几乎人人都染上这癣症。 江沐原本并不知情,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凌戚容发现这疫病的病症,与自己的癣症极为相似,两人便起了疑心。探查之下,二人发现元帝命人在水底大规模采摘水草,制成供香,而后又送往三元庙焚烧,恰巧此时,三元庙出现了“神佛庇佑、救助众生”之事,才明白过来这都一切都是元帝的阴谋。 江沐与元帝对峙之时,元帝以凌戚容为要挟,要求江沐不仅要守口如瓶,还要二人助元帝出征各国。元帝的算盘打的很精,凌戚容是鲛人,有御水之力,她若能帮助自己,那么自己就相当于拥有了整片大陆水域的控制权。凌戚容与江沐二人被元帝裹挟,只能配合元帝出征诸国,后来便是“从无败绩”的烈国建国之战。 烈国终于统一,江沐几乎是立刻卸下了身上所有的官职,再不理朝堂的纷争,他与凌戚容也终于过上了平静幸福的日子。但好景不长,烈国6年,元帝年事已高,大限将至。他担心太子继承皇位后,有心之人会拿江沐的征战建国之功大做文章,影响到儿孙后代的帝位稳固,于是便一狠心杀了江沐全家。当年凌御风是负伤逃跑到蛟河边,因血脉之中的鲛族气息,才被水底的鲛人捕获,被鲛族带入水底留下了一口气。但定安王府中的其他人,全部都死在了那一晚。 凌御风当时的伤势过重,鲛人族尽力也无法医治,所以只好使用鲛人族古法,让鲛族妇人将凌御风吃掉,吃了凌御风身体的鲛人会怀孕,凌御风便能够在鲛人的腹中重生。可再生的凌御风已不再人类,而是完完全全的鲛人。 鲛人的生长速度极其缓慢,百岁才可成年,于是凌御风便在水底一直等着,等到自己成年,在成年之礼上断尾上岸,他原本立誓一定要为父母兄长们复仇。可上岸之后才发现,百年已过,仇人早已骨埋黄土。就在凌御风觉得人生失去意义,心郁难解之际,遇到了商户之女陆莲儿。陆莲儿的性情很像凌戚容,温柔、明媚、善良,凌御风不自觉为她吸引,二人很快生情,于是便在岸上成了亲。 凌御风为了给陆莲儿更好的生活,也为了探查当年自己小妹死亡的真相,当即选择了参加科考,入朝为官。 书信至此便没了下文,舒婉灵与褚夜一字一句的看完了全部内容,想来这些信物应该是凌御风入朝为官之前,来探望自己的妹妹留下的。 “所以,你该姓凌,而不是褚。” “我的姓是曲府的老爷改的,为了能让我活下去。”褚夜的眼神晦暗不明,儿时苦痛的记忆再次如潮水般向他袭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当年父亲在朝为官,向来本分谨慎,不管是上谏之言,还是下行之事,无一不是为了百姓、为了民生。母亲虽为商户,也屡屡施舍钱财救助百姓。虽说家中的官职不大,但却受百姓爱戴。直到121年,我6岁, 第42章 死而复生 舒婉灵从凌夜修拉她入怀的那刻便知道,他定是不会轻易松开她了,但她想到凌夜修因回忆带来的痛苦心绪,便觉得自己若能转移他的注意力,是一件好事。 凌夜修吻上舒婉灵的时候,本只是浅浅的轻啄。可尝到她的唇后,他又想再尝一下,想深入,想品味。于是原本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轻啄,变成了凌夜修难以抑制的拥吻,他用力的锢紧她的腰身,将她的唇舌吞吃入口。口中是她甜软嫩滑的唇舌,鼻尖萦绕着她清香魅惑的味道,他有些痴迷,喘息也随着逐渐加快的吻而粗重。 舒婉灵起初有些微愣,她不曾谈过恋爱,自然也不会习惯唇舌相交的感觉,待她反应过来后,还是没有推拒凌夜修。她承认自己很害怕情感的纠葛,也曾有过放弃和挣扎的念头,可他是凌夜修,是她会因他而心跳加快、面色发烫的人,所以如果吻上的是他,她是愿意的。 舒婉灵乖顺的配合让凌夜修的吻停不下来,他的思绪从混沌的想要,到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知道这样不对,可他很是贪恋,总是想再吻一下、再一下便好,如此反复、周而复始。直至...他感觉到自己已经抵达濒临失控的极限,才终于松开了她的唇。凌夜修凝神看向舒婉灵,她面色潮红的坐在自己的腿上,发丝因自己的抚摸而微乱,挂在了鼻尖上,嫣红微肿的唇证明着他缱绻深情的吻是真实存在过的,她眼眸水光微漾的模样,让他的冲动在胸膛之中不停的喧嚣汹涌着。 “小姐,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轻柔性感的声音带着粗重的喘息在舒婉灵的耳边略过,她感觉到身体发烫,耳边微痒。于是红着脸别过头去,低声娇柔的回应“好。” ...... 舒婉灵躺在床上整理着今日得到的信息,想着想着就觉得眼皮困的抬不起来,刚一闭眼便立刻进入了意识空间,困意也在进入意识空间之时,全部消散。 “玩家您好,恭喜您完成第二个任务:寻找烈国建国元勋后代,了解元勋后代发展史。作为您的任务奖励,系统将为您提供额外道具:异能之戒染尘寰、窥心之镜杳冥身、复生之草万物生其中之一,属性奖励,:10点,玩家特权:1次。” 舒婉灵听着AI的介绍,起了好奇心“玩家特权是什么?” “玩家您好,玩家特权指的是:玩家可在任意剧情节点,强行暂停、终止、重启剧本,或删除、修改(短篇幅且不影响剧本主线)剧本情节设定,缩短、延长剧本体验时间的操作权限。” 听到此处,舒婉灵的眼神亮了起来,“所以,延长剧本体验时间的权限规则是什么?” “玩家您好,玩家正常的游戏参与时间,通常停止在剧本杀任务完全通关、玩家剧本角色死亡、主线关键人物死亡的时候,延长剧本体验时间可以在任务完成后,继续体验剧本,直至玩家自行选择终止剧本。注:若玩家在延长剧本期间,出现玩家剧本角色死亡的情况,那么玩家依旧会被强制终止剧本。” 舒婉灵承认,她曾坚定的认为,作为一个玩家不该对剧本中的任何人存在感情,她抗拒、抵触过,可结果依然是被剧本中鲜活的角色所吸引。自从认清了自己的心情,她时常为是否完成任务、何时完成任务而矛盾,如今获得的玩家特权,倒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思及此处,她的心情不由的雀跃起来。 “所以,属性奖励是什么?” “玩家您好,属性奖励是可以提高玩家个人剧本角色基础属性的额外属性点,可以用于提高玩家角色的外貌、才情、武力、财富、幸运等所有基础属性。” 所以,按照系统的介绍,属性奖励是用来提升玩家在剧本中的体验感的,可以着重某一方面进行优化,比如:变美、变帅、变强、变有钱,这个奖励似乎对自己没什么用处。 “我不太需要属性奖励,可以更换成别的吗?” “玩家您好,可以进行奖励置换。但目前属性奖励仅可以和道具奖励进行置换。” 舒婉灵思虑片刻,开了口“我记得,我第一个任务 没有领取奖励,选择了存档。现在第二个任务完成,我就拥有了两个道具奖励。如果我将属性奖励也进行置换的话,我应该有三个道具,对吗?” “玩家您好,是的。若您选择置换,则拥有三个系统道具奖励。” “那换吧,道具的话,三种每个换一个吧。” “好的,已为您提档录入。” “玩家特权...帮我存档吧,我需要的时候再用。” “好的,已为您存档。” ...... 舒婉灵在意识空间里整理了目前已知的资料,又在空间中重新审查了系统提供的烈国资料和地图,对比之下发现第三个任务目前尚无头绪,只好先从意识空间退了出来。 刚一睁眼,舒婉灵便愣住了。看着窗外的颜色,如今剧本内天色已经大亮,自己的屋内挤满了人,床边还站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一看见自己醒了,激动地胡子都抖了抖。 “醒了醒了,公主,小姐醒了。” “小姐...小姐!您可吓死奴婢了!”霜花一边向舒婉灵走来,一边止不住的落泪。 不只是霜花,就连站在床榻边的疏香,眼睛也是红肿的,还反复用绢帕擦着脸颊,想来也是哭了的。就连一向没什么情绪的清友也立在门口,眼圈通红,忍得很是辛苦。公主听完老头的话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舒婉灵床前,牵起她的手。 “婉灵,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舒婉灵看着众人关切的神情,起身靠在床头,垂下眼眸思虑了片刻,终于开口“母亲您怎么了?” 江轻拂听见舒婉灵的问话也不言语,但眼眶中的泪珠却是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霜花抽抽搭搭的,先开口回了话“小、小姐,今晨我来叫你起床,发现你身体很凉,怎么都喊不醒你,我就连忙去禀报了公主 第43章 准备春试 舒婉灵抿着唇看着凌夜修,内心的情绪开始纠结混乱,她很想同他说出真相,可她又不敢。她怕他不信,也怕他害怕。 凌夜修察觉到舒婉灵眸中的纠结迟疑,只当她身患的乃是不治之症,于是轻声宽慰道“小姐不要怕,我手握烈国最庞大的情报系统,就算是人人口中的不治之症,我也会拼尽全力治好你的。” 舒婉灵听到此处,委屈的情绪染上心头,微微挪动了身体,靠进凌夜修的怀中。凌夜修会意的拥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良久,舒婉灵将脸埋在了凌夜修的怀中,闷闷的声音自他的胸前传出。 “我不是舒家嫡小姐。”凌夜修微怔,不等他接话,舒婉灵继续说道“我也不是烈国人,我与你们不属同一个世界。我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凌夜修安静的听她说着,一直不曾开口,舒婉灵抬头望向他,本想通过他的表情猜测他会不会相信自己,然而她刚抬起头,便听到他温柔的声音响起。 “我信。” 舒婉灵惊讶于凌夜修的回答,他却凝视着她的双眼继续道“从你接我入府的那一天我就觉得,你与所有人都不同,你不是谁家的小姐,你只是你。” 温暖轻柔的语言似有千斤之重,猛然砸进舒婉灵的心头。心间的委屈纠结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心动。心跳的声音自心间响至舒婉灵的耳中,“咚、咚...”酥麻的热流从心脏流往四肢百骸,她难以控制的红了眼眶。 ...... 舒婉灵同往常一般,醒来就倚靠在窗边的软榻上,她虽瞧着窗外的天色,心中却盘算着别的。如今三个任务只剩下一个,“识破导致烈国动荡的阴谋,阻止这场阴谋”。可到目前为止,自己都没拿到任何关于这个任务的提示或线索,像“导致烈国动荡”这种大规模,影响烈国社会根基的大事,多半都是涉及皇权参与其中的。这种皇家秘辛,如若不是参与其中的朝臣,其他人是绝对不会知道真相的只言片语的。 史书向来都是胜利者的勋章,书中的记载多半都是粉饰太平的借口、百姓口口相传的故事罢了。要想知道事情真相,就必须要做那个参与其中的朝臣,但这样做便是赔上全副身家,还只有一半几率会赌赢。用如此之大的代价,只为了换一个真相,舒婉灵看着闺房外间的霜花、清友和疏香,觉得未免亏了些。 她很喜欢烈国,喜欢这群相信她的人,喜欢这个温暖的家庭。她虽只是个玩家,却不愿意用她们的命去赌这个真相。借口小憩,舒婉灵去往意识空间对话AI寻找线索。 “我需要查询剧本剧情概况。” “玩家您好,已为您打开剧本概况。若您需要,可在意识空间中反复查看剧情概况。”这个剧情概况舒婉灵之前是看过的,只有已经发生过的事以及对应时间,并没有未发生的剧情。 准确来讲,在剧本设定中,玩家的身份,会根据玩家潜意识意愿,在可供挑选的50个随机AI身份中进行意识替换而已。玩家也只是单纯的扮演意识替换对象在剧本中原本的身份,然后参与剧情体验和任务破获,可以说既没有预知能力又没有金手指。舒婉灵一无所获的出了意识空间,一睁眼就看到了凌夜修。 “你怎么在这?” “听霜花说,你要小憩?”凌夜修的唇边带着轻笑“白日里的时间,你向来不会打瞌睡,可是又要出现那奇怪的病症了?” 舒婉灵眼角含笑的盯着凌夜修,他可太了解自己了,心中觉得很是开心,不自觉便摸上了他的脸。凌夜修看着舒婉灵的动作,神情一滞,随后笑意染上嘴角。舒婉灵的触碰让他的心底震颤不已,满溢的爱意充斥眸间。 “咚咚”敲门声适时的响起,打断屋内旖旎的气氛。 “小姐,司家又来拜会老爷了,司公子也在。”霜花刚从前院得了消息,便进来回禀了。 舒婉灵听着霜花的话,叹了一口长气。自她进入了剧本,半年时间里,这太师府就没过几日清净日子。隔三差五的就有人来拜会,明明都是些与她无关的事,她还总是被拘着去外院走过场,拿她当个敲门的借口或者客套的内容,她便不得不配合着,很是麻烦。 现在舒婉灵倒也理解了,为什么那些电视剧里,总是会演小姐公子们三五成群的聚在后院讲闲话。一群小孩子们,成天无所事事,跟着自家爹爹娘亲去了朝中其他叔叔伯伯家,商谈要事的时候他们又不便参与,可不就要堆在一起讲闲话、说是非了吗? 舒婉灵的社恐不是剧本设定,那可是实打实,现实里养成的习惯,虽说自己都知道这些都是剧本中的AI,可让她和他们去交际应酬,依旧是让她满心愁苦。 “你去帮我回母亲的话,我就不过去了。” “还是同之前一般回吗?小姐” “嗯。” 说完霜花便领了命去往外院,舒婉灵则是就带着凌夜修去了自己的小菜园,两个人忙活着种地浇花去了。傍晚时分,霜花自外院回来,直直奔了舒婉灵来。 “小姐,夫人让您带着褚夜一起去前厅。” 舒婉灵眉头轻皱“母亲可说了为何要带着褚夜吗?” “夫人没说。”霜花看舒婉灵有些不开心,以为她是怕司北洛和凌夜修见面,又解释道“司老爷和司公子已经走了的,小姐不必愁苦。” “我知道了。” 舒婉灵去屋内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便带着凌夜修去往前厅。 ...... “婉灵来了。” “父亲、母亲。” “来坐吧,母亲今日亲手煲了藕汤,你来尝尝合不合胃口。” “谢母亲。” “今日司老爷来做客,提到了司公子与你自小的情谊,我与你父亲知你并未心仪司公子,便委婉的拒绝了他的心思。” “谢母亲,婉灵如今还小,还不想那么早嫁出去,想在您和父亲身边多待几年。” 第44章 水下异能 晚饭结束后,舒婉灵心情愉悦的回了闺房,霜花虽不知自家小姐为何这般开心,可看着舒婉灵高兴,自然也跟着高兴。 “小姐,你今日似乎很是开心。”疏香一边端了近日里舒婉灵喝的多的红茶来,一边问道。 “确是开心,”舒婉灵眨巴着眼睛看着疏香,继续道“褚夜要准备去参加春试了。” “啊?小姐是说,老爷为褚公子写了推荐帖吗?” “是!不光写了,礼部尚书已经给了回复了。” “啊?那不是明年便能参加春试了?” “不错。” “怪不得小姐如此开心。”霜花听着疏香和舒婉灵一言一语的,也跟着高兴起来。 “所以今日便要辛苦你们些,给他准备一下去书院需要的物件。” “小姐放心,我这便去。” 说完,三人开开心心的退出门去,只留舒婉灵与凌夜修二人。 “你可有想去的书院?” “小姐可是有所筹谋吗?” “这个倒没有,今日的消息来得突然,我也尚未准备。只是你若想去哪个书院便告诉我,我定会尽力为你筹办,若是想去哪家大人的私塾也是可以的。只是我家肯定是不能设私塾了,毕竟我和我兄长都不需要科考,如果真的搞了私塾,朝中多半会参父亲目中无人......” 凌夜修听着舒婉灵的话,轻轻握上她的手“小姐,我明白。其实我不甚在意是不是有入朝为官的机会,也不太在乎仕途是否官运亨通,从前是、现在也是。” “那么,你想要什么?”舒婉灵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直以来,她都想送些什么给他,她想自己给他的,是他喜欢的、他需要的。 凌夜修看着舒婉灵严肃正经的神色,心中温暖,温柔的爱意布满脸庞“小姐,我只想要陪在你身边,上穷碧落下黄泉。” 舒婉灵还是头一次听别人对自己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有些不适应,于是将手轻轻一挣“可我还是想送你一件能看得见、摸得着的礼物。” “为何?” 舒婉灵眼神微抬,定定的望进凌夜修的眼中“因为我想,你能睹物思人。” 凌夜修只当舒婉灵在与他调情,眼角的笑意更明显。但他不知道,舒婉灵这话真正的意思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个剧本中停留多久,一想到自己要离开,便总想在为数不多的时间里,为他做些什么,给他些什么。 “既如此”凌夜修一边轻声开口,一边将手伸向舒婉灵的腰际,缓缓探入衣衿之中“便送我这个吧。”说着,取了她随身用着的丝帕。 “丝帕?可我的女红...” “不需要别的,这条便好。” 舒婉灵有些不明所以,微愣的看着凌夜修,凌夜修探身向前,靠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我想要的,是沾染着你味道的丝帕。” 舒婉灵被他的话说的红了脸,便别开头去,谁知凌夜修看见舒婉灵害羞的模样,像起了坏心思一般,更加逼近她的身体,在她的颈间吸嗅“这样,嗅着丝帕便仿若嗅着小姐的味道...” 舒婉灵不是15岁的少女,她自然听的明白凌夜修在说什么,这样充满暗示的话,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于是干脆闭着眼,向着在她耳边喃喃低语的唇吻上去。 ...... 翌日清晨,舒婉灵醒的有些早,怅然的坐在软榻上,盯着屋顶思索,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抓住最后一个任务的线索。实在想不出办法,百无聊赖,于是随手翻弄起系统送的道具“异能之力、窥心之镜、复生之草”。到目前为止,她还没用过这三个道具,这草看着像是能开花的样子,轻触一下叶子,AI便自动展开了系统提示:万物生。此植物需要在温暖的环境中才能开始生长,长成后花朵具有修复能力,将花朵整个服用具有解百毒治百病的功效。注:尸体轻度腐坏、重创、残缺也可使用,可达到健康复生效果,若尸体已失去所有细胞组织则使用无效。 所以,按照提示的意思,这花的作用便是再生?!舒婉灵眼睛亮了,赶紧拿出戒指看起来。外观做工精致,看着像银质的,可带着却不似金属触感,倒有些像橡胶。同样是轻触戒指展开提示:染尘寰。可以完全复制他人的特殊能力,不限制使用时长,使用过的特殊能力可以存储至备选库随时更改。注:选择不同等级的技能有个数上限,若已经达到上限,必须放弃已拥有的其中一项同品质技能才可更换。增加上限方式:可以以玩家已经复制过的缓存技能进行置换,不同的特殊能力界定等级的方式,需用镜子配合查看。也就是说,没有镜子的情况下,一个一个挨个儿试过去也是能够得到对应技能的,只是如此一来就不知道究竟谁才拥有技能、拥有什么样的技能。若是情急之下使用的话,没有镜子似乎行不通。 “咚咚”敲门声打断了舒婉灵的思路。 “进。” “小姐,早膳。”不同于往日,今日送早膳来的,竟是凌夜修。 “怎么是你,霜花呢?” “别担心,差事是我讨来的,她在吃饭。”凌夜修适时的解释让舒婉灵可以安心。 “所以,凌公子所为何事?” 舒婉灵的称呼让凌夜修有些微怔,这似乎是6岁之后,第一次听别人这么叫自己,阔别许久的熟悉感,萦绕上心头。 “想你了,便想早些见到你。”凌夜修低着头,一边将早膳放置在舒婉灵面前的小几上,一边温和的说道。 舒婉灵没想过凌夜修会这么说,一时脸红便垂下了头。可她刚一低头,就看见了套在自己手上的染尘寰,她没记错的话,凌夜修是剧本海报上的C位左边的人物,也就是说他一定是烈国剧情主线上不可或缺的角色,那么...他是不是有什么能力呢?抱着尝试的心态,舒婉灵用带着戒指的手指轻轻拽了拽凌夜修的衣袖。 刚拽完凌夜修的衣角,舒婉灵就看到系统提示:已获得S+水下生存能力,解:水下空间不 第45章 妖怪传闻 舒婉灵听着凌夜修的经历,眼神逐渐清明。多年前,凌夜修水下的异能,在暗影之中一定是无人不知且无人能及的。他完全可以依靠卓越的能力,找一个更好的“买家”,适时的暂避锋芒,能让他长久的安身立命,暗影从来都不会光明正大的公之于众,所以他如果能寻得一个好“买家”,他今后的日子也算得上是顺风顺水、衣食无忧了。可凌夜修总是锋芒毕露的,让更显赫的“买家”看上自己,一步步向上爬,其实是为了靠近谁,或者说,是为了查清谁的吧? “所以,进穆府这件事,你是有的选的。” “是。”凌夜修也不隐瞒,“当年的‘北境之乱’不是偶然,我一直都觉得,全家被灭是有心人故意为之。父亲从不参与朝堂党派之争,他至多不过是想寻找当年定安王灭门案的真相,可即使是真的查到了,那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不会影响到任何朝臣的利益。” “若说会影响到皇族,也得是有了谋反之心,否则查到真相也无伤大雅。” “所以,一定是因为父亲挡了谁的路,或是知道了他们认为威胁到自己的真相,否则以父亲为官多年清如水明如镜的作风,必然不会遭此横祸。” 舒婉灵眯着眼看向窗外,手指在小几上轻轻敲了几下,随后忽然顿住,回头看向凌夜修。 “关于鲛族的秘密,这个世界的人知之甚少,就是因为知之甚少,烈国才得以横扫诸国,一统大陆。但也因为这个知之甚少,烈元帝担心定安王功高盖主,小皇帝刚刚继位之时,必定羽翼未丰,万一有心之人用定安王一家做文章,最后会导致朝局动荡,于是干脆釜底抽薪,杀了定安王一家。那么鲛族的秘密呢?你觉得烈元帝是否会告诉烈高祖,然后这个秘密便会一代代传下来,那么...烈仁王是否会知道此事呢?” 舒婉灵的话让凌夜修瞳孔微缩,他看着舒婉灵,眼神中充满了晦暗不明的意味。舒婉灵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于是继续道“虽说封建礼制限制了大部分人的贪财之心,可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愿意为财而死的人,公主墓很简陋,却也有实打实的陪葬品。我们那日去开棺,很明显那耳室的财宝并没丢失,主墓室的棺椁也并未开启。那么,为什么公主墓没人进去过呢?” “自公主病逝,民间就流传出血泪的传说,坊间也开始大肆流传公主其实是妖怪,根本没死,只是被封在墓室中的说法。所以,百姓们一直默认,墓室内根本不是公主的尸体和金银珠宝,而是被三元教封印的妖怪真身。” “那么公主墓又是为什么葬在护城河边呢?” “因为蛟河屡生事端,疫病、战争、死在河边的人不计其数。所有人都在传蛟河里住满了亡魂和妖怪,原本住在蛟河边的百姓们也早就搬了家,没人愿意靠近蛟河边。而护城河一路向下,便是蛟河,二者相连。” “是啊,怪不得我们当初买的宅子和竹楼都那么便宜,就连在魍魉城遭受虐待那么久的奴仆,都不敢进去!” “在民间大肆渲染妖怪之说,为的就是让公主墓无人接近,能有这样能力的,只可能是三元教和皇室。看来鲛族的秘密,的确是被流传下来了,应该是只有极少的人或者极少的皇室才知道。最可能的便是烈元帝传下来的,或者说是通过烈元帝才传下来的。” 那么当年凌家的灭门,疑点更重了,几乎所有的皇室,都有可能牵涉其中。不管是为了保住皇家的安稳,还是私下做了什么,要封口,又或者害怕消息流传出去,影响自己的皇位......凌夜修细细思索着,眼神中的悲伤已然变质,像是超过了报仇的程度,要失控一般。 舒婉灵看着他逐渐难以控制的情绪,伸手抚上凌夜修的眉头,语气轻柔的开口“很想报仇吗?” “20年来,我都只靠着这一个念头活着。” 舒婉灵收回手,淡淡的回“恩。” ...... 夜间,太师府饭桌上。 舒婉灵与父母相谈甚欢,一家人其乐融融,氛围很是温馨。 这时,门外的疏香毕恭毕敬的行至厅内,随后鞠躬。 “怎么了?你有事直说便可。”舒婉灵先向疏香开了口。 “小姐,近日竹楼里传出了不少关于公主墓的事。” “什么事?” “这些日子现在都在传,说因为近些年蛟河边人变多了,阳气旺盛,所以公主墓的妖怪躁动起来,据说前几日有人在蛟河上渡船被什么东西拉下了水,州官打捞起来的时候,只剩个骨头架子了,人们都说是被公主墓的妖怪吸干了。” 江轻拂听完心中有些害怕,连忙询问舒婉灵“婉灵,你要不要换个地方开店?我记得店里有30多个奴仆,都是你买来的。如今应该也安置在蛟河附近的吧?如果真出了什么事...” “母亲放心,我知道父亲在朝为官需要万事谨慎,我明日便去寻新的住处和店面,准备好以后就去竹楼联系凌朝槐,安排大家一起换地方。” 江轻拂点了点头,很满意舒婉灵的乖巧懂事,却没看到舒婉灵低垂的眼眸中,闪着得逞的满意。 ...... 五日后,舒婉灵果然一早便去了竹楼,召集大家齐聚堂内。 “各位,我们干完今日,明日便歇业了。” “啊?小姐,竹楼的生意是不做了吗?” “不是的,我们要换个地方。近日来蛟河附近一直不太平,我们所在的位置在护城河边,与蛟河相连......为着店里的生意,也为着大家的安全着想。” 大家听到舒婉灵的说法也是松一口气,其实闹妖怪的传闻已经传了半个月了,他们确实也很担心,只是他们原本只是魍魉城里最低等的奴隶,自然不敢奢求贵人们能把自己的性命当做多么金贵的事,故而一直不敢提起。如今舒婉灵把他们的命当回事,他们自然很是开心,连连附和,感谢小姐 第46章 失踪案 三日后,宜祭祀。三元教仙师带着教众,浩浩荡荡的前往京都护城河边,一行人都坐着木船行在水上,直达蛟河与护城河交界之处。午时的太阳正盛,仙师坐着布了法坛的头船,在中间焚香祭奠、摇铃做法。周围8个船按照八卦的布列方式,分别站着正在配合施法的三元教教众。 百姓们一边看着正在河中施法驱邪的三元教仙师,一边在河岸边虔诚叩拜,希望能够抓住妖怪,保自己平安。然而,众目睽睽之下,水底突然伸出一条黑色的鱼尾,然后仙师就消失在了船上。守在岸边的州府的官兵看到异常,便立刻下水去找,然而搜寻了一整日也一无所获,一时间人心惶惶,百姓们也被吓得四散逃离。 此事一出,朝堂之上热议沸腾,民间的流言蜚语也是再难控制。没过几日,有渔民在蛟河边的公主墓旁,发现大量的金银财帛,还有三元教仙师的衣服。“妖怪”事件发酵的愈演愈烈,去衙门报案的富商也越来越多。都说是自家丢了人,还都说是去蛟河边丢的,要求青天老爷做主。 ...... 烈仁宗寝殿内,悄无声息。 “滚出去”烈仁宗骂了刚进来送甜汤的一个小妾,脸色铁青的看着烈文王的画像,思索着要怎么办。那日那条纯黑的鱼尾,百姓们都说看到了,如今公主墓成了众矢之的,众人请命请求迁坟祭祀,可... 烈仁宗脸色铁青的叫了亲卫“给朕查!翻个底朝天都得查出来!”说完像是又后悔了似得,补充道“还是别闹出动静,但速度要快!” 舒府内,江轻拂日日以泪洗面,舒远之抱着江轻拂,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眼圈微红的安慰着她,“我已经给南辰去了信,算算时日,这会他该是收到了。轻拂,婉灵一定会没事的,你别怕。” ...... 舒婉灵坐在洞里的石桌边上,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问着霜花“我吃不下多少的,怎么今日还是如此之多的菜?” 霜花嬉笑着说,“大娘看小姐吃的太少,说什么都不肯听,每日变着花样给小姐做。” 那日众人晕倒后,就被凌夜修带人移到了这山洞。到了山洞大约1个时辰的功夫,众人便都悠悠转醒了。 醒来的时候,舒婉灵正在和凌夜修带来的暗影演戏。“贼人”大哥气势汹汹,剑拔弩张的要对众人动手,舒婉灵“据理力争”,终于还是惹怒了“贼人”。先是凌夜修扑身上前,给舒婉灵挡了一剑。后来舒婉灵又交出全部家当,以及皇上赏赐的一颗夜明珠,才平息了“贼人”的怒气。 “贼人”答应了舒婉灵每日会送不同的菜食来,但都是生的,需要大家自己做。这事也不是舒婉灵不体恤竹楼的一众伙计,毕竟让暗影们去做三四十个人的饭出来,也太难为他们了。 自那以后,大家便一直都“困”在此处。舒婉灵时不时的就会去找“贼人”大哥,送上珍宝换取一些日常用度的东西。众人不知这山洞的位置,只当被掳到了深山老林。然而舒婉灵却很清楚,这处山洞就在她家别院的后山,虽说位置隐蔽又常年无人经过,不易察觉,但这不代表朝廷一定找不到他们的位置。 于是,舒婉灵又去找了“贼人”大哥。 “近些日子朝廷一定会严密搜查各处,我知你们暗影做事向来周到,可还是要小心些。” “小姐您放心,褚公子已经安排过我等了。” 舒婉灵抿着嘴想了想又道“如果朝廷真的搜到了这里,你们一定要提前动手。先把人都迷晕了,若能瞒混过去便不要轻举妄动,实在不行一定要尽快撤离,决不能被抓住。” “多谢小姐,我们会注意的。”暗影感激舒婉灵对自己的关心,诚恳道谢,随后又想到凌夜修的安排,“小姐近些日子胃口不太好吗?您都这么瘦了,该多吃点。” “我倒是没什么胃口,不过看你们近日送来的吃食很多,是褚夜特意安排过的吗?” “是啊,小姐。褚大人日日都关注您的日常饮食,几乎所有给您的吃穿用度,褚大人都会亲力亲为、一一过目,就是少了根菜叶子,我们也会被他骂一顿的...” 看着暗影愁眉苦脸的形容自己的“悲惨日子”,舒婉灵忍不住轻笑。 ...... 五日后,烈仁王迫于民间愈演愈烈的言论压力,终于黑着脸同意了迁移公主墓。虽说是同意了,但却不允许任何人碰公主墓的棺椁,内官嘴里透出风声,说是根据皇家秘辛的记录,当年公主下葬用的是三元教天师选的棺椁,棺上加盖了封印,封妖魔鬼怪用的封印。 开墓当日,三元教来了至少60个道士,州官也派人将周围都围了起来,百姓们想参与祈福,却都只能在很远的地方候着,远远看上几眼。午时,三元仙师开坛做法,在墓地里的侍卫们便开始着手搬运,没一会的功夫就搬出了不少的陪葬品。由于墓室简陋又狭小,周围的侍卫和官员们,一目了然的就能看到,没有所谓的妖魔鬼怪,这下州官们都放了心,神色也终于轻松下来。 公主墓转移之后,百姓们本以为失踪的案子会逐渐清晰,却不想失踪的人还是不见踪影,甚至还有新增的失踪人口。于是众人开始猜测,所谓的失踪极有可能是被有心之人故意绑架,可绑匪既没有索要钱财也没有透漏风声,被绑架的人群,也是针对富户或官员,于是民间流言四起,都传此次失踪案可能是朝廷的党政之争。 百姓们对舒远之多年来的庇护多有感谢,于是自发的去太师府门前,留下他们在三元净庙求来得平安符,舒远之也是几日时间,便突然长了许多白发。 石洞中,“贼人”首领恭敬的向凌夜修汇报着情况。 “公主墓迁址后,墓中的棺椁置在了皇家陵园。” “皇家众人可有异动?” “太子最近很是活跃......” 舒婉灵坐在石桌边,一边喝着茶,一边有 第47章 私蓄暗影 京都的官场向来都是互通有无的,张城的车夫去往府衙报官后,州官便知道了分寸,派了大夫和官差将舒婉灵一行人接了回来,就恭恭敬敬的送着张城继续出城了。 七日后,太子府内。 太子脸色铁青坐在书房,桌上的笔墨纸砚早已散落满地,下首跪着的正是翰林院学士张城。 “张大人,您可真是会办事啊!” “太子,下官真的是一出城便看到小路上躺满了昏迷的人啊!当时有途经的樵夫,下官只能先遣人去报案,生怕多生事端。” “你个废物!”太子生气的将手中握着的朱批奏折甩在了张城的头上。 这奏折是烈仁王今日刚给太子的,原本只是昨日请安的折子,谁知竟被烈仁王怒斥。七日前,张城安排官差带了舒婉灵一行人回去后,便继续出城了。当差的州官衙役都是太子的人,自然不会要求他留下来走程序,更何况太子还吩咐了他要紧的事去做。 谁知舒婉灵被送回府之后,一直都没醒过来。舒远之觉得事情蹊跷,便当日递拜帖进了宫,烈仁王给舒家面子,特叫来当差的州官衙役询问,谁知他竟一问三不知,只说舒婉灵她们是被扔在小路上的,所以直接抬了回来。何人所为、经历何事、蛛丝马迹一概不知。若是这事传出去,舒婉灵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多日不见,还衣服脏乱的被扔在小路上,怕是今后的清誉难在,烈仁王盛怒之下将此事交给了皇城司彻查。 此事说到底还是衙役和州官行事不够周密严谨, 没考虑过会有这般的连锁反应。可由于报官的人是翰林院学士,皇城司本着严查肃清的态度,自然是万事都会仔细过问,不查还好,一查竟牵连出太子之事,一时之间烈仁王大怒。现下重要的早就不是舒家嫡女,而是太子私下所行之事了。 皇城司私下的探查,让张城的衣食住行、生活细节无一不暴露在皇上眼中。此次的绑架案确实不是太子做的,可张城这些年来为太子做的事实在是太多了,他根本不曾想到查个失踪案会牵连到自己身上,之前办的事留下的首尾都没来得及清理。 太子盛怒自然也是因为,若是张城被皇城司抓住了什么把柄的话,他这个太子的陈年往事一定会被翻出来!即使最后选择弃车保帅,自己也一定会被皇上疑心的。那他这么多年来的苦心谋划,万一一朝丧尽...如今之计似乎只剩下两条路可走,要么扬汤止沸、要么釜底抽薪! 太子思虑许久,随后眯起双眼,晦暗的盯着张城。 ...... 皇城司对张学士的清查,仿若是在飓风中扇动翅膀的蝴蝶一般,连锁反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蜂拥而至。由于张城背后做的很多事太子都还没来得及清理首尾,皇城司的耳目又秉雷霆之势而下,一时之间,朝廷上下许多官员都来不及反应,便被皇城司请了去应询,陈年往事一件件再次被重提。 大臣们担惊受怕的其实不仅仅是皇城司,还有太子以及三皇子的手下。如今朝堂之上,三皇子与太子都是储君继位的佼佼者,可如今这情况,不论是对三皇子还是皇城司,拿到的线索越多,就越是有利。至于太子,自然是消灭的证据越多,便越是安全。太子不是没想过会有纸包不住火的时候,一早便定了心思,若终有一日实在无法收场的话,那他就只能杀了涉事之人了。但如此一来,自己这么多年在朝堂经营的暗线,只怕要损失不止一半。 舒婉灵坐在竹楼的顶层雅间,一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边淡淡的喝着手里的茶:蜜桃乌龙。她在现世的时候,最爱喝这个,可惜自己经济拮据,所以不常喝。如今到了烈国,手上倒是不缺钱了,但还是不怎么喝得到。烈国的桃子,大多都是熟软之后,才会被果农们拿来售卖,大部分品相优渥的水果,果园都是直供皇家的。因而市面上,能买到可以拿来做茶饮的硬桃却不多。舒婉灵看着琉璃杯中的桃肉丁,情绪内敛,向凌朝槐缓缓开口“你说怎么才能把这果饮做成竹楼的特色呢?” 凌朝槐一边喝着果饮,一边吃着舒婉灵前些时才创新的“慕斯”蛋糕,乐呵呵的说道“在这京都里,要是想有独一份的特色,那肯定是要垄断的!这制作原料和过程,一定不能交给外人,而且我们最好有自己的果园,这样几分熟、要多少、怎么做,我们可以全线隐蔽,只要是没能参与其中的外人,定不会知晓!我们只要将成品做成漂亮的样子,装进漂亮的器皿里,就算是行家,想要研究出来怎么做,可是要费大功夫呢!” 随后凌朝槐举着手里的慕斯道“就像这‘慕斯’,如今见过此品的京都客人不在少数,可这么久了,硬是没一人知道是如何制作的,咱后厨的师傅们可都精明着呢,至今为止都没漏一星半点的做法出去!” 舒婉灵看着她乐呵呵的样子,扬起轻笑“朝槐似乎总是很开心。” “那是自然。”凌朝槐将手里的慕斯咽下,才继续道“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养父母了,村里的日子穷,那时我最大的奢望,便是有朝一日能做生意。只要能去店里当个小管事,我就觉得自己走了大运了。” 家境贫苦的凌朝槐明白,在烈国身份阶级森严,尤其是女子,几乎不可能逾越。如今她能做东家,还是竹楼这么大的生意,她自然是高兴的不行“小姐,我觉得我上辈子定是烧香积德、日日做好事,不然这辈子怎么能碰得上你。” 舒婉灵听着她傻乎乎的话,胸腔和眼眶都有些微微发热。 “咚咚”敲门声忽然响起,打断了舒婉灵的思路。 屋门推开,站在门口的,是三羊赌坊的小厮,他进屋后,将两封信交到了舒婉灵的手上。 “若是差事不急的话,你且稍等一会。”舒婉灵一边拆着信,一边安排着赌坊的小厮。 “是,小姐。” “小姐, 第48章 面色不善 午夜,抚香园暗巷。 太常寺罗大人刚从抚香园的温柔乡中回神,就看到身后一道黑影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己,他有些慌了神,一路快步跑至护城河边,黑衣人一路尾随,眼看要被追上,罗大人回头正欲说些什么,不想黑衣人一箭射入他的胸口,罗大人眼前一黑,顿时一头栽入了湖中。 水下,一身夜行衣的暗影早已埋伏好,只等罗阳落水后,立刻便拖着人去往竹苑。 ...... 罗阳再睁眼之时,入眼便是一女子年轻美丽的容貌,她正小心的往自己榻边的火炉里加着炭火。 疏香本在添着炭,听见动静回头便看见罗大人醒了,于是赶紧俯身行礼。 “罗大人。”说完就起身去往屋外,叫了自家的小姐进来。 不一会,舒婉灵带着霜花进了内屋。罗阳看见舒婉灵第一眼,便是震惊于她的美貌,纵观京都上下,最貌美的便是三皇子的母亲,也就是现在的继后,可她毕竟年岁已大,自己的女儿又没继承到她的花容月貌。故而京都之中,只知貌似潘安的三皇子,却不曾听过,有哪个女子的容貌能如此惊艳。罗阳正想着,女子却先开了口。 “罗大人。” “姑娘你好,不知你是哪家的小姐,本官竟从未见过。” “大人,我家小姐是太师舒远之的嫡女舒婉灵。” “竟是太师之女。”罗阳看着舒婉灵的眼神,从单纯的好色变得正经了些,随后继续道“是姑娘救了我吗?” “我家小姐偶尔会来竹楼消遣时光,今日从竹楼回去的路上,看见江边似乎有异样,于是发现了大人,当时您整个人都泡在湖里,我们吓了很大一跳,都不知道您有没有气息...” 舒婉灵适时的接着霜花的话继续道“路遇大人实属偶然,自然是要救您的,只是我身为待字闺中的女子,将您带回府中不便,情急之下就只能叫了竹楼的小厮,带您来此处,赶紧给您找大夫。您放心,竹楼是我自己的私产,奴仆也都是签了奴契的,不会有什么胡话传出去。” “既如此,还是多谢舒小姐了。” “您客气了。”说罢,霜花将准备好的药物放在了内屋。 “大人,这是大夫给您开的药。” “罗大人安心养病,有什么事可以支使疏香帮您,我就先走了。” 罗阳当然明白自己是男子,与一个尚未成婚的女子独处一室多有不便,于是说了几句客套话,也没拦着舒婉灵。直到她走了,罗阳才开始回想整件事,自己是被救了没错,可怎么就刚才的状况来看,这舒家小姐似乎对自己是没什么好感?再仔细想想当时三人的神情,怎么甚至还有点讨厌自己的感觉?如今自己身体受伤严重,也没办法立刻走,还是暂且住下吧。 第二日,罗阳起来后发现,疏香已经早早的等在门口,发现自己起来了,便立刻送了日常用度、梳洗用具来,同时还把今日份的药也提前准备好了。一切交代妥当之后,疏香特意开口,“辛苦大人在屋内用餐,不要经常外出,一来是您现在身上有伤,多有不便,应该多多休息,为您的声誉着想,您伤愈之前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二来,下人们整日在院子里人来人往的,毕竟身份有别,他们也不太适合和大人一起来往。” 说罢,疏香还特意提醒道“大人若想暂居此处养伤的话,也许需要您自己写信送回府中,或者您写好,我差人让罗府的小厮亲自来接也是可以的。” 罗阳自然知道这话的意思是,人家虽然可以收留自己养伤,可毕竟只是收留,需要自己留下些凭证,别给人家惹麻烦。想到此处,罗阳有些气闷,要不是自己是在抚香园遇险的,自家那个母老虎又是不闹的翻天覆地不罢休的主,他也不想待在这受这个气。 思虑片刻,罗阳还是告知疏香,自己可能还需叨扰一些时日,还亲自写了信交给了她。她倒是做事麻利,接到自己的信后客套话都没说便告退了。 罗阳看着疏香,又仔细瞧瞧自己周围的陈设布置,事情确实是做的周到圆满,可以说是万事周全细致,心中不禁觉得,这舒小姐倒也不简单,心思玲珑剔透的。但怎么总觉得,这伺候自己的丫头,脸色很是难看,似乎...很不喜欢自己?不,不仅是这个丫头,这舒小姐也不喜欢自己! 一连五日,疏香对罗阳的伺候,可谓是事事周到,但唯独就是对着罗阳的脸色,是一日难看过一日!终于,罗阳在日日黑脸的伺候下憋不住了,特意喊了疏香来,告诉她,自己身体已无大碍,准备告辞归家。疏香自然是懂事的去通知舒婉灵,罗阳便在外厅里等着她。 舒婉灵听到疏香说罗大人要走了,于是出了竹楼的门,缓缓向竹苑的外厅走去。舒婉灵一早就知道,罗阳与自家的正妻不睦,常年流连烟花柳巷。其实早些年,罗阳是不敢的,毕竟罗夫人娘家势强,配给罗大人算是低嫁了。只是后来,罗阳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太子,这官运便亨通起来。官职上去,罗阳的腰杆自然就硬了,官至四品之时,便明目张胆的在外面拈花惹草起来。 罗夫人不是没闹过,闹得满京都皆知的事也是有的,但是如今罗阳在太子手下做事,就算是闹了,他也不会因为罗夫人娘家的势力而妥协。毕竟他身后的是太子,他又仕途通达,若是真的惹恼了他,怎么硬碰硬呢?于是也就作罢了。 现下罗阳想来是用了太子的名号,才能一连五日都不归家,不过罗夫人恐怕知道他不是在太子处,毕竟罗阳遇险的时候,他才刚从抚香园的温柔乡里出来呢! 舒婉灵整理好仪容,推门而入,坐在了外厅的主座上。罗阳正在她下首的左边坐着,看她一来就坐了主座,心中有些不快,毕竟自己是舒婉灵的长辈,她也不先行礼拜见,反而坐到了自己的上首。但罗阳一想到这些日子以来,这舒家的人似乎都不喜欢自 第49章 我见犹怜 “感谢舒小姐的救命之恩,多日来又得舒家的悉心照顾,罗某铭记于心。” 罗阳作为舒婉灵的长辈,能够态度恭敬谦和的致谢,也算得上把面子功夫都做足了。他本能的认为,这般境况之下,舒婉灵应该会诚惶诚恐的接下自己的谢意,然后和颜悦色的给自己赔罪,但他没想到的是,饶是他做足了面上的功夫了,舒婉灵依旧脸色难看不应声,只有霜花回复着自己。 “罗大人客气了,太师府规矩繁重,不敢承罗大人的人情,只是烦请大人不要向外透露是太师府嫡小姐救了您的命,不然小姐的声誉一定毁了。” 舒婉灵不回话,打发个家仆来应付自己,说出的话中透露着满满的嫌弃,像是生怕别人知道她与自己有过交集一般,罗阳听到这话实在是绷不住了,怒气就像开闸的洪水,一下子就冲着天灵盖窜了上去。 “瞧着舒小姐的样子,似乎并不喜欢与罗某相交,如今更是觉得罗某会在他人面前损小姐的清誉。既如此,为何又要救了我呢?” 终于,舒婉灵悲悲切切的开了口“罗大人误会了,我虽说不是能够上朝参政的大人,却也知道罗大人您和太子交情匪浅。家父虽然身居太师之位,却一直不愿意参与党争。前些日子我才刚听说,太子曾有意与父亲交好,却被父亲拒绝了。我也不过是和自家的奴仆吃吃喝喝,却被有心之人绑了起来。眼看事情闹大,就在这种节骨眼上,局面难以收拾的时候,我就被太子的亲信救了回来。仔细想来,太子和家父之间,许是有什么误会了。只是罗大人您一个朝廷命官,官至三品,我遇上您蒙难了,总不能就眼睁睁看着,任由大人您死在路边。救您回来本就是觉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大人为了某些误会,在外面一不小心传出了什么话。我一个太师嫡女,又是家中唯一待字闺中的女子,家父自然是少不了落个治家不严的名声,若是碰上些不积口德的小人,再编排出些难听的话来,我真的就不用活了,直接投河来的更好些。” 罗阳看着如此美貌的嫡小姐,柔柔弱弱的诉说心中苦闷。满目悲切、我见犹怜,心中的气一下子就消了,反而对她生出许多怜惜来。细细想来,舒小姐说的也不无道理,自己自是知道太子和舒远之之间多年来剑拔弩张的情况。前些日子太子主动示好,还碰了一鼻子的灰,恰巧这时候舒府就出了事,也难怪舒家会觉得是太子有意为之。如今自己作为太子一党,舒小姐许是怕自己,也许也是谋算中的一环,可又不能见死不救,才会这般反常。 想到此处,罗阳反而是有些不好意思。先是给舒婉灵道了歉,又向她再三保证,自己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是她救了自己,就算太子也是一样。他对舒婉灵再次郑重的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舒婉灵看着罗阳的样子便知道,罗阳已经上套了。于是面上装出一副情真意切的感动模样,你来我往的“推心置腹”。霜花看着舒婉灵的眼色,还特意说了句“罗大人根本不似张大人说的那样,分明正直又体恤他人,是位好官。” 疏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动静,也适时的转变了自己的态度,和霜花二人,亲自送罗大人离开小院,而周围负责盯梢的太子暗影将这一幕,都看在了眼中。 “果然是罗大人,做事滴水不漏。” “确实,只是没想到罗大人心还挺大的,看起来倒是不像呢。” “嘘,悄声些,罗大人不是说了么,这事决不能让太子知道,否则你我性命不保啊!” “哦,对对!” 二人一边搭着话,一边一前一后的回了院内,暗影自是将这些信息一字不落的传回了太子府。 太子听着暗影传回的口信,勃然大怒“好!真是好个太常寺少卿。” ...... 罗阳回去的当天,太子便叫了他去太子府议事,刚一进书房就能看到张城一早便在太子府了,罗阳想到今日在舒婉灵那里听到的话,脸色略微一沉。太子倒是没表现出什么情绪,只是问了他的近况,无外乎是:怎么受伤的,什么人救了他。 罗阳倒是守信,当真对太师府和舒婉灵之事只字未提,只说自己身受重伤,怕回家被罗夫人察觉异样抓了把柄,便找了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暂住于商户之家。太子表面自是什么都没说,还一副态度温和、关切下属的模样,转过身去,眼中便露出了阴狠晦暗的神色。 一阵寒暄后,太子放了罗阳回府。 罗阳回去后的第二天,刚下朝回府便被疏香拦在了自家的门口。他有些不明所以,“疏香你这是...” “大人,是我冒昧打扰您了。今日我和小姐同往日一样去竹楼,本来是在厢房里喝茶的,结果我去找掌柜的时候,听见隔壁隔间的一桌人提到,太子和您的名字,说什么弃车保帅的,我也听不明白就去回禀了我家小姐,可小姐听后神色慌张,说让我赶紧过来告诉您,还说希望大人千万当心。” 疏香一边说着话,一边特意靠近罗阳,随后以身躯遮挡,将一封信迅速的放入他的衣袖,又挪开身体,缓缓的将信拿出,装进自己的腰间。罗阳只顾着听疏香说话,胆战心惊、冷汗直冒,并未发现这些奇怪的细节。 疏香说完后又左顾右盼的继续道,“大人,此处是您府门口,人来人往的不宜谈事,我只是来传个小姐的话,大人若觉得有何不妥需要小姐帮忙的,可以等方便之时去往竹楼,我就先回去了,以免人多眼杂。” 罗阳本就被吓得不轻,疏香这么一说,便与疏香匆匆道别,回了府内。 当然,这一切也正好被太子的暗影悉数看在眼里,只是由于疏香身位的转变,他不曾看见疏香装信进罗大人衣袖,只是瞧见她从罗大人处拿了一封信走,信封上还写了舒太师的字样。 这一切自然也是原封不动的传进太子府 第50章 请君入瓮 如今烈国的朝堂,势力错综复杂,本就有许多人都盯着太子一党。若是悲观些考虑,他们甚至还可能掌握了大量太子行事不端的证据。 太子在府内听着暗影的回禀,嘴唇紧绷、面色深沉。罗阳突然和舒远之走的这么近,难保不是透露了什么关于自己的信息给舒远之。舒远之这人一心效忠父皇,平日里与自己相处也是甚为寡淡。前些时日,自己也有意拉拢,却被他生硬拒绝,这摆明了就是打定心思不想与自己一党。 太子本是眯着的双眼忽然睁大,惊惧慌张之色自眼底流出。莫不是父皇授意了舒远之在查些什么?若真是如此,那如今舒远之知道的,父皇恐怕...糟了!太子暗自下定决心,罗阳必然是留不得了。 “奉之。” “小人在。” 太子叫来自己的贴身侍卫奉之,向他耳语几句,奉之听过后恭敬行礼,快速退出了太子书房。 当夜,太常寺少卿罗府。 漆黑的庭院里,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罗家内院的主屋早已熄了灯,众人都睡得很熟,就连守夜的小厮都靠着院门打着盹。 墙边的几个暗影熟稔的翻墙而入,三步并作两步便向着守夜之人走去。 “咔。”声音自守夜小厮的颈后传来,随后这小厮便咚的倒在地上,再看他的脖子,已然被折的断了气。几人越过才断气的尸体进入内院,分往三个方向前行。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火折子尤为明显,暗影低头点燃面前的酒堆,随即翻身自窗口入了内屋。 罗府外,疏香带着皇城司急急的赶来了罗府门前。 ...... “废物!一个罗阳都除不掉!” “太子赎罪。”奉之低垂着头匍匐于太子书房的正中央,煞白的脸色昭示着他内心的恐惧。 “到底怎么回事?” “回太子,昨日暗影本已点燃罗府,只待进屋了结罗阳便能成功。谁知巡夜的皇城司突然来了罗府,他们破门而入,暗影被抓个正着,眼看逃跑无望,他们便只能服毒自尽,唯余一人自罗府水井逃了出来,得以报信。” “皇城司巡夜又不是一两日的事,这是京都旧例,怎么就被抓住了?没带脑子吗?” “回太子,属下一早便探查过皇城司的巡夜路线,暗影们也是等皇城司离开了罗府附近才动的手。那个时辰皇城司本该巡到西城门,绝不会发现才对。” “绝不会发现?那怎么皇城司会在罗家门口!突然转回来了不成?” 听到此处,站在另一边负责盯梢太师府的探子回道“禀太子,昨日夜间曾看到舒府的那个丫鬟特意跑到御街,拦住了皇城司守军,由于太远不知她说了些什么,随后皇城司便突然掉头,直直的向罗府去了。” 太子听完瞬间将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请君入瓮?好你个罗阳!太子心内认定,这次的事根本就是罗阳为了自保,一早就将自己出卖了。如今这一出便是他和舒远之合谋上演的大戏,为的就是抓住自己的把柄!这事甚至很有可能是父皇授意! 思及此处,太子用力咬着牙,额间的青筋都变得分外明显。若真是父皇授意,这件事不过是个用来发难的理由,父皇定是已经查到了许多证据,借着这次的由头,明日定会问责自己,然后...便就是削权圈禁!昏暗的灯光下,太子的眸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光,扶在桌边的手用力的握紧。 翌日,罗阳一大早便乘着轿撵去往竹楼。此时,舒婉灵正在竹楼顶层的厢房中喝着茶,浅抿了一口后,唇边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 “小姐,太常寺少卿罗阳大人说要见你。” “请罗大人进来。” “是。” 小厮刚关门出去,罗阳便踏了进来,此时再看舒婉灵,脸上满是担心害怕的神色。 “罗大人,您还好吗?” “舒小姐。”罗阳进门便恭敬的向舒婉灵行礼。 “大人别这样,我是晚辈,万不敢受您的礼。” “小姐受得起,罗某感谢舒小姐救命之恩。” “大人言重了!” 疏香看舒婉灵使了眼色过来,懂事的上前行礼,继而开口道“大人,昨日小姐让我传信以后,我本打算绕道回府,毕竟人多眼杂,怕被有心之人看到大做文章。谁知我刚路过抚香园,就看见前些日子在太师府外盯梢的太子府小厮,在向抚香园的老鸨香姨询问罗大人的近况。回府后我便报给了小姐,小姐觉得事情似乎不简单,就让我今夜等在御街的商铺里。遇上皇城司巡夜的守军们之时,我按照小姐的意思,跟皇城司的守军说近日小姐和我在酒楼遇上了流匪,偶然听他们说盯上了您家,特把消息告知皇城司的大人,希望大人能多安排几个人守着罗府。然后...” “然后便在我家发现了太子私蓄的暗影!”罗阳听到此处已然是咬牙切齿,脸色也难看的无以复加。 “大人,想来太子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了”舒婉灵神色害怕的说道“听到疏香回禀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事似乎不太对劲,看来我猜测不错,太子确实早就密谋好要弃车保帅了,这是要置大人于死地啊!虽说这次是堪堪躲过了,可太子若是下定主意要对付您,恐怕...” 剩下的话舒婉灵没有说出口,罗阳却接话道“恐怕太子不会轻易放过我,必定还有下次,下下次。” 舒婉灵做出害怕心悸的样子,倚靠在窗边的软榻上,她静静地观察着罗阳的反应:焦急、害怕、慌张...看来,他差不多要下定决心了,自己应该推他一把。 罗阳听着舒婉灵的话,心惊肉跳。如今自己宛如鱼肉,太子一如刀俎,他好不容易才爬到了现在的位置,决不能就这样被杀了,这荣华富贵他还没享够! “大人,如今您的处境很是危险,您可有主意应对?” “舒小姐可是有何见地?” “我一闺阁女子,听到此事已经吓得夜不能寐了,哪里还能给您出主意呢?只是如今您已是这般境况,或许可以考 第51章 过往真相 罗阳听到此处眼前一亮,没错,舒远之!舒远之一向不喜欢参与皇子之间的党派之争,故而与太子从不亲近,前些日子甚至拒了太子的招揽,也算是结下了梁子。如今皇上下旨对太子一党彻查,他定然是与皇上一条心,自己若是能借舒远之的嘴得了皇上的庇护... “舒小姐冰雪聪明,罗阳实是感激!” “大人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大人,您与父亲商议的时候,可以不提到护城河之事吗?家父并不知道我同罗大人相识,若是被家父知晓,那我救您,和带您去小院过夜的事定然就瞒不住了...我...我毕竟还未及笄,尚且待字闺中...” 说着,舒婉灵还露出担忧的神色,轻咬住唇角。 “舒小姐放心,在下始终记得与小姐的约定,定不会让小姐清誉受损。” “谢大人。” “舒小姐客气了,该是我谢谢你。”说罢,罗阳起身向舒婉灵再行一礼。 礼毕,罗阳便以事急为由匆匆离开了竹楼,驱车转头向太师府行去。 罗阳一走,舒婉灵就换上一脸闲适的模样,倚在软榻上继续喝起了茶。霜花看着自家小姐不紧不慢的样子,问道“小姐不回去看看罗大人和老爷之间的境况吗?老爷向来不喜欢拉帮结派的,万一不帮罗大人怎么办?” 舒婉灵笑笑,端起桌上的“蜜桃乌龙”便说“不必去,我很喜欢这茶,还没喝几口呢!”她心里明白,不管罗阳和舒远之说了什么,舒远之又回了什么,这都不要紧。因为不管罗阳的命保不保得住,他和太子都不可能继续合作了。而他的遭遇和下场,就像蝴蝶效应一般,一定会成为满朝太子党的噩梦。一个朝廷三品大员太常寺少卿尚且如此下场, 那自己呢? 两日后,舒婉灵看着手中,三羊赌坊送来的最新线报,嘴角带着轻笑。自罗阳拜访过太师府之后,便直接称病告假,一连两日都不曾上朝,期间还发了不少帖子给同为太子党的官员,官员们得了帖子,纷纷以探病为由去往罗府,当然,舒远之也去了罗府“探病”。今日,皇上命皇城司搜查太子的东宫,太子闭门思过,非诏不得出。 看完手中的线报,舒婉灵将它丢进了身边的火盆,转头看看窗外的天空。 “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回府吧。” “是。” “是,小姐。”霜花、疏香和清友跟上舒婉灵的脚步,一同离开了竹楼。 ...... 入夜,舒婉灵小院。 刚洗完澡的舒婉灵刚穿起里衣,正打算擦干头发,突然屋内的烛火被熄,腰身被从后抱住。舒婉灵本是一惊,正打算呼救,身后凌夜修疲倦却性感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你怎么回来了?” “自是担心你。竟然自己一个人,就敢戏耍太子和当朝三品命官吗?” “是你说,要为凌家报仇的。” 凌夜修被她的话噎住,他知道她突然与太子为敌,很可能与自己有关,可没想到的是,她不仅不曾向他提及,甚至不曾让他费心,就自己做了这事。更何况,她的坦然也令他始料未及,竟直接告诉他,她就是为了给他报仇,帮他完成心愿。 舒婉灵看着凌夜修镜中愣住的模样,淡淡道“为什么这么惊讶,我以为你早就知晓,我心悦于你的。” “我只是没想到你竟如此坦率。” “那你日后便可以记得,我想要的,是你得偿所愿。” 凌夜修收紧了手臂,将她牢牢的禁锢在怀中,闷闷的说道“近几日课业不重,但却枯燥得很,我想你想极了。” “有多想?” 凌夜修嘴角噙着坏笑,嘴唇微微向前舔弄上舒婉灵的耳朵,低沉且隐忍的回答着。 “夜里睡着了,梦中是你,白日分神,面前也是你。” 舒婉灵笑的娇媚,定定的望着镜中他的眼睛。 凌夜修看着她的反应,转而继续在她耳边低语道“全都是抱着你、吻着你的模样!” 舒婉灵霎时便羞愧的身体僵直,心如擂鼓,面红耳赤。凌夜修看着舒婉灵这反应,喜欢的不能自持。随即微微用力,迫她转过身来,用身体将她抵在梳妆桌前,深深的吻下去。 凌夜修的手掌在舒婉灵身上游移着,随后紧紧握住她的腰肢,一吻毕,两人皆是气息粗重。凌夜修闭着眼,极力忍耐着自己快要控制不住的欲望,沙哑的呢喃道“你知道我如今要控制好自己理智尚存,需要多少力气吗?真的快被你勾引的疯掉了。” ...... 腊月二十八,家家户户都在喝腊八粥,京都之内一派祥和安宁的气氛。就在人人迎接春节之际,烈仁王却勃然大怒。皇城司的审讯结果今日一早便呈给了烈仁王,据皇城司目前已知的线索显示,自120年起,太子就已经开始在朝廷各个部门发展自己的眼线。如今15年的渗透,朝廷里里外外已经有接近半数的官员都投靠在了太子门下。 烈仁王一生勤俭宽厚,仁义孝悌,却没想到自己的嫡长子,居然15年前就已经开始盘算上了皇位。若只是私下结党,烈仁王还不至于如此生气,气的是太子竟然安插眼线,监视皇宫的一切动静!这么多年来,太子屡次私下为达目的,草菅人命。每当烈仁王过问此事,眼线便报出风声,太子第一时间就将几乎全部线索毁尸灭迹,让他人为其顶罪,甚至污蔑清白无辜之人。 舒婉灵通过赌坊情报局的线索,得到了皇城司搜罗的部分供词,其中提到了烈国121年的“北境之乱”。当时是太子结党营私的第二年,他与礼部、户部的暗线勾连,私下搜刮民财,于北部边境私蓄军队。恰逢当年北境气温骤降,百姓无衣无食、冻死饿死。兹事体大,烈仁王出于爱民之心,下令彻查北境,本意是想拨款、调官过去帮助百姓度过难关,太子却害怕私蓄军队之事意外暴露。于是与礼部里应外合制造假象,过程中因为做事不够谨慎 第52章 及笄礼 自“北境之乱”后,太子行事更加周密,贪赃再无留下证据,即使暴露也会立刻找人顶罪,甚至给顶罪之人按上个抄家灭族的罪名,只为不留活口。 皇城,御书房内。 烈仁王看着面前皇城司的奏折,右手微微发抖,内心痛心疾首。自己从小带大的太子,竟是如此善恶不分、穷凶恶极之辈。当年,他的原配皇后是他最钟爱的女子,皇后一家也为皇上登上帝位,做了许多努力,因而太子的出生自己视若珍宝,千宠万爱的呵护他长大。即使在太子小的时候,自己发现他性情傲慢跋扈也并未过度训斥,只是安排了太傅悉心教导。 直至今日,即使面前铁证如山,他都不曾动过废太子的念头,可这一桩桩、一件件都罗列在他面前,他不可谓不痛心疾首。 原本就年岁已高的烈仁王,竟一夜之间满头白发,御书房内,彻夜难眠。 太子府内。 暗影趁着夜色拿到了来自宫中的情报,太子看着情报,神色愈发阴狠。如今这些年的事情许多都被捅了出去,虽说证据链不够齐全,可父皇手上有的不仅有皇城司的供词,还有舒远之代递的官员联名上奏,现在父皇只要将陈年案子和涉事人员,悉数查一查便能知晓当年的实情,自己这太子位要坐不稳了!事到如今想要否认怕是没机会了,看来只能殊死一搏了! 太子沉默片刻,随后安排了暗影一些话,暗影听后俯身行礼,接着便黑衣夜行出了太子府。 烈国要变天了! ...... 舒婉灵窝在窗边的软榻上,看着窗外的白雪红梅,手中拿着自己酿好的青梅酒,放空着思绪。那日凌夜修从书院赶回来,陪她两个时辰之后,便趁着夜色又回去了,看看如今已到了接近年关的日子,心中不由感叹着时间过得很快。想想自己刚来剧本的时候,才是春季,如今竟快一年了。 霜花拿着小厨房专门给舒婉灵做的糕点推门而入,面色喜滋滋的开口。 “小姐,夫人说明日要带你出门置办物件呢!” “年节的一应用品和礼物不是都准备好了吗,怎么又要...是我落下了什么?” “小姐您忘了吗?初三是您的生辰啊!” 舒婉灵神情微滞。是啊,生辰...她不是太师府嫡小姐,她只是用了她的名字和身份,虽说江轻拂为了她的生日,定会大肆铺张一番,可舒婉灵却不怎么高兴的起来。毕竟,这不是她的生日,也不是她的父母。 她明白如今体会到的父母之爱,是因为她是太师府嫡小姐,和她究竟是舒绾凌还是舒婉灵无甚关系。莫名的情绪袭上心头,她端起瓷瓶,一口口浅浅的喝着果酒,她的心中有些落寞,不觉的想念起凌夜修来。她觉得自己是喜欢他的,在这个世界也似乎只有他是单纯的因为,她是她...而喜欢她。 可她也明白,他们之间没有结果,一想到自己离开了剧本,就与这个世界、与他再无交集了,她的心脏便会微微的钝痛。但也就是在这钝痛中,她下定了决心:这是自己最后一次顾虑他们的感情会无疾而终这件事,从明日起,便要尽情的享受、体验这段感情,这段明知海底捞月、飞蛾扑火的感情。 这一夜舒婉灵做了梦,梦中是她拥抱着凌夜修的场景。她满脸泪珠的亲吻着他,一夜缠绵。 烈国的年节热闹且喜庆,这多亏了烈仁王对烈国的治理,他是个难得的明君。政治宽和、爱恤民命、内政修明,可谓是明章之治。 舒婉灵同江轻拂出门逛街的时候,便见识到了不少烈国的风土人情。对她这个无父无母的社恐人来讲,现世中每年的春节,都不过是窝在家里吃一顿好一点的,然后看看窗外的电子烟花绽放,随后心情平静的等待倒计时罢了。 当然,偶尔也能厚着脸皮去苏晓晓家过个年,体味一下一家人热热闹闹在一起的感觉,但她明白,自己始终不是苏家人,自然是不敢总赖在别人家里的。如今在烈国,她的身边有亲人、有朋友、有年味,思及此处,她不禁鼻头发酸,有些想哭。 江轻拂看到舒婉灵眼圈微红,以为她在为初三的生辰感到不开心,便摸摸她的头,和煦的说道“没关系,不过是个及笄礼,即使及笄了,婉灵依旧是母亲的宝贝,就算是嫁人了,若是觉得不开心也可以随时回来,母亲永远都爱你。” 舒婉灵感动于公主的母爱,却也疑惑着及笄礼这件事“所以,母亲今日置办的物件,都是为及笄礼准备的吗?” “是啊。” 在烈国,及笄礼是一生中极重要的礼节,同成婚、下葬、出生一样,是必须要宴请诸多亲朋好友的礼节。她的生辰又在年关,所以这及笄礼一定会办的非常隆重!思及此处,舒婉灵的脸皱巴的更明显了点。 “其实一个月之前,我就已经在准备这件事了,只是有些东西不得不这时候出来准备,太早买就没了好意头,不吉利。” “那母亲已经定好及笄礼的宴客名单了吗?”舒婉灵想着按照江轻拂和舒远之的地位,江家和舒家本家的亲戚,恐怕都会来。谁知江轻拂告诉她,除了她想到的人之外,竟还要宴请朝中大臣,甚至皇上和继后可能也会到场,按照这个名单,少说也得有上千人了吧? 舒婉灵在听完这些,几乎是瞬间脸便垮到了地上去,江轻拂还以为她身体不适,关心的问了不少。然而舒婉灵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是她的社恐已经要发作了。上千人...为自己...庆祝?救命,会死! 江轻拂甚至还让舒婉灵去准备一首曲子,到时候御前献曲,博一个好名声,也为日后议亲做好准备。这下舒婉灵更想死了!她确实继承了原角色的记忆,可她只是记得,从来没实践过,鬼知道她还会不会弹琴! 就这样,她脸色煞白的陪着江轻拂逛了一整日,回府后连饭都吃不下就回房了,江轻拂只当她是即将及笄,女孩 第53章 烈仁王 回了房中的舒婉灵在房中来回踱步,反复思索着及笄礼的事。其实才艺对她来说还算好解决,若自己没办法弹出合格的曲子来,也可以找个烈国最出名的乐师,然后用染尘寰复制技能便好,如今她闲来无事随手复制技能的累计点数,完全足够她使用。但一想到面对那么多人,自己还要维持着这太师府嫡女的礼仪气度,坚持一整日,她就抓心挠肝的想骂人。 舒婉灵很明白自己,她并不是失去了交际能力,只是不乐于交际。可一想到那么多人,她的心绪真的焦躁的难以平复。 这年果然过的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初二,凌夜修也回了太师府。舒远之考教了凌夜修的学问,对于结果很是满意。 舒婉灵泡在浴桶中愁眉苦脸,这几日她带着杳冥身出门,本想在抚香园寻一位才情出众的姑娘复制技能,愣是一个A+以上的都没有。眼看着时日无多,她有些着急,恰巧离开时就遇上了一位戴着纱帽的公子,随眼一看,才情S+!虽说这个级别着实太夸张了,可A以下的才情定会给太师府丢人,A+到S区间的,自己又没遇到,故而只能先拿这S+的替一下了。只是她内心默默期盼着,只希望明日S+的才情不会给她带来麻烦。 凌夜修这些时日很是想舒婉灵,只是舒远之和他探讨着学问、朝局,废了许多功夫,直到入夜才放了他回去。月光铺洒在漆黑的院落之中,凌夜修缓步行至舒婉灵的房前,抬起手想敲门,犹豫片刻后又放下了,只是定定的站在门前。凌夜修想到舒婉灵明日还有及笄之礼需要忙活,便觉得她是该早些休息,才有精力应对明日的繁复。 他低头摸了摸手中握着的准备送她的及笄礼,心中想象着,她明日看到这及笄礼,也许会露出开心的模样,白皙清俊的面庞便染上了不自觉的笑意。 他的小姐,要及笄了。 翌日清晨,为及笄礼专门准备好的婆子早早便进了舒婉灵房间,洗漱、装扮、穿衣、祝福,一套繁琐的工序下来,已接近午时。江轻拂差人来叫了舒婉灵,去往内厅见过女眷们,舒婉灵也不敢耽搁,带上杳冥身便向内院主厅走去。 要说京都早负盛名的美貌,首屈一指的便是曲府千金曲亦柔,虽说还未及笄,但以她的美貌,即使是见过万千妖姬的当朝太子,也会垂涎三尺,可以说整个烈国大陆上,年轻女子的相貌上无人能出其右。 却没想,舒婉灵一入主厅,便令众人屏息注目。原本堪称国色的曲亦柔,在舒婉灵的面前也失了颜色,原本众人口中早负盛名的美貌,这下也沦为了容色平平。作为曲家嫡女的曲亦柔,自然会出席在舒府的宴席上,当然也听到了众人口中的议论,只是她全程面色温婉和善,一副完美的书香世家嫡小姐的模样。当然,如果忽略掉她看着舒婉灵的时候,眼底幽深的嫉恨的话。 其实,舒婉灵与曲亦柔艳丽系的长相不同,舒婉灵是标准的温柔派。既有太师嫡女高贵优雅的气质,面带微笑时又会让人如沐春风,称之为仙人坠凡也不为过。 各家的夫人看舒婉灵到了,自然是纷纷上前,舒婉灵也懂事的跟着江轻拂,向各位夫人一一行礼问安,容貌绝美、声音温柔、恭顺有礼、举止优雅。在座的大多女眷都为舒婉灵的优秀而感叹,虽说这些感叹中也有不少的嫉妒,可这其中究竟有多少真情、多少假意又有谁说得清呢?只有一点可以肯定:便是自今日起,舒婉灵的容貌定会成为烈国最负盛名的存在。 ...... 舒婉灵向夫人们问安、行礼结束之后,便该前往前厅,由舒远之和江轻拂一起,带向朝臣们致谢。若说内厅的女眷们在为舒婉灵的美而震撼,那这样的容貌对在外院的男人们而言,便是不由自主的吸引。 舒婉灵起初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同,直到在外院行礼之时,杳冥身中明明白白写着的那些心情。这前厅的各位大人,竟有至少一半都在垂涎于她的皮相,那些年轻的世家公子们,甚至会心跳加速,面色潮红,这摆明了便是想到不正经的地方去了。 看着杳冥身中显示的这些红色提示,舒婉灵心中升起一股难耐的恶心。面对客人的拜见之礼持续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开席宴饮的阶段,外院由舒远之应酬照料,内院则是舒婉灵和江轻拂负责。持续了一下午的交谈和应酬几乎要了舒婉灵半条命,就在舒婉灵企图向江轻拂告饶,回自己院里躲一会得时候,府门外传来了“皇上驾到”的通报声。 原本在厅内聚集的众人,在听到内官的通报后,齐齐俯身叩拜。很快,脚步声逐渐靠近,随后烈仁王的低沉沙哑的声音便自众人头顶传出。 “平身。” “谢皇上。” 众人起身后,舒远之先一步去往烈仁王身边,一路领着烈仁王去往主座。领路太监懂事的跟在烈仁王与舒远之之间,既保护着烈仁王的安全,也不妨碍二人一路的交谈。众人看着烈仁王对舒远之亲切和善的态度,识相的收了声,跟在皇上御驾之后。 内院的江轻拂得了烈仁王亲临的消息,自然是带着舒婉灵赶紧前往外院。舒婉灵乖顺的跟在江轻拂的身后,虽说淡然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衣袖中握紧的手证明了她的心绪似乎不似面上那么平静。 “给皇兄、皇嫂请安。” 江轻拂领着舒婉灵到了外院,舒婉灵自是很乖巧,一路上一直都低垂着头,随后听到自家母亲恭敬的问安,舒婉灵便也跟着行礼。 “起来吧,淑敏。” “谢皇兄。” “这就是你家的小女儿吗?” “是的。” 舒婉灵听到烈仁王与自家母亲谈到自己,便上前一步乖顺的回话。 “皇上万福。” “不必拘礼,淑敏的女儿倒很是乖巧啊。” “谢皇上夸奖。”舒远之在一边附和着“今日您能亲临,实在是我等意料不到的惊喜, 第54章 琼都郡主 其实也不是江轻拂沽名钓誉,非要舒婉灵在人前博个名声。而是作为公主的嫡女,她已经及笄,本就自幼体弱,如今又不喜出门宴饮应酬,若不为她争取些殊荣头衔,怕是今后许多事都很难如意。烈国的等级阶层,层层分明,即使同为皇室,也有高低之分。舒婉灵作为公主的嫡女,本就活在众人的注目之中,若被人认为胆小怯懦、一事无成,那今后在皇家这个圈子里,有受不完的委屈。并不是所有的事情,自己和舒远之都能为她承担遮挡,孩子长大了,总有他们自己要面对的坎坎坷坷。更何况,自己和舒远之也有会离开她身边的一天,所以越是将她的路铺的宽阔平整,她的未来磨难便会越少。 舒婉灵眼看着自己已经被架在了众人面前,既然都到这一步了,自己走出这一步总比被人推过去一步要强得多。舒婉灵叹了一口气,终于上前两步,屈膝下跪。 “陛下,今日是婉灵的及笄之礼,婉灵能够在今日见到陛下深感荣幸。因婉灵自小体弱,便很少出门,也没能随母亲多进宫给您请安,请您恕婉灵之过。婉灵在很小的时候特意寻过一首曲子仔细练习,就是想要献给陛下,想用此曲表达对您的崇敬之情,今日恳请御前献艺,希望您愿意一听拙技。” 说罢,舒婉灵终于抬头看向烈仁王。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烈仁王,眼前的皇帝发间黑白交错,但却梳理的整齐规矩,肤色棕黄却隐隐可见光泽,脸上的笑容让眼角的皱纹微微浮起。虽然面色看着谦和温柔,可眸中的锐利却是清晰可见。 “准。” 烈仁王听着舒婉灵的上禀,本是觉得这女子年纪虽小,但是却同她父亲舒远之一般,言行规矩、伶牙俐齿,很会用最能安抚人心的说辞表达自己的意思,定是个乖顺懂事的女孩。可看到她抬头的那一刻,烈仁王还是感到了意料之外。舒婉灵的长相在整个烈国境内都可以说是绝无仅有,温柔款的美人他见过不少,可像舒婉灵这样的,他这一生也从未遇到。虽说她的美貌是烈仁王的意料之外,可他饶有兴趣的,是她的眼神。不似寻常人家闺阁女儿的纯净无暇,又不似后宫妃嫔们的精于谋略,她的眼神像个饱经沧桑的老妇,却似有着水般的柔情。 舒婉灵起身去往外院的小亭,霜花懂事的将琴送往亭内,舒婉灵坐在琴前,缓缓开口“此曲名为《神人畅》。” 话毕,悠扬的琴声自亭中缓缓流出,亭中人的琴声由粗狂,逐渐转变为轻轻浅浅的拨弄,随后恢弘的气势逐步奏响,铿锵的节奏引人入胜。《神人畅》原本是祭神舞的乐曲,传闻此曲曾感动上天,天神降临与人民共庆盛典,琴音琴意传达着“天人合一”的观念。可舒婉灵却将她的《神人畅》变了调,她在琴音中加了些感慨崇敬之情,故而整个曲子听起来就像是在感谢上位者的辛勤付出,给予世间安康富足一般。独特的琴曲改编,加上这S+的才情,让她的这首《神人畅》彻底成为了烈国独一无二的存在。 一曲毕,席间众人鸦雀无声。舒婉灵抬头,只见烈仁王面色慈祥,满目欣赏之色。众人震惊的反应其实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是S+的才情,若不能一曲将众人镇住,才真的是白瞎了这评分等级。她也不做多想,起身便前往烈仁王面前俯身行礼。 也就是此时,众人才缓缓回过神来,抽气之声自人群中细不可闻的传出。 “好一曲《神人畅》,舒家小女果然琴艺非凡,当得烈国第一!” “皇上谬赞。婉灵一介闺阁女子,虽不涉政务却也知道,烈国如今国泰民安,百姓康健幸福,这都是皇上日以继夜辛勤的功劳。小女既不能上朝堂为百姓谋福祉,亦不能上前线保护一方安定,只盼能将此曲中,对陛下的崇敬之情和盼望陛下身体康建的祝愿传达至天地之间。惟愿皇上如此曲意境,与天地共汇,享百世太平。” “好一句‘与天地共汇,享百世太平。’!淑敏,你的女儿果真是养的惊才绝艳啊!” “多谢皇兄夸赞。”江轻拂其实也诧异于舒婉灵高超的琴艺,但对于烈仁王的夸赞,她还是愿意照单全收的,毕竟,这本来就是她的目的所在。 烈仁王向江轻拂和舒婉灵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免礼,随后便定定的望向这位“舒家嫡女”。绝色的容貌、特别的眼神、伶俐的言谈、高超的琴艺,就目前而言,可以说是找不到一点缺点,更别说,她还是自己最宠爱的幺妹江轻拂的女儿。烈仁王对她的欣赏之色溢于言表,不仅舒远之和江轻拂看得出来,怕是整个舒府的客人们,没一个看不出来的。 “来人,拟旨。” “奴才在。” “舒氏嫡女婉灵,淑慎性成,勤勉柔顺,性行温良,才情俱佳,淑德含章。从即日起,封为“琼都郡主”。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烈仁王此言一出,列席宾客都愣住。舒远之和江轻拂赶忙齐齐跪下,舒婉灵很明显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旨意,一时呆愣,随后便忙不迭跟着自家父亲母亲跪下,谢恩领旨。 “谢陛下隆恩。” “快起吧!及笄之礼大吉的日子,这就算是朕送给爱卿的贺礼!” “谢陛下。”舒远之自然知道江轻拂的意思,虽说他也觉得赏得重了些,可既然是自家夫人的愿望,当然得厚颜无耻的接下,绝不推搪! 一家人起身谢完皇恩,舒远之便坐在了烈仁王左边下首,两人天南地北、政局民生的聊了起来,而舒婉灵则是跟着江轻拂去往女宾区列席,周围的世家太太们一波接一波的跑过来寒暄,她的心情在众人的注视和喧闹的道贺中,逐渐烦躁起来。 就在舒婉灵内心的焦躁即将达到顶峰之际,宫中的内官自院门进来,向烈仁王耳边回禀了几句,随后烈仁王便命人摆驾。舒府一家子自是一路跟在烈仁王身后,却在门外被 第55章 鲛珠 烈仁王离开舒府不久,眼见着日头已落,各位贵人们道过喜后,也一一离去了。在烈国的风俗上,舒婉灵作为刚及笄的小姑娘,是不能相送的。她倒也乐得自在,于是在得了江轻拂的示意后,快步回了自己的院落。 谁知刚进院子,便看见坐在树下等着她的凌夜修。清冷的月光下,棕黑的蓝楹树干旁,翩翩公子、长发如瀑,背影寂寞、儒雅端方,她一步步缓缓向他行去。凌夜修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舒婉灵神色温柔的望着他,于是上前几步向她迎去,将一直揣在怀中的盒子拿出,伸手递给了她。 “恭贺小姐及笄。”他的小姐,及笄了。 “谢谢,这是?” “及笄礼。” 舒婉灵接过凌夜修的礼物,引着他向屋内行去。倒不是她非要进了屋同他说什么私密的话,只是她今日忙了一整日,身体很是疲累。 凌夜修也看出舒婉灵神色倦怠,便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舒婉灵坐在软榻上,打开了盒子。里面装的是一串白色的珍珠,颜色不同于普通的白色珍珠,底色似乎是如肤色般的浅米色,可珍珠的光却是五彩的。凌夜修看舒婉灵研究着盒内的珍珠,便转身去桌边吹熄了桌上的蜡烛。霎时间,珍珠发出了肉眼可见的白光,这让舒婉灵一时看呆了。她从不知道珍珠可以美成这个样子,别说是剧本里的珍珠她见得不少,就连现世利用高科技技术,合成培育的珍珠也不似她眼前这串,浑身透亮,暗夜发光。舒婉灵心中存着疑,想着它许是什么有用的道具,便用杳冥身看了看这珍珠的资料,而杳冥身中明白的显示着,这根本不是珍珠,而是鲛珠! 所谓鲛珠,是鲛人一族用身体炼化而成的珠体,需要用鲛族的鱼火焚烧鲛尾才可得,欲得鲛珠必受鱼火灼尾之痛。舒婉灵当即便明白了这串珠子的来历,于是便一把掀起了凌夜修的下衣、拉开裤腿确认,凌夜修一时没反应过来,待想要阻拦已经晚了。舒婉灵看着凌夜修腿上蓝绿色的灼烧伤痕,便明白了这珠子的来历。 “你是不是疯了?”他只是半个鲛族,怎么能用鲛族之法取珠呢! “不疼的。”凌夜修看着舒婉灵担忧的神色,柔和的回她。 凌夜修紧握着舒婉灵的手,缓缓开口“小姐,我对你的爱不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我想你知道,在我的心里,我对你的爱意远胜过鱼火灼尾的热烈。” 舒婉灵心痛的看着面前的凌夜修,她不明白,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承受这样的痛,只为了向自己证明他对自己的爱。对于没得到过多少爱的舒婉灵来讲,她不够明白爱的感觉,也不够明白心怀爱意的忐忑。 凌夜修看着面前舒婉灵微怒不解的神情,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发,然后满怀爱意的看向她。他爱她,像鱼火灼尾般的绚烂,像直面死亡般的热烈。 舒婉灵抬头望着凌夜修的神情,她不明白,可她很痛。不论是知道他灼尾取珠、还是看着他现在望着自己的眼神,她都觉得心脏抽痛。她窝进他的怀里,感受他胸腔炙热的温度、心脏结实有力的跳动,然后,眼泪竟像难以控制一般,一滴接一滴的自眼眶涌出,心痛再难抑制... 凌夜修抱着怀里哽咽的舒婉灵,她滚烫的泪珠明明一滴接一滴的跌落在自己的胸前,她却不发一言。看来,是吓到她了。凌夜修轻轻拍拍她的后背,随后柔声安慰着她。 “小姐不哭了,我不疼的...” ...... 过了正月初五,凌夜修便被舒远之安排着,回去书院备考。走之前的两日,舒婉灵和凌夜修几乎一直黏在一起,谈天、喝茶、吃饭、出门。凌夜修感觉自己就像是不会倦一样,总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飞快,过不够。舒婉灵在他走之前,向他提了希望有一支自己的暗影的事。凌夜修思虑片刻,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办好了这事。 当天,暗影队就送了十八个人来报到,凌夜修瞧了瞧院中齐刷刷站着的十八人,转头向舒婉灵解释。 “其实,我之前就安排了两个暗影给小姐的,只是小姐一直不知。小姐不善调教暗影,这次的十八人又是初入府内,不如交由之前的两人约束调教吧?” “好。只是我似乎还没见过那两人?” “啪。”凌夜修打了响指,随后便有两道黑影,一晃眼的速度便出现在舒婉灵的面前。 “公子、小姐。” 舒婉灵端详着面前这两人,看着年纪不大,肤色健康,身体却很是纤瘦,一个相貌清俊冷清,另一个却满是英气。 “你们叫什么名字?” “属下初渊。” “属下初涂。” 舒婉灵满意的点点头,随后转头看向凌夜修“看来,你们暗影卫选人,除了身体素质和武功,应该也是有别的要求的。” 凌夜修没明白舒婉灵的意思,问道“小姐是说...?” “大概对长相要求也不低吧!”说罢,她便上前两步,站在两人面前,盯着初渊、初涂上下打量一番,随后喜滋滋的说道“可真好看。” 本是兴致来了随口一说的调笑之言,凌夜修听了后却抿起了唇,随后上前快走两步,吃醋的拉过舒婉灵,迫着她转身看向自己,也不等舒婉灵反应,就低头吻上了她的唇。探入口中的舌霸道的席卷着她的味道,腰上的手也用力的锢紧,不许她躲闪半分。 舒婉灵被凌夜修在众人前吻的有些害羞,想要推拒他,谁知他不给自己一点拒绝的机会,自己腰上的那双手怕是用了十分的力气。她拗不过,便只好乖顺的配合他,这吻一直持续到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缺氧的时候,凌夜修才松了松嘴上的力道,随后轻咬一下她的下唇,才松开了她。 “你!讨厌!”舒婉灵气息不稳的被凌夜修搂在怀里,娇嗔的怪他。 凌夜修看着怀中人红润潋滟的唇,低声喃喃“不许看着别人,更不许喜欢别人,皮相也不行 第56章 搬去竹楼 舒婉灵被凌夜修撩拨的面红耳赤,一时半会都接不上话。想到明日凌夜修便得回书院了,也没了同他拌嘴的心思,于是抬头轻啄了一下他的唇。 “我等你回来。” “好。” 凌夜修前脚刚带着舒婉灵准备的大包小裹去往书院,舒婉灵后脚便出了府直奔竹楼,而这个时间段的竹楼,正是人满为患的时候。 如今的竹楼在京都可谓是名声大噪,光是提前预定,已经没办法在节日占到位子了,就算是平日,每一间厢房都排着满满的预约。凌朝槐也不是没找舒婉灵诉过苦,可舒婉灵总是用“我相信你”当理由做甩手掌柜,可愁坏了凌朝槐。其实竹楼的果饮点心定价,可以说是全烈国最高的,可即使是这样,来往的富商贵客依旧络绎不绝。看着竹楼这般景象,舒婉灵倒也不意外。她来烈国这么久,也觉察出来,这里富商朝臣们的家眷,除了阖家同去这家、那家赴宴之外,便没什么日常消遣了,如今竹楼吃喝一绝,玩乐也有,也难怪会有如此之多的“闲人”聚集于此了。 舒婉灵如常在竹楼顶层的隔间,查看着这些时日竹楼中热议的京都之事,第一条便是:太师府嫡女倾国之姿,皇上亲赐“琼都郡主”的封赏,年初及笄,待字闺中。她的嘴角难以抑制的轻轻抽搐,嗯...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热衷八卦的人都不少。 舒婉灵在竹楼一连待了几日,终于收到了赌坊给到的最新消息:太子陈列在北境的私兵似乎有了动作,而且据赌坊的信息,最近北境的粮草、饲料的价格都涨得很快。若说私兵、马匹、兵器,这十五年间,太子定是一早便做了诸多储备。可粮草和饲料,是一定不会囤积过多的,毕竟这些东西可都是有保质期的,一时半会用不完,最后便会变成烂在手里的废物。如今北部边境的粮草饲料价格涨了这么多,看来是有人在大肆收购了。 舒婉灵嘴角浮上轻笑,好戏快开台了。她的眼眸微转,随后眼睛忽然亮了起来,难不成...这最后一个任务与太子有关吗?可是,太子会出这“意外”,纯粹是因为自己想帮凌夜修报仇偶然触发的,若不是自己将太子逼急了,想来他应该不会走这一步。 眼看着这最后一个任务,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什么线索,舒婉灵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急切。万一剧本时间线走到了“动荡事件”的触发结点,自己仍是没有完成自己任务的话,那便就是任务失败,系统大概率会立刻结束剧本的。 霜花站在桌边,一边准备着茶点,一边看着自家表情阴晴不定的小姐,心中不禁觉得还是褚公子在的时候,小姐的情绪更稳定些。 ...... 年关已过,舒婉灵的及笄礼也已经完成。江轻拂作为公主,身份尊贵,怕是除了去宫里之外,也不需要特地去别家拜贺新禧。但来太师府恭贺的人倒是一茬接着一茬,以舒远之和江轻拂的地位,这府里逢年过节的本就热闹,舒婉灵又在及笄礼上大出风头,来恭贺的便是人满为患了。 舒婉灵最不喜交际应酬,想想家中如今的局面,保不齐江轻拂会叫她去待客,与其等到那时候疲于奔命的见招拆招,倒不如索性待在竹楼好了... 打定主意,舒婉灵便吩咐霜花收拾了行囊,自己则是前往公主的卧房请安。 “母亲。” “婉灵,坐。今日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安排吗?” “倒也没什么事,只是看着最近来家里拜访的大人们多了许多。”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如今逢年节,你又及笄了,所以人多了些。” “母亲是说,是为我来的?” “也不全是,不过也有不少却是为你而来,毕竟你的及笄礼已经过了...”江轻拂想着,舒婉灵如今已经及笄了,确是有人家来相看提亲的,虽说不急于这一时,可终究也是要开始慢慢相看合适的人家了。 江轻拂言及此处,舒婉灵便一下子跪了下去,面上悲悲切切,乖顺的开口“婉灵能理解母亲为我筹谋的苦心,只是如今我还是觉得,心里放不下褚夜...女儿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不知能否恳请母亲,放女儿去找凌朝槐陪陪我...” “这...”江轻拂自然是不愿意让舒婉灵久住竹楼的,但是看自家女儿这副为情所困的模样,还是心疼的“不如母亲把凌朝槐接到府里陪你,你看可好?” “婉灵明白母亲的担忧,只是如今褚夜虽不在这府里,我却总觉得,去到哪里都能想起他来...我想换个环境,也想借着竹楼的生意让自己忙起来,也许时间久了,便不会成日的心郁难解了。” 江轻拂看着自家女儿委屈乖顺的样子,也不好出言苛责。倒不是自己非要拆散她和褚夜,只是那孩子此刻确是还未入仕。虽说如今他已经在备考春试了,可能不能过、将来有没有机会授官都还是未知数,自己是真的不舍得婉灵嫁过去吃苦。 江轻拂看她一副打定主意的模样,最终还是放她去了,千叮万嘱的让她一定多带几个武婢,当然同时心里也暗下决定,这事自己还是得同舒远之好好商议一番。舒婉灵看江轻拂松了口,自然是乖顺的谢过江轻拂,然后便带着武婢出了府。 刚来了竹楼,舒婉灵便安排霜花去收拾行李,自己则是第一时间就去联系了赌坊的小厮。朝廷近日来的动向并不明朗,一边是太子党的文臣为了保命都在躲着太子,另一边太子居然真的安分守己的不再纠缠朝臣。京都的武将们虽说都没什么大动作,但北境武将多半常年定居北境,若是私下里做了什么,怕是自己也不一定能立刻得知。仔细想来,如今太子一定绞尽脑汁想要拿回自己的主导权,能做的无外乎两种,要么重新获得皇上器重、要么干脆谋反。虽说根据目前北境连日来的异常而言,更像是后者,可太子毕竟只是被关禁闭,真 第57章 送礼物 太子一离京都,这朝中便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大事发生了,朝廷每日的议事,也成了谁家的孩子把谁家的孩子打了、谁家的孩子和谁家的孩子退亲了、谁家又和离了之类的琐碎小事。舒婉灵看着送来的这些没什么用的信息,又想到赌坊那高昂的情报费,同赌坊来的小厮说了几句,便遣他回去复命了。 三样赌坊情报局内。 “什么?郡主真是这么说的?” “是的,老板。郡主还特意叮嘱我,让我跟您如实汇报,说今后便送各家的秘辛来就可以了,朝局之事暂时不必送了。” 赌坊的掌柜当即便傻了眼,怎么从前关注朝廷大事的郡主,如今竟开始关心各家的八卦了? ...... 日子过的飞快,一晃眼两个多月就过去了,眼看着十五日后就是春试。凌夜修不在舒府的这段日子,三不五时就有信寄回来。舒婉灵当然也是耐心的回复着他的每一封书信。 今日的信中说,书院的夫子告知他们,开考前五日学子们就可以回去自己的府上,自行备考,若是家里比较远的外地考生,如今大多已经在和夫子告假,准备收拾回去的行李了。这么一算,最多还有十日,凌夜修应该就会回府了。舒婉灵看到这个消息,内心的雀跃染上眉梢,回过信后就带着霜花、疏香、清友出了府,她要给凌夜修提前准备礼物和春试的物件了。 五日后,舒婉灵刚走到小院门口,霜花就火急火燎的自外院跑了来。 “小姐,前院的小厮说,褚公子已经回来啦!” “现在?” “是的,小姐!”霜花本以为舒婉灵惦记了褚夜这么久,这会也许会飞奔到外院去见他,谁知自家小姐竟提步向着大门走去。 “小姐,你这是...” “给褚夜准备的礼物还没拿回来,你快跟我一起去。”说着拉起霜花往东市行去。 凌夜修回府后,自是先去舒远之的书房复命,随后才急切的往舒婉灵的院子行去。本是心情难耐的想去见一面舒婉灵,进了院才知道,舒婉灵出了门,凌夜修只好坐在院中看起了书。 不多时,凌夜修听见院门外的动静,一抬头正好看见舒婉灵风尘仆仆的自院外回来。凌夜修放下手中的书卷,向她行去。舒婉灵看着他匆匆的脚步,便也快步的迎上来。 晨光透过树叶撒在地面上,略带冷意的春风撩动着二人的发丝,他看着面前的舒婉灵,许是走的着急,脸上还泛着红,眼神却温柔的犹如一汪山泉。他牵起她的手,感觉到她手上的温度略有些凉意。 “怎么这么早就出去了?手这样凉,可是冻着了?虽说已入了春,可气候乍暖还寒,要多注意些。” “我出门去取东西了,不碍事的。” 听着她的回答,凌夜修牵起她的手,在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 “我想你了,想极了。” 舒婉灵红着脸拉着他便往屋里去,霜花则是带着小厮们,将一大堆小盒小箱的跟着送进了屋。 “我给你买了些东西,但不敢确定是不是合适,你回来了便帮我试试吧?” “小姐给我准备了礼物。”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舒婉灵也不吭声,只是拉着凌夜修,比划起自己准备的礼物来。蓝米双色的套装、米色银丝绣线的鞋子、浅金色的束冠,舒婉灵来回比划着,随后眉头轻皱,神色懊恼。 “小姐怎么不开心了?” “明明是按照你的尺寸定制的,如今你在书院两个多月,又瘦了些,似乎衣衫还是大了...” 凌夜修轻笑“如今我可以日日见着小姐了,定是很快便能吃胖些。” 大堆的礼物,这么一件一件看过来,凌夜修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舒婉灵对他的用心。 “我很喜欢,小姐。” 舒婉灵看着凌夜修欢喜的神色,又伸手将袖间的盒子拿了出来“这个...是我最想送你的礼物。” 打开盒子,是一条绢丝编制的手环,做工精致、图案、构造都别出心裁,虽说在烈国男子佩戴手环的很少见,可这手环很是好看,是给男子戴上也不会显得突兀的那种。手环还缀上了金制的纽扣,中间一段的钩织有些像布袋的形状,这长条的小布袋捏起来还软软的,似是装了什么东西。 舒婉灵看着凌夜修捏了捏那小布袋,缓缓开口,“里面是我的青丝。” 凌夜修当即便愣在了原地,舒婉灵看着他的表情补充道,“我是知道习俗的。” 这样的手环在烈国,是一种祝福,也是一种诅咒。将女子的青丝做成配饰送给男子,那就代表两心相许,绝不更改,若女子日后负了这男子定会万劫不复;男子若负了女子,便也是霉运缠身,不得善终。 “可...”凌夜修的话还没说出,舒婉灵便打断了。 “我知道,若男子毁了这配饰的话,女子多半会疾病缠身。”说完,舒婉灵定定的望着凌夜修“我愿意承担。” 凌夜修明白,对女子而言,一旦送了这手环,便是交托性命一般。偌大世间,即使是佳偶,多半也是希望付出和收获能够对等的,可这手环的习俗却并不对等。他知道,她送他的手环,代表的是她的决心。 “我绝不会负你。” 舒婉灵轻笑却不再言语,她送他这份礼物,并不是为了索要他的承诺,准确来讲,她只是想传达自己的决心给他,喜欢他的决心。 ...... 自凌夜修回了舒府,舒远之便将他耳提面命的带在身旁。倒不是担心他的能力,而是前些时他听自家夫人曾提起,自己的宝贝女儿还是放不下褚夜。为此,江轻拂甚至觉得,暂时不适宜给婉灵议亲,需要将亲事再放一放。舒远之是想让褚夜的起点能高些,仕途也更通达些,生怕这臭小子耽误了自家宝贝女儿的前程。毕竟若是以自己之力,能让褚夜日后平步青云,倒也不用婉灵非要心如刀割的放下他了。 第58章 流言蜚语 春试之期很快便到了,其实以凌夜修的能力,中榜是轻而易举之事,但他还是牟足全力的备考温习。他想在春试中夺魁,若是能够夺魁,他便有机会不参加秋试,直接殿试,一旦殿试通过,便可以直接授官。他想快些入朝为官,想尽快给全家报仇,也想快些搏出一片天地,迎娶舒婉灵。 舒远之的话几乎日日都会回响在他的脑中“你若是心悦婉灵,便该争个配得上她的身份,光明正大、三书六礼、十里红妆的迎娶她,而不是让她为了你们之间的差距,日日难过伤心。” 有了春试忙活,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凌夜修的春试便考完了。 三日后,春试放榜。 舒婉灵窝在竹楼的隔间里,甚至都懒得去看榜,她对凌夜修的能力向来是自信的,倒是霜花着急的很,一早便颠颠跑去榜前守着。约莫午时,霜花终于兴高采烈的飞奔回竹楼报信。 “小姐小姐,褚公子中啦,是这次春试的魁首!” 按照烈国的习俗,春试魁首是可以不参加秋试的,所以不出意外,过两天他便会跟随去年秋试的佼佼者,一同参加今年的殿试,只要殿试能进前二十名,便可以直接授官了。 “看你跑的一头汗,可累吗?” “不累!我替小姐高兴!” “噗”舒婉灵看着霜花的样子不免笑话她“怎么不是替褚夜高兴,反而替我高兴了?” “因为小姐心悦...”话到了嘴边,霜花觉得不太对劲,又咽了下去“小姐,你怎么都不害羞!明明...” “明明什么?”舒婉灵料定霜花说不出那样的话,便大胆的捉弄起她来。 霜花撇撇嘴,自家小姐可太坏了,明知道自己不能说小姐心悦褚公子的话,还坏心思的捉弄自己,明明从前不这样的,定是跟着褚公子学坏了! 舒婉灵看霜花又撇着嘴,也不再戏弄她。起身拉着凌朝槐去了厨房,顺手教了大师傅一款现世的甜品。这下倒是让凌朝槐高兴坏了,又用看着金子的模样瞧着她。 “可别这么瞧着我了,凌掌柜快去帮我备些吃的,这个时辰我也该回去给褚夜庆祝春试大捷了。” “嘿嘿,是,小姐!” ...... 一月后,舒府。 烈仁王的旨意传到了舒府,舒家人齐齐的跪下接旨。宫里来的内官对着舒远之的神情态度很是恭谦,一来舒府毕竟是当朝太师、公主、郡主的府邸,二来也是因为凌夜修越级受封的殊荣。 凌夜修不仅在春试夺了魁,就连殿试也夺了魁。烈仁王亲看了凌夜修的答卷,觉得他见解不凡,特亲自出题,命他分析当下百姓时局,凌夜修的回答自是让烈仁王十分满意,他的立意与侧重点都让烈仁王觉得耳目一新,故特开恩旨,授了凌夜修从五品的官职。 此旨一下,舒府再一次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一品太师的老爷、长公主头衔的夫人、三品大将军的少爷、刚及笄就有郡主封号的小姐,如今就连个在太师府寄居的奴籍家仆都可以春试、殿试双魁首,破例直封从五品,入吏部。舒家可谓是风头一时无两,在朝中的地位也是举世无双,但有句话说得好,树大招风。有羡慕的、恭维的,便自然少不了嫉妒的、诋毁的。 果然,没几天功夫,京都就传出太师府嫡小姐私德不修的闲话。 “朝中这当红新秀褚夜,当初在穆府其实只是个供穆小姐玩乐的男宠,之所以能入了太师府,也是因为皮相惊为天人的俊秀,勾引了郡主,才被郡主带去了太师府。” “不知这家奴私下会怎么伺候郡主,想来是伺候的很周到,不然太师怎么会写推荐信让他入朝为官?如此才学也不是一个奴仆该有的,定是太师背后花了许多功夫,至于是明面上的功夫还是暗地里的功夫,就不得而知了啊!” 舒婉灵坐在竹楼,听着外面的这些闲言碎语,心中倒是十分淡然。果然,在任何时候、任何空间,只要有了思想和言论的自由,那么就少不了恶语相向的揣测。她很明白,这些人诋毁她、凌夜修、她父亲,只是因为想要却得不到,不甘心自己的生活如此艰辛,他人的生活却那般惬意。 她明白,这世界从来都是不公平的,现实中她居下位,自然明白下位者,为生存所遭受的艰辛和苦楚,而剧本中她居上位,此刻也深刻明白了,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压力和忧思。 “小姐,你听听他们,说的都是些什么!满口胡言!”霜花愤愤不平的发着小脾气。 “不要紧,你别往心上去。” 倒不是舒婉灵有善良到以德报怨的圣母体质,她只是很懒,见识过了世间的各种形形色色,便越发懒得去解释、懒得去证明、懒得去理会。嘴和脑子长在别人的身上,要说便说,可即使说破了嘴皮,不也改变不了事实现状吗?与其费力去讨好别人、证明自己,倒不如花些心思来讨好自己,日子还能过得惬意些不是?如今的她早已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和说法。 “霜花,不要费太多的精力去计较别人眼中的你,得不偿失。你所见即是我,好与坏都不反驳。” 来接舒婉灵回府的凌夜修刚走进隔间,便正巧听到了这最后一句,于是定定的看向舒婉灵。他记得她说过,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突然很想知道,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她在她的世界又是什么样的人。他该怎么形容舒婉灵的心态呢?淡云流水或是心如枯木?她一点都不像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反而像个耄耋之年的老者。 回去的马车上,凌夜修与舒婉灵坐在一处,他看她神色有些疲惫,便开口问道。 “小姐可是累了?” “没有。” “我今日听到了小姐的话。‘你所见即是我,好与坏都不反驳。’” “嗯,所以...?” “所以很好奇,小姐的世界,是何模样。” “我的世界与烈国很不同,就好比夫妻,在我们的世界,都是 第59章 山雨欲来 凌夜修首次上朝受封,烈仁王赐了他新的宅邸,于是不论是于情于理,他都得乖乖的奉旨搬出舒府。 倒不是凌夜修非要赖在舒家蹭吃蹭喝,只是如果能用一座宅邸和部分自由作为代价,换日日守在舒婉灵面前,他始终都觉得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起初的几日,凌夜修还算勉强能够适应看不到舒婉灵的日子,但时间久了,他便心里难耐煎熬的愈发严重,再三思索之下,还是厚着脸皮,以“向恩师舒远之请教学问”的理由拜访舒府,几乎是日日上门去瞧舒婉灵。 舒远之看着这个拿自己做理由,日日一上门就往自己闺女院子里跑的“学生”,气的脸色乌黑。 “父亲、母亲。” “婉灵,坐,早膳一会便好。” “谢母亲。”舒婉灵乖顺的坐在桌边,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家父亲难看的脸色。 “今日褚大人又递了帖子...” “母亲,我觉得褚大人日日来拜访咱们府上,是不是太勤快了些?” 听到舒婉灵的话,江轻拂明显一愣。她本是觉得褚夜日日来拜府不太合适,打算拒了今日的拜帖,想提前试试舒婉灵的态度。于公,褚夜一个初入朝堂的新秀,日日和舒远之搅合在一起不太成体统;于私,自家夫君被拿来当了半个月的由头了,看那黑的像灶底的脸色也知道,他心里多少也是不好受的。只是她没想到,舒婉灵竟提前将这话说出了口。 舒婉灵瞧着江轻拂愣着的样,继续开口道“倒不是我非要插手父亲的事,只是他是父亲的学生,由父亲推荐入仕。作为朝堂新秀,本该恪尽职守效忠皇上的。他若日日上门拜访父亲,朝中多半会有闲话传出来,说他效忠的是父亲之类的话。父亲在朝为官这么些年,一直洁身自好,从不结党营私,真的没必要为他坏了清誉...” 舒远之本以为舒婉灵心里惦记着褚夜,如今若是阻止了他们相见,也许会闹些小脾气出来。可听这话,再瞧着自家女儿满脸担忧的神色,反倒觉得自家女儿很是识大体顾大局。 “婉灵长大了,说的话颇有道理,既如此,父亲今日便拒了他的拜帖吧!” “女儿不过是那么一说,也不一定对,此事还是由父亲母亲来定夺。” 一整个早膳,舒家三人都吃的其乐融融。饭后,舒远之便回了褚夜的拜帖,与此同时,舒婉灵的信也由初渊带给了凌夜修。 ...... 自凌夜修上朝以来,已过两月。他一直都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烈仁王的反应和决定,发现烈仁王在朝政之事的处理上,确实始终秉持着利国利民的原则,做事章法有度,的确当得起仁王这个称号。于是,凌夜修便也放了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很快,烈仁王注意到了舒远之亲自推荐的这位“学生”,明明任职吏部还不足三月,却手段强硬、雷厉风行,还三次递秘折上报官员受贿贪污之行。烈仁王起先也是抱着朝政之事不可操之过急的态度,将他的三封折子都按下来,暂不决断。凌夜修见此,索性不绕弯子,一下朝就递了去御书房上奏的拜帖。 “叩见陛下。” “免礼。褚卿递贴所为何事?” “臣近日来递给陛下的折子,想必您已经看到了。臣能否斗胆猜测,陛下觉得臣做事有些操之过急,不够沉稳妥当。” 烈仁王端起桌上的茶杯,却不开口。 “臣自知初入朝堂见识浅薄,但臣所奏之事实是十分紧急。” “哦?” “陛下,臣在未入仕之时曾听闻,太子与您曾有过龃龉,故而陛下命太子反躬自省。臣认为,此事若只是规正太子的言行并不足以拔除隐患。” 烈仁王听着褚夜的话,眼神眯了眯,神情微怒“褚卿是说,朕也有错?” “臣不敢。太子是陛下自小一手教养长大,太傅选的也是陛下信赖的股肱之臣,故而太子的性情秉性都有许多与陛下相似之处,可为何会发生此次的龃龉呢?多半原因与朝臣大有关系。” 凌夜修抬头看看烈仁王的神色,继续道“其实今后不论是太子、又或是哪个皇子继位大统,朝廷官员们能够海晏河清、忠心耿耿,朝堂环境利于新帝成长,新帝便能万事畅顺,只要各个部门按部就班做好本职工作,即使新帝初登皇位略有瑕疵,也有忠直肱骨直言,新帝自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可若是朝堂之中有心之人沆瀣一气、小人当道,那么今日他们能私下结党营私,日后新帝登基了,他们照样也能。对他们而言,只是朝廷换了个主子,还是个初登帝位的主子。若真是这般,新帝刚刚登基,要么奸臣当道,挟天子以令诸侯,要么新帝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奸臣祸害百姓而无法处决。更有甚者,甚至会起了动摇皇位的歹念,那时的新帝若不能狠下心来,手段雷厉的诛杀歹人,便是歹人以权弄势,左右皇子动摇帝位,后果不堪设想!” 烈仁王听着褚夜的话,嘴角染上不明意味的笑容“所以,褚卿的意思是,朕大限将至,需要为太子铺好后路?” “臣不敢,只是从古至今,蜉蝣撼树皆是自小而大,若不在对方根基不稳的时候拔出祸患,待日后对方羽翼已丰,便更难应对。” 烈仁王听后大怒,用力拍上面前的书桌,屋内一众内官齐齐应声下跪,一时之间御书房之内,鸦雀无声。 凌夜修虽是态度卑微的跪在下首,却并不害怕,他很明白,如今烈仁王生了气却不发话,是在权衡自己所言之事的利弊。 如他所想,烈仁王也确实在仔细斟酌褚夜的话,他想到自己的身体情况确实是每况愈下,如今自己寿数已大,虽说众人皆言“皇上万岁”,可他很明白,这不过是个说辞,自己只是个凡人,怎可能万岁?他也怕自己哪一日突然撒手人寰。 许久的安静之后,烈仁王终于开了口“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 凌夜修起身行礼,随后转身退出 第60章 万金阁 舒婉灵坐在竹楼窗边,看着赌坊最新送来的情报,不禁轻笑出声。这个凌夜修,虽说的确是在做利于朝廷发展、百姓生计的事,但却多少有些携私报复,即使是不用知道这详细的名单,光是看看往日里背后议论她的那些个官家小姐,近些时日每每见到都哭的通红发肿的双眼也知道,他就算是没有以公谋私,定也是没少吓唬这些家的大人们。 舒婉灵正笑着,凌夜修穿着一身官服便进了雅间。 自从凌夜修递给舒府的拜帖被拒之后,舒婉灵便给他来了信,说自己日日都会去竹楼,若有事便可去往竹楼一叙,自那日起,他便从日日拜访舒府变成了日日去往竹楼。 凌夜修急急的自楼下跑来,一进门就直直的向舒婉灵走去,坐上她身后的软榻,双手环住她的腰肢,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随后便将头埋在她的脖颈之上,深深的吸嗅着她的味道,撒娇的语气自口中溢出“小姐,我好想你。” ...... 仅仅一个月,朝廷下令彻查的朝中大臣就占全部的半数,而彻查的官员中,居然有六成都犯下了大小不一、程度不同的罪状。烈仁王看着皇城司递上的证据,勃然大怒,下令一律从严处置。烈仁王的圣旨一下,不管是在朝中还是宫中,几乎日日都能看到有人被皇城司拖进大牢。在朝为官的大人们一时之间分为两派,一派是以舒远之为首的清流忠臣,纷纷趾高气昂、挺胸阔步,在朝上说话都声如洪钟。而另一派则是以太子为首的结党营私之辈,个个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几乎日日都是食不下咽、寝不安眠。 入夜,舒府舒婉灵小院。 朦胧月色下,素衣散发的舒婉灵坐在窗边的软榻上,专心致志的写着什么。偶有微风吹来,抚上她洁白面颊的发丝仿佛一双手,像是安抚着她的思绪,又像是贪恋着她的美色。 舒婉灵将写好的书信交给了初渊,初渊拿了信便快步出了太师府。她端起小几上早已凉了的茶水,轻抿一口,随后皱起眉头。凌夜修如今的这一步棋,一方面是为了处理朝中已经蔚然成风的结党营私之况,毕竟他想在朝中立足,仅仅有能力是不够的,一个小小的从五品,若是没有党派,在众多已成派系的权贵朝臣面前,想要自保都很难。另一方面,他应该也是在给被灭了族的家人报仇,当年参与了“北境之乱”的人,多数都是太子的首尾,这些年来犯过的事何止一两起?故而彻查之下,必然是一个都摘不清这结党营私的罪的。但最重要的一点,他如此兴师动众的彻查朝臣,是为了逼迫太子。 站在皇上的角度来看,只会认为太子经历了“自省”,已然认识自己的错误,不会再逾越,才给了太子“将功折罪”的机会。可站在太子角度来看,15年的官场浸染,已经不是一朝一夕能改掉的了,他只是看似乖顺的蛰伏,为的还是将来有朝一日大权在握、万人之上。所以凌夜修此举,几乎是断了太子今后多半的依仗,这样查下去,也许连太子北境的底牌也会很快被瓦解的。所以,太子若是真的改邪归正,那今后便会再无依仗;但若只是装出来的乖顺,那便一定会反,毕竟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不得不反了。 舒婉灵瞧着最近如此大动作的肃清朝纲,想必自己第三个任务的关键人物,一定会有所动作,于是舒婉灵安排了清友随时注意赌坊给的消息,自己则是带着疏香和霜花去了“万金阁”。 “万金阁”是京都最大的酒楼,也是京都权贵最喜欢来的地方,不仅因为此处奢靡的装修和服务,更是因为这里能够结交到京都最上层的权力中心。从古至今,站在权利、财富顶端的人们,从来都不缺互通有无,而在烈国,万金阁就是这些“上层人”互通有无的根据地。 舒婉灵在万金阁寻了一个二层角落的雅间坐下,发现万金阁的大堂只有几桌散客,偶尔有些商贾入座,但权贵们似乎都有常来的厢房,厢房外也都有权贵家的小厮护卫们守着,看来想要接近极其不易。 舒婉灵坐下喝了两杯茶后,便绕路去了万金阁的后花园,这花园极大,将整个万金阁包裹其中,而且环境极其安静,少有人去。抱着探路的想法,舒婉灵在这花园里,绕着万金阁逛了两圈,逛着逛着,便听到西北角的窗边传出了“太子”两字。 舒婉灵轻手轻脚的往西北角的窗边靠了靠,屏气凝神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您怎么看?” “如此之举一定会导致太子失控的。” “太子府的内线近些日子确实反馈说,太子这些时日脾气暴躁,总是在书房闹出很大的动静。” “安排外面的眼线,盯好北境的军队。” “是。” “计划好万全之策。一定要保护好京都百姓们的安全,百姓是无辜的,如若来日太子行了兵变之举,一定要尽可能的减少百姓的伤亡,护住皇宫的安全。” “是!” 舒婉灵正专心听着,不想边上忽然飞过一只鸟,屋中一人忽然大声质问。 “是谁?” 随后便有一支筷子飞速向舒婉灵射来,她急忙侧身躲避,饶是如此,那筷子也是擦着她的发髻飞过,直接将她发间的发钗射的掉在地上,随后直直命中鸟儿的心脏,那鸟应声落地。但由于她的闪躲,屋中之人自然也是发现了她的。 舒婉灵看看地上的鸟便可以知道,对方的武功定十分高强,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靠听声辨位便能一招致命的。想来自己是跑不掉了,于是她也不想着跑,干脆站在原地等着。楼上的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下来,抬手便将剑抵在了舒婉灵的颈上。两人僵持的局势下,舒婉灵打开杳冥身查看了对方的信息,S+武力值?算了,还是不挣扎了。 第61章 三皇子 黑衣人见舒婉灵也不挣扎,便押着她进了雅间。由于舒婉灵的钗子被筷子打落在地,如今头发披散在脑后,配上面上蒙着的那条万年不摘的面纱,倒还生出些清雅别致的美来。 房间内坐着一位衣着华贵、容色俊朗的男子,想来该是这黑衣人的主子,他上下打量着舒婉灵,随后开了口“摘了面纱。” 舒婉灵听着男子的话,眉头轻蹙,接着便伸手轻触黑衣人的衣角,复制了他的武力值。黑衣人看舒婉灵半天不动作,打算伸手摘下她的面纱,谁知自己一伸手,她竟瞬间转身远离自己,脚步之快可见轻功卓绝。 既有了命令,黑衣人自是步步紧追,舒婉灵则堪堪后退,两人竟在屋内过起招来。但舒婉灵只是一味的躲避,不想对方碰到自己的面纱,黑衣人却步步紧逼,大有不得手不罢休的架势。 眼看战况焦灼,坐在屋内的男子终于开了口“你不想摘面纱倒也无妨,只是这万金阁每日来人都是有登记名册的,你能来后院,想来小厮也是看得到的,更何况,你还记得落下的发簪吗?” 闻言,舒婉灵停了手,定定的看向这人。衣着华贵,发髻所用的束冠还是纯金的,再看靴子上的龙纹...是皇子?瞧着这年岁,想来应是烈仁王继后的头子,三皇子江承佑。 舒婉灵叹了口气,随后不慌不忙回到“臣女拜见三皇子。”言罢,舒婉灵伸手摘掉了面纱。 看着眼前一幕,江承佑微愣。除了惊愕于此女子的武功之外,亦惊讶于她绝美的样貌,随后便想到烈国境内能有如此相貌的,莫不是... “竟不知这位小姐是哪位大人的千金?” “小女是太师嫡女,舒婉灵。” 此刻,江承佑带着饶有趣味的神情问道“向来只闻得舒小姐才情相貌了得,竟不知小姐如此聪慧,武功也如此了得?” 江承佑可以确定自己是绝没见过这太师府嫡小姐的,传言她自小身体孱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使舒远之身居太师之位,会有不少情报消息流向舒府,但对上一个素未谋面之人能立刻分辨出对方的身份,也该是极其聪慧的。 “让三皇子见笑了。”舒婉灵定定的看着三皇子,脸上毫无波澜,不惊讶,也不害怕。 舒婉灵想得明白,这万金阁既然有宾客记录,那她若是在万金阁出了任何事,值此朝局动荡之际,涉事之人一定会被问责彻查。江承佑是皇位竞争最有利的人选,如今太子败落在即,他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江承佑看着舒婉灵淡定的模样,心中自是明白她淡然的底气。她定是知道了如今朝局情势,又听自己言及万金阁记录之事,想必也是料定了自己不敢拿她怎么样,才如此淡然,这女子...还真有意思。 “看来舒小姐也很是关注朝中之事啊?” 舒婉灵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望着窗外,思虑片刻后缓缓说道“如今,三皇子地位稳固,想来太子坐在东宫之位该是觉得如履薄冰的。三皇子与太子的朝堂纠纷,我一个闺阁女子并不关心,对我或者全烈国的百姓来讲,现在的朝局怎样、太子是谁,甚至皇帝是谁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上位者能否给我们宽裕的政策、安稳的生活、海晏河清的未来。” 江承佑闻言眯起双眸,晦暗不明的盯着舒婉灵,舒婉灵倒也不慌,回看向他继续说道,“朝臣的结党营私定然是有罪的,毕竟若想烈国政清人和,各位大人就须得谨守自身的职责,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可百姓的民心所向,是没办法控制的,既不能律法约束也不能强行改变。” 听到此处,江承佑眼睛猛地睁大,她...在教他?江承佑盯着舒婉灵,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起身,向她行了礼“多谢舒小姐良言。” 见此,舒婉灵知道江承佑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也起身向他回礼。 “在下仰慕舒小姐琴艺已久,上次及笄礼未能到场实在遗憾,不知改日能否去贵府叨扰,切磋琴艺?” “多谢三皇子抬爱,您若是有意于琴艺一道上指点婉灵,可以向父亲递帖拜府,婉灵作为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无权干涉您和父亲的决定。” 言罢,舒婉灵再次行礼“今日已出来许久,想来父亲、母亲应该还等在家中,此刻小厮、婢女也该在找我了,婉灵就不多留了。” 江承佑听出来舒婉灵的意思,她和他在万金阁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逗留久了定然会被发现。如此特殊时期,还是不要给双方惹麻烦的好。于是江承佑并没有继续留下她,她起身向黑衣人借了一支筷子,三两下将头发挽起后,就戴着面纱出了门。 江承佑看着舒婉灵在自己面前挽发的动作,心念微动。暗自觉得这舒家嫡女果然如父皇所言,当得上“琼都郡主”的封号,不论是容貌、才智、武功,都称得上是仙人之姿了。 舒婉灵回了竹楼的时候,正好遇上刚下朝过来的凌夜修。于是二人便一同去往顶层的隔间。 “夜修,你熟悉江承佑吗?” “小姐是对江承佑有了兴趣?”凌夜修看舒婉灵突然问起江承佑,于是调笑着开口。 “别闹。”舒婉灵看着凌夜修的样子,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调皮的男孩子,也许该是他原本的模样,神色中不免染上宠溺。 “江承佑是当朝皇后的长子,仁王当政十年所生,那时候烈国正逢万郡会,各地地方官员都来朝拜,仁王得知有江承佑的时候也是欣喜异常,认为是祥瑞之子。只是江承佑大一点之后,才学表现平平,武功也不甚出色,幼年还体弱,加之那时候的太子之位已定,江承佑便没了什么大动静。但从性情见解来说,他都算得上一个很合适的帝王。就目前来看,江承佑算是上是勤奋努力的皇子,但由于仁王对先王后的深爱,以及太子多年来的私下结党,江承佑多年来都不曾在储位之争上占到便宜。” “我倒觉得,江承佑的 第62章 拜府 凌夜修瞧着舒婉灵思索的模样,也不打扰她,他知道每当她露出这样神情的时候,多半就是要挖坑给人家跳了,所以这次她的目标是三皇子?正想着,凌夜修看见她发间簪着的竟是一支木筷子,于是伸手抽了出来。光滑的表面、细腻的木质还有...烫金的“万金阁”字样? “小姐这是...” 舒婉灵看着凌夜修从自己发间拆下的筷子,解释道“我今日去了万金阁,遇上了江承佑。” “嗯?” 舒婉灵一五一十的将万金阁发生的事讲给凌夜修听,当然,她跳过了在屋内和黑衣男子动手的过程,毕竟她也不能真的跟凌夜修讲,自己复制了他的武力值不是? “所以,三皇子看了你的脸。” 舒婉灵讲了半天,本想听听凌夜修对此事的态度,谁知他听完问的第一个问题竟是这个,舒婉灵愣在原地。 “嗯...看来我该找个机会把江承佑灭了口,他看到了不该看的,知道的太多了。” “噗,”看到凌夜修调笑着说这话,舒婉灵被他逗得失笑“凌公子,你也太吓人了。当朝三皇子、皇后嫡长子!你竟能大言不惭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现在可顾不上他是什么身份,他看了我家小姐的容貌,万一对小姐心生歹念呢?” “噗...厚颜无耻!” ...... 时运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人顺起来,走路都可以捡到宝,但不顺起来,怕是喝凉水都会噎着。就比如说,这会的舒婉灵就拉着个脸,觉得自己很是倒霉,怕什么来什么。 “小姐,你倒也不用这么不高兴,哈哈。不过是三皇子递了拜帖来看老爷,听前院的小厮说,也不是什么大事的。”霜花将刚点好的茶给舒婉灵端来,被舒婉灵的样子逗得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哎,霜花,你不懂...”你不懂那江承佑根本不是冲着舒远之来的,那是冲着自己来的。 舒婉灵也是着实没想到,昨日自己不过是随口一说的客气话,就像是现世的“下次一定”一样,怎么这姜承佑还当真了? “小姐若是怕应付这样的场面,不去便是,我一会就去前厅回禀,还用之前的. ..”霜花的话还没说完,疏香就推开门进了屋。 “小姐,老爷说三皇子一会会来您的院中坐坐,让您整理仪容准备待客。” “好,我知道了。”舒婉灵长叹一口气,终于起身去了内屋换衣服。 这下轮到霜花一脸懵的站在原地了,这三皇子不是来看老爷的吗?怎么要来小姐院里,还是老爷吩咐的?啊?这...这是发生了什么? ...... 一个时辰前,舒府外院。 江承佑刚向舒府递了拜帖,就得了舒远之的邀请,于是当日下午便赶来了舒府。 “舒太师、公主。” “三皇子,请坐。”舒远之坐在主座上,面色淡然的待着客,心里却是百转千回的想了千万次,好端端的三皇子递帖来做什么,莫不是动了和太子同样的心思,意欲招揽自己?于是思来想去,舒远之找了自家夫人来当救兵。 江轻拂在刚知道三皇子递帖之时也很惊讶,随后舒远之来找她,将大概猜测说给她听后,她便也是猜到了自家夫君的想法。于是先开了口“近几日忙着婉灵的及笄礼,没能去宫里探望皇嫂,不知她最近身体如何?” “托姑姑的福,母后一切都好,前些日子还说想亲来看看您,但知道您在张罗女儿的及笄礼,便没来打扰,今日还特意让我带了礼物来,却厌。” “是。”说着,三皇子身边的黑衣男子上前递上了礼物。 江轻拂看着江承佑亲切的态度,于是你来我往的便聊起了家事,江承佑也不急,只是一边热络的同江轻拂交谈着,一边悄无声息的观察着舒远之的态度,舒远之全程带着宽和的微笑,但却不发一言。江承佑瞧了一会也明白了,这太师大人摆明了是不想和自己走的太近,态度推拒着呢! 看舒远之的神情,江承佑明白若是从舒远之这下手,怕是得不了什么便宜,于是向江轻拂开了话头“姑姑,如今京都内外都在讨论婉灵的及笄礼呢!” “不过是寻常及笄礼,不足挂齿。” “姑姑倒是谦虚了,前些时日我听他们提起,郡主曾在及笄礼上,抚琴一曲献给父皇。一时技惊四座,父皇也亲口说郡主的琴技,烈国无人可出其右。” “是皇兄抬爱了,婉灵还小,哪里能得了这样的赞颂。” 江承佑看江轻拂一个劲的谦虚不接话,于是自顾自的继续道“可惜我那日奉命去往怡城,没能赶回来,无缘得听郡主的琴艺,实是遗憾。” “小女拙技...”江轻拂一边转头看向舒远之,一边回“怎么能称得上让三皇子遗憾。”她被江承佑这话说的,有些架起来的意味,本能的用眼神求助舒远之。 可谁知舒远之还没开口,江承佑就接话道“姑姑此言差矣,父皇对音律一途上自小便是天赋卓越的,我出生之后,音律之上的启蒙先生也是父皇,故而这么些年,我虽没有过人的音律天赋,但却对音律很是喜爱。如今郡主能得父皇如此夸赞,定是技艺卓绝,我是真的很希望自己有幸能听郡主抚琴一曲。” 江承佑话毕,厅上出现了沉默,鸦雀无声的、长久的沉默...舒远之嘴角微抽,面色尴尬的端着手里的茶,江承佑这会正盯着自己,他这茶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江轻拂瞧着江承佑铁了心要见舒婉灵的样子,面露难色,她是知道自家女儿不爱见生人的,随后长叹一口气开了口“三皇子不知,婉灵自小身体不好,从小便是药不离口,门也甚少出。如今这时节天气渐热,她日日都喝着药,我是怕她过了病气给你。” “姑姑说的这事,我也从母后处有所耳闻,故而请了父皇的旨,特带了御医所最厉害的圣手来,他在御医之中算得上医术超群,给郡主把把脉,说不定能 第63章 花间舞 大约一刻钟后,江承佑便由疏香领着,前往舒婉灵的小院的大厅,刚进院门就看见舒婉灵恭敬的站在门口行礼。 “三皇子。” “郡主不必客气。” 江承佑进了厅内便寻了一处坐下,舒婉灵坐在他的对面,挥了挥手,霜花送茶过来后,就懂事的退出厅内,守在了门口。江承佑见此便也安排却厌退了下去,大厅之内只剩了江承佑和舒婉灵两人,舒婉灵也不开口,只是慢慢的喝着茶,一时之间厅内气氛安静却诡异。 江承佑看舒婉灵这副模样,轻笑着开口“没想郡主屏退左右,竟是为了架着我?” “想必三皇子刚刚也是这般架着我父亲母亲的。” “郡主如何得知?” “我从小便不爱见人,来找我的不论是皇宫贵戚,还是朝中要臣,父亲母亲都会帮我挡了的,”说着,舒婉灵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江承佑“除非挡不住。” 江承佑看着舒婉灵这护犊子的样子不禁失笑,没想她竟是个小心眼记仇的主儿,愈发觉得她可爱有趣的很。 “我确是向父皇请了旨,带了太医院的圣手过来的,若郡主需要...” “不必了,三皇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名医若真是治好了我的病,倒是成全了三皇子和御医传诵一时的美名,我可怎么办?今后怕是再难找体面的借口了。” “既如此,自然是按照郡主的意思来办。” 舒婉灵很清楚,江承佑来找她是和朝局或者说和皇位有关的,许是自己那日的话提醒了他,他甚至可能还带着想让舒远之帮他一把的意思来的,这会自己可不能自乱阵脚随便接话,她得先摸清他的意图。 江承佑看着舒婉灵又沉默不语瞧着茶杯的样子,想着这小郡主定是又在设法给自己下套了,又或者她其实早就将自己的来意查探的明明白白的吗? “前些日子郡主的及笄礼我未能到场,听闻郡主一曲《神人畅》技惊四座,未能得闻内心十分遗憾,不知今日能否烦请郡主抚琴一曲?” “倒是不曾听说三皇子于琴技一道上醉心,今日来舒府竟是为了听曲吗?” “郡主说的对也不对,我确实于琴技一道上没有建树,但这都是因为我于音律一途上并无天赋。故而多年来对琴技向来是向往却无寸进,一直希望有人能对我指点一二。” 舒婉灵听着江承佑的话,差点就脸抽筋。这人可真是不要脸,别说是那些个琴艺大家,就算是这京都,可得琴曲消遣的最好去处抚香园,他也是一次都不曾去过的。既没有特意结识过任何琴艺出众的文人学士,也不曾搜罗任何琴谱,如今竟能当着自己面说出这话来,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还真是一流! 当然,舒婉灵也只能腹诽一下,这话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于是她让霜花取了琴,在屋内弹了起来。这次弹得不是烈国的曲子,而是现世中流传了几十年的一首钢琴曲,虽说她不确定会不会好听,但这曲的意境是对的。 舒婉灵的指尖抚上琴弦,轻轻浅浅的拨弄着,一首《Flower Dance》应声响起,一时之间,屋内除了琴声再无其他。守在门口的霜花、疏香有些惊讶,她们听着屋内的旋律,心中疑惑:从不知小姐会弹这首曲子,这曲子他们是连听都不曾听过的。 江承佑也是惊讶得很,这曲子他从没听过,既不是名曲,也不曾在文人雅士们的收藏或传颂之中出现过,但曲风和旋律却极为好听,他闭眼认真品味起来。曲调宛转悠扬、节奏活泼明朗、律动强烈、高低起伏连绵不绝。琴曲中的意境似是充满希望,又像满目疮痍。 直到曲毕,江承佑才睁了眼“不知郡主所弹是何曲?” “《花间舞》。” “果真是这个名字吗?这琴曲和名字,倒是不像。”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是吗?” 听着舒婉灵的话,江承佑眸色深沉的凝视着她,他本以为她的琴艺登峰造极已是难能可贵,不想这郡主的诗才也如此惊艳吗?舒婉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便不再搭话。 许久,江承佑开了口,语气中多了些悲伤之感“这曲子我很是喜欢,不知郡主能否将曲子抄送于我?”他这话是真心的,这曲子的意境确如舒婉灵所言“说尽心中无限事”,他听这么多年琴曲,都不曾有过这般感觉。 “感谢三皇子的抬爱,只是这是曲子不该存在的。”舒婉灵拒绝了江承佑,可随后看着江承佑的神色,大概猜到了他心绪不佳的原因,于是继续道“如今弹来,是为了与三皇子分享一件事,刚入朝为官的褚大人是太师府出去的,论才情、能力都堪称绝艳,若是三皇子有什么想法,不妨与他聊聊。舒家一步步走到如今是万分艰难,婉灵的父亲和兄长,如今在朝堂的地位得来不易,太师府的责任也很重,不论是私下交际的人,或者是在朝堂上说出的话,都得是深思熟虑的。三皇子对婉灵的赞赏,婉灵很感激,但这个曲子却不能给您,万分抱歉。” 舒婉灵的话一说完,江承佑便明白了,舒府不想卷入任何党派纷争,不光是太子和他,任何皇子都是一样。而舒婉灵,她也不想自己靠舒府太近,她不想自己给舒府惹麻烦。江承佑不禁让她气笑了,这世间他见过趋炎附势的小人,也见过不畏强权的清流,却独独没见过她这种身处闹市,竟还想着避世的性情。 “郡主,不知是否有人说过,你性情倔强、与众不同?” “不曾,”舒婉灵眯了江承佑一眼,随后低头整理桌面的琴“毕竟能让我送这曲子的人也不多。” 如此一句,江承佑倒也消气了。确实,她不爱交际,能说上话的人也许都没几个,更何谈与他人袒露内心真实的想法呢? 第64章 挖坑了 又喝了一盏茶,江承佑便告辞了,舒婉灵送了他去前院,将人交给舒远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小院。 江承佑回府的路上,坐在马车上细细回想着那首曲子,虽说曲中充满心酸苦楚,却始终向上积极,仿若历经风雨破土而出的新芽。 “却厌,郡主所奏之曲,很是好听。” 却厌不明所以,只知道自家主子连个曲谱都没要到便回“好听也没用,郡主不给您谱子。” 江承佑看着却厌的样子,忍不住轻笑“怎么跟了我这么多年,你还这样笨。” 却厌撇撇嘴,将头扭到了另一边去,江承佑看着他的模样便知,他定是又在腹诽自己了。于是缓缓开口道“郡主给的可比这曲谱重要多了。她给了我帝位之争的建议,便是以民心为切入口,重视这个我皇兄从不曾考虑的国本要素;给了我志同道合的人,便是舒府出去的褚夜;甚至...还特意弹了一曲安慰我。她像是知道我多年来过得并不容易一般,用琴意告诉我,即使再难,只要奋力向前、向心而行,便会犹如开春的新芽,终能熬过风雨、破土向上、得见阳光!” 却厌听着江承佑的解释一时有点懵,他不确定舒家小姐是不是这个意思,但自家主子说了,想来该是对的。于是由衷的回道“您这么一说,这郡主倒真有些不似人间女子。” “若我能早些遇见她,此生定要娶她为妻。” ...... 竹楼顶层隔间。 舒婉灵又窝在窗边的软榻上,尝着凌朝槐送来的新点心,加了桂花和蜂蜜,但是似乎比例不太好,有些太甜了,她忍不住眉头轻皱。 凌夜修刚进隔间的门,就看见舒婉灵皱着眉头盯着一块糕点看,嘴角不禁染上笑意“可是不好吃?” 舒婉灵转头看向刚进门的凌夜修,眼角眉梢染上笑意“太甜了。” 凌夜修将手中提着的坛子放在软榻的小几上,随后打开“那就不吃了,今日回来的时候看到千人醉出了新的青梅酒,你尝尝。” “好。” 舒婉灵一边尝着凌夜修新送来的酒,一边听着凌夜修说起朝中之事,他还特意说起了江承佑有意靠近招揽他的事。她倒是不太意外,毕竟自己前些日子才举荐了凌夜修给江承佑,如今他有意靠近实属正常,不过江承佑下手的速度确实挺快。 “江承佑觉得自己目前的处境很艰难,前段时间太子私下所行之事,很多都被皇城司查了出来,他为了查不到自己身上,就断了许多太子党的首尾。” “想来他们的下场都不太好吧?” “是,只是如今皇上不仅仅是查太子,他查的是整个朝廷上上下下几乎所有的官员,如此规模的查下去,太子定然是会反抗的。” “以他的性子,确实不像是乖乖等着自己的势力土崩瓦解的那种人。” “以他的脾性,最可能的路,有两条。一是像之前一样,罗织罪状,然后构陷江承佑。毕竟此次皇城司拿到的证据太多,若要追根溯源,只有江承佑在朝廷的地位,能够成为那个合理的‘替死鬼’,但若是不用这个办法,那大概率就是要鱼死网破了,如此一来江承佑还是很危险,多半会成为进退两难的导火索。” 舒婉灵思虑片刻,随后开口“太子是不会走替死鬼那条路的,‘北境之乱’的暴露证明了,找人顶替这事,需要上下顾及的首尾太多,不能保证所有参与此事的人嘴巴都严实。那么鱼死网破算得上唯一出路,但这个出路里,一个是直接把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子们都收拾了,让皇上无可奈何,不得不选择他。另一个则是用皇上在乎的人做局,等皇上踩进去之后,将小狼和母狼一网打尽,如此一石二鸟便是最省心省力的办法,只是这法子倒不太像是太子的手笔。目前三皇子的处境,确实危险。” 舒婉灵眼眸微转,随后笑的一脸不怀好意“不若,你去与三皇子同吃同住?” 凌夜修瞧着她调侃自己模样,拉着她手的那只手略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带入了自己怀中“小姐倒是想得开,别人家的夫人只是想着给丈夫纳妾,你竟想给我找个男宠?” “凌大人和三皇子之间,究竟谁是男宠,还不太好说!” 凌夜修被她气笑,附身轻啄舒婉灵的唇“想让我做男宠,主人必须得是你。若不是你,我是死都不会从的。” 舒婉灵瞧着凌夜修的模样,挪了挪身体,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进他的怀里,叹了口气,幽幽道“我认真的。” 凌夜修会心一笑“明白了,小姐。” ...... 翌日,凌夜修约了江承佑去竹楼话事,两人进竹楼的时候,舒婉灵正慵懒的靠在窗边,手上拿着竹楼的新品果酒,小口浅酌。这是竹楼的第一款酒,由于不是酒楼没有直接酿酒的资格,原材料的酒还是从别的酒楼高价购得的。 听到推门声的舒婉灵回过头来,发丝被窗边的微风吹起,肤若凝脂、眸若秋水的绝美女子,就这么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温柔慵懒的风情让两个男人都看的失了神。 舒婉灵看见门前站着的不仅是凌夜修,还有江承佑,一时不禁皱眉,心里埋怨凌夜修怎么将这男人带过来了,这下竹楼是自己开的事不就暴露了么? 凌夜修看着她皱眉的样子,装模作样的行礼。 “小姐。” 舒婉灵挑眉,看凌夜修这个架势,不像是要跟三皇子推心置腹,倒是一副趁火打劫的模样!于是她先起身向江承佑行了礼,然后就去门边吩咐了霜花再准备些茶点果饮,又让清友安排周围的人都看严实点才回了屋。 凌夜修与三皇子也不闲谈,开口便挖坑“三皇子的夫人,是吏部尚书府的嫡小姐吧?” 江承佑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 “太子的夫人却是镇国公府嫡小姐。如今朝局情势,与文官牵扯过多最是不好,反之,若是能得了武将的支持,似乎更具实用性。品级暂且不论,如今手上有实权的武将,除了 第65章 风声 舒婉灵看着凌夜修一句接一句的套路江承佑,差一点就忍不住笑出声。是谁说凌夜修文质彬彬,容色俊美的?他分明就是个黑了心的火龙果,又坏心眼又多! 三皇子听到此处,顿时脸色难看的再难沉默“我乃烈国当朝三皇子,皇上和皇后的嫡子,怎能...怎能行如此龌龊之事?” “三皇子您且宽心,不是真的让您去同那孔家嫡小姐干什么,只是要营造假象罢了。你若顺手抬了这五品官一手,他家嫡小姐自是要感谢你的,通过她与提督大人的嫡长子熟络起来也是稀松平常的事,这样一来便是与孔府有了联系。孔大人官场沉浮几十年,想要看透你的心思防备着你是很容易的,可他的嫡长子便不同了。你与孔大人的嫡长子,以及待字闺中的嫡女密切往来,只要这风声传出去便可。我们要的就是这一阵风,又不是真的要对孔大人做些什么。” 舒婉灵适时的开口,验证自己的猜测“此事若成,孔大人察觉之后,定会有所防备,届时三皇子大可说自己并无所图,再主动抽身疏远孔家,顺道还能博得孔大人的愧疚,以及一个好名声,可真是一箭双雕啊。” “倒是不知,此事竟需要劳烦舒小姐?” “提督府的嫡女极喜好吃喝玩乐,而舒小姐在这方面也略有心得。再加上这提督府的小姐琴棋书画,除了琴算得上造诣不错,其他三样简直是不欲观之!那舒小姐这一手堪称绝技的琴艺...” 还不等舒婉灵说话,江承佑便立刻张了口“那就麻烦郡主了!” 舒婉灵抬眼看向聊得火热的两人,漫不经心的回道“我可不会做赔本买卖的。” “不知郡主有何心愿?不如讲出来,也许我们二人帮得到郡主。” 舒婉灵瞄了凌夜修一眼,随后闷闷说道“那便先欠着吧。” “舒小姐日后若有需要,只要你开口,不论何时,我定言出必践。” “既如此那就希望二位大人能够守信,如今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府了,二位大人尽兴。”说完,舒婉灵便起身行礼告辞了。 ...... 入夜,舒婉灵小院。 回了太师府的舒婉灵,想起白日里凌夜修给江承佑下套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这混蛋凌夜修,怎么把她算计进去也不提前同她讲!下次见到,定要好好收拾他一番。说曹操曹操到,舒婉灵刚思及此处,就从窗口看见凌夜修翻墙进了她的院子。舒婉灵拿起桌边的一颗果子,顺着窗户便冲他丢了过去,谁知凌夜修竟稳稳的接住,这让她不免讶异,没想他的武功竟这般好,她如今的身手可是复制来的S+级的武力值,当日便是这般身手的却厌,用筷子直直命中窗外鸟儿的心脏! 凌夜修接到果子便知,舒婉灵定是还没睡,于是推开她的屋门,缓缓行至内厅。 “竟不像京都里身体孱弱的郡主武功这般好?” “偷的。” 凌夜修听到舒婉灵这话,倒是好奇起来“小姐不如说与我听听?” “我拥有一项本事,只要是拥有超凡能力的人,我都能偷走他们的能力,就好比,你的御水之术。所以不论是超群的琴技、深厚的内力、还是御水之术,我若没了这偷的本事,便都不复存在了。” “小姐这能偷的本事也是不可多得的,想必这样的能力,是世上无人能及的。” 舒婉灵面上维持着和煦的微笑,心里却很是难过,若是凌夜修知道,他存在的这个世界根本不是真的会如何?若他知道,所谓的情真意切、血海深仇不过是一串数字,一场游戏,他又会如何呢? ...... 江承佑自从竹楼回去那日,便开始和凌夜修谋划孔家之事。起先江承佑对这五品官的夸奖提拔,还让众人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却不想没过几日,江承佑便与提督大人的嫡长子孔明毅成了无话不谈的挚友。 凌夜修每日得了新消息,都会去往竹楼讲与舒婉灵听。其实三皇子和孔明毅相识之后才知道,二人算得上是真正的志趣相投,孔明毅是个一心报效朝廷的中直之人,他完美继承了孔大人的性格:忠诚、勇敢、无畏、刚正。于政事上,他也坚定认为北境和南海边界的骚扰,绝不容小觑,虽然烈国大陆已经统一,但贼子之心一日都不曾安分,不得不防。这点是和江承佑、凌夜修想法一致的。 舒婉灵听凌夜修讲的绘声绘色,想来他们三人的关系该是不错的。 “孔明毅的武功如何?” “与如今的小姐,该是所差不多。但孔明毅的武功路数与其父一脉相承,都是杀伐果决的战场做派,是招招致命的大开大合之势。” ...... 这风声在京都内传了没几日,太子便坐不住了。夜里戌时,张城接到了太子的急诏,刚匆匆的走到东宫书房门口,就又听到屋里传出摔东西的声音,仔细想想,这半年来太子府的茶盏,怕都碎了上百套了。张城在门口长叹一口气,随后整理仪容,小心翼翼的进入了太子的书房。 不日,北境边防急报,北境守军上奏的折子里明确透露,北境有人似有谋反之举。称谋反之人本是北境边界的土匪,原本是占山为王,聚集了不少的亡命之徒,后来靠着人数侵袭了北境三城。如今已揭竿起义,声称要取代江家,而原本奉命驻守在北境的王家,目前已全家被俘,生死不明。 烈仁王大怒,下令速战速决,派了刚升三品的安北将军带兵前往北境,务必要解决此次的山匪之乱,而这个安北将军...是太子的人。凌夜修垂首立于朝上,安静的听着众人的议论,不发一言。大臣们几乎都在谏言,但仔细听来听去,无非就是两个党派为保自己的利益,做着无谓的口舌之争,就这些陈词滥调,自己都没有听下去的兴趣,更何况是烈仁王。 一边是想要太子倒台的皇子势力,另一边则是想要维护太子的太子党。而这维护太子的也分 第66章 声东击西 下了朝的凌夜修同往日一般,常服都来不及换就直直的去往竹楼。舒婉灵自然也是同平日一样,等在竹楼的隔间内。 “近些日子不太平,小姐要保护好自己。” “好。太子近来可是有些动作?” “最近有风声说,北境似乎有成群的流寇。” “哦?故技重施?” “想来太子该是秘密调走了北境的屯军,如今用山匪的由头吸引注意力,怕是故意想调开京都的兵力,他该是动了心思了。” “这般境况,凌公子以为,太子该如何‘入城’。” “许是兵分两路,直取京都?” 舒婉灵却不这么认为,斟酌一番后开了口“以目前太子在北境屯兵的数量,若是直接派来京都直取皇城,他的胜算连四成都不到,此法太过激进。更何况,京中的战报若是传了出去,那我兄长以及负责南境水域的守军们必然会返京支援...到那时,便是没什么胜算了。” “小姐认为,此举许是陷阱?” “你切莫心急,再等等看。” “好。” ...... 不出舒婉灵所料,京都的将领抵达北境还不到半个月,就传来战报:将军由于不熟悉北境地形环境,目前已被生擒,北境百姓也因为屡败屡战而惴惴不安,更有甚者已经向叛军投诚!北境的祸乱发展到这一步,事态已然严重了。以烈国的兵力与根基,烈仁王并不怕输,怕的是输得多了失了民心。百姓一旦对君主失去了信心,那便更容易被别有用心之人挑唆,国家的昌盛,团结向来都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朝上得了最新的消息,百官吵的不可开交,下朝后凌夜修几乎是飞奔去竹楼,想同舒婉灵讨论此事。现下的局势和他当初预计的结果,是有不小出入的,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听到她的见解。想想她一本正经讲道理的样子,自己很是上瘾。 竹楼内。 舒婉灵听着凌夜修的描述,情绪上倒也没有太过惊讶。去北境平乱的是太子的人,北境的“乱军”也是太子的人,如今他们不过是在北境会合罢了,所以不管朝中吵得再凶,于北境的百姓而言,是并没有遭受过重的战乱之苦的。 只是如今太子想办法把能用的军队全都整合起来,无非就是在为逼宫做打算,他一定是想好了下一步棋的。现在重要的是皇上的决策,一是继续派朝中将领前往北境,可三品将军都被“生擒”了,一品提督若是领兵去往北境,那整个皇城所剩兵力便不多了,若太子此时“趁虚而入”,就真的如入无人之境了。 “北境之乱仍未解决,如今皇上自是还会派人去往北境平叛的。” “如今三品将军都‘不敌’了,想来下一步要去往北境的,大概率是孔家了。” “倒也不是必然,我记得朝中尚有一位三品大将可用,但为了鼓舞已经低迷的士气总还要有些附加条件的。” “小姐是说,抽调南境的守军吗?” “南境守军得了诏令去往北境的话,总是需要不少时日的,可目前的‘战况’,似乎不能多等了,难不成陛下想要御驾亲征?” 听到舒婉灵这么说凌夜修也是一愣,“陛下年岁已高,此法似是不太可行。” “可不可行并不重要,只要这是一种可以尝试的附加条件便可。” “小姐是说,朝中有人若提出此法,确是可行之举。但陛下的身子骨不大健康,御驾亲征怕是会殒命北境。陛下若不能亲去,便只能派皇子去,北境本就是太子的人,太子若去了北境,要么以被俘虏的名义继续攻城,要么就是假装自己打胜了,回来博得陛下和朝野的喝彩,为自己填上勋功章?可闹了这么大阵仗,就为了一笔功勋,似乎得不偿失。” 舒婉灵抿着唇思虑片刻,随后眼神忽然亮了起来。不好,太子这是围魏救赵,剑指三皇子! “如今朝中能随三品大将出战的,除了陛下、太子,便只剩下了三皇子。若是三皇子领兵前去北境,不肖等到南境援军,就一定会被生擒的!那时,北境的军队若以三皇子的性命为要挟,向陛下提出无理的议和要求,诸如割让土地、划分烈国之类的。陛下必然不会答应,他们便能以叛军的名义‘名正言顺’的杀了三皇子,但若是等到了南境守军驰援北境,太子再行逼宫便有了极大的把握了。” “陛下是绝不会答应这般要求的,为了一位皇子分割烈国好不容易统一的土地,这岂不就是颠覆烈国了吗?” 舒婉灵瞧着这路数不像是太子的手笔,心中肯定这一步棋绝不是太子走的,他背后定是有人相助的!之前太子那般沉得住气她就觉得很是蹊跷,想来这次同那次的谋划,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夜修,你亲自去找三皇子来竹楼,如今情况不对劲,再等怕是要出大事了。” “好。”说罢,凌夜修便出了竹楼,直奔三皇子府邸。 凌夜修走后舒婉灵仔细斟酌着:如今的情况,烈仁王决不会御驾亲征,但是北境的军队确实也在一路攻城,战局刻不容缓。不出意外的话,北境这支叛军的人数一定比朝中战报上的数字多上许多,而大部分郡县的守城军人数怕是都抵不过。想要守住战线,派兵驰援是必然的,如若能调来南境的守军,此战必然大捷,可南境援军赶来之前,须得先拖住北境叛军征伐的速度! 大约半个时辰,江承佑便到了竹楼,刚一进雅间,便火急火燎的开了口。 “此事可还有转圜的余地?”目前的情况,凌夜修在路上已经同江承佑讲过了,他听完凌夜修的猜测后,只觉得后背发凉。太子这步棋直指自己,不论自己是被父皇派去北境平叛,还是与叛军和谈,自己似乎都是被拿捏的筹码。江承佑深知,作为皇子,不论是作为停战的筹码,还是要挟的工具,若自己失了主动权,便会如同板上鱼肉一般,只能任由刀俎处置! 舒婉灵脑中反复思索着,如今他们与太子 第67章 见招拆招 如今的真相,只是舒婉灵和凌夜修的猜测,若拿着这套说辞去上奏烈仁王,不仅没有充足的证据,怕是在烈仁王眼里,这套说辞都会被认为是过犹不及的揣测。舒婉灵心里很明白,若是直接上禀,是没有胜算的。 舒婉灵思虑片刻,向江承佑问道“三皇子可知,目前还有哪个城池是易守难攻,可以多拖点时间的吗?” 江承佑展开地图指了指蛟河,“如今只有蛟河水域宽广,又与护城河相连,想要渡河攻城相对比较艰难,但若是将战线退至蛟河的话,就必须舍弃蛟河之北的嘉庭了。” 凌夜修自是明白舒婉灵的意思,于是开口道“三皇子不若想些办法,安排嘉庭的守军不要反抗,尽快带着城中的百姓撤离,空城不过是失去些财帛金银,只要不死人万事还有得补救。” 舒婉灵似是想到什么,忽然转了口风“不知三皇子现下有多少暗影?” 江承佑面上一愣,却还是如实作答。 “若是将如今皇城中守军,只留下一队佯装表象,剩下的全都派去北境,可有一战的实力?” “若是只对付北境的‘叛贼’,自然是有胜算的,但若是再加上父皇之前派去北境剿匪的那支军队,怕是不成了。” “不若...”舒婉灵抬头,眼神定定的望向江承佑“三皇子派暗影,将陛下之前派去北境剿匪的那支军队中大小军官的家属都绑了吧!再带他们随着此次的军队一同出城,您看可好?” 江承佑听完舒婉灵的话,嘴里像塞了鸡蛋似得合不拢,“舒小姐,我乃当朝三皇子,怎能行此龌龊之事?” 舒婉灵撇撇嘴,继续道“只是让他们去阵前劝降罢了,顺带吓唬吓唬对面的‘叛军’,让他们有所忌惮。只要他们肯投降,自然是可以从轻处罚的。至于陛下,此刻最好还是赶紧带去私密些的别院,用个‘气急攻心,需要久卧病榻静养’的理由,再找个内侍官在宫中假扮着,毕竟引蛇出洞好过亡羊补牢。” 凌夜修听舒婉灵说完,接着她的话继续道,“如此一来,只需要留一小队保护皇上的心腹即可,前线也可能会有至少一半的北境军队会投降。哪怕他们没有立刻投降,只要拖住他们的动作,令其不可轻举妄动,有些时日做缓冲,便能等到南境守军的支援。” 三人在竹楼的隔间里商量了一整个下午,最后终于拟定了计划。既决定了如何行事,便只需完善细节即可。舒婉灵不想参与太多朝廷的党政之争,便找了借口。 “现下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三皇子和褚大人议事,先行回府了。” “多谢舒小姐。”江承佑的道谢很是真诚。 “三皇子客气了。”舒婉灵躬身行礼,随后便离开了竹楼。 凌夜修看着舒婉灵出门的方向,叹了一口气,内心有些苦闷。他今日竟是连一下小姐的手都不曾摸到! 江承佑看舒婉灵出了门,回头轻抿一口茶水,喃喃道,“若能早些遇到郡主便好了。” 凌夜修听到后,猛然回头看向江承佑。 “怎么了,褚大人?” 凌夜修轻轻摇了摇头,随后垂首看向自己的茶杯,心中气郁。这三皇子竟把心思动到自己小姐的身上了,看来得寻个机会报报仇...想着,茶杯中倒映着的凌夜修的眼神,竟肉眼可见的逐渐晦暗。 江承佑自是没有看到,对此懵然不知,甚至还在一边淡定的思考着,这些细节该交给谁来执行才更为妥当。 ...... 翌日上朝,烈仁王安排了太子和朝中的一名三品老将,三日后前往北境制敌。下朝后,江承佑便前往御书房拜见了烈仁王,人是下午进去的,晚上便传出了“皇上勃然大怒,狠狠训斥了一番三皇子,还关了禁闭。”的消息,当日夜间,烈仁王急火攻心、口吐鲜血,太医院的太医们得知后,脚不着地的忙活了一晚上,直到清晨时分才退出烈仁王的寝宫,纷纷直言:皇上目前身体境况堪忧,应静心养伤,不易过度操劳。 ...... 竹楼内。 舒婉灵正在隔间和凌朝槐研究着竹楼下一季新茶水点心的事,忽然门口轻响,凌夜修穿着朝服就进来了。她本欲开口询问,却瞧着凌夜修看向凌朝槐的眼神似乎深切了些,望向自己的眼神也明显的意有所指,便让凌朝槐先去理一理竹楼账目,自己有些话需要单独和凌夜修谈。 凌朝槐心思单纯,自是并未察觉倒异常,于是乖顺的应了声,退出了房间。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可还记得,我曾提起年幼之时家中之事?” “自是记得。” “当初小姐刚把朝槐接到舒府的时候,我就对她有些莫名的亲切之感,她又姓凌,便觉得有些太过巧合了。于是自我有了官位之后,就特意去户部查了当年之事,档案记录着,我和妹妹的下落都是失踪,就没了后文。我怕此事是有心之人故意抹去了首尾,便派了暗影去查。昨日,暗影回来告知我,我妹妹被带离凌府后,随着流放的官奴一同去了北境。但由于她的年纪太小,北境负责军奴的管事不愿意照顾幼儿,就将她私下卖给了人贩子,人贩子又转手将她卖给了一家农户。” 凌夜修话至此处,舒婉灵已然猜到了大概,但她并未开口,只是安静的听着凌夜修接下来的话。 “据说这农户的妻子,成婚多年都不孕不育,但夫妻二人却情比金坚,丈夫一直不肯纳妾,后来这家的婆婆死了,到死都没能见上孙子孙女,妻子的内心十分自责,便去人贩子手里买走了她。只是前些日子,这家农户不知为何突然离了祖宅,来了京都。” “我记得朝槐提起过,她是被一户农家收养的,后来随父母搬来京都,住在魍魉城东边的贫民区,也就住了两个月左右,她养父母突然之间就被下了狱,朝槐也是因此成了奴籍。” “嗯...” “所以,你可查过朝槐养父母是何时被下狱 第68章 逼宫 凌朝槐是凌夜修的妹妹这件事,舒婉灵倒是觉得,虽说证据链目前没有那么齐全,但大概是大差不差了,只是凌夜修到现在不曾肯定说出他的猜测,大抵也是因为这毕竟是他的亲妹妹,容不得一丝差池吧。 舒婉灵瞧着凌夜修的模样,又纠结又期待,想来该是在为找到妹妹这件事紧张吧。所以即使他是AI数据,在烈国庞大的数据系统支持下,他同样也会为亲情而感到惴惴不安,与常人的亲情又有何不同呢?若亲情是如此,那爱情...... “所以,若查实之后的结果,确如你猜测的一般,你又当如何?” 凌夜修听着舒婉灵递来的话,眉头微皱。如今的情势,自己与太子党已然站在了对立面,虽说借着此次的清查,当年“蛟河”案已然有迹可循,可太子之事一时半会无法解决,自己和妹妹便不能认祖归宗,不光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舒婉灵瞧着凌夜修纠结的模样,也知道他想到了太子和“蛟河”案这一层,于是也不言语,只是安静的等着他开口。 凌夜修长叹一口气,随后无奈苦笑着望向舒婉灵“朝槐还小,虽说如今托了小姐的福,在小姐的名义之下,能自己做生意,衣食丰足、万事不愁。可奴籍终究是奴籍,日后怕是寻不到好亲事的,若能认祖归宗,至少也能是个五品官的官家小姐。” 舒婉灵伸手拉上凌夜修的手,微微握紧“凌大人是位好兄长。” “我还是位好官人,不知郡主什么时候愿意给我个机会,证明一下。” 舒婉灵轻笑,娇嗔着怪他“贫嘴。” ...... 烈国北境的战乱迫在眉睫,烈仁王心系民生,终日寝食难安,一连多日缠绵病榻。出征前一日,东宫传来太子于东市坠马的消息,太医院的太医第一时间就赶去了东宫,可回来后却报:太子的腿已然骨折,若不休养百日怕会落下终生残疾。 眼看出征在即,主帅坠马骨折,一众大臣焦头烂额,文官们只好跪在烈仁王寝宫外,请求陛下早下决断。当天下午,烈仁王下旨解除三皇子禁令,命三皇子三日内带兵前往北境,三皇子领旨。 第二日夜间,江承佑带兵离京,奔赴千里之外的北境,声势浩大、人数众多,一时之间皇城内除了提督的御林军外,再无武将可用。北境战报日日都会八百里加急传入京城,但大多都直接送去了烈仁王的寝宫,而烈仁王除了会在寝宫内频繁接见舒远之外,他人都不曾被诏,故而朝上众人皆不知战况如何。 舒远之自皇宫回来后脸色就很是难看,朝中官员们纷纷递贴前来探望,舒府一时之间人来人往。朝臣们齐聚舒远之的书房,面色凝重的看向坐在主位的舒太师。 “舒大人,陛下的身体还好吗?” “陛下是急火攻心,近几日更是忧虑的食不下咽,哎...” “这可如何是好啊?如今太子受伤、陛下病重、北境之乱还未除,这、这!” “舒大人,近些日子北境的境况都是直接送去陛下寝宫的,也不知可有需要我们协助的吗?” “北境如今的战况也很是不好,三皇子阵前被俘,叛军要求陛下拱手相让烈国的半数城池,否则便要将三皇子阵前祭旗,以壮叛军士气。”舒远之说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眉头紧锁着轻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随后便抿着嘴不肯出声。 “什么?他们怎么有脸提出这样的条件!” “龌龊!真是龌龊!” “两次派兵都是阵前被俘,可见叛军数量之众啊!” “确实确实!” “如此之大的屯军数量,绝非朝夕之功,北境竟有规模如此之大的叛军人数,镇守北境的将军难逃罪责!” “现下讨论谁的责任未免本末倒置,最重要的是要看陛下的意思,该如何处理此次的叛乱!” “吴大人说的不错,舒大人,不知陛下如今是如何安排部署的?” 舒远之看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一直都不开口,现下被问到头上也只是有气无力的应着“如今说这些已经为时晚矣,只希望南边的援军能尽快赶到,但三皇子的命恐怕是要保不住了...” “确实!陛下是绝不会为了三皇子一人放弃半数城池的!” “可现下叛军一路征伐,势如破竹之势该如何阻挡?” ...... 舒府日日都是人来人往,可以说舒远之每日从皇宫回家,书房里都等着一群的同僚,而他的脸色,也是一日黑过一日。没几日,这朝政局势便像飓风过后一般,家喻户晓,百姓们都盼着烈仁王千万不要为了三皇子放弃半数江山,和平得来不易。茶楼酒巷里也皆是感叹,还没过多久的安稳日子,怎么又打起仗来。 入夜,烈仁王寝宫。 一队黑衣亲卫趁着御林军换防之际,悄声快速的直驱烈仁王寝宫,宫内的值守内官还来不及出声便被抹了脖子。幽静黑暗的寝宫内,除了躺在病榻上的那个明黄身影外,只剩了大厅中一众的黑衣人。 太子自人群中走出,鲜黄明亮的衣袍在一众人中显得格外明亮,他嘴角洋溢的微笑很是得意,贪婪的目光紧紧锁着黄色帘帐后那抹病榻上的身影。手握“圣旨”的黑衣人一步步靠近卧榻,屋中响起太子得意的声音。 “父皇,如今您年岁已高、久卧病榻,我知您怜惜百姓、勤政爱民之心,但您的身体撑不住了,不如您将皇位让于我,我定会谨遵您的教导...” 话还没说完,皇帐被一把掀开,床上的人瑟缩在被子里,不住的抖动。太子瞧着不对,使了个眼色,黑衣人懂事的扯开被子,定睛一瞧,那哪里是烈仁王,分明是个年岁尚小的内官! “太子...”黑衣人转头看向太子,只见他满脸怒愕,哪里还有刚才的得意。 “哒、哒、哒”轻微的脚步声自门外响起,逐渐清晰。 “承安。” 第69章 系统提示 太子听到身后的声音,满脸错愕的回头,果不其然,站在寝宫门口的,正是他的父皇。 “这戏果真是精彩,你确实不愧是朕的儿子,胆量过人啊...” 而烈仁王的身后,站着的正是提督孔大人以及褚夜,一众御林军早已将太子安排守在门外的人,悉数绑了押在地上。 ...... 五日后,北境传来军报:三皇子不愿以一己之身拖累烈国百姓,以投诚为借口密会贼首,本打算与贼首同归于尽,却没想堪堪捡回一条性命,如今贼首已除,三皇子劝降北境叛军,身体痊愈后便能归京。 坊间的百姓们听闻这个消息,纷纷赞赏江承佑仁义之举,三元神庙也因此多了不少的香火,去庙里祈盼三皇子能平安归朝的百姓们络绎不绝。 半月后,茶楼。 舒婉灵听着街上百姓们口口相传着江承佑的仁义之举,都祈盼他身体康健顺利回朝,再回头看看隔间内生龙活虎、闲适淡定的江承佑,不免连连摇头。哎,这就是官场吗?一整个朝廷的人加一起都没几句实话。 江承佑看着舒婉灵满是鄙夷的眼神,轻笑着揶揄道,“这主意是舒小姐出的,如今舒小姐如此看着我,倒显得是我十恶不赦了。” 舒婉灵轻咳两声“我乃烈国当朝三皇子,天子之子,岂能行此龌龊之事?” 江承佑闻言挑眉,笑了笑便正色道“朝政之事我不能与父皇说郡主参与其中,不然以如今舒太师的声望,难免会被参功高震主。所以只好借口说是褚大人发现了端倪,我们二人共同商议为之。” 舒婉灵明白江承佑是在向自己解释,毕竟如今雨过天晴,人人都得了封赏,只落下了自己,于是直言道“三皇子多虑了,你本就不需要为我邀功。我不在乎这些世俗之名,烈国的百姓能平安安稳远胜于我功名加身。更何况,我从来都看不上沽名钓誉之辈。” 江承佑望向舒婉灵的眼神多了些欣赏与崇敬“褚大人此时应当是在宫中受封,估计稍晚一点便能来竹楼了。我倒是有粗浅的留意过,褚大人几乎日日都会来竹楼,不知是来做什么?” 舒婉灵淡淡的喝口茶,回头看向三皇子“小女子不知。” ...... 黄昏时分,凌夜修穿着新的官服便匆匆赶来了竹楼顶层隔间。看着眼前的新官服,舒婉灵开口问道“可是升了从四品?” 凌夜修看着舒婉灵,眉眼含笑,随后恭敬的行礼,将册封的旨意一字不落的背了下来,江承佑直道恭喜,又顺势提起他与舒婉灵调笑之言。 “倒是不知褚大人怎么日日都来竹楼,莫不是在竹楼秘密策划何事?” 凌夜修抬头看向舒婉灵,她却坏笑着挑眉,他心中知晓她的意思,便满面春风的开了口“自是倾慕琼都郡主多时,只盼能多看一眼啊。” 舒婉灵轻笑,随后便做害羞状,微微躬身行礼,离开了竹楼。 江承佑则是愣在原地,瞠目结舌,直到舒婉灵出了门才讷讷开口“褚大人怎能如此直言不讳?” “我寒窗苦读、入朝为官、加官进爵都只是为了能够有个堪堪匹配郡主的身份,待我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得与郡主相配的身份之时,定然会上门求亲的。” 江承佑瞧着褚夜这认真的模样,不免调侃他“郡主仙子下凡,又已及笄,怕是不多时日,便会被求亲的人踏破门槛,想来是等不住褚大人官至高位的。” 凌夜修闻言便忽的收敛笑容,神色晦暗的看向窗外“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抢走小姐,任何人。” ...... 太子自从逼宫那日之后,就被囚禁在了冷宫,既没有任何处置,却也不放他出去。烈仁王素来脾气都是温和敦厚的,因不曾贬斥过任何妃子在冷宫,故而冷宫也就是个空的宫殿罢了。如今太子被囚于冷宫之中,想来也该是因为烈仁王还在为太子与自己的父子之情而痛心疾首,并没想好该如何处置,便只好先囚于冷宫,不对外声张。 太子被囚的第三日午夜,冷宫忽然着火,大火漫天,几乎烧尽了冷宫里存在的一切。烈仁王亲去冷宫寻找太子的下落,急切的差一点就打算自己冲进火场救人。幸亏皇城司眼疾手快,先一步将太子从火海中带出,可太子被救出时已经奄奄一息,太医看过后回禀烈仁王:太子服了许多安神助眠的汤药,若不是陛下及时派人救太子出来,太子定是会死在冷宫的。 ...... 与此同时,舒府舒婉灵卧房。 舒婉灵本已入睡,谁知熟睡之际突然被传送进了意识空间,空间内警铃大响、红光刺眼,冰冷的AI声音反复提示着“剧本体验即将强制结束,玩家意识即将强制传回本体。” 舒婉灵在空间内问了许久原因都不曾有回答,闪烁的红光和急躁的提示音让她的心绪格外紧张。忽然,她从榻上猛然坐起,呼吸急促、冷汗直冒,周围的一切变回了剧本中的模样,舒婉灵却紧锁着眉头。 刚刚那个...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提示强制结束,发生了什么?她不确定似得,又仔细瞧了瞧自己周围的环境,确实还是剧本中没错,右臂传来阵阵发热之感,她挽起袖子看着右臂上若隐若现的红色光芒,看来刚刚那一切并不是梦,是真的! “霜花?初渊?”舒婉灵对着门外喊了两声,随后便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自门口传来。 “小姐,小姐我在。”霜花慌忙进来,一脸懵的望着舒婉灵“小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今夜发生了何事?” “今夜府里没有任何异样啊...” “今夜皇宫走水了,看方向应该是冷宫,火势极大。” 舒婉灵眉头紧皱,一言不发,霜花和初渊不明所以,但都乖顺的站在一边等着舒婉灵的吩咐。冷宫...冷宫里囚禁着太子...太子?果然是太子!她记得没错的话,当初AI给她介绍规则的时候提起过,剧本强制结束若不是玩家扮 第70章 救人 思索片刻,舒婉灵向众人安排了差事。 “初渊,你安排些合适的人手去守着东宫,切记不可被人发觉,太子的情况事无巨细都要记录。” “是,小姐。” “霜花,你和初涂警醒些,安排人手仔细看顾好太师府,切不可马虎。另外,私底下要仔细排查府中的下人以及衣食器皿。” “是,小姐。” “我有些累,需要自己待会,你们去办事吧。” “是。” “是,小姐。”初渊和霜花领命后,齐齐退出房门。 舒婉灵躺回榻上,再次进入了意识空间。 “玩家您好,欢迎进入意识空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我需要得知第三个任务的具体信息。” “很抱歉,无法为您出示任务的具体内容。” “提示呢?没有信息的话,有任务提示吗?” “玩家您好,建议您充分利用系统奖励道具:杳冥身。” 舒婉灵自意识空间出来后,就将杳冥身拿了出来,再次轻触打开道具信息。除了使用介绍再无其他特殊,看看杳冥身上显示的内容:姓名、年龄、兴趣爱好、技能优势、身体情况、此时心情,同从前使用时候一样,似乎没什么特殊的标注和线索。研究无果,舒婉灵让疏香拿了近些日子三羊赌坊送来的信息,窝在屋里的软榻上,一边喝着茶饮一边整理起来。 翌日,舒婉灵刚洗漱收拾好,准备起身去前厅用早膳,右臂却再次发热刺痛,她盯着手臂上的提示看了一会,只是红光闪烁一会后,又没了下文。舒婉灵眉头轻蹙,莫不是太子又出了什么事? “初渊?” “在。”初渊自门后闪身而入。 “东宫那边可是有什么信息吗?” “我这就去查。” 约莫过了一刻钟,初渊脚步匆匆进了屋。 “小姐,今早最新的消息,太子一直没回东宫,如今人还在宫内。我派去的人联系了宫中的内官,得了最新的消息:大火当日太子似是吸了太多烟雾,如今一直昏迷不醒,无法进食,陛下安排了三位太医日夜守在太子身边想办法,但至今仍未清醒,恐怕是...回天乏术了。” 烟雾?莫不是...硫化氢?舒婉灵当即便明白了,太子的确是第三个任务的关键人物,甚至有大可能是“动荡事件”的策划者。如今他身处将死未死的游离之际,所以红色预警会不定时亮起,亮起之时便是他身体濒临死亡之时。而剧本之所以没结束,是因为...他还没死。 舒婉灵眯着眼转头看向院子里种的万物生,看来得用了,若是再不用,恐怕剧本就快要被迫终止了... 皇宫内。 烈仁王满目愁容的坐在太子身边的榻上,只一眼便看的出他身心憔悴。如今太子水米不进已有两日,若是再继续下去,怕是真的神仙难救了...思及此处,烈仁王眉间的愁绪变得更重了些。 “陛下,舒太师携郡主进宫求见陛下。”内官恭顺的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回着话。 “你去告诉舒卿,朕晚些去御书房再宣他,让他先回吧。” “陛...陛下,太师大人说,郡主寻到了良药,许能救太子...” 烈仁王听到此处便立刻抬起头来,“宣。” “是。” 皇宫偏殿外厅。 舒婉灵跟在舒远之的后面,恭顺的垂头站在厅上,等着烈仁王的旨意。这万物生只有一颗种子,但开了三朵花,她仔细看过,新开的万物生花朵里是有新的种子的,只是按照目前的培育速度,开花属实是太慢了些。不过她将新开的万物生花朵的种子,剥离了下来,只要这新的种子还能种,日后就不怕没得用。 但能救命的药是万物生这事,决不能让其他人知晓,不然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是一点都不想参与到烈国的阴谋算计之中,她向来都是能少说一个字绝不多说这个字的性子。也是因此,她在家中将这摘下来的其中一朵万物生直接做成了药水,按照系统的解析,如今太子只是昏迷不醒的话,吃了大概率会好起来的。 舒婉灵正想着,内殿的内官出来传了话“舒太师,陛下有请。” “多谢曹内官。” 舒婉灵规规矩矩的跟在舒远之身后,带着药瓶进了皇宫偏殿的寝屋内。 “叩见陛下。” “舒卿免礼,舒卿可是有何妙法灵药?” “回陛下,药在小女手中。”舒远之说完,舒婉灵便将手中的药瓶给了身旁的内官,内官则是拿着药瓶送去给了太子榻边的太医。 “陛下,此药是去年婉灵身患不治之症时,三元净庙的道长所赠。当时母亲是得了您的懿旨,才请来的道长。道长也曾对母亲直言,说我的身体当时已是过分虚弱,恐命不久矣,此药能解百毒、治百病,让母亲留着紧要关头救我一命。” “嗯。” 另一边,太医经过仔细的辨认,确认此药无毒,烈仁王才命侍女喂江承安喝下。喝下药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江承安便悠悠转醒,沙哑的轻喃自口中溢出“父皇。” 烈仁王见江承安醒来,自是心中大悦,也顾不上同舒远之寒暄,大手一挥赏了太师府不少物件,就同江承安私话起来。 舒远之见此情景,自然知道此时自己已不继续呆在偏殿了,于是向烈仁王行礼后,就带着舒婉灵出了宫。其实直到出了宫门,舒远之还在奇怪,自己记得当初三元教的那个道长,似乎并没给自家夫人留下这药,怎么婉灵在御前却说... “婉灵,今日这药确是神奇,只是为父记得,三元教的道长似乎没留下药给你。” “确实不是道长给的,是女儿在竹楼时,偶然遇见的一位神医。只是现下的情况,我们无法向陛下言明,一来是因为有如此医药之术的人,若不能为朝廷效力恐成隐患。二来...”舒婉灵顿了顿,神色严肃的看向舒远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不借用三元教的名头,怕是有心之人会认为,这药出自父亲的身边的人,到时候于 第71章 太子府 舒婉灵从皇宫回来后,同往日一般去了竹楼,她需要新的信息和情报,第三个任务,她得赶紧完成。 凌夜修下朝后,也脚步匆匆往竹楼去。其实他一早就知道太子命悬一线的事,本想着只要再多耽搁两三日,太子便是神仙难救,只能等死了。谁知今日却突然得知,舒太师特意拜帖入宫,带着舒婉灵去救醒了太子。 思及此处,推门而入的凌夜修皱起眉头。 “小姐。” “嗯。” “我今日听闻一件趣事,舒大人今日带着小姐去救醒了太子殿下?” 舒婉灵转回头来看向凌夜修,却没有开口否认。她定定的瞧着他,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伤心...她其实心里明白,凌夜修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就是江承安,他愿意入朝为官、帮助江承佑,也都是为了扳倒江承安,准确说是为了杀了江承安。如今眼看着江承安将死,却被自己救活了。烈仁王也对冷宫失火起了疑,怀疑起其他的事来,就这么放了江承安回去。他的一番谋划虽说已重创了江承安,但终究还是没能扳倒他,自然是不甘心的。 见舒婉灵不否认,凌夜修眼神悲戚的望着她,良久后,他喉头微动,艰难的开口“为什么?” “他还不能死。” 凌夜修就这么看着她,等着她的下一句话,他本以为她会告诉他原因的,然而她在说了那几个字后,又不再开口了,只是对着自己行了个礼,便走出了竹楼。凌夜修的目光深锁着舒婉灵离开的方向,袖中的手用力紧了紧后,无力的垂下了。 舒婉灵坐着自家马车回府的路上,心内郁结。其实并不是自己不愿意告诉他真相,而是不能说。她要怎么说呢?说这个世界只是个游戏,你们都不是真的,如果太子死了这游戏就结束了,你们都不存在了吗?这样的话说出来只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自己被当做疯子,另一种则是彻底击碎凌夜修的世界观。他作为自主AI生存在剧本中二十年,二十年来他受尽委屈,唯一支持他活下去的信念就是报仇,如今告诉他这些都是假的,他的家破人亡、受尽苦楚、委曲求全、忍辱负重、机关算尽都只是一场游戏?她做不到,太残忍了。 “吁!”马车外传来车夫勒停马匹的声音,随之马车便停了下来,舒婉灵正奇怪着出了何事,霜花就匆匆的上了车。 “小姐,皇太孙当街拦了我们的车。” 太子的嫡长子江淮书?舒婉灵正欲说些什么,车窗边就传来陌生的男声。 “我乃太子嫡子,今日拦车并无恶意,只是想对郡主当面致谢,不知郡主是否方便?” 舒婉灵眼眸微转,随后对着霜花的耳边说了几句,霜花便出去向皇太孙回复道“皇太孙,我家小姐说现下身处闹事,人多口杂,小姐乃未嫁女,不便路上与您攀谈,辛苦您移步至舒府。” “如此也好。” 既得了舒府小姐的话,江淮书自是一路大摇大摆的跟着舒婉灵,一道回了太师府,而这一幕,京都的百姓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舒府外院。 舒婉灵请江淮书在外院的大厅稍坐,随后就安排了霜花去沏茶。 “今日家父、家母都在宫中参加皇上的夜宴,不想殿下竟缺了席来拦我?” “实在抱歉,唐突郡主。”江淮书瞧着面前蒙着面纱的舒婉灵,倒也不拐弯抹角,干脆的起身做礼,“之前并不是没有想过直接来太师府致谢,只是当时舒太师婉拒了我的好意,公主也说郡主的身体并不是很好,病容待客有欠礼数。所以今日不得已,只能拦停郡主的马车,请郡主勿怪。” “殿下有心了,我自小身体就不好,父亲、母亲也是为我的身体操心多日,让殿下见笑了。” “我此番前来只是为了向救了父亲的郡主道谢,并无其他冒犯之意,若有不妥之处,请郡主海涵。” “殿下不必客气,这都是作为臣子该做的,舒家理应力所能及的为皇上分忧。” 舒婉灵如此一说,江淮书倒是笑了。听着这舒家郡主的意思,是急着和自己撇清关系呢?想让东宫别用感谢当理由和舒府走得太近?江淮书见过不少为了和东宫拉关系趋炎附势的朝中大臣,也见过不少想塞女儿进东宫的官宦人家,这急着撇清关系的,倒是头一遭。 江淮书带着笑意开口“听闻当初郡主在及笄礼上曾有惊人一曲,皇爷爷夸郡主的琴技举世无双,如今在舒府,不知我能否再听郡主一曲?” 舒婉灵表面笑的温和,心里却觉得这江淮书可真是好不要脸!怎么说着上门感谢,竟还让自己弹曲子给他听,她是郡主,又不是卖艺的! “实在不巧,今日我贪玩,出门去了竹楼,谁知回来路上就觉得身体不适,似乎染了风寒,改日身体好些,定会弹琴给殿下听的。”说罢,舒婉灵抬手,用衣袖遮住面纱轻咳两声。 江淮书听出来她拒绝的意思,也不多做纠缠,寒暄两句便离开了舒府。 送走江淮书,舒婉灵回了自己的院子,坐在镜前思索着。凌夜修现下定是生了自己的气了,可自己要怎么解释呢?如今之际只有尽快完成第三个任务,那时凌夜修爱做什么,自己都不会管的。 系统提示说要好好利用杳冥身...太子是任务关键这事是必然的,不然也不会有红色预警,可她刚刚用镜子看过这个皇太孙,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宴席当日她也是看过太子的,也不见有什么特殊之处啊...难不成不是看他们,而是看东宫其他人?想到这,舒婉灵又想起江淮书来,看来他来舒府道谢倒是帮了自己呢... 舒婉灵连着三日都没出舒府的门,一来是怕又撞上东宫的人,毕竟她才刚说了自己身体不适。二来,这三日她都在研究赌坊送来的情报,根据目前所得,跟随太子最久的就是这个翰林院学士张城,但张城的信息她没看到过,剩下还有几个三、四品的文官。武将只有之前被派去北境 第72章 难以忘却 三日后,舒婉灵递了拜帖进太子府,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太子府就差了小厮来请她过去,她收拾好仪容,带着杳冥身和琴出了门。 入了太子府后,小厮带着舒婉灵一路去往内院,刚进院子着实吓了她一跳,这太子竟有如此之多的嫔妃,花红柳绿的站了一院子!小厮安排她在内院大厅稍坐后,就去前院传了信,不一会江淮书脚步急急的自院门走了进来。 江淮书倒是自来熟,进来就直接向舒婉灵开口“今日父亲的幕僚们都来看父亲,不少朝中大臣也在,所以我一直在前院待着,来的慢了些,郡主请别见怪。” 舒婉灵起身,规规矩矩行礼,“殿下不必放在心上,居高位者责任必重,婉灵明白。” 江淮书看着舒婉灵,虽是温顺恭敬的做派,却始终是一副疏远自己的样子,他属实是没想到她真的会来,还带着琴。毕竟那天她说改日,自己只当这是不愿交集的搪塞之言罢了。 舒婉灵一边喝着茶一边与江淮书寒暄,见江淮书久久不提弹琴的事,舒婉灵只好自己开口“殿下,我今日带了琴来,赴当日之约。” “郡主有心了,只是这内院的人实在太多了,众人围着反而像看猴子一样,我不喜欢,不如郡主随我去我的院子?” “也好。” 舒婉灵跟着江淮书去了他自己的小院,收拾妥当后,她坐在院中,深吸一口气,随后抚上琴弦,这次她选的是《春晓吟》,一支烈国上下无人不知的名曲。曲子才弹了一半,江淮书的院子就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人,当然,其中也包括那两位“小倌”。 舒婉灵本是最不喜被众人簇拥注视的,可她此次来太子府的目的,就是为了尽可能的见到更多的东宫幕僚,于是她默不作声的弹完了整曲,随后起身向众人行礼。 “郡主的琴艺果真不可多得,与府上幕僚蓝先生不相伯仲啊!”太子率先开了口,满脸欣赏之色。 江淮书此时凑近舒婉灵,适时的开口同她解释“蓝先生是父亲的幕僚,性情温文尔雅,一手琴艺出神入化,可以说放眼整个烈国都无人能及。” 此时,蓝玉也懂事的上前两步,向舒婉灵拱手做礼,舒婉灵欠身回礼。 “郡主所奏之琴,与在下的琴意、指法都极为相似,不想竟能遇到如郡主这般的知音,实是不可多得。不知郡主是否介意在下改日登门拜访太师府,与郡主切磋琴技?”蓝玉言语中满是惊讶欣赏,可面上却是平和从容的很,就像是意料之中一般。 舒婉灵面上自是恭顺的应下蓝玉的话,低垂的眼中却染上难以分辨的晦暗。趁着人多,舒婉灵开启杳冥身,看向人群。她看着眼前蓝玉的信息,眉头轻皱,这两位未入仕的太子幕僚竟是鲛族!再细瞧瞧,这两位鲛族的身体情况,竟都是中毒?舒婉灵盯着蓝玉的方向,正研究着他的信息,谁知面前突然出现了江淮书的脸,她被吓了一跳。 “郡主这么直直的盯着蓝公子,可是看上了他?” 舒婉灵看着江淮书想给她下套的模样,缓缓开口“食色性也,不过我却不是爱慕于蓝公子,只是觉得蓝公子肤色凝白,不似寻常男子。” 舒婉灵话一说完,便立刻看到鲛族二人和太子齐齐转头看向她,心情也都由平和变成了紧张,舒婉灵嘴角微翘,心中有了数:看来这两人是鲛族的事,太子是知道的,并且他很怕别人也知道! 江淮书听到此处,大笑着接话“郡主整日里白纱覆面,居然还能注意到别人的肤色?不如郡主摘了这面纱,我倒是想看看郡主的肤色如何。” 听到此言,舒婉灵微微欠身低头,一副恭敬的模样,心中却忍不住想揍这江淮书一顿,这人怎么什么话都接!哪里都有他! “及笄礼上为父曾见过郡主的姿容,可谓绝色!” 听到太子的话,江淮书更是起劲,“郡主既然不是貌若无盐,如今却以纱覆面,似是不愿让我见到郡主的容貌呢?” “小女子诚惶诚恐,并没有殿下所指的意思,请皇太孙莫怪。”眼瞧着这一屋子的人都盯着自己,看来这面纱不摘也不成了,于是只好无奈的揭下面纱。 也就是舒婉灵摘了面纱的那刻,未到场她及笄礼的众人都愣在了原地。眼眸秋水含春、鼻梁小巧秀丽、娇小温和的唇形让整张脸都显得明媚温柔,这副长相确实不似人间女子。江淮书自然也是愣在原地,他从小长在东宫,自家父亲的美貌妻妾本就不知凡几,更何况还有不少想要送各种姿色的美人来讨好东宫的朝臣,可能如她一般温柔美丽的,他从未见过。 舒婉灵略略欠身,向面前的众人行礼,随后轻咳两声,开了口“今日前来打扰实在冒昧,但这本是与皇太孙的一曲之约,如今曲子弹完了,我也该回去了。身体还没好利索就来叨扰,实在是失礼了。” 太子本就感激她救了自己,如今看她这副病容自是十分不放心,于是安排了江淮书亲自送舒婉灵回去。回去的马车上,江淮书骑马走在窗边,时不时的向车内望去,舒婉灵撩开车窗,只看了一眼江淮书,他便立刻红了脸扭过头去。 只一面,他便对她难以忘却了。 舒婉灵在舒府门口谢过江淮书的好意,转身回了府。可刚踏进自己小院的门口,便被一只手拉去,直接抵在了墙上。 凌夜修将舒婉灵困在怀中,他用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意味不明的望着她。舒婉灵瞧着如今他们二人的姿势,一时羞愤便将头转去侧边,随后耳边便飘来了凌夜修不稳的喘息和轻声的质疑。 “为什么去太子府?” “只是一曲之约。” “撒谎!”凌夜修的语气里染上微微的怒意“你从不是为了一句搪塞之言,就要去不相干的人府上履约的人。” 第73章 拜访舒府 舒婉灵自是察觉的到凌夜修的怒意,原本还害羞紧张的怕他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来,此刻倒是全然不怕了。 凌夜修见她不说话,又扭着头不肯看自己,语气中多了些焦急“我向来知道,对你而言不亲近之人,别说是弹曲,就是连看上一眼你都未必肯。如今江淮书邀请了,你便愿意去赴约了吗?” 听着这拈酸的语气,舒婉灵叹了口气,推开禁锢着她的凌夜修,“我需要去太子府确认两个人。” “谁?” “蓝玉、子旻” “那两个鲛人?” “你居然知道?”舒婉灵不免有些讶异。 “两年前,太子突然从蛟河边带了两个幕僚回来,长相白皙俊美,一时引起许多人注意,甚至有人怀疑太子有龙阳之好。我私下去查探过这二人的底细,他们曾在太子别院的湖中潜水近半日!若不是鲛族根本做不到。” 舒婉灵惊讶于凌夜修消息网的庞博,难怪他会是剧本命定的关键人物,自己费了这么多力气去查到的消息,他竟一早便知。 “所以,小姐为什么去找蓝玉、子旻?” 舒婉灵没有正面回答凌夜修,转而说“他们二人中毒了。” 他见她不讲,气恼的情绪更胜一筹,于是再次贴近她的身体,两人胸膛相抵。舒婉灵被凌夜修牢牢的困在墙壁与他的怀抱之间,动弹不得。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小姐可是喜欢蓝玉的相貌?”蓝玉、子旻的相貌出众,他一直都清楚,从前他只觉得自己与他们二人一样,肤色异常白皙,直到后来得知了自己是鲛族,便明白这大概是鲛族的特征。 舒婉灵见凌夜修向自己使性子,心中不免有些委屈,她是不能同他讲真话的,可她又没把握能撒一个骗得过他的谎,进退两难之下,她垂下头赌气着回他“喜欢又如何?” “不行!”凌夜修的语气不自觉的带了些急促,说完便伸手握上她的脖子、吻上她的唇。他的舌长驱直入,霸道用力的吻让她有些喘不上气,她用力的推拒着,可她越是推拒他吻得越凶,直到她感觉自己马上要喘不上气的时候,他才松开她的唇。 凌夜修将头架在舒婉灵的肩上,喃喃的说道“小姐不可以喜欢上别人。” 舒婉灵良久都不做声,凌夜修松开禁锢着她的手臂,眼角微红,神情受伤的看向她,“小姐是觉得我不好看了吗?你不是说,是我的皮相勾引了你么?如今你又被蓝玉勾引了,便觉得我不再好看了,是吗?” 舒婉灵被他的反应气结“什么?什么勾引我...” 凌夜修不等她说完就将她拥入怀中,委屈的开口“那日小姐喝多了,亲口说你被我的皮相勾引才来的,还怪我长得太好看了,想让小姐占为己有的好看。如今才过了没多久,便就喜欢蓝玉的皮相了吗?” 他是越说语气越委屈,舒婉灵本还气着,被他这么折腾一场,反而笑出声来“凌公子是不是个傻子啊?” 舒婉灵伸手摸摸他的头,拉起他向着桃树下走去“我见你的第一面不是在穆府。我初见的你,不像在穆府那般衣衫褴褛、骨瘦如柴。” “莫不是...在我小时候?” “不,是在我的世界。我在一个可以看到烈国世界的窗口上,一眼瞧见了你,觉得你生的好看,于是才有了想来烈国看看的念头。” 凌夜修听着舒婉灵的话,情绪也逐渐欣喜,“那小姐怎么不在小时候就来找我呢,我就...”说着说着他顿住了,随后沉默了一会,才又开口“幸好小姐不是小时候来找我,否则小姐怕是会被我拖累...” “我是15岁才来的,你我初见的前一日。” 凌夜修摩挲着她的手,呢喃着“小姐真好...” “嗯?” “小姐原是为我才来的,来的第一日便救了我。” 舒婉灵神色柔和的望着凌夜修,但却并未应声。若说她是看他好看才对这个剧本有兴趣,那是不假,可她并不是为了他才来的,也不是来的第一天就特意跑去救了他,可她不能说,她不想他伤心。 舒婉灵回府后就找赌坊要了不少关于鲛族的信息,由于没有确切的证明,基本都是些传闻。凌夜修看舒婉灵求证的如此苦恼,便陪着她,想用自己的经验来帮她佐证。 “小姐可还是在苦恼鲛族之事?” “是,现下手中的信息大多都是传闻,真假不得而知。” “其实,我之前曾有过一种怪症。” “嗯?” “我刚下水的时候,腮下会发痒,有时候忍不住也抓挠过,但是之前执行任务都是黑衣蒙面的,故而没太在意这些小细节。” “那你可有见过自己着水后的样子?” “没有。”当然没有,当初他做暗影的时候,单独的屋子都没有过,所以从不敢暴露自己的怪症,怕因此被人抓了把柄。 舒婉灵思虑片刻,起身寻了一杯清水来,随后用绢帕缓缓擦拭着凌夜修的脸和脖子,不一会,他的腮上就浮现了鱼鳞形状的图案,还缓缓生了裂痕,像极了鱼鳃! 凌夜修也是头一次看见,不免吓了一大跳。 “没事的,这应该是鲛族的特征,有了这个你在水中才能不必呼吸,但千万不能被别人看到。” “我明白。” ...... 舒婉灵不过是从太子府回来后研究了鲛族没几日,蓝玉便送了拜帖来舒府。思及蓝玉在太子府的身份,她只好收了拜帖,本来还奇怪蓝玉竟是个急性子,怎么这么急匆匆的上门。结果当日下午就瞧见太子府来了人,但却不是蓝玉自己,而是蓝玉和江淮书。瞧江淮书兴高采烈、火急火燎的模样,舒婉灵便猜到,蓝玉大概率是被当做借口了。 江淮书在外院大厅里坐着,舒婉灵就只好陪着,从朝政实事到个人爱好,江淮书足足聊了一下午,硬是赖着不肯走。眼见日暮西沉,舒远之上朝回来了,舒婉灵也没办法赶人,只好向江轻拂禀告,招待了太子府的人一起用膳。 饭厅里,舒远之居主座 第74章 醉鱼 起初,五人坐在一起用膳,场面还略有些尴尬。但江淮书自来熟的性格,很快便打破了僵局,舒远之敬着江淮书的身份,也与他不少寒暄。他倒是不显局促,始终态度恭敬有礼的回着话,还向江轻拂问了不少舒婉灵的爱好。 舒婉灵坐在席间面露尴尬,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的变换着。别说舒婉灵,就是江轻拂也被江淮书问的表情逐渐僵硬。 “老爷、夫人,饭菜备好了。” “上吧。” 侍女的出现仿佛是一剂良药,让舒家一家子都长舒一口气。不一会,舒家的下人一样接着一样的将做好的菜端上了桌,仔细瞧瞧似乎都是江淮书爱吃的,此刻舒婉灵才觉得,太师府的下人原来也是这样懂得人情世故。 “舒大人,我今日特意带了万金阁的新酒‘齐云清露’,”说着,江淮书的小厮便端着一坛开了封的酒走了过来,“请舒大人品鉴一二。” 舒婉灵见此便向清友使了眼色,清友会意的上前接过酒坛向着桌边走去。江淮书背对着门口,不知是清友来送酒,只当是自家小厮,于是伸手一扯酒坛,清友也没想到江淮书会伸手拉扯,一个重心不稳,坛中的酒便撒了出来。 这一下的功夫,一坛酒便被撒了一大半,其中三分之一竟都撒在了蓝玉身上,蓝玉当下一惊,立刻站起身来。可为时已晚,酒已经洒在了他的右半边身上,头顶、脸颊、脖子、胸前无一例外的都被酒水浇湿。 舒婉灵坐在对面,看着蓝玉颈间隐隐闪烁着的紫色鳞光,赶忙快步走到他的身边,用随身的丝帕擦拭上他的脸颊、脖颈,看着这一幕,在座的众人都愣在原地。舒婉灵察觉到忽然变的尴尬的氛围,但却无可奈何,蓝玉的身份现在决不能暴露。 蓝玉此刻也愣在原地,他来舒府本就是无法推拒江淮书的要求,从没想过会和舒家小姐有什么牵扯,此刻的情况实在让他意料之外。愣神之际,他的耳边飘来轻声的叮嘱“拿好!” 蓝玉回过神来,赶忙自己伸手抓好丝帕“多谢郡主。” “霜花,蓝公子衣衫脏了,带他去客房整理一下。” “是,小姐。” 蓝玉起身行礼,随后跟着霜花出了饭厅,舒婉灵转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时之间,桌上其余三人脸色可谓缤纷,舒远之眉头微皱、满脸疑惑,江轻拂面色铁青、神色尴尬,江淮书则是一副失恋的模样。 这三人的心思舒婉灵自是知晓的,只是如今这情况,解释若不能圆满周到,还不如不说。所以她干脆低头不语,席上三人不知道舒婉灵的想法,只见她热络的照顾蓝玉,蓝玉走后又默不吭声,于是一顿饭吃的各怀心思。 “父亲、母亲,我吃饱了,蓝公子那边应该是霜花在照顾,我去看一下吧。” “好。”舒婉灵话都已经说出来了,舒远之当着江淮书的面自是不便多问什么,于是干脆应了声。 出了饭厅后,舒婉灵脚步匆匆的往蓝玉的客房去,问了门口的婢女,说是蓝公子屏退了婢仆,自己一人待在里面,舒婉灵轻轻叩门,里面却毫无动静。刚刚泼在蓝玉身上的是酒,不是水,他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思及此处,舒婉灵心绪有些急切,于是直接抬步进了房间。 明亮的屋内,蓝玉斜倚在床边,身上的衣衫已然大敞开来,露出的皮肤上泛着明显的红。再看他的脸,眼神迷离、神色微醺。舒婉灵瞧着屋内的场景,当即愣住,这鱼...酒量这么差? “霜花。”舒婉灵向门外喊了一声。 “小姐。” “你去安排小厨房准备一碗解酒汤,告诉他们用绿豆方子的汤水即可,不要用解酒茶的方子。”舒婉灵依稀记得,解酒茶里的中药成分很多,万一有哪一味和这鱼的体质相冲,怕不是会中毒。 “是,小姐。” 舒婉灵看着还迷糊着的蓝玉,伸手扶他倚靠在床边,他直直的瞧着舒婉灵,也不搭话,只是伸手挠着自己的脖颈,几下下去,脖颈间便有了红痕。 “忍一忍,一会就不难受了。”说着舒婉灵按下蓝玉的手。 大约一刻钟,霜花端着解酒汤送到了门口。 “小姐,解酒汤。” 屋门打开,舒婉灵伸手接过解酒汤,却没让霜花进去。 “你在此处看好门,有什么情况通知我。” “是,小姐。”霜花瞧着自家小姐一反常态,但她不敢多问,怕自己坏了自家小姐的事,只好乖顺的应着。 舒婉灵给蓝玉喂了解酒汤,半刻钟的功夫蓝玉的意识便清醒了。他看看坐在床边的舒婉灵,再看看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慌忙拉起衣服从床上翻身下来行礼。 “郡主。” 舒婉灵瞧他清醒了,也不多言,伸手把蓝玉自己抓挠后,掉在枕边的一小片鱼鳞拿起,递给他“等腮消了换好衣服再出去,走之前记得带着。” 蓝玉瞧着她手上的物件,眼神定定的望着她。 “实在不方便的话,在舒府过夜也是可以的,但你得自己想托词。” 蓝玉瞧着舒婉灵淡定的模样,心下明白她一定是都知道了,于是开口问道“郡主如何得知?” 舒婉灵行至门口,神色淡然的回“我还知道很多呢!”话毕,她推门出了客房。 蓝玉坐在床边,看着手上的鱼鳞,握紧了拳。 舒婉灵自客房出来后,就直直的回了自己的小院,她不太想应付江淮书。回想着自己用杳冥身看到的资料,今日蓝玉的健康度比之前还差,但酒前酒后却是一样的,想来和醉了没关系,只是她现在还需要确定,蓝玉究竟是生病还是中毒。若是中毒的话,蓝玉恐怕是被太子胁迫的,可...胁迫他做什么呢?若第三个任务的关键指的是蓝玉的话,他一人之力如何能造成烈国社会动荡呢?还是说,被胁迫的不只是蓝玉,而是鲛族?! 蓝玉是当日夜里离开舒府的,说自己可能是吹风着了凉,身上有些发热,故而耽搁了一会。走之前又向舒远之再 第75章 密探 太子府厢房。 “帝储,那舒家小姐全都知道了?!” “我也不能完全确定,但至少鲛族的事,她知道不少。” “一个烈国太子已经折腾的族人民不聊生,再来一个...您可想好如何应对了吗?” 蓝玉默不作声,眉头轻皱思索着,子旻心下焦急,语气急切的继续说道“如今鲛帝年事已高,您是鲛族的帝储,下一任鲛帝,族人的身家性命都系在您身上,切不可优柔寡断啊!” “那你觉得我该当如何?杀了她,一了百了吗?” “属下...”子旻感觉到自己的僭越,调整了情绪解释道“烈国人类的事,我们本是被迫参与其中,如今人类内斗,我们左右为难,未来实是难以预料,属下只是想恳求帝储为鲛族早做谋划。” “知道了。”蓝玉合上双眼,不再言语。如今只是一个太子知道他们鲛族的事,已经让整个鲛族都水深火热了,若是再横生枝节...只怕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只是她...蓝玉再次睁开眼之时,眸中多了些坚定的决心。 ...... 舒婉灵看着窗外日渐炎热的天气,心内思虑。如今已经知道太子是第三个任务的核心,根据自己的猜测,太子之所以能实现“烈国动荡”,多半是和鲛族有关的。 “霜花,天气渐热了。” “是啊,小姐,您可是近些日子睡不好吗?身体可有不适啊?” “你去寻纸笔来。” “是。” 舒婉灵当下写了信交给疏香,叮嘱她送去给凌夜修。 “霜花,我们去‘度个假’吧?” “啊?度...” “寻个凉快的地方,我们去游玩一趟。” “啊?”霜花愣在原地,心内感叹自家小姐的想法果然是天马行空。 ...... 凌夜修下了朝坐在马车里笑的满面春风,一路上都在用手指摩挲着霜花拿来的信,纸是澄心堂最新的荷花笺,闻着还有淡淡的香气,似是舒婉灵近日闲来捣鼓的香粉,之前听疏香跟自己的贴身小厮余白提起,这香粉似乎对容颜保养也很是有用。 竹楼门口,凌夜修下了马车行至大门边,感觉不太对劲,一回头就看到了竹楼边上蹲守的赌坊密探,随即向余白使了个眼色,余白会意的上前... 舒婉灵窝在竹楼顶层厢房的软榻上,一边看着关于鲛族的资料记载,一边等着凌夜修。忽然门被推开,她一回头瞧见的是凌夜修凝重的神色,身后跟着他的小厮还提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陌生人。 “这...?”剩下的话舒婉灵没说出口,只是不明所以的瞧着凌夜修。 “他是暗影卫的人,自小与我一起在营地长大,从小没少给我打掩护,如今我既入朝为官了,便从暗影卫买下了他。” “你叫什么?” “ 属下之前在暗影卫没有名字,我们都是统一使用代号,如今凌大人给属下重新赐了名字,凌余白。只是现下大人的姓还不能暴露,郡主叫属下余白即可。” 舒婉灵听到这话,神色微愣,凌...!凌夜修竟然把自己的姓赐给了他?舒婉灵惊讶于凌夜修的举动,毕竟在烈国姓名血统一向都是珍贵的,放眼整个烈国也没几人能得到主家的姓。 “我想要的不是能侍奉我的奴仆,而是能毫无保留的家人。”凌夜修的话是对着余白说的,但眼神却定定的望着舒婉灵。 舒婉灵明白他似乎是从自己的身上看到了什么又学了什么,于是神色柔和的继续问道“那这个五花大绑的呢?” “这是三羊赌坊的密探,”凌夜修一边说,一边缓步行至舒婉灵身边“和暗影一样,从小在密闭环境训练长大的,多半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或者战乱过后的遗子。”他对这些事可谓是心如明镜,毕竟自己当初也只是暗影卫中的一员,靠着血和汗才一步一步爬上来,坐上了第二把交椅。 “三元教本就是一个庞大的暗影组织,借着神庙的由头来获取情报,私下培养杀手,为各路达官贵族效力,后来我通过与三样赌坊的往来,建立了三羊赌坊和三元教的联系。” 舒婉灵挑挑眉,心下思量,所以...情报和暗影现在都掌控在凌夜修的手里,果然是剧本中不容小觑的关键人物啊。她将看向凌夜修的目光收回,转头瞧上这五花大绑的密探,虽说处境困顿,倒还意志坚定,尤其是眼中毅然决然的神情,和在穆府的凌夜修还真是相似。 “现下,原本你不知道的事也都知道了,知道了这么多秘密...我是定然不能让你走的,这已经不单单是收集情报的事了。” 舒婉灵的话刚说完,地上的人神情变的更加紧绷,要不是他的嘴被塞着,舒婉灵都觉得他要咬舌自尽了。 “不过我还能给你另一条路走,就是像凌大人的小厮一样,从暗影卫的暗影变成朝臣的家臣,以凌大人的实力,买一个暗影和买一个密探是没有区别的,三羊赌坊绝不会为难。但如果这密探‘买不下来’...可能就只能收拾掉了,想来三羊赌坊也不会因为一个密探和三元教发生龃龉。” 地上的人听到此话,抬头看向凌夜修,只见他坐在一边缓缓喝着茶,一副给舒婉灵撑腰的样子,于是低下头思虑片刻,终于出了声“我是接到命令来收集有关郡主的信息的,与凌大人无关,但至于是谁要这个信息,我也不得而知,情报局办事向来都是各司其职,多一点信息都不会互通的。” 舒婉灵听完便从木箱里拿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塞进了密探的嘴里,“你今日回去复命就说,探听到了郡主要离京的事。这是毒药,每周需要解毒一次,离京的消息送回去以后,他们如果还要继续打探,自然会让你继续跟着,若不需要其他消息了,你入夜之后再来舒府,我自会保你性命。” “是。” 见此人乖顺的应下,余白松开了绑着他的绳索,他起身后躬身行了一礼,便转身出了竹楼。 “小姐竟还学了制毒的 第76章 金蝉脱壳 “啊?”凌夜修当即愣住。 “我哪有那般高超的制毒技术?只是我既说了是毒,他定不会用自己的命冒险,想来回去后,定会百般探查。可若是所有的大夫都不知是何毒药,他自会诚惶诚恐的认为这必是无人得知的秘毒,便不会敢轻举妄动了。” “嗯...小姐...果然深谙于算计之道。” 舒婉灵瞧着凌夜修又揶揄自己,还嘴道“凌大人过奖了,凌大人也是能言善辩的很。” 凌夜修轻笑“小姐别生我的气,今日叫我来的事可还没吩咐呢。” “我打算离京。” “嗯?” “如今有人盯上了我,而我也正好需要去研究清楚鲛族的事,目前已知的所有鲛族,几乎都是从蛟河来的,所以蛟河一定有线索。我准备用‘避暑’的名义去一趟别苑,再从别苑前往蛟河。” “此法似是有些冒险。虽说我也是鲛族,可鲛人性情究竟如何尚不明确,万一出什么事...” “我也觉得,”说着舒婉灵眨巴着眼睛望向凌夜修“所以想要凌大人陪我一同前去。” 凌夜修看着神情突然变得妩媚的舒婉灵,微微愣住。只见她的手缓缓摩挲上他的胸口,随后一路向上,直至双手扣于他的脖颈之后,眼眸含春的问“凌大人可愿陪我一同前去?” 舒婉灵的鼻尖碰着凌夜修的鼻尖,他的气息有些不稳,耳边飘过她轻声的呢喃“我定不会让凌大人吃亏的。” 说着,舒婉灵吻上他的唇,紊乱的气息交缠着激烈的吻,情意缱绻的屋内一室旖旎,一吻毕,两人都喘息未定,眼神却依旧依恋炙热的望着对方。 凌夜修嗤笑“小姐明知道,即使不问,我也定会跟着,还非要用这个理由来勾引我。难不成看着我胸如擂鼓、难以自持的样子,才是小姐的目的?” 舒婉灵目光狡黠“我确实很喜欢看...”她喜欢看他忍耐的样子,面红耳赤、满目情欲的他,会让她觉得很是心动。 ...... 五日后,舒婉灵坐上了出京的马车。 江轻拂和舒远之是不知道舒婉灵要去蛟河的,故而只同上次一样,安排了一些伺候的婢仆。舒婉灵私下悄悄带了自己的暗影队以及竹楼的一个小姑娘,包括疏香在内,都安排在了别的马车,跟着自己去往别苑。 另一边,凌夜修夜间“不小心”刺伤了胸口,向朝廷告了假,私下秘密带着自己的暗影准备出城。 出了城门没走多久,凌夜修就爬上了舒婉灵的马车,入夜便抵达了别苑,舒婉灵以舟车劳顿为由,让婢仆们都先去歇着,自己则是在小院里安排了大家的工作。 “霜花,明日我自会寻个理由将你支出别院,你去安排我从竹楼带来的那个小姑娘假扮成我待在别院。” “是。” “初渊、初涂,你们去联系暗影队的人,明日一早一起出发。” “是。” ...... 翌日清晨,霜花脚步匆匆的去找别院管事。 “李管事,小姐昨日舟车劳顿,可能中了暑,现下身体很是虚弱。” “这、这...老奴去请个大夫来。” “不必,我已经遣了清友去京都寻大夫,顺便让她回府给老爷、夫人报个信。” “是、是。还是霜花姑娘想的周到。” “近几日就让云儿先伺候小姐,我要去山上找些小姐要的草药回来。” “可需要老奴派几个人与姑娘同行?” “这倒不必,只是小姐最近身体不适,不要让下人们打扰小姐休息,日常饭食安排他们端进小姐卧房的主厅,放下便可。” “是。” ...... 舒婉灵瞧着自己装扮好的姑娘,竹楼带来的香儿与自己的身形很是相似,眉眼之间还有些自己的影子,现下戴着面纱果真有以假乱真的效果。 “你这几日便不要出门去,云儿被安排来伺候你,有什么事你同她讲,但是切记不要让其他人进屋来,知道吗?” “是,东家。” 舒婉灵安排妥当就换装出了别苑,同大家汇合之后,一行人驱车前往蛟河。 霜花在马车上一边给舒婉灵准备着奶茶,一边问“小姐为何要这样安排啊?如果是有心人,仔细观察一定会发现端倪的。我、疏香、清友三人都不在小姐身边,这一点都不正常。” “这样的安排只是为了表面上的掩人耳目,也好让盯在别苑的人能有个说辞罢了。” 说完舒婉灵看向凌夜修,凌夜修嘴角微翘,心中自是明白舒婉灵的意思。他们当然清楚这样的安排不够缜密,若是有心之人前去勘察,定会发现端倪,但他们的“李代桃僵”,从来都不是为了严丝合缝、毫无破绽,相反,他们正是要留下些线索。这样做不只是为了让盯在别苑之外的“有心之人”有个交代,还更方便蓝玉一行有机会察觉异样,毕竟高端的猎人,向来都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的。 ...... 两日后,蛟河。 蛟河附近历年来发生过许多惨不忍睹的大战,故而这附近的居民,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毕竟一场大战波及到的百姓本就许多,更何况蛟河是那么多场大战的中心,就算有侥幸活下来的,也宁可随着流民一起去其他郡县定居。 舒婉灵在蛟河岸边下了车,安排疏香带着暗影准备起了帐篷等入夜需要的物件,自己则是和凌夜修一起前往蛟河两岸勘察。 蛟河上游虽有一个极高的瀑布,但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这水势竟平稳得很。 “因为蛟河的水太深了,越是深不可测的水渊,就越是难见其水流湍急。” “看蛟河水面的水况似是不错。”舒婉灵和凌夜修一边向河水上流走去,一边观察着蛟河的情况。 瀑布清澈明净、河水透着丝丝凉意,舒婉灵俯身凑近闻一闻,水中竟带着淡淡的果蔬香气! 凌夜修看出舒婉灵的不解,神色自然的同她解释“这瀑布的上游是一片没人居住的密林,密林中除了山禽走兽,湖水两边还有许多天生天养的蔬果。这里的河水 第77章 蛟河水 舒婉灵听着凌夜修的话,出了神。他说的没错,在大自然的生存法则中,向来都是弱肉强食,若瓜果蔬菜没有足够的香甜甘美来吸引飞禽走兽,便不会被吃掉,那么植物的种子也是很难被播种出去的,大自然中一切生物的样子,都在遵循着大自然最本质的规律。 在整片大陆乃至整个星球的万千生灵中,人类从来都不是自然的中心。万物的生长和出现,也都并不是为了人类,他们是同人类一样生活在这自然中的一员,所以不论是可爱温顺的食草动物、迅猛凶狠的食肉动物,存在即为合理,这与是否有人类、又或者是否对人类有用,是并无关系的。 清风拂过,凌夜修看着舒婉灵出神的模样,嘴角染上温柔的笑意,这就是...岁月静好的生活吗? ...... 两人在蛟河上游溜达了一大圈才回了河边,回来之时疏香已经处理好了杂务,虽说帐篷是简陋了些,可落脚的地方总算也是有了。 “小姐,你们回来啦?” “嗯。” “小姐可寻了客栈?咱们这么一大群人,高低得找个住的地方,若是下了雨,这一定是没办法待人的,小姐你身子又不好...” “好。”舒婉灵嘴角噙着笑意看向啰嗦的霜花,轻叹一口气,而后仔细想想,她说的也有些道理,“今日先暂时凑合,明日便去寻附近的客栈。” 茶余饭后,舒婉灵坐在河边看着夜空,这里的星星可真亮...她在现世里是看不到漫天星空的,G星的工业和科技高度发达,新生人口不断增加,人类寿命也在科技的加持下,无限的延长,可这一切无疑都增加了G星的负荷。在如今的G星上,已经很难见到自然景观了,保留下为数不多的,也都掌控在政府的手中。 凌夜修自远处缓缓走来,伸手为舒婉灵披上披肩,而后坐在她的身侧。 “我好喜欢这里的星空。” “民间传说,星星是世间已故的人,他们死后便会遥远的活在星空之上。” 舒婉灵明白星星只是一颗又一颗的星球,于是望向凌夜修,也许他如今看着的并不是星空,而是他日夜思念的亲人吧? “其实我明白,人死了不会变成星星,但如果有万一的希望,逝去的人并不是永远的离开,只是去了如星空般美丽的地方继续活着,那对还活在世上的亲人来讲,该是最大的安慰了。” 舒婉灵听着他的话微怔,是啊...不论是祭祀、墓碑、灵魂,这些抽象概念存在的意义,从来都不是为了死了的那个人,而是为了让活着的人有个慰藉,能够继续努力的活下去。她看着眼前的他,似乎和刚认识的时候不一样了许多,如今也变得怀揣希望、内敛温柔了。 夏日的风总是带着温润的温度,自人们身边轻柔的穿过。夏风里,舒婉灵的发丝随风而舞,凌夜修伸手揽上她的腰,凝视着她美好温柔的神情,继而附身轻啄上她的脸。舒婉灵害羞的低下头,靠上他的肩。 两情缱绻的画面里,河边的风像是任性的孩子,调皮的卷起舒婉灵袖间的手帕,于空中热烈一舞,然后停在河面上。舒婉灵起身去捡,却发现水中温度很高,摸起来竟是温的。 “蛟河边的夜风都透着丝丝凉意,可这水竟是温的。” 凌夜修听完舒婉灵的话,也伸手摸上水面,却不想手指刚碰到水珠,便如灼烧般刺痛,定睛一看手指已然出现了灼烧的伤痕。 “嘶...这...”凌夜修不免愣在原地。 舒婉灵见此眉头紧锁,心内大惊,难道这河水...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舒婉灵打开杳冥身,看向凌夜修。红色的中毒字样闪烁在舒婉灵眼前,这是怎么回事? “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除了这个伤口,倒是没什么地方不舒服,但...这水似乎只会灼伤我?” 舒婉灵确定凌夜修一定是中毒了,但为什么没反应?“你确定没有别的不适吗?不如你运功检查一下?” “好。” 凌夜修依言运行内功,准备沿着周身经脉检查一下,谁知刚运功便觉得经脉阻塞。舒婉灵瞧着凌夜修眉头皱起的模样,心内紧张,没一会他竟自口中溢出鲜血,舒婉灵被这口血吓得不轻,赶忙上前扶住他。 “我的周身经脉阻塞,似是中毒了,刚刚一运功就感受到了体内的经脉紊乱、四肢无力,就像霎时间失去了反抗能力一般。” “你确实中毒了,不出意外应该是蛟河的河水,可这毒似乎只对鲛族有效果,我是没事的。” “小姐之前不是说太子府的两个鲛族都中毒了吗?看来和蛟河水的异常脱不了干系。这毒素本是由我的手指进入身体的,但它沿着经络一路向我的头部行去,如今我又感觉四肢无力、精神疲惫,也许...它还会对精神产生控制作用。” 舒婉灵看凌夜修虚弱的模样,也顾不上别的,扶着他直直的去了自己的帐内,走之前带着的箱子里,有她近些日子培育的万物生,眼下还是先给他解毒要紧。 舒婉灵自箱中拿出了一朵黄色的花,伸手递给凌夜修。 “吃了。” “好。”凌夜修接过花便送入了口中。 待他吃完,舒婉灵再用杳冥身查看,中毒的提示已然消失。 “可还有哪里不适?” “没有,我运功试试。” 半刻钟,凌夜修以内力将周身经脉一一查探,再无一点不适之感。 “没有一丝不适,经脉内力的运行甚至更加流畅了。” 舒婉灵瞧着他的脸色也好了不少,若不是凌夜修刚才口中溢出的鲜血还粘在他的衣襟上,恐怕她都会觉得中毒这事仿若从未发生一般。 “你先好好休息,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喊我。” “好。小姐可是还有事?” “我要去弄清楚蛟河水究竟怎么回事。” “好。” 舒婉灵说完便出了帐篷。 “霜花。” “在,小姐。” “你去准备一个空坛子,接些蛟河的水来,再去跟 第78章 解药 翌日清晨,舒婉灵安排了霜花带着一半的暗影去寻找住处,她则是带着凌夜修、疏香、清友以及另一半的暗影沿蛟河两岸向下游查探。 蛟河附近少有人烟,废弃的民宅成排的空置在岸边,但沿着河岸去往下游的蛟下城,却是一派祥和安宁的模样。舒婉灵带着一行人进了城内,特寻了当地最热闹的酒楼--琼玉楼落脚。 “小姐,这就是蛟下最好的酒楼了。” “比起京都,还是差了些的。” “不愧是行走江湖的人,对蛟下也如此了解。”此刻舒婉灵突然觉得,身边有两个行走江湖的亲近之人,可真是太方便了,简直就像两个活导航。 “小姐谬赞。” “疏香,你去找店小二要一间这楼里最金贵的雅间来。” “是。”疏香领了命便去往酒楼的大堂,清友则是寸步不离的守在舒婉灵身边。 舒婉灵瞧着酒楼里人来人往,便开了杳冥身想试试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瞧了好一会,这楼里全是人类,鲛族的影子也没找到。 疏香带着店里的小厮回来,小厮满脸堆笑的奉迎着舒婉灵一行人“贵客,您这边请。” 她随着小厮的步伐一路走到酒楼的顶层,自楼上向下看,可以清晰的瞧见酒楼的舞台以及行色匆匆的客人。 “贵客,这是咱们酒楼的琼玉台。” “琼玉台?” “是的是的,咱们酒楼的东家会请蛟下最出名的歌舞乐工来献艺,夜里就有表演,隔三日开放一次,今儿正是时候呢!” “哦?”舒婉灵看向楼下的琼玉台,倒是花了不少心思布置装饰呢。正瞧着,三楼一道白色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远远望去,这位一袭白衣的男子倒是生的不错,芝兰玉树、皮肤白皙,似乎...有些像鲛族呢? “这是...?” 小厮顺着舒婉灵眼神的方向望去,随后谄媚的回“这是咱们琼玉楼的东家!” “哦?”舒婉灵眉头微挑来了兴致,打开杳冥身一瞧,果不其然“鲛族”!“中毒”! 凌夜修的脸突然出现在舒婉灵面前,吓了她一跳。 “小姐,我们进屋吧。” 她瞧着他的苦瓜脸不免失笑,“好。” 琼玉楼顶层的雅间是整个楼里密闭性最好的房间,舒婉灵点了一桌子菜后,就让小厮退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众人酒足饭饱,霜花先出了房间。 “伙计?” “贵客,我在。” “我家小姐觉得你们楼里的饭菜很不错,想当面向你们东家请教,你去把你们东家请来吧。” “这...” “怎么了?” “贵客,不是小人推脱,咱楼里的规矩,东家是不待客的。” “你去告诉你们东家,我家小姐有笔买卖要同他做。” “是、是...” 一刻钟后,琼玉楼的东家在雅间门口轻叩房门,随后屋内便传出声音。 “请进。” “贵客您好,在下霁川,是琼玉楼的东家。”说完,霁川微微欠身行礼。 “公子免礼。”舒婉灵说完这话,便向屋内的众人使了眼色,疏香、清友等人识相的行礼,随后退出房门,舒婉灵则是自顾自的喝起果酒来,既不请霁川坐下,也不同他继续讲话。 霁川立在原地,神色略有些尴尬。这小姐的所作所为,属实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是觉得菜品好叫来自己要谈买卖的,怎么如今自己到了,她却不发一言,甚至连个让座的客套话也不说,这... 舒婉灵喝着酒,眼神却定定的看着凌夜修,凌夜修瞧着她的模样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忍不住挑眉失笑。看来他的小姐又打算敲山震虎了,她似乎很喜欢吓唬鲛族的人,当然也包括自己在内。 舒婉灵复又喝了几口酒,才放下酒瓶缓缓起身,到屏风后的坐榻上拿了块上等的丝绸,又去门边的洗手盆中沾了些水,随后径直走向凌夜修。 凌夜修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舒婉灵,露出委屈期待的神色。 “小姐,可以给我些奖赏吗?” 舒婉灵轻笑,低头吻上他的唇。炙热的吻在两人之间继续,屋内响起唇舌交缠的声音,立在原地的霁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脸来,舒婉灵也不管他,只是一边吻着凌夜修,一边用湿透的手帕擦在他的脸颊、脖颈、锁骨... 此刻的凌夜修专心的品尝着舒婉灵的味道,他伸手按住她的后脑,一步步的加深这个吻。一吻毕,他的脸颊、脖颈甚至衣领都已经湿透,水珠顺着修长白皙的脖子流向衣襟里面,模样好不诱惑。 霁川被晾在屋内许久,现下的脸色可谓是五彩缤纷。眼前这两人叫了自己来又不说话,如今又让自己看着他们二人接吻,是真的把自己当空气的吗?霁川气不打一处来,觉得眼前这位小姐摆明了是要欺辱自己,于是打算行礼告辞。 “贵客,既...”霁川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眼前的一幕震的失了语。因为他瞧见舒婉灵拿开了捂在凌夜修颈间的手帕,手帕之下是湿漉漉的脖颈以及...明显的鲛腮! 瞧着霁川一脸讶异的神色,舒婉灵面色微红、言笑晏晏的看着他。 霁川看如此情况心内自然明白,这小姐分明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如今要谈的确是买卖,可却不是酒楼的,而是鲛族的。只是...刚开局就拿出底牌来做生意,倒是给了自己机会。他也索性不装了,上前两步直接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不知贵客,想做的是什么买卖?” 凌夜修开口道“我知道你我二人乃是同族,也知道你中了毒。”舒婉灵适时的上前,将灌了蛟河水的坛子摆在霁川面前。 “我有解药。”说罢,凌夜修便以内力催动御水之术,只见他颈间的水,缓缓的逆向流动,随后在三人面前汇聚成一颗鸡蛋大的水珠。 “啪。”凌夜修打了一个响指,水珠应声跌落,此时再看他的脖颈,已然干透,鲛腮也不见踪影。 霁川心内认定凌夜修已经亮了底牌,自己掌握着谈判的主动权,于是利 第79章 忠诚 霁川言罢,神色凛然的面对凌夜修和舒婉灵,倒不是他真的可以将鲛族的困境置之度外,他只是心内笃定自己掌握了谈判的主动权,如今这“买卖”谈与不谈,应当是自己说了算。也唯有如此,才能为了鲛族、帝储争取更多的选择权。 “既然霁公子无意与我们深交,我们便不勉强了。”舒婉灵瞧着霁川的模样,心里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既然他更进一步,自己倒不如以退为进,于是将袖内的万物生置于桌上。 “这解药我们就当赠与公子了,全当是麻烦公子的谢礼,想来公子应该会将最近的新鲜事,说与京都内的朋友听吧?不如您分享的时候,只当是与您的挚友私话,旁人便不要提起了,至于您的挚友会不会与他人分享...可以让他来见了我们之后再做决定。” 舒婉灵刚说完,霁川的神色便染上了慌乱,还不等他接话,她就起身将一早写好的纸条放在桌上。 “现下时辰也不早了,感谢霁公子的招待,琼玉楼的菜色果然是蛟下一绝,我等无可挑剔。” 直到舒婉灵出了门,霁川都始终坐在原处,丝毫未动,他转头看向桌上的纸条,是蛟河附近早已荒废的民楼。 “来人。” “东家。” “去准备纸笔。” “是。” 霁川在纸上写了三五页,随后拿起桌面的解药一饮而尽。半刻钟后,他缓缓抬手催动内力,雅间盆里的水自盆中升起,随后凝结成冰直直射向木窗之上。霁川盯着木窗的冰锥许久,而后长叹一口气,将之前写下的三五页纸纷纷撕碎,重新提笔。 ...... 京都太子府客房内。 蓝玉先前找了情报局的人调查舒婉灵,一直一无所获,好不容易得了她要出城的消息,本以为她会有所动作,她却是一连数日一直待在太师别苑,没有一丝动静。 蓝玉本是想着,舒婉灵倒是够稳,如此坐得住,自己更是应该稳住,决不能自乱阵脚,毕竟如今鲛族一族的安稳,都仰仗着自己。谁知没过几日,别苑的信息还没到,蛟下城的霁川倒是先来了信,竟又有人知道了鲛族的存在,想来该是来者不善。 蓝玉收到密信后满脸的凝重,当下收拾了行装便出发了。一路上他反复思虑,如今自己全族的命都捏在太子的手里,就算蛟下的这人知道了毒的事,也未必有足够的解药。而且据霁川所言,这解药带着花香,似是一种花朵,可他却从未尝过这个味道,想来解药的药材定是十分稀少的。霁川也说,与此人的交谈中察觉到,此人似乎已经知道自己和太子之间的关系...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了太子计谋失败,恐怕自己之前做的一切妥协都白费了,也许要赔进去整个鲛族的性命也未可知! 两日时间,蓝玉便到了蛟下城见到了霁川,霁川自是详细的向蓝玉讲述了当日的情况。 “既留了地址,你遣人去请这两位朋友过来吧。”说罢,蓝玉不再出声,心里已然在盘算着要如何应对了。 “是。” 舒婉灵从琼玉楼离开后,线索就已经逐渐明了:如今中毒的不仅仅是太子府的蓝玉、子旻,蛟下城的霁川也是一样。再看着蛟河河水的异样,不难猜测,如今鲛族定是已经搬离蛟河了,碰一下就会烧伤甚至中毒,又怎么继续住在蛟河呢?但鲛族迁移之后的新位置不很确定。那日看霁川的信息,中毒已然不是一两日了。但他却不像凌夜修运功后那般痛苦不堪,想来他们该是有压制的方法的...那么鲛族突然和太子搅合在一起,是不是和这个压制的办法有关呢? 这样一捋线索便清楚了,江承安大概是用鲛族的性命做筹码,逼着鲛族合作,而鲛族的合作能为他带来什么呢?大抵是同当年的定安王一样,想用绝对的武力取胜。仔细想来,也觉得江承安傻得很,当年定安王能横扫诸国,从来都不是因为鲛族暴力善战,而是因为鲛族作为大家都不知道的奇兵,藏在手里便有了敌人做梦都想不到的筹码。 可如今的烈仁王大概率是知晓鲛族的秘密的,若一点都不知道,江氏皇族怕是早就被倾覆了。在对立的两边都知道的情况下,江承安只是多了些鲛族作为兵力,若说能作为筹码的话,只可能是鲛族人数庞大,能够成为绝对的武力碾压。 可据自己目前收集到的资料,鲛族并不是崇尚暴力血腥的种族,反而多是亲近自然的纯良之辈,他如此自信大概是觉得除了老皇帝,只有自己知道这个秘密?觉得自己捏住了鲛族的命门?真是可笑,这种只有威胁、逼迫的关系怎么可能有忠诚,若没了忠诚,就算站上那个他心中至高无上的位置,早晚也是要跌下来的。 凌夜修看舒婉灵坐在窗边望着天空的样子便知,她又在思考这些烦心的事了。 “小姐,”他端着她爱喝的蜜桃乌龙,缓步走到她身边“霜花说是亲手做的,让你尝尝,疏香说虽然味道可能比不上竹楼的大师傅,却也不错。” 舒婉灵接过浅尝了一口,随后仰头看着凌夜修“你说,太子为什么觉得用逼迫得来的权势,他能留得住呢?” “也许太子并不是觉得,靠逼迫得来的权势他能留住;而是觉得,这世间本就只有算计和阴谋,只要自己握住对方最在意的筹码,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舒婉灵端到嘴边的茶杯突然停了下来,神色复杂的看向凌夜修。 “太子应该也从未觉得,他身边的人对他有忠诚,应该说他从没想过要得到谁的忠诚。他大概是想着,只要自己能驱使他们为自己所用,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驱策的动力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凌夜修其实很能理解江承安的想法,毕竟曾经的他也是这么想、这么做的,直到...遇见她。 第80章 醋坛子 舒婉灵听着凌夜修的一番话,陷入良久的沉默。他的话仿若一记重击,直击她的灵魂。的确,曾经的自己不也是如此吗?认为这世间只有那么一两个,是由感情维系的情绪依靠,其他的人不过都是利益驱使才凑在一起的。而自己也是因为觉得自己本身并没什么利用价值,没有和别人谈交易的资本,然后便自然的认为,自己失去了和大部分人相处交流的必要,于是日益自我封闭,自我禁锢。 舒婉灵痛苦的思绪让她不经意间握紧了袖中的手,眉头紧皱。凌夜修不明白她为何突然之间眼神中布满了复杂的情绪,但他很心疼她现在的模样,于是上前贴近她,坐在她的身后,伸出双臂轻轻环住她。 “小姐别怕,我在这里,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语气温柔的仿佛在呵护一件易碎的宝贝。 舒婉灵看着凌夜修眼中满溢的爱意,心中的钝痛更深了。如今这剧本中自己拥有的一切,离开后都会失去,自己会回到曾经的生活,那种无能为力、布满黑暗的生活。 她有些委屈,侧身靠进凌夜修的怀里,闷声轻轻的呢喃,“若这一切都是真的,该有多好。” 凌夜修听着她说的话不明所以,正欲说什么,门被突然敲响,清友推门而入。 “小姐,琼玉楼的伙计送来了口信,说他们东家设了宴,请公子小姐前去赴宴,迎接京都来的朋友。” “可有说时间吗?” “说是今晚的宴席。” “好,你去回他吧,我们去。” “是,小姐。” 见此,凌夜修按下了心中的疑问,与舒婉灵二人整理好仪容,出发去往琼玉楼。 马车上,舒婉灵特意换了衣裙梳妆,紫色的长裙配上白色的外搭,透明的纱摆绣着漂亮的玉兰花,凹凸有致的身材被衬的风情万种,淡紫色的绣球发簪让她原本温柔的脸更添妩媚。她不发一言的看着窗外,猜测着等下的场景。 凌夜修看着舒婉灵的打扮,她并没有像从前那般带了面纱出门,想起之前太子党的官员仆从们讨论的话,说烈国最美的郡主似乎看上了太子的门客蓝玉,心中不禁有些吃味。蓝玉的容貌自己是见过的,确是清朗俊秀,虽然同为鲛族,但和自己比起来,明显是蓝玉更清风明月、与世无争,浑身一股子谪仙气息。又思及那日她去太子府弹琴的事... 凌夜修幽怨的看向舒婉灵,闷闷的开口“当初觉得小姐看上了江淮书想来是不对的,小姐该是看上了蓝玉。” 舒婉灵本还在思考等下对上蓝玉该如何才能稳操胜券,被凌夜修突然这么一句,直接问的大脑短了路。于是啼笑皆非的开口,“你在瞎想什么?” 凌夜修伸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姐今日竟专门换了紫色的衣裙,还摘了面纱。”凌夜修边说边委屈,配上那轻轻拽着她衣角的动作,实在是让她难掩笑意。 看着舒婉灵在旁边嘲笑自己开心得很,凌夜修就像生了逆反心理的小孩子似的,忽然欺身上前,将舒婉灵困在了自己怀中。 舒婉灵的后背紧贴在马车的车背上,狭小的空间,以及凌夜修眼神中满溢的侵略与不甘,让她一下子便止住了笑意。看着他如此强势的侵略意味,想来不顺毛哄哄,该是不能罢休的了。 她伸手勾上凌夜修的脖子,将唇放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不如我给你留一个属于我的印记,这样他人一看到便知晓,你是我的,好不好?” 清浅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边,暧昧的气氛让他的体温不可控制的上升,她魅惑的低语简直要了他的命,他的呼吸逐渐加重,哑声回复着她“好。” 舒婉灵轻啄一下凌夜修的耳朵,而后低头向下,吻上他的脖颈,唇舌略略用力的吸上去,舌尖如作画般在口中的皮肤上勾勒描绘,持续了近一分钟才停下,末了还用牙齿轻轻的印上那片嫣红。 再抬头之时,凌夜修体温滚烫,呼吸也很是粗重,眼中充满了情欲的味道,舒婉灵随手从马车上的小柜子中,拿出一面小铜镜,给他看自己的“杰作”。 凌夜修的皮肤本就细腻白皙,如今小小一片嫣红印在修长的脖颈上,看的他深觉色情,他倒也直言不讳,“小姐如此色气的样子...可真的迷死我了...” 舒婉灵红着脸扭开头不回他,他低头细嗅她的味道,随后迷恋的盯着她,环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 “小姐,到了。”清友的声音自车外响起。 “好。” 凌夜修扶着舒婉灵下了车,她还是带上了围帽,但不是她主动的,是凌夜修软磨硬泡的结果。毕竟他说的也对,在蛟下最大的酒楼,如此鱼龙混杂的场所,她的容貌会引起不少的骚动,这对他们接下来的计划没什么好处。 进了包间,蓝玉正坐在主座一脸轻松的等着他们,其实以蓝玉的身份,怎么说也是个太子门客,若碰上一般的人,向他行礼是再正常不过的。然而在蓝玉看到进门的是凌夜修的那一刻,他轻松的表情荡然无存,眉间轻皱,他已然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 凌夜修伸手将房门关好后,舒婉灵摘下了围帽,此刻蓝玉的眼神霎时便变得锋利起来,这还...真的是防不住啊!这舒府的郡主,真是跟传闻中没半点相似之处,这哪里就身体孱弱、贤良温顺了?自己找了全烈国最大的情报组织三羊赌坊都能把她给盯丢了! 蓝玉本还在踌躇该如何开口,舒婉灵却先出了声,“蓝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蓝玉起身行礼“拜见郡主。”话毕便主动让开了主座。 凌夜修醋劲大得很,自然不会让舒婉灵坐在蓝玉坐过的位置,于是拉着她的手坐到了旁边的位子,还美其名曰“如今出了京都来了蛟河,该是蓝公子的主场,我们客随主便,蓝公子倒不用如此谦虚。” 蓝玉被凌夜修说的面色略带尴尬,随后又坐了回去,屋内从左到右依次坐着霁川、蓝玉、凌夜修、舒婉灵 第81章 性情相近 蓝玉瞧着凌夜修的做派,又瞄见凌夜修脖颈上那抹淡红色的印记,心生一计,于是故意调笑着开口,“褚大人果然如传闻般细致体贴。” 舒婉灵的青梅酒刚送到嘴边就听到蓝玉这般话,眉头不禁微皱,他这样的语气配上这话,难免会让她觉得,他是在揶揄凌夜修,毕竟京都的传闻她不是没听过,都在说凌夜修是靠勾引主家小姐上位的家仆。 舒婉灵一边喝下嘴边的那口酒,一边看向凌夜修,他倒是没什么不开心的反应,可她却不想受这个委屈。如今与蓝玉的这场交易,不过是完成系统任务、扳倒太子为凌夜修复仇的方式中的其中之一,即使不选这条路,她也依旧能用其他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至于江承佑,不过是因为大家目的一致,故而上了同一条船罢了,他们从不是那种,为了能让江承佑登位,便能豁出一切的“忠仆”。 一口酒下肚,舒婉灵缓缓的开口,“果然是同类,见面自带三分熟,蓝公子既然与你如此亲切,我们也该尽我们所能,解蓝公子之困。” 舒婉灵说完蓝玉的脸色便略显难看了,如今桌上坐着的四个人,也许只有霁川心思能略微单纯些,剩下三个可都是一人八百个心眼子的选手,自然是听得懂弦外之音的。 凌夜修听着舒婉灵为自己出头,忍俊不禁,宠溺的看着她,“既然小姐如此说,那我便也不该把蓝公子当外人。”接着转头看向蓝玉“蓝公子,这解药你想要多少?” 凌夜修这么直接的切入正题是蓝玉没想到的,蓝玉盘算着凌夜修既没有问太子也没有问鲛族,而是直接问自己需要什么,想必是已经知道鲛族和太子的情况了,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蓝玉试探性的开口,“如今鲛族族人情况都与我相同,确实有些棘手。” 舒婉灵用杳冥身看向蓝玉,果然还是中毒,同之前一样,但健康度似乎比之前更低了,应该是毒性加重了。 “这毒虽说就这么吊着也不要紧,一时半会死不了,可对身体的侵蚀却是一步步加重的,更何况命门握在人家手里,又不能动武,可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蓝玉听着舒婉灵的话,愈发觉得她已经知道了一切,现在解药在舒婉灵手上,他总得明白她要什么,自己才好考虑下一步的棋怎么走,于是蓝玉顺着舒婉灵的话说下去,“如今郡主和褚大人情谊深厚,自然也算自家人了,既是一家人当然不该说两家话,想来郡主也是有烦恼尚未解决的,不知道蓝某能不能帮上郡主。” 舒婉灵眼眸微动,上钩了! “我只是看在褚夜的面子上,帮一帮他的朋友,我没什么想要达成的愿望。” 凌夜修适时的接话道,“我也没什么特别想让蓝公子帮忙的事,蓝公子若是想要尽快解决当前的困境,不如带我和小姐去看看族人的情况,是否还在可控范围之内,毕竟中毒这事因人而异,万一有朝一日无力回天,便是悔之晚矣了。” 二人丝毫要求都没提的情况,让蓝玉当即愣住,他本以为自己是来谈买卖的,没想竟是单纯来求人的吗? 凌夜修见蓝玉不搭话,直接开口,“蓝公子可以多考虑考虑,毕竟我们的身份都很特殊,今日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带小姐回去了。”随后拿出一张纸置于桌上,“蓝公子有事可以直接来找我们,这是小姐新选的落脚之处,小姐的身份特殊,不宜在人太多的场合频繁露面。” 凌夜修说完便起身带着舒婉灵向外走去,见此蓝玉也赶忙起身,恭敬的行礼相送。 二人离开后,蓝玉看向纸条上的地址,是蛟河边上的荒废民居,恐怕蛟河情况他们也一清二楚了... “帝储,这解药的确是没问题的,但他们没提任何要求实在是奇怪,难不成真的只是为了来帮我们吗?” “自然不是!”蓝玉面色凝重道“他们只是需要我为他们所用,现在不说只是还没到要用的时候。他们是不信任我的,不然也不会只字不提。” “那怎么办?帝储,如若带着他们去了鲛族如今的隐居之地,便是全盘托出了!” 蓝玉反复衡量着,凌夜修如今打的主意也许就是让他们无所隐瞒的全盘托出,与他们的交易就算最终也走到了谈不拢的那一步,也无非只有对抗太子或帮助三皇子这两个最终目的,和如今太子利用鲛族的目的如出一辙,但唯一的不同是,凌夜修没有用他们的命门作为威胁,而是选择用救他们的方式换取交易。 若日后真的走到了两难境地,自己好歹还有讨价还价的筹码,经此一事,不论鲛族的秘密是否会被公之于众,他都得带着族人寻一处安全之地隐匿起来,太子这种事决不能发生第二次了! 蓝玉一言不发的思索了整晚,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去找了凌夜修和舒婉灵。这种为人棋子、仰人鼻息的日子,他只想着尽快的结束,鲛族虽生来貌美、熟稔御水之术,但却生性爱好和平、亲近自然。对权谋钱财并没有半分兴趣,如今迫不得已,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过日子,已经很痛苦了。 翌日,蓝玉早早便来了蛟河边上的废弃民居,他想通的速度倒是舒婉灵意料之外的快。 “郡主。”蓝玉以鲛族的方式向舒婉灵慎重行礼,他明白若是要救全族的性命,他就一定要拿出求人的态度来,不论是刁难还是折辱,自己都是该受着的。 “霜花,你带他们去把我的箱子收拾好,让清友守在门口。” “是,小姐。” “蓝公子可能需要多等一会,我需要些时间收拾好解药,大约下午就可以随你出发。” 舒婉灵没有丝毫为难的配合让蓝玉有些意想不到,自己本都做好低三下四的准备了,谁知她却是干脆的很,心中不自觉的对她生出些感激与钦佩来,望着她的眼神也自然而然流露出不可察觉的笑意。 第82章 鲛族众人 蓝玉神情的变化自是被凌夜修一丝不落的看在眼里,他稚气的挡在舒婉灵与蓝玉之间,满脸委屈的望向她,甚至还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 这一幕让蓝玉十分咂舌,谁知舒婉灵此时竟还习以为常的哄起凌夜修来,“怎么了?可是不开心了?” “是。” 舒婉灵轻笑着转身面对凌夜修,随后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吻,虽说只是一碰即离的吻,但这在烈国的人类行为中,也算的上是惊世骇俗的举动了。 蓝玉带着惊坏了的表情,喃喃开口,“怪不得郡主与鲛族能成为一家人,果然性情与鲛族十分相像啊...” 舒婉灵却一脸高深的笑言,“其实我比蓝公子想的更像鲛族。” 舒婉灵只留了两朵万物生,剩下带来的万物生都打包带了去,其中还包括几瓶用万物生兑成的解药,她不确定这东西分开是否还有用,便做了几瓶想试试。一行人跟着蓝玉的指引,一直行至蛟河上游的瀑布以北。 “再往上是无法徒步前行的密林,只能走水路了。”蓝玉的本意是想让舒婉灵留在此处等他们的,谁知道她竟安排带来的暗影在此处驻扎,她则是要同去。 蓝玉认真的看向凌夜修“真的要带着郡主吗?” “谁速度慢还不是很好说。”凌夜修的神情带上得意的神色。 舒婉灵打开杳冥身再次确认,凌夜修的御水能力是最强的,随后用染尘寰直接打开了凌夜修的能力。 四人在岸边脱了外衫,剩下一件内衬便直接下了水,下水后鲛族的鲛腮即刻便出现在了四人的脖颈之上,蓝玉满脸讶异之色。四人同行时,凌夜修和舒婉灵起先并未变出鱼尾,但蓝玉与霁川都是入水即显的鱼尾,自然游的更快些。 “褚大人、郡主,你们的鱼尾呢?” “我不会变。”舒婉灵直截了当道。 霁川在边上笑的好不大声,“鲛族的鱼尾都是入水即显的啊。” 蓝玉想想,觉得大概是因为他二人是鲛族和人类的混血,故而鱼尾不可自显,于是提醒道“鲛族混血要唤醒鲛尾,需要以内力催动御水之力注入双腿才可。” 听到此处,舒婉灵皱起眉头,她的染尘寰如今选了凌夜修的御水之能,便没了其他能力可叠加使用了,想要以内力催动的话,必须要开双技能,可开格子的经验条还差一点...思考一会,她灵机一动,用杳冥身查看众人,发现蓝玉有特殊的御兽之能,便游过去用染尘寰扯了扯他的衣角,果然立时便解锁了第二能力格,于是她利索的选上了凌夜修的武力值。 蓝玉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看到舒婉灵缓缓变出了鱼尾,凌夜修见状,自然也变出了自己的尾巴。 蓝玉看到二人鱼尾的形状和颜色,讶异的张大了嘴,舒婉灵还以为蓝玉在为自己扯他衣角的事不解,便开口道,“我不扯你衣角是变不出鱼尾的。” 蓝玉却没接话,他深知在鲛族中只有同一血脉的亲族才会鱼尾相同,鲛族有上千个家族分支,每个家族的鱼尾都不同,就算颜色相近,形状光泽也定是不一样的,鱼尾的样子是鲛族的基因决定的,这根本没得选,如今舒婉灵和凌夜修的鱼尾完全相同... 但蓝玉想着现在的情况不太适合提起此事,于是默不作声。四人继续顺着河路向上而行,去往密林。 路上,霁川游至蓝玉身边,轻声开口,“没想到郡主居然和褚大人是同宗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蓝玉皱着眉头轻轻摇头,示意他切勿多言。 又向上游了大约一个时辰便到了密林境内,进了密林后,众人又游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鲛族的聚集之地。水底沿路已经能见到不少的鲛族族人,他们看见蓝玉后,都会像蓝玉今日那般行礼,唯一的不同便是行礼之时,尾巴会同时向内卷曲翘起,看到这舒婉灵大概明白,蓝玉今日的态度应该算得上十分诚恳了。 “到了,郡主。”蓝玉回头向舒婉灵开口,随后便一跃而起上了岸。 剩下众人自是同蓝玉一起上岸,刚上岸舒婉灵便开始着手收拾花朵和解药,她将制好的药水分开,以不同的剂量进行调和。蓝玉则是去叫来了近旁的族人,众人齐齐向舒婉灵行礼。 舒婉灵瞧着一众鲛族的模样,一边忙活着万物生,一边向蓝玉开口“蓝公子还是省了那些没用的步骤吧,当务之急是让我先查看一下大家的情况,中毒的深浅不同,我需要对症下药。” “好。”蓝玉听着舒婉灵的话,面上带上笑意。 舒婉灵瞧着眼前数量如此之众的鲛族人,这若是必须一人一朵才能解毒的话,怕是花朵根本不够用...她有些头痛于眼下的情况,完全没空管别的,凌夜修自是在她身边,帮她整理花朵打下手,故而两人都没注意到,蓝玉看向舒婉灵那种分外柔情的目光。 舒婉灵打开杳冥身对着面前的鲛族人一一查看,发现已经有不少重症的鲛族小孩,健康值几乎见了底,于是便先拿了整瓶的解药给她们,眼见他们喝完后,中毒状态果然消失,并且健康值缓缓拉满。 随后她又做了几次尝试,发现若是重症就必须吃下整个花朵,若是不严重便可以兑水稀释解药,也同样有效果,只是稀释配比最多一瓶分五人的量,若多了就只能起到缓解的作用了。 有了具体的数值参考,舒婉灵便得心应手起来。先是优先救治了健康值见底的老人小孩,而后又兑水稀释了一批花朵,用来分给中毒不甚严重的青年鲛族。只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带来的花朵数量确是完全不够的。 蓝玉发现了舒婉灵给每个族人的用药方式是不同的,于是一边打着下手一边询问她,“没想郡主竟还精通医术吗?” “蓝公子误会了,我于医术上不过尔尔,只是对药理有些研究罢了。” 毕竟她也不能说,这是系统奖励的包治百病的药不是?想想蓝玉的疑问,舒婉灵愈发坚定的认 第83章 所谓道歉 “既如此,不知能否劳烦郡主去看看我的父帝?”蓝玉如今对舒婉灵的好感可谓是直线拔高,也没了隐瞒她的心思,“不瞒郡主,父亲的身体已是...时日无多了。” “自是可以,但蓝公子还需稍等片刻。” 说罢,舒婉灵向鲛族众人招呼起来,她利用杳冥身将现下的鲛族众人分开区域,重症的排列在一处,情况稍好的排列在一处,随后向凌夜修安排道“你且先忙一会,我同蓝公子去瞧瞧他的父亲。” “好,小姐...”凌夜修顿了顿,双眸染上些许不安“早去早回。” “好。” 说罢,舒婉灵便跟着蓝玉下了水,一路向上游去。 “其实,这片大陆上有许多鲛族的分支,但烈国境内只有两支,一支在外海海域,我和族人则是另一支,生活在内海,之前蛟河的河底一直是内海鲛族的帝都。两年前,太子派人将带有毒性的淤泥涂抹于蛟河两岸,又布下许多渔网拦住去路,我的父帝是内海的鲛帝,为了族人的生计,与太子有过一场大战。” “你是说,鲛帝在中毒之后,仍然强行与太子大战?” “是。” “那他...”舒婉灵的脸上染上震惊之色。 “受了重伤。想必舒小姐也知道,鲛族中毒后都无法使用御水之术,父亲被太子生擒,大战自然就落败了。此后,太子又向河底投入大量的毒泥,族人一时水深火热,我也是临危受命带领鲛族,为了族人能活下去,我才不得不上岸求和。” “所以,你答应了太子的条件。” “是不得不答应,只有这样,他才愿意给族人暂缓毒性的药物。” “所以,他的要求便是要鲛族一族向他效忠,供他驱策?” “是。答应条件之后,他放了我父帝归来,只是父帝回来之时,已经是遍体鳞伤了。当时蛟河河底的帝都污染太过严重,根本无法栖息,我只好带着族人迁徙至上游的密林生活,一来是为了掩蔽鲛族的行踪,二来也是为了方便能定时送解药来缓解族人的毒性。” 话说到此处,两人已经游到了鲛帝的养伤之处。蓝玉带着舒婉灵上岸后,走到一处浅浅的水洼边上。水洼里,一名浑身血污、头发苍白的老人闭眼躺着,腐烂的臭味弥漫在空气之中,水洼中的水甚至已经被血液染的黑红,早已无法看清水洼下的场景。 舒婉灵快走两步行至鲛帝的身边,抬手拨开黑红的水面,随后露出难以相信的震惊之色。 水下鲛帝的鱼尾已经烂了大半,甚至连颜色都已经无法分辨了。 “鲛帝从接回来到如今,一直如此吗?” “接回来的时候比现在还严重些,身上还有许多细小的伤口,但现下已经都愈合了。只是这些大块的伤口一直无法愈合,渐渐的便溃烂了,日日都会出血,身体也是一日虚弱过一日。” 说到此处,蓝玉的声音带上些许隐忍的哽咽,“起先的日子,父帝一日还能有大半日清醒着,可近些时日,一日下来已经醒不了几个时辰了...” 舒婉灵瞧见蓝玉看着鲛帝心痛难耐的神情,内心很是触动,于是伸手摸上鲛帝的鱼尾。现世的她自小就是个没人疼爱的孤儿,于是便对这些动物生灵总是充满疼爱,因为冰冷的生活中,只有动物能够真实坦诚的与自己为善。人类都是冷漠势利的,只有动物会因为自己对他们好一点,便觉得自己是他们的全世界。 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无法坦然面对虐待动物的行为,若不是法律不允许,她恨不能让那些虐待动物的人,都感同身受了动物们的经历,才算的上是正经的道歉。如今看着鲛帝这副模样,在现世中对虐待动物的人群恨得牙痒痒的感觉又出现了! 舒婉灵语气冰冷的喃喃着,“这个太子还真是命长的不得了,想来他自己也是活腻了吧?不然怎么敢将鲛帝伤成这般模样呢?” 蓝玉并不知道舒婉灵的脾性,只当他是公主的掌上明珠、烈国的郡主,如今能为鲛族如此义愤填膺,他心里很是感激,“郡主为鲛族说话,在下很是感激,今日郡主大恩,蓝玉必会牢记于心。” “不必,”舒婉灵一边接话,一边将万物生整朵花撕扯开,放入一边的碗中捣磨,“我不是为你鲛族说话,世间万物生来平等,若是为了自然规律,不得不杀之果腹还算得上情有可原,可若是只是为了自己自私的兴趣,虐待杀戮,那便是猪狗不如,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惩其恶。” 话至此处,碗中的万物生已然捣碎,她拿起边上干净的水瓶,将碗中的花泥兑水调好,眼神肃杀道,“我一直认为所谓道歉,不是一句简单的对不起便能草草了事,若真心想道歉,就应该承受受害者受过的一切伤害,再拿出拥有足够诚意的道歉行为,才能称之为道歉。当然,若不是真心道歉,伤人至此便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说着,舒婉灵将调兑好的药水递给蓝玉“药准备好了,你喂他喝下吧。” 蓝玉被舒婉灵的一席话震的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面色发愣的看着她,若说之前是在感谢她为鲛族解毒,而今便是自心底觉得,她也许生性便是如此善良的人。 直到舒婉灵提醒该喂药了,他才将将回过神来,接住她递来的药碗。 “父帝、父帝...”蓝玉一边喊着鲛帝,一边轻轻晃动他的身体,好一会,鲛帝才悠悠转醒。 舒婉灵见鲛帝醒了,于是开口嘱咐蓝玉。“一定要一滴不剩的喝完。” “好。”蓝玉听到这话也不敢怠慢,小心谨慎的一口一口喂给鲛帝,直至将整个药碗中的药全部喂进鲛帝口中。 舒婉灵看着杳冥身中的健康值,终于开始逐步恢复,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鲛帝的鱼尾开始微微泛光,不消一刻,整个鱼尾便宛如新生般光滑健硕,鲛帝的气色也逐渐红润,面颊上终于有了血色。看着自己的父亲在自己面前,自垂死挣扎中一点点恢复生 第84章 御兽 蓝玉发现舒婉灵起身离开,于是回过头看向她离开的背影,耳边回响起她刚刚说的话,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原来她竟是这样的女子吗? 鲛帝瞧着自家儿子眼巴巴的盯着人家姑娘的模样,倒是好奇起来,玉儿似乎对这个女子很有兴趣? “父帝,您感觉怎么样?可好些了?” “我没事,现下感觉很好。” “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我现在觉得周身经络通畅,身体好得很,只是...有些饿了。” “我去给您拿吃的。” “不急的,你同我说会话吧。” “是。” ...... 舒婉灵从鲛帝处出来后,就顺着水路往鲛族的聚集地游去,想到凌夜修还在等着她回去,她便满心的欢喜。 她一边往回游,一边瞧着密林两岸的鸟兽动物。瞧着这些动物,在常年不见人类的环境中生活,看到自己却丝毫不怕,甚至胆子大些的,还会凑到水边想闻闻她,这让舒婉灵一时来了兴致,于是自水中一跃而起,上了岸。 “你在瞧我?”舒婉灵对着岸边的一只小鹿问话。 倒不是她真的觉得这鹿能回答自己,只是瞧它对自己一副好奇亲近的模样,难免想同它说点什么。小鹿看舒婉灵对着自己说话,也不怕生,蹦蹦跶跶的就凑上前来,蹭了蹭她还未来得及变回双腿的鱼尾,神情动作都雀跃得很。 舒婉灵被它逗得开心,转身趴在小鹿身边的草地上,而后撑着身子与它平视,“听生物学家说,若想了解你们的世界,就需要看你们所看。如今我与你一般高了,你可愿同我分享你的生活?” 小鹿凑近舒婉灵的脸嗅了嗅,随后歪着头盯着她。 耳边传来扑棱的声音,舒婉灵和鹿齐齐回头望去,一只珍珠鸟自树上飞落,直直的落在舒婉灵的腰侧。雪白的羽毛、嫣红的小嘴、漆黑明亮的眼睛,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自然环境下生长的、活的珍珠鸟! “你可真好看。” 舒婉灵闭起眼,享受着耳边拂过的微风。其实之前自己一直很奇怪,现世的自己总是会吸引流浪的小动物主动亲近,小时候还觉得,自己和动物如此有缘,说不定前世真的是个动物,后来长大些便自然而然的没了这想法,毕竟自己是人造人,怎么会有前世呢... 这个世界可真好,有澄澈的天空、温暖的家人、信任的朋友,有爱的人...舒婉灵望着眼前的景色,神情逐渐染上落寞。 “哟!”小鹿突然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怎么啦?你是想同我说什么吗?” “哟~哟!”小鹿用头顶了顶她的胳膊。 “我要是能...”话说到一半,舒婉灵想起今日复制到的蓝玉的技能,如果自己记得没错的话...那能力叫...御兽?是能驱策动物的能力吗? 舒婉灵将染尘寰的御水术进行了切换,以内力轻轻催动,身体便开始散发了只有动物之间才能嗅到的信息气味,而此刻她眼中珍珠鸟的动作与叫声,也仿若拟人了一般,轻易便能分辨其意。 舒婉灵可被这技能吸引坏了,她向来就很喜欢亲近动物,如今还得了能与动物沟通交流的本事,自然是不胜欣喜,于是坐在岸边,乐呵的同这林中的“原住民”聊起来。 ...... “父帝,虽说眼下看着您的身体并无大碍,但毕竟是重伤初愈,还是要多注意。” “为父明白。”鲛帝说着,将碗里最后一口鱼肉吞进了肚子。 “现下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驻地看看族人的情况。” “好。” 蓝玉说完后,就恭敬的行了鲛族之礼,随后向驻地走去。 蓝玉沿着水路一路向下,本是怕舒婉灵迷了路,于是多注意了些,结果却远远瞧见,岸边有许多密林的动物聚集于一处,拥有御兽能力的他自然心生疑窦,于是凑近些仔细瞧了瞧,发现竟是舒婉灵坐在动物中间!她倒是很惬意的和它们聊天互动,神情开朗明媚,笑意染满眉间,似乎...和她与人类相处的样子很是不同,和自己印象中的她大相径庭。 不过...看她与它们的相处,可以熟稔又准确的解读动物的意图,还能如此融洽的相处,该是和自己的御兽能力不相上下的,这需要对御兽之力多年的练习才做到...她是如何拥有这能力的呢?自己没记错的话,御兽的能力是历代鲛帝的专属才对。 蓝玉就这么趴在岸边静静盯着舒婉灵,她倒是玩的忘乎所以,丝毫没有察觉,直到珍珠鸟落上她的肩头。 “岸边的人鱼哥哥为什么一直盯着你看。你们认识吗?”珍珠鸟用叫声询问着她。 舒婉灵回过头去,发现蓝玉正带着柔和的笑意盯着她,想想自己刚才跟这些动物嬉闹,似乎玩的有些失态,于是轻咳一声,起身向他走去。 “舒小姐似乎很喜欢和动物相处,还能...与他们沟通?” “你不也是么?”她这技能还是复制他的呢! 舒婉灵的风轻云淡倒是让蓝玉讶异得很,自己御兽的能力在烈国境内是无人知晓的,只有与自己亲近的族人才知道个大概,具体情况可是只有历代鲛帝才知道。 “所以,舒小姐是外海的鲛族吗?” “嗯...这个情况解释起来很复杂,我一时半会是说不明白的,不过...不是蓝公子想的那样就是了。” 舒婉灵不喜欢回答别人问题,更何况是这种没办法回答的问题,于是不再多言,起身下了水,继续往回游去。蓝玉也察觉到她情绪的转变,发现她似乎不喜欢别人提起她的身世,于是默默跟上她的速度。 鲛族聚集地岸边。 凌夜修将解药都派发完成后,就一直等在水边,轻皱的眉头透露着他不安的情绪,舒婉灵去了好一会还没回来,他有些担心。 于是舒婉灵刚一上岸,就瞧见凌夜修一脸望穿秋水的小媳妇模样,心下自是十分愧疚,都怪自己玩的忘乎所以,不然定能早许久回来的,如今看看 第85章 兄长 “对不起,我回来的晚了些,让你等久了。” 凌夜修将舒婉灵拥入怀中,下巴抵上她的头顶,“确实,我都想你好久了。” 蓝玉刚上岸就瞧见二人甜蜜相拥的模样,夜风中恋人相依相偎的画面,让他的心里泛起不可察觉的失落。 午夜,篝火旁。 “此次出行带来的解药已经用尽,但未解毒的鲛族数量还是不少,现下的情况蓝公子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我明白褚大人的意思。” “按照目前需要的解药数量,少说还得要三个月才行。”舒婉灵适时的给出大概的时间,让蓝玉心里有个底。 “这三个月我还是会待在太子身边的,舒小姐若有需要,随时寻我便是。” 舒婉灵这一次却没搭话,她知道来救鲛族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但她私心里也想鲛族能够站在凌夜修这边,毕竟他们日后要对上的是太子,谁也不敢保证万事都能顺利进行,万一有兵戈相向的那日... “蓝公子客气了,大家同在京都,日后免不了互相帮助照拂。”凌夜修见她不出声,便开口接下了蓝玉的话。 至此,三人心里都有了数,不再多言。 入夜,舒婉灵躺在凌夜修提前准备好的铺盖里缩成一团,虽说现下是夏日的时节,可就这么躺在野外也还是会有凉意。 凌夜修守在她身边,瞧着她瑟瑟缩缩的,也猜到她有些冷,心里不免担忧。其实他已经将自己的被子提前垫在她身下了,可似乎保暖的效果并不太好。 舒婉灵瞧着躺在草地上的凌夜修,想着自己裹着不少尚且觉得冷,怕是他更冷吧?虽说她不知道鲛族怕不怕凉,可瞧着他这样,心里总是心疼他的,于是扭动着身子将头放在他的胸前,“我害怕,你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凌夜修面带笑意的看着她,他心里明白她定是心疼自己了,于是伸手又掖了掖她的被角,语气温柔的让她安心,“我不冷,小姐乖乖休息,我们明日便能回去了。” “可是我好冷,你抱着我睡吧,你抱着我便不会冷了。” 凌夜修挪了挪身体,躺她的铺盖之中。舒婉灵瞧他进了被窝,直接缠上他的身体,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加热。 他轻轻捋了捋她的发丝,心中情欲的火将他的体温烧的发烫,他用双臂环紧她,伸手轻轻拍上她的背,“睡吧,小姐。” 舒婉灵感觉到凌夜修的体温逐渐升高,安下心来,于是躺在他的怀中很快便呼吸均匀的睡着了。 凌夜修看着怀里小猫一样的她,忍俊不禁,她倒是睡了,自己却是睡不着了。看来解决太子之事的速度还得再快些,不然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娶她啊,自己日日被她这么撩拨,真的快要憋坏了。 ...... 蛟河的事已毕,舒婉灵自是不会再多留,于是二人一大早便收拾东西,离开了蛟下城,凌夜修担心她夜里受了凉,到了别苑后特请了大夫来瞧过,大夫说没事,他才同她继续赶路回京都。 也不是舒婉灵非要着急回府,只是考虑到,凌夜修向朝廷奏请的休沐时日委实长了些,万一因为江承安和江承佑的党争,他被有心之人盯上做了突破口,就得不偿失了。 当然,她也是着急培育万物生的,如今已经明确知道了第三个任务的内容和破解之法,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若是因为万物生的生长耽误了任务进度,等江承安下手了,任务可就彻底失败了,到时候...会被迫终止剧本的。 马车上,舒婉灵拉着凌夜修的手,抚摸上腕上的鲛珠,神情不可察觉的带上担忧。 舒府。 舒婉灵刚进前厅,江轻拂就快步走向她。 “父亲、母亲,女儿回来了。”说罢,舒婉灵恭敬的行礼。 “快过来,母亲看看。”江轻拂拉着舒婉灵一顿瞧,一边看还一边念叨,“看着瘦了不少,可是没吃好?有哪里不舒服吗?” 舒婉灵看着江轻拂满心满眼的心疼,心中泛起酸涩,多希望...这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啊,“婉灵没事,母亲。” “你母亲想了你好些时日了。” 舒远之的话让本就心绪复杂的舒婉灵霎时红了眼眶,确实,即使舒远之不说,只是瞧着江轻拂现下的神色也知道,她定是担心自己多日了。 江轻拂看着舒婉灵眼眶微红的样子,以为她在别苑受了委屈想家了,于是摸摸她的脸颊,“婉灵乖,有什么委屈就同母亲讲,别自己憋着。前些日子我收到了南辰的书信,你兄长过些日子就能回来京都来了。” 听到此言,还在感动中的舒婉灵,心中顿时波涛汹涌,面上却不得不做出欣喜雀跃的样子,“兄长要回来了吗,真是太好了。” “是啊!等你兄长回来,我们家就团聚了!” 她面上是迫不及待的开心,但心里却想赶紧回自己院子,看来自己走的这些天,又有人私下动作了...如今自己必须早做筹谋,太子的事一日没有尘埃落定,她就一日不得不防。舒南辰作为镇守边境的强将,年纪轻轻便官至三品,这些年来都不曾回来过京都,如今突然回来,怕是京都要变天... “咳咳。”舒婉灵用衣袖掩着口鼻,轻咳两声。 “老爷、夫人。小姐回来路上一直在赶路,也不曾歇着,一路颠簸,疲累的很。”霜花瞧着自家小姐咳嗽了,于是心疼的上前提醒。 “婉灵回来还不曾去歇着吗?” “还没呢,老爷。” “那你快扶小姐去休息吧,这孩子...” “是。” “那女儿就先回房了。”说完,舒婉灵乖顺的行礼,随后脚步匆匆的向小院走去。 “清友,你去联系赌坊,把近些日子朝廷的动向,各个政党的情况都要来,细节也不能放过。” “是。” ...... 舒婉灵小院,卧房内。 舒婉灵坐在软榻上,眉头轻皱着看向窗外。如今朝局的储位之争,应该还是江承安与江承佑在争锋相对,原本确实是江承安更强势些 第86章 回家了 傍晚,清友带着赌坊的信息回了府,舒婉灵拆了信件,一封封的看过去。 江承佑如今在朝中已经有了不少拥护的朝臣,下到今科的寒门举人、上到当朝阁老,看来朝中局势还真的是五五分账,这个五五的前提,还是烈仁王更偏向江承安的情况下。至于舒南辰突然回京的调令,这么一条条消息看下来,舒婉灵也多多少少猜到一点。 前些日子江淮书来舒府找过她,江轻拂用“身体不适去别苑休养”为理由,把他打发回去了。谁知他前脚离了舒府,转头就去宫里求见了皇后,皇后自是面慈心软,给了皇长孙不少好东西,还特意御批了太医给他调遣。大庭广众之下,他竟然对皇后说,他对她有意,想娶她过门,皇后听了倒是高兴得很,还说等她身体好些,就叫她去宫里玩。 舒婉灵看着面前的情报,气的面如白纸,宫内这样的信息传出来,分明就是字里行间都写着自己和江淮书好事将近了,这江淮书怎么一天天的,净坏事啊?如今兄长要进京都了,若是御准带着军队回来,那现在京中便只有两支堪称规模的军队,一支在孔家手上,另一支则是在自家手上,偏就这个节骨眼上,传出自己和江淮书的情报,真是巧合吗? 现下孔家与三皇子走得近的很,虽说之前孔大人为避免多生事端,曾特意防着江承佑,但江承佑按照自己说的以退为进,刻意疏远了孔家一阵,反而赢得了孔大人好感。现在孔家阖家上下都觉得,江承佑为人坦诚、做事规整还进退有度。虽与孔家嫡长子相交甚好,但却晓得避嫌,不将孔家置于两难境地,可以说是全家上下都喜欢他。可烈仁王还是偏向江承安的,若是觉得江承佑集权太甚,难保不会因此调舒南辰回京,制衡京中军事力量。 当然,也不排除烈仁王只是为了防着哪天朝中横生变故,他可以用舒家来保命。只是不管出于哪个原因,现在舒家的位置都十分尴尬,在朝中的言行,可真的是如履薄冰了。看来...等“兄长”回来后,得快点解决江承安才行。 ...... 舒婉灵自回府后,就联系了京中最好的木匠,将院里原本准备的小房间和庭院东南角的假山造景全都拆了,改成了一座阳光房,用来培育花草。舒家一家子向来宠着她,便也任由她折腾。阳光房一建好,她就拿着之前攒下的万物生种子,种了满满一屋子。门也不出了、书也不怎么看了、竹楼都不去了,成日里就待在阳光房里。 “婉灵。” “父亲,您怎么来了。”舒婉灵瞧见舒远之来了阳光房,很是意外。 “今日听你母亲说,你喜欢上花花草草了?” “让父亲见笑了。” “你若是有心事,可以同我和你母亲讲。” 倒不是舒远之多心,只是烈国上下,没有哪家大小姐闲着没事去亲自种植花草的,这都是匠人们才做的活儿。 舒婉灵自是瞧出舒远之的意思,于是假意的开口“让父亲担心了。其实我之前在别苑的时候,发现后山有一种极美的花,我就想种出来,送给您和母亲。只是我侍弄花草的技艺...父亲您知道的,确实是有些难登台面,故而折腾了许久。” 舒远之听完舒婉灵一番话,也是半疑半信,只是她用了孝心做借口,自己也不好苛责,“既如此,平日里还是多注意身体,别生病了。” “是。” ...... 半月后,舒南辰自南境回京,进城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上朝述职,烈仁王亲口夸赞舒南辰多年来守护边境有功,赏了二品总兵的封旨,随后换了刚升三品的武将去边境,接替他原本的职务。 舒府。 “恭喜舒大人,杂家又来给您道喜了。” “内官客气了。” “今日陛下升了小舒大人二品总兵的官职,还赏赐了不少物件。” “舒家上下感念陛下器重,必为陛下鞠躬尽瘁。” 舒婉灵听着舒远之和内官你来我往的寒暄客气,乖顺的垂首站在一侧,虽说面上没什么情绪,但心里焦虑的一塌糊涂。如今朝局如此敏感,舒南辰被任命二品总兵常驻京都,这不就相当于把整个舒家都在火上架好了,就差盐和孜然了?! “不知小儿此刻可在宫中?” “正是,小舒大人如今在宫中受封,陛下还赐了小舒大人在宫中用膳。” “谢陛下恩德。” 舒婉灵忍着心内的不适,同舒府众人一起应付着场面。内官刚一走,她便立刻回了阳光房,一边黑着脸一边给万物生浇水。霜花和疏香一直陪在她身边,察觉出她明显的不开心,霜花很是不解。 “疏香,为什么少爷升了官小姐还黑着脸啊?”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可如今是喜事啊!” 清友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守在阳光房外的初涂,“霜花,你和初涂挺配的。” “你!你说什么呢!”霜花听到这话,红着脸扭过头去。 清友嘴角微抽,嗯...果然挺配,又傻又听话。 直至日落,舒南辰终于回了舒府。 舒南辰站在舒府门前,看着面前同自己去军营前,别无二致的家门,一晃这么多年了,似乎一切都变了,又似乎都没变。 他在宫宴上喝了些酒,本就多年不曾归家,如今既回来了,思念的情绪便如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他大步迈入门槛,直直向着舒婉灵的院子走去,不知自家那个傻妹妹,如今可还好... 守在院门口的小厮瞧见舒南辰过来,正准备进去通报,却被他拦了下来。他记得舒婉灵小时候很是贪睡,所以一到晚上总是早早洗漱休息,他不想打扰到她。没想他刚进院子,就看到舒婉灵窝在树下的软榻上,微微抬头看着天空,手里还拿着个青色的小酒瓶,一副闲适安逸的做派。 只是远远看着,舒南辰就感受到了舒婉灵清冷淡漠的气息,他眉头轻皱,这可不太像自己的妹妹。在他的记忆中,婉灵一 第87章 要抄家吗 舒绾凌今日一整日心情都很差,主要还是为着舒府接下来的处境忧虑。本想着借着月色散散心,也许还能考虑考虑接下来要如何做,从没想舒南辰会突然跑来她院子,这一声吓她一激灵。 她一回头,就瞧见舒南辰站在门口,严格意义来说,从前她只在载入剧本的记忆中看到过他,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舒南辰真人。 微微愣神后,舒婉灵换上了甜美温柔的表情,“哥哥。” 她放下手中的酒坛,快步走向舒南辰,在他面前站定,随后躬身行礼“你回来了!在外面身体可还好?父亲母亲很是惦记你呢,我也是。” 舒南辰看着这会面前的舒婉灵,又觉得像极了从前的妹妹,一时神情恍惚,没能接上她的话。 舒婉灵仔细瞧瞧舒南辰的脸,脸颊微红,周身还带着一点酒气,想来该是在宫宴上喝了酒,“哥哥可是有些醉了?” “霜花,你让人去给哥哥拿个斗篷,这夜风寒凉的,若是吹病了怎么办?” “婉灵,哥哥无事。”舒南辰回过神来,出声阻止了下人“哥哥只是来看看你,还有...答应你的礼物,来送给你。” 舒婉灵接过舒南辰手中的木盒,打开一看,装的是剧中原身最喜欢的边关小吃,“谢谢哥哥!” 瞧着舒婉灵同小时候一般欣喜开心的神色,舒南辰想说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我先去外院了,回来还没去看望父亲母亲。” “好。” 离开舒婉灵的小院,舒南辰回头看看自己刚走出的那扇院门,面上带上和煦的微笑。看着婉灵如今长得这般好,日子也过得开心,自己也就放心了。 舒绾凌瞧着舒南辰出去的方向,嘴唇微抿,这个“哥哥”倒是怪得很,明明是很想念自己妹妹的模样,怎么没说几句话就走了呢。 ...... 翌日,舒绾凌坐在梳妆桌前,任由霜花和疏香摆弄,心思却飘在舒南辰身上。昨夜她仔细回想了当初剧本植入的关于舒南辰的记忆:这个兄长是个规矩刻板的人,但心思却谨慎缜密得很,虽然自家父亲是太师,但舒南辰的功绩全都是靠自己,雪里雨里拼杀出来的,可以说每一份功勋章靠的都是真刀真枪。 烈仁王确实因为他是太师之子,奖励的略丰厚了些,升官也快了些,但归根究底还是他豁得出去。本来在舒府自己行动自由,还能安排暗影,是因为舒远之和江轻拂都不擅武功,他们也不会觉得自己乖巧的女儿会和这种事有关。如今舒南辰从外面回来了,他可是常年在边关战场上混迹的,杀伐果断、心思缜密,自己是不得不防了。 “疏香,等下我们去前厅拜会完父亲母亲就去竹楼,你去通知初渊,让他带着全部的暗影一起。” “是,小姐。”疏香应了舒婉灵便出门去找初渊。 不到一刻钟,疏香脚步匆匆的跑回屋子。 “少爷带回来的贴身小厮杜仲等在院门口,说少爷叫您过去一叙。” “去何处?” “外院。” 舒婉灵眉头轻皱,总觉得不太对劲。昨日他才特意跑来送礼,今日就安排人堵上了自己的门,莫不是知道了什么吗?按照他的性子,若是与自己无关的事,他该是直接来院子里的,现下反而叫了自己去外院... “知道了。” 梳洗收拾好的舒婉灵,带着霜花、疏香去往外院。 外院厅内,舒南辰背对门口,双手自身后交叠,舒婉灵瞧见他,恭敬的行礼,“哥哥。” “你们下去吧。” “是。” 舒南辰说完,屋内就只剩下舒南辰、舒婉灵、霜花三人,舒婉灵正奇怪着他要做什么,就瞧见杜仲拉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进了屋,这人额间似乎还有不少血迹。定睛细看,这是...初涂? 霜花守在舒婉灵身边,本是被杜仲的阵仗吓了一跳,可待看清地上人的面孔,大惊失色的扑身上前,“你怎么样了?”一边说,还一边查看着初涂的伤口,瞧了一圈下来,似乎只是额头处被划伤了,伤口不大也不要紧。 舒婉灵看着霜花的样子,闭口不言,此刻舒南辰也终于转过身来,直直的看向她,她本以为他要质问自己,却没想他只是快走两步,上前掐上了霜花的脖子。 “是你和他里应外合监视太师府的?胆子不小啊!” 初涂看见霜花被掐的面色发紫,呼吸困难,于是挣扎着站起来,用身体向舒南辰撞去。 “别动。”舒婉灵突然开口,让初涂和舒南辰都是一愣,两人齐齐停下了动作。 “霜花,你带初涂下去,好好看看额头的伤。” “是,小姐。”霜花眼圈发红、声音哽咽的应着,随后扶着初涂出了门。 舒南辰瞧着眼前的景象,向杜仲开口“你也下去吧。” “是。”杜仲懂事的退出房间,而后关上房门。 一时之间,屋内只剩下舒南辰和舒婉灵两人。 “哥哥,你是要抄我的家吗?” 舒南辰听见这话,明显大脑短路。 她长叹一口气,“这暗影是我买的,丫头也是陪我长大的,一个被你绑了,一个被你打了。哥哥,你不如直接说要我做什么,我定会听话的。” 他听着她无奈的口气,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嘴唇紧抿,黄棕色的脸红了个彻底,“对不起,婉灵,我不知道那是你自己蓄的暗影。今日我特意问过父亲,是否要准备些暗影,父亲说如今在朝中中立,不需要私蓄暗影,免生事端。” 她瞧着他用“我不会道歉”的表情说对不起,忍不住嘴角翘起,眼眸微转,轻巧的开口“哥哥,你今日是否需要当值,可还有空?” 舒南辰不明所以但也认真回她,“近几日都不需要当值,有空的。” “疏香。” 疏香自屋外推门而入“小姐。” “车马准备好了吗?我和少爷要出门一趟。” “一早就备好了,小姐。” 第88章 断章取义 舒婉灵带着舒南辰出门后,坐上车往竹楼行去。他今日一言不发就抄了她的底,自然是觉得理亏的,于是一路上看舒婉灵不开口言语,也不敢作声,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的焦灼着。 其实舒婉灵也不是在怪舒南辰,他作为一个常年戍边、保家卫国的三品将军,这样的警觉和洞察是骨子里的,否则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怎么还有命回京都呢?只是自己私下的事,若是被别人发现了,也许还有机会威逼利诱,但偏偏这个人是舒南辰。 理性来讲,同为太师府的嫡子嫡女,如此风口浪尖的位置,狂风骤雨的时候,他绝不会对自己做什么,这只会把整个太师府赔进去;感性来讲,这舒南辰虽说不善言辞,但对自家妹妹,那可是从小宠到大的。 当初舒南辰还没离京之前,与军中众同僚同住军营,舒婉灵想自家哥哥想的紧,特求了江轻拂的同意,来军营给他送吃食。军中同僚远远瞥见舒婉灵的身影,不知是哪家姑娘,就随口说了句“这小姑娘长得可太勾人了,若能娶回家中怕是日日都不想出门啊!”。被舒南辰知道后,就把人家打的卧床半个多月,自那以后几乎军营中的所有人都躲得舒婉灵远远的,因为没人会觉得舒南辰不吓人。 ...... 竹楼顶层。 “清友,赌坊的消息送来了吗?” “送来了,在这。” 舒婉灵拆开信封,一样接一样的看过去,良久后开口。 “初渊初涂,暗影队都在竹楼了吗?” “在。” “分成三个组,分别盯着太子府、孔家、三皇子府,记得要做的悄无声息,可以舍弃部分信息,但决不能暴露。” “是。” 舒婉灵之所以会把暗影队从舒府悉数撤走,分成三队派出去,一来是因为舒南辰已经回来了,舒家的安全她可以放心,二来是因为赌坊今日给到的情报,是事关这三人的。似乎是江承安认定,孔家已经投靠了江承佑。 其实孔家始终效忠的都是烈仁王,只是最近孔家的小女儿害了相思病。当初把自己当诱饵,与这孔家女儿熟悉,促成了江承佑和孔家的联络。本以为到这该是尘埃落定了,谁知孔家小姐学琴学的好好的,竟看上了江承佑,如今正喜欢的紧。江承佑早已娶妻,若是孔家小姐嫁过去,就只能做妾。孔家家大业大,孔大人刚正不阿,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于是近几日孔家宅子里正闹的凶呢! 舒南辰坐在竹楼的卧榻上,看着一边喝茶一边安静筹谋的舒婉灵,陌生感再次袭上心头,这不像他的妹妹。 舒婉灵将事情都吩咐下去后,众人都懂事的退出屋外。 “你与小时候很是不同。”此次舒南辰先开了口。 舒婉灵虽看着茶杯,眼神却犀利的很,她缓缓回他,“哥哥不也与从前不同了吗?太师府的嫡小姐、烈国的郡主...身处权利的漩涡,如何能避得开风浪?若等到某一天,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才醒悟,定然会无力回天。” 他觉得她所言不错,如今舒家已然是游走于悬崖峭壁了。 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她看似不经意的与他闲聊,“哥哥你以为,你为何会被突然召回京都?咱们家又为何突然成了众矢之的?” 舒南辰虽不搭话,目光却定定的看向她。 “当初太子本欲招揽父亲,父亲拒绝了。后来我及笄礼之时,太子有意表现出赏识的模样,一时之间,京都之内处处都能听到关于我的传言。传言嘛,有好自然有坏,那时我心情郁结,本想着去别苑避几天。可皇长孙江淮书用担心我当理由,向皇后又是要御医,又是要珍稀药材,现下皇后都有意召我入宫了!宫内都在传,说我和皇长孙的婚事怕不是板上钉钉了,也许很快就会求亲了。”舒婉灵一边说,一边摆出一副委屈隐忍的模样,舒南辰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末了,舒婉灵还眼眶含泪的同他说,“哥哥,如今我做这些不过是为了自保,想要尽力避开风浪罢了!” 舒南辰本就一直隐忍不发,忍的十分辛苦,听到这最后一句没能控制住,一下子捏碎了手中的茶杯,心中对江承安的厌恶多上五分。没想自己这些年没回来,太子为达目的,手都伸到自家妹妹身上了?可真是,不要脸。 舒婉灵观察着舒南辰的神色,嘴角微扬,不能怪她断章取义,说话只讲一部分,谁让太子确实是可恶呢?既然除掉他是众望所归,那自己早早给舒南辰下定决心,也算不上什么大罪吧? 舒婉灵和舒南辰在竹楼从早上一直待到了下午,他倒也不着急,只是看自家妹妹,似乎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也不想走,自己当然是不能催的,便想着给自己找点事做,开始研究这里不同别处的菜色。 申时,隔间的门被扣响,霜花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的是凌夜修。 舒南辰有些意料之外,舒婉灵却当即上前两步,行了礼,“褚大人。” 凌夜修见此情景,先是对着舒南辰微微躬身行礼,“舒大人,”随后又面向舒婉灵回话,“郡主不必如此,下官不敢。” 她径直走向凌夜修,伸手卷上他额边的发丝,“为什么不叫我小姐了?” 凌夜修会意的跪下,表情谨慎的回话,“对不起小姐,请小姐饶恕。” 她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慵懒的开口,“起来吧。” 舒南辰明显是没办法接受当前的这个设定,这是什么意思?当朝五品跪下,叫自己那听话的妹妹小姐,还求饶恕?自己妹妹又在干嘛,绕他的头发?绕头发?! 这次舒南辰大脑短路的时间略有些长,直到凌夜修将今日朝堂的情况一一汇报给舒婉灵,他才将将回过神来。 “退下吧。”舒婉灵淡漠的向凌夜修说道。 凌夜修却像存了坏心思,上前两步走到舒婉灵身边,单膝跪地,抬起她的手,声音颤抖的开口,“求小姐疼我。” 第89章 名分 舒婉灵刚端起茶杯,打算继续套路舒南辰,谁知凌夜修突然来这么一句,惊得她差点将端到嘴边的茶全撒在身上,这男人...演上瘾了?余光瞧瞧舒南辰已经地震的表情,她只好佯装怒意,“如今还是我说了算,而不是你。”随后转头向门外出声,“霜花,带褚大人出去。” 凌夜修起身后,带着满脸落寞跟在霜花身后出了隔间。 至于舒南辰,他如今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了,想来大脑大概已经短路了吧。面上虽震惊,但他心里却是更加坚定的下了决心,一定要把自己不在京都这些年发生的事,都好好补上一补。 ...... 舒婉灵和舒南辰到舒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门前的小厮告诉二人,自家的父母准备了晚膳,如今等在外院,于是两人一同去往外院,同舒远之、江轻拂一起用膳。 席间,舒婉灵还是同从前一般,娴静温柔,饭桌上自然是一派父慈子孝的场面。她用余光瞧向舒南辰,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心中已然在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其实舒南辰向来都话少,只是今日分外沉默。他看着饭桌上的舒婉灵,眼前的确实是他的妹妹,可今日竹楼里的那个...竟也是他的妹妹吗? 饭后,舒婉灵与舒南辰一起走出外院,本是在各自回院的路上,舒南辰却突然开了口。 “有时的你是我的妹妹,有时却又不是。” 舒婉灵停住向前的脚步,缓缓道,“朝堂之上的二品总兵是舒南辰,舒府之内谦和温柔的也是舒南辰。” 她转过头来,与他四目相对,“不论是哪个舒南辰,他都是我的哥哥,不论是哪种模样,我也都是你的妹妹。” 言罢,舒婉灵转身继续向自己院子走去,舒南辰却停住了脚步,不曾挪动,只是望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 身后的杜仲瞧他心事重重,于是懂事的开口,“少爷,夜风寒凉不如披件披风吧。” 他却没有回答,走廊里只剩下良久的沉默。 舒婉灵到了自己的院子,就径直回了屋。其实关于身份,自己是最想坦白的,却也是最不想坦白的。凌夜修一直都很想知道她的身份,她却没办法开口;舒南辰也许已经怀疑上她的身份,她又决不能认。 她不敢保证今日这番说辞,对舒南辰来讲可信度有多少,可日后若要借助舒南辰的力量扳倒太子,就只能这般做,她必须设法让他相信,不论是哪个舒婉灵,都是他的妹妹,她只是长大了,而不是...换了人。 舒婉灵心里五味杂陈,刚踏进内室,就被人拉进了怀抱,温热的气息、有力的心跳,他的味道她再熟悉不过,即使不回头也知道身后的是谁。 “怎么又做了梁上君子?” 凌夜修不回答她,只是凑在她耳边低语,“求小姐疼我。” 舒婉灵红着脸挣开他的怀抱,向前两步坐在桌前,“如今的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 凌夜修也不害臊,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附身蹲在她的双膝前,随后把头贴在她的大腿上,“若能得了小姐疼爱,厚脸皮算得上什么。” 她满面笑意的瞧着他不正经的模样,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他蹭了蹭,随后正色道,“想让舒南辰帮忙,是应该早早坦白部署,却不必要非得坦白我们的关系,想必今日之举,会让他觉得,小姐不似从前了。” “我本就不似从前了。”舒婉灵说着,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小姐向来谋定而后动,如今为何会如此做?” “我想给你个名分。” 凌夜修愣住,看着她风轻云淡的表情,他不知是真是假。可不论真假,这样的话自她的口中说出,都足以让他内心澎湃,“我愿意没有名分,哪怕就是一辈子都没有名分,我也不会舍得离开小姐的。” “我从不怕你为了名分的事离开我,我只是不愿意为了别人的一点看法,就委屈了你。我在这世间只有两个原则,一个是绝不会为达目的,伤害无辜善良之人;另一个,便是你。” 凌夜修被她的话撩拨的不能自持,起身抚上她的后脑,随后在她的唇上落下深深一吻。炙热的情意、粗重的呼吸,烛光里一室旖旎,他有些怪自己,怪自己定力如此之差,不过是她三言两语的撩拨,就能让他心内大乱;可他也很情愿,因为能让他难以抑制的,只有她。 良久后,凌夜修恋恋不舍的松开舒婉灵的唇,他将头靠上她的额头,温柔的低喃,“求小姐,不要抛下我。” ...... 舒南辰房内。 “少爷,根据小人近日来搜集到的信息来看,小姐似乎同从前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似乎只是...长大了?” “哦?” “去年春日宴,小姐曾在穆府受到了惊吓,此事闹到了御前。当时夫人请了三元教的高人来看过,褚大人似乎是小姐的命定之人,而后褚大人就入了舒府。” “惊吓?” “穆家春日宴当日,小姐发现了穆府池塘的女尸。” 舒南辰眼神眯起,神色不悦。 杜仲见此,继续道,“夫人身边的下人们说,褚大人在春日宴上救过小姐一命,进了府里后,小姐就喜欢上了褚大人。也是因此,老爷才破例保举他去科考的,当年的科考也是一举连魁,当年便入朝为官了。” “救了婉灵的命?” “是。夫人身边的下人说,当时小姐受到尸体的惊吓,险些溺死湖中。” 险些溺死...舒南辰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我记得没错的话,穆大人在京都当值的时候,属太子一党?” “是的。” “那竹楼呢?怎么回事?” “竹楼是小姐开的,都是小姐从魍魉城救回来的奴隶在经营打理,掌柜就是那日迎少爷上楼的那位小姑娘,小姐似乎闲来无事总去那里待着。您回京都之前,小姐和竹楼的一众人还被绑架过,半月之内都毫无线索。当时皇上动怒,彻查此案之时,他们突然就被太子的亲信救了回来。皇城司搜到的 第90章 过关了 舒南辰怒极反笑,嘲讽的开口,“被迫中断?涉案人员都死了是吗?” “是的,少爷。” “那皇城司呈上的结案折子是怎么写的呢?” “这个...少爷,这案子皇城司没呈结案折子。” “为什么?” “因为当时罗大人险些被暗杀之后,就联合官员举证了太子,牵涉出不少的陈年旧事。多是污蔑官员、找人顶罪之类的,那些人家多半都家破人亡了,此事闹得太凶,皇上就亲下按下了这事,太子也为此被囚禁多日,自是无人顾及的到小姐了。” 舒南辰眼眸微转,脸上挂上意味不明的神色。 “所以,当时案子不了了之了?” “是的。当时还发生过一件京都皆知的大事:太子被囚禁期间似乎差点殒命,还是小姐拿了三元教送给小姐保命的药出来,才救了太子的性命。” “你是说东宫失火那事吗?” “是的。” “婉灵是被逼的?” “不是,老爷身边的人说,是小姐自愿的,似乎是为了给皇上分忧,也是为了让老爷和舒家不受此事牵连。” “当时皇上的矛头指向了舒家吗?” “这个倒没有听说,只是依情报所言,太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怀疑是朝廷的党政之争,虽说老爷不曾参与,但罗大人的折子是托老爷递上去的...” “所以,婉灵是怕太子的意外有人扯上舒家,为了消除皇上的疑心和民间的揣测,故而送了药去?” “是。后来皇长孙就频繁以“报恩”为理由,来探望小姐,大多数都被老爷夫人挡了回去,之后才有了小姐去别苑,皇长孙求见皇后的事。” 舒南辰听着杜仲的回禀,仔细捋着当下的情报。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舒婉灵性情确实同从前一样,还是善良又懂事。褚夜应该也是因为救了自家妹妹,才会要来舒府的。但她似乎...大胆了些,竟敢去魍魉城救人了。 依婉灵所言,结合杜仲之言,太子该是想拉拢自家不成,于是打了主意在婉灵的身上,绑架之事露了端倪,才导致引火烧身的。只是他被囚禁期间中毒的事,该是有心人故意策划的。太子一党因着婉灵的事,定是不少被皇城司查,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子出了事,舒府难免受到牵连,所以她才去救了太子。皇长孙的事,怕不是太子觉得来硬的不成,就借着救命的事,选了联姻这个法子。 其实舒南辰并不是反对舒婉灵嫁给江淮书,他只是不想舒婉灵为了利益权位,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毕竟父亲和自己奋斗这么些年,为的就是能保护母亲和婉灵。若他们辛苦至此依然什么都护不住,岂不是本末倒置? 仔细想来,自家妹妹也确是辛苦,自己不在京都的日子里,她多次性命垂危,太子的手段向来都见不得光,暗地里还不一定有多少明枪暗箭。思及此处,舒南辰突然想起那日舒婉灵的话“身处权利的漩涡,如何能避得开风浪?若等到某一天,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才醒悟,定然会无力回天。” 痛苦的思绪让他不自觉的捏紧袖中的双手,说到底还是自己没能护好舒家,让婉灵才刚及笄就得为了家里如此机关算计、委曲求全。 至此,舒南辰对太子一党的厌恶,再次上升到新的高度,心内也暗下决心,他定会拼尽全力护好舒家的。 ...... 翌日清晨,清友一大早就来舒婉灵房内与她耳语,她听着从杜仲那里得来的情报,嘴角微翘。看来,舒南辰这关她是过了,太子怕是再难翻身了。 她转头瞧瞧院中的万物生,似乎比自己想象的长得更好了些。其实这都得益于,她前些时日偶然发现,杳冥身还能识别植物水源的属性。于是特意选了最适合万物生的雨水浇灌,还用了很厚的细沙铺在地表,配上药铺收来的中药渣,现下万物生长得可比自己养的第一株,快上不知多少倍,到目前为止,已经收获了之前总数的一半了。 这次的花只要开好了,她就立刻采摘下来,再制成药剂,这样不仅方便储存,还能尽快的将新花的种子再次种下,不必像从前那般,用的时候才采摘,担心时间久了没了药效。 “小姐,今日的早膳已经备好了。” “嗯...我等下再吃吧,新种下的花应该能收了,今日你和疏香、清友去收了来,我做好以后,就让安排人给蓝玉送去。” “小姐!花还没摘呢,不影响你吃饭的!” “我想着先去把药瓶之类的准备好,能快些。” “小姐不用操心这些,我去办,一定给小姐准备好,您现在最要紧的,是吃饭!” “好,我去吃。” 霜花见舒婉灵愿意乖乖吃饭,安下心来,脚步匆匆的便去做自家小姐安排的差事了。 当日,蓝玉收到了舒婉灵的信,安排了子旻明日去找疏香取解药,随后自己去往东宫,向太子告了假。 ...... 翌日,舒婉灵和凌夜修早早便等在了竹楼,过了大约一个时辰,蓝玉就带着子旻进了隔间。她没记错的话,上一次的解药因为分量不够,蓝玉就没吃,全数让给了鲛族的族人,现下...想着,她打开了杳冥身查看了蓝玉情况。 蓝玉见舒婉灵盯着自己,不明所以的问道,“郡主,可是我...有何不妥?” “只是检查一下,看蓝公子的身体是否安好。” 蓝玉笑着双手作揖,“多谢郡主关心,我吃了郡主此次送来的解药,身体已然大好。” “那便是最好。” 凌夜修瞧着舒婉灵温柔的神色,再听二人的寒暄,心中有些吃味,于是语气严肃的开口,“蓝公子坐吧。” “郡主之前给我的信我已仔细看过,不知可是朝中有何异常?” “目前来看,皇上很是偏爱太子,之前的谋逆罪名都压下了,如今该仔细考虑下一步对策。”舒婉灵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倒映在茶杯中的眸光微转。 第91章 要起风了 蓝玉觉得舒婉灵所言不错,就目前来看,烈仁王对太子的宠溺确实过甚,谋逆这种罪向来都是严惩不贷,可偏到了太子跟前,就被轻轻揭过,甚至还是烈仁王出面压下此事力保他,由此可见一般。可这下一步棋...委实有些难下。 “短时间内发生太多次针对太子的‘祸乱’,只能让太子越来越警惕,皇上也会察觉到,这是有人针对太子,一旦被盯上,一切行动就都会受限了。” “如今的太子既然没了北境的军队做依仗,就相当于将生死之权交了出去。可他怎么看也不是那种束手就擒的人,他手上定是有其他筹码的。若真是一点依仗都没有,只剩下鲛族作为后盾,又有何用呢?既然他没放了鲛族,就一定留有后手!” 舒婉灵赞同凌夜修的想法,她也觉得江承安手里一定还有其他的筹码,她需要知道是什么,如此才能瓦解江承安的势力。 她双眸转动,随后缓缓道,“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草木皆兵、引蛇出洞。” 蓝玉看向舒婉灵,“郡主是说...三皇子?” 舒婉灵轻笑着眨眨眼,两人内心了然。 ...... 翌日,凌夜修写了拜帖给三皇子,邀他前往竹楼一叙,二人一直相谈至午夜。 此后月余时间,江承佑便与各个部门的大臣相交密切,更是时常拜访提督大人府邸。朝廷急报传来南境水患之事,江承佑当即自请赴命。自他去了南境,舒婉灵可算是一下都没闲着,不光日日养护着那一大片的万物生,还得每隔三五日就往南境送加密的千里信。 不过月余,遭了水患的南境灾民就已经被安置妥当,洪水冲垮的郡县也在短短月内就得以快速重建,民生恢复之快自烈国开国以来从未有过。江承佑以常人不能及的速度解决了南境的困顿后,便班师回朝。他立下如此大功,朝堂之上,朝臣几乎都是一面倒的在夸赞他,加之南方郡县的百姓递送万人联名,感谢他仁义之举。烈仁王对此自是十分满意,特封江承佑为曜王,一时风头无两。 东宫书房内。 江承安在厅内来回踱步,脸色铁青、神情焦虑。张城立于堂下,额上是细密的汗珠,躬身瑟缩的开口,“殿下,此刻切不可自乱阵脚啊!” “我如何能不乱,老三是父王第一个封王的皇子,我都没有的殊荣!如今朝野上下都说他民心所向,我如今也没有了北境的屯兵,这如何办?!” “太子,如今您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三皇子再尊贵也不过是个王爷,他若是想要夺下您的太子之位,不是一朝一夕啊!只要皇上殡天之前您还是太子,那您便就是烈国的新皇啊!” 江承安猛地摔碎桌上的茶杯,大怒道,“你倒是会说!不是一朝一夕,时日久了我还如何与他抗衡?如今的皇后是他的生母,不是我的!父皇偏爱他!朝臣向着他!就连孔家也和他交好!现在还冒出个万人感谢书?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不然怎么会损失了我北境如此之多的屯军,何至于走到如今如此被动的局面?!” “太子...” ...... 舒婉灵在竹楼,看着暗影送来的东宫的消息,嘴角上扬,她回头看向凌夜修,“夏天快过完了,要起风了,夜修。” 凌夜修紧了紧环在她身上的双臂,“小姐别怕,这样便不会冷了。” 隔间的门吱呀作响,江承佑推门而入。 江承佑一进来就瞧见凌夜修抱着舒婉灵,坐在窗边的软榻上,两人见他进门也无甚反应,只是瞧了一眼,随后继续聊天,既不起身行礼,也不同自己寒暄,于是出言揶揄道,“没想到褚大人这么快就抱得美人归了?” “曜王说笑了。” 江承佑寻了座位直接坐下,讪讪道,“你俩倒是柔情蜜意的,礼如今也不行了,场面功夫也懒得同我做。” 舒婉灵起身,缓步行至桌边,坐在江承安对面,“我以为我这一月来心力交瘁,该是换的来免一个行礼的。” 江承佑闻言哈哈大笑,“自然换得,别说这一个,就算这辈子的行礼都免了,我也不觉得亏!” 凌夜修坐在舒婉灵边上,“三皇子如今有何想法?” 江承佑看向舒婉灵,“我更想听听,烈国最聪慧的郡主的想法。” 舒绾凌轻轻摇头,随后叹了口气,“我知三皇子的想法,以我所见,不太可行。” 三皇子挑眉应声,“哦?” “如今三皇子已有正妻,就算再贵重的人家和您结亲,也不过是送女儿来做妾,一来会被诟病,二来如此境况下,送来的大多都是些庶出的女儿,说不定还不情不愿的。若是到时候弄出点拆散有情人、强娶之类的风声,对您反而不好。” “那依郡主看,如今如何破局呢?” “眼下太子之所以能按兵不动,不是他自己不想动,而是他身边的张城按下了他。张学士年岁大,向来是老谋深算、城府极深。上次能摆他一道不过是运气好,他没防备着,如今他全副戒备的样子,恐怕难以诱他入局。所以为今之计,只有以他做局,没了他,太子自然没了如今的沉稳,那时的机会会更大些。” 江承佑听着舒婉灵的话沉吟片刻,随后看向凌夜修,“如今快入秋了,似乎海外的倭国要来朝交流了?” “正是,听说今年倭国准备了十多个绝美的女子,琴棋书画、歌舞表演样样精通,尤擅魅惑之术。” “嗯?魅惑之术?想来褚大人很是熟悉啊?” 听着舒婉灵的话,凌夜修哑然,三皇子放声大笑。 舒婉灵心内很清楚,历年来各国朝会的上贡都是给烈仁王的,烈仁王一般会赏给有功之臣,今年的江承佑也许也会有此殊荣,但以目前江承安的情况,与这绝美的异域美人,怕是没什么缘分。所以,凌夜修和江承佑若要做文章的话...主要的矛盾点怕不是江承安,而是烈仁王。 第92章 任务完成 舒婉灵内心突然有些复杂,略带不忍的看向江承佑,“三皇子,我想你答应我一件事。” “但说无妨。” “陛下是个好皇帝,执政多年来一直仁善爱民、泽披天下,我很喜欢当今圣上。” 江承佑愕然,郡主似乎是希望自己不要用父皇做文章,他一时之间还真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哎~”舒婉灵长叹一口气,随后继续道,“我知道三皇子为难,若三皇子愿意,不若再等上一等,我们且先探听清楚虚实,剪其羽翼。” 江承佑抿了口茶水,暗自斟酌。这些年他隐忍蛰伏,殊为不易,如今临门一脚却要再煎熬上许久,他自是有些不甘的,可他也理解舒婉灵,女人嘛,总是会心软些。于是好一会才开口道,“我明白郡主的顾虑,但这一关总是要过的,即便是拖到日后,也终有痛下决心的一日,对吗?” 舒婉灵缄默不语,扭了扭身子,靠上凌夜修的肩头,轻声道,“三皇子说的是。” 凌夜修轻抚上舒婉灵的头发,轻轻摩挲着,他的小姐...善良又心软。 ...... 多日后,竹楼隔间。 舒婉灵懒懒的趴在软榻上,瞧着窗外细密的雨,叹了一口气。如今烈仁王对江承安的舍不得,反而成了最大的阻碍。 其实她也明白,自己从不是什么心软善良的活菩萨,只是烈仁王自继位以来,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来守护百姓的安全、维护社会的稳定,每一次地方出现灾情,不论是人为还是天灾,他几乎都是放在第一顺位去解决,不论是费多大的力气、花多少钱,都不曾推搪犹豫。 她不了解私下的烈仁王是个如何的父亲、如何的丈夫,但作为君主来讲,他是个好皇帝,比那蠢笨又自私的太子强上不知多少倍。看着熙熙攘攘的京都,舒婉灵的双眸眯了眯,总会想到办法的。 解药的研制是现下的重中之重,她几乎日日都在研究万物生的培育生长,甚至连制作药剂的比例也是下尽了功夫。 当然江承佑也没闲着,为了刺激江承安,可谓是锋芒毕露。曾经的他是努力藏拙的法子数不胜数,如今却是争强好胜的心不加掩饰。 饶是如此,近些日子赌坊和暗影传给自己的消息,都说东宫似乎安静的很,就连府内的小厮们,也是每日提起十二分精神在工作,生怕出一点错。如此剑拔弩张的氛围,想来很快便会有人绷不住选择下手的,自己的解药若是不能赶快制好,不仅鲛族有危险,自己怕是也没几日可以待在剧本里了。 ...... 近一个月,舒远之忙的脚不沾地,时常夜不归宿的在宫中办公。江轻拂也是突然拒绝了京都贵妇圈子的社交应酬,就连舒南辰都是按时上朝,按时下朝,连个同僚应酬都不去。舒婉灵察觉出了不对劲,便也开始不出门,就连凌朝槐也是靠书信联系,凌夜修这一月,虽然也是日日谴暗影送信来,却始终不见人。 虽然低气压的氛围让舒婉灵觉得很是憋闷紧张,但好消息是,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让她准备出了充足的万物生,药剂做好的当天,舒婉灵就将药瓶都打包的严严实实。 “初渊。” “在。” “你把这个送去给蓝玉,记得千万小心,最近这段时日...” “属下明白。” 初渊拿了舒婉灵整理好的包裹便快步出了舒府。 舒婉灵见人走了,便关起门来进了意识空间。 “玩家您好,欢迎来到意识空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我需要查询任务进度。” 第三个任务红色的未完成仍然标记在面板上,她长叹一口气,看来得是鲛族脱困了才算完事。 ...... 舒婉灵自送完解药后,几乎日日都要去意识空间三五次的反复核查。直到第三日,系统才提示已完成第三个任务。 “玩家您好,恭喜您完成第三个任务:破获烈国社会动荡犯罪事件,阻止阴谋。非常感谢您体验剧本《烈游》,您的体验数据已载入单人AI智能剧本数据库,作为数据采样的答谢,我们将为您准备《烈游》同款周边礼物,感谢您的回顾,欢迎您下次光临。” “等等,我需要使用特权,我需要延长剧本体验时长。” “玩家您好,检测到您需要继续体验剧本世界,请问您是否需要系统设置体验时长及叫醒服务?” “不需要。” “玩家您好,已为您设置无时限体验,请问您是否需要日期提示?” “不需要。” “玩家您好,已成功为您设置静默沉浸式体验。” “好。” “玩家您好,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没了,谢谢。” “感谢您的惠顾,祝您体验愉快。” ...... 自从完成了系统任务,舒婉灵就一身轻松,特意安排初渊停了和赌坊的交易。也不是她不关心凌夜修如今的境况,而是她知道,以凌夜修的性格,自己的仇一定会自己报,她若是插手太过难免意见不合,就像自己要做的事,凌夜修一直都很乐意帮忙,可若是自己不提,他绝不会擅自干预。 如今她有大把的时间体验烈国的世界,感受这个与现世完全不同的世界,她得珍惜时光,玩得开心才是。 晚膳期间,舒婉灵明显情绪开朗,笑容满面,舒家一家子都觉得很是奇怪。 舒远之忙了许久,好不容易赶上一次早回,就瞧着自家女儿神情不似平常,不免一头雾水,“婉灵今日心情很好,可是有何喜事发生?”舒远之嘴上虽问着,心里却一直祈祷,千万不要是关于褚夜那个混小子的。 “父亲,如今碧落晴正、清风袅袅,我还未嫁,您们也还康健,这便是最好。” 江轻拂听着她的话,笑话她,“如今是郡主了,追求反而成了未嫁了。” 舒南辰的话向来极少,如今也难得开口,替她辩解,“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婉灵说得对,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开心快乐,便是最好。” 第93章 宫宴 “你瞧,南辰回来不多时日,就学会护着婉灵了。”江轻拂佯装叹气,嗔怪着对舒远之说道。 “可见,夫人将我们的一双儿女都养的极好啊!这么多年,辛苦夫人了。” “是啊,感谢母亲多年来的教导。” 江轻拂瞧着自家夫君和女儿一唱一和的哄自己高兴,再难掩笑意。 晚膳后,舒婉灵在院中的软榻上,正瞧着凌朝槐送来的书信,疏香却脚步匆匆的赶来。 “小姐,蓝公子的信。” “嗯?” 舒婉灵细细看去,原是蓝玉已携鲛族离开了密林,如今安置了新的住所,现在江承佑动作频繁,蓝玉怕牵扯鲛族,已然从东宫脱身。如今他在京都护城河底暂置了住处,若有事寻他,可用鲛珠于护城河浸泡,他可以嗅到鲛珠的气息。 “还有这个,也是蓝公子送来的。” 舒婉灵拿起疏香手中的珠子仔细查看,确是鲛珠没错。如今凌夜修这么忙,想来也是在帮助江承佑肃清江承安的势力,蓝玉藏起来也好,可以保护好鲛族,也免得趟这趟浑水。 ...... 东宫。 一夜之间,鲛族人质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驻守蛟河的探子,也说探不到鲛族丝毫踪迹!太子眼神愤怒、脸色铁青,他死死的盯着跪在下首的张城,“这便是你说的按兵不动吗?蓝玉是我唯一的底牌,如今也没了!我死了对你也没有好处!” 张城一直都知道蓝玉对太子来说是底牌,却不知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如今没了个蓝玉,太子竟如此大发雷霆,他只好缄默不言,默默承受太子的怒意。 ...... 倭国来朝,整个京都都洋溢着喜气,往年的朝会都是江承安来张罗置办,今年换了江承佑,倒是更热闹上几分。酒宴、歌舞、人文体验,无不透露着烈国的海晏河清,倭国使臣见此自是连连称赞,烈仁王也十分大方,送了不少烈国的礼仪、农务、织制技术的书籍给倭国。 倭国来朝第一日的宫宴,朝臣、贵戚齐聚皇宫,宫内灯火通明,丝竹弦乐不绝于耳。本来这种场合,舒婉灵作为郡主也是要出席陪同倭国的女眷的,但这次来的倭国女眷,大多是倭国献给烈国的妖姬美妾,她的长相又容易引起骚动,舒远之为了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再次谎称舒婉灵身体不适,让她待在府里了。 舒婉灵和舒南辰两人坐在她小院的凉亭里,喝酒聊天,倒是惬意得很。 “父亲和哥哥小气的很,竟不带着我出去玩。” 瞧着舒婉灵嘟嘟囔囔的样子,舒南辰叹口气,“前些日子明明还不见你如此贪玩,你明知道父亲这是为了保护你。” “才不是,明明是哥哥觉得婉灵长得好看,不舍得我嫁人。” 舒南辰抬手刮了一下舒婉灵的鼻子,“胆子愈发大了,我也能拿来调侃了。” 他看着她灵动的样子,一时思绪万千,“一家人齐聚一堂的生活,竟是这般美好。” “是啊,竟这般好。” 她自小就没有父母亲人,从不曾有过亲情,政府看守们对他们这些人造人,从来都是弃如敝履,她生命中最温暖的,似乎就是苏晓晓。 如今在这剧本中,她竟也有了属于自己的亲人,一家人和乐美好的生活,也有自己的一份。虽说这一切都是AI数据,这样的生活也只是从剧中原主那里偷来的,可对她来讲,这就是来之不易的珍宝。 ...... 闲适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倭国来朝的最后一日,宫中再次大宴宾客,舒婉灵和江轻拂也在应邀行列,舒远之本来还是打算找个借口推搪掉,谁想江淮书当朝大赞舒婉灵容貌与琴技,烈仁王也赞同,这下便不得不去了。 宴席当日,舒婉灵同往常一般带好面纱,规矩的跟在江轻拂身后进了宫,在为首的三排席间入座。凌夜修在第五排,江承安在第二排,江承佑却在第一排,再往上便是烈仁王和皇后了。她瞧瞧这座位次序的排列,即使不过问朝局政事,也看得出江承佑如今的地位,已是今非昔比了。 “公主。” “公主、郡主。” 这样的场合,以舒家的身份地位,少不了有人情世故的寒暄,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舒婉灵本都做好了,疲于奔命应酬众人的准备,却不想江轻拂先一步开了口。 “今日宫宴热闹非凡,办的很是不错。” “是啊,公主。听说今日宴席用的酒是来自番邦的特制酒,甘甜味美,我就借花献佛,敬公主和郡主一杯。” “我也听说了此事,只是小女前些日子又病了,现下大病初愈,大夫不让饮酒,就让她以茶代酒敬诸位吧。” “公主哪里话,自是郡主身体要紧啊!” “是啊是啊!” ...... 舒婉灵微微抬头,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母亲,眼睛有些发热。她是太师府的嫡小姐,学会交际应酬、为父母排忧解难,本该是她分内之事。可江轻拂自从知道了,她日渐不爱与人寒暄来往的性子后,能挡掉的琐碎烦忧,就都为她挡了,从不曾说过一句要她懂事的话。有母亲保护着的感觉,可真好... 舒婉灵乖顺的坐在江轻拂的身后,心中感念着她的温柔,偶然间回头一瞥,瞧见江淮书面色通红,眼神犀利,他似乎是...喝多了?再看看,坐在下首的凌夜修似乎也喝了不少,脸色虽还白皙,但耳朵却已经通红,想来应该也是酒精上头了。 宴席冗长繁复,持续到两个时辰之时,舒婉灵属实有些熬不住了,她胸闷烦躁的感觉愈演愈烈,为避免失仪,她特向江轻拂开了口,“母亲,我有些头晕胸闷,想是这厅内有些热的缘故,我可以出去吹吹风吗?” “去吧!外面可能稍有些凉,你带个披风去。” “好。” 舒婉灵起身行礼,随后便离开了宴席大厅,只是她没瞧见,她前脚刚走,江淮书后脚就跟了出去,而凌夜修自是瞧见了此景,于是便也跟了出去。 第94章 落水 舒婉灵带着霜花,跟着宫人的指引,去了宴厅外的湖边小亭,亭子的位置偏僻,但却静谧闲适,她很是满意。 坐在亭中,她侧身倚在亭柱上,抬头看着空中皎洁的月色。仔细想想,自己已经在剧本中过了一年多了,还是没能习惯人群的喧闹,心内不禁自嘲,看来自己这社恐的毛病,怕是这辈子都治不好了。 如今正是炎热的夏季,夜间的池塘,凉风阵阵,配上荷花的味道,清新舒适的感觉让舒婉灵身心都感到放松。忽然,她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一回头竟是江淮书。她眉头轻皱,这么晚时间、这么偏僻的位置、江淮书明显也是喝多了的,这些不安全的因素加在一起,舒婉灵本能的想要逃离。 “殿下。”她起身向江淮书行过礼,便准备离开。 谁知江淮书一言不发,直接握紧了她的手腕。他的力气大得很,手腕的皮肤已经隐隐发红,却还是不肯撒手。舒婉灵心中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他的理智尚存。 “皇长孙殿下,今日是宴请倭国使者的宫宴,请您注意分寸。” 江淮书却嘟囔道,“我不过是想看看你,这有什么分寸不分寸的。” 随着江淮书抬手,舒婉灵的面纱被摘下,他看着她的脸,傻呵呵的笑,“果然比之前见到的时候更好看了。你知道吗?你这么些日子不愿见我,我画了好多你的像,可我画技不够精湛,总是绘形而无神。我喜欢你温柔缱绻、飘逸出尘的模样,却总是画不下来,郡主,你能帮帮我吗?” 此刻舒婉灵已清楚的明白,好好讲道理江淮书定是听不进去了,只好哄骗道,“好啊,皇长孙殿下不如放开我,我亲自为您画一幅。” 江淮书觉得甚好,便憨笑着松开了她的手。舒婉灵见势便要跑出亭子,谁知江淮书察觉到她要走,伸手再次抓向她。 舒婉灵是用了染尘寰的武力值的,身形速度都极快,故而江淮书并没碰到她,只是扯住了她的裙摆。江淮书想将她拉向自己,于是一使劲,“撕拉”一声,裙摆被撕了下来。巨大的力量让江淮书向后踉跄,最后竟连人带着破碎的衣角,直直的跌入了亭边的荷花池中。 舒婉灵瞧着自己好好地裙子被扯掉一半,罪魁祸首还落了水,他手里还抓着她的另一半裙摆呢!她的牙咬的吱嘎作响,“这混小子,可太能惹事了!” “霜花,你在这里看着,若无人来,你就在这等着我,若有人...就大声呼救,说皇长孙落水了!” “是,小姐。” 舒婉灵瞧着水里的江淮书,扑腾扑腾的不太会水,万一淹死就麻烦了。如今只要没人来,她可以下水去救他上来,再将另一半裙子拿回来,悄悄地换了衣裙出宫便是。当然,她也做了两手准备,万一有人来了,看见自己和江淮书都在水里,自己还衣衫不整的,这名声怕是一点也没了,说不定还会连累舒家,倒不如干脆喊出来,还能先入为主,至少大家觉得,自己是为了救皇长孙才下水的。 她跳入水中,向江淮书游去,江淮书是喝了酒的,落水之后四肢沉重、头脑迷糊,她游过去拽着他的时候,只觉得这人沉的过分,她只好扯上他的胳膊,努力向岸边游去。心内庆幸着,幸好他跌落的位置就在池边,捞他回来的距离并不算远,否则自己还真的不一定有力气拖他上岸。 眼看着马上就到了岸边,突然有脚步声缓缓靠近,霜花只好大喊,“皇长孙落水了,快来人救命啊!” 刚喊完便看见来人自转角出现,是凌夜修!霜花明显愣住,可...自己喊都喊了,现在反悔也是迟了。附近本就有正在找江淮书的近侍,听到叫喊声自是飞奔而来,负责值守的御林军也是快步向池边赶来。 不多时,众人便都到了此处。只是刚到就看见,舒婉灵艰难的将江淮书拖上岸来,两人全身湿透,舒婉灵还衣衫不整,裙子都没了一半,一条白嫩修长的腿,暴露在空气之中。 凌夜修见状,立刻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随即前去查看江淮书的情况,似乎只是呛了点水,他用力按压着江淮书的胸腔,确实是“用力”按压,随后江淮书自口中吐出两口水,意识逐渐清醒过来。 “淮儿。”嘈杂的脚步声伴着急切的呼声再次响起,瞧着自远处匆匆赶来的皇后,舒婉灵俯身乖顺的行礼,“皇后娘娘。” 皇后瞧着舒婉灵浑身湿透的立在原地,开口道,“来人,带郡主去偏殿换身衣服,再准备些驱寒的汤药。” “是,娘娘。”宫女应声后,识相的走到舒婉灵身边。 “多谢皇后娘娘。” “郡主不必客气。” 舒婉灵听命跟在宫女身后,凌夜修则是站在她的身侧扶着她,顺手为她拉紧外袍,遮住湿透的衣衫和露出的大腿。 皇后看着眼前这二人的举动,轻声道,“褚大人有心了。” “这是微臣的本分,谢娘娘抬爱。” 皇后自然知道凌夜修和江承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是如今看他和郡主的关系,怕是也不简单。她仔细分析着眼下的情况,似乎...太师府也能为自己所用? 舒婉灵虽垂头跟在宫女身后,却将皇后的神情看了个仔细。 舒婉灵换衣服的时候,霜花按照舒婉灵的交代向内官回着话。 “皇长孙似乎是喝多了,失足落了水。因为四下无人,小姐怕耽误救人,就先跳了下去,但我家小姐自小身体不好、力气比较小,皇长孙挣扎期间,不慎撕掉了小姐的裙角,后面褚大人和太子近侍就到了,具体情况他们也看到了。 ...... 舒婉灵在偏殿换完衣服出来后,瞧见内厅站了许多人,有自家的父母兄长、皇上和一众嫔妃,连太子府的人也都在,却独独缺了江承安和江承佑,舒婉灵眼眸微转,随后乖顺的躬身行礼。 “郡主可有伤着?”先开口的,是皇后。 “不曾伤着,谢皇后娘娘关心。” “今日劳烦 第95章 致谢 回舒府的马车上,舒南辰面无表情的盯着舒婉灵,摆出一副等她交代情况的表情。 舒婉灵瞧着他的模样,长叹一口气,老老实实的交代了全部的情况。他听着舒婉灵的话,面色逐渐变黑、待她说完之时,已然难看的无以复加。 她自是瞧出他的神色,便赶紧扯开话题,“今晚动静不小,大家都来了,却唯独缺了太子和三皇子。” “恐怕...三皇子借机动了手脚。” “我倒是不关心三皇子做了什么,那是他们皇家自己的事。只是今晚动静这么大,都是我和江淮书闹出来的,三皇子若是真的借机做了什么,保不齐...会扯上舒家。” 舒南辰眉头紧锁,他确实还没想到这。 “朝堂的事还需要哥哥和父亲多操心。” 舒南辰自是明白她的意思,神色柔和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家婉灵果然是长大了,不仅跳水救了皇长孙,还能揣摩出事有蹊跷,就连下一步的提前部署都想好了。” 舒婉灵挑眉,“虎父无犬子,父亲的女儿、哥哥的妹妹,我该是如此聪慧。” 舒南辰瞧着她,笑的一脸宠溺。 ...... 回了舒府,舒婉灵径就直进了房间,她满脑子都是今日的“意外”。 恐怕江承佑一早就想好了,要对江承安动手,拖到今日怕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江淮书今日贸然前来,看似偶然,但却不乏被挑唆的可能,毕竟酒过三巡。即使他再惦记自己,平日里也不曾行今日这种荒唐事。 如果是江承佑设计了江淮书,应该不会想到自己和他会跌入池塘,大概只是想寻个契机,闹出些动静,好方便他对江承安下手。只是如今已然扯上了舒家,烈仁王怕是会多心...江承安和江承佑的争斗不死不休,到最后必定是弹尽粮绝、两败俱伤,谁若能略胜一筹,便能成为下一任的烈国掌权人。 再看着皇后今日的神情,想来是知道自己和凌夜修的关系了,保不齐还会算计上舒家。江承佑若能得了自家父亲和哥哥的支持,这朝中局势便会如蝴蝶效应般,一下子天翻地覆。 舒婉灵捏紧了拳头,眉头紧皱。虽说这剧本是自己愿意留下的,可后面的故事自己也不知道,万一是舒府家破人亡呢?万一是自己一家子为国捐躯呢?不行不行... “初涂。” “在。” “你去赌坊再拿些情报回来吧。” “小姐,之前咱们停了和赌坊的交易,褚大人那边就已经谴了暗影,日日来送最新的消息,小人都收起来了。” 她倒是从没想过,凌夜修会将事情安排的如此仔细,就像是料定自己会有所忧虑一般,故而微愣,“你去取来吧。” “是。” 按照手中的情报来看,目前的朝局,江承佑和江承安已经是七三开。朝中大部分的朝臣都是支持江承佑的,中立党也对江承佑更有好感。江承安之所以能有三分,其中两分都是前些年与他为虎作伥,至今不得不绑在一起的佞臣,最后一分则是因为烈仁王的疼爱,烈仁王惦念早逝的先皇后,故而自小就溺爱太子,可谓是千宠万爱。 舒婉灵神情严肃、眉头紧锁,想起昨日的宫宴,自己是被舒南辰带着提前离了席,后面发生了什么还不得而知。 “初渊。” “在。” “昨日我和兄长离席后,宫中可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昨日暗影未能深入皇宫,宫宴期间戒备严密,若是深入...恐怕会给小姐惹麻烦。” “霜花!” “在,小姐。” “你去准备些礼品,我们要去致谢。” “啊?这么晚?” “不是,明日。” “是,小姐。” 翌日清晨,舒婉灵收拾停当便出了门,瞧着清友额外准备的包装精美的“礼品”,不免会心一笑,这三个小丫头跟着她的一年里,倒是稳重了不少,尤其是清友,盘算的愈发仔细了。 凌夜修入朝为官许久,舒婉灵都不曾上过门,就是怕外面的流言,将二人扯在一起。如今在宫宴上已然有了牵扯,那准备些像样的礼品登门致谢,也算是合乎常理的行为。 褚府门口。 舒婉灵低头看看地上的“谢礼”,看来她和凌夜修的关系,今后想避着怕是也难以如愿了。 “郡主!”来开门的是总去竹楼送信的小厮,一看到是舒婉灵便赶紧请了进门,“大人这个时辰还在上朝,大约午时才能下朝。只是最近一段时日比较忙,都是傍晚才能回来,郡主您不介意的话,先在宅子里歇一歇吧?” “无妨。” 进了前厅,他又准备了茶水点心送来。 “小姐,府里刚刚重建,这处是外院,您需要的话,小人可以带您去内院逛逛,也方便您寻个喜欢的地儿。” 疏香看自家小姐闭口不言,便知小姐又心绪不宁了,“辛苦你了,只是我家小姐不喜被人打扰,你下去吧。” “是。”言罢,小厮退出门去。 舒婉灵站在前厅的门前,瞧向院内。这院子的格局很好,景致用的是她喜欢的白沙和绣球做装饰,院中的树选的是蓝花楹,这个月份正是花期,很是好看。 “这院子瞧着安静,我很喜欢。” “好看是十分好看,用心也精巧。只可惜这院子只能褚大人自己住,既不能娶妻,也不能当祖宅。”霜花站在舒婉灵身边,语气惋惜的答道。 舒婉灵不太明白,回头瞧了霜花一眼,清友见状上前解释道,“这院子干净雅致、宁静闲适,但既不适合会客,也不适合宴友。若是如京都世家那般,一家子几十个主子,上百个婢仆,根本不会有宁静之感,人群密集嘈杂,只会显得不伦不类。” 舒婉灵微微点头,清友说的不错,如此景致的院子可以是别苑、小院,却不能做主厅。 “褚大人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的,褚大人在院落设计、修葺上的天分那是很高的!就像咱们院子里那些,小姐喜欢的亭子、卧榻、景致,哪个不是褚大人亲手做出来的!” 第96章 放过舒家 舒婉灵明显是刚知道这事,神情一愣。这些竟都是他做的吗? 疏香看出舒婉灵的惊讶,接话道,“小姐...莫不是不知道吧?当初褚大人在咱们府上的时候,小到您屋里的花,大到院子里的亭台,但凡改建了的,都是褚大人设计的。” 舒婉灵听着疏香的话,伸手摸上腕上的鲛珠,她...想他了。 晌午时分,褚府的管家带着小厮,亲自迎了进来,“郡主,万分抱歉,老奴此时才来迎接您。您是褚府的贵宾,老奴从来不敢怠慢。只是大人吩咐过,郡主性子沉静,不喜欢被人打扰,故而上午我们都是候在院内却没靠近前厅。眼看快晌午了,您也不曾吩咐我们准备您喜欢的吃食,老奴便擅自做主安排了菜式,您如果觉得不合口味,老奴这就给您换。” 瞧着一道道端上桌的菜肴,舒婉灵摇了摇头,“菜色很好,您费心了。” “这是老奴该做的。” “不知该如何称呼您?” “老奴姓余,褚大人平日里都叫老奴余管家。” “余管家,我瞧着褚府的修葺设计,与别家的府邸很是不同,不知出自哪位匠师?” “这院子是大人亲自设计的,宅邸刚赐下的时候不是此般模样,大人特绘了图纸,盯着匠师们完工的。” “哦?怪不得如此别出心裁,只是...这院子好虽好,似乎不太方便拿来会客、宴友啊?” “回郡主的话,我们大人从不在府里会客、宴友的。其实您说的这个问题,当初匠师们也向大人提过,但大人千叮咛万嘱,绝不可更改他的图纸,故而...” “余管家不必多心,我觉得这院落很是不错。” “其实大人设计的不只是这一个院子,整个府里都是匠师按照大人的图纸施工的。正中心的那亭子,大人还亲自题了词在亭柱。” “哦?我倒是很想去瞧瞧这亭子,不知能否劳烦余管家?” “郡主客气了,您吃完饭老奴便带您去。” 现下的气候很是炎热,余管家准备的菜大多都是清凉爽口的,还特意注意了菜色搭配。 疏香看着这些菜,向舒婉灵开口,“小姐,这些菜说拆开来看没什么,但这好几道菜的食材一起吃的话,却是有不错的食补功效,对于身体孱弱的人很是有助。” 霜花听得美滋滋,“这余管家倒还挺懂得人情世故,对咱们小姐真是上心!” 清友白了霜花一眼,“哪里是余管家上心,明明是褚大人对小姐上心,这管家也不过是揣摩主子的想法罢了。” 舒婉灵笑着摇了摇头,这管家细心周到,做事又圆滑妥帖,想来也是凌夜修千挑万选的,若不是能力极佳,又怎么能入了他的眼? 饭后,余管家带着舒婉灵去府内中央的亭子,是一座浅木色的八角亭,八角上分别挂着八种不同季节盛开的鲜花为灯面的灯笼,笼骨还是白色的瓷骨,亭子两边都是紫粉双色的绣球花,池塘选了浅青色的石头砌成,池边干净平整,还有一颗极大的蓝楹树,风一吹花瓣便一片片的落在池塘和亭内。亭外白色、米白色、灰白色的砂石一层层的间隔铺开,远远看去很是漂亮。 舒婉灵看向柱子上的题词“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霜花懵懵的看着这两句诗,“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啊?” 清友笑话她,“闲着没事多读点书,免得日后被人家骂了,还觉得人家念诗的样子高深莫测!” “我哪有那么笨?!” “真不好说。” ...... 舒婉灵心内触动,也顾不上身后的喧闹,缓步走向亭内。亭中准备了她喜欢款式的软榻,图案还是活灵活现的白鹤。白色和淡紫色的纱帐系在浅木色的亭柱上,温柔恬静的氛围充斥亭内。 “这亭子...很是不错。” “得了郡主的夸赞,大人一定会高兴的。” “余管家,我进府内这么久,这一路走来竟瞧不见一个女使。” 余管家尴尬的笑笑,随后答道,“不瞒您说,咱们褚府里是没有姑娘的。从老到小,即使是厨房的仆从们,也都清一色是男的。” 舒婉灵眼中的温热渐渐漫开,她怎么会不明白这都是凌夜修的有意为之呢?自己与他相处这许多时日,从不曾要求他做什么,是因为她自小就习惯了独立,不会依赖别人、也不敢,如今他默默的为自己思量着一切,即使是在...她从不曾看见的地方。 他的一切喜好习惯都以自己为先,这样的他,她怎么可能不动容呢? “辛苦您了,我就在这坐着等褚大人回来吧。” 余管家鞠躬道,“那老奴便退下了,有事您谴丫头喊一声便可,我就在院内候着。大人那边我早上便派小厮去送了信,您不必担忧。”说完管家便退了下去,舒婉灵坐在亭子里,神色复杂,心内的触动久久无法平静。 大约一个时辰后,凌夜修风尘仆仆的进了院子,身上穿的还是上朝时的官服,瞧瞧额间的细汗,想来该是骑马回来的,马车可不会让他如此累。 “小姐,你怎么来了?” 舒婉灵上前,拿出手帕轻轻的擦拭他额角的汗,“想你了,便来了。” 凌夜修伸手握上她的手,“可凉着了?虽是夏天,可这亭子挨着池塘,风一吹还是冷的。” 舒婉灵摇摇头,“我不冷。” 凌夜修拉着她在软榻上坐下,舒婉灵靠上他的肩头,嘴唇抿了抿,还是开了口,“可不可以放过舒家。” 凌夜修神情微滞,未曾答话,她继续道,“我知道你只是用舒家做饵,可我很怕万一事情不能按照预料的发展,那舒家全家就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凌夜修紧了紧握住舒婉灵的手,随后发出低哑的声音,“对不起,小姐,再也不会了。” 舒婉灵很清楚,用舒家做局,钓江淮书上钩,背后再对江承安下手,这样的连环计下来,即使舒家什么都没做,也很容易被认定是江承佑的拥护者。如此一来,即使舒家继续保持中立, 第97章 对不起 凌夜修安静的等待着舒婉灵的回答,他没想过宫宴上事情会闹这么大,落水这事确实是意料之外。他和江承佑的本意,只是想借着京都的风声,坐实江淮书纠缠舒婉灵的名声,用此事吸引宫内的视线,去对江承安动手,却不曾想竟让舒府和东宫搅合起来。 许久,舒婉灵都不曾出声,凌夜修的心里越来越慌张,语气不免染上焦急,“我并不是有意算计舒家,我一早就想过万全之策护你周全,这事我也是对南辰透过风声的,只是当日情势失控才...对不起,小姐,你可以原谅我吗...求你了。” 舒婉灵长叹一口气,面带苦笑。她当然知道他定是做了周全的考虑,只是她不想用舒家冒险,现下看他的反应,似乎是觉得自己要与他生气诀别吗? 她伸出双臂,轻轻的环住他,“我舍不得离开你的。” 他借着她的姿势,更用力的将她拥入怀中,双眸中的恐惧难以抑制。他将头埋在她的肩颈,轻声的喃喃,“别离开我,求你...” 舒婉灵轻轻拍上他的后背安抚着他,没能瞧见他的神情,那种...带着近乎变态的恐惧的神情。 舒婉灵下午收到了舒南辰的口信,于是便回了舒府。她走后,凌夜修将自己关进书房内,面上是难以收敛的晦暗。今日她似乎...她的话让他害怕,他决不能、决不能失去她。想起今日她冗长的沉默,他便恐慌的心脏都快停了,若是没了她... 凌夜修紧握的手掌捏碎了手中茶杯,碎片划伤了他的右手。门外的余管家听着房内不同寻常的动静,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舒婉灵回了府便直奔了舒南辰的院子,舒南辰瞧着舒婉灵毫无表情的模样,猜到了自家妹妹大概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们先下去吧。” “是。” 厅内的一众人离开后,舒南辰亲自倒了茶端给舒婉灵。她倒是沉稳的很,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可他就不同了,瞧着她慢条斯理的喝茶,他如坐针毡。 “哥哥。” 她只说了两个字,他便急急的开始解释,“此事我确实知晓,但是褚大人并未跟我详细讲明。我早在半月之前就开始注意东宫动向了,三皇子那边我们绝对没有牵扯。我之前就与父亲商量过咱家的处境,父亲也为此特意上奏陛下,推了与党争沾边的一切差事,故而被陛下留在了宫中商议,近些时日才会如此忙。婉灵,哥哥是做了仔细的准备的,褚大人也在宫宴之前再三确认,具体部署我也都知道,所以...” 舒婉灵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接话道,“所以哥哥只是瞒了我,让我提心吊胆,害怕舒家成为虎口夺食的祭品?” “不是不是!”舒南辰慌忙解释道,“哥哥知道你担心舒家,只是这些事情若我可以处理,便不想你为此劳心伤神。褚大人之前同我说,我没回来的日子,你明明才刚刚及笄,但却同父亲一起抗下许多朝中的暗潮汹涌。为此你也逐渐郁郁寡欢,甚至还养成了不爱与人亲近的性子。如今不论是不喜出门,还是不与年纪相仿的世家子弟们同游,都是因为小小年纪养成缜密内敛的性子导致的,哥哥只是心疼你。” 她听着舒南辰话,眼眸微转,凌夜修倒是给自己的社恐找了个好借口。舒家一直以来的安全,多半都是靠父亲在努力维护支撑,自己不过是在完成系统任务的同时,顺势将舒家推离漩涡中心罢了,让他说的倒像是,自己是为了舒家殚精竭虑,付出良多了?看来自家这傻哥哥是着了凌夜修的道还不自知呢! 舒婉灵长叹一口气,佯装委屈,“哥哥,我并不是怪你,我只是害怕我们家最终走向板上鱼肉的命运,既然哥哥和褚大人心里有数,我作为个女孩子也不便继续插话了。” “婉灵,哥哥从不觉得你作为女孩子不该插手家中事务,我只是担心你。” 舒婉灵轻轻点头,“婉灵明白。今日我去了褚府,与褚大人相谈甚久,如今也有些疲累了,就先回院了。” 舒南辰对着她上下打量一番,抿唇纠结许久,还是只憋出一个字,“好。” 他其实心里明白,舒婉灵并不是真的对自己生气,她只是担心自己和父亲的处境,于是不觉心疼起自家的小姑娘来,确实啊,她才刚及笄。 ...... “霜花,去拿些青梅酒来吧。” “是,小姐。” 仔细算算,之前酿的酒怕是快喝完了...如今舒府的事有舒南辰撑着,凌夜修也答应自己,绝不会让舒府身陷险境,自己也该松快松快了。其实官场之上的明争暗斗,向来是没有十足把握的,都是在赌对方会不会进这个局。所以多数无欲无求的人反而最难算计,可也最难升上去,危险同时也是机遇。 回头想想,自己从来了这剧本中到现在,应该有一年多了吧,那现世呢?也一年多了吗?也不知晓晓来看过自己吗?打工的地方应该已经把自己辞退了吧,毕竟这么久都没去工作,工资说不定都不会再结了。 舒婉灵抬头瞧向窗外,朦胧的夜色总会让她忍不住感触良多。瞧瞧如今在剧本中的生活,再想想从前在现世的生活,她是真的很舍不得这个世界的父母、朋友、爱人,可她也同样很想念晓晓。晓晓那个大大咧咧又爱哭的性格,若是她真的再也不回去了,她难过了要找谁哭呢?开心了又找谁分享呢?不知道那个她喜欢上的学长,现在对她好不好,她受没受委屈... 她想的多了,自然也就喝的多了。 清友进屋的时候,发现舒婉灵喝醉了睡在窗边的软榻上,就将她抱回了内屋,疏香见此自是了然的去小厨房安排了舒婉灵的晚膳。 入夜,舒婉灵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看窗外已然全黑了,她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但她有些饿了,于是缓缓起身,想去看看厨房有没有吃的。谁知刚出屋门就瞧见凌夜修睡在外屋的 第98章 后果 “可是饿了?” “嗯。” “疏香提前安排小厨房给你温着晚膳,我去端来。”说罢,凌夜修便起身,准备去小厨房。 舒婉灵见此快走两步,从身后抱住他,“若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我了,你还会如现在一般喜欢我吗?” “如何才算你不是你了?” “不再是太师府嫡女、不再有高超的琴技和武艺、不再拥有复制的能力,只剩下这副皮囊和这颗心。” 凌夜修笑着摸摸她的头,用手指向她的心脏,“只要这里还是你,即使其他的一切都没有了,你都还是你。” “嗯...” “小姐乖,等我一会,我先去给你把宵夜端来。” “好。” 没一会,凌夜修端着一餐盘的吃食进了屋,随后一件一件的摆在桌上。舒婉灵乖巧的坐在桌前,她吃的很慢,想让他陪着她一同吃,于是偶尔会夹些菜喂给他。 凌夜修自是乐的高兴,她这般对他好,当然不能拒绝。 “咚咚咚。”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温馨。 “进。” 进来的人是初涂,“褚大人,最新的密报。” 凌夜修伸手接过密报,随后挥了挥手让初涂退出去。 “怎么如此晚了还会送密报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自宫宴那日起,三皇子就给自己下了毒,还利用张城将毒药和毒物挪到了东宫,当日你走后,陛下就得知了三皇子中毒的消息,已经派了皇城司去调查原委了。”凌夜修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密报,“这密报给的便是皇城司的消息,今夜皇上派皇城司围了东宫和张府,想来...该是查到太子那边了。” “三皇子在做的时候可留下什么证据了吗?” “没有,三皇子让皇家自己培养的暗影做的这事,一个个都轻功了得,没有痕迹。陛下拿到的应该是充足的证据,可如今围而不惩,不知是查到了端倪,还是心疼太子下不去手加以惩处。”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 “进。” 进来的是舒婉灵不曾见过的暗影,凌夜修见进来的竟是自己的暗影,便问道,“宫里有消息了?” “大人,陛下病危了,这个时间陛下寝殿外已经围满了太医” “什么?怎么回事?” “回禀郡主,傍晚时候皇城司送了三皇子中毒案的详细案情给陛下,陛下大发雷霆,随后将自己关在了勤政殿。直到夜间,大监觉得事有不妥,于是进去瞧了瞧陛下的情况,就发现陛下早已晕了过去。” “所以,当时勤政殿内除了陛下,空无一人?” “据线报来看,是的。” “后来呢?” “是大监叫了太医院来会诊,又去通知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知道后就立刻赶去了勤政殿,看到了中毒案的案情,于是让人围了东宫。” 凌夜修见舒婉灵不再问话,便示意自家暗影退了出去。 “三皇子那里是有解药吗?在谁的手上?” “在皇后手上。皇后膝下只有三皇子一个儿子,剩下两位都是公主。如今的情况,是一早便策划好的。” “既然三皇子不省人事,那陛下身体若不能及时康复,自然谁都不能轻易下令处罚太子,除非”说着,舒婉灵眯起眼来,“朝中的肱骨大臣极力谏言,力主严惩太子,朝中三皇子的人自是应声符合,被太子抓了把柄的官宦说不定还会踩上一脚,届时皇后只要顺势而为,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收拾了太子,对吗?” 说完,舒婉灵抬头看向凌夜修,眸中的愤怒几乎要淹没她的理智,这是凌夜修第一次看见她如此焦躁愤怒的样子。 “小姐,你别担心,我并未将舒太师算计其中,今日你自我处离开后,我便修书给了舒大人,大人下午就宣称急症,上了请假函给陛下。” 舒婉灵挂上怒极反笑的神情,伸手拽上凌夜修的衣领,“所以朝中力主严惩太子的是谁?” 凌夜修垂下双眸,闷不作声。 “是谁!”舒婉灵情绪激动的质问着他,她的愤怒与恐惧像是被久困樊笼的野兽,难以遏制的自压抑已久的身体倾巢而出,“是你!不出意外,还有孔大人,三皇子曾经累积的势力如今便都有了用处!只要你站出来力主严惩太子,孔大人附议,朝中诸臣便都会跟着附议,太子党的官员们看到如今太子失势,一定会见风使舵、落井下石。只要解决了太子,他们做的那些事便再无人得知,即使被翻出来,也能推在已经死了的太子头上,这不就成了无头公案,对吗?” 凌夜修无力辩驳,眼神中多了些迫不得已,“小姐...” “我怎么办?”舒婉灵松开了紧握着凌夜修衣领的手,噙满泪水的双眼满是悲戚,“若是陛下醒来发现,太子已经被处置了,他多年来对已故皇后的歉疚和对太子的疼爱,一定会找一个情绪的宣泄口。是你力主严惩太子的,你就一定是那个宣泄口!若是陛下再心生疑虑,让皇城司查出什么端倪,便会要了你的命,去给太子赔罪!” “凌夜修,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死了我怎么办?”舒婉灵眼中的泪水再难控制,一滴接一滴的自脸上滑落,轻微的啜泣声自她的唇边传来,她哽咽的呢喃着,“你若没了,我该怎么办...” 凌夜修看着舒婉灵哭的泣不成声,心痛的仿若窒息,他抱紧了她,“对不起,小姐,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我只是想尽力保护好舒家,也想随了你的心愿,不伤害一代明君。” “所以你便伤害自己吗?我要的从不是你牺牲自己保全别人。” 忽然,舒婉灵挂着泪珠的脸轻轻的笑了,轻不可闻的笑声传入了凌夜修的耳中,他松开怀中的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浮于皮相的微笑。 “若你没了,我便同你一起死。” 只这一句,凌夜修便睁大双眼,满脸恐惧的望着她,“不。” 她的眼神却坚定得很,“你知道我的,我...言出必行!” 说完,舒婉灵转身进了内屋,吹熄了屋内 第99章 赌一赌 翌日清晨,舒婉灵起了大早。 “霜花。” “在,小姐。” “你帮我去准备一下官服和进宫的拜帖。” “啊?小姐今日要入宫吗?” “嗯。” “好的,小姐。” 霜花退出去后,疏香进了屋,准备为舒婉灵整理仪容。 “小姐。” “先不忙,你帮我去花房摘两朵花,再把制药的工具拿来。” “是。” 一阵忙活后,舒婉灵将新制好的药剂揣进袖间,穿戴整齐的去往皇宫。如今凌夜修在赌烈仁王的决定,她也准备赌一赌。 皇宫大门紧闭,舒婉灵乖顺的等在宫门前,不一会,皇后身边的内官从西门快步走来,内官引着她从侧门而入,一路向着皇上的寝殿走去。 “郡主选的日子真是不巧,近日陛下身体不适,宫里都忙得团团转,皇后娘娘日日守在陛下身边。” “娘娘受累了。” “是呀,现下三皇子昏迷不醒,太医们也是束手无策,皇后娘娘如今确实心力交瘁,愿意见您实属难得,可见娘娘对郡主的喜爱啊!” “您说的是,我瞧着这是去陛下寝宫的路,娘娘可是这个时辰还在照顾陛下吗?” “是啊,郡主。娘娘已经衣不解带的照顾陛下多日了,您的拜帖递来之后,要过咱们御林军的登记,随后才能送去陛下寝宫,若不是娘娘正好瞧见,怕是一时半会您都进不来宫里呢!” “内官说的是,娘娘确实待我极好。”舒婉灵听到内官的话,恭谦的应和着,嘴角却扯出细不可闻的微笑。 进了内殿,皇后神色疲倦的坐在首位,她规矩的上前两步,随后行礼。 “皇后娘娘。” “郡主不必客气,来人、赐座。” “是。” “看郡主的拜帖,郡主是有事同本宫商议?不知所为何事?” 舒婉灵见此缓步向前,再次跪下,“臣女诚惶诚恐,不知皇后娘娘能否允许臣女私下向您上奏。” 皇后听后微微转头,随后还是示意众人退下,只留了自小跟着自己的贴身嬷嬷。 “郡主请讲。” “回禀娘娘,臣女手中有一药,可解百毒、治百病,即使是已死之人,百日之内亦能复生,当初太子殿下病重,陛下和太医院曾亲见此药,也是它救了太子的性命。” 听到此话,皇后眯起眼来,紧皱的眉头昭示着她不安的心绪。舒婉灵抬眼将她的神色一丝不差的落入眼中,她猜的果然不错,烈仁王的昏迷不醒不是偶然。 “但臣女却只此一瓶,如今想呈给皇后娘娘。”舒婉灵的意思很明显,如今她有这药,她还是走正经写帖拜宫的流程进来的,若是烈仁王依旧不醒,或者江承佑先醒来,那便是皇后的失职了。 皇后听到此处,终于仪容失常的猛然站起,神色阴暗的说道,“好啊,真是谢谢郡主的...良苦用心。” 边上的嬷嬷正欲上前取药,舒绾凌却打开药瓶喝了一小口,还特意用手帕擦拭嘴角。她不敢确定自己会不会把皇后逼急了,也许她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让皇上长眠,再将罪名扣在自己头上,故而得留下些证据。 “臣女已经亲身测试过,此药绝无毒性,皇后娘娘尽可放心。” 至此,皇后缓步上前,走向舒婉灵,待到她身边之时,轻声的质问自皇后唇边飘至她的耳中,“你在威胁我?” “臣女不敢,”舒婉灵微微屈膝行礼,继续道,“臣女只是想和皇后做一笔交易。如今曜王殿下和皇上都昏迷不醒,朝堂上下无一人能为烈国大事拿个主意,依我看曜王殿下的病症并不是非常严重,若能请名医医治,定能尽快恢复如初,届时曜王殿下便可暂理朝政,也好让大臣们能按部就班的处理政务,毕竟...国不可一日无主啊。” 言及此处,皇后面容微动,但却不发一言,于是舒婉灵继续道,“听闻太子近日来十分担忧皇上,不如让太子来看看皇上,兴许皇上的身体便能好些也未可知,若是不能好起来,好歹也是您宽宏大度尽了母亲的情分,相信朝中上下定是人人称赞曜王殿下与您的贤明宽宏。” 舒婉灵很明白,如今的情况皇后自是不想自己出面,所以才让凌夜修背这个黑锅,日后提起此事,她想保持不得已而为之的好皇后形象。如今自己给了她另一条路选,只要让江承佑执政,江承安便会觉得自己再无指望,一旦他起了异心对烈仁王不敬,便能名正言顺的处置了他;若未起异心,也不过是囚禁在东宫,江承佑理政监国,等烈仁王寿终正寝,江承佑顺利继位。如此一来皇后既不用费尽心思,也不必脏了江承佑的手,一举两得。 皇后眯起眼来盯着舒婉灵,“本以为郡主是来解皇上燃眉之急的,没想竟是来解本宫困顿的。” “娘娘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刚及笄的小女子,不通国事,如何能解皇上燃眉之急?今日不过是来探望皇后娘娘的身体,毕竟皇上和曜王殿下都昏迷不醒,娘娘日日守在床前,定然是心力交瘁,我担心娘娘的身体罢了。” 舒婉灵知道,眼下这一局的关键在自己手中。皇后是绝对不敢公然杀了自己的,毕竟她可是正经拜帖进宫的,若自己咬定是来送解药的,手上还有自己送药的证据,皇后就只能救人。 但烈仁王和江承佑都在病重,解药却只有一瓶。若是江承佑醒来了,那么朝野上下便会指责皇后,救江承佑而不救烈仁王,明显存着篡位之心;但若真的救了烈仁王起来,江承佑这番谋划怕是竹篮打水,江承安的事还得从长计议!可若是自己只是来探望皇后的,那便没有解药这么一说,既然没有所谓的救与不救,皇后自然安全脱身。 皇后忽然笑了,“果然是我烈国的郡主,果然是聪慧贤良,既如此,那就感谢郡主美意。来人,将本宫与皇上大婚的那套“金缕华裳”拿来赐给郡主。” “是,娘娘。” “谢娘娘赏赐。” “眼瞧着时间也不早了,本宫该去伺候皇 第100章 威胁 舒婉灵走出大殿后,终于展开了攥紧的手心,上面满是细密的汗珠,她的脸色已然苍白。 “小姐你可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差,要不我们去找个太医?” “不必,回府。” 霜花扶着舒婉灵,快步的向宫门外走去。 到了舒府,舒婉灵便闭门不出,霜花、疏香、清友、初渊、初涂,没一个不担心的,却又都不敢贸然打扰她。 舒婉灵坐在软榻上,手中端着茶杯,却不见她喝,就只是这么直直盯着。她在盘算,盘算自己的胜算有多大。 如今皇后多半会让江承佑醒来,江承佑执政之后,定然会宣江承安进宫探望烈仁王。如此不管江承安如何选,江承佑都胜券在握。若是再得狠一点,待时日久了,江承佑尽收人心,便可以直接让江承安死在东宫。那时不管烈仁王醒不醒来,江承佑都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朝野上下再无异议。 但不管今后江承佑如何选,自己怕是都不会在皇后和“新皇”那里讨到任何好处了,皇后今日不仅知道了自己真实的样子,还被自己威胁了... 舒婉灵讪笑着自言自语,“真是好大的胆子...” ...... 翌日,凌夜修手中攥紧拟好的严惩太子的奏章,眉心紧皱的站在屋门前,焦虑的神情许久不能平静。 “大人。”他安排在宫中的暗影突然快步上前,“三皇子醒了。” “什么?”凌夜修心中大惊,江承佑怎么会醒? 当日,江承佑宣了文武百官入朝,众人虽都站在朝堂之上,但却面色不善,各怀鬼胎。 “如今本王大病初愈,父皇却昏迷不醒,太子殿下又身涉皇城司重案,烈国上下群龙无首,故而叫各位烈国肱骨前来商议。国不可一日无主,烈国上下的百姓都在等着朝廷的庇护,流离失所、天灾人祸日日都在发生,本王思及此处,深感国之大事的重要性,不知各位大人觉得,值此特殊时刻,何人监国更为妥当?” 江承佑此话一出,一大半的人都垂下头不敢作声。现下朝局如此动荡,谁敢贸然举荐监国人选啊?万一出点什么事,自己可是免不了被连带问责的。 孔明毅先一步上前开口,“我认为,曜王您就是最合适的人选。陛下膝下子女单薄,只有五子,太子身涉重案不易监国;二皇子身体孱弱养病多年;四皇子性情散漫,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游山玩水;五皇子又着实太小,无法理政。故而您才是最佳人选。” 孔大人见自家儿子先开口了,于是只好出列,“臣附议。” 此刻凌夜修自然也站了出来,“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之间,江承佑多年来累积的人脉都站了出来举荐他来监国,众望所归之下,江承佑自然是顺利接下监国之权,而他掌了监国权的第一件事,便是江承安。 “曜王殿下,眼下太子之事...”提起此事的,正是太子党的心腹,倒不是他非要提醒江承佑处置江承安,而是眼下他们作为烈国朝臣,需要看清形势,也需要“对症下药”。 “太子殿下身份贵重,我只是他的弟弟,又暂行监国之权,故而希望将此事暂时搁置,待父皇醒来再做定夺。” 众臣附议。 凌夜修一整个早朝都心不在焉,眼下事情的发展与当初的计划截然不同,明显不是皇后的手笔,可江承佑今早才刚醒,该不会是...?凌夜修心惊胆战,下朝后便直奔太师府。 江轻拂正巧在府里,于是迎了凌夜修进来。凌夜修借口探望太师,向公主申请想去与郡主叙旧,公主只当凌夜修是想念自家女儿,便同意了。 他脚步匆匆,一进小院,就瞧见舒婉灵躺在院里的软榻上悠闲的喝着酒,于是快走两步行至她的身边,她却不发一言。 他知道她许是还在生自己前几日的气,于是坐在她身边,语气温柔的同她开口,“小姐是还在生我的气吗?是我错了,这次便饶过我,好吗?” 舒婉灵轻笑着起身,语气温软柔媚,“凌大人是来道歉的?我看不是,凌大人怀着疑问来,不应该是来探知真相的么?” 他看着她用柔媚的神情,却说着冰冷的话,他心中有些气恼,于是欺身上前吻上了她的唇。疏香清友见此,识相的屏退了院内的丫鬟侍从,守在了院门口。 他的吻很是霸道,她用力挣脱也躲不开他的禁锢,于是干脆使劲掐上他的肩膀,他虽痛却笑出声来,放开已经被他蹂躏的微红的唇,“这么生气的话,多掐几下,我不疼。” 她白了一眼他,“谁愿意掐你,皮糙肉厚。” 他被她娇嗔的模样逗笑,“小姐说得对,我皮糙肉厚,可弄疼了小姐的手,我给小姐吹吹。”说完便伸手握住她的小手,轻轻吻上她的手背。 “不正经。”舒婉灵骂他,他却厚着脸皮笑着给她骂。 “别闹了,”她神色正经的同他说话,“我知道你为什么来。” 凌夜修收起笑脸定定的看着她,“你去找了皇后?” “嗯。” “你与她做了交易?用什么换的?” 舒婉灵看向他,眼神坚毅,“不是交易,是威胁。我写了拜帖,带着解药去了宫里。” 至此凌夜修便明白了,她是用解药威胁了皇后。若皇后不让江承佑亲自料理此事,便要扣个篡位的帽子给皇后,他的小姐...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哎~”他长叹了口气,无奈的开口,“小姐这般做,便是暴露了自己,更何况太师府本就功高震主。” 她垂下眼眸,闷闷的回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日后的事日后再计较,总会有解决办法的。我若不这样做,便是拿出一半的机率,赌皇上不会迁怒于你,我不敢。” 凌夜修心疼的环上她的身体,面色歉疚,“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总说对不起,我不想要你的对不起,我只想被对得起。”舒婉灵的话像是一根扎进他心间的针,让他感到瞬间的窒息。瞧着她垂眸委屈的 第101章 魔怔了 五日后,烈国议政殿。 “各位大人可还有事要奏?” 众人恭顺的立在原地,垂头不发一言。 “既然没有,本王这里倒是有一事需要与诸位大人共同商议。昨日本王收到了东宫上奏的折子,太子殿下在奏折中深切表达了对父皇的思念,多次询问父亲身体情况,恳求能见父皇一面。” “王爷,如今太子是戴罪之身,恐怕不宜进宫面圣。”开口说话的是戚家大人戚行云。 戚家是烈国朝堂上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不仅因为戚家效忠烈国许多代,更是因为戚家乃是出了名的忠勇世家。不过历代都是武将,好不容易出了戚行云这么一个文官,全家都很是看重,故而官位升的便快了些。穆英松被贬官后,便是他接替了穆英松的职位。 “戚大人所言甚是,只是我昨日特找了为父皇医治的太医,太医说父皇病情难测,有亲近之人在侧,多与父皇交谈许能起到作用。” “既如此,该听王爷之言。” ...... 午时,东宫。 皇宫的内官突然来宣旨,江承安本都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谁知旨意竟然说,念及自己思君心切,特准了自己去皇宫看望父皇?自他被囚禁东宫以来,别说是上奏,就是从东宫溜出去个老鼠,都得被守在门口的皇城司打死,自己何时上奏思念父皇了? 接过宣旨后,江承安在书房内焦躁的踱步,如今江承佑故意带自己去皇宫,是为了处置了自己吗?不对啊,要是想要对自己动手,在东宫不比在皇宫方便吗?他为什么...江承安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如今自己被困东宫束手无策,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试试,万一在宫中能寻到机会... 思及此处,江承安整理好仪容,跟着内官出了东宫,向皇宫行去。进宫之后,江承安惴惴不安的跟在大监身后,一路上提心吊胆,直到他顺利来到烈仁王的寝殿,都还是满脸的戒备。 偌大的寝殿中悄无声息,内官和丫鬟都侍奉在外厅,内厅中只有远远的一道躺在榻上的明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江承安快走两步,行往烈仁王的榻边。 他看着躺在床上憔悴的烈仁王,一时之间感触良多,想起父皇曾经亲自教导自己读书写字、带自己骑马打猎的回忆,江承安不免生出些心疼的感觉。 “父皇,儿臣来看你了,瞧着您似乎瘦了些,脸色也憔悴了。寝殿的药味如此重,想来您的身体定是不甚乐观。儿臣记得小时候,儿臣也大病过一次,那时候也是满屋子的药味,您就这样守在儿臣榻边...” 江承安絮絮叨叨的对着烈仁王说着话,感念着小时候与父皇的时光,那时的他很爱自己的父亲,因为他教育自己、关心自己,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与父皇也有了隔阂,关于权利的隔阂,关于皇位的渴望... 安静的寝宫内只有江承安的声音在飘荡,他断断续续的说着、问着,却无人回应。 傍晚,大监推门而入,恭敬的向江承安行礼,“太子殿下的孝心日月可鉴,今日您也累了,早些休息,若来日还想入宫陪伴皇上,直接让皇城司通报小人便可。” 说完,他就引着江承安出了宫。 ...... 江承安坐在东宫的书房里,眉头紧锁的回想着今日的一切。如今父皇已然是行将就木、时日无多了,自己虽入了宫,但却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父皇之外的所有人。眼下自己被囚禁在东宫之中,自己的好弟弟借着“不便审理”的由头,一直这么关着自己。不出意外,他根本就没想放自己出去,若无人能为自己证明清白,就只能期待病入膏肓的父亲突然醒来;若是醒不来,自己怕是要被困死在这东宫了! 江承安伸手扶上自己的额头,剧烈的头痛让他没办法继续思考,心情也愈发焦躁。 ...... 一连三日,宫中每日都会有内官去东宫接江承安入宫,但都是单纯的接他入宫看望烈仁王,一开始他对着烈仁王不能起身的模样,还能萌生出子女的孝顺心疼之感。次数多了,他再见烈仁王就只剩下疯狂生长的不安,他害怕自己就这么被困死在东宫。 入夜,江承安躺在床上揉着痛的愈发严重的额头,多日来烦闷害怕的情绪也让他的脾气愈发暴躁。 “啊!”他伸手将身边的枕头丢下床去,随后坐起身来,阴狠的盯着屋门。忽然,张城的话在他耳边回响,“太子,如今您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三皇子再尊贵也不过是个王爷,他若是想要夺下您的太子之位,不是一朝一夕啊!只要皇上殡天之前您还是太子,那您便就是烈国的新皇啊!” 他瞪大猩红的双眼,言辞错乱的自言自语,俨然一副被逼疯的模样。 “对,没错。只要我还是太子,那么父皇殡天之时我就是名正言顺的新皇。对、对,没错!” 翌日,江承安第一次主动联系了皇城司的守军,要求进宫陪伴烈仁王。大监自是一如往日,带着他去往宫内,随后屏退左右,殿内除了江承安和烈仁王,再无旁人。 见众人退至门外, 江承安从袖中缓缓掏出药瓶,轻声喃喃道,“父皇,您别怪我,您终归是比我走的早,不能护我一辈子。如今老三对皇位虎视眈眈,我若再不动手,怕是今后都与皇位无缘了。您已经病入膏肓,现在就连进食都成了问题,不日便会归天的!早些送您走我好歹还能留住皇位,对不起,父皇...对不起!”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毒药送入了烈仁王的口中。 一个时辰后,江承安推门而出。 “太子殿下。” “我今日头疼的很,便早些回去了。” “需要我为您叫太医吗?” “不!不需要!”江承安一边魔怔般的摇头,一边向外走去。 内官见太子执意要走,自然没有拦住的理由,但碍于大监不在,于是便同往日一般,叫人抬来了太子的轿子,准备送太子出宫 第102章 尘埃落定 江承安踏上轿子后,便放下了轿帘,一心期盼着快些离宫。快走!赶紧走!只要自己出了宫,便没人有自己毒害父皇的证据! 内官正准备吩咐众人起轿,就瞧见专为皇上诊脉治疗的太医,急急的走来。 “皇后命我来为皇上请平安脉,辛苦您带我进去。” “您请,钟太医。” 内官刚放了太医进寝殿,就瞧见大监自远处回来,于是上前几步,准备禀告太子之事,谁知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屋内的太医大喊。 “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怎么了?”大监一边问,一边向着殿内走去。 钟太医跪在床边,颤颤巍巍的说道,“皇上...殁了!” 江承安坐在轿中,满心焦虑的等着起轿,等了许久都不见有动静,他刚撩开轿帘,打算催促快些,就听到了钟太医说烈仁王死了的消息,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没坐多久,他就慌忙的爬起身来,向着宫门跑去,一边跑还一边自言自语着,“不是我...不是我!” 皇城司守军看着眼前的情况深觉异常,于是快步上前,羁押了江承安。 ...... 舒府,舒婉灵小院。 舒婉灵窝在软榻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初渊送来的消息,这些都是凌夜修向三羊赌坊买来的,当然也有一部分是朝中的局势和秘辛。总之自从上一次,他打算牺牲自己的事被她发现以后,他知道的一切几乎都会写下来告诉她。 烈仁王已死,江承安下毒弑君的罪名已然是板上钉钉,再无力回天,他的罪名今日已经向外公布了,行刑之日恐怕也不远了。如今他身处皇城监,狱中传出了他精神失常的消息,可江承佑和皇后似乎并未派太医医治。 是啊,将死之人他们又怎么肯医治?更何况江承安真死了,三皇子不放鞭炮庆祝,就是很有礼貌了吧? 眼瞧着江承安的风波已平,朝中又无甚大事发生,舒婉灵在京都待得有些烦腻,于是提笔写信给凌夜修,她想问问他要不要出去游山玩水,毕竟这烈国的风景她还不曾看过,总觉得十分遗憾。 写好信她就安排了小厮去送,随后侍弄着手中的绣球。 “初渊你说,京都之外的风景是如何的?” “贫瘠、杀戮、暴戾。” 舒婉灵挑了挑眉,随后看向他,“如此之差吗?” 初渊抿着唇又想了想,答道,“自由。” 舒婉灵笑靥如花,“是啊,自由!” ...... 一月后,凌夜修再次带着不少礼物前往舒府,用的是这一个月来,每次都用的理由:探病! 江轻拂笑着接下他送来的礼物,看着总是来“探病”的他,调笑道,“褚大人下次来便不要带礼物了,你再这么探下去,舒府的库房该扩建了。” 凌夜修挂上略带歉意的笑容,“公主说笑了,下官只盼太师大人能早日康复。” 舒远之则是坐在院中的凉亭内,修剪着自己最近养的矮子松,接着斜了他一眼,“多谢褚大人关心,我就快好了。” “那便最好...”凌夜修尴尬的回着,随后躬身行礼,“我今日带了曲谱来,想送给郡主,不知可否?” “去吧。”江轻拂轻笑着点头。 ...... 十五日前,江承安已然疯在了皇城监,狱卒通报说,他在狱中悬梁自尽了。据说死的时候因为没有悬梁的绸带,他竟将狱服撕了给自己吊死,于是狱卒发现尸体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条亵裤。江承佑一如既往,勤勤恳恳的监国,舒远之又一直称病不上朝,一时之间朝野上下都恪守本分,无人敢提出异议。 凌夜修进院子的时候,舒婉灵正在院子里折腾她新泡的酒,万物生酒!没错,就是那名贵的解百毒、治百病的花,被她拿来泡在了大酒缸里,还一连泡了10多缸,多的后院都快塞不下了。 瞧着舒婉灵瞎折腾的样子,凌夜修失笑,开口道,“小姐这是又闲来无趣了?” “确实无趣,想出去玩,结果被兄长看的严严实实。找个理由出去游山玩水吧,你又不肯陪我去,只好在这里折腾这些酒了。” 他宠溺的看着她,“朝槐近日研究了新的点心,说是按照之前你给的方子改良过的,更适合夏日,让我送来给你尝尝。” 舒婉灵听到有吃的,笑眯眯走向桌前,“这小丫头还真是精力充沛。” “小姐也没比她大上多少,恩?小丫头?” 她尝着送来的新糕点,听到他的话撇撇嘴,“你已经同她讲了凌家的事了吗?” “还没全部讲,只是把父母的事说与她听。曜王说,明日登基大典结束,便会重提北境的案子,想来认祖归宗也快了。” 她看着酒缸旁研究她最新杰作的他,一时有些失神。自从江承安死了,他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凌家的仇已经报了,想必让他轻松不少吧?有时候她也在想,若是他的父母没死,他同‘舒婉灵’一般,生长在幸福美满的家庭中,是不是也会像兄长一样,阳光、忠直。又或者像生于鲛族的蓝玉,风雅、谦逊。幸福的生活总会让人充满爱意和温暖,不过幸好,如今也不晚。 烈国登基大典。 江承佑身着皇袍、神情肃穆,大监大声的宣读着就位圣旨。 烈136年,三皇子江承佑继位,尊烈穆王,皇后封皇太后,百官朝拜,万籁俱寂。登基的第一日,新皇就提了昔日北境的案件。 “陛下,此案当年曾两次重审,似乎案情复杂难以理清。” “既如此,那便交给皇城司亲办,绝不可姑息一人!” 此话一出,曾经与江承安为虎作伥的佞臣们,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不足十日此案便得以肃清。凌家的冤枉当然得了平反,凌夜修和凌朝槐也名正言顺的认祖归宗。江承佑美其名曰:念在凌家受多年冤屈,家中只剩下两个孩子,故而升了凌夜修正三品京兆尹,但根本上,他还是为了凌夜修辅佐自己上位有功,才给了这个官职。 第103章 宴客 凌家得以正名,凌夜修又升了官,排场上的赏赐自然是免不了的。故而,先皇赐给凌夜修的褚府终于得以更名为凌府,同时增扩了两倍的大小,凌朝槐自然也被接回凌府常住。 原本褚府的大门被凌夜修拆了,还将整个旧府邸都划归成了新府邸内院。凌府大门和外院,都建在了增扩的地皮上。由于工程繁琐巨大,如此一来,凌府的修葺时间就长了许多。匠人们没少建议凌夜修,他却一门心思不允许所有人动原本褚府的构造,故而匠人们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得以定下新府邸的图纸。 凌夜修既升了官又扩建了府邸,按照烈国的习俗是必须宴请同僚的,江承佑自是知道他的性子,于是特意下令要求他慎重对待。迫于形势,凌夜修不得不发请柬给各位朝中的同僚,本着一视同仁的心态,将凡在京都的一品至九品的大人们都请了个遍,日子就定在凌府修葺完成的之后的第五日,舒婉灵自然也在宴请名单之内。 凌府宴客当日,江轻拂带着舒婉灵前去赴宴。 “小姐!~”凌朝槐垮着脸,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刚进门的舒婉灵身边,扯着嗓子,委屈的带着哭腔道,“你可算来了,你快救救我!” “还叫小姐呢?如今你可是京兆尹凌府的小姐,要叫郡主。” “哦...郡主。”凌朝槐噘噘嘴,垂着头。 “可是为了宴客的规矩头疼吗?” “是!这规矩多的我...根本记不住。” 舒婉灵用衣袖捂着嘴角轻笑,“不要紧,我来帮你。” “小...郡主最好了!” 说罢,凌朝槐便带着舒婉灵去往内院,她一边帮她招待着各家家眷,一边教她招待、安排的一应细节,两个时辰下来,凌朝槐直接累的倚在了院门门廊上。 “郡主,我好累啊!宴客比在竹楼招待客人累多了,这么半天下来,我的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至少还有两个时辰要忙呢。” 凌朝槐满脸委屈的眨巴着眼睛,瞧着舒婉灵,“郡主,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嫁给我哥啊,我撑不下去了。” 舒婉灵失笑,抬手轻敲凌朝槐脑门,“别瞎说,我和凌大人可没说过要成亲。” 凌朝槐却噘着嘴埋怨道,“我哥若是敢不娶你,或是娶了别人进门,我就将他绑在后院最粗的那颗蓝楹树上,修理到他认错为止。” ...... 慈宁宫内。 皇太后听着下首跪着的内官的回禀,眉头一点点皱起。 “你是说,凌家的小姐与郡主很是要好?” “回太后,可能不只是要好。凌家宴客之事,内院的一应事务都是凌家小姐和郡主一同照料的,郡主俨然有凌家主母的架势,看样子应该是要和凌大人定亲了。” 皇太后思虑片刻,向身边的宫女开了口,“陛下现在何处?” “回太后,陛下在勤政殿。” “去请陛下过来。” “是。” 宫女退出门去不到半刻钟,江承佑便步履匆匆的进了慈宁宫。 “母后。” “佑儿坐。” “佑儿可用了晚膳?” “儿臣在勤政殿用过了。” “那便好,饮食起居要照顾好自己,可千万不能马虎。” “母后放心。” “哀家听闻,今日是凌大人宴客的日子?” “是的,母后。” “佑儿,如今你也登了帝位,可后宫还是只有当初做皇子时的那三人,属实少了些。近些日子母亲为你筹办一场选秀吧。你挑些自己中意的,正好和你现在后宫的三人一同办册封礼,你看可好?” “全听母后安排。” “哀家记得,舒太师有一嫡女,被先皇封了郡主。长相绝美、琴艺高超,又娴静优雅、知书达理,似乎尚未婚配啊?” “郡主确实是天人之姿,只是她早年间便中意凌大人,故而凌大人才会被舒太师引荐科考,想来如今应该也快定亲了吧?” “哎?!既然是天人之姿就该侍奉君侧,嫁给区区三品京兆尹岂不委屈了郡主?” “可...” 瞧着江承佑还要继续说什么,皇太后打断了他的话,“佑儿你如今也是皇帝了,该晓得帝位不易。虽说你的兄弟中你最出类拔萃,可你下面可是还有三个兄弟在等着你封王呢!舒太师已是两朝元老,公主也是先皇女儿中唯一的一位长公主,舒家嫡子年纪轻轻便是二品总兵,手握京都兵力。如今舒小姐又是先皇特封的郡主,若凌家与舒家结了亲,便等于又多了一个如此年轻的京兆尹。” 江承佑面对皇太后的话,沉默了。他不是不知道凌夜修和舒婉灵的事,但母后说的也不无道理,舒家的权势,不论是女子还是男子都是烈国独一份的殊荣,势力之庞大绝不容小觑。 皇太后见江承佑不应声,继续道,“想想当初先皇还在之时,你与安儿之间势成水火,多少的明枪暗箭?如今你做了皇帝,这危险只会更多不会变少,你那三个兄弟非我所出,与你之间又不算亲厚,这可都需要你妥帖照顾啊!当初你昏迷之时,郡主曾特意来拜会过我,心智计谋觉不亚于其父兄,实乃世间罕见。” 江承佑猛然转头看向皇太后,他当然明白母后的意思,舒小姐极擅权谋,舒家又势大如此,若是今后自己的弟弟们想走自己的老路... 他不敢再细想下去,只回道,“但凭母后安排。” ...... 凌家宴客第二日,皇太后宣了江轻拂与舒婉灵入宫用膳。舒婉灵听着内官的传信,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却又不敢妄自揣测,于是随身带着万物生的药剂,随自家母亲一同入了宫。 慈宁殿内。 江轻拂与舒婉灵行至殿前,规矩行礼的向皇太后行礼。 “太后。” “免礼,快坐。” “轻拂近些日子似乎清瘦了不少,可是身体不适?” “劳太后挂心,不过是家中的琐碎小事,不值一提。倒是太后,近些日子可是没能睡好?听您宫里的嬷嬷们说,您最近喝了不少药。” “年纪 第104章 孔家 舒婉灵安静的垂头坐在一旁,耳中却仔细听着二人不痛不痒的寒暄。皇太后一直都不曾提及今日宣旨进宫的目的,这让她的情绪很是紧张。一顿晚膳,江轻拂和舒婉灵都吃的食不知味,各自怀揣着心事,惴惴不安。 饭毕,皇太后看向舒婉灵,满脸笑意的开口,“轻拂,你这女儿生的如此美丽,知书达理又性情温婉,我是越看越喜欢。你若不介意,不如就让她留在宫中陪伴佑儿吧?我也能日日得见。” 江轻拂听到此话,神情明显一愣,随后赶忙跪下回话,“陛下乃真龙天子,我这女儿身体孱弱又常年离不开汤药,说是个药罐子也不为过,怕是不能伺候好陛下。如今陛下刚刚登基,确实应该为发妻早立名分,听闻太后您已经为皇上定了选秀之期,想来日后后宫的妃嫔定会有许多,小辈们一定会争着孝顺您的!” 皇太后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裙摆,随后面无表情的回应,“锦华自是择日便会册封皇后的,只是哀家确实是很喜欢郡主。”言罢,她便不再做声。 江轻拂正想着该如何拒绝,皇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却突然开口,“太后,您该喝药了,近几日您身子不好,太医们可是千叮万嘱要您按时喝药的!” “哎,那公主和郡主便先退下吧。”说罢,太后起身向着慈宁宫的内殿走去。 江轻拂带舒婉灵退出慈宁宫后,一路上都紧紧牵着她的手,虽是一路都不曾开口说什么,但光是看着江轻拂逐渐用力的手便知道,她在害怕。 舒婉灵回府后就被自家母亲安排先回院子,瞧着她慌慌张张向主屋走去的模样,想来是已经去找父亲商议对策了吧?于是她也不多问,只是乖顺的回了自己的小院。回去的路上,她反复思索着,太后如今要自己嫁给江承佑做妾,大概是想着,江承佑如今还剩下三个弟弟尚未封王,自家在朝堂之中又树大根深、一呼百应,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将,都坐到了烈国不可动摇的地位。 若是能把自己留在宫中,一方面可以让自家哥哥和父亲的死心塌地多一重保障,另一方面又可以再不用忌惮自家的势力。只是用女人当做牺牲品的这种做法...舒婉灵眉头紧了紧。 ...... 凌府书房内。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凌夜修情绪失控的盯着跪在地上的暗影。 “皇太后欲下旨,诏舒家嫡小姐舒婉灵入宫为妃,今日已经宴请了公主和郡主入宫用膳,告知了此事。郡主大概会在选秀结束,同入选的秀女一起进宫侍奉陛下。” “啪!”凌夜修拿起桌上茶杯,狠狠的摔向地面。紧缩的眉头、不稳的呼吸,他的情绪已然失控,眼中的肃杀之意再明显不过。跪在地上的暗影垂头盯着地面,不敢发出一点动静,生怕自己成了自家大人发泄情绪的出口。 突然,凌夜修的唇边溢出怪异的笑声,暗影用余光悄悄的瞧了瞧,发现大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不可以!绝不可以!舒婉灵他是绝不会让的! 入夜,太师府内。 江轻拂窝在舒远之的怀中,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红肿的双眼和哽咽的哭声,让舒远之心疼不已,他抱着她,心内痛苦不堪。扪心自问,自己在朝为官这些年,可谓是尽忠职守,从不因私废公,也不挟恩图报,向来只有一心为国。想想江承佑监国之时,自己还特意称病告假,为的就是朝臣们能早日与新皇上下一心。明明已经尽力避其锋芒了,却不想最终竟让自家女儿,落个后半生再无真情相许的结局...舒远之紧了紧抱着江轻拂的手,面上的悲戚显而易见。 一夜之间,舒远之的满头乌黑中生了不少华发,江轻拂也因伤心过度卧床不起。舒婉灵看着自家父母的样子,袖中的手紧了又紧。 七日后,皇太后再次宣舒婉灵进宫,她乖巧的坐上内侍抬来的轿子。回想着这几日舒家的境况,如今父母为了自己的亲事已然惆怅不堪,舒南辰看着父母的样子于心不忍,说要上朝自请回去戍守边关。他说若没了自己在京中手握兵权,皇帝自然也能少些忌惮。此话一出,母亲哭的更加伤心了,舒南辰本已多年未曾归家,这次回来还不到半年,就又要去戍边,若是真走了,怕是再难回来。可她...真的不想嫁给江承佑。 “太后。”舒婉灵站在慈宁殿中,乖巧的行礼。 “快起来,坐到哀家身边来。” 舒婉灵起身向太后缓缓走去,随后在太后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哀家就是想你了,想与你说说体己话。” “承蒙太后厚爱,婉灵受宠若惊。” “郡主可喜欢这宫中的茶?听皇帝说是倭国今年上贡的,尝起来与列国境内的很是不同。” “太后宫中的茶自然是万中无一的,婉灵得尝实乃臣女之幸。太后,婉灵近几日听闻了许多趣事,不若我讲与太后听听?” 太后眼神示意了身边的嬷嬷,嬷嬷立刻会意的带着宫女内官们去门外候着 见此,舒婉灵缓缓开口,“最近都听百姓们说,陛下是位明君,像极了先皇,对百姓仁慈宽厚,又注重民生。如今烈国境内万世太平,百姓们都免受战乱之苦,心内很感激陛下。婉灵依稀记得,陛下在还是皇子的时候,就与孔大人是知己之交,如今孔大人在朝为官,与皇上也是心意互通。前些时日,我本想去拜会孔大人,但孔大人却说最近家中的小妹相思成疾不便待客,我又想到自己本就常年孱弱,怕过了病气给孔小姐,就回了府。” 太后低头喝了口茶,心中思量着舒婉灵的话。她说的应该是孔家最小的嫡女,当初似乎是非佑儿不嫁来着? 舒婉灵见太后不接话却也不拒绝,于是继续道,“这孔小姐比婉灵还大上一两岁,但至今尚未婚配,似乎是有了心上之人,提督大人和孔大人都是极宠爱孔小姐的,想来孔小姐若能嫁的如意郎君,提督大人也会心安不少 第105章 交给我 舒婉灵见皇太后挑眉盯着自己,于是故作轻松的继续。 “是啊,太后。我与家父家母谈及此事的时候,父亲也说身为人父,他极能体会提督大人的不易。如今我家哥哥也还未娶妻,但碍于是武将,怕自己将来有一日还须戍守边关,娶了京都的姑娘,反而让人家白白离了父母兄长,徒添悲伤。后来母亲便说,让哥哥与父亲都好好为朝廷效力,为陛下效力,哥哥若是能立功入了皇城司做太尉,便能直隶皇上,还不必远离京都,倒也好娶妻了。至于父亲,如今已是太师之位,全凭先皇垂青,要感念皇恩。烈国的未来不仅仅在陛下一人的身上,也在陛下的儿子、孙子、曾孙子身上,若是陛下不嫌弃,说不定日后,他也能成为太子公主们的启蒙之师。以此既能全了父亲对朝廷的一片忠心,也能在垂暮之年继续为烈国的未来做贡献。” 听完舒婉灵的一席话,太后眼眸微转,现下倒是听得明白她的意思了。她知道自己不喜欢舒家集权过甚,便告诉自己皇上尚有孔家可用,若还是担心,甚至可以将舒家嫡子派去皇城司直属皇上,而太师也可以兼任太子师。如此,其他诸王便不可能再花心思拉拢他,毕竟任何一个分封王谋反,都是为了自己当皇帝,而不是让当朝太子继位,与太子如此之近的文官,又怎么可能百分百全心全意拥护自己,而不拥护亲手教育出来的太子呢? “太师和小舒大人果然是一片忠心、志向远大,怪不得在朝堂之上,能成为佑儿的左膀右臂。” “父亲和哥哥确是一心效忠陛下,虽说婉灵不懂朝政,可听着百姓们嘴里的烈国与陛下,也可以知道,如今我们生在清明盛世,靠的便是陛下的果敢坚毅。陛下能关注到、控制到的朝中之事越多,百姓们的日子便越是好过。”言罢,舒婉灵喝了一口茶,娇笑着问太后,“婉灵说的可对吗?太后。” 舒婉灵的意思很明显,她是在告诉太后,即便今日没了舒家,日后也会有王家、李家、赵家,纳妃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只要皇上亲政的范围越广,那么就越不会怕分封的诸王与势力庞大的朝臣,毕竟皇上亲政的手段,远重于朝臣的官职头衔。 太后微微眯起双眼,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她倒是轻松自在,不紧不慢的喝着茶,面上全无局促慌张,难不成...她还有后手? 良久,太后终于开了口,“哀家今日有些乏了,不过郡主所言趣事哀家甚是喜欢,过几日哀家再叫你进宫来,给哀家讲讲趣事,你看可好?” 舒婉灵恭敬的起身行礼,“太后喜欢与婉灵聊天,婉灵荣幸之至。如今快至深秋易感风寒,太后要多注意身体,希望冬天选秀结束的时候,太后还愿意召臣女入宫陪太后谈天。” 言罢,舒婉灵行了礼便退下了。太后则是坐在原位,想起她刚刚的话,她说“臣女”,还让自己选秀结束再召她入宫。呵~这小丫头,看来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入宫了。 宫门外,洒扫的小太监见舒婉灵出了大殿,东张西望一阵后,快步向池塘的后山走去。 ...... 舒婉灵走了两道门,眼看着面前就是皇宫外门,不想竟遇上了凌夜修。 “小姐。” “凌大人,您怎么也在此处?” “公务罢了。小姐要去我府上坐坐吗?朝槐说很是想你。” 瞧着凌夜修的样子,似是有话要说,舒婉灵便没再推脱,跟着他自侧门离了宫,径直去往凌府。凌夜修带着舒婉灵一直走到凌府的内院,还屏退了左右。 她瞧了瞧无人的内院,石桌上还摆着自己喜欢的茶点,不免会心一笑,看来他是有备而来的。 “是太后宣的小姐?” “是。” “是试探还是命令?” “试探,不过我也讲明了我的想法。” “太后怎么说?” “她在斟酌利弊。”说着,舒婉灵不免苦笑。这一次她是真的没把握,毕竟只要将自己纳入宫中,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何必如此曲折反复,更何况皇上如今初登帝位,对自己的能力想来也是没底的。 凌夜修站在她的身后,将她的神色瞧了个明白,眸中的神色又暗了暗。他伸手握上她的手,“小姐别担心,这次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舒婉灵瞧着他的眼神,觉得有些异常,本想问问看。不想他突然快走两步,行至她的身边,伸手环上她,轻声的在她的耳边喃喃,“不必担心,我会处理的很好,小姐你只需要等着便好。” 舒婉灵看着眼前凌夜修的脸渐渐变的模糊,巨大的困意侵袭着她的身体,话都未曾说出,她便睡了过去。 凌夜修就着原本的姿势,双臂微微用力,将舒婉灵的身体更紧的抱住,轻声呢喃,“小姐别怕,只要再等一下,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 近几日的凌府异常安静,凌夜修更是下了禁令,决不允许任何人去内院,就连凌朝槐都不行。凌府的下人自是看的明白,一个个都很识眼色,纷纷躲的内院远远的。 刚下朝的凌夜修还穿着官服,他拿着餐盘步履匆匆的往内院的里屋走去。黄昏的阳光透过窗纱照进屋内,远远看去,卧榻上躺着一位身形窈窕的女子,清凉的风拂过纱帐吹向女子,女子的指尖微微动了动。 凌夜修推门而入,新鲜的汤平稳的躺在碗中,丝毫没因为他的快步移动而生出波澜。他走到床边,扶起榻上的舒婉灵,将汤水一勺勺的喂给她。远远望去本是温馨甜蜜的画面,但凑近了才能发现,舒婉灵此刻并不清醒,她始终闭着眼,既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他缓缓的向她嘴里喂着汤,她半吞半吐,不一会一碗汤便见了底。 凌夜修擦拭干净舒婉灵的脸颊、脖子,带着汤碗走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暗影见凌夜修出了门,回道“大人,舒府的探子回报,舒太师刚刚已经写好了奏折,准备去上朝了。” “很好, 第106章 戌时 舒府内,舒远之穿戴整齐官服,手中拿着自己今日要上表的奏折,今日他只有一个目的,拜请入宫探望女儿。自从多日前舒婉灵去了宫里,便再没回府来,期间只有霜花来报过一次信,说人还在宫里,就再没音讯,亲笔信都没有一封。 江轻拂起初只是担心她,有些吃不好睡不香,后来见人一直都没回来,不免生了疑心,与舒远之两相商量之后,便哭的梨花带雨,人也终日起不了床。今日晨起,她又哭的下不了塌,大夫说,公主的病因在心不在身,经常这般大悲大喜,怕是会生难以治愈的心疾。 舒远之刚走到自家大门口,便看见凌夜修急匆匆的赶来。 “舒大人可是要去宫中?” 舒远之看他紧张慌乱的神情,想来他是知道婉灵的事了,故而点点头。 “舒大人,借一步说话。” 舒远之带着他去了外厅,随后屏退左右。 “舒大人可是打算递折子去宫里要人吗?” 舒远之长叹一口气后,点了点头。 “万万不可!如今宫中扣着郡主,却没给过任何说辞,想来是太后在逼舒家做决定。三皇子刚刚登基不久,不论我们以何种说辞去要人,都会被认为是去要挟皇家的。舒家势力在朝中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再传出这种风声,后果不堪设想啊!” 舒远之听着他的话,紧皱着眉头。自入朝以来,自己向来都是小心翼翼,就是怕有这样的一天,如今,这一天还是来了。 “此事也不是不可解决,陛下和太后既然铁了心,我们便只能迂回行事。他们无非就是惧怕舒家的权势过大,故而想保住郡主的话,我们只能以退为进。如今您和嫡公子的官位都十分显赫,与其呈上一封要人的奏章,等着皇上太后发难,不如干脆我们自己选一条路,好歹还有选择权。如今您的官职若不贬官,便再无调动的余地,若要打消太后的顾虑,只有辞官一条路;舒公子倒是可以申请戍守边关,只是如此行事,怕是此生再难相见...” 舒远之听着他的话,轻轻咳嗽,手紧紧的握着身下椅子的扶手,久久不曾开口。 “我明白对您来说,这事难以抉择,可若是用官职换郡主后半生自由快乐,也是值得的,对吗?”随后他的脸带上悲伤的神情,“我现在只恨自己,不能早早建功立业上门提亲,若不是拖到如今还未向您和公主表明心迹,也不至于走到这步田地,都是我的错。” 舒远之看凌夜修痛苦内疚的样子,安慰道,“这不怪你,我知你心意。当初你跟在我身边之时,便向我表明过,你不过是想有个能匹配婉灵的身份,想让我和她母亲放心的把她交给你。只是造化弄人啊...罢了,这太师之位坐的我胆战心惊,原本谋得锦绣前程,只是为了效忠国家的同时保护好自己的妻女,现下我若为了这官职反而苦了她们,倒是本末倒置了。” 舒远之缓缓起身,在书案前郑重的重新写了一份奏章。 “我替您送去吧,就说您现下身体不适,也好找个明面上下得了台的理由,不让陛下和太后难做,舒家日后的日子还是会受到皇家庇佑的。” 见此,舒远之也不多言,将奏章递给了凌夜修,随后躬着身子,摆了摆手,“去吧。” 凌夜修接过奏章,恭敬的行过礼后,就离开了舒府,直奔皇宫。 ...... 傍晚,床榻上的舒婉灵睁开眼,看着坐在她身边的凌夜修,觉得有些迷糊。 “我竟在你的府中睡着了,如今什么时辰了?” “不过戌时。” “我只睡了一个时辰吗?”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总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很久,身上累得很,肚子也很饿,“霜花呢?” 凌夜修挥了挥手,余白识相的开了内屋的门,霜花从外面缓步走入,隔着屏风向舒婉灵行礼。 “小姐。” 凌夜修一直都缄默不语,霜花行过礼后,屋子里除了呼吸声,便再没了其他声音。她瞧着霜花一反常态的安静,隐约觉得不对,“霜花,你进来。” 霜花微微挪步越过屏风,跪在内屋,却不肯说话,双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罗裙。 舒婉灵的双眸微微眯起,对着霜花问道,“霜花,现在是什么时辰?” “戌...戌时,小姐。” 她站起身来,一步步向霜花走去,霜花始终一言不发的低着头。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随我回府吧。” 霜花乖巧的站起来,跟在舒婉灵身后,可她却走得极慢,一小步一小步的向外挪动,凌夜修见此终于开了口,“霜花,你去找厨房给小姐准备些吃食吧,她该是饿了。” “是!”霜花仿佛得了赦令般,急急的跑出去。 舒婉灵猛的回头,“你做了什么?” 凌夜修上前几步,牵起她的手,“小姐饿了吧?我让厨房备了晚膳,一直温着,你吃些。” 她挣开他的手,试图从他波澜不惊的眼神中看到什么。 “小姐不是问我什么时辰了吗?这都戌时了,该用晚膳了。” 舒婉灵看向窗外,确实是戌时没错...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扭头盯着他,冰冷的声音自唇边溢出,“不如凌大人同我讲讲,如今的戌时可还是十七日戌时吗?” 舒婉灵胸如擂鼓,不要...一定不要是自己不想听到的那个答案... 凌夜修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眼神中布满漆黑晦暗、神情决然,“当然是二十五日戌时啊,小姐。” 二十五...二十五日!舒婉灵向后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凌夜修伸手拉着她,带入自己的怀中。 若是二十五日戌时,那么自己便是在凌府足足待了八日!自己来凌府之前,是被凌夜修在宫门口拦下的...她想要挣开他的怀抱,他却死死的禁锢住她,她越是挣扎,他的束缚就越是收紧。 她挣扎的累了,有气无力的开口,“放我回家。” 他闷闷的声音从她的头顶飘落,“吃了饭再走吧,小姐 第107章 权衡之计 十七日,皇宫门口。 “大人,内官刚送来的消息。” 凌夜修拆开内官递出来的信封,面色逐渐凝重。 “把我的拜帖递去御书房。” “是。” ...... 御书房内。 凌夜修垂首跪在地上,认真肃穆的行礼,江承佑神情自若的坐在殿中,不紧不慢的批着奏折。 “陛下,微臣有一事相求。” 江承佑放下朱批的笔,向凌夜修缓缓开口,“昨日舒家郡主与母后谈了许久的天,似是做了一笔有趣的生意。” 凌夜修眉头微皱,嘴唇不自觉的抿紧。 “母后向我提及此事之时,我也仔细斟酌过郡主的建议,但我觉得这笔买卖的成本实在大了些,风险还是太高了。” “不知臣能否为陛下排忧解难。” “想想我初见郡主的时候,一颦一笑、举手投足,美的不可方物。她不像我皇兄和父皇的后宫嫔妃一般喜欢矫揉造作,反而是温柔妩媚的浑然天成。偏巧她又如此聪慧,擅谋略、懂政治。朕记得那时便同却厌讲过,若朕没有正妻,定会三媒六聘的娶她过门。” “陛下已有世间无二的皇后了,真是不凑巧了。” “朕是天子。” 江承佑此话一出,凌夜修的气息就开始变得不稳,手上的青筋也因过分用力而凸起。倒是幸亏他低着头,否则轻易的便能瞧见,他那副憋着全身力气忍耐的模样。 “可惜,朕不爱郡主,比起如此聪慧的女人,朕倒觉得,听话懂事的更可爱些。” “陛下说的是,既如此倒不如让郡主嫁给心悦之人,以全情谊。” “凌卿,朕初登帝位,身边虎豹环绕。朕的母家实力平平,皇后也非出生朝堂肱骨核心之家,想要安坐在这皇位之上,总是免不了杀伐果决的。” “陛下,舒家向来忠心耿耿,可堪重用。” “若不是因为舒家忠心,他们也坐不到如今这个位子。只是朕身在帝位,总不能用今后的太平,赌一个忠心啊!” 凌夜修见江承佑渐渐与自己袒露心声,心中的慌张减轻不少,“总是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陛下。” “凌卿,朕素来知道你对郡主的情义:山盟海誓、相守白头。不知凌卿今后还能否对郡主履约啊?” “陛下,臣入朝为官的初衷陛下从来都知晓,如今臣心愿已了,想辞官归隐,求陛下恩准。” “你是朕的左膀右臂,朕不会准的。你该明白,现在招风的大树不是你凌家,而是舒家。凌卿,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若无良策,朕只好让你退下了。”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臣必倾尽全力为皇上排忧解难,只求皇上能看在臣尽心尽力的份上,允臣一道圣旨,让臣风光大婚。” 至此,江承佑最终还是说服了凌夜修,他当然知道自己是靠逼迫得来的“说服”,可那又如何呢?作为帝王,权衡谋划之术向来不止一种。 “哈哈,好,朕等着凌大人的好消息。” ...... 舒婉灵自凌府匆匆回来后,都等不及家中的小厮传信,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了江轻拂的卧房。 “婉灵。”舒远之瞧见她回来,很是高兴,走向她的脚步都带了些颤抖。 “父亲。” “你来你来,”舒远之拉着她去往江轻拂的床边“给你母亲瞧瞧,她担心坏了。” 舒婉灵看向床上,江轻拂眼睛哭的像俩油桃似的,憔悴的都下不了榻,还挣扎着起身拉她的衣袖,她挪了挪身子,又靠江轻拂更近了些。 “婉灵可还好吗?可伤着了?吃饭了吗?饿不饿?” 舒婉灵眼中的泪水,像不受控制般,吧嗒吧嗒的落下,她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如何回应这般真挚浓烈的亲情。踌躇良久,乖巧的回话,“对不起母亲,您别担心,婉灵没事。”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舒婉灵坐在床边,和江轻拂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边说还一边轻轻拍着江轻拂的肩膀,哄了一会江轻拂便睡着了。舒远之本还想问些什么,可又怕谈话之间吵醒了江轻拂,于是带着舒婉灵去了书房。 “在宫中的多日可还好?” “劳父亲挂心了,婉灵没事。”她当然没办法开口说,自己是被凌夜修迷晕困在凌府的,只能答自己一切都好。 舒远之见此也是长舒一口气,他感觉到自家女儿似乎有什么不想说的话,可不论是什么,只要人平平安安回来就好。 “父亲您...用什么做了交换?” 舒远之愣了愣,随后云淡风轻的说,“为父年纪大了,这两日病了一场,身体愈发不好了。如今已经向陛下请了辞,今后便在家中歇着养身体了。” 舒婉灵在江轻拂面前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从眼眶跑了出来,她果决的跪在舒远之面前,哽咽道,“是女儿不孝,让父亲、母亲操心了,是我对不起舒家。” 舒远之见此赶紧将她扶起,“瞎说什么胡话?”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是我们的宝贝,是我和你母亲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女儿。婉灵不怕,父亲母亲和南辰,都会尽力保护好你的。” 她的眼泪此刻就像是止不住的泉水,自双眸中不断的涌出,低垂着的脸颊上布满内疚,用力咬紧的嘴唇渗出丝丝血迹。是自己的错,当然是自己的错!是自己自以为的运筹帷幄,是自己非要去向太后换凌夜修的万无一失,才让舒家一家子都跟着自己愁云惨雾,都是自己的错... ...... 舒婉灵自回了舒府就没再出过门,整日的坐在阳光房里,看着满屋子的万物生发呆。 “吱呀。”阳光房的门被轻轻的推开,霜花小心的进来。 “小姐这是疏香今日出去买的新茶点,您要尝尝吗?” 舒婉灵没有兴致吃东西,懒懒的回道,“不必了,下去吧。” 见此,霜花小心翼翼的走出阳光房。她的神情很是担忧委屈,小姐又不理她,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实在没忍住,便在阳光房的门外哭 第108章 换个思路 清友面无表情的站在疏香身边,甚至都不曾给霜花一个眼神。 霜花抱紧自己的膝盖,声音中充满委屈,“我只是想帮助小姐尽快解决问题,我从没有过一丁点要害舒家的想法。” 清友的眼睛始终盯着舒婉灵的方向,但却回答了霜花的话,“别说你我,就是这整个舒家所有的奴仆加在一起,都不一定能有小姐的聪慧。若是小姐、大人、少爷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你我何德何能?” “你不是同小姐一起长大的,自然不会在危急时刻像我这般着急!凌大人一直以来对小姐都是用情至深、拼死保护,就算到现在我都觉得,凌大人绝不会害小姐!” 疏香听着霜花的话,心中陡然一沉。 清友这次终于看向霜花,眼神却犀利冰冷,“我确实没有你的运气,能有生长在太师府的命。但如今我们都是太师府的奴婢,做奴婢最基本的原则,便是忠诚和听话。” 言罢,清友不再理会霜花,向着阳光房走去。 疏香蹲下轻轻拍拍霜花的肩膀,“你也别难过了,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以你我之力是无法挽回的,与其坐在这里哭,倒不如想想办法,看如何才能让小姐开心些。” 霜花抬起头,用手背擦掉眼角的泪珠,“疏香姐姐,你说小姐还会原谅我吗?” 疏香笑道,“当然会,小姐是最心软的人。不过,霜花你做错了事,要学会自己弥补,而不是把气撒在清友身上。我和清友确实不是从小跟着小姐的,可我们爱护小姐的心,也同你一样情真意切啊。” 霜花张了张嘴,羞愧的低了头,“对不起。” 疏香瞧着她的模样笑了笑,起身又去了小厨房。小姐已经大半日都没吃一点东西了,总是要想些办法的。 ...... 一连三日,舒婉灵都没怎么吃东西。江轻拂得知后,拖着病体送来了一碗粥,她倒是乖顺听话,这粥是吃的一口不剩,其他的却是吃一口便被撤下去了。她身边的这几个小姑娘倒也没闲着,疏香是成日里变着法子找好吃的;清友则是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霜花起先还在默默的自责,后来看她一直吃不下东西,便开始到处瞎忙活,不是买个新鲜的玩意儿、就是选个好看的插花。 凌夜修替舒远之递的辞官折子,江承佑的朱批昨日便下了,只一个字:允。她们所做的一切舒婉灵都看在眼里,只是如今的她没心力去安慰别人了。凌夜修这些时日倒也是递了无数次帖子,想来舒府拜府,但都被拒了,是她让父亲拒的。后来听说,他也在上下朝的路上,拦着舒南辰聊了不少,可自家兄长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本就话少得可怜,如此多事之秋,便更是吐不出几个字来了。 她不能把他做的事说给家人听,公之于众的真相会伤到他。更何况她也明白,他只是想办法用最小的牺牲保下自己。只是她不能接受用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不仅仅是不能接受牺牲了父亲未来的他,她不能接受的还有无力改变、却成为导火索的自己。 三五日来,霜花都守在舒婉灵身边的不远处,瞧着不说话又不愿意笑的小姐,心里五味杂陈,担心的要命。 初渊经过门口,看见三人还是一筹莫展的样子,竟主动开了口。 “还是在为小姐发愁?” 清友回头看见是初渊,神色落寞的回道,“是...” “其实,你们与其想着用什么东西讨好小姐,倒不如想想,谁能让小姐开心。” 三人听到都是齐齐一愣,随后初渊继续道,“近一年小姐走动的人不多,除了竹楼的凌朝槐,便是凌大人。” 清友先开了口,“可这两人都是凌家的,如今提起岂不是火上浇油。” “确实,这只是一个思路。我知道他二人不可,可也还有其他的人选不是吗?”清友侧目看向他,初渊继续道,“我记得小姐的琴艺堪称烈国一绝,能与小姐一争高下的,似乎只有蓝玉蓝公子,而且之前小姐不也经常给蓝公子送药、送信吗?” 疏香像是突然想通了一般,“对,没错!之前给蓝公子的信和药,都是我和清友去送的,当时送信的地址是在太子府,还有...还有一间东市的店铺,专卖珍珠和珍珠粉,价格高昂却很是受京都的太太小姐们喜爱!” 疏香满脸欣喜的神色,“初渊你帮了大忙了!谢谢!” 清友也看向初渊,微微躬身行礼,“谢谢!” 初渊瞧向清友的眸中充满温柔,“不必如此客气。” 疏香想好了办法,自是急急的出门,去东市找那间珍珠铺子。结果去了才发现,这店早已关了门,她只好向左邻右舍打听,结果大家都说这家的掌柜怪得很,不爱和人打交道,没人知道他家的行踪。 眼见这么半天都一无所获,她也顾不上别的,只好爬墙进了店铺的内院,希望能有点可用的消息。谁知刚进内院的里屋,便被一把剑抵在背后。 “什么人?” 疏香回头仔细一瞧,竟是蓝公子身边的子旻,“太好了,子旻你在。” 子旻也明显一愣, 没想到竟是疏香,于是赶忙收回手中的剑,“你...爬墙进来,所为何事?” 疏香自是一五一十的将舒婉灵的近况告知了子旻,瞧着自家小姐帮了蓝玉这么多次,她心里本能的认定蓝公子定是自己人。 “所以,我特来找蓝公子帮帮忙。” 子旻听着,嘴角微微抿紧,他心里是不太愿意的。如今鲛族好不容易平安了,何苦再为了舒小姐折腾帝储呢? 疏香看他许久不说话,还露出这般神情,猜到了他不愿意,便故作委屈道,“当初小姐为了给你们做药剂,日日都不得安眠,早早就开始忙活,很晚才睡的了。那么多药都是小姐亲手一瓶一瓶做出来的,不仅分文不取还怕耽误了你们的事,一做好就让我送过来,你难道这点小忙也不肯帮吗?” 她这话倒是让他动摇了,鲛族向来最重视的,便是忠诚和感恩, 第109章 回忆 疏香跟着子旻一路向西,直到走到护城河边,子旻终于停下了脚步。 疏香瞧瞧周围,荒无人烟,除了一大片的树林和几条不怎么来人的小路,再没什么了。不是说带自己来找蓝公子吗?这...这...? 子旻也不多话,走到河边便开始宽衣解带。 见此,疏香瞪大了眼睛。所以,这个男人在干什么?怎么就脱上衣服了?不是、等等、这荒郊野外的...他不会是想对自己做什么吧?! 思及此处,疏香捂着双臂,往后退了几步,正想着要不要跑,那边的子旻已经脱得只剩下一身里衣,然后他紧了紧衣带,纵身一跃便入了水。 子旻入水后,水面激起大片的浪花,疏香不明所以,又担心有什么事,于是快走两步上前仔细瞧了瞧。只见波澜之下微微发光,却瞧不真切有什么。待水浪缓缓平静,子旻也自水下浮上来,也是此时疏香才看见,清澈的河水中,子旻的下半身竟变成了一条墨绿色的鱼尾! 眼前的事实对疏香来讲太过诡异,她甚至分不清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于是就这么呆呆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还好吧?” 他的声音终于唤回了她的神志,她机械的扭了扭头,身体僵直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就只是这么呆呆的盯着子旻。 “疏香?” “啊!”疏香被眼前的一幕冲击的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扯谎,“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的鱼尾好漂亮!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尾巴。” 听着疏香的话,子旻不自觉的红了脸,回话也带上些结巴,“你、你就等在此处,我、我一会便...便回来寻你。”说到最后,声音更是小的细不可闻,随后便逃命似得扎进水里,快速的游走。 倒不是子旻脸皮过薄,只是他自小便是寡言少语的性子,陪着帝储一起长大,鲜少交际朋友,和女性接触更是少之又少。疏香那般直接的形容他的尾巴,就像是岸上的女子当着男子的面说“我觉得你长得实在太美了,我从没对哪个男子这般心动”一样,实在是...很羞人。 疏香自是对这一切毫无所知,子旻入了水后,她的大脑也逐渐的清醒,她在岸边来回踱着步,试图理清眼下的情况。子旻竟然有尾巴!还去水里找蓝公子!那蓝公子岂不是也.... 半个时辰后,子旻带着蓝玉回到了约定的地点,两人一同从水中跃起回到岸上。有了上一次的震惊,这次疏香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饶是如此,她也只能勉强维持住面色的平和,其实心里早被惊得不知所措了。 不等疏香开口,蓝玉倒是急切的很,“郡主的情况如何?” “小姐她已经好多日吃不下饭了,每次端上来吃上一口就撤了,不过几日的功夫,人都瘦了一圈...” “你可知为何?” “因为...因为...” 疏香面上有些儒噎,她也并不是完全清楚其中的细节,只是霜花交代的部分她都记下了,现下让她猜舒婉灵的心思,她还有些拿不准。 “姑娘不必多虑,我绝不会对郡主不利的。” “不是不是,蓝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我不够了解小姐的心思。” “那就只讲你知道的便好。” 见此,疏香将事情的经过,一字不落的向蓝玉吐了个干净,蓝玉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还不等疏香说完今日找子旻的情况,便先开了口,“姑娘,你看今日可方便带我去舒府吗?” 疏香抬头看看,眼下天色已经快傍晚了,回话道,“现下时间有些晚,不知蓝公子可还方便吗?” “我没关系。” “那走吧。” 说罢,三人便驾车去往舒府。 ...... 舒府舒婉灵闺房。 舒婉灵屋内的桌上,依旧是摆满了不同味道、不同食材的菜色,可她确是一点胃口都没。 “我不饿,撤了吧。” 清友瞧着她郁郁寡欢的模样,再忍不住,“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小姐,您尝尝吧!” 舒婉灵见此,心念微动,于是拿起筷子浅尝了一口,“很好吃,谢谢。”随后将筷子放回桌面,伸手扶起清友,“你不必自责,你做得很好,我只是没胃口罢了。” 清友低着头,眼圈微红、尽力的忍耐着,她的小姐多日来不思饮食,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可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 忽然,清浅的琴声自窗外传入,舒婉灵侧耳细听,正是《花间舞》!虽意境与自己当初弹奏的不同,但这曲子确是没错!若说自己当初弹的,是充满希望的战前歌,那现在这弹的,倒像是写满温柔的安慰信?只是...烈国怎么有人会弹奏此曲呢? 舒婉灵有些惊讶,快走两步出了屋门。一出门,就瞧见院中坐着的蓝玉面带微笑,神色温柔的抚弄着琴弦,见她出了门便抬头望向她,眼神中满是亲近之色。微风拂过,他的发丝迎风飘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概就是形容如他一般的人吧? 她缓步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着,安静的听着他的琴声,内心的愧疚与煎熬仿佛被春风拂过般,一点点的平静下来。蓝玉看向舒婉灵的双眼,眸中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她也看向他,回以亲和放松的笑容。 疏香站在院门边上,看着舒婉灵眼下的模样,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我家主上一定可以帮助郡主渡过难关的。” 众人听着子旻的话,又瞧瞧院中的景象,心中都踏实不少。 一曲毕,舒婉灵终于开口问蓝玉,“你如何得知这曲子?” 他温柔的开口,“我知道的关于你的事,不止这些。” 她挑了挑眉,却不接话。 蓝玉看她调皮的模样,没能忍住心中的笑意,“其实我第一次见你,是在穆府的春日宴,不过你应该没注意到我。烈国权贵家的小姐们,几乎都在内院互相奉承,只有你带着一脸疲惫之色离开了宴席。” 听到此话,她惊讶的很,他自是瞧见了她的 第110章 水椰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他想用过去的回忆转移她的内疚,现在看来...效果很好! “第三次见你的时候便是在太子府。自我上岸以来,烈国境内我未曾见过一人比我的琴技更好,你的技艺属实出乎我的意料,对你自然充满兴趣。虽然你的指法、技艺都与我颇为相似,但琴意却是完全不同,你的曲子充满希望也足够张扬,光是听着曲子,便能心潮澎湃、充满力量。” “至于这首...这曲子我本不知道,是新皇还是三皇子的时候,曾有一日到访舒府,江承安的暗影发现了端倪,就派了东宫的暗影来守着,我就遣了子旻一同前往。他初听到此曲之时,也是惊讶得很,但他只是记忆力超群却不善音律,便记下了回来说与我听。我本想靠着这曲子查查你的信息,结果始终没有头绪。这曲子似乎除了你,便没人知道了,是吗?” 舒婉灵听完觉得很是凑巧,笑着回忆道,“当初江承佑来舒府,我不知他的意图,只是想尽力保护舒家,于是就送了他这首曲子。那时他还向我讨要曲谱,却被我拒绝了。”话毕,她脸上的笑意又褪去了。是啊,自己当初便是为了保护舒家才拒绝了他,没想还没过多久,舒家还是因他遭了难... 蓝玉察觉到她的心情似乎又变差了,接话道,“如今的皇上也好、当初的太子也罢,他们身在皇家,若不争不抢任人宰割,难免会成为板上鱼肉。舒家尽忠职守却也势力庞大,即使不是江承佑,换了别人做皇帝,也很容易惧怕舒家的权势。就算不是这次,下次、下下次,舒家也还是会遭遇变故的。” 她忽然皱起眉头看向他,“若自己的能力不济,无法掌控全局,便可以怪实力雄厚的人太过优秀吗?” 他垂着头,轻轻抚摸着琴弦继续道,“不,我的意思是,若没有这些风浪,便没有舒家。在其位、谋其职、承其重...郡主,你见过海上的渔船吗?若想在海中捕到猎物,便必须迎着风浪漂浮在海面上,不畏艰险、不惧艰辛,风雨之后定有彩虹。只有经历了风浪之后的舒家,才能更加坚不可摧。舒家之所以能存在,是因为它足够坚强,它能熬过一个又一个的风浪。你要对你自己、你的父亲、你的兄长、你的母亲更有信心才是。” 舒婉灵看着他温柔却充满坚定的眼神,心中逐渐开阔。蓝玉说的没错,自己只是一年多前才来到剧本的,可在此之前,舒家一直靠舒远之和舒南辰撑着。皇权争斗向来不是一日之功,数十年的维护和谋略,舒家都挺过来了,若不能经受住漩涡中心的风浪,舒家又怎么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呢?她的父亲、兄长其实一直都很坚强,舒家也一直都很坚强。她不该觉得是自己害了舒家,而应该明白,自己作为舒家的一份子,不论在如何的逆境中,都应该学会抓紧家人的手,然后共度难关。 舒婉灵忽然笑了,笑的很是开心,“谢谢你,蓝玉,你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蓝玉看着她释怀的样子放心了不少,调笑着,“郡主如此夸赞,蓝玉愧不敢受啊。” 她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定定的看着他,“不如,我送你一句诗吧?” “愿闻其详。”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她觉得这句诗以及蓝玉这个名字,真的很配他,他的确是这般气朗风清,举世无双。 他听着她的话微微愣住,面颊染上不可察觉的红晕。发烫的脸颊让蓝玉有些不自在,于是轻咳两声,“子旻,把篮子拿来。” “是。” “前些日子我回了密林,带了这种族里都爱吃的水果来,烈国大陆上该是不曾见过的,你尝尝。” 说着,他便将篮子打开,里面摆着十多个黑棕色的大果子。果子上数十个小瓣聚生在一起,外表坚硬,但体型巨大。起初舒婉灵还不知这究竟是什么,直到蓝玉用刀子划开表皮,露出里面透明的果肉。 “水椰子?” 蓝玉看她似乎是很熟悉的样子,于是问道,“你吃过吗?” 舒婉灵讷讷的回道,“很久没吃过了。” “我们族里叫它亚达子,是亚达树的果实,清甜爽口很是好吃,你要不要尝尝?”说完,他将一个已经开好的水椰子摆在她的面前。 看着他炫耀似的神情,她失笑的拿起果肉,放进了嘴里。 “可还好吃?”蓝玉虽是语气平淡,但眼神中却布满了期待,期待她的回答。 “好吃的!” 听到她的话,蓝玉笑了。夜风下,他的笑温柔极了,带着些温热的气息,一点点绕上她的心间。 她对他是充满感激的,感激他的开导、也感激他的关心。他今日所做的一切,就像一份恩情般,忽然间就砸进了她的心里。 没人要的小孩子向来都是这样,一旦有人对自己有一点点好,便会牢牢的记在心里,时刻想着回报。 “子旻。” “是。” 子旻上前两步,变戏法似的开了一整桌的水椰子,舒婉灵见此哭笑不得。 “疏香,你去厨房取我之前准备的霜糖和牛乳来,”随后她想到现下正是产葡萄和哈密瓜的季节,又叮嘱她,“时令水果也准备一些吧,同之前那般处理便可。” “是。” 不一会,疏香将准备好的食材摆上石桌,舒婉灵拿着空碗,熟练的将几种食材混合在碗里,推到蓝玉的面前,“你尝尝。” 蓝玉尝了一口后点了点头,这味道确实很是不错。他不曾想到这样调剂之后的亚达子味道如此好,于是不一会便将一碗都吃空了。 “蓝公子觉得如何?” “郡主的手艺可太好了!” “公子谬赞。” “郡主,这些调剂的食材可能送我些吗?我母亲最是爱吃这种甜香的食物,我想回去给她尝尝。” “当然。” 第111章 习字 说罢,舒婉灵回头看向疏香,疏香会意的去向厨房,子旻自然也识眼色的跟了进去。蓝玉见此,便学着舒婉灵的样子,又调了一碗水椰子,推到她的面前。 “郡主尝尝我的手艺,看看能不能送给母亲品尝。” 舒婉灵倒觉得,这拌水果的法子都一样,做出来的成品哪能差很多呢?但瞧着蓝玉期待的模样,想来他是真的很想给他母亲送这礼物吧?自己也是该帮忙的。于是舀了一勺浅尝,谁知只这一口,她就对自己的想法后悔了,这也...太甜了... “蓝公子,你这...” 其实客观来讲,这是她头一次不带任何意图的和他聊天,不得不说,轻松愉快的氛围让她很是放松,于是一个不注意,两人竟聊到了大半夜。 “疏香,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姐,子时了。” “都这么晚了吗?蓝公子,留你到这么晚实在是不好意思。瞧着这时间,蓝公子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谁知蓝玉听了此话,立刻摆出受了委屈的神情,“哎~郡主既如此说了,我也不好意思继续叨扰了。只是现下黑灯瞎火的,我还得跑回护城河去,也不知道路上安不安全...” 她瞧着他的模样,啼笑皆非,“疏香。” “在。” “你和清友去收拾两间客房给蓝公子和子旻吧。” “是。” 蓝玉见此变脸似的收起委屈的神色,“多谢郡主。” ...... 翌日,舒婉灵刚出屋门,就瞧见蓝玉坐在自己院里,还变宝贝似的在石桌上放了许多书,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是什么,蓝玉就先出了声。 “郡主,我虽上岸许久,但却不够精通烈国的文字。这些书很早之前便想看了,可拖到现在都未能如愿,主要是因为,这许多字我还是认不全。” 她看着他狐疑道,“蓝公子这说话不是说得很好嘛?” “学会语言甚是简单,鲛族天生便拥有语言天赋,不论何种语言都能很快学会。只是说归说,写和读便是另一码事了。” 她挑了挑眉,揶揄他“没想到这世间竟然也有能难倒蓝公子的东西。” 他撇了撇嘴,“郡主,你应该不会说完风凉话便不教我了吧?” 见此,舒婉灵轻笑着坐到他身边,将字一个一个的读给他听。蓝玉自是认真,每学一个不懂得的字,便会在自己的纸簿上抄写下来,有时抄写的笔画顺序错了,舒婉灵也会认真纠正,他便重新仔细的练习。 蓝玉聪慧,学得快,舒婉灵教的自然很是轻松。 ...... 午时。 舒南辰一直都知道,自家妹妹多日来都不肯好好吃饭。但昨日来了个朋友登门探望她,送了些吃的,她似乎吃了不少。于是他准备依瓢画葫芦,也准备了些吃食,卡着饭点送来了舒婉灵的院子。谁知刚一进门,就瞧见舒婉灵和蓝玉坐在一处,一个写一个看,那场景...很是微妙。 舒南辰明显没有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霜花倒是眼尖,一下子就瞧见舒南辰来了,于是急急的跑过去,接过舒南辰手中的食盒。 “少爷。” 舒婉灵听到霜花的声音,回头看见自家哥哥像个呆子一样站在门口,便起身迎了过来,“哥哥。” 舒南辰快速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开口道,“我带了些吃食来想着和你一起用午膳,不知你会不会喜欢。” “哥哥送来的,自是喜欢。” 言罢,舒婉灵带着舒南辰进了屋内,霜花将食盒的菜色在桌面摆好,两人便坐在桌边,一起吃饭,当然,这桌上坐着的也不止他二人,还有蓝玉。 席间,三人皆是沉默寡言,氛围一度很是尴尬,若不是霜花在边上打着圆场,怕是这脸色得比饭菜冷的还快。 饭毕,舒南辰将舒婉灵单独叫到书房。 “这公子是?” “烈国最厉害的琴师。” 舒南辰有些讶异,他本以为...舒婉灵看出来舒南辰的意外,索性介绍起来,“这位公子叫蓝玉,前太子在世时,曾受太子迫害,我是偶然与他结识的。不过他不是京都人,只是听闻舒府遭遇变故,特意来看我的,哥哥不必担心。” 舒南辰看她的模样,想来与这个蓝公子应该认识许久了,斟酌之后开口,“虽然蓝公子是特意来关照你的,只是你始终是个待字闺中的女子,他长留府中着实不妥,不如...” 被他这么一说,舒婉灵也觉得确实不太好,一两日还行,自己若真的要教完蓝玉那些书卷,怕是得半个多月... “不如安排到竹苑吧?” 竹楼和竹苑都离自家的院子不远,那院子本来就很大,当初凌朝槐搬走的时候觉得,外面的婢仆随便带了回去她不放心,便给了一部分竹苑的人去凌府,如今空下的院子不少,可以让蓝玉住在那边,白日里要教他习字也方便许多。 舒南辰见舒婉灵已经想好了办法,也不再多言。其实他的本意是觉得,婉灵和这男子走的似乎近了些,但想到她近日来茶不思、饭不想的样子,如今有个人能让她开心些,也好。 她察觉到他似乎在斟酌什么,便试探性的开口,“哥哥可是有事要同我讲?” “近些日子凌大人经常找我问你的情况,我知道他曾多次拜府,都是父亲拒了他的帖子,婉灵你可要...” 他话还没说话,她便打断了,“谢谢哥哥告诉我这些,不过我最近并不想见凌大人,至于拒了他的拜帖,是我求父亲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舒南辰自然知道自家妹妹大概是与凌大人生了什么嫌隙,便回她,“既如此,那我便少与他说些话。” 舒婉灵叹了口气,脸上带了些无奈,“哥哥不必为了我同什么人结交,更不必为了我不同什么人结交。婉灵知道,如今哥哥一人在朝中甚是艰难,做事说话都需要谨小慎微,婉灵只盼着哥哥平安快乐,别的都不重要。” 她看向他的神情很是真挚,眼中也布满担忧。 舒南辰见此,伸手宠溺的摸摸舒婉 第112章 夜闯舒府 舒南辰走后,舒婉灵便回院子来继续教导蓝玉,“蓝公子。” 蓝玉一边认真的习字,一边轻声道,“婉灵不如叫我蓝玉,总是蓝公子蓝公子的,我都不好意思让你教我了。” “蓝玉,我给你和子旻安排了竹苑的住处,你看可好?” 蓝玉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定定的望着她,不发一言。 “我不是不想教你习字,只是你和子旻没了住处,住在客房也多有不便,你的衣服用品也不周全。若你安顿在竹苑,我白天也同样可以教你习字读书,空了还能带你去竹楼尝尝最近的餐食,总是自由些的。” 他看向她的神情中,有着一闪而过的受伤,但却转瞬即逝,随后换上温柔的笑答,“好。” ...... 一连半月,舒婉灵都在教蓝玉习字,大部分简单的蓝玉都是会的,只是一些生僻的他不懂。但蓝玉学得很快,不过半月时间,他便能将书简上的字都熟记于心,舒婉灵很是惊讶。 竹苑。 蓝玉坐在书桌前,带着笑意看向舒婉灵,“这半月来辛苦你了,婉灵。” 舒婉灵轻笑摇头,她并不觉得自己做的算什么恩惠,自然不想他太放在心上。 “作为谢礼,我送你几幅画可好?” “画?” 他转过身去,从书柜中拿出了一早准备好的画。她仔细看看,这画的风格倒不似烈国的写实风,似乎有些现世泼墨山水画的意境。 “这是...?” “这是我画的。” 舒婉灵很是惊讶,果然是才情值拉满的人啊!竟能有如此技艺... “这些画都是我看到的山川风景。在没遇到江承安之前,我喜欢游遍四时山川,坐看云舒云卷。我知你没出过京都,于是把能想起的绝美的风景都画了下来,希望你能喜欢。” 舒婉灵看着桌上这一幅幅的山水美景,轻声的喃喃,“喜欢,”她的声音带上些轻微的颤抖,“我很喜欢,谢谢。” 她在现世中是从不曾见过如此美景的。其实她也曾想过,G星大陆上也许也是有如画风景的。只是即使有,想必也需要昂贵的费用。自己只是个每日疲于奔命赚钱的人造人,为了活着就已费尽了力气,又何谈享受呢?自来了剧本,自己似乎也一直专注于任务,待在这京都不曾出去,自是无缘这般美好的景致了。 专注在画卷中的舒婉灵不曾注意到,在她望着画卷的时候,蓝玉一直望着她。神情缱绻温柔,她若能看到便会明白,这绝不是朋友之间清白的眼神。 “婉灵,我要走了。” 舒婉灵听到蓝玉的话回过头来,却只看到了他的侧脸,一时有些分不清他的情绪。 “因为江承安我已经离开族人太久了,如今万事已定,我便要回去了。” “那很好,可以回去与鲛帝团聚,想来他的身体也好了不少,记得把你母亲爱吃的食物带回去。” 蓝玉听着耳边舒婉灵温柔的话,望向桌面的眼神闪烁着挣扎的情绪,他内心挣扎了许久,叹了口气。 “好。”那一句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他始终没能问出口。 ...... 自从得知了蓝玉和子旻要回去,舒婉灵就安排疏香准备了一车鲛族没有的稀奇物件,子旻瞧着眼前大包小包的这许多东西,有些头疼的向疏香开口,“这么多,我和主上只有两个人,要怎么带回去啊?” 她听到他的抱怨,不免有些委屈,撇了撇嘴,没出声。 子旻瞧见她委屈的样子,一时慌了手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我很谢谢你...和舒小姐,东西准备的很齐全,我和公子都很喜欢。” 疏香听他这话又开心起来,“那便最好!” 不过说虽是这般说,但蓝玉和子旻两人,确实是拿不了这么多物件,于是最终还是选了个能去蛟河附近的货船,将行李都装了上去。他二人则是打算先游回去,到时再带着族人一同来取。启程的日期须定在东西送上船之后,而最近的船是三日后启航,于是便定了三日后启程的安排。 ...... 戌时,凌府。 凌夜修将自己关在屋内不出门,已经有十多天了。就算是凌朝槐过来,也不曾见他一面。 前些时日他本来还能在上下朝时,向舒南辰问一些舒婉灵的情况,即使很少却也还能有些消息。可后来舒南辰开始躲着他,以家中事多为由,不再愿意同他说话。他派去舒府保护婉灵的暗影,自是报告过蓝玉拜访舒府的事。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心中的不安便开始以无法控制的趋势,迅速扩大。直到知道了“蓝玉搬去了竹苑,舒婉灵日日去往竹苑待着,一待就是一整日”的消息,他的情绪便彻底失了控。 凌夜修如今已经没办法面色如常的出门上朝了,他将自己关在屋内,日日都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书桌前,凌夜修发丝散乱的披在脑后,他衣衫不整、面容憔悴的盯着桌上舒婉灵的画像,眼神中布满了绝望的眷恋,那种浓的化不开的悲伤就像是洪水般,只一眼便能将人吞噬。 他伸手轻轻抚摸上画像中的脸,然后突然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拿起酒瓶,大口的灌着自己,酒水顺着他的脖颈流下,耳后的鲛腮隐隐发着光。 他趴在桌面上,眼神迷离的轻声呢喃着,“婉灵...婉灵...小姐...小姐,求你疼我...求你...” 余白站在门外,听着凌夜修疯魔的样子,神情逐渐变的痛苦却坚定,随后他快走两步,离开了凌府。 舒府内院。 初涂同平日一般,在院中认真的值守,忽然角落传来窸窣的响声,他快走两步,看见墙边黑色的身影自墙外翻入。见此,初涂自是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与黑影扭打成一团。 黑影的武力值明显不敌初涂,走了不过十余招便被擒住。 “余白,这个月你已经第五次擅闯舒府了。” “初涂,求你让我见见郡主。” “小姐前些时日茶饭不思,霜花急的差点以死 第113章 救命 余白见初渊来了,也不等初涂开口,就先接了话。 “初渊,能不能让我见见郡主?” 初渊闻言皱了皱眉头,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如今我家大人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我只是想将这个消息告诉郡主,若郡主不愿前去,我绝不会强求,但至少给我个救我家大人一命的机会。” 说罢,余白便直直的跪在地上,满脸决然的等着初渊的回答。 初渊看他一脸凛然赴死的架势,想着也许凌大人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加之余白这股倔劲儿,就算是硬拦着他,怕是也会闹出不小的动静。于是松了口,放他进了舒婉灵的小院。 舒婉灵正倚在窗边喝着酒,想借着月光放松一下思绪,屋门忽然被敲响。 “咚咚咚。” “进。” “小姐。”进来的是清友。 “怎么了?” “凌府的余白来了,”舒婉灵听到此处,本是不欲相见,想让清友打发他回去的,谁知清友却继续道,“这是余白这个月第五次闯入舒府了,凌大人的情况似乎不太好,郡主您...” 舒婉灵皱着眉头考虑了片刻,“走吧。” 外屋。 余白恭敬的等在厅内,虽瞧着一动不动,但心里却忐忑得很。轻盈的脚步声自内屋缓缓传来,余白抬头望去,瞧见舒婉灵披着外衫自内屋出了门。 “余白你这么晚来找我,想必也不会是闲着无聊。凌大人是生病了吗?” “郡主,我家大人只剩半条命了。” “什么?”舒婉灵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面色严肃的盯着他。 “郡主,我家大人半月前便开始酗酒,几乎是日日不断。十日前饭都不怎么吃了,整日的酒不离口,几乎是只要醒着就在喝酒。眼下他已经把自己关在书房十日都不曾出来过了,近几日我守在门口,听着屋内的响动,大人像是得了离魂症一般,总是反复念叨奇怪的话。” 离魂症...那不就是精神病?舒婉灵的神色变得慌乱,“他现在在哪,还在书房?” “是的,小人今日是瞒着大人来的。小人知道大人对不住舒家,但如果大人一直这副模样下去,恐怕撑不了多久身体便会垮了。所以小人斗胆来求郡主,求您去见大人一面,哪怕只有一面都好。” 听到此处,舒婉灵握在袖中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脸上的慌张清晰可见,不可以...凌夜修不能出事,绝对不能。 “霜花。” “在。” “更衣,我要去凌府。” “是。” 站在门口的清友听到舒婉灵的话皱了皱眉,随后垂下眼眸一言不发。 亥时,舒婉灵带着初渊、初涂进了凌府的门,余管家领着三人去往凌夜修的书房。刚进院子,她便闻到了酒气,眉头不禁微皱。 “你们守在此处。” “是。” 舒婉灵站在书房门前,闻着自门内传出的浓烈的酒味,深吸一口气后,推开了房门。昏暗的光线让舒婉灵一时有些看不清眼下的情况,她缓缓挪动两步行至厅中,摸索着找到烛台,随后点燃。顺着烛光,她瞧见书房内室的桌上、地上放满了酒坛,凌夜修正趴在桌前,发丝遮住了他的脸,依稀可以看见他的脸色已不似之前白皙,反而同在穆府时一般面色青黄。 她转身向门外道,“余白,你去准备热水和毛巾来。” “是。” 不到一刻钟,余白将舒婉灵吩咐的东西准备好,送来了外室,她亲自接过水盆,走进内室。 舒婉灵行至桌前,伸手轻轻撩开凌夜修的头发,他的憔悴明显出乎了她的意料。浓重的黑眼圈、多日没有清理的胡子、青黄的面色、过度饮酒导致的脸颊脖子通红,伸手轻触他的皮肤,体温冰凉。 她用温热的毛巾轻轻的擦拭上他的脸颊,随着她的动作,他的口中发出细不可闻的呢喃,“小姐...” 舒婉灵本以为是凌夜修醒了,还有些不知所措的停了动作,但随后便发现,原来凌夜修只是在说梦话,她的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擦拭他面颊的手不禁有些颤抖。 她瞧着他的样子很心疼,这种心疼与当初苏晓晓失恋了,抱着自己失声痛哭的时候很像,却不完全相同。似乎此时的痛让她更揪心,就好似这个痛能够直达心底一般,心脏也会跟着抽搐。 温热的毛巾温柔的擦拭在凌夜修的脸上,不肖一会他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他抬头看见,眼前是略带迷蒙的景象,舒婉灵的脸就在眼前,他笑的很开心,伸手拿起桌边的酒坛又喝了一口。 舒婉灵本是瞧见他醒了,想等他先开口的,谁知他竟又喝起酒来,心中便有些气恼,皱着眉头伸手去拿他手上的酒坛。谁知手还没来得及碰上酒坛,就被他一把抓住。 他稍一用力拉扯,她便踉跄的跌进了他的怀里,他用额头抵着她的下巴,双手牢牢的禁锢住她,炙热的呼吸喷洒进她的颈间。 “酒果然很好,它能让我再见到你。” 舒婉灵瞧着凌夜修这不省人事的样子,连说话的欲望都没了,于是便在他怀中沉默的挣扎起来,他见她挣扎,便更用力的抱紧她。 “小姐,求你疼我。” 听到这话,她当即愣在原地。她记得这是他第一次见舒南辰的时候说的话,那时自己只当这是他与自己调笑的随口之言...难不成他竟一直都不是在说笑吗...? 舒婉灵还愣着,可凌夜修却不是。凌夜修几乎是一刻不停的在用力汲取着她的味道,他将头深埋于她的发间颈上,鼻尖萦绕着的她的味道让他难以抑制的意乱情迷。他终于还是伸出舌头,舔舐上了她的皮肤,温热、软嫩... 他一口口的品尝着她的味道,从轻轻的舔舐到意欲更多的吸吮。凌夜修一直都不曾认为面前的舒婉灵是真的,十多日来的酗酒已经让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这些时日,他一直盯着她的画像,面前时不时的就会浮现出她的模样。只是之前的幻想他都不曾抓住,如今既抓住了,他便想要更多。 舒婉灵可以明显 第114章 坦白 凌夜修的呼吸越来越炙热粗重,随着他愈发亲密的动作,他心间对她的渴望也变得越来越多。忽然,他伸手扯上她的衣衫,猛地用力,她的外衫领口瞬间被撕烂。“撕拉”的声音像是帮舒婉灵下了决心一般,她终于闭起双眸抿紧嘴唇,然后用力的一记手刀向他的颈后劈去... 她将他拖到书房的软榻上,脱了他近十日都未脱的外衫,用温水缓缓擦拭他的全身,将他收拾干净后又去取了新的被子给他盖好,才向门外出了声。 “余白。” 余白听见舒婉灵的声音,推门进了屋。 “郡主。” “我帮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你等下叫些手脚麻利的小厮来把房间收拾了,记得别吵醒他。” “是。” 舒婉灵安排完本想着离开,可起身后又觉得不妥,于是去书桌上写着什么。 “郡主可要等到大人醒来吗?” “不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等他醒来你就实话实说。桌上有我写的信,他看过后自然会明白。” 说罢,她停下手中的笔,提步离开了书房。 ...... 凌夜修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的午时,他睁开眼看见头顶的床幔,感觉自己头疼得很厉害,于是伸手揉了揉额头。仔细瞧瞧,自己是睡在榻上的,桌上的酒也不见了踪影,屋里的陈设明显是干干净净收拾过的样子。 “余白。” 余白听到凌夜修的声音,立刻进了屋,“大人。” “是你进了屋,还是你放谁进了屋?”凌夜修的眼神逐渐犀利。 余白见他脸色难看,干脆利落的回答,“回禀大人,是郡主昨日夜里来了。您的衣服是郡主换的,房间也是郡主要求整理的,您的...身体也是郡主擦洗的。” 凌夜修的脸色本是难看的很,似乎下一秒就要发落余白一般。可听完余白说的话,竟愣在榻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良久,他终于后知后觉的站起身来,捏住余白的肩,试探的开口,“你再说一次。” 余白瞧着自家大人终于有点反应了,自然是听话的很,将昨日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复述给凌夜修听。 “你是说,昨日不是我的幻觉,那真的是婉灵?” 余白不明白幻觉一说从何而起,故而点点头却没做声。 “更衣,我要去舒府。” “那个...大人,郡主似乎留了话给您,就在书桌上,您要不要...” 余白的话还没说完,凌夜修就一阵风似的跑到桌前,拿起舒婉灵留的信。 “我在竹楼等你,吃完饭再来找我。” 凌夜修瞧着信上的字,嘴角不可抑制的扬起。 “余白,安排厨房把饭菜做好。” “是,大人。”余白心内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果然能左右大人的人只有郡主,随后自是马不停蹄的去准备午膳。 马车上,余白用余光瞧着自家急不可耐的主子,不敢出声。不是他太怂,实在是自己认识大人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做事如今日这般急切慌张,几乎是一秒钟都没停的洗漱、更衣、吃饭、出门!大人这些年来,向来都是坐的稳、算的定,今天这模样...实在是稀罕! 马车到了竹楼,凌夜修几乎是飞奔去顶层隔间的,余白自是懂事的守在隔间门口。推门而入,凌夜修看见舒婉灵同从前一般,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其实他在看到她之前,觉得自己几乎是一刻都等不了了,眼下真见到了,倒有些害怕...他怕她会说出分别的话。 看到凌夜修来了,舒婉灵倒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转过身来面向他,随后开口,“坐。” 凌夜修顺从的坐在舒婉灵对面,看她给自己倒了奶茶,还不等她说话,他便乖顺的喝了。舒婉灵被凌夜修眼下的乖巧惊到,愣了神,她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从前的他总是防备算计,眼神行为里全是戒备。后来的他虽与自己坦诚相待,但也总在筹谋计划,偶尔调侃几句也是皮的很,这样乖巧还真是头一次。 “哎~”舒婉灵叹了口气,随后拿起面前的糕点浅尝一口,“为什么不吃饭,还整日的喝酒折磨自己。”虽然是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 凌夜修垂眸抿了抿唇,儒噎着开口,“我想见你,可你不愿。” “所以你就用折磨自己,来让我难受吗?” “不是,我并不是在威胁你,我只是...”无计可施所以自甘堕落罢了... 他还在想该如何说出接下来的话,却听舒婉灵先开了口,“其实,我可以明白你。” 他抬头看向她,她坦诚的直视着他,“我知道你只是想用最小的牺牲来解决我的困局,我也明白你迷晕我、欺骗我父亲,都只是为了能解了我的困局。” 他听着她的话,神情渐渐染上委屈。 “我可以理解,却不能接受。凌夜修,我明白这些年你过得殊为不易,为了复仇受了不少委屈,也利用过不少的人。可我一直以为,至少你我之间,可以坦诚相待。前些日子我心结难解,蓝玉来找过我,他对我说,舒家之所以能存在至今,是因为舒家很坚强,我应该学会相信我的家人,能陪我携手度过难关。所以...你也同样该相信,我也很坚强,能陪你携手解决困局。” 凌夜修安静的听着,慢慢的垂下眼眸,他的喉结微动,轻声开口,“我知我擅作主张忽略了你的想法,也知你并不是埋怨我让舒大人请辞。我那时是真的慌了,从没有过这样的害怕。我曾去找过陛下,愿意用自己的官途来换,可他不肯松口,他让我在你后半生的生活和舒家的权势之间做选择,而我...选了你。我也想过,若有下一次、下下次,我会怎么选?可只要是你,和任何东西一起放在天平上,我想我都会选你,甚至...我会为了选你而做出可怕的事。我并不是要求你一定要同意我的做法,我只是希望能见上你一面,同你说说话也好...” 舒婉灵看着他越来越悲伤委屈的神情,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她从 第115章 提亲 凌夜修神色难过的不像样子,舒婉灵明白,也许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自己要抛弃他。与其一次次的向他解释,他反复确认,还不敢确信,倒不如等他放松点的时候再谈这事,于是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尝尝,好吃吗?”说着舒婉灵将自己咬了一口的糕点,递去他的嘴边。 他呆呆的咬了一口,“好吃。” “从前你答应我的话还都算数吗?” 他点头,“算。” “那今日便陪我去逛逛东市吧,听说万金阁又请了新的厨子,菜色很是不错。” “好。” 一下午的时间,舒婉灵带着凌夜修,去万金阁尝了新菜、去抚香园听了曲、去珠玉行买了成色干净漂亮的镯子、去成衣铺给他做了新的便服。 直到日落,二人才往舒府行去。马车上,凌夜修自觉理亏,自然是一整日都听话乖顺,不敢出言打扰她。 舒婉灵也一直保持着沉默,许久后才下定决心般的开口。 “我同你讲过,我不是烈国人,也不是太师府嫡小姐。” “我记得。” “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确实是因为你,我曾在窗边远远的看了你一眼,然后便生了想来这个世界的念头。在我的世界中,无所谓是男还是女,都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可以上学、工作、赚钱。没有爱人,可以依靠自己;有了爱人,想来也是能互相依靠的。男女之间的感情与烈国也很是不同,我们那里的情人必须对对方忠诚,否则便是牢狱之灾。两个平等的人在一起,构建一段平等相爱的夫妻关系,若情深便相守白头,若缘浅也可以分开各自安好。我很想你明白,守护也好、依赖也罢,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若两人决定了就是对方,那便要携手共同承担。就像林中的树、溪中的鱼,并肩而立的经历风霜,砥砺同行的直面急流。我希望你相信我,我不是娇弱易碎的琉璃,而是能与你同行的利剑。” 舒婉灵的声音很轻很淡,但一字一句都掷地有声。她温柔平静的说着她想要的爱情,他谨慎认真的记下她的想法。小小的车厢里,她的话犹如千斤重托,他承受着,也雀跃着。 “我会努力学会用你的世界的方式来爱你,所以小姐,你还愿意给我机会吗?” 她轻笑着,温柔的抚上他的脸颊,“那便...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吧。” ...... 自舒婉灵与凌夜修解开心结那一日起,他几乎是日日都要去舒府,每次上门都带着好吃的、好玩的,从珠宝首饰、到胭脂锦缎。而他的目的就一个,“我要提亲”! 舒远之本是想着定亲的事急不得,总是要考虑舒婉灵的想法,谁知凌夜修日日都上门催促,厚颜无耻的样子把舒远之气的词穷。舒远之甚至觉得自己这么些年书还是读少了,竟找不到能形容他眼下这不要脸样子的词。 舒婉灵瞧着自家老头子,生怕他真的被凌夜修厚脸皮的样气坏了,便跑去竹楼暂避风头,不过这也只能解决舒远之看着凌夜修日日晃悠的头疼,因为这并不会影响他继续去竹楼黏着自己。 凌朝槐这些日子倒是开心不少,自家哥哥恢复了朝气蓬勃的样子,还对自己最心仪的嫂子粘的那么紧,她觉得这样下去,一定很快便能娶舒婉灵过门。 半个月后,竹楼。 舒婉灵叹了口气,无奈的开口,“夜修,你真的打算就这么一直粘着我吗?” “有何不可吗?” “你我孤男寡女的,你就不怕别人非议?” “小姐是觉得,我给你带来了非议,所以不开心了吗?” 她抿着唇想了想,倒不是这样。一个剧本世界她哪里在乎这些智能数据怎么看她,只是她不曾谈过恋爱,粘的这样紧不免让她总是心间悸动,他又似乎是知道自己很是喜欢他的那张脸一般,总是凑在自己面前,害的自己日日害羞脸红。 “你粘我粘的这样紧,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可如何是好?” “那我便同你一起走。” 她摇摇头,“不是离开京都,是离开烈国。” “不论离开哪里都是一样。” 她揉了揉有些痛的额头,现在的凌夜修,是不能讨论这种理智的问题的。 “小姐,你就让我提亲吧,好不好?” 她一回头,正巧撞进他可怜又深情的目光中,果然又是这样... 舒婉灵本是想着,自己终有一日还是得离开这个剧本世界的,毕竟就算是不限制时长的体验,也不可能真的让自己一辈子都住在剧本社的方舱里,自己存的钱最多只能买下自己使用的这套数据的系统,别的她是真的无能为力的。故而婚事上,她总是在纠结抗拒,只是凌夜修如此软磨硬泡,她最终还是没能招架住。 “好。” 她不过刚说出个好字,他便快速的在她额间落下一吻,随后步履匆匆的回了凌府,不到一个时辰就搬空了凌府的库房,带着大包小裹上舒府提亲去了。 舒府外院。 舒远之瞧着凌夜修带来如此之多的礼物,再想起自家那个,因为他之前多次“探病”和这回多次“拜访”,已经塞满了的库房,脸色变得很差。 “你...!” “大人,我这次真的是经过了郡主的同意,才来提的亲。” 这话说完,舒远之的脸更黑了,毕竟谁家宝贝了十几年的女儿要嫁人的时候,作为父亲的脸会不黑呢?那种自家白菜要被猪抢走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强烈了。 “你这竖子!你闭嘴!” “大人,别动气,这是喜事。” “你!...你...!” 江轻拂看着舒远之这个模样,站在一边笑话了大半天。 “好了好了,折腾半天都累了吧?坐下歇会,喝口茶吧。” “玉红。”江轻拂开口喊了自己贴身的嬷嬷红婶。 “在。” “去找人收拾一下这些礼物吧。” “是,夫人。只是咱们府里的库房已经满了,您看...” 舒远之听到这话的脸色,变得比刚刚还难看。 “那就先放在客房吧。 第116章 心上人 不到半个时辰,小厮便领着人进来了。 “老爷,人来了。” 舒南辰见自家父亲脸色还是难看得很,便先开了口。 “先生您好,请您来是需要您帮忙看看,今日日子如何?” 算命先生掐指一算,“今日大凶,不宜提亲、婚嫁、动土。” “大人,实在是抱歉。”凌夜修恭敬的躬身行礼。 舒远之则是抬起手指着凌夜修,一个字都说不出,气的发抖。舒南辰见此,只好跟着自家母亲一起安抚起父亲来,他对凌夜修鄙夷的眼神简直溢于言表。只是东西都已经收下了,为今之计只能让算命先生再选个良辰吉日成婚了。 “倒是不凑巧了,不知先生可能算算有什么吉日适合婚假?” “公主,好日子大多在明年了。” “那最近的呢?最近没有吉日了吗?”凌夜修急急的接了话。 “倒是有,但是只有五日时间,定是不够准备婚期的。” 凌夜修的神情有些沮丧,舒远之哼了他一声,向算命先生道,“不必着急,就选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最为妥当。” “大人说的是。” 一番折腾下来,二人的婚期定在了来年春日。舒远之本还想选个合适的日子定亲,毕竟今日匆忙间来提亲,日子也太不好了,谁知舒婉灵却先拒绝了。 “父亲,定亲宴还是不必了。” “婉灵,定亲不是儿戏,这怎么能省呢?” “父亲,我的婚事已经闹了不少的风波了,若不是为了礼仪规矩,恐怕这成婚宴我都不想办。” 舒南辰也觉得不妥,打算开口相劝,“婉灵...” “哥哥,婉灵知道你要讲什么,可不必讲了,婉灵心意已定。” 江轻拂瞧着自家女儿颇坚定的倔强样子,便又一次惯着她了。 “也罢,婉灵既打定了主意,这定亲宴不办也罢,毕竟最近朝廷也是多事之秋。” ......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凌夜修依旧是雷打不动的日日上门,不论何时下朝都会急急的赶来看舒婉灵,也一定会带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小礼物。每当她问他,“日日如此会不会觉得麻烦?”的时候,他都一脸宠溺的回答,“若是你,便是时时如此,都觉一生太短。” 勤政殿内。 “陛下,臣今日还有一事相求。” “哦?” “臣心悦于琼都郡主,想求您的赐婚。” 江承佑听见凌夜修的话,忍不住嘲笑他,“哈哈哈,你还好意思提这事。凌卿,朕可听说你提亲不选日子,竟选了个大凶日去舒府上门啊?” “臣只是怕这一次再慢了,郡主会被别人抢走。” 闻言,江承佑再笑不出了,干脆的提笔写了赐婚的圣旨。 至此,舒婉灵和凌夜修的定亲宴虽未举办,但整个京都都家喻户晓了,毕竟凌大人“日日造访太师府,搬空凌府当嫁妆”的事还没过,去求皇上赐婚的话就又传了出来。他这俨然一副怕郡主被别人抢了的架势,虽未成婚,可京都之内都看的明白,这凌大人日后必定惧内啊! 没了乱七八糟的烦心事,日子倒是过得飞快,这么一日接一日的,转眼就又到了年关。舒婉灵算算,这已经是自己来了剧本过的第二个春节了。自从更改过剧本时长设置之后,她就再没去过意识空间,系统奖励的道具她倒是还在用,但多半都是用着玩,没什么要紧的事。 腊月二十三,舒婉灵带着霜花、疏香、清友一起出门买麻糖,顺路再添置些年货。看着清友和霜花手中双份的麻糖,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是买给初渊和初涂的。 舒婉灵叫来疏香,悄声的问她,“所以,清友和初渊话如此少,到底是怎么互通心意的?” “小姐你不知,这事还要多谢余白。前些时日,他跟着凌大人日日上门来,每次都站在清友边上,跟她说凌大人的事,让初渊好一顿吃醋呢。” “哦?凌大人的事?” “自是凌大人急不可耐要娶您过门的事啊!” “咳,咳咳咳!然后呢?” “后来初渊心急了,清友在小院做活儿的时候,他给她锁在屋里,才说出心悦的话来。” “啊?锁...这...” “是真的,小姐。” “清友答应了?” “答应是答应了,但揍了初渊一顿。不过他也不白挨这顿揍,好歹也答应他了不是?自那以后他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日日去找余白嘚瑟!” “噗,还真是...幼稚!” 清友看着舒婉灵和疏香说了许久的悄悄话,便想着过来瞧瞧。 “小姐。” “啊?!清友啊!” “嗯,小姐可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没事!” 说完,舒婉灵就转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疏香也快步去找霜花,只剩下清友愣在当场,这是...额?什么情况? 初涂和霜花的事,舒婉灵一直都知晓,本就是她不理睬凌夜修那段时日,初涂心疼霜花,两人便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处。 舒婉灵又回头看看疏香,眼下只剩疏香形单影只的,其实自己很心疼她。她是三人里最懂人情世故的,心思豁达又善良温柔,向来十分在意他人的感受,做事也求尽善尽美。自己是真的很希望能有个真心爱护她的人,只是那么多人都向她表露过心迹,她一直都不为所动,看着倒像是...喜欢上了谁? 晚膳后,舒婉灵窝回自己的软榻上,瞧着窗外发呆。 “咚咚咚。” “进。” “小姐,这是新做的点心,您尝尝。” 进来的是疏香,她很了解舒婉灵的习惯,一向都会在她发呆的时候,送些茶果点心来。 “疏香,嗯...你来。” “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倒没有,只是想问问你,你可想好何时嫁人了?” “小...小姐,你说什么呢!”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嫁人这事又不丢人。” “小姐,我不嫁,我想一直陪着你。” “你嫁人了也能陪着我,这不要紧” “我...”疏香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见此,舒婉灵继续道,“你 第117章 送请帖 “那既如此,我便将你许给余白吧!” “不行不行。”疏香听着神色慌乱起来,赶忙开口拒绝。 “为何不可?余白人不错,也没有心仪的姑娘,父亲还是凌府的管家,相貌端正,为人正直忠诚,哪里不好?” “不是余白不好,我...” “我明白,你有心上人了,所以才不能嫁给他,是吧?” 这次疏香倒也不再反驳了,只是低头绞着手中的帕子,好一会才肯开口,“我的心上人不能同我成亲,所以小姐还是不要问了。” 这话说的,舒婉灵倒是不明白了,这究竟是什么人,竟还不能成婚? “莫不是身份显赫,你觉得高攀不起?” “不是的,小姐。” “那是已有家室,你不想做妾?” “小姐!是...是...是...子旻。”说到最后,疏香的声音小的像蚊子的叫声似的。 听到子旻的名字,她倒也明白了,恐怕疏香是觉得子旻是鲛族,不能同人类成婚吧? “这有何不可?正巧我要成婚了,怎么能不给蓝公子下请帖呢?年前我们便去趟蛟河附近吧。” “为什么要去蛟河啊?小姐。” “去给蓝公子下请帖啊!顺便去看看,子旻在干嘛。” 听到这话,疏香害羞的低下头。 ...... 蛟河密林。 蓝玉坐在一棵巨大的槐树之下,双眸幽深的望向面前的河水,手指专注的拨弄着琴弦,清冷忧郁的琴声传出,正是《花间舞》。子旻默默的守在他身旁,斜倚在槐树树干上,神色落寞的垂着头,明明是一幅风朗气清的画面,却带着难以掩盖的寂寥。 自从离了京都,蓝玉总是会想起舒婉灵,她从前的一颦一笑,现下想起都让他很是心动。他明白舒婉灵喜欢的是凌夜修,从不曾是自己。想想上次看到的鱼尾,那形状颜色分明就是同宗!鲛族的同宗之间是没办法繁育后代的,即使强行结合,这一生都不会有孕。若自己告诉他们了,真的能改变他们喜欢彼此的心吗?恐怕只会让她倍感痛苦吧。 “子旻,你还在想疏香吗?” 子旻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作声。 “我知你觉得自己肩负保护我的责任,便下定决心不会离开鲛族,所以不愿意耽误那姑娘。只是情之一字实难自控,你若当真喜欢疏香,便该主动一次,就算没有结果,至少不留遗憾。” “尝试过又能如何,我们两人注定没有结局。” “若你心悦于她,便该去与她成婚,你的生命不该是为了我而存在的。” 子旻听到此处眉头紧皱,不自觉握紧手中的拳头,不肯再和蓝玉搭话。 蓝玉瞧着他又犯起倔来,只能低头叹息。 ...... 腊月二十五,舒婉灵求江轻拂放自己出一趟门,江轻拂破天荒的没答应她。仔细说来,这事也确实是舒婉灵做的不够妥当,毕竟眼看就要过年了,她赶在这个关口出远门,江轻拂怎么放心的下。 但舒婉灵向来主意拿的定,眼见着乖巧听话在江轻拂那捞不到便宜,便学凌夜修软磨硬泡起来,江轻拂被她磨的没了办法,定下了除夕之前一定要回来的条件后,还是放了她出门。 好不容易得了江轻拂的批准,舒婉灵自是抓紧张罗收拾,给凌夜修留好信后,就带着疏香、清友、初渊出了京都。一行人为了赶时间,也不坐马车,一路快马加鞭就直奔密林。 瀑布边上,舒婉灵将蓝玉送给自己的鲛珠放在水中轻轻晃动,不明显的白蓝色光点随着水流进入河底。 “小姐,你这是?” “嗯...联系蓝公子。” “啊?这...?” 舒婉灵瞧着疏香一脸懵,觉得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便转移了话题。 “你不累吗?这一路上一直骑马,也没歇着,快去休息会。” “可是小姐你不也...” “我不累的。” “小姐不休息,我也不休息。” 舒婉灵失笑,“你怎么也和霜花学会无赖这一套了?” “一家人总是会相像的。不过,我现在终于知道,小姐为什么没带霜花出来了。” “嗯?” “以霜花的身体,怕是还没走到一半就累瘫了。” “确实。”一直不曾开口的清友终于接了话。 三个女孩子在河边开心的聊着,初渊便警惕的守在她们身边,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鲛珠的气息在蛟河河底漫延,一个时辰后,水面的水花忽然变急,咕嘟咕嘟的冒着小泡。舒婉灵瞧见这动静,上前两步站在岸边,初渊正欲拦在她的身前,却见她摇了摇头。 两条漂亮的弧线自水中跃起,一眨眼,蓝玉和子旻便上了岸。清友和初渊瞧着眼前这一幕,呆愣在原地大半天回不过神,相较之下,疏香倒显得很是淡定。 蓝玉面向舒婉灵,笑的面如春风,“婉灵。” “蓝玉。” “你怎么在年关上来找我了,可是有急事?” “确有两件事。”舒婉灵边说边坐在一边的草地上。 蓝玉上前两步,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来,“愿闻其详。” “第一件,我要成婚了,这是请柬,我很希望你能来,不知你可有空?” 蓝玉用手指细细摸着舒婉灵递来的请柬,上面写着的凌夜修的名字,让他觉得有些刺眼,但他依旧撑起笑脸接话,“那第二件是...?” “我想问子旻些事。” 蓝玉虽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招了手让子旻靠过来。舒婉灵也用眼神示意了疏香,疏香绞了绞手中的帕子,走近了几步。 “郡主。” “子旻,你可曾婚配?” 舒婉灵一张嘴便问婚配与否,着实吓到了子旻,但他还是恭敬的回答,“不曾。” “可有心仪之人?” 子旻抿了抿唇,“有。” 听到这个回答,疏香略低了低头,难过的情绪不受控制的涌上心头。 “既有心仪之人,为何不去提亲?” “我不想耽误她,她如花似玉那般美好,该有一个能陪伴终生的良人。” 子旻说完这句话,疏香终于绷不住自己的情绪,急急 第118章 数据过载 子旻本就不愿在疏香面前提起感情的事,如今疏香突然就跑开了,他心内焦急的很。蓝玉倒也明白他的心思,于是向他点了点头。 “去吧。” 刚说完,子旻便快步追去疏香的方向。 “婉灵如何对子旻的亲事有了兴趣?” “我没兴趣,只是我家刚跑掉的那傻姑娘喜欢子旻,吃不下睡不着的。不过我也很是好奇,怎么子旻也跑了?” 蓝玉笑道,“大概是看见心爱的姑娘跑了,所以着急吧。” 舒婉灵挑了挑眉,心内了然,调侃蓝玉道,“不知子旻这么些年,有没有学到你颇善言辞的优点?” “多谢郡主夸奖,蓝玉受宠若惊。以子旻多年来在我身边养成的习惯来看,大概回来的时候,会带着终成眷属的消息吧。” 舒婉灵笑得开心,神色中满溢着幸福。他瞧着她的模样,袖中的拳握了又握,努力压制着内心的冲动。 “婉灵可冷吗?如今的天气还是凉的很。” “不要紧的,我带了披风。” ...... 大约一个时辰后,子旻牵着疏香的手自远处回来,疏香脸红害羞的神色难掩,舒婉灵也不多言,只是笑着瞧向她。蓝玉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便领着一行人去到密林深处。一路沿丛林而上都荒无人烟,周围全是自然生长的树木灌丛。 一刻钟后,林中的小路逐渐开阔,一处木制的小屋映入眼帘。舒婉灵记得上一次来这密林深处,还没有这小屋,便开口向蓝玉问道,“这屋子...莫不是你安排的?” “嗯,你瞧瞧看,可还喜欢?” “自是喜欢!” 蓝玉冲着她笑的宠溺,却不曾提起,这屋子是他亲手为她盖的。他其实并不确定她还会不会来找自己,但若是还能有一丝的机会,他也该为了这机会,做些努力。 “现下时间也不早了,也不知你们饿不饿?” “你这一说倒是饿了,这一路上着急,还没来得及用膳。” “我在屋里备了些吃食,不如先凑合吃些?” “多谢。” 蓝玉准备的菜色大多是海鲜,众人吃着新奇,自是开心的。 饭后,舒婉灵坐在屋外的躺椅上,瞧着密林的风景。河面上倒映着天空的繁星,偶有鱼儿游过,像是自繁星中穿过一般梦幻。两岸的树木高大茂密,夜风吹来,树叶间沙沙的声响很是好听,时不时还能传来几声林间动物们的叫声,悠然惬意便是如此吧? “今年的冬季还不曾下雪,若下了雪银装素裹的,定是更美吧?”舒婉灵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猜到该是蓝玉,便向他搭话。 蓝玉手中拿了一壶茶,坐到她边上,“冬日里天气寒凉,我给你备了热茶。” “谢谢。” 她微笑着端起杯子,浅尝一口,是她喜欢的花茶。 “婉灵,有一事我一直不知如何向你开口。”他面露难色,眉头也皱着。 她瞧着他的脸色,看来这事很是不好处理呢? “但说无妨。” “我虽不清楚你和凌大人为何也是鲛族,但只要是鲛族便不能同宗成婚,鲛族对待感情忠诚,向来都是一生一世、从一而终的,即使配偶去世也绝不会另择新人。你与他若是同宗鲛人,怕是这一生都不能诞育子嗣了。” 舒婉灵讶异于鲛族对待感情的忠贞,却也心生疑惑,“你如何会认为,我与凌夜修是同宗呢?” “鱼尾,在鲛族只有同宗,鱼尾才会完全相同。” 舒婉灵面色轻柔的笑了笑,正想着该如何解释给蓝玉听,忽然她心脏传来剧烈的疼痛,左臂也开始发热。她赶忙拉起衣袖,红色光点在左臂上忽明忽暗的闪烁。这是之前剧本强制结束的时候,发出的那种红光! 舒婉灵骤然的不适让蓝玉有些慌张,他赶忙伸手扶向她的身体,“这是怎么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不必。”她皱着眉头捂上心口,看来得去意识空间一趟了。 “蓝玉,我需要你帮个忙,等下能否安排人守在我房门外,只要我不出来就绝对不要放任何人进去,可以吗?” “好。”他对她的请求自然是答应的,可他担心的是,她的病症如此突然,若是她自己不能医治,出了意外该怎么办? “婉灵你确定...” “我确定。”舒婉灵打断了蓝玉的话。 眼下的情况她没办法立刻同他解释,她必须得赶紧去意识空间。 舒婉灵起身快步向房内走去,蓝玉站在原地满脸凝重的望向她的背影。她躺上床就立刻前往了意识空间,果不其然,意识空间已经在疯狂闪烁红色警报了,AI冰冷的提示音在空间内反复重复着。 “剧本世界即将达到最大过载量,请玩家尽快离开剧本世界。” “剧本世界即将达到最大过载量,请玩家尽快离开剧本世界。” “剧本世界即将达到最大过载量,请玩家尽快离开剧本世界。” “系统!系统你在吗?” “玩家您好,剧本世界即将达到最大过载量,请您尽快离开剧本世界。”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达到最大过载量?” “玩家您好,您所处的AI剧本中,所有AI数据为剧本建立之初统一投放的,除了固定节点设置的固定剧情,其他特质都会由AI自主生成。剧本剧情长度、人物数量、人物遭遇、情绪产生都会占用服务器空间,数据过多超过服务器负荷,则会到达服务器最大过载量。服务器过载后,剧本会强制重启、清除所有数据,玩家意识若此时存在于剧本服务器中,则会被同步格式化,这会对玩家本身产生巨大影响,请您尽快离开剧本。” 舒婉灵的眉头皱紧,数据过载?这应该算得上是硬件问题吧?难道是因为这个剧本的服务器还没完全优化好,内置硬件问题很多,才会需要玩家测试吗?但眼下这个情况,似乎不是该考虑这个的时候。 “有什么办法可以清除部分数据吗?或者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服务器容量变大?” “玩家您好,目前没有更改服务器容量的办法 第119章 系统设置 听完AI的介绍,舒婉灵眉头皱得更深了,这种清除法,不就相当于删除剧本数据吗?清除以后这个剧本必然就不完整了,就算眼下删除了数据,可以再回剧本,也还是会有下次过载的时候的,然后呢?那时再继续删除吗?删到最后,岂不是整个剧本都会所剩无几,这根本就等于没有选项啊! “现在服务器还剩多少空间达到过载量?” “玩家您好,还剩下10%。” “按照目前剧本数据产生比例,剧本时间还能过多久?” “根据剧本目前的数据增速,预计剧本时间1个月后,就会数据过载。” “我需要设置强制提示。” “请玩家告知强制提示触发条件。” “服务器数据容量98%。” “请玩家告知系统强制提示方式。” “和这次的过载提示一样。” “好的,已经为您设置系统强制提示。” 舒婉灵在意识空间设置好强制提示后,就退了出来。 房间里,她睁开眼睛呆呆的看向头顶的床幔,就像是一具躺在床上,却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整个剧本就只剩下1个月的时间了,看来即使是自己想强行留下,也是不行的了...想起凌夜修,几日前他还在欢天喜地的等待着,开春能与自己成婚。自己原本就曾为离开剧本的事,对婚事踌躇不已,如今倒是答应了,可终究还是要食言了...舒婉灵瑟缩在床边,用力抱紧自己的双膝,眼泪一滴滴的自面颊滑落。 蓝玉按照舒婉灵的请求,整夜都守在屋门外。后半夜他隐约听见屋内传出了细不可闻的抽泣,他有些心疼,想进去看看她。可当他站在门边的时候,明明手都已经放在了门上,但踌躇许久还是没能用力推下去。他坐回门口,望着天上的星星,一口口尝着当初她送他的酒,面上露出痛苦的苦笑... 清晨,麻雀在屋顶发出雀跃的鸣叫,河边的鲛族人也都睡醒了,时不时便有上岸来找蓝玉的,但一个个都被子旻挡了回去。此刻的蓝玉还守在木屋的门口,履行着自己与舒婉灵的约定,等着屋内的人出来。 舒婉灵瞧见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起身缓缓推开屋门。刚一开门,她就看见坐在门口睡着了的蓝玉,心中不免有些惊讶,他竟是自己守在了门口吗?她的脸上挂上一抹轻笑,随后俯下身轻轻推了推他。 “蓝玉。” “嗯。” “怎么是你守在这里,是守了整夜吗?” “你好些了吗?”他看着她,担忧的神色溢于言表。 “我没事,你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你的脖子这是怎么了?”她瞧见他的脸色很是憔悴,脖子上隐约有浅红色的印记,于是伸手摸上他的脖颈,竟意外的冰凉! “你生病了?怎么会这么凉?” “我没事。” 虽说嘴上说的是没事,可如此低的体温,脸色还这么苍白,哪里像是没事? “子旻!子旻!” “郡主。”子旻听见她的呼喊,自远处快步赶来。 “你过来看一下,蓝玉的体温非常低,你看脖子,这是怎么回事?” 子旻上前摸上蓝玉的额头,随后看向他的脖颈,他的鱼鳃处明显肿了起来。 舒婉灵本想先扶蓝玉进屋坐下,伸手过去才发现,他的身体已然僵硬,根本无法动弹! “子旻,他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郡主,这是冻伤。眼下主上的四肢应该已经僵硬,无法动弹了,这是长期处于温度过低的环境所致的。” 舒婉灵听完便立刻进屋取了棉被来。 “初渊!” “在。” “你去寻些干柴,烧两个火盆来。” “是。” 说罢,舒婉灵用棉被将蓝玉整个人包住,裹得紧紧的。 “郡主,我现在去找鲛医开些药来,麻烦您先想办法让帝储身体热起来。” “好。” 子旻入水后,舒婉灵就守在蓝玉身旁,一边束紧他身上的被子,一边用手捂着他的额头。 “我没事的。”蓝玉抬头对上她担忧的眼神,虚弱的笑着。他看着她担心自己的神色,心中很是欢喜,她是很在意自己的。 她隔着棉被将他整个人都抱住,随后皱起眉头,语气埋怨的回他,“在你眼里我应该不是个傻子,还有力气骗我就撑住,子旻一会就回来了。” 他瞧她不开心了,便不再说话,只是向她的方向微微倚靠过去。真好,她抱着我了。 半个时辰后,子旻带着一瓶药从河中上了岸。 “郡主,这要鲛医给的药,叮嘱需要热了才能喝。” “我去热。”子旻的话刚说完,疏香便上前接过了药瓶。 众人等了半刻钟,疏香急急的端着药碗跑了回来。 “小姐。” 舒婉灵自然的接过疏香手中的药碗,向蓝玉问道,“你还能动吗?” “好像...还不行。” 舒婉灵用勺子舀了一勺药水,吹了吹送到了蓝玉的嘴边,“小心烫。” 蓝玉乖巧的张口咽下她手中的药,一勺接一勺,他一边喝着,一边盯着她温柔的模样。离开京都的这段时间,自己日思夜想的都是她,如今她将自己抱在怀里,还亲手喂药给自己喝,这就像是做梦一般美好。 他心中不禁冒出怪异的想法,若自己一直病着,她是不是就能一直照顾自己了...一碗药喝尽,蓝玉心内苦笑,自己真是疯了,为了留住她竟然能生出这样荒唐的想法,她喜欢的人从头到尾都不是自己,是凌夜修。 蓝玉垂眸,睫毛遮住受伤难过的眼神,轻轻的开口,“我想歇一会。” “好。” 舒婉灵听了这话自是体谅他,于是吩咐了子旻和初渊将他抱进屋内,又吩咐疏香和清友多准备了几个火盆和棉被,一切都布置妥当,她才安心的关上门。 “子旻、疏香,你们两个守在门口,记得半个时辰就看看屋内的情况,若是有什么奇怪的气味,一定要赶紧开窗通风,知道吗?” 疏香自然明白自家小姐是怕火盆引起火灾或者窒息,于是恭敬的回答,“小姐您放心,疏香 第120章 回家 听了疏香的话,舒婉灵才抬步去了隔壁屋子。 为了蓝玉的事,舒婉灵来回折腾了许久,眼下屋里只剩了她自己了,便想起了服务器过载的事。 一直以来她都明白,或许凌夜修于自己而言就是一场梦,是注定没有结果、没有未来的一段感情,可自己还是一步步的陷了进去。如今只剩一个月的时间了,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干脆利落的逼着凌夜修放手;要么就用最后的时间与他一起珍惜这段美好的感情。只是不管自己选哪条路,都不可能避开服务器过载重启的命运。 听着窗外河水潺潺流过的声音,看着眼前天空澄澈明媚的样子,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世界。没有遮天蔽日的高楼、没有穿梭横飞的车辆,她喜欢这些生命原本的模样,这会让她感觉到,这个世界仍是属于整片大自然的。 “咚咚咚。” “进。” 清友立在门边,恭敬的回话,“小姐,午膳备好了,请您移步。” “好。” 舒婉灵起身向门口走来,清友本以为她要去用膳,便准备引着她往准备吃食的屋里去,谁知她竟转身往蓝玉的房间走去。 舒婉灵刚推开门,正巧赶上蓝玉自榻上起身。 “你还好吗?” 蓝玉脸色苍白,却强撑着向她微笑,“已经好多了,你这是?” “来接你吃饭。” 她笑着,陪着他一起走出门。路上,她望着眼前的路,突然开口,“蓝玉,你有喜欢的人吗?” 他微愣,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心内一阵忐忑,转头看向她才发现,她只是神色轻松看着面前的路,似乎...是自己想多了...蓝玉的面上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你这是为情所困,想要来问问我的意见吗?” “你可真是洞悉人心。是也不是,只是今早在木屋里想到一些事。” “说出来,我帮你参详参详。” “若是有一日,你有了心爱之人,心动的想要和她携手一生的那一种。但要与她长相厮守,就需要放弃你拥有的一切,你的财富、美貌、家人、朋友、能力。然后去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成为一个新的人,你会怎么选?” 他凝视着她的眼眸,听着她一字一句的形容,随后微微垂下双眸,睫毛轻颤,“可能...我会辜负她。” “没想到你回答的如此之快,想来你的选择一向都很坚定吧。” “我爱她,愿意赌上我的性命和我的一切。可我不能让我的父皇母后赌上自己的儿子,让鲛族的子民赌上未来的鲛帝,让身边的朋友赌上自己的依靠。所以,我的爱不够热烈和完整,对吗?” 蓝玉心中充斥着无奈与心痛,他在说的从不是“如果有喜欢的女孩”,他在说的从始至终都是她。 “不是的,”她神情温柔的安慰他,“你只是不愿意因为自己,让你爱的人伤心,这不是错,是善良。” 话毕,舒婉灵看向面前的幽幽小路,是啊,她不能做个自私的人,她只能尽力的对凌夜修好,然后在不得已的那一天,与他分别,自己不能为了他放弃一切。 蓝玉看着舒婉灵绝望悲伤的神色,总是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无从下口,他不知她在为何事苦恼,但瞧着她踌躇挣扎的神色,他心内很是不安。 这样的踌躇挣扎只持续了一会,舒婉灵的眼神就在沉默中逐渐坚定起来,如决绝般壮烈坚毅的眼神,深深的击中了蓝玉的灵魂。 ...... 饭毕,舒婉灵安排了清友去收拾行李,疏香看着应该是要启程的模样,便也跟着清友一起忙活,舒婉灵却突然叫停了她。 “疏香,你留下。” 疏香抿着嘴不做声,头垂得低低的,很是委屈的样子。见此,舒婉灵牵着她的手,走到没人的角落。 “疏香,我知道你并不想做出选择,所以我帮你选。” “可是我...” “我们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清友有初渊、霜花有初涂,他们都有自己的未来,他们的未来,从来都不是我,也不应该是我。当然我也有自己的未来,我想让你也有。有你喜欢的人、有你想做的事、有你热爱的生活,我不想你为了我放弃原本可以拥有的一切,我会心痛歉疚,就算我歉疚一生也无法弥补你失去的。所以只要你能过得好,便是我最高兴的事。” 一席话说完,疏香眼圈通红、眼眶含泪,她抿紧了唇,嘴巴张了又张,终究没能说出什么,只是认真的跪下,向舒婉灵慎重的行礼。舒婉灵知道这一拜许是她与疏香最后一次的主仆情分了,今日之后,应该是再无相见了。于是她也不曾阻止,只是安静的承受着。 子旻眼瞧着众人收拾行李,意欲离开,心中七上八下的,于是拉着疏香,两人单独聊了许久,待出来之时,清友已准备停当,众人便启程出发了。蓝玉、子旻、疏香一路送舒婉灵到瀑布边上,大家心中都怀着无法言喻的复杂心情,故而一路无言。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回去吧!” 蓝玉一路月朗风清的笑容,终究还是因为这一句话便挂不住了,他的眼神中充满难掩的不舍,“你的大婚我一定会去的,照顾好自己。” 舒婉灵听着蓝玉口中的大婚,心头泛起一阵酸涩,自己...怕是等不到大婚了。 “蓝玉,如果今日是你我今生的最后一面,你可有什么想说的吗?” 蓝玉正想批评她不要讲不吉利的话,却望见她严肃认真的眼神,仿佛她真的是在与自己诀别,也是真的想听到自己的答案。 他的喉头上下滚动,心脏泛起针扎般的微痛,许久后才轻声的道,“我希望下一世还能遇见你。”他希望下一世的自己能无所顾忌,能向她表明心意,能在她问自己豁出一切的时候回答她:他的一切从来就只有她,只要她在,他就不曾失去什么。 她听到他的回答,眼角染上微红,也不回答便转身进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