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娇娘》 第一章 冲喜新娘(一) 屋子里有淡淡地香烛味道混着莞香穿过喜遮,使端木南依越发有些犯困。前院的丝竹管弦之声已落,想来今日之宴已近尾声。 红烛罗帐,喜绢叠翠。门外的婆子丫鬟偶尔有几句笑语传来。端木南依掀开喜帕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暗。 端木南依微微蹙眉。如今她已在这里呆坐了两个时辰,头上的双凤玉翠鎏金珠冠好似千斤重一般,压得她脖颈酸困。身上云锦嫁衣虽是轻薄,可缀了金凤双织的绣纹,如今也觉厚重。 转眼之间她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三年了,这三年来,她学规矩,学做人,学女红,学诗书。若不是偶尔还会想起自己那京大女博士的帽子,恐怕,她都要忘记她原本并不是属于这里的。 但人总是要识时务。这是端木南依来到这里后才明白的道理。 端木府里,她排行老三。却并非出自当家主母之腹。 听她们说,自己的母亲在生下自己不久后就走了。自己是由祖母养大的。所以,她想,她的宿主在之前应该过得也不甚顺心。 花悦说,三年前,她生了一场大病,府里都在准备后事之时,她却以顽强且别人想象不到的意志力活了下来…… 夜很深了,她的夫君,司南府的三公子司南岳还不曾出现。 今夜原是是他们洞房花烛之夜…… 进侯府之前,祖母交代,司南家乃世袭爵位,朝中重臣。家中规矩繁冗,每走一步都需得谨慎。切不可越矩而为。 想至此处,端木南依只有微微叹气。 虽说端木家也算是京城大家之列,然而,奈何人丁萧落,到了其父端木清远时 ,便只有其一个男丁。于是,如今也算是家道中落。无甚起色。 “小姐,你可要什么?” 陪嫁的丫鬟花悦看到端木南依身形微动,急忙上前询问。 “无事。花悦,如今几时了?”端木南依轻声询问。 花悦是祖母为她安排的唯一一位陪嫁丫鬟。 祖母说,大家女子出阁一般都会有数名母家侍女陪嫁,然而,司南家规矩极严,而且司南老夫人又极为节俭,所以,府上便只安排了花悦一人陪侍。 而其实,端木南依却是明白,她今世做女儿时,因是庶出,且母亲又早早亡故。所以,便只有花悦一个婢子。若今时出阁祖母为她多争些婢女陪嫁,必会遭到当家主母方若反对。徒增些口舌罢了。 “小姐,已经亥时了。小姐可是饿了?”花悦心疼端木南依,从早上到现在,端木南依滴水未进。 “无妨。再等些时候且看。” 新郎未至,新娘哪有独自进食的道理。 端木南依如今也算是入乡随俗了。前世时,她的性格本就不出挑,中规中矩。所以,来到这里后,倒也没觉得十分不习惯。 “打开房门!”这时,一个清脆女子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端木南依微微皱眉。她初来乍到,想不明白,这时谁会来找她的麻烦。 “荭姨娘。这是少奶奶的喜房,你是万不能进去的。” “喜房?张妈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进门时,这也是我的喜房吧?”女子的声音里似还透着一股子哀怨,缠得端木南依心里一阵发紧。 “小姐……”花悦刚想开口。便被端木南依伸手拦下。 端木南依上半年才行了及笄之礼。下半年司南家便到府上提亲。父亲说,虽是司南府上三少爷,并非正妻夫人所出,但是自幼养在夫人房中。与嫡子也无甚区别。而司南府上又有世袭爵位,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祖母只是交代让她宽厚谦礼行事,却从未说过,这府上的三少爷已经有了姨娘。 难道一向对她疼爱的祖母此番也…… 端木南依心里有些烦乱。可是转念一想,京城少爷多是早早便有了通房丫鬟,有些甚者,十几岁的年纪便纳了两房妾室。在这个世界上大户人家有妾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端木南依心里却隐隐还是有些不自在。她常年在闺中不知这司南府上之事,然而,爹爹又怎会不知,她不明白为什么爹爹不与她说,让她也早有应对。 “荭姨娘,还请不要让老身为难。”屋外似哗啦啦跪倒一片。端木南依听到此处,便知晓,这荭姨娘定是三少爷司南岳放在心上的人。否则,这门外侍候的婆子丫鬟不会对一个姨娘如此恭敬。 “张妈妈,我不为难你,既然这屋里女子嫁给了三哥为妻,那么我与她便是共侍一夫的姐妹。我这做姐姐的想和她亲近亲近,又何尝不可?” 荭姨娘嘴这么说着,人却已经在往屋里走了。 “荭姨娘……不可坏了规矩……” “咯吱”一声 ,门被从外面推开,一阵凉意传进喜帕,端木南依顿觉一阵寒凉。 “呦!我以为这端木家的小姐,陪嫁丫头不足几十至少也该有八九个之多,这怎么婚房里如此冷清……难道是怕三哥多情……收了你房中丫头做通房不成……还是说你们端木府上如今已经落魄到连个陪嫁丫头都给不起了?” “花悦……掌嘴!”端木南依原本不想惹事。可是现如今这麻烦叫嚣着找上门来,她自然也不能怕事。 端木南依是以正妻身份嫁入侯府的。而眼前这位姨娘,见了正妻不但不行礼还一顿抢白,这在哪户人家都是要掌嘴的。 “是!小姐!”花悦上前一步,对着荭姨娘的粉红色的脸颊就是一巴掌。荭姨娘原本还想反抗,被花悦一脚踢在膝盖上,顿时跪倒在地。 而后,花悦连睬都没有睬她一眼,便回到了端木南依身边。 许是在前世,端木南依吃过被男子欺负的亏,所以两年前端木曾经求了祖母,让花悦跟着府上的护院学过几天功夫。原本就是为了不时之需,却没想到用在了今日。 所以,荭姨娘在花悦手里讨不到便宜。 荭姨娘被花悦一个巴掌打傻了一般。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说来这荭姨娘的身份确实有些特殊。她是司南岳舅舅的女儿。平日里司南岳对她很是宠溺。于是,府上 第二章 冲喜新娘(二) “这难道就是你们司南府的规矩?妾室见了正妻不行礼?下人见了主子不行礼?我不知道你是哪个屋里的婆子,如今我进了门你来侍奉我!刚才这位妾室能从门外进来,那便是你的第一错,现在你进屋之后,原本该先问我如何,向我请安,你却以下人之身教我做事!这便是你的第二错。花悦!送客!” 端木南依知道这如狼似虎一般的世道,你若强了它便要弱几分,你若弱了,他便想处处为难于你。所以端木南依从来不是什么软柿子。她比旁人更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说起来,这现在的她和前世的她,经历倒还有几分相似。 现在的爹爹除了正经夫人,姨娘,妾室,足足有六七人。而这些人没有一个会真心为自己打算。 前世的自己,父母离异,自己随了父亲,而父亲不到半年便给她找了一位只比她大七岁的继母…… 端木南依摇了摇头,怎的又想起之前了。既然如今重新活了,便要好好活好这一世,才是当紧。 而现在,她进了司南府上,新婚之夜,新郎不知所踪,一个妾室上门来羞辱,被下人无视,若她今日唯唯诺诺,那她之后在司南府的日子怕就难过了。 张妈妈原是司南府上张姨娘的人。张姨娘去世后便被夫人杨氏分到了前院掌管各屋的茶点,如今,司南府上添人进口 ,夫人便把她安排在了端木南依屋里伺候。 张妈妈听端木南依这么说,心下也知道自己失了分寸。急忙跪地求饶。 “少奶奶,大人不计小人过,今天是三少爷和少奶奶大喜的日子,还请三少奶奶高抬贵手,饶了奴家这次。” 端木南依此时头上还遮着喜帕,她垂眉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穿着暗红色锦缎对襟儿褂子的中年妇人。 “你既知是我大喜的日子,还不送这位荭姨娘回去?” 端木南依虽然不怕事,但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 。 “我不回去,我要这丫头跪下让我打回来才成。”荭沾原本就不是个能吃亏的性子。今日之事,府上上上下下多少人看着。若是,她就这么被送回去,以后,她还怎么有脸见人? “是我让她打的。你怨不着她。而我是正妻,你是妾,这份屈辱是你自找的。你来之前本就该想的到。”端木南依淡淡开口。这是她第一次以人妇的身份与丈夫的其他女人争执,这种感觉……属实不太好。 “若是我让她还回去呢?”司南岳终于出现了。 然而,他却已经是换了一身青色云锦束腰长袍,上面绣着蝙蝠团花纹饰,袖口镶着金丝牡丹花,腰间系着碧玉雷纹腰带。 端木南依从未见过司南岳。只是一听闻是个男声。便已经想到来人一定是司南岳。 “给三少爷请安。”张妈妈的称呼证实了端木南依的猜想。 “给三哥请安。”花悦虽说心里有气,可是,众目睽睽下,她不能因为自己让小姐失了礼数。 “三哥!她让下人打荭沾!”荭姨娘带着哭腔的声音,让端木南依微微蹙眉。 司南岳看了一眼荭沾,又看了看端坐在喜榻之上,纹丝不动的端木南依,心口瞬间就有些憋闷。 老夫人病重,家里的男丁并不只他一人,然而,夫人却执意让他娶妻冲喜,而且还挑选了无甚权势的端木家。其中心思可想而知。 “你们端木家都如此不懂规矩吗?见了夫君都不见礼吗?”司南岳说着一伸手便挑开了端木南依面上的喜遮。 就这么将初入府的新娘的面容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这便是极大的侮辱了。幸而此时是后院,没有男丁在场,否则,端木南依恐怕今后要无脸见人了。 “你是我的夫君?”端木南依抬眸看向司南岳。脸上淡淡地,看不出喜怒。 “你……没听到他们唤我三少爷?”司南岳在初初见到端木南依容貌时,突然一愣。 唇红齿白,黛眉星目,粉颊耀彩,好不夺目…… “我的夫君今日原本应该着爵弁玄端礼服,而你……恕小女眼拙,未曾认出公子,既是夫君……那端木南依给夫君见礼……” 端木南依款款起身,朝着司南岳微微俯了俯身子。 听了端木南依的话,司南岳的脸上微微有些不自在。这个女人是在说教于他吗? “三哥,你要为荭沾做主啊!” 在一旁的荭沾看到司南岳的目光于端木南依面上停留太久,急忙出声。 “你还不跪下道歉!”司南岳或是心下也知理亏,便转身冲着花悦发威。 “请夫君示下,花悦何错之有?”端木南依先一步挡在花悦身前。 “她目无尊卑!” “她回护主子有何不妥?若我没有记错,我是府上三媒六聘,以正妻之礼进门的。今日这喜房 ,夫君未至 ,小妾却先来立威风是何道理?难道我一个正妻还不能管教不知礼数的妾室了不成!今日,若夫君执意护着荭姨娘,宠妾灭妻,那便冲着妾身来便是!”端木南依头上凤钗微微颤动,然而,她整个人对着司南岳却是不卑不亢 ,淡定从容。 “你!……”宠妾灭妻这个罪名太大了。司南岳如今还未有功名,若是这样的名声传出去,他便再不用想步入仕途了! 最终……司南岳狠狠瞪了端木南依一眼,带着荭沾去了…… 这一去,直至东方微亮,天幕揭开,司南岳都不曾出现。 “小姐……” 花悦从小便在端木南依跟前伺候,她心疼小姐,更为自家小姐委屈。 不过还好,之前的小姐只会忍气吞声,而大病之后的小姐终于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了。 “如今什么时辰了……”枯坐一夜,如今端木南依声音有些干涩。 “小姐,如今已过寅时了。”花悦原本是站着伺候的。可是端木南依担心她疲累,便让她坐在矮凳处休息。 “少奶奶,该往夫人和老夫人屋里请安了……”这时,外面的婆子隔着门传话进来。 “请安?你家少爷……” “好。你下去吧!” 花悦原本已经起身往外 第三章 夫妻请安(一) 早秋之季,清风拂面处有些发冷,院子里的月季和桂花还大片的开着。 花悦扶着自家小姐缓缓穿过角门走上回廊处。 “三少爷。你怎么等在这里?” 婆子是夫人房中的,端木南依笃定,昨晚一定有人给司南夫人送了口信,所以,她这屋子的事情,夫人一定是知情的。包括昨晚司南岳宿在何处,夫人定都定是知道的。可是,夫人并未出言阻止……端木南依便知道,夫人是指望不上了。 “父亲在吗?”司南岳没有理会婆子的话。 “老爷一早出门了上朝了。夫人在前厅。”婆子回道。 司南岳不再言语,转身朝着前厅而去。只是这一次,他的步子略慢了一些。 自始至终,端木南依未看他一眼。脚下步子依旧。并没有因为谁的出现而更快或者更慢一些。 “三少奶奶,到了,夫人,侧夫人都在里面。”婆子轻声在端木南依身侧开口。 端木南依微微抬眸。只见司南岳此时恰巧驻足在自己三步以外的距离。今日,他倒是穿了一件朱红色的外衫,看似多了几分喜庆。只是,脸上的神色却不像是新婚该有的样子。 “嗯。”端木南依微微点头。此时已经有丫鬟掀开了帘子。司南岳和端木南依一前一后缓缓进了屋。 “孩儿给母亲和姨娘请安。母亲,姨娘万福。”司南岳也未等端木南依。顾自作了揖。 “妾身给母亲,姨娘请安。母亲,姨娘万福。” 端木南依没有理会司南岳。淡淡俯身行礼。 “我儿快快过来,让母亲看看。”司南夫人说着冲端木南依招了招手。端木南依浅笑着,缓缓走了过去。 “我儿如今看着竟比我第一次见你时更秀美端庄。果然是大户人家里的小姐。气度便就是不一样的。” 这话……端木南依不敢接,因为总感觉哪里有坑。 “姐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没有不懂规矩的?小户人家的女儿难道就都是些无礼的?老夫人当初选我进门时,便就是看中了我家门虽不堂皇,但却谦逊有礼,进退有度,才扶我做了侧妻。”一旁的桂姨娘不高兴了。她最见不得的就是司南夫人用府上门第说事。虽然司南夫人母家是南城陆家。在这京城确实算是大户人家,但其父也不过是个四品文官。比起自己父亲五品武职,护军参领怕还要虚些。不过仗着比自己早进门几年,便处处压着自己。总是拿话揶揄。 端木南依原本就猜想夫人这话或许是一语双关,这么一听,果然有内情。不过这侧夫人倒是个爽快直性之人,竟然就这么毫不遮掩的顶了回来。端木南依心里不由也是一阵佩服。 如今的世道,给女子所定条条框框,规矩范本,每每禁锢了天性,多少活泼使然被压抑不得释放。 看来,这位侧夫人在这司南府上也是有一定话语权的。而她的话语权便是来自自己的公公,司南卓的宠幸。 “妹妹实是多虑了,姐姐本无此意。依儿,这里是一支白玉手镯。我是寻了人从天疆带来的。你看你喜不喜欢。” 司南夫人陆云芗,她只是浅浅地解释了一下,便从一旁拿起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了端木南依。 “谢谢母亲。媳妇很喜欢。”端木南依接过木盒,为了表示尊重,她缓缓打开,看了一眼 ,然后微微对着司南夫人道谢。 “丫头,你过来,姨娘也有东西给你。”这时一旁的侧夫人也对着端木南依招了招手说道。 这个时候,如果端木南依丢下司南夫人直接走向桂姨娘,那司南夫人定是会不高兴。 按照规矩,如果此时让花悦去接桂夫人手上的礼物也无甚不妥。可是,当着夫人的面,端木又实实不忍心驳了桂姨娘的面子。 “夫君,劳烦你帮我谢谢姨娘。”端木南依向司南岳示意自己手上有司南夫人给的盒子。 司南岳原本立在一旁兴致缺缺的想心事,却没想到突然被点名。 “嗯?”他抬眼看了一眼端木南依。“哦……” 司南岳看到端木南依看着桂姨娘手上的盒子,瞬间会意,他走过去朝着桂姨娘家微微见礼,道谢,而后从桂姨娘手上接过了礼物递给了端木南依。 端木南依接过礼物后,也朝着桂姨娘微微俯身感谢。 端木南依看得出来,桂姨娘面上并没有丝毫不高兴。想来,她对自己刚才的举动还是满意的。 而这一次,端木南依并没有打开盒子。无论孰轻孰重,她不想因为礼物的关系再生是非。 “荭姨娘到了。”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 端木南依方才松了一口气。门口处秀帘一挑,一个穿着大红色织秀金色牡丹花的褙子,紫色烟笼梅花百褶裙的秀美女子出现在端木南依面前。 “妾身给母亲和姨娘请安。” 司南夫人陆云芗一看,今日的荭沾就是仔细打扮过的。只是,今日是端木南依的大喜之日,她穿得却比新娘还更要妖艳一些,尤其作为妾室,衣裙上面尤要注意,像今日的正红外裳,及金线织秀的牡丹花这已经是越矩了。可是,如今司南岳在场,这婚事司南岳原本就不满意,若此时自己与荭沾为难,怕又会是一番口舌。让新人笑话。于是司南夫人便未动声色,但脸面上却已经是暗了几分。 “你此时来做什么?”司南夫人冷声开口。 “近几日,夫人为筹备三哥新婚之礼,日夜辛劳,我特意命小厨房熬了乌鸡参汤来给夫人和姨娘补补身子的。” “小厨房?”端木南依心里微微一动。看来司南岳是真心宠爱眼前的女子的。一般人家正妻夫人院子里都难有个小厨房,如今荭沾她不过是一个妾室,便得了这样的方便。 “放肆!你来侯府也有些日子了,怎么规矩还没学会吗?今日可是你该露脸的时候?正妻还在此,你是眼睛瞎了看不到吗?还有那晃人眼的褂子还不赶紧换了去?你是想让我们侯府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荭沾一露面,桂姨娘便 第四章 夫妻请安(二) 端木南依怎么都不曾想到桂姨娘会站出来帮自己说话。她感激的看了一眼桂姨娘,心里却对司南夫人更加失望。 连桂姨娘都懂的道理,司南夫人又怎会不懂?然而,司南夫人却并没有出言纠正荭沾的做法。在端木南依看来,司南夫人这样的举动,实不像一个当家主母该有的样子。 “姨娘,母亲并未说我不妥。” 荭沾是愚蠢的 ,愚蠢到这个时候便选择了站队。 荭沾也是聪明的,因为,她自以为选择了夫人 就选择了庇护。 然而,如今端木南依刚进门,若是司南夫人这个时候,便不立规矩。那么 ,且不说以后传将出去,别人会怎么议论侯府,就是老爷那里若是知道了怕也是不好交代的。 “荭沾!昔日里你随性惯了。岳儿宠你,碍于岳儿的情面,我也就不说什么了。现如今,这三房里头有了正妻,你再不可像之前那么放肆!你可听明白了?还不赶紧去换了你那衣裳!” 听闻司南夫人这么说,端木南依心里却是一阵纳闷,为何这位夫人总是在她面前,强调司南岳宠爱荭沾这件事?按理说,这原不是一个婆母该说的话。而且,宠妾这件事儿,传出去也不甚好听,有碍侯府威严。 “母亲……妾……” “母亲,我还有些事,先下去了。”这时荭沾还没表态,司南岳却先表态了。他伸手拉过荭沾,向司南夫人和侧妻行礼之后,转身就要离去。 有了昨日一幕,今天这一遭似乎也不当紧,而且当荭沾进来的那一瞬间端木南依便猜到了有这么一出。荭沾她今日过来,已经做好了被婆母责骂的准备,知道会被骂还来,她不过就是要给端木南依一个下马威,在夫人面前,在众人面前,报昨天里花悦那一巴掌之仇。她就是要当众给端木南依难堪。 如果要忍也不是忍不下去。 只是,端木南依突然就不想忍了。 “母亲。”端木南依突然倒身跪拜了下去。 听到身后声响,司南岳略微驻足。 “南依,快起来!”司南夫人做样搀扶,却被端木南依悄然躲开。 “母亲,南依看三公子与荭沾姑娘两情相悦,寸步不离,而我……大婚前却不知情,这便是南依的罪过了。既然如此,南依恳求母亲将南依父亲,母亲唤来,当着双方长辈的面,让我与三公子和离了吧。” 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谁都不曾想到这个时候,端木南依会突然提出和离的事情。 虽然端木家如今子嗣凋零,家道中落,但在这京城里也算是大户人家。而端木南依与司南岳的婚事又是两家长辈所定。婚礼更是请了京城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这才成婚一天,怎么能提和离呢?司南夫人脸色终于不好看了。 “南依我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京城世家哪一个院子里没有三妻四妾。如今荭沾只不过比你进门略早几年,于是,她与岳儿的感情自然要比你岳儿深一些。然你终是正妻 ,若你知书达理,宽达谦和,日后,必能和岳儿举案齐眉。” “夫人。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端木虽是一界女子,也知不可强人所难的道理。三公子如今心向荭沾姑娘 ,我又何苦棒打鸳鸯。与其强留,不如成全。还望夫人体恤。” 什么劳什子的规矩。端木南依此番就是要在司南岳面前立立自己的规矩。 “你是大家小姐,怎也学得市井小户里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伎俩?”这时,原本要走的司南岳竟然不走了。 “三公子,人贵有自知之明。你哪知眼睛看我端木瑾为了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若是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那也算是你我的造化。若两看生厌 倒不如趁早罢了,也不伤侯府与端木府的情分!昨日,你我大婚之夜 ,荭沾姑娘进我喜房与我争宠示威,我只当昨日里府上办事,无甚周全。今日,荭沾姑娘穿着大红牡丹织衣与你同出同进,那我便只能当做,你府上之人皆对我端木南依不满,故意让我难堪,但凡荭沾姑娘院里的有一两个懂进退的,那么她如今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如今世道,女子于世本就艰难……若不能寻之知书达理的夫君已是可悲,但若是再遇到欺人辱人之男子,那便是生死不死了。端木南依再此恳请三公子,放端木南依一条生路。” 端木南依话说到这里便是要打司南夫人和司南岳的脸了。 荭沾只是区区一个妾而已。不是不能宠。但是绝对不能纵。今日,若她端木南依就此忍气吞声,那日后恐怕她便在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既然你不愿嫁与我为妻,又因何要走这一遭。让双方难看?”司南岳脸色越发阴冷。 “三少爷这话说得好生没有道理,嫁与你之前,无人对我说过你已有宠妾这件事,更无人对我说过,你三少爷原本对我并不中意。若我早知道这些,我自然不会嫁过来,可是……我不知情,跳进这火坑,尚有情可原,然而三少爷既然知道自己的心,又因何要答应这门亲事?” “若不是为了给老夫人冲喜,三哥断不会娶你!”这时 ,一直站在司南岳身边的荭沾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哦?原来我不过是个药引子?那敢问我这味药可用完了?” “岳儿!你还不让那小娼妇闭嘴?是想气死我吗?” “夫人有何生气的?那荭沾不也是你点头才进门的?这如今恃宠而骄到这种地步,难道夫人你就没有责任?”桂姨娘坐在一旁喝着茶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荭沾,你先回去。”司南岳终于松开了荭沾的手。 “三哥,不就是和离吗?如今既然已经给老夫人冲了这喜事,想来老夫人的病过几日就好了,和离就和离,总归我们府上没有什么损失……” “放肆!这是哪里来的这么没有规矩的女子?还不给我赶出去!” 荭沾话音未落,一个苍劲的声音便在屋外响起。 端木南依肉 第五章 初战告捷(一) 在屋里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此时司南府的主人司南大人,司南卓会在这个时间回家。更没有想到,这堂堂司南大人竟然还有听墙根儿的习惯,只是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端木南依微微俯身。便听到秀帘掀开又垂落的声响。然而,她却感觉进到这屋里来的却似并非只有一个人。 出于好奇,端木南依微微抬眸。只见一个身穿玄色朝服的中年男子身后,还赫然跟着一位身穿白色束腰锦缎长袍的男子。长袍之上绣着云纹图案。交领处紫玉为扣。尤显尊贵。只见该男子,肤色古铜,身材伟岸,眉目坚毅,不苟言笑。此人一看便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严肃感。 端木南依曾经听祖母说过,司南府上大公子司南珏似已是六品官位。若不出意外,将来应会继承侯府爵位。 想来,这位与司南卓一起下朝的应该就是大少爷司南珏了。 “老爷,你怎么回来了?珏儿今日也这么早吗?”司南夫人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或许是因为紧张,此时,她面色微红,急急起身,朝着司南卓迎了过去。 根据司南夫人对年轻男子的称呼。端木南依便已经猜出,该男子就是司南夫人的嫡子司南珏。 司南珏原本是男丁。而叔嫂有界,他原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只是今日是端木南依第一次嫁礼。作为长兄,司南卓边让司南珏一起来了。 “我今日如果不是提前下朝,我还不知道,你这当家主母把我司南府上竟然管成了这般模样!”司南卓脸色阴沉。看起来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今日早朝,王上身体不适,提前下朝。但是,在朝堂之上,皇上却提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皇上今年意欲选妃。 在回来途中,掌管内务府的刘大人悄声告诉司南卓。端木清远上下打点,所以端木府上的二小姐从去年开始,便被内务府定入了候选名单。 端木府上虽然近年来人丁不旺,但是,到了端木清远这代却足足生了七个女儿。端木清远虽然为官中庸,但是,却深谙家族兴衰之道。所以,他已然早早打通了内务府的门路,将自己的二女儿,挤进了内务府为皇上拟定的候选名单之中。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所以,若是端木府上真有人进了后宫,而恰好得了王上宠幸,那么端木南依便是他们司南府上唯一能和后宫扯上关系的筹码。所以,这门婚事不能散。 当然,在场的所有人并不知道司南卓心中所想。 众人皆当做,司南卓是因为荭沾的出格而生气。 “老爷,我……也是顾及岳儿。” 思南夫人本能的甩锅司南岳。 “老三母亲早逝,我让你将他养在屋里,我记得当初我对你说过,要你教他做人规矩,要你教他男儿志向,如今,你却一股脑将他送进了温柔乡里,不闻不问!这就是你当母亲的本事?” “老爷……” “儿无能,还请父亲莫要怪罪母亲。”司南岳未等司南夫人说话,已经双膝跪地。见司南岳下跪,荭沾便也跟着缓缓跪下。此时,她的心里也是满满的懊恼。若早知道老爷今日会这么早回来,她断断不会做这么一出的。现在不但连累了夫人,还连累了三哥。白白让端木南依看了笑话。想到此处,她不由回头,狠狠瞪了端木南依一眼。 原本夫唱妇随,司南岳下跪,端木南依本应跟随,然而,她刚才已说了和离,而且……那二人,原本就是自作自受 与她何干。若真细细算来,她才是整件事情的受害者。 “老三,今日就把这个女人给我遣回家去。司南府上不留这种目无尊卑,不懂规矩之人!”司南卓说着,微微侧目看向端木南依。 方才端木南依所说,他是都听到了的。他也看得出来,端木南依不是真心想和离,毕竟嫁过人的女子,再回母家,怕是会更加难。她如今这般说,不过是想要夫人对荭沾有所惩处。刚才夫人所做,确实有亏当家主母之威严。那么,这个恶人便由自己来做,日后,她定也能记住自己这个家公的好处。 “父亲,荭沾虽有错, 但她是我的女人。我……愿替她受罚。” 荭沾是司南岳舅舅之女,舅舅是如今这世上他唯一的亲人。司南岳自然不忍心伤他。 “你要护着她?”司南卓看向司南岳的目光瞬间变冷。 “父亲。荭沾是我属意的女子。我不舍。”司南岳硬着头皮,想要保下荭沾。 “不舍?既然你不舍,那我便差人去把你舅舅舅母喊来,让他们把这女人带走。不能让她搅了我们司南府的清誉。” 司南卓说这话时,又微微抬目看了一眼端木南依。 端木南依不卑不亢。似并没有要放过荭沾的意思。 这个端木家的女儿不简单。司南卓不由在心里暗想。 “老爷,……父亲……荭沾知错了,求您不要把我送走……我与三哥是两情相悦……我……” 司南岳却已经看了出来,父亲这么处置,不过是为了让端木南依出口气。如今父亲要的不是他和荭沾的态度。而是端木南依的态度。 司南岳缓缓起身,走至端木南依面前。 “端木南依……”司南岳刚开口,便看到了端木南依冷若冰霜的脸。 他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端木南依刚才已经将昨夜乃至今天之事说了个明白。司南岳不知道父亲听了多久,但是,他却知道,这一次,荭沾这亏是吃定了。连用昨晚那丫鬟的巴掌,她都得一并忍下。因为端木南依说了。昨晚荭沾闯入喜房向她示威。妾室如此做,已经是大不敬,可以行七出之礼了。 端木南依看着司南岳唯唯诺诺的模样。心里不由一阵鄙夷。 若是他此时仍强行拒了自己。与那荭沾双宿双飞,她倒还敬他是个真性情的男人。然而,他却转身向着自己而来 ,看来还是无法为了荭沾舍弃眼下的一切。只此一桩,这个男人绝非女子一生良人之选。 想至此出,端木南依的心下 第六章 初战告捷(二) 端木南依秀眉微敛,她不卑不亢的看着眼前的司南岳。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端木南依,昨晚的事,我代荭沾向你道歉。你是三房正妻,当以大局为重。初出入府,便将妾室罢黜,以后如何宽宥持家?” 司南岳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开口为荭沾说情了。 端木南依心里暗自发笑。她看着对面司南岳额头微微渗出的细密汗水,看着他紧紧握在一起的拳头。他此时应该是恨极了自己的吧?自幼丧母,虽被大娘以嫡子身份养在身边,但却终还是亲疏有别,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自己可心的女子,却要被她这个半路杀出的正牌夫人给拆散了去。想不恨许是都难。 没有人知道,端木南依在三年前的前世里,原本还是京大心理学专业的一名女博士生。所以,对于司南岳的微表情她解读的很到位。 “司南少爷,您代一个妾室向我赔礼我实在是承受不起。第一,我看荭沾她并不是口不能言,膝不能曲。第二,您现在就选择了阵营,实在让我心寒,若是您能代荭沾向我道歉,那我请问,您能否代我惩戒于她?好像这样方才公平。” 端木南依缓缓开口言道。 原本一直站在司南卓身后的司南珏嘴角轻牵。他不由抬眸,仔细看了他这位新进府的弟妹两眼。没想到看起来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手段还挺凌厉。她这话说的可谓是天衣无缝,又理所当然。 端木南依方才的一番话其实是指明了两条路给司南岳。第一条,让荭沾向她磕头认错。第二条,让司南岳代她惩治荭沾。 只是,这两条路对于司南岳而言,似乎都不太容易。 端木南依说完,便静静地等在那里,一双明眸忽闪着,让人捉摸不透。 司南岳看她一眼,最后还是转身走向荭沾。 “荭沾,还不去给夫人赔礼道歉?”司南岳说着对荭沾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任性。 荭沾虽然平日里肆意妄为惯了,然而,今天却是当着一家之主司南卓的面。她知道,司南卓原本就不喜她,这一次若是她再逞强怕真的会被司南卓赶出司南府。 于是,她收敛了脾气,做低姿态的走到端木南依的面前。俯身施礼。 “妾昨日里冲撞了姐姐,还请姐姐多多包涵。” 端木南依原本以为这荭沾昨日里和今日屡次和她找不痛快。定然是个性子烈的。却没想到,她真的会做低服小向自己来道歉。 “好说。”端木南依这就算是回复了。荭沾好没意思的起身。然而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端木南依却又缓缓开口。 “这一次也就罢了,若是还有下次,恐怕就不只是掌嘴那么简单了。” 这句话端木南依完全是可以不说的。可是她说了,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告诉在场的人,她端木南依并不是块软豆腐,任由别人拿捏。若是下次若是荭沾再目中无人,肆意妄为,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如今,这三房也是有当家夫人的。 “给父亲请安。父亲上座。” 荭沾这厢委屈巴巴的刚走至司南岳跟前。端木南依便俯下身子给司南卓行礼。 一声父亲,这便是不走了。司南卓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些。 “不必多礼,来人!看座。” 司南卓说着坐了上首主位,司南夫人与桂姨娘依次坐于司南卓左右。 司南珏坐在紧挨着司南卓的位子上。 司南岳坐司南珏之后。端木南依挨着司南岳坐下。 而荭沾作为妾室,在这屋子里没有座位的。她原想站在司南岳身后,可是司南岳却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 荭沾只好对司南卓与夫人跪叩之后,匆匆离开。 这一战,端木南依可谓是全胜。 “这位是岳儿的长兄,你的大伯司南珏。” 刚落座。司南卓便向端木南依介绍自己最得意的长子司南珏。 “问大哥安。”端木南依微微俯身施礼。司南珏起身回礼后,双方再次落座。 “你初来乍到,可有什么不习惯的?院子里的婆子丫鬟可我还用的顺手?”今天的司南卓有点反常,竟然询问起了后院婆子丫鬟们的事情。这便是打脸司南夫人了。她若是连这些都安排不好,这个家她也不用当了。 “都很好。谢谢父亲关心。母亲安排的很好。”无论那些丫鬟婆子是不是称心,这会儿端木南依都得说称心。因为,那是当家主母司南夫人的安排。今日是赶巧了司南卓回来。可是,以后自己的日子是否过得舒心,还是得要看司南夫人的脸色。所以,端木南依是知分寸的。该争必争,该忍则忍。 “那就好。若是有什么不舒心的,或是那些婆子丫鬟仗着资历不听使唤,你只管教训。” 这话端木南依不敢接。只是对着司南卓微微一笑。 她知道,这话司南卓并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在敲打司南夫人。婆子丫鬟欺主,首先是当家主母的失职。 司南夫人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老爷,你可用过早饭了?今早厨房里做了红豆莲子紫米粥,您要不要吃点?”司南夫人适时的转移话题。 “你们都吃了吗?” 司南岳虽然口中所问的是你们,眼睛却看向端木南依。 “还未。”端木南依轻声回答。 “那就传早饭吧。走,珏儿去膳厅。”司南卓说完起身,朝着大厅的西屋走去。想来那里应该就是思南府上用膳的地方。而值得一提的是,司南卓走的时候,只喊了司南珏一人的名字。端木南依不知这是司南卓对司南夫人的安抚,还是原本他对司南府上的长子司南珏就有所偏向。 想至此处,端木南依不由轻轻抬眸看向司南珏,却不想目光触及对方之时才发现此刻司南珏竟然也在看着她…… 第七章 端木南依治病(一) 大家落座之后,早已等在这膳房的婢女赶紧着将一早准备好的膳食端了上来。 端木南依只是略看了一眼,便觉得司南夫人理家实在欠缺。只是早饭,原本没有必要铺张浪费,可是,桌子上却满满登登摆了三十多个碟子,只是各色的点心就有七八种。这还不算各式水果还有六七种。 司南卓虽说近几年在皇上身边也能些许说上些话,但是,只是他的俸禄恐怕无法应对家里如此大的开支。 端木南依不由皱眉。 而同样感觉不妥的还有司南珏。 司南珏一再告诫母亲,要节俭持家。可是,如今看来母亲根本未曾往心里去。 这若是传出去,还不知上京百姓要如何议论。 “司南岳?你哭丧着脸给谁看?”大家刚落座,司南岳便被自己的老父亲点名。 “父亲。”司南岳一直都知道,自己并不是父亲中意的那个儿子。所以,在父亲面前,他总是会感觉到拘谨。 “大家在一起吃饭,你摆个脸子给谁看?”司南卓今天好像盯上了司南岳。看他事事都不顺眼一般。 “老爷,岳儿许是昨日大婚太累了。”司南夫人表面上是在替司南岳解围,而实际上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这一句话,让司南卓和司南岳都有点不痛快。即便是端木南依也不由变得闷闷的。 “从今日开始,再不许去那没规矩的女人那里。听到没有?” 果然,司南夫人的一句话还是起了作用。司南卓不是傻子,他自然已经猜到了昨夜里司南岳一定没有与端木南依同房。可是,作为家公,他又不好直接说,只能敲打司南岳,让他本分些。 “子博,先吃饭吧。”一旁的桂姨娘看不下去,出言相劝。 只是这称呼却是耐人寻味的很。 司南夫人喊司南卓“老爷”。而桂姨娘则喊司南卓“子博”。想来,这子博二字应该是司南卓的字。这其中高下亲疏已经明了。 端木南依不由佩服眼前的这位桂姨娘,她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让自己处于优势。 只是,坐在一旁的大少爷因何总是闷声不说话。就如同……司南卓的影子一般。 司南珏原本在想事情,感觉有人在看他,一回头,便看到了端木南依那双审视的目光。他先是皱眉,而后似想到了什么,对端木南依微微一笑。 端木南依的脸倏地红了。自来到这里,她还没见过哪个男人能够笑得这么好看。 确切的说,她根本没见过什么男人。 桂姨娘出言相劝之后,司南卓竟然就真的不说话了。 吃过早饭后,司南夫人带着司南岳与端木南依去给老夫人请安。虽然老夫人如今身体欠佳,但是,新人入门,总是要给这府上的老祖宗敬杯茶的。 端木南依安静地跟在司南夫人与司南岳的身后,她本能的同司南岳拉开了几分距离。 老太太住在小花园旁边的院子。这应该算是整个司南府里最好的一处院子了。 “南依,一会儿见了老太太磕个头敬杯茶就行了。老太太身体不好,不能费神。”司南夫人笑着对南依说。 “知道了,母亲。” 南依点点头。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婆子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夫人,夫人!您快去看看。老太太不成了!”那婆子一边语速急促的说着,一边抹眼泪。 “什么?你快去回禀老爷!”司南夫人说完快步朝着老太太的屋子走去。 端木南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脚下不由也急了几分。 “早知奶奶这样,我何苦娶你?” 端木南依刚走两步,却突然听得司南岳在身后说道。 端木南依停下脚步,缓缓转身。 “三少爷!司南岳!你若是真有气度,就一纸休书把我休了,若是没有,就收起你的不满,你可知道,若是我有一分选择,也不会愿意嫁于你这样一个男子为妻!” 端木南依被司南岳气急了。 自己奶奶病危,他竟然还有心思说这样的浑话! “婆母,婆母!我是儿媳云芗啊!”端木南依刚至门外,便听到司南夫人的声音。 她几步走进屋子,只见屋子里现在围满了人,只是婆婆妈子,丫鬟婢女就有十几个。老太太被她们围在中间,端木南依根本看不到老太太的身影。 “母亲,这屋里空气不流通,让大家散散。老夫人怕是缺氧了。”端木南依快步走过去,将几个婆子和婢女指使到了一旁。 她这才看到床榻之上躺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或许是因为瘦的原因,皱纹在她的脸上看起来尤为深刻。只见老人痛苦的呻吟着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缺氧?” 司南夫人并不知道端木南依在说什么。 “老太太平日里哪里不舒服?”端木南依看床上老夫人的情形,多半是营养不良造成的。按理说,在这侯府中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那极有可能老太太的病灶和吃饭有关系。多半是吃不下东西的症候。又看到老太太脸色蜡黄,那便多半是胃上面和肝上面的病。若不是癌只是炎症,或许还有救。 “老太太总是说胃痛。”一旁的婆子说道。 “可有让太医来看过?” 端木南依又问。 “自然是来过的,太医开了些止痛和开胃的方子。可是老太太吃了东西之后,却还是呕吐,吐过后胃又会痛,这么长久下来,老太太的身体越发不好了。” 这一次回答端木南依的是司南夫人。 “有没有给老夫人吃过些许消炎药?”端木南依试探着询问。 “消炎药?是什么药?”司南夫人疑惑地看着端木南依。今天她说的有些话自己竟然听不懂了。难道现在上京出现了一些新鲜玩意儿是她不知道的吗? 第八章 端木南依治病(二) 司南夫人的问题,端木南依不知该怎么回答。而此时,老太太突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许是牵挂着孙子的婚事。老太太浑浊的眼神四下寻找着。 “母亲,岳儿带着媳妇来向您请安了!”司南夫人见老太太醒来,便在老太太耳边说道。 “嗯嗯……这个……给……”老太太顺着司南夫人的眼神终于成功的找到了端木南依。她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那只冰透碧绿的翡翠手镯。 “母亲……” “老太太是想把这手镯给新人。之前几天老太太一直念叨来着。” 一旁伺候老太太的婆子擦着眼泪说道。 司南夫人脸色微不可见的显出一丝不快。 “母亲,这可是老祖宗留给你的,还是您自己留着吧。” 司南夫人的话让端木南依明白,这镯子一定是价值连城的。否则,司南夫人不会拦着老太太。想来,她是想把这手镯留给她嫡亲的儿子。 “给……给……”老太太努力向端木南依抻着胳膊,端木南依突然就有点鼻尖发酸。 “祖母。东西您先留着。您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吃两副药就好了。”端木南依俯身跪于地上握住了老太太的手。 这在旁人看来已经是不易了。要知道司南夫人即便是在老太太跟前那也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的。毕竟老太太沉病多日,这病人身上总是会有些难闻的气味。何况,在司南夫人看来,将死之人,虽是婆母,但总还是有些晦气。她却没想到,端木南依竟然不怕这些,倒把她这个做儿媳的比下去了几分。 “我……”老太太说不出话来,但眼角处却已经淌下了两滴浊泪。 端木南依轻轻抬手,神色自若的帮老太太拭去眼角的泪水。 “母亲,我在家里也看过一些医书,不知道母亲可否让南依试试为祖母治病。” 端木南依说这番话是鼓足了勇气的。 原本就在刚才,她虽想着老太太或许是胃炎,肝炎之类的病症。可是,却并不想贸然出手。在前世里,她只是看过做医生的父亲治病救人,理论上了解过一些,并未曾实践过。所以,她并不敢贸然出手,若是有了闪失,她付不起这个责任。可是,当老人握着她的手,想要把祖传的镯子给她的时候,她突然就想试一试了。如今这样,若是不治,老太太只有死路一条,若是搏一搏,老太太或许还有救。 “这个……太医都没法子……” “母亲!” 正说着话的功夫,司南卓和司南珏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司南珏皱眉喊了一声母亲。这还是端木南依第一次听司南珏开口讲话。这声音好生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一般。 司南夫人被儿子一声母亲喊的噤了声。 她自然知道儿子的意思。即便是老太太真的病入膏肓,那种不能医治的话也不能当着老太太的面说。病人病中,最忌讳的便是这样的说辞。 司南夫人知道自己失言,偷偷抬眼去看司南卓,果然见司南卓阴沉着一张脸。她瞬间不敢再多说什么。 “南依,你有法子治祖母之病吗?”司南卓在屋外时已经听到了端木南依的话。只是,端木家里并无医者,她这治病之说从何而来的? “父亲,南依想试试。”端木南依咬了咬唇,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这床上的老人,一看就面善。若是能救了她的性命,也算是一场福报。 “你可有把握?”司南卓听到端木南依的话,眼神里瞬间燃起了希望。 司南卓自幼便和母亲亲近。可以说,这老太太是司南卓在司南府里最信任也是最关心的人。 “并无万全把握。”任何一个医生都不可能有万全的把握。即使她有万全的信心。当然,端木南依此时是连万全的信心都没有的。她只是想碰碰运气。 “你一个女子,怎会有治病救人的法子?还是好生安稳些,不要连累了别人!”司南岳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原本他还想忍着的。可是,端木南依毕竟名义上还是他的妻子,若是端木南依治死了老太太,传出去,他脸上也无甚光彩。 “如果人人都像三弟这么想,那么就放任老太太这样下去吗?既然最坏的结果不过如此,那我们为什么不试试,万一她能医好呢?太医都想躲着不担责,难得弟妹有这样的孝心。” 端木南依原本在想,若是老爷反对,她就不坚持了。毕竟在这个世道里,能平平安安稳稳当当活着才是最要紧的事。可是,她没有想到,最先站住来挺她的竟然是大少爷,司南珏。 “如果治不好呢?平白让祖母多受些罪罢了!” 司南岳好似是在和谁赌气一般,脸都涨红了。 端木南依不由间在心里越发看不上他。这种没有格局的男人成不了事的。 “我写个药方子,你且让人去配了来,让老太太喝上几日。若没有效果也就罢了。”端木南依是在告诉司南岳,不过是吃几味药,并不会让老人家受煎熬。 “只是……我看母亲怕是今天都过不去了……” “你住嘴!”司南夫人刚开口,就被司南卓吼了回去。 “母亲,您让小厨房去熬一小碗参汤过来。最好再准备一些小米粥。今日,我在这里看顾祖母一宿。若是祖母能闯过今日,明日便给祖母熬制中药。”端木南依知道,老太太如今气若游丝,大抵是因为营养不良,饿的。吃不进食物,可想而知。虽然人参是大补的东西,有些老人会承受不住,但是它却可以补心提神。若是老太太精神稍好些,能灌下些许药去,那或许老太太还有救。 司南夫人听了端木南依的话,并未吩咐下人去做,而是看着司南卓。等他的示下。 “你还不快去办?”司南卓对司南夫人摆了摆手。 他虽然也不知道端木南依会把母亲医成何种模样。但是,儿子司南珏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若是不试试,母亲只有死路一条。最坏的结果不过如此,倒不如让端木南依试试看…… 第九章 端木南依治病(三) 端木南依让人取来纸笔,写了两页方子,一页给司南岳抓药,一页给了管家留底。 司南卓看了方子上的几味药,都是消火,补气,养心之方子。 “这几味下火的药会不会使老太太虚寒?”司南卓说着将方子给了司南珏。 “我方才看过老太太,我怀疑老太太是体内有热毒 ,虚火。所以食欲不旺。且试试看吧。”端木南依如今也只是想试试。尽人事听天命吧。 司南岳拿着端木南依给的药方走出老太太的院子。此刻,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他不知道,为什么端木南依一出现就能成全家人的焦点。这个女人身上究竟藏着什么东西,竟然连自己都几次莫名忍不住看过去。 “三哥!”司南岳正低头走着,忽听回廊处有人喊他,他缓缓抬眸望过去。只见荭沾正躲在一根廊柱后面等着他。 荭沾是舅舅的独女,自从母亲去世后,这世上真心疼他的便只有舅舅一人了。母亲在世时,就曾经嘱咐他,长大了要娶沾儿为妻,如今他长大了,为了回报母亲,更为了让舅舅放心,他娶了自己的表妹荭沾。 小时候,他曾经觉得,表妹荭沾便是这世间最好看的女子了。他从小便将荭沾当自己的妻子疼着。那个时候虽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但是,却知道,对表妹荭沾好总是没错的。 可是如今,虽将表妹娶进了府中,却只能以妾室的身份。每每想起,司南岳总觉对不住舅舅和表妹。 其实,司南岳知道,如今当家主母之所以同意让他娶只是小富之家的表妹,为的便是在今后仕途中,无人可以帮衬于他,且或许还多几分拖累。包括迎娶端木南依进门,端木南依家道中落,且端木家无男丁,无在朝为官的重臣,日后恐也不会有 ,而且还是失母庶女。娶她进府,占着这正妻之位,为的便是将自己为官入仕之左膀右臂全部斩断。使自己无亲可依。不会成为大哥司南珏的威胁。其实,既是为祖母冲喜迎娶,为什么不能是大哥?偏偏是他? “你怎的在此?父亲让你回屋思过,你在这里是又想挨骂?” 司南岳看到荭沾,便快步朝着她走了过去。 “三哥,老太太可是不行了?我就说,那个女人她一定是个丧门星,本来让她来冲喜的,如今倒好,直接把老太太给克死了!三哥,这样一来,你是不是可以休妻了?” 听到老太太病危,这荭沾脸上竟然还有几分喜色,司南岳微微皱眉。 “沾儿,祖母对我一向亲厚,你怎可盼着她去?端木南依如今还在屋里侍奉,你倒先在这边幸灾乐祸,沾儿,我对你说过多少次,要学规矩,学做事,你怎么就是不听?” “三哥,你是嫌弃沾儿了吗?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木头疙瘩了?你曾经说过,你就爱慕沾儿这样不拘小节的性格,如今怎得反倒夸起了她来?那个端木南依才进门不过一天,就把你的魂勾了去吗?你以为我不想进去伺候吗?可是,我只是你司南岳的一个小妾,连吃饭都不能上桌的小妾,如何能进去?”荭沾说着,眼圈一红,吧嗒吧嗒大滴的眼泪便夺眶而出。 自小时候,司南岳便最怕荭沾掉眼泪,见她哭了,急忙伸手将她揽入怀里。 “我知道你是委屈,可如今不同往日,虽有我宠着你,可是,端木南依毕竟是明媒正娶的正妻,你且收敛着些。她刚进门,母亲和父亲此刻都向着她,你和她硬碰硬,怕到时候会吃亏。” “夫人和老爷为何向着她?只因为她是正妻?她家里比我家里殷实?可是,你喜欢的明明是我,不是她,凭什么把她强塞给你?” 荭沾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比端木南依先进门,明明司南岳喜欢的是她,为什么她还要处处忍让退缩? “我疼你还不够吗?走吧,先回屋。”司南岳知道一时半会儿间和荭沾说不清楚。便搂着她往他们院子里去。 “三哥?你这手上拿得是什么?”荭沾见司南岳手上始终拿着一张宣纸,不由好奇。 “这是端木南依给祖母开的方子,一会儿我还得出去抓药。”司南岳想着端木南依要给祖母治病,不由又皱起眉来。 这一个两个的 ,都不让人省心。 “三哥,你也累了,让喜娃去吧。她之前也经常去给我娘抓药,药房她是认得的。”荭沾说着便从司南岳手中抢过了药方。司南岳原本还想拦着,可是,经过昨天夜里,和今天早上这一通折腾,他确实也有些累了。于是,便又嘱咐了荭沾几句就去躺着了。 荭沾得了药方,想着夫人和老爷此时本就偏向着端木南依,若是再让她将老夫人的病给治好了,今后好不得把她宠上天?那她还有什么出头之日…… 荭沾始终记得,父亲曾经对她说过,若想做成人上人,必须得多多为自己盘算,且心要狠着些才行。姑母便是吃了良善的亏,所以,早早地折在了这深宅大院之中,她再不可重蹈姑母的覆辙了…… 第十章 端木南依治病(四) 这一夜,端木南依寸步不离的守在老太太的身边。每隔半个时辰,便往老太太嘴里喂些水和小米粥。当熬到早上天蒙蒙亮时,老太太的呼吸听着总算平稳了一些,端木南依这才在一旁的藤椅上睡了一会儿。 “小姐……”花悦喊她时,端木南依也不过刚休息了一个时辰而已。 “怎么了?”端木南依以为是老太太有事,急忙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小姐,老爷在外面等您。”花悦轻声说道。 “哦。” 端木南依想,司南卓应该是在上朝之前过来看看情况的。 “我现在这样还得体吗?”因一夜衣不解带的照顾老太太,端木南依看起来多少有些憔悴。 “不妨事的。”花悦伸手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凤钗替帮端木南依戴好。那是昨晚,端木南依嫌戴着碍事,摘下的。又替她捋了捋额前的几缕碎发。 她们小姐即使一夜未眠,看着依旧光彩照人。花悦想。 “走吧。”端木南依打起精神,走出了老太太的屋子。 刚出屋子便看到司南卓和司南珏二人站在院子当中,因老太太的院子挨着后花园,此刻正值清晨,花香浓郁之际,一阵微风拂过脸颊,伴着淡淡花香,端木南依瞬时清醒了好些。 “给父亲和大哥请安。”端木南依缓缓上前,向着司南卓和司南珏行礼。 端木南依有些不明白,为何司南卓老是将司南珏带在身边。似寸步不离的样子…… “南依,老夫人可还好?” 昨夜里司南卓一晚上都不曾睡安稳,端木南依说,若老太太今日好些便可用药。可是若今天老太太情形不好呢? “还好。” 端木南依回答道。 “是否可以用药了?”这才是司南卓最关心的问题。 “应该可以了,一会儿我就让花悦去熬药。”昨天司南岳就有带话过来,药已经买回来,放在管家那里了。 “一会儿我们出去时,知会管家,让他做就好。难为你了!”司南卓面露感激之色。原本昨日里对端木南依那般,是因为端木家或许马上就要出一个妃子了。可是没想到,这个端木南依倒还真有几分本事在身上。 “好。劳烦父亲。”端木南依微微施礼,司南卓和司南珏转身离开。 只是,在司南珏离开之时,端木南依却看到他对自己莫名笑了一下。 当端木南依认真看过去时,那人却已经走远了。 不知为何,端木南依看那司南珏总莫名有一种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记不得在哪里见过。 “小姐……您真的有把握吗?我看老太太的病不是一天两天了。老爷又这么上心。若是您治不好……小姐,咱们初来乍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昨日里花悦就想说了。她们家小姐心好,可是,因为心好,吃的亏却也不少。 在家里时,便总是让着夫人的那两位嫡亲的小姐。原本以为出嫁之后,便能过些舒心的日子,可是,谁知这姑爷看起来更是个不省心的,还有那个叫荭沾的小妾,一看就不是个守本分的。花悦不知自家小姐如何想的,她这心里已然是凉了一半。 如今,小姐揽下了治老太太的活。若是治好了,自然皆大欢喜,可若是治不好,怕在这个家里就更难了…… “花悦,你觉得司南夫人怎样?”端木南依缓步走至院子里的凉亭处。找了个石凳坐了下去。老太太这院子看起来比她那院子大了不止一倍。 “司南夫人……看着不是个会持家的。” “不是说这个,只说你看着她对司南岳如何?” “花悦觉得还好。” “不,司南夫人心里并不喜司南岳,只是碍着老太太和老爷,所以,她才表现出对司南岳很好的样子?花悦,看什么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你想,若是司南夫人真心对司南岳好,她怎会同意让司南岳娶我?我们端木家如今家道中落,且无子嗣可在朝为官,若司南岳想要进朝为官,我不仅帮不上什么忙,或许还会成为阻力。” “此话怎讲啊,小姐。” “若是司南岳还想与谁家联姻,论道理她自是越不过我去。谁家家世好的小姐会来给他做小!而且……司南夫人明知他不喜我,却还迎我入门,且人前人后总说司南岳宠爱荭沾。一个男子宠妾灭妻,这样的男人不止于世家女子不耻,即便男子也是看不上的。只这一招,怕就断了司南岳的仕途路……” “小姐……夫人她真的是这样吗?……” 花悦不可置信的看着端木南依。 “你可知我因何要给老太太治病?”端木南依知花悦是真心对她好之人,所以,也不想隐瞒。只有主仆一心,她们今后才能携手在这深宅大院之内活下去。 “不是因为小姐心善,看不得老太太受苦吗?”花悦总感觉三年前,自小姐大病一场之后,小姐的心思她便渐渐猜不透了。而且,小姐醒来之后,似乎也和之前不太一样。虽然小姐自请到了老太太处养着,然而,却好似对老太太也不像之前那般亲近。总似隔了些什么似的。 “这只是其一。还有另外一点,老太太若是醒来,对司南岳会有所帮助。”端木南依从老太太给自己家传手镯便看出,老太太实则是偏疼司南岳一些的。 “怎么说?小姐。”花悦一张圆乎乎的脸上满是疑惑的表情。 “你可看到老太太要给我家传碧翠手镯时,夫人的反应……” “夫人拦着……” “对,夫人并不想老太太把那传家之物给我,因为,夫人想把它留给她的儿子,大少爷。所以……我猜,夫人并未尽心给老太太治病,反而出了冲喜这样的法子。其实,表面看她是为老太太的病着急,而实则,她并不想让老太太好。你也看到了,老爷对老太太的重视程度远胜过夫人,所以,若老太太好了,夫人的权利便会受到影响,且老太太偏疼司南岳,那么她的儿子司南珏或许就不会那么顺理成章的继承爵位。而我既然已经嫁给了司南岳,虽他不喜我,而我 第十一章 端木南依治病(五) 其实,不仅是司南岳不喜端木南依,端木南依又何尝喜欢司南岳。只是,现在的世道,女子嫁人婚配那便是一辈子的。虽说端木南依之前对司南夫人说了和离的话,可其实,她心里是明白的。祖母年迈,父亲惧内,而夫人对自己并无情分,甚至还多有嫌弃,所以,若是和离家去,恐怕也是煎熬。还不如在此处熬着。虽说司南岳不喜自己,好在他只是宠爱荭沾,对自己并未有多少坏心思。若是能井水不犯河水,平静终老也便认了。 “小姐,三少爷那么对您,您还为他打算,值得吗?”花悦替自家小姐委屈。 “我不是为他,我是为自己。走吧,进去吧,别让老太太醒了身边没人。”端木南依说完,起身进屋。花悦虽不能完全理解小姐,但她是小姐的人,只要小姐决定的事情她一定全力支持。 今日司南卓早朝之时总是感觉有些心神不宁。于是,下朝之后,便急匆匆往家里去,走至门口,恰遇到家里的小厮着急忙慌的从院里跑了出来,差点一头撞在他身上。 “着急忙慌干嘛去?不长眼睛吗?成何体统!”司南卓背起手来训人。可是,他话音刚落,就被小厮接下来的话,给狠狠吓了一跳。 “回大人,夫人让我去寻大人,老夫人没了!”小厮的声音此时还有点发颤。跪在地上肩膀都在抖。 司南卓一听小厮这话,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司南珏急忙伸手搀扶,同时陪着父亲慌忙往老夫人的院子里去。 刚走至门口,就看到院子里已经密密麻麻跪满了人。啜泣之声此起彼伏。 司南卓顿时便觉不好。急忙快走两步进了屋。 屋子里,司南夫人正在抹眼泪,端木南依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榻上已经没有气息的老太太。 “怎么回事?清早不是还好好的吗?” 司南卓竟一时间不敢上前,好似眼前的一切被证实是真的一样。 “老夫人喝了三少奶奶开得药方,便开始浑身抽搐,没过多久便不行了……”这时一旁一直侍奉老太太的婆子哽咽开口。 “怎么回事!你说!”司南卓一手指着端木南依,此时的他后悔至极,早知如此,就不该相信这个女人的鬼话,或许母亲还能多活几日。 “我无话可说。请公公降罪。端木南依愿意受罚。” 端木南依此时确实无话可说,她不愿为自己辩解。老夫人确实是吃了她所开的药才导致心脏骤停的。虽然端木南依并不知道自己是哪味药出了错。可是,结果证明她错了,她只能认了。 “你受罚?你……”司南卓一时间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端木南依开药,是他同意了的。此时,母亲出了事,他虽然恨极了端木南依,却又能拿她如何…… “祖母……祖母啊!你死的冤枉啊!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心狠,毒害了你啊……祖母……” 正当司南卓看着端木南依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荭沾哭着走了进来。 “祖母啊!你死得冤枉啊!你放心,荭沾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为你讨回公道……” 人死为大,这种时候,原本是不能允许有人在这里哭喊的。可是,此时,司南卓和司南夫人却都噤了声,任凭荭沾在这里胡闹。 “端木南依,你因何要毒害祖母?你刚进门,祖母如何得罪了你,你这么狠心!我要替祖母讨回公道……” 荭沾说着猛地扑向端木南依,伸手就抓掉了端木南依发钗,端木南依的黑发顿时被打散,垂落于肩。 这于当前,便是极大的侮辱了。 端木南依抬眸看向司南岳。司南岳却只是匆匆瞥她一眼,便别过了头。 “小姐!我就说不值吧……” 花悦急忙上前护住端木南依。 “你滚开!”荭沾见大家都看着,并无人劝解。心里更是得意。她知道报仇的机会来了,于是她狠狠抬脚朝着花悦踢了过去。 端木南依早料想到荭沾会报私仇,于是,一个转身,将花悦护住。荭沾那一脚恰踢在端木南依后心处。若不是花悦撑着,她已经跌落在地了。 “小姐!” 花悦一双大眼睛顿时蓄满了泪水。 “别哭。扶我起来。”端木南依对花悦轻轻摇头。 花悦忍着难过,将端木南依搀扶起身。 “啪!”端木南依刚起身,便一个巴掌甩在了荭沾的脸上。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小妾,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死者为大!在这里撒泼打滚就该乱棍打死!” 荭沾刚想反抗,端木南依随即又是一个巴掌甩了出去。这一次,司南岳终于出手了,他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端木南依的胳膊。 “够了!祖母的死你脱不了干系!”司南岳恨恨地看着端木南依。 “三弟慎言!”此时,司南珏突然开口。 “大哥,你什么意思?”司南岳不满的看着司南珏。 “父亲,我认为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出祖母的死因。”司南珏没理会司南岳,而是悄声对司南卓说道。 “珏儿,你的意思是……来人,给我将管家喊来,顺路把给老夫人熬药剩下的药渣一起拿来!” 经司南珏这么一提醒,司南卓顿时也感蹊跷。 端木南依的药方他和司南珏都是看过的。虽然他们不懂医术,但是,如果说哪味药会将人致死,那倒是还不至于……难道……是那一环节出了问题? 端木南依原本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药是让司南岳去买的,虽然司南岳有点混蛋,但是,他不至于会为了陷害自己去害老太太…… “司南岳,药是你亲自去抓的吗?”端木南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冷冷的看向司南岳。 第十二章 无依之地(一) 荭沾听到端木南依这么询问司南岳,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而这一幕恰好被一直观察着她的司南珏看到。 “自然是我亲自去抓的药。”司南岳不想牵连荭沾。于是,隐瞒了事实。 “你在哪个药铺抓的药?你可一味一味都核对过?”此时的端木南依似也有所了悟。 “我在……” “老爷,管家到了。”这时,刚才奉命去找管家的小厮进来回禀。 “让他进来。”司南卓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他在想,若母亲的死是人为,那他定会让那个人偿命! “老爷。”管家看起来是一个很精明干练的中年男人。 “忠义,是谁将老夫人的药交给你的。” “是三少爷。”管家回答。而管家也没有说谎,确实是荭沾让喜娃去抓了药之后,又给了司南岳。她原本想让喜娃动手,可是药铺里要留底方。所以,喜娃没机会动手。 “将药渣拿上来。”司南卓又说。 此时,早有一个婆子捧着药锅等在外面。 “老爷,这是给老夫人熬药剩下的药渣。” “忠义,你去宫里找秦御医过来……” “父亲……”司南珏没等司南卓说完便将司南卓拦了下来。 “母亲,您先安排祖母后事。其他人都退下去吧。弟妹留下。”司南珏代司南卓发声。而司南卓竟没有再坚持。可见司南珏在司南卓心中的地位。 想来,之后这偌大一个侯府一定会传给司南珏。端木南依想。自己若想在这院子里安安稳稳活下去。最不能得罪的让不是司南岳,而是司南珏。 不一会儿,老夫人的院子便安静了下来。 “走吧,我们去西屋说话。”司南珏一边将司南卓搀扶,一边说道。 端木南依明白,司南珏一定是有重要的话要问自己。而这些话,还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司南珏果然是个心思缜密之人。端木南依认为,司南珏是唯一一个司南府上目前为止,智商,情商都在线的人。 “弟妹,你先看看这些药渣,可有什么不妥。”刚到西屋,司南珏就把手上的药渣递给了端木南依。 “大哥信我?”端木南依并未第一时间接过那些残留的药渣。方才司南卓原本是要喊御医的。那就说明,司南卓并不完全信任自己。而司南珏之所以拦下司南卓,多半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这也就说明,司南珏几乎已经断定,是有人在这药里做了文章。如今,他让自己一个当事人查看这些药渣,难道他就不怕自己作弊? “我虽不精通医术,但也是懂些药理的。你且先说说。”司南珏不动声色的再次示意端木南依查看那些残留的药渣。 端木南依点点头,接过那药锅,仔细的将那些残渣分类。 “黄芩,金银花,黄连,蒲公英……”端木南依仔细核对,却并未发现异常…… “这些药渣并未异常。”端木南依皱眉。如果药渣没有异常,那就说明老夫人的死并不是被人动了手脚,而确实是自己方子出了问题。可是,直到现在她也想不出自己的方子出了什么问题,能让人瞬间猝死。 “这样,我让人去查一下,看看究竟是谁去抓的药,又在哪间药房抓的药。按照规矩,为了以防万一,药房都会留药方子。而我和父亲都见过那张方子,管家手里还有一份。应该不会出错。”司南珏说道。 端木南依有些诧异,司南珏这么说,意思很明显,他怀疑送去药房的方子被人动了手脚。可是为什么司南珏会这么认为呢?难道他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弟弟司南岳? “老爷,二少爷回来了。”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管家的声音。 “他还知道回来?让他跪在祖母床前思过!我不想见他!”司南卓愤愤地说。 “二弟一定是听说了祖母的病情特地赶回来的。父亲,你就见见他吧。看看这些日子他是否有所长进。” 司南珏见父亲不欲见司南淸,只好出言劝阻。 端木南依原本还在纳闷,司南岳排行老三,司南珏乃嫡长子,那么二子又是何人?她进门这几日因何从未见过?而且不止未见过,就连听都不曾听人提起过。若是换在以前,她或许还会打听一两句,而现在,端木南依知道,若想在这样的院子里生存下去,第一条,便是少看,少问。 “父亲,既然二哥过来,那我就先下去了。”端木南依俯身施礼,想要告退。 “无妨,都是自家人,你见见也好。只是一会儿别觉得突兀才是……”端木南依刚想走,司南珏却出言挽留。端木南依只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不多时,端木南依便听到了规则有力的脚步声,随即帘子一挑,伴着一阵细风,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父亲,大哥……”司南淸进屋后先是拱手施礼,而后匆匆瞥了一眼端木南依便又将目光聚焦在司南卓身上。 “父亲,祖母因何会这么快就没了……” “你住嘴!你一年里在家几天,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祖母跟前你可尽过一天孝道?父母面前你可问过一次安好?整日里在外面和一些混混在一起,你现在回来作甚?你祖母跟前不缺你一个孝子!” “父亲……” “父亲,缺不缺不是你说的算的。我是司南家里的子嗣,我便就是祖母面前的孝子,我未在床前尽孝,并不代表我不孝。您整日困在庙堂之上,未对祖母尽孝,难道您也是不孝?” 端木南依还从未曾见过谁家孩儿敢和父母如此说话的。不由抬起头,对这司南家的二子司南淸多看了几眼。 只见面前男子穿着一身烟青色绣纹束腰长袍。袖口随意松散,并未点缀玉扣。腰间垂双面镂空福字碧玉。墨色长发直接用白玉簪束在脑后。看起来颇为随意洒脱。 “你放肆!”司南卓终于拍案而起。 “您看!我若在家,您少不了生气,索性,我离您远些,大家都可舒心些。” 这位二公子是真敢说啊!端木南依不由在心里 第十三章 无依之地(二) “二弟,祖母辞世,你我需在家守孝数月,这几日你就住家里,别乱跑了。”司南珏或是不愿让端木南依看了这父子俩的笑话。于是,出言解围。 “知道了。大哥。”司南淸似乎对司南珏这个大哥比对司南卓这个父亲还要尊重几分。 “这位是弟妹。三弟刚进门的夫人。三弟成婚时,你没回来。一家人总是要见见的。”司南珏突然话锋一转,转向了端木南依。 端木南依没有想到,自己会突然被点名。急忙对司南淸俯身施礼。 “端木南依问二哥安。” “也不知是谁出了这冲喜的馊主意。平白毁了好些人。” 司南淸只是略看了一眼端木南依,便转回身去。只是,司南淸说的这句话在端木南依听来却很是入耳。这个年代里,能有这样意识的人不多。端木南依不由又仔细打量了司南淸一番。 比司南岳略高一些。比司南珏略黑一些。比司南岳好看一些。比司南珏随性一些。但是端木南依看来,在司南淸的身上却有着和这个时代不太一样的气质。用现代话讲,这种气质叫做混不吝。 “放肆!这家里什么时候由你当家了?” 司南卓是一句都听不了司南淸说话。在司南卓心里,司南淸就是一匹难驯化的野马,当有一天他发现这匹野马无论自己多么费心都成不了他想要的样子的时候,于是,他便放弃了给他一片草原的想法。将他放出去,让他自生自灭。 “我去给祖母守灵。”司南淸说完,没等司南卓说话,便转身出了屋子。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在端木南依看来就非常江湖。然而,这种洒脱的江湖气,却是她一直向往的。 “你也下去吧。”司南淸出去之后,司南卓对端木南依挥挥手说。 端木南依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回到自己的院子了。在整个司南家,也就在那里,她才能略微放松一些。 端木南依行礼后缓缓退出屋子。此时,花悦就等在屋外。 她太担心自家小姐了。原本在给老太太治病之初,她就是反对的。她怕出了岔子,她们担待不起。而且,这个家里,上上下下,也没有谁会向着她们说话。 花悦觉得自己有点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没想到老太太竟然真的就没了。这下子,小姐怕是身上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当然,最让花悦难过的还是她们的新姑爷司南岳的态度。他口口声声护着小妾荭沾。可是,小姐却还在事事为他盘算。 “小姐,您没事吧?” 端木南依看着花悦担心的神色,心里便有些不落忍。她原本是可以留在端木家的。再熬个几年,便能向太太请辞,出去配婚成家。可是,如今却陪着自己嫁进了这完全陌生的去处。原本想着,只要夫君是个识理的,哪怕对自己不甚好,自己小心谨慎些也就过去了。这个年代,嫁给谁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毫无底气的。既然都是一样。便也没什么选择的必要。只要安安稳稳过完这一辈子便是好的。 可是,却没有想到,司南家原本是这样的一处沼泽泥潭。 当家主母不是个眼明心亮的主。又摊上一个宠妾灭妻的夫君,蛇蝎心肠的小妾。端木南依只是想想便觉难熬。如今,还要花悦跟着自己受这份心焦。她自是于心不忍。 “我没事。走,我们回吧。”端木南依笑着上前握住了花悦的手。她心里暗自想着,若是有机会,给花悦找一户好的人家,让她出了这深宅大院,好好过几日,自己想要的日子。而她……怕是只能熬着到下一世了。 花悦见小姐脸上无异,才略放心些,扶着端木南依回她们所住的院子。 “你等一下!”谁知端木南依刚想走。深喉便有人喊她。 她缓缓转身,只见司南淸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这……就有点不合规矩了。这大伯子和弟媳私下见面多少有些影响风评。 只是,这二少爷方才端木南依也领教过了,是个我行我素的个性。想来,他并不在乎这些。 然而,初来乍到的端木南依却不得不在乎。 “二哥,您叫我?”端木南依真是烦了这无止境的施礼还礼。可是,眼下,她却还是得照做。 “祖母可是吃了你写的方子,才突然身亡的?” 司南淸的语气很不友好。 “现在还不好说。爹爹和大哥正在调查。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端木南依态度淡然。不卑不亢。 “你开方子,是父亲和大哥的意思?” “是我自己想试试。父亲和大哥没有反对。” “那老三呢?老三怎么说?” “他……不同意。”端木南依不明白司南淸问这些是为了什么。 “你把你写的方子给我看看。”司南淸看着端木南依。眼神晦涩不明。 “方子在管家那里有一份。父亲和大哥都是看过的。”端木南依依旧宠辱不惊。她理解司南淸的咄咄逼人。毕竟,老太太确实是在吃完自己的摇之后突然身亡的。端木南依也希望这件事侵害可以尽快查清楚。能够还自己一个清白。若真的是自己的方子出了问题。那么该她承担的责任,她也不会逃避。 “你让谁去抓药?”司南淸像极了在审讯犯人。 花悦听着都有些不熨贴了。何况端木南依。 好在,端木南依能忍。 “司南岳。”端木南依连名带姓的称呼自己的夫君,这在此时,也算是大不敬了。 可是,显然,二少爷司南淸根本没在意这个。他如今只在意,自己的祖母究竟是怎么死的。 “好,你下去吧。我去找司南岳。”司南淸说完转身快步走了。 又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端木南依笑笑。其实,这样的人并不难相处。至少什么都在明面上。 “三少奶奶回来了。可需要什么茶点,我们下去准备。”原本站在院子里说话的两个婆子看到端木南依进门,急忙上前施礼。经过前次端木南依在前厅教训荭沾的事。她们心里也清楚端木南依并不是什么软柿子 第十四章 无依之地(三) 花悦急匆匆追了过去,也只是看到了一个穿着侯府同统一胡黄色褂子的背影。花悦原本就是初来乍到,对侯府里的人自然是不熟悉的。只是,有一点花悦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人看着鬼鬼祟祟地,一定没干什么好事。 于是,花悦急忙转身走至刚才那小厮待过的地方。打眼望去,便看到靠着墙根的地方,有一块儿土是新翻过的。 花悦直接走过去用手将那里往深处挖了挖。不一会儿,那土里竟然出现了一个油纸包。花悦打开一看,只见那油纸包里裹着好些黑乎乎的药材,而且是已经熬制过的药材。花悦突然就想到了小姐给老太太开方子的事。她虽然猜不出这中间的联系,但是,把这个交给小姐,凭着小姐的聪明,总是能猜出几分的。 于是,花悦看四下无人急忙将那油纸包揣在身上,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边,端木南依虽然疲惫至极,但是,脑子里却胡乱翻腾着,无法消停。想起前世,自己一个堂堂心理学的女博士,竟然被一位犯了病的病人推下了七楼,于是,一命呜呼到了这里。上一世的亲人不知是否一切安好。想想便觉心里空落落的。 叹息一声,翻个身,便又想到了自己这一世。不知怎么就变成了端木家的小姐。她并不知道端木南依之前是什么样子,只是听花悦说,似是生了一场大病,九死一生。府里已经准备后事了,而她却活了过来,只是,无人知晓,现在的端木南依早已不是之前的端木南依罢了。 还有,就是如今的这桩婚事。原本自己已经想要安分守己,收了心思在这里平稳过完这一辈子。却不曾想,遇到了司南岳这样一个提不起来的男人。更没想到,自己刚进门,就治死了老太太。如今,这一团乱麻的局面,怎么都理不出个头绪来。更何况,自己如今还是当事人之一…… “咯吱……” 端木南依听到门被从外面推开,紧接着,响起了花悦的脚步声。花悦跟着她多年。花悦的脚步声她还是能听出来的。 “小姐,您睡着了吗?”花悦趴在床头,轻声询问。 端木南依知道这个时候花悦如果没有要紧的事,一定不会来烦自己。 “还没。”端木南依说这便懒懒地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什么事?”端木南依看着花悦神神秘秘的样子有点好笑。 花悦便是这样的人。有什么都表现在脸上。所以很好相处。 “小姐,你猜我刚才出去的时候 ,看到什么了?”花悦捂着怀里的油纸包问端木南依。 “你捡到东西了?可是什么值钱的?快给我瞧瞧!”端木南依看花悦捂着肚子的样子,便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小姐,你怎么猜到的?但是你猜的并不全对。因为,我捡到的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而只是一个油纸包。里面包了一些你想不到的东西。”花悦继续卖关子。难得,小姐来了兴致。她想着法子想让端木南依放松一些。 “油纸包?你……捡到的可是一些药物的残渣?”端木南依一语中的。把花悦当即惊了一个目瞪口呆。 “小姐,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也看到了?不对啊,当明明就我一个人……” “我不曾看到。只是,方才管家将那熬过中药的药渣端过来的时候,我好像闻到了有麻黄的味道。但是,却没有看到麻黄的残渣。所以,我那时便怀疑是有人改了药方,而后又将擅自添进去的药渣取了出来。又或者是单独熬过将药水兑进了我的方子里。只是,无论是哪种,药渣总是要处理的。而且……你闻闻……此时你身上是不是有一股子中药味儿?” 其实,花悦刚进来时,端木南依已经闻到了她身上的药味儿。只是听花悦一通卖关子之后,她更加确定了而已。 端木南依说完便款款下了床,穿了绣鞋。走至茶壶处,自己斟了一杯凉茶。心里燥热的慌,也需得消消火了。 “小姐,那你说老爷派去药房查抓药时的方子可否能够查出什么?” 花悦也听说,司南卓已经派人去查京城里的所有药房了。若是药房里留了存根,那与管家那里的存根一对,便可以一目了然。所以,若是查的话,就应该是可以查出来的吧? “我想怕是不会有什么结果!那动手脚的人她怎会不知管家那里有方子,又怎会不知药房那里要留存根?所以,她既这么做了,便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或许,她连东窗事发时的替死鬼都已经筹谋好了也说不定。” 这些都是刚才端木南依睡不着时想的。她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留了后手,简单的调查或许根本查不出来结果。反倒是更能佐证,就是自己的方子出了问题。所以,这件事只能另想办法。 “那要怎么办啊?难道就没证据能证明您的清白了吗?” 花悦着急了。她相信,老太太的死一定和自家小姐无关。小姐那药她即便治不好老太太,也绝不会把老太太送走。否则,依着小姐谨慎的性子定不会站出来承揽这件事情。 “你还不打算把你怀里的那药渣给我吗?”端木南依在想,或许,这花悦怀里的药渣就是这件事情的峰回路转。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怕就是如此吧。 第十五章 无依之地(四) 经端木南依一提醒,花悦才恍然想起,自己怀中还揣着一包药渣,于是,她急忙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小包药渣从怀中取出。交给端木南依。 端木南依打开一看,果然就是麻黄的残渣。可是,如今,即便找到了这个也不能证明她就是被人陷害的,搞不好还会被人污蔑自导自演,居心不良。所以,现在必须想个法子让那个私自改了药方的人自己跳出来。端木南依想。 “花悦,你这样,你还将那包药渣原封不动的埋回去。晚些时候,你陪我演一出戏,切记,你今天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捡到,明白吗?”端木南依对花悦轻声交代。 “知道了,小姐。花悦听小姐的。”花悦说完,便又抱着那包麻黄残渣走了出去。 其实,不用说,端木南依也猜出来这事情是谁做的了。可是荭沾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做的成。她肯定有帮手,只要找到这个帮手,那么这事儿就有转机。 下午时分,端木南依与花悦带着几名婆子一起去老太太的院子守灵。只是这一次,端木南依有意避开了花悦早些时候走的那条小路。因为,端木南依在院子里发现了一具雀鸟的尸体。想找个地方埋了。 不出所料,跟随端木南依的婆子挖出了那包细辛的残渣。 花悦和端木南依对视一眼。这便是她们计划的开始。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端木南依便拿着那包残渣招摇过市般的到了老太太处。 此时,老太太处的院里院外已经都覆了白绫。当端木南依穿着一身素白进屋的时候,便发现,司南淸和司南岳正跪在地上,往香火盆里烧纸。 “二哥。” 端木南依进屋后先是对司南淸略施一礼,而后,便跪在老太太榻前上香。 老太太的棺椁是之前就备好的上好的楠木。方才端木南依进屋时,看到那棺椁就停在院子里。按照京城里的规矩,亲属见过面之后,今晚应该就会将老太太入殓。 端木南依想想也是遗憾,竟然还未曾好好给老太太磕个头,敬杯茶,老太太就没了。想到此处,端木南依便恭恭敬敬地对着停放老太太尸体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女眷晚上过来就可。你怎么这会儿子过来了?”司南岳此时身上已经穿了孝袍,不耐烦地看了端木南依一眼。 “我闲着也无事,不如早些来给祖母守灵。” “你是该早点过来守灵。因为你心中有愧!都说进门成丧,那这新妇不是丧门星,就是命硬克夫。这倒好,你直接将祖母给治死了,你就是磕一百个头,老太太也醒不了了。” 荭沾是得了消息,说端木南依找到了一包中药残渣朝着老太太院子里去了,这才匆匆忙忙过来。 消息是端木南依让花悦放出去的…… “老三,你房头就是这规矩,这是祖母的灵堂!死者为大,一个妾室都敢在这里撒野,你管不管?不管我可动手了!” 端木南依一点都不怀疑,司南淸真的敢把荭沾给扔出去。 “荭沾,还不给祖母敬香,磕头!”司南岳急忙用眼神示意荭沾不要惹事。 荭沾见司南岳开了口,又见司南府上的活阎王二少爷司南淸动了怒,顿时,也不敢再吱声。急忙点了香,上香磕头。 此时,端木南依却已经缓缓退至一旁,将阔袖中的那包药物残渣递给了司南淸。 “二哥,这是我们来时在路上发现的药渣。有人将它埋在了西苑墙根处。” “药渣?什么药?”司南淸皱眉。 “细辛。”端木南依回答。 司南淸脸上顿时一怔。 “二哥,细辛和麻黄功效相仿,有散寒平喘之效,然而,却不适用于体虚,年迈之人,过量,会使人产生心悸,心跳过快,猝死等症状。所以,二哥可知,我们府里谁有哮喘之症?谁的手中有细辛只需?” 端木南依此话刚出,司南岳立即警觉惊讶的看向了荭沾。荭沾自小就有喘病。这也是一直以来她没有身孕的原因。因为御医曾说像这样的女子若是怀孕生子很容易难产致死。所以,司南岳疼惜荭沾,不忍让她受生育之苦。 端木南依自然看到了司南岳的表现。她心中已经笃定七分。于是,又缓缓开口道,“我想这个时候应该派人搜搜各房院子了。看看哪个房头近期抓过这味药。而且,院子里有小厨房的要重点查。以及熬药的药锅,锅底是否有残渣。还有给老太太熬药的厨娘是否半途离开过,又是否有人动过老太太的药。这些都应该仔细问了。我的意思,实在不行就报官吧。有些人做了,奈何我们府里不能动用私刑,衙门就不一样了。总要给些厉害,才能证明孰好孰坏。” 端木南依一番话下来,荭沾早已经是变了脸色。只是,她院子里埋药渣的小厮回复说是埋在了南苑。此刻,端木南依却说是在西苑院墙根处找到的,而且,她埋得分明是麻黄,这端木南依因何找到的是细辛……她灵机一动便想到这一定是端木南依为了给自己开脱所以,才设计了这么一番,无非是给自己找的开脱之词。 只是,荭沾开始时,并不知麻黄可以将人致死。她只是想着偷偷添上一副药,使端木南依的那个方子不准,对老太太的病没有效果,这样,她就可以做做文章,让端木南依在这院子里不好为人。而且,也断了端木南依立功的机会。老爷和夫人怕是就不会再信任于她。 没成想,老太太吃了那药竟然真的一命呜呼了。刚开始时,荭沾也是慌了手脚。她不相信自己只是多添了一味药,就能将老太太致死。一定是端木南依的方子原本就有问题。可是,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着小厮将那单熬出的麻黄的残渣给扔了。 只是,现如今,她既然知道了这麻黄的厉害处。便不能再让那包药渣出现在这府中。得找人毁尸灭迹了才行。 第十六章 无依之地(五) 荭沾心里这么想着,可是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她现在已经是恨极了端木南依。她恨端木南依才进门几日,便得到了公公婆婆的信任。她恨司南岳虽然对她宠爱有加,却不能将她扶上正妻之位。所以 ,她不称心,自然也不会想让端木南依称心。 “你说你是在那里找到的?谁能证明?你屋里的婆子婢女吗?她们是你的人,自然会向着你说话,谁知道你这是不是贼喊说贼?若是你用了这味药,然后又将药渣捡出来埋在那南苑墙根处也说不定。”荭沾振振有词的说。 端木南依早就料想到,荭沾会这么说。 “我且不说你在祖母灵堂这么大呼小喝的懂不懂规矩了,我就问你,你因何就肯定是我的方子出了问题?第一,虽说是我开的方子,却是司南岳抓的药,厨房里厨娘熬的药,老太太屋里的丫鬟喂的药,这中间但凡有一个环节出了岔子,都会出问题。你怎么就算准了是我的方子出了问题?难道你见过我开的方子不成?再或者,你原本就是针对我?你可知道在这府上,一个妾室事事针对正妻是和后果?荭沾,我再提醒你一次,我忍你一次,是为了我们同是女子。我忍你两次,是为了府上安宁。但若是有第三次,我定不会饶你!” 端木南依表情淡淡,声音清冷的提醒荭沾。 “我虽未见过方子,但是却知老夫人之死定是和你的方子有关。” 端木南依的话让荭沾虽有些许畏惧。但是,她依旧不愿就此认输。 “你如何知晓却是我方子的问题?若不是我所开方子的问题你又当如何?” “若是你方子的问题,你当如何?” “若真是我的药方出了问题,我自愿到官府自首,为老夫人偿命。若不是方子的问题,我可要到官府去告你一个污蔑之罪!污蔑正妻,已犯七出之忌,到时候你怕不能再待在这府里了,你可想清楚了?”端木南依顺势往前走了两步,走至了荭沾对面。 “我……” “这会儿子是说这样话的时候吗?要我说你们在祖母灵堂这么喧闹,都应该被赶出去才是。”司南岳又适时出来和稀泥了。 “三弟好家教。刚才你那小妾咄咄逼人之际,三弟怎得就不言语?”司南淸一向看不惯荭沾,只是她是司南岳的爱妾,平日里并无接触,他闲散惯了的性格,也并不想理会这些。今天看那妾室如此蛮横不懂规矩,着实是忍不了了。 “妾先退下了 。”荭沾见司南岳一直在给她使眼色,且她心里还挂念着那麻黄药渣的事。于是,便趁机转身退了出来。 荭沾急急忙忙往自己院子里去。一进门就喊了那心腹的小厮,让他去将埋在西苑的麻黄挖出来找机会带出侯府。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端木南依等得就是这个机会,她一早已经让花悦到前院,悄悄寻了司南珏,让他派人藏在那里等着。于是,司南珏的人便将那小厮抓了一个正着。而那小厮手中恰巧拿着刚挖出来的麻黄药渣。 于是,司南珏令人将那小厮带到了前院堂屋。有着人将司南夫人,司南淸,司南岳,端木南依以及荭沾等人全部喊至前厅。 “大哥,喊我们来何事?祖母那里如今无人……” 司南岳刚说几句,便看到了跪在地上已然是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厮。 司南岳一眼便认出,这人是他配给荭沾跑腿的男丁。原本后院各屋里是不配男丁的,只是荭沾需有喘病,需要经常找人购置药品,而且,她也常与司南岳说,想要一个跑腿的小厮,于是,司南岳便从自己的跟随里找了个机灵的给了她。 “父亲去宫里请丁忧之息。你们且先坐下。” 司南珏不动声色的说道。 司南夫人此时也是一头雾水,但这是自家儿子的意思她自然是要捧场的。所以,她端坐在正堂。等着儿子细说下文。 而二子司南淸一看地上跪着的小厮,便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他挑眉看了一眼端木南依。只见端木南依依旧神色淡淡。甚至连看都没看那小厮一眼。 “果然是个成事的。”司南淸心里暗暗思量。此女子配于司南岳实有些委屈。 司南淸,司南岳以及端木南依刚刚落座。荭沾便神色紧张地走了进来。 自己派出去的小厮一直未回。她便已料到不好。所以,她心里此时已经是做好了弃卒保驹的准备。只等看一会儿司南珏如何裁断了。 “荭沾,你且看看,这地上的小厮你可认识。” 司南珏没有给荭沾喘息的机会,直接开问。 聪明如司南珏,其实,从事情初始,他心中便已有答案。否则,他不会在父亲面前帮着端木南依讲话。这件事情若只是普通小事,为了掩人耳目,家丑不外扬的缘故,或许,他还会选择息事宁人。然而,这荭沾胆子太大了,竟然敢在祖母的药方上做文章。还使祖母身亡。这件事情必须追究。侯府中不允许这样的女人存在! “认识,她是三哥拨到我院里给我跑腿的小厮。” 没想到,关键时刻,荭沾竟然可以做到如此滴水不漏,可见,此人不可小觑。端木南依想。 “哦?既然是你的人,他手中的东西你定也知道是什么?”司南珏继续问。 “并不知道。”荭沾矢口否认。 果然想要卸磨杀驴。司南珏微微眯眼,神色阴狠的看着荭沾。 “他手中是熬制麻黄的药渣。你可知道?” “嗯。现在知道了。因我有喘病。所以,得需常年备着些麻黄。许是我院子里熬药剩下的残渣。不知大哥这么问是为何?” 端木南依听到荭沾这么说,不由心下一紧。她没有想到荭沾会这么说。不得不承认,荭沾是聪明的。她这样的说辞,既说明了这些麻黄原本的用处,又说明了,这些麻黄药渣因何会出现在那小厮的手中。 只是,荭沾还是想的太简单了。正可谓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端木南依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一次定不会轻饶了她。这样的女人,留着也是 第十七章 无依之地(六) 荭沾虽然给了这样一番说词,但是却明显是漏洞百出的。 学医的都知道,那麻黄是不能单独熬制服用的因为,麻黄过量会引起心脏衰竭。所以想,荭沾这个说法完全站不住脚。 “你可知麻黄是有毒的?”司南珏不动声色的再次询问。可是,坐在一旁的司南岳却已经是如坐针毡了。 而司南夫人一听这话,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然而,不同的是,别人都在看荭沾,而她看着的却是司南岳。眼神多少带着点玩味之意。 “荭沾并不知道。方子是三哥找来的医士给荭沾开的。而陆陆续续荭沾也喝了几年了。并未感觉有甚不妥。”不得不说,到了这关键时刻,荭沾过硬的心理素质还是让端木南依有点刮目相看的。 “荭沾,麻黄是配药,只能少许入药,并不能单独大量服用你可知道?为何这药渣之内竟全是麻黄的残渣?”端木南依不由想和她过过招了。 “哦?谁说的麻黄不能单独服用。我就是单独用的啊?怎么我却一直没事?姐姐该不会是危言耸听吧?别自己给老太太开错了方子不承认,却往荭沾身上推。荭沾虽不如姐姐家世好,但是,若得了冤枉也是要到衙门里去喊一声冤的。”荭沾再一次提起了端木南依所开药方之事。 “荭沾,你看这样如何。我开的药方,现在便让人去按照我所开分量去抓药,熬制,之后我当着你的面喝下。而你这麻黄,也按照这残渣的分量去抓药,熬制,而后,你当着我们大家的面喝下,如何?” 端木南依目光炯炯的看着荭沾。她等着荭沾的反击。 “荭沾半月喝一次,如今刚刚喝过。不能再喝。就像你所说,再喝会过量。” “你不是说你不知麻黄有毒吗?怎么会过量?” “我之前不知道,如今你不是已经告诉我了吗?”荭沾这话就有些无赖了。 “好!既然你始终不承认。那我们只能将这小厮送至府衙,看看从他口中能不能问出一二。” “随便!”荭沾似乎早就料到端木南依会有这么一说。所以,神色并没有多少变化。 其实,只有荭沾知道,这小厮如今已经成家生子,而他媳妇孩子的命如今都在荭沾手里,荭沾已经将他拿捏。他万万不会开口招供出荭沾的。 “你这女人还真是无赖的狠!那你倒说说是哪位医士给你开的这独吃麻黄的方子,我们不妨叫他来对质?我看这样的医士也该斩了才是,不知道要枉害多少性命!” 司南珏还在与荭沾求证。可是司南淸却已经是坐不住了。 “三弟,这样的女人你还打算留着?她现在能害祖母,保不齐以后会害谁?今天这事儿,原本不用这么复杂。只是那小厮偷偷摸摸去埋那麻黄之举便可以证明一切。我们何须在这里听她狡辩之词?我这就让人把她父母喊来,将这个毒妇领出去!我们侯府容不下这样的人!她不仅心毒!她还脸皮厚!”司南淸说着走至荭沾面前。然后却是冲着门外拍了两下手。 “进来!”随着司南淸一声怒吼,一位身穿黑色布衫的男子便从外卖呢走了进来。 “你说!”司南淸对男子扬了扬手。 “卑职奉公子命,监视该女子。卑职亲耳听到她对那名小厮说,将药渣藏好。以防万一。还威胁那小厮,不让他乱说话,说那小厮家一家老小都在她手上。否则会要了那些人的命。卑职还看到她给了一位穿着粗布蓝色褂子的婆娘一锭银子。后我跟踪那婆娘,发现她就在伙房任职。” “我说过,其实不用听你狡辩之词。可是,我们侯府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地方。做事自然要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司南淸脸上带着讽刺般得意的笑容看着荭沾。 “你找男丁监视内眷,这是大不敬……”这一次,荭沾终于露出了畏惧的表情。 “我就不敬了,你能将我如何?……带那伙房里的婆子上来!我倒要问问她们谁给她们的胆子,敢毒害我的祖母!” 司南淸话音刚落,便又有一名黑色玄衣的男子将一位半老徐娘带了上来。说是带,实则是扔…… “小娘子。您不是说那只是普通补药吗,怎得会死人啊!夫人,少爷,奴婢冤枉啊,是小娘子说只是寻常补药。怕它的身份卑微,无人信她,于是就让我将那熬好的药汤,放在老太太的药锅里。我真不知道,那东西会死人啊!” 那婆子一上来就撒泼打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你的嘴是干嘛吃的?告诉我们一声会死吗?她给你银子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推脱?混账东西!”司南淸当着司南岳的面不能对荭沾动武。于是将满腔的怒火都转嫁在了这婆子身上,这婆子被司南淸一脚直接出去数米之远, 当下就不能动了。 “二弟!不可鲁莽!”司南珏也没有想到,司南淸竟然派了自己的人去跟踪荭沾。他这个弟弟虽然平日里有些鲁莽,但确实也是聪明绝顶的。他不过回来半日,便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只是,他的那些个手下…… 皇上规定,仕族不能养兵。司南珏不由又为司南淸忧心起来…… 第十八章 无依之地(七) 感到震惊的不止司南珏,还有一直愣在一旁的端木南依。 端木南依没有想到,司南淸竟然会用那么“高科技”的手段,跟踪加偷听来解决这件事情。这跟她前世时警察的蹲守还有监听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他既然找人跟踪了荭沾和那小厮。那么 花悦捡到药渣回来的事,他一定也是知道的。而自己又将药渣放回去,设计让荭沾自投罗网,他一定也是心知肚明的…… 突然之间,端木南依便产生了一个想法。在这个侯府之中,最可怕的不是老爷司南卓,而是这位姗姗来迟的二少爷,司南淸。 端木南依前世是学心理学的。所以对于人们的肢体语言,还有微表情她大部分时候还是能够猜出来的。可是,司南家里有两个人她确实吃不准,一位是根本没什么表情和肢体语言的司南珏,还有一位便是看起来冲动鲁莽,骨子里却很果断细致的司南淸。 之所以说司南淸细致,那是因为,司南淸竟然可以在第一时间就分析出了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这种判断能力如果没有细致入微的分析能力做基础的话,是很难实现的。 荭沾被司南淸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操作直接搞懵了。原本,她还想以那小厮家人威胁小厮将这一切硬扛下来。可是,如今,司南淸找到了他的家人。那么,原本对她有利的一切,都变成了攻击她的砝码。荭沾知道,如今,她已经是大势已去。 “你倒说说,既然你不知道麻黄的毒性,既然这一切不是你做的,你因何要威胁那小厮,又因何要收买这婆子?” 司南淸步步紧逼。 荭沾刚才是亲眼看到他如何将那婆子踢飞的。于是,她急忙快步奔向司南岳。 “三哥,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确实并不知道那麻黄有毒。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让那个贱人领了功劳。她才刚刚入门,又不是你心头所爱,凭什么压我一头……三哥,求你救我!看在我父母对你一向很好的份儿上,救我……” 好像是原本精致的花瓶突然摔在地上……碎了…… 方才还镇定自若强势的荭沾,突然之间就把自己放在了弱势的位置上,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地往下落。 荭沾是懂得拿捏司南岳的弱点的。端木南依看到司南岳不忍的表情,便知道,即使荭沾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仍是狠不下心对她如何的…… 端木南依心里一阵烦闷。无论前世今生,她最讨厌的男子,便是像这样三观不正却还标榜自己是正人君子的人。她实在搞不懂,如此礼教之家,怎会教养出这样一个善恶不分之人。 “今日谁都救不了你!我要你与我祖母偿命!”司南淸说着便要动手,却被司南岳起身拦了下来。 “二哥!”司南岳还是挡在了荭沾面前。 端木南依的三观顿时掉了一地。原本,她只是以为司南岳宠着荭沾,但是 心里是有是非正道的。然而,从这件事上看,他已经完全像是一个溺爱自己子女的父亲。根本无视真理的存在。 “怎么?你想护着她?”司南淸挑眉看着司南岳。他之所以对司南岳客气,是因为,他知道司南岳早年丧母,知道这些年他是有些委屈的。可是,即便是自己有委屈,也不能护着一个杀人犯。而且手杀害自己亲人的人。 “二哥……事实不清……你不能仅仅因为荭沾往药里放了麻黄,就肯定祖母是死于麻黄。若……端木南依的药原本就有问题……” “你住嘴!那药方我看了,而且不仅我看了,我还送去给胡太医看了。整个太医院的御医全部都说,那张方子不会治死人!你……司南岳!我平日里只当你是有些糊涂的!却不知你竟然糊涂至此!今日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这女人必须从我们侯府滚出去!侯府不养这般恶毒之人!” 端木南依看得出来,司南淸是动了真气。可是,他依旧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可见他对司南岳还是存着几分包容之心的。 “二哥……荭沾是我的女人……” “三弟……”司南珏突然对着司南淸和司南岳摆了摆手。 “三弟,抓药的药房我们已经找到了。去抓药的人不是你,据药房的掌柜说,此人穿着下人的服饰。想来,或许就是这个小厮。可是,那日,我问过你,药可是你自己抓的?你还记得你怎么回答的吗?……你说是你亲自去抓的药……三弟,若你没有让荭沾看那药方,若你没有告诉荭沾弟妹给祖母看病之事,这件事情原本就不会发生!你以为,我们能猜出来的事情,父亲会不知道?他老人家不过是不想伤了父子情分。现如今,你想凭你一己之力护着这加害祖母之人怕是不成了。三弟,你三思……” 司南珏这话是极有威慑力的。首先,他指出了司南岳撒谎,更指出了司南岳在这件事情上的责任。而且还搬出了司南卓。这说明,这些事情,司南卓已然猜到了八九分。而且,让荭沾出去,已经是司南家里对这件事情的最大让步,若不是念在荭沾并非有意谋害,按照常理,荭沾是应该被乱棍打死的! 司南岳虽然有些时候糊涂,但是司南珏的话,他还是听懂了。这件事情原本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若是将荭沾撵出去,他的责任,父亲便不追究了…… “荭沾……你且先回去住两日……” 司南岳软了…… 端木南依却多少有些失望…… 她原本以为,依着司南岳对荭沾的感情,上天入地那都是分不开的。却没想到,司南岳竟然妥协了。 看来这个男人虽然喜欢荭沾,但是却舍不得这侯府的荣华富贵……用现代话说,这就是个典型的渣男…… 第十九章 错付(一) 荭沾听到司南岳这么说,整个人像是被冻僵了一般,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从来没有想过,一向对她宠爱有加的三哥,有一天会弃了她。 那曾经的山盟海誓,花前月下就好似昨日一般……人们常说物是人非。原来,这样便是物是人非吗?荭沾想…… 荭沾是喜欢司南岳的。她虽然有些拎不清自己的身份。但是,她却知道自己的心。 “三哥……你不要荭沾了?”此时,荭沾却不像刚才那般眼泪婆娑。只是红着眼圈,愣怔地看着司南岳。好似不敢相信司南岳会说出那样一番话。 她并不是想存心害死祖母,她只是不想让端木南依顺心,她不过是犯了女人的通病,嫉妒罢了。 可是,她怎么能不嫉妒,三哥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啊!是口口声声要给自己名分的啊!如今却被一个陌生女子占了正妻之位,她还要屈膝向那女子请安……荭沾怎能甘心…… 不知为何,端木南依突然就不想看下去。可此时离开,似乎又有些不妥。她只能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 上一世,她好像也为谁流过泪…… 端木南依紧了紧眉头。有些事情不能想,一想就会钻心的疼。 “我……荭沾你只是暂时回去。等回过头,我会接你回来……”这话,估计连司南岳自己都不相信。 “三哥……”荭沾想说的太多。 沁阳湖里的莲花,稻口的牡丹,还有漓江的姻缘桥……她的三哥答应过要带她一起去的。如今,他却说让她先回去……出嫁的女儿,哪里还有家?父母年迈,哥嫂都有自己的日子,上次回去,她的屋子已经被侄女占了。她竟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因她嫁的是司南府上,所以,家里人还能对她笑脸相迎,若她只是一名弃妇……荭沾能想象出她以后的日子。 “三哥,你每日给我食避子汤,是真心为了我的身体,还是压根不想让你的长子出自我这样的小妾腹中?三哥,你答应姑母会护我终身,你所作所为是真心爱我,还是只是为了姑母临终时的那些念想?三哥,父亲说我长得颇有几分与姑母相似……你……是否是因为这个才会对我宠爱有加?三哥……早知今日,荭沾何必跟你进府,何必相信你那些鬼话……或许荭沾不是好人……可是,荭沾爱你的心却是真的……三哥,你可敢摸着良心说,你对荭沾也是真心?”荭沾伸手抓住了司南岳的衣角。她看着他那张玉冠俊颜,这是她从小便爱慕的三哥啊…… “荭沾……我虽宠你,可你这一次万不该对祖母这般……” 端木南依心里暗自耻笑,他司南岳现在想起了祖母,刚才若不是司南珏那一番威胁,或许,他早把祖母抛至九霄云外了。可惜了那老太太还那么偏疼他。 想到此处,端木南依似乎想起了什么……老太太手上的翠玉手镯,老太太去世时分明还带在手上的。可是,她方才去给老太太添纸时,老太太的腕子却是空的。 端木南依不由看向司南夫人,按理说,侯府上的夫人不应那么没见过世面。可是,除了司南夫人,她确实想不出谁还有这个胆量,敢堂而皇之的拿老太太的东西。 “三哥……你确实不要荭沾了?”荭沾再次询问。 司南岳闭目仰面,不再开口。 “好!三哥,那就来世再见!”荭沾说完,猛地起身朝着门廊之上便撞了过去。而此时,端木南依所在位置离那里最近。她想都没想便快步过去拦下了荭沾,可是,这么一拦不要紧,她被荭沾的那股子冲劲儿一下子顶至门框上。端木南依狠狠摔在地上,半天动不了身。 “你这……她死是罪有应得!你这又是何苦?” 司南淸其实是可以拦着荭沾的。他没拦,第一,是他认为荭沾这招是苦肉计,第二,他以为,祖母之死,荭沾难脱罪责,所以,以命抵命,她死也是应当的。只是,司南淸没有想到,最不该拦着的人,却舍命将她拦了。而且,看似还受了伤。 司南淸猜的不错,端木南依确实受了伤,她感觉自己的腰好似被撞成了两截,疼地她一阵一阵往外冒冷汗。 然而,就在此时,桂姨娘却小跑着走了进来。 “陆云芗,你干得好事!”桂姨娘进门就奔向司南夫人,若不是司南珏拦着,感觉,她真能在司南夫人脸上抓几道子。 “桂姨娘,你这又是发哪门子疯?”司南夫人原本在专注看戏,谁知道会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来。这两日只顾着忙老太太的事,她倒有好几日不曾见到桂姨娘了。她怎么这会儿子冒出来? “我发疯?是!我是发了疯!相信了你的信口雌黄,把女儿嫁给了那样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牲!” 桂姨娘说着还要往司南夫人身上扑。怎奈司南珏双手如铁钳一般禁锢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桂姨娘!您是院子里的长辈,不要让小辈们看了笑话!”司南珏轻声对桂姨娘说。他也不知道为何,近些日子,原本清静的侯府怎么突然就乱了起来。 “笑话?大少爷,我一直当你是个明事理的,不像你母亲那般自私自利,那般阴狠毒辣。可是,今天,恕我桂兰英无法给你这个面子!你可知你的妹子,我唯一的女儿,昨晚在秦府上吊了?”桂姨娘说完,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痛哭起来。而司南珏听闻此话也是手上一松,跌坐在软椅之上…… 第二十章 错付(二) 桂姨娘的话,直接让所有人都呆若木鸡。片刻之后,司南淸才反应过来,他两步过去,将桂姨娘从地上拽了起来。 “你说什么?芷儿她自尽了?” 端木南依能够看得出来,司南淸这一次是真的着急了。 “我这两日身体不适。老夫人突然病逝,我本想着晚些时候去老夫人院子里守灵。可是,我刚出院子,丫鬟就来报信。说我芷儿在夫家自尽了。事到如今,许家还瞒着,是平日里与我不错的秦夫人使人过来秘密说与我的婢女,她的女儿嫁给了许家二子。是她女儿看着芷儿可怜,又感念我与她母亲是手帕之交,这才使了下人出来……如今,芷儿被他们藏在屋里,就连身边的人都不知是死是活……”桂姨娘说着便又哭了起来。 “畜牲!”司南淸说着便要往外走。端木南依甚至已经看到他的手握在了腰间的佩剑之上。不出意外,这样子去许家,一定会出事儿。 “二弟,不可鲁莽!”司南珏急忙起身拦在了司南淸的面前。 “如今,只是有人传了口信,我们还不知消息是否可信。” “是啊,不一定是真的……”司南夫人看起来似乎也是被桂姨娘的话吓坏了。桂姨娘只有司南芷一个女儿,司南卓对这个女儿也是万般宠爱,当初嫁于许家长子原就是她的主意。司南芷比司南岳小一岁,比司南淸小三岁。今年刚满十七岁。若是真的就此没了,司南卓一定会怪罪她。 “陆云芗,你还想狡辩?你敢说当初将芷儿许配给许家之时你没有私心?许家老爷是太子太傅。与当今皇上同是慕容添的门生。你为了给你的儿子铺路,明明知道许家长子是个畜牲,大婚之前已经有五六房的侍妾,京城大户都不愿将女儿许配与他。可是你还是不择手段要将芷儿嫁过去,甚至不惜怂恿许家老爷要来了皇上的口谕。陆云芗!芷儿一直喊你大娘,对你始终尊敬有加,你又怎么忍心?” 桂姨娘说完,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脸色充血,感觉像是喘不过气来。 “快按她的内关穴,手腕内侧向上两指位!”端木南依知道桂姨娘这一定是急火攻心,导致呼吸不畅。这种情况下,很可能引起心脏缺氧……她曾经见前世的父亲这么做过。 司南淸急忙快步过去,按照端木南依所说,按住了桂姨娘的内关穴。 “桂姨娘,你好些了没有?”看着桂姨娘渐渐呼吸平稳,司南淸的心才放下。 当初母亲硬要将芷儿配给许家,虽说还算门当户对,可是,那许家长子许文凌的为人他一向知道,并不是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所以,当初对于这门亲事,他是反对过的。只是奈何,最后,皇上竟然和父亲开了口。面对君威,父亲只能点头应允,却没想到会闹到如今这般样子。 “老夫人病逝,你们可以让人去许家报丧,请司南小姐回府守丧。”端木南依此时已经扶着门框缓缓起身。她忍着腰痛说道。 因为是私密之事。花悦并未能跟着她一同进来。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办。”司南岳看起来也想尽些微薄之力。 说实话,也是到了此时,端木南依才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几分家人该有的样子。想来,司南芷做小姐时还是舒心的。府中三个哥哥对她应该都很好。 就在刚才桂姨娘说司南夫人给儿子铺路的一番话时,端木南依便偷眼看了司南珏一眼。虽然司南珏面色无恙,但是她还是能从司南珏眉眼处的微表情看出,其实,司南珏对于桂姨娘这一番话是不满意的。 因着端木南依前世学的是心理学所以,即便再世为人,她还是习惯去捕捉每一个人的表情。 “下人去怕是没用,许家是皇上的近臣,有皇上信任,还有太子做后盾。若是芷儿真的是自尽,他们定会找别的法子掩盖。这会儿子去,他们一句身体不适,不宜见客便能掩盖过去。到明日,怕又是一个说词。所以,现在去,得需见到芷儿的人才行。我们只是要知道芷儿现在是生是死!” 司南珏淡淡开口。只是过了片刻,他便已经恢复常态。宠辱不惊。 其实,这样的人才适合做官吧。端木南依想。 “我去吧。”端木南依缓缓开口说道。 “若你们说的许家,是当朝太傅的府上。那么我与许家小小姐还有幸见过几面。祖母生辰之际,许家主母曾经带她来过,我们还颇有些投缘。而且……我是司南府上新妇。作为新嫂 ,我想见见自家妹子总是能说过去的。何况,我是代替母亲接妹妹回府治丧。他们许家即便再霸道,怕也没有阻拦之理吧?” 其实,端木南依并非逞强,而是桂姨娘刚才一番话,着实让她心里一阵发酸。她如今和当初的司南芷又有何不同?只被当家主母当做筹码交换,对错便是一生,全不顾念当事人的感受…… 就在桂姨娘哭诉的时候,端木南依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她隐忍却不坚强。 “你去?”司南珏挑眉看向端木南依。似乎没有听清楚她刚才的话。 “我去,可以吗?”端木南依反问。 “这有什么不可以?我与你一起去!我就等在门外,若是他们许家不放人 ,又或者芷儿已经……我定打进许家,给芷儿讨个公道……” 司南淸代司南珏做出了回答。 司南珏微微皱眉。他这个二弟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一些?因着他这鲁莽的性子,父亲已经训斥了他好多回,如今,他更是在外漂泊,连家都懒的回了。若不是祖母病逝,他怕还不会回来…… 只是祖母病逝他第一时间便知道了……而且,他身边还有跟随,且都武功高强……关键,刚才他说拿着端木南依的药房找了太医院的胡太医。那胡太医可是太医院的首席御医,是给皇上皇子看病的。他竟然能攀上胡太医的关系…… 司南珏的心不由又沉了几许……。 第二十一章 错付(三) “胡闹!”就在司南淸义愤填膺打算给自己妹妹讨回公道的时候,司南卓从外面缓步进来。 才半日不见,司南卓似乎就老了许多。想来老夫人的死对他的打击还是巨大的。 想到此处,端木南依突然有些抱歉。 若不是她提出给老夫人治病,荭沾也不会有机可乘,或许老夫人还能多活几日。 “父亲,芷儿在许府自尽了!”司南淸以为父亲是因为不知道实情才拦着他。 “你姨娘已经派人给我送了口信。” 难怪司南卓会突然回家。原来桂姨娘原本就是两手准备。这边来找夫人,那边已经派人去宫里找了司南卓。 “父亲既然已经知道,为何不许我们去许家要人?”司南淸不明白。父亲一向不是都很疼爱芷儿的吗?司南家里唯一一个女儿。未出阁之前,全家都是让着她的,宠着她。如今她出了事,为何一个一个全都变了一副模样。竟还不如一个刚嫁进门里来的嫂子了? “许家是什么人家?许泽清是太子太傅,是皇上的近臣。太子是做什么的?是要继承日后大统的!你们去许家闹?难道是想得罪未来的皇上?” 司南卓初闻女儿自尽,也是急火攻心,恨不得将那姓许的畜牲千刀万剐。可是,他若是那样做了,他们司南家的气运便也就到头了。 “那依父亲的意思,这件事情我们就不管了?” 司南淸眯着眼睛看着父亲。他一直都知道在父亲心中,把功名利禄看得极重。只是,他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比儿女的性命更重。司南淸不由对父亲更加失望。 一国以君为先。君正则朝廷正。朝廷正,则国正。 作为世族也是如此。一家之主当以己作则。如今司南府上乌烟瘴气,私欲横行,章法混乱,难道只是母亲治理不善所致?今日看来,怕远不是如此。 “若……芷儿有事,许家总会对你我有所交代。等等看吧……” “老爷!你说什么?等等看?是等着芷儿咽气吗?那许文凌如今怕巴不得停妻再娶!你真的是要让芷儿死吗?你这样做太让人心寒!”桂姨娘说着,便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是武将之后,身上自然有股子英气。此时,已经抬步往屋外去。 “你们不去,我去!芷儿是我的女儿,我不能让她一个人身陷狼窝!她若死了,我这做娘的陪她一起死!这吃人的世道,活着也是折磨!” 桂姨娘边说边往外走。 “兰英……”司南卓本心其实是在乎桂姨娘的。这么多年,他与桂姨娘也可以说是伉俪情深。在他心中,桂姨娘比司南夫人还要重要许多。如今,桂姨娘以死相逼,司南卓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父亲,你派一名机灵些的小厮与我走一趟,小厮去报丧。而我则是以省丧为名接司南小姐回家。父亲……司南小姐如今一个人身陷囹圄。娘家人怕就是她的所有念想,哀莫大于心死。父亲……”端木南依不忍心看桂姨娘如此,更不忍心看一个弱女子孤身无依,被饿狼扑食! “好,就按你说的办。但是,切记,一定要见机行事,不可硬闯!德顺,你陪三少奶奶走一趟。其他人谁都不许跟着。”司南卓让自己的贴身仆人跟着端木南依一起去许府。至于司南淸,他自然是不会允许他跟去的。司南淸性子烈。若是芷儿真有什么闪失,难保他不会找许家拼命。 端木南依忍着腰痛,转身走出前厅。 荭沾如今还跪在地上,她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就在方才,她拼着受伤救了自己,如今又拼着性命要去救司南芷。她难道真把自己当神仙了? “南依,谢谢你。这份情谊,姨娘记下了。”桂姨娘红着眼圈握着端木南依的手。碍着身份,桂姨娘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到许府的。何况,她去也着实不合适。 “姨娘,我说过,这个世道身为女子原本就不易,我们当自强一些才好。我去了……”端木南依说完便走出了屋子。 花悦等在院子里,一见端木南依出来,急忙小跑着过来。 “小姐,方才里面似有吵闹之声,您还好吧?”花悦满眼担忧。她家小姐心太善。太善之人定会吃亏。 “花悦,我没事,我得出去一趟。你在家等我。”端木南依说完对花悦点了点头。而后与德顺一起出了院子,上了马车,朝着许府而去。 第二十二章 错付(四) 当马夫将车停在许府大门口时,端木南依一眼便看到许府紧闭的大门。 如今是傍晚时分。这个当口,连一般的市井人家都是不会关门闭户的。这许府一看便透着一股子做贼心虚的味道。 “德顺,你去打门。”端木南依吩咐德顺。 “奴才怎么说。”德顺不明白自己是应该说报丧,还是应该说找人。 “报丧。” 端木南依知道这些官宦小姐家的规矩,若是想见面,那必须提前好几日递帖子,得等对方回了帖子,才能前来走动。麻烦的很。她来时说她与许家小小姐有些交情其实,当时祖母生辰,她只是远远的看了许家小小姐一眼,并未深聊。那小姐的样子,便是眼睛长在额头上的。那样的女子,端木南依不屑结交。所以,这次来许家,她原本就是为着报丧而来。 “好嘞!小的这就去打门。”德顺得了授意。便快走两步,过去打门。 “谁啊!”拍了两下之后,门里有了反应。 “我是司南大人府上的。司南府上老夫人病逝,特来报丧!还请开门一见。”德顺在门外说道。 “你稍等,我去通报老爷。”里面的下人并没有开门。而是转身走了。 此时端木南依已经在马夫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 因着家里有丧,端木南依身着一身素白孝衣。白纱遮面。看起来着实有几分动人。 “我们主人说了,今天有贵客在此,不方便接待你们。老夫人出殡当日一定会到。还请海涵。”不一会儿,里面便隔着门回话。 “我是司南府上三子司南岳之妻。我想接妹妹司南芷回家吊丧。还请你去回禀。若是不方便让我进去。那我便等在此处。” 这一次是端木南依开口。 里面的人或许没有想到外面还有一位女子。顾愣了片刻之后,便又跑去回禀。 其实,这便是端木南依的战术。首先是德顺打门。他们不允。第二次,她打门。这种递进的情绪其实可以直接影响一个人的判断。 “三少夫人。我们夫人说,我们大少奶奶身体不适,不宜出门。还请三少奶奶见谅。” “哦?妹妹病了?看来祖母说对了。祖母去世前曾说她梦到了妹妹向她求救,说……活不下去了。祖母如今虽已去世,但因牵挂妹妹,可以说是死不瞑目。也是因此,父亲才让我走这一趟。请问,妹妹是得了什么病?若许家有什么不方便,我们可以使司南家的奴婢过来接人的。” 端木南依有意在活不下去那里卖了一个关子。 “何况,亲家来访,许家家丁阻门,且还不让我们妹妹回去吊丧。恐怕传出去也不甚好听。” “这……”听了端木南依的话,里面的小厮竟无言以对。 若是不让她进来,她表明了会一直等在门外。这条街上来来往往都是朝廷官员,传出去,确实不甚好听。而且,端木南依说了,是祖母梦到她们家小姐不好,如今老太太死不瞑目,这人家家里少夫人亲自来接。属实没有不让回去的道理。可是,他只是个下人,目前那大少奶奶是生是死,他都不清楚。只看到老爷叫了太医院的太医过来半日,还没消息。 “这个……我只能再去回禀,少奶奶略等等……”小厮又跑了。 “三少奶奶,看样子,这门咱们是进不去了。”德顺叹了一口气。这报丧的活原本就是男子的活。如今,老爷却让一个女子来许家,若是带不回去小姐,反倒弄巧成拙。 “咯吱……”片刻之后,大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老三大婚之时,我还去吃过喜酒,当时见过老太太,人还清醒,怎么这么快就没了。哎,还没来得及享受孙媳妇的孝敬!真是可惜……”出来的正是许氏当家主母,罗晚清。 罗晚清的父亲原是内阁学士。她是嫡长女。所以,一进门许家老夫人便把掌家的钥匙给了她。如今她也当家有二十多年了。可谓是战斗经验丰富。 那许文凌便是她的儿子。一个被宠坏了的纨绔子弟。 端木南依听出来了,这位许夫人一见面便对她含沙射影,内涵是她克死了老夫人。 看来许老爷子让许夫人来灭火,这人选还是极其准确的。 “许夫人好。南依给许夫人请安。”端木南依屈身施礼。 “三少奶奶不用客气。都是自家人。哎!老太太去世 ,按理说,文凌和芷儿都该回去给老太太守灵。可是,芷儿这……哎,不瞒你说,芷儿昨个儿摔了一跤,没想到竟小产了……文凌心疼自家媳妇。衣不解带的在芷儿身边照顾。你看,这种情形,芷儿怕是真的不能回去了。还得劳烦少奶奶回去和司南夫人说一声。” “小产?不是上吊吗?”端木南依一怔。难道,这便是许家找出来的借口? “这么大的事儿,因何不对我们娘家人言语一声。今日正好我来了,我得去看看妹妹才好……” 端木南依说着就要往里走。 “哎呀呀……这可不行,你现在是新婚,这小产原是不祥之事,你去不得。”许夫人急忙伸臂阻拦。 “我不介意……”端木南依依旧往里。 “那也不成,你现在是戴孝之身,芷儿如今正值小月。你们这样是大冲。不吉利!” “许夫人,人死为大,祖母死不瞑目,心心念念想见她唯一的孙女。许夫人……”端木南依还没说完,突然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 错付(五) 顺德还是机灵的,看到端木南依晕倒 。急忙就大喊了起来。 “三少奶奶晕倒了,快点来人啊!快点来人啊!” 她们原来的位置原本就是靠着门口的位置,这么一来,门口处立即围了很多人。 许夫人面子上挂不住,只好喊了丫鬟过来 ,将端木南依抬进了客房。 “芷儿!奶奶来晚了!芷儿啊……”谁知,一群丫鬟好不容易把端木南依放在床上,端木南依突然就醒了过来。而且还眼含热泪。 “司南家的三少奶奶?”许夫人看到端木南依醒来,急忙上前试探着询问。 “许夫人?当初你求娶我们家芷儿时是如何说的?你说你们会把她当做亲生女儿对待?可是如今,我们芷儿被你们那混账儿子逼的上了吊,你们却不管不问,是何道理?” 端木南依虽然没有听到过司南家老太太的声音。但是,她却是在祖母身边长大的。大院深宅的老太太说话时的腔调,她还是拿捏到位的。 “三少奶奶?……”许夫人听端木南依这么说,脸色瞬间一片惨白。 这个时代,人们可以不相信科学, 但一定是相信鬼神的。 “许夫人!我要见芷儿!”端木南依说着噌地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快步就朝着门口走去。 经她这么一闹,一旁的丫鬟婆子竟没有一个人敢阻拦的。 “快!快来人,去叫老爷!快点……”许夫人此时,也踉跄着向外跑去。 进来时,端木南依已经查看过地形,这应该就是在后院。只是并不是司南芷所居住的院子,按照长子居东的规矩,端木南依一路沿着青石路往东面而去。 此时,等在外面的顺德突然见到丫鬟婆子慌慌张张从后院跑了出来,随即又看见许老爷从书房出来快步朝着后院去了。 只是,往后院去的不止许老爷,竟然还有一位风度翩翩地华服公子,顺德是跟惯了老爷上朝的。他只看了一眼,便认出,那位公子竟然就是当今太子! 难怪许老爷子关门闭户。原来竟是太子在其府上。 他一时也有些慌张,有心想回去报信,又怕端木南依有什么闪失…… 而这边端木南依正快步慌张地超前走着,那些婆子丫鬟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跟着她。然而,此时,端木南依的胳膊忽然就被人拉了一把。 “小姐在闻香苑。一直往前左拐就是。” 端木南依一看,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丫头。不用猜,这应该就是司南芷的陪嫁丫鬟了。 “好。”端木南依点点头,随即朝着闻香苑而去。那丫鬟一闪身也隐了起来。 “不能让她进去!快!拦着她!”许夫人看到端木南依竟然认识闻香苑。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她不由更加相信,如今的端木南依是被司南老夫人上了身。否则,她不可能知道司南芷是住在闻香苑。 可是,现在还不能让她进去。 “快!拦着她!” 许夫人急忙指使丫鬟婆子动手…… “芷儿!芷儿!祖母来接你回家!芷儿!……”端木南依一边走,一边喊。 刚迈进闻香苑的门槛,便被跟来的婆子丫鬟扯拽了手脚。 然而,也就在此时,端木南依竟然又昏了过去。 许夫人刚想让人将她抬走。端木南依就一个翻身站了起来。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她满面惊恐地看着一院子的丫鬟婆子。而这些人还全部围着自己。好似要动手的样子。 “我只是来接我们家芷小姐,你们这是要干嘛?” “是谁在那里大呼小喝,想找死吗?”这时一个男人从正屋开门而出。 只见这个男人穿着一身亮蓝色的锦缎长袍,玉冠束发,相貌堂堂。只是,脸上那抹让人不自在的轻佻端木南依便知道这应该就是许府大公子,许文凌! 按照规矩,女子是不能随意见亲人之外的男子的。 所以,端木南依急忙将面纱遮好。 “这里怎么会有男子?”端木南依装作慌乱无措的样子。 “谁在外面!救我……”此时,西厢房中突然传出微弱的呼救声。 端木南依眉头一凛。她知道,这呼救的女子应该就是司南芷了。 “三少奶奶,我们先去前院。这里是府上家眷卧房……” “嫂子,可是三嫂!我是芷儿,司南芷!救命!救我!”司南芷许是听到了外面说话。三少奶奶的称呼让她猜到外面的人也许是端木南依,于是,拼命大喊道…… 第二十四章 错付(六) 端木南依原本也是在赌,她有意拔高声音,就是希望司南芷听到后能够给点反应。当听到司南芷说话的那一瞬间。端木南依的心才算落到了实处。 只要人还在活着,其他什么都无所谓。 司南芷一喊人,端木南依便来了精神玩。 “许夫人,我家芷妹妹在喊救命。许夫人,这是什么情况?难怪……祖母梦里说妹妹不好,让我过来看看,咦?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端木南依搞得自己好像真是被老夫人的鬼魂带到这院子里的一样。 “你这女人在这儿聒噪些什么?还不快点滚出去!”许文凌看端木南依是来带司南芷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凌儿,这是司南府上三子,司南岳的正妻,端木南依。是你媳妇的三嫂。”许夫人一边说,一边对许文凌使眼色。 “管她是谁的媳妇,谁的嫂子,都不能在我这院子里聒噪,你们是死人吗?还不把人给我带出去?”许文凌竟然连他母亲的话都不放在心上。 “你们许家真是好教养!这样的男子简直委屈了芷妹妹,既然今日我来了,我定是要见见妹妹的。方才她喊救命大家都是听到了的。作为她的长嫂,作为司南家的儿媳,我自然不能不管。我想,哪怕是一个有良知的普通人,都不应该见死不救。许夫人,你说呢?” “这个……” “今日府上来报丧。难道就是为了故意刁难?” 此时,许府当家人,许泽清终于赶到了现场。 端木南依看这位中年人似乎比自己家公年纪要稍长一些。 “非也,我们只是来报丧,至于我因何到此,你还得问许夫人。”端木南依装糊涂。 “老爷……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三嫂,救我,我是芷儿。三嫂救命!” 许夫人话音刚落,西厢房中便又响起了司南芷的哀鸣。 许老爷子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你是小辈,我不与你计较。你且先回去。若是司南卓有什么意见,让他来找我。” 许泽清这样的身份,自然是不屑与端木南依对话的。可是,端木南依却已经下定了决心,今天一定要带走司南芷。 “许世伯。人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又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此时是您的子女在里面呼救,您又当如何?你是大儒之人,学富满车,礼仪之道,宽厚仁爱之心当比我等皆甚。此刻我司南家女儿在屋中呼救,且不说我是她长嫂,即便二位是她的公婆都不应坐视不理!今日之事,虽是我偶然遇到,但,我仍有理由怀疑,素日你们是如何对待芷儿的?昨夜祖母托梦,言芷儿在许家危矣,看来,果然不错!许家也是京城大家,若此等事传入民间,人们又当如何议论?今日来之前,我将我昨日之梦告诉家公,家公还连连摆手,说许世伯是当世君子,绝不会纵容子女做不伦不洁欺人辱人之事。许世伯,请您看在祖母死不瞑目的份上,就让我见见司南芷吧?” 这话说的先抑后扬,最后还直接抬出了死去的老夫人。所谓死不瞑目便是因为司南芷在许家过得不好,所以才死不瞑目,变成鬼魂也要指引端木南依找到自己的孙女。 这样一番话下来,许泽清顿时老脸通红。他这个儿子他是知道的,确实是个不成器,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会对女子动粗,并且还将自己的妻子逼上死路。对于司南卓,他是有愧的。可是,为了许家,为了许氏一族,他又不得不帮着隐瞒。因为,那司南芷现在确实是见不得人啊!若是现在出来,他们许家的大儒世家的名声怕是就毁了。 “我说了,你且先回去,有一应过错,我许泽清他日定将登门道歉。” 这么说,则说明,那许文凌确实做了对不起司南芷的事情。而许泽清自以为这么说已经是仁至义尽,是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许世伯,道理我就不说了,你比我懂。我说了,今日,既然被我遇到,我没有不救的道理,别说这位是我小姑,就是一位陌生人,我也是会搏一搏的。这个世道已经薄待了女子太多,若是我们再不自争,那春暖花开时,你们看到的是万物复苏之景,我们看到的便只有满目凋零。许世伯,端木南依求你,给世间女子一条活路吧。”端木南依说着一咬牙,干脆跪在了许泽清的面前。 这吃人的礼教。她偏要和它搏一搏。 “我若就是不放人呢?”许泽清眼神暗了暗。端木南依知道,这是发了狠了。 “我来这里司南府上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我若回不去,那明日知道我在许府失踪的,便有可能是京城里所有的大户。许世伯,您想要了吗?”端木南依也发了狠,意思是,人不带走,她就不走了,要杀要剐,爱咋咋地吧! “你个泼妇,我今天还治不了你了!”说都没有想到许文凌敢当着许泽清的面发疯,他竟然直接一脚朝着端木南依的后心就踢了过来。 端木南依感觉背后有风,但是想躲时,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放肆!”然而,就在此时,一颗珠子不知从何处飞出,刚刚好打在许文凌的小腿上,他顿时疼的一声惨叫摔倒在地。 第二十五章 错付(七) 随着许文凌的倒地 ,一个身影在许泽清身后缓缓出现。 端木南依来时是傍晚时分,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院子的甬道上已经掌灯。月亮和星星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端木南依的头顶。 端木南依看过去,只见一位穿着玄色锦袍,面若朱玉的男子缓缓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男子身上的金线在月色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那银丝云纹之上的金色大蟒栩栩如生。 “蟒纹?”端木南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大蟒也称小龙。古时是只有太子才能如此穿着的。难道眼前的男子会是太子?端木南依顿时垂下头不敢再看。 这次似乎有点搞大了,若对方真的是太子,那自己恐怕真的是给司南府上招了大祸了。等一下……司南卓说,许泽清是太子的老师……那么,太子一定是会向着许家的吧? “太子?你怎么来了?”许泽清一看身后之人急忙下跪。 他原本与太子在前厅议事。没想到太子会跟着过来。 “不是我,是湛王。”太子说着,人往偏处一闪,原来,太子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人。只是此人此刻却是坐在一辆木椅之上……端木南依细看了一眼,才发现,那木椅下面竟然还有四个轮子,这应该就相当于现代的轮椅了。 “哈哈哈……我这个兄弟,许是看不惯子贤的作为,所以就用他随身带着的弹珠教训了他。”从太子说话的口吻来看,他与许家一家应该是很熟的。特别是他对许文凌的称呼为字号子贤,便能看出熟识程度。 “山上有木,渐。君子以居贤德善俗。”端木南依想,子贤这字却是很好,只是配眼前的人属实糟蹋了。 还有便是,端木南依原本以为出手的是太子,却没想到是另有其人?湛王?端木南依好似从来都未曾听说过。甚至不清楚他究竟是不是皇上的儿子。 “还请太子和湛王恕罪。”许泽清见被太子和王爷撞见了此时,急忙倒身便拜。 其他人纷纷跟着磕头。好在端木南依原本就是跪着的,倒也省了些事。 “许大人,若是司南家的小姐想回去,你便让她回去看看。司南府上老太太去世,嫡亲孙女回去吊丧也是有的。”太子缓缓开口。 “这个……是。臣遵命。”许泽清虽然还是面有难色。但太子之命,他自然不敢违抗,急忙吩咐许夫人将司南芷那屋的门打开。 “你是司南家的谁的夫人?”端木南依一心记挂着司南芷,刚想磕头离开。便听太子向她发问。 “回太子话,民女乃司南家三子司南岳之妻。”端木南依恭敬回话。她也不知道刚才她装神弄鬼的那些招数,太子看了多少。说实在的实在有些上不了台面。 “司南岳?不是司南珏?我看司南家里也就司南珏还有几分能耐。哎,可惜了。你去吧。” 太子对端木南依挥挥手。端木南依急忙起身朝着司南芷所在的西厢房走去。然而,她刚进去,便又跑了出来。 “太子,请留步。端木南依请太子做主。”端木南依径直走至太子面前跪了下去。 方才司南芷的呼救,太子也是听到了的。如今,司南府上要将她接走,太子站在这里总是有所不便。于是,太子便转身想要离开。谁知太子陈玉麟刚转身要走。端木南依竟然穿过人群跑了过来。许是跑得猛了,端木南依原本遮面的白纱被风卷起,太子无意间看到了端木南依的侧脸,只是一眼,太子便知,眼前女子应还是极美的。 “何事?”太子皱眉询问。 “民妇要告许家长子许文凌暴虐发妻之罪!” 端木南依方才只是进去看了一眼,便怒火中烧。 司南芷的脸上竟然全是血口子,就连头皮都掉了一块儿。端木南依原本不想惹事。就如同来时家公司南卓所说,他并不想与许家结仇。可是就在端木南依看到司南芷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就觉得怒火中烧,想忍也忍不了了。 “哦?我朝好像并无此罪名。”太子嘴角微微一牵。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有些意思。似比身边那些规规矩矩的木头桩子有趣些。 “好!那我就状告许文凌意欲杀妻!”端木南依说话时胳膊都在打颤,她是真的气急了才会这样。 “哦?司南小姐死了?”太子不紧不慢的说。 “太子稍等。”端木南依急忙起身,小跑着到了屋里。 “你能走吗?”端木南依看着司南芷。司南芷眼眸蓄泪,果断点头。 “你可怕外面那些人见到你此时的样子?”端木南依又问。 “不怕。”司南芷摇头。 “好!那我们就出去,让太子看看这堂堂太子老师之家是怎么虐待女子的!”端木南依说着推开那些丫鬟和婆子,自己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司南芷从榻上扶了起来。 第二十六章 忍无可忍(一) 端木南依虽然用了全力,但还是有些支撑不住,虽然司南芷说她可以走,可是,她身体的整个重量却是依靠在端木南依身上的。 “嘶……”端木南依想要固定她的身体时,司南芷不由低呼一声。 “怎么了?哪里还有伤?”端木南依皱眉。 “他为了提防我在自尽,将我两只手的手腕打断了。”司南芷轻声说道。此时,她的脸上已经全是细密的汗水。端木南依一阵不忍。 “畜牲!我背你。”端木南依说着小心翼翼让司南芷趴在自己的背上,而后,她咬着牙将司南芷带到了太子陈玉璘的面前。 端木南依将司南芷轻轻放下,扶着她跪在了太子面前。 “太子,您看一眼,这样算不算意欲谋杀!” 当司南芷被从屋里带出来之时,别说是太子,就是站在院子里的婆子丫鬟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院子里不由一阵窃窃私语。 “这是她自己摔的,不是我弄的。”许文凌见此情形急忙狡辩。 “可以验伤!看看是摔伤还是打伤。”端木南依瞪着许文凌。眼睛像是要喷火。 “你们司南家不要欺人太甚!”许文凌威胁端木南依。 “许文凌,究竟是谁在欺人太甚!身为男子对女子动手,原本就不是君子所为,而你更甚!因为你是对自己的枕边人动手!将自己的女人打成这样,你简直猪狗不如!太子。人命关天。还请太子做主。”端木南依直接对着许泽清开骂!因为,她已经被许文凌彻底激怒了。 她就是要让太子知道,让朝廷知道,让世人都知道,许文凌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牲! “我朝还从未因为夫妻吵架,就将夫家告上衙门的事。司南三少夫人是不是太紧张了。” 果然,太子还是向着许家。 “太子。您方才说的是吵架,可未说动手打人?动手已是违法。太子殿下。许文凌他有罪。” “吵架也好,动手也好,总有一方要吃亏的。若不是此,便是彼。不好说的。” 太子铁了心护着许家。虽说,太子心里也厌恶极了许文凌打女人的这种做法,可是,许家对他还有大用处。许泽清不仅是他的老师,还是父皇的同窗。这份交情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好。既然如此。那太子请回避!”端木南依说罢直接起身,捡了一旁的木棍,朝着许文凌就打了下去。许文凌怎么都不会想到,端木南依会当着太子的面和他动手。所以,这一棍子他避之不及,正好打在他的胳膊上。 端木南依用了全力。许文凌顿时疼的呲牙咧嘴。 “你个疯女人,看我不打死你。”许文凌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他挥手就要朝着端木南依打过去。 “孽子!住手!在太子面前动手,你是不想活了吗?” 许泽清急忙上前拦住了许文凌。 许文凌终还是惧怕父亲和太子的。也只好作罢吃了眼前亏。 其实,许泽清何尝不想让许文凌还回去。可是,他知道,若是许文凌这一巴掌打下去,他在太子面前的形象便彻底坍塌了。除了教子无方之外,他还有可能被说成纵子行凶!他是太子的老师,平日里常教太子的便是礼义廉耻,礼贤下士,他既然在场,怎么可能看着儿子动手打氏族之妇。 “你可知你已犯了大不敬之罪?”太子也没想到端木南依一个女子怎得会一言不合就打人? “太子恕罪。民妇已向太子报备,请太子回避……若太子执意降罪,民妇领罪。”端木南依猜太子不会降罪于她。 太子虽然向着许家,但是司南卓也是当朝大臣,司南府上更有世袭爵位。所以,打都打了,太子自然会给司南家这个面子。这样一来,两厢都得了好处。何乐而不为? “算了。念及你护妹心切。我且饶你这次。” “谢太子。那民妇就带着司南芷回去了。”端木南依说完,转身扶起司南芷,缓缓离开。全程看都未看许泽清一眼。更别提行礼了。 “这个女人太没规矩!”许夫人见端木南依离开,才愤愤说道。 “你们欺负一个女子难道不觉羞耻?”此时,原本一直隐身在太子身后的湛王突然缓缓开口…… 第二十七章 忍无可忍(二) 湛王平日里一向沉默寡言,而今日却两次出手帮着端木南依,这不得不让原本就疑心深重的太子心里泛起了疑惑。 “六弟该不是看上那女子了吧?”太子晦涩不明的看着湛王。 “那女子有点意思。大哥不觉得吗?”湛王倒是也不隐瞒。不过这样的话,于湛王来说确实很少说。 “哦?原来是一向心如止水的湛王也动了凡心。可惜……那女子如今已经是嫁为人妇。不过,你放心,只要你想铁树开花,大哥一定给你找全京城最美的你女子做你的王妃!” 湛王,陈承隽。六岁时候,母亲病逝,于是,他便被自己的父皇安排至皇后宫中由皇后教养。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成了皇长子陈玉璘的跟屁虫。陈玉璘去哪儿都爱带着他。十三岁那年,他被陈玉璘带着去骑马,结果,马突然受惊,陈承隽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陈玉璘被父皇打了一顿板子,而陈承隽从那个时候开始,便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承隽不劳大哥费心。”湛王淡淡开口。只是,脸上依旧毫无波澜。 端木南依将司南芷扶至前院,便看到等在院子里的德顺。 “德顺快来帮忙。”端木南依此时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小姐这是怎么了?那个杀千刀的许文凌!” 德顺急忙上前,背着司南芷朝着院门口的马车而去。 “德顺,我们不坐车。你将马车放在这里,一会儿命人来取。我们走回去,德顺你会哭吗?”端木南依看德顺要将司南芷往马车上放。急忙伸手阻拦。 “哭?”德顺愣了,他不知道端木南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哭啊,就是那种说唱版的。可以没有眼泪,但话必须说清楚。” 端木南依刚才在许家已经打定了主意,她一定得帮着司南芷出了这口气。虽然来之前司南卓有所交代,可是,司南芷被他们许家折磨成这样,他们还想瞒着。若是端木南依不把这件事情昭告天下,恐怕以后司南芷想要名正言顺的和离都不成,还得来求许文凌一纸休书。 与其那样,倒不如干脆把司南芷的后路堵死,替她走了这一步。而且,若是大家都知道是许家对不起司南家。若以后许家当真在朝廷上为难司南卓。司南卓也可反驳,这样还能多争取一些口碑。 “说什么?”德顺隐隐约约已经知道这位三少奶奶想做什么了! “就说我们家小姐命苦,嫁于许家,差点被许文凌折磨致死一类的……” “你……可以这样回去吗?”端木南依看着司南芷伤痕累累的脸问。女子这样将自己暴露于人前总是不合规矩。 “一切都听嫂嫂的。”司南芷自小伶俐。刚才端木南依舍了命救她,她怎会不知端木南依是为了她好。 “若想尽快摆脱许家,你必须做出些牺牲。我担心爹爹会因为许家的势力有所顾虑。这样一来,大家都知道你受了委屈。爹爹是个要脸面的人。他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的。”端木南依将自己想法和盘托出。因为,这毕竟是司南芷的人生。一切还要司南芷自己做主。 “嫂嫂,今日回去,我是断不会再回来了。哪怕是来日去庙里做姑子,我也不会再回到这狼兽一窝的地方。”司南芷原本已经拼了一死,如今还有什么可怕的?难得这位新入门的嫂嫂为自己盘算的如此周全。 “好。那就委屈你了。我扶着你我们慢慢家去……” “德顺,开哭……”端木南依像个导演一样指挥。 “哭……”德顺说了一句,又看了看司南芷。 “小姐……呜呜……我们好端端的小姐嫁至许府,却成了这副样子啊,差点丢了性命……呜呜呜……”德顺低着头,一手捂着半张脸,声音洪亮地哭了起来。 “对,就这样,德顺!大声点回去我给你打赏。加油!”端木南依扶着司南芷的胳膊,有意露出她受伤的手腕。以及她那张让人看了便揪心的脸。 如今虽然是晚上,但是路上还是有些更重回来的百姓,以及开门做生意的商贩,大家听到哭声纷纷出来查看。 一看马车是司南府上的马车,再听德顺的哭诉,便已经知道其中缘由。又加之许家那个大公子,风评一向不好,所以,舆论几乎是一边倒的支持司南芷。端木南依原本提着心终于略微放下些。 司南淸见端木南依久久未回,出门来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怎么了?德顺,你哭什么?……芷儿?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是许文凌?我杀了他!他们许家就是这样对待儿媳的吗?他们许家就是这样教养儿子的吗?”司南淸一看司南芷的脸,瞬间绑不住了,提剑就要往许府去。 “二哥……”司南芷痛哭失声,跪倒在地。“二哥带我回去,我的手被他们打断了……许文凌宠爱小妾。每每拿我撒气,拳打脚踢,此次若不是祖母托梦给三嫂,我恐怕就活不成了!”司南芷说完低头痛哭起来。 “可怜!真可怜!那个许家真不是个东西!这么娇滴滴的小姐怎么下得去手?” “许文凌你不知道吗?那是京城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谁嫁给他谁倒霉!” “再怎么也不能动手打人啊!报官!一定要惩治惩治他!” 周围的百姓开始议论纷纷。 司南府上之人一向还算和善。此时,大家见司南芷被许家欺负,纷纷站出来指责。 “二哥,你将妹妹扶进去吧。我没力气了。”端木南依轻声对司南青说。 司南淸微微点头,随后,干脆俯身,将司南芷打横抱起,往家里走去…… 第二十八章 和离(一) 司南淸步子极快,端木南依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没一会儿,他们便回到了司南府。而此时,司南卓带着一众人等已经都等在前厅。 “芷儿?我的芷儿!”最先扑出来的自然是桂姨娘。她看到司南淸将自己女儿抱了回来,又看到女儿脸上的伤,顿时感到心痛难忍。 “别碰她,她手腕断了。” 司南淸轻轻躲开桂姨娘,将司南芷放在软椅上。 “母亲。”司南芷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桂姨娘。上次母女见面还是在半年前。 一声母亲出口时已是泪流满面。 花悦原本一直躲在墙根儿等着。端木南依一走,连着她的心也悬了起来。这会儿看见端木南依回来,她急忙迎了上去。 “小姐,你没事吧?”花悦说话间,眼圈不自主的红了。她们家小姐自嫁进来似乎就一直在为这个家收拾烂摊子。而且,还常常被冤枉受委屈,还无人心疼。 “没事。我进去回话。你回屋里等我。”端木南依轻轻拍了拍花悦的手背。花悦心疼她,她是知道的。 “断了?手断了?”桂姨娘只是听了这个就心疼的差点晕过去。还好端木南依扶了她一把。 “姨娘,您要镇定。您现在就是芷儿的主心骨。”端木南依在桂姨娘耳边轻声说。 “芷儿……”司南卓缓缓起身,走到司南芷跟前。 “芷儿,你受苦了……”司南卓没见到自己女儿之前,觉得自己能忍。可是在看到女儿遍体鳞伤时,他想杀了许文凌的心都有。 “父亲。芷儿再不要回去了。许文凌他不是个人!芷儿在那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司南芷声泪俱下。 “畜牲!我去找他!我们司南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司南岳说完气冲冲地就要往外走。被端木南依微微侧身拦了下来。 “那个许文凌……我已经替你们教训了。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还是想想以后的事情为好。”端木南依知道,即使司南岳现在去杀了许文凌,到头来也是杀人偿命。倒不如让他以后在这京城抬不起头来的好。经这一次,恐怕再无谁家敢把女儿许配给他了。这样无形中也算是做了好事。 “你一个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就是她一个弱女子,把芷儿带了回来。换你你行吗?”司南珏突然开口,狠狠地瞪了司南岳一眼。 “大哥,确实多亏了三嫂。她豁出了性命才保全了我。还替我出了口恶气,狠狠地教训了那个兴许的!而且还当着太子和湛王的面。”司南芷还是年纪略倾些。说到尽情处,竟然扯出了太子和湛王。 端木南依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果然,司南卓的脸色微微一变。 “你且先扶芷儿下去休息。岳儿,你去找医士过来帮芷儿瞧瞧除了明面上的,还有哪里受了伤。夫人,你去吩咐厨房给芷儿熬些补身体的汤饭。其他人跟我去书房。”司南卓说完转身走了。 端木南依现在是又累又饿,原本想着马上就能回去休息,却没想到,又要被当家人请去书房“做客。” “三嫂。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司南芷见端木南依微微蹙眉。便知自己不该提起太子和湛王之事的。 “无妨。你且同姨娘下去休息。放宽心,别胡思乱想,明儿个我去看你。”端木南依怎么忍心怪罪司南芷。如今这丫头浑身是伤,疼都要疼死了。哪还能想到有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如果是自己到了这种处境,不见得比她更坚强。 “老三媳妇,姨娘谢谢你了。这份情谊姨娘记着,来日有机会,定当报答。” 桂姨娘见自己女儿对端木南依如此感激,便知,端木南依能从许家将司南芷带出来,定不容易。何况太子和湛王还在,搞不好就有性命之忧…… “姨娘,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芷儿的手腕我看着还能接,您让大夫赶紧治。别错过了时候给耽误了。还有……”端木南依犹豫了片刻还是低声开口,“我去时,那许夫人原说芷儿是小产了。若是被许文凌害得,那也需找医士过来开些好药调理调理……女子最怕这样,太伤身体……” 桂姨娘一听端木南依这话,顿时眼泪又哗哗地落了下来。她此刻的心里不仅恨许家,还恨司南夫人!若不是她芷儿又怎么会被许家那个畜牲给盯上?然而,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桂姨娘只能暂时忍着。 “嗯,我知道。”桂姨娘又向端木南依道了谢这才扶着女儿缓缓离开。 “三少奶奶,这一次你这风头可把我这个当家主母都盖过去了。芷儿回来,你可是大功一件啊!” 端木南依没理会,自己的婆婆司南夫人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司南夫人这话听起来好似是在夸端木南依,但是端木南依却是知道这是当家主母挑理了,认为端木南依管的太多。而且,刚才自己和桂姨娘还有司南芷的话,她定是都听到了。作为正妻的她,看到自己儿媳妇和姨娘院子走得太近,自然是不满的。 “母亲。”然而,端木南依此时真的是太累了,没有力气再去讨好什么人。 司南夫人斜眼看了端木南依一眼,不忿的离开了。 端木南依叹口气。在前世的时候,她就知道好人不好当。果然,这个道理在哪个时代都是通用的。 第二十九章 和离(二) 司南卓书房这还是端木南依第一次来。 感觉,男性在说重要的事情时,总是习惯选择在书房。 不过,她上一世的父亲例外。他喜欢选在药房。那几百种的中药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熏的端木南依眼晕。可是却丝毫影响不了父亲的发挥。他总是那么条理分明又具有说服力。当然,端木南依也并不是照单全收,例如报考大学专业这一项。父亲让她学医。她便按照父亲的要求,出其不意的学了医学中比较冷门的知识,心理学……端木南依记得父亲知道后我,两个月都没理她…… “你说,当时太子和湛王都在许家?”这时司南卓的声音传来,将端木南依拉进现实。 “是。当时我在芷儿的院子里与许文凌和许泽清对峙,没有想到太子和湛王会突然出现在那里。”端木南依知道这事情其实是瞒不住的。司南卓迟早都会知道。 “太子有没有说什么?”司南卓原本坐在软椅上的身体不由往前倾了几分。 “太子没说什么。”端木南依虽然理解司南卓的战战兢兢,但是,她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你将你到了许府之后所言所行全部说来与我听。”以司南卓对许泽清的了解,他不可能轻易就放司南芷回来。若是他是那样轻易放弃的性格,当初就不会让皇上点拨他,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的儿子。 “父亲,您太谨慎了。太子是许泽清的学生,他在许府不是很正常吗?何必为难弟妹。” 司南淸实在看不惯父亲小心翼翼地模样。 “你懂个屁!”司南卓呵斥司南淸。 他将司南岳支出去是因为荭沾。一个男人太宠一个女人总是会出岔子。所以,有些事情,并不适合司南岳知道。 司南府上总共三个男丁现如今,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端木南依虽然也感觉司南卓太过紧张,但是,她还是强打精神将自己在许府所做,以及许泽清和太子的反应细细说与了司南卓。 “什么?你是装神弄鬼进去的?”司南卓皱眉,他与端木家接亲,原本是为了在官场上能够有所照应。可是,端木府上的这位小姐性子却太出挑,总是会给他制造一些他想象不到的麻烦。 若不是她非要给母亲治病,也不会使家里鸡飞狗跳。 若不是她非要到许府去接人,又怎么会让太子和湛王看了笑话? 事到如今,司南卓虽然恨许家,可是,却又害怕得罪许家…… 其实,端木南依正是猜到了这点,所以,才会走着回来,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许家欺负了司南家的女儿,她就是要司南卓为了面子,同意司南芷和离。 “你……乱弹琴!你这是……戏弄太子!你……还……你怎么能就这样让他们回来,这样一来,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看了我们的笑话。你……” “父亲,难不成你还想让芷儿回去?”司南淸皱眉。 “父亲,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弟妹这样做,至少可以说明不是我们司南家背信弃义,是他们许家欺人太甚!”司南珏深深地看了端木南依一眼。 司南淸或许猜不透她的心思,但是,司南珏却是猜到了……这个女人就是在逼着他的父亲就范。这种女人当真不简单。只是,不知道将她留在司南府上是福还是祸…… 半个时辰后,端木南依终于结束了司南卓的盘问。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小姐,你回来了。我给你熬了冰糖红枣汤,你先喝一些。”花悦看到端木南依全须全眼的回来,心里才算踏实。 “花悦,你吃过了吗?”这个时间都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我想等你一起。我现在让她们去拿食盒过来。我选了几样您爱吃的小菜和点心,还有莲子粥。”花悦说着便让人去拿晚饭。 端木南依则靠着我软榻,缓缓地一勺一勺喝着冰糖红枣汤。 “咦?三少爷,您怎么过来了?”这时,在外面伺候的婢女的声音传了进来。 端木南依微微蹙眉。她现在真的是累极了,想休息。司南岳这会儿过来做什么? “我过来陪夫人吃完饭。你们多预备一些饭菜。”司南岳说完,挑帘进了屋。 花悦虽然不喜司南岳这个人,可如今,他是主子,自己是下人,该做的自然还得做。 “三少爷。请喝茶。”花悦将刚刚泡好的茶倒入茶盏放在司南岳面前的案几上。 “你先下去吧。我和夫人有话说。”司南岳对花悦挥了挥手。 花悦看了看端木南依,端木南依对她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花悦这才俯身退出屋子。 “找我有事?”端木南依才不信司南岳会巴巴地来陪自己吃晚饭。 “芷儿的事,多亏了你。谢了。”司南岳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端木南依感觉他似乎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有些乏了,你只管说你想说的。无妨。” 既然与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没有什么情分可以讲。那么倒不如爽快些让彼此都不那么累。 “我唤你南依可以吗?”司南岳轻轻抬眸,看向端木南依。 “嗯。”端木南依简单应了。这……没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南依总是比夫人听着让人舒服多了。 “我亲生母亲早逝,后来,父亲便让现在的母亲教养我。曾经,我也以为,现在的母亲会像亲生母亲一样对我,可是……当然表面上,我与两位哥哥的日常开销并无差别,甚至在父亲面前,她对我还会比两位哥哥更好一些。可是……她会给两位哥哥秀腰封,会看着两位哥哥念书,会在夏天里给两位哥哥熬凉茶,会在冬天里给两位哥哥做暖靴,生病的时候,她还会衣不解带的陪在哥哥们的面前。而我……属于我的只是一个在她院子里辟出来的犹如冷宫一样的屋子,平日里,甚至连那个院子的下人都嫌弃着,不愿进去……父亲忙碌,并无多余时间陪我。小时候的我最爱去的便是舅舅家。有舅舅真心的疼爱,还有妹妹荭沾陪我玩儿。所以,对我而言,舅舅和荭沾反而更像是我的家人…… 第三十章 和离(三) 说到此处,端木南依已经知道司南岳这次来找他她的目的了。她坐在软榻上,喝着红枣汤,用听故事的心态听着他继续讲下去。 “所以,荭沾是我极在意的人。即使她做了错事,为了舅舅,为了我死去的母亲去,我都也不愿过分苛责。这一次,祖母的事,是她错了,她想要冤枉你……让你受了委屈,我代她向你赔个不是,你就原谅了她这一次,我保证,下次她不会了。好吗?” 重点来了,荭沾没走。司南岳也不想让她走。 “这件事情,你恐怕求错人了。你应该去求父亲和大哥。”端木南依淡淡开口。荭沾那样的心性,她真不知道司南岳怎么有勇气还把她留着,迟早会出大事。 “南依……这一次恐怕只有你能帮我。”司南岳不傻,他知道若是端木南依不计较,荭沾或许才能留下。 “司南岳,人们说娶妻娶贤,你当真不怕被荭沾拖累?可是,即使你不怕,我与你虽无夫妻之情,但却有夫妻的名分,你若有事,怕首先逃不了干系的就是我。其次,便是整个司南府。司南岳,你可想清楚了?” 端木南依知道司南岳糊涂,却没想到司南岳这么糊涂。 “我……荭沾没有我会死……我没有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那今日你因何不当着母亲大哥的面将她护下?”端木南依实在看不上司南岳唯唯诺诺又优柔寡断的样子。他没有胆量在大庭广众之下,拼的这司南府的少爷不做也有将自己心爱女人护下的勇气却偏偏要来为难自己? “我并不愿意和大哥起争执 。从小到大,我从未与大哥争执过,在父亲母亲眼中,大哥做什么都是对的。” 司南岳像是一个缺爱的孩子一般向端木南依抱怨。仅这一点,他就比不上司南珏。 “司南岳,我不会帮着你去求父亲,也不会帮着你去求大哥。但是,我不拦着你护荭沾的心。你大可以为了她与我和离,也大可以为了她和他们争一争……我也希望你们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好了,我乏了,你走吧。荭沾,送三少爷出去。”端木南依说完靠着软榻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南依,若是你不想帮我,因何要在那要紧的时候救荭沾的性命?” 原来是这样!原来自己一时的好心 竟然被误解了。 “司南岳,荭沾虽然有错,但是她罪不至死……” 司南岳若是不说,端木南依还不甚觉得。听他这么一说,那后背上的伤似乎更疼了。加之扶了司南芷一路,如今看来,恐怕近些日子,她这腰是吃不上力了。 “南依……” “花悦,送客!”端木南依实在不想再听这个男人聒噪。好不容易可以缓口气。他又来找不自在。 “三少爷,您请回吧,我们小姐累了。”花悦并没有说少奶奶累了。可想而知,花悦也是不承认司南岳是她们姑爷的。 司南岳见端木南依主意已定,只好垂头丧气的走了出去。他原本以为,端木南依能帮祖母看病,能帮司南芷回家,便一定能帮着他留下荭沾。结果,他想错了。 她帮着祖母与司南芷那是善意,但是若今日端木南依帮了那荭沾,那便是助纣为虐了…… “母亲,三嫂真的是个奇女子呢!”司南芷躺在榻上,如今她的双手都用木板固定,不能随意动,脸上和身上的那些伤也都涂了药膏,躺在母亲对怀里,感觉从未有过的幸福。 “哦?你倒说说,她怎么奇了?”桂姨娘也是很好奇,端木南依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将司南芷带出来的? “她说祖母的鬼魂告诉了她我病危的消息,还指引她找到了我。你说奇是不奇?” “你相信吗?”桂姨娘一边摸索着女儿的头发,一边问。她现在觉得除了女儿,什么都不重要。 “自然是不信的。她这么说,是为了给父亲脱责,将带我回家推脱至一个死人身上,而只要证明,她所说的祖母给她托的梦是真的,我真的病危,那么许家自然无话可说。”司南芷现在已经彻底将端木南依当做了偶像。 “可是,许府怕是也不会轻易让你回来的吧?”桂姨娘虽然不了解许泽清。但是她了解深宅大院里的那些阴暗的见不得人的心思。 “当然,我原是被许文凌折磨的受不了了。实在感觉活不下去,便上吊寻了短见……后来被下人发现,救了下来,可是 ,饶是这样,那许文凌都没有放过我,为了防止我再次自尽,他有意用木棍打折了我的胳膊,还让人日夜看管着我……母亲,若不是三嫂,我可能真的就死了!”司南芷说至此处,身体依旧不自主的在父亲微微打颤……这将是她一辈子的噩梦 ,或许终其一生,都无法治愈。 “女儿,你受苦了,都是母亲的错,当时就不该听了那个女人,让你嫁给许文凌!可是……难道许文凌这么做,他的父亲母亲都不管吗?” “管自然是管的。可是,许文凌是自小就被宠坏了的。只是嘴上说一说当然是不顶用的。他们之所以不让我回来就是因为我的伤!他们怕这件事情传出去会有损许家的名声。所以,想等着伤好了再做打算。” “畜牲!一家都是畜牲!可是……芷儿,你真的见到太子了吗?”桂姨娘在前厅时也听到了女儿说的话。可是,太子那样的人物,又怎么会去家眷所居住的后院?而且,端木南依当着太子的面装神弄鬼,难道太子就没有治她的罪? 其实,在婚后刚开始的一段时间,许文凌对司南芷还算是不错的,至少偶尔会宿在她的房中,也会时时常过来和她说说话。也是在那个时候,司南芷从许文凌的口中得知,太子是自己家公的学生,而且,太子还会经常过来家里与家公议事。只是,司南芷却一次都没见过。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么狼狈不堪的情形下见到太子和湛王。 更没想到,自己新进门的嫂子,胆子那么大,当着太子的面都敢动手打 第三十一章 一战成名(一) 经此一事,但凡是闺中女子,就没有不知道司南芷和端木南依的。 老太太的丧事,司南卓全权交给了司南珏料理。 只是不知什么缘由,司南卓这几日都没去司南夫人屋里,即便是在早饭时候,他也不曾跟司南夫人多说一句话。这倒是极奇怪的。若说是为了司南芷,司南卓生司南夫人的气,可是也原不至如此,因为司南芷婚事,最终还是他拍板定下来的。 一般来讲,在这样的大户人家里,老爷和夫人即便不和,但是在人前都会装作琴瑟和鸣的。如今,司南卓却是连装都懒得装了。 老太太入殓之后,请堪舆师看了日子,定在五日之后下葬。而这几天,变成了司南府上最忙碌的日子,迎来送往,吊丧回礼,茶饭招待,哪一样都不能失礼,司南卓虽然可以帮着应酬男宾,可是一些当朝官员的内眷小姐,他却是不方便的。 按理说,这些应该交给司南夫人和桂姨娘打理,可是桂姨娘如今需要照顾司南芷,是半步都不想离开的。所以,这安排宾客家眷之事,便落在了端木南依的身上。 司南夫人这几日好似心气也不太顺。而且,她自然也知道,招呼那些吹毛求疵的夫人,是最难的活计,于是,干脆拱手交给了端木南依,让她去发挥。招呼的好,是自己知人善用的功劳,不好,那就是她端木南依的短处。总之,她这个夫人没毛病的。 这一日,端木南依刚从老夫人院子里上香回来,夫人贴身的婆子便寻了过来。 “三少奶奶,冯夫人带着小姐过来给老太太上香,夫人让您去前院迎接。” “哪个冯夫人?”端木南依三年前才来到这里,对这京城的人物关系自然不太熟悉。 “就是跟咱们老爷一样也是侯爷的潞安侯冯喜家里的。” 冯喜?端木南依似并没有听说过。 “你先把他的关系网同我说说。”因为时间太紧,最近又一直在忙。端木南依寻了夫人几次,想要夫人将来宾在京城里的关系网画个关系图给她。可是,夫人却一直没时间。端木南依便只能临时抱福脚。好在这两日并无甚大错。 “宫里的安和贵人是他的妹妹。安和贵人还生了个小公主深受皇上喜爱。” “冯夫人呢!冯夫人可有什么忌讳?” “冯夫人对母家姓郭。是立国时便有的伯位……” “三少奶奶,冯夫人的马车到门口了。管家让我来请您!再晚就失礼了!” “好。我知道了。刘妈,可还有别的?” 端木南依一边急匆匆往外走,一边问。 “这个……没了吧?好像没了……我去回夫人话了。三少奶奶慢走……”刘妈说完快步朝着夫人院子去了,只是,端木南依却总感觉,她好像有什么话没说完似的……端木南依急匆匆到门口时,冯府的马车已经行至门前。 端木南依急忙上前两步,等在石阶处。 马车刚停下,一位穿着素白色偏襟云锦织缎锦衣的女子便缓缓从马车上探出身子。 端木南依看穿着和样貌,猜想,这位应该就是冯夫人了。 “快扶冯夫人下车。”端木南依对身后跟着的婆子说。 如今,家里办丧事,司南夫人给她身边又添了几个婆子。 “冯夫人,您慢些。”婆子笑着过去。 “哪儿有那么娇贵。怎么不见你婆母?”冯夫人扶着婆子对胳膊下了马车,紧接着,一个穿着月色白莲锦缎织衣的女孩一挑帘子也跟着下了车。 端木南依不自主的朝着那女孩儿多看了两眼。长相虽然不算极美,但却看起来水灵单纯。让人顿觉亲近。 “这是我的二女儿,冯梓月。快来见见三少奶奶。”冯夫人对着自己女儿招手。 “三少奶奶好。”冯梓月看起来倒是一点也不认生。大大方方地对着端木南依施礼。 “这都是相仿的年纪,不要多礼才好。我在堂屋里备了茶点,还请夫人和小姐先去歇歇。”端木南依说着对冯夫人屈膝施礼。 冯夫人和司南夫人同辈。端木南依自然不能怠慢。 “我们还是先去给老夫人上炷香吧。哎!去年上元节时,我来串门子,还见到了老夫人,老夫人那时看起来精神尚好,怎知就突然没了,真是让人唏嘘……”冯夫人说着不由红了眼圈。 “既然这样,老夫人的灵堂还设在她生前的院子。爹爹说,老夫人最爱那后花园,如今,便让她在那里多留两日。”端木南依一边说着,一边引着冯夫人她们往老太太的灵堂走。 可是刚走两步,门口的管家却又匆匆跑了过来。 “三少奶奶,李夫人到了。” “李夫人是哪个?”端木南依低声询问管家。 “尚书李忠家里的。这位李夫人可不是个善茬,她和桂姨娘年轻时便不对付,原先和夫人还有些走动,可自从桂姨娘进门 她就没来过,今日怎么也来凑热闹了?” “嗯,我知道了。”端木南依心想这位李夫人是李尚书家里的。而冯夫人是伯侯家里的。表面上虽然冯家的地位略胜一筹,可是,这官场风云,谁都不知道对方身后站着的是哪位,所以,真真是谁都得罪不起的。 “管家,你先带李夫人去前厅等我。切记一定要好生招待。我先同冯夫人去灵堂拜祭祖母。片刻便回来。”端木南依吩咐管家。 “是。”管家说完,便匆匆去了。只是不免在心中抱怨。自己是个男丁,再怎么都多有不便,老夫人丧仪是大事,夫人和桂姨娘两人怎么好在这个时候都当起了甩手掌柜?大少爷还未娶妻,二少爷更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如今让一个刚进门的三少奶奶管家,虽说这三少奶奶却是个厉害人物,然而,毕竟刚进府,身边没有个得利的人帮衬着,终还是施展不开…… “姐姐,你今年几岁?”往后院去的路上,冯家二小姐轻轻靠近端木南依询问道。 “十五。”端木南依回答。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前一世十五岁,她还在上高中。这一世十五 第三十二章 一战成名(二) 端木南依将冯夫人及女儿带到灵堂上香之后,将其安排在前院的东厢房后院的凉亭处。那里备了点心和茶水,还有新鲜的果子。还可以赏赏花。是个不错的去处。 “怎么不见司南夫人?我还想着和她说说话呢!”冯夫人见偌大一个侯府,就一个刚进门的儿媳妇在忙,属实有些不像话。 “婆母一早就去给祖母准备随葬的物品,这会儿子应该也忙完了,我这就叫人请婆母过来和冯夫人说说话。”端木南依说完,便让随行的婆子去请司南夫人。 端木南依又陪着冯夫人聊了几句,约摸着司南夫人快到之时,才告罪离开,急忙慌的去前院里招呼那位李夫人。 这种事情,便是这样,虽然定了下葬和举行仪式的时间,可是,总难免会有一些家眷过来吊唁,于是,便需要一个人专门接待。 而这个人,最辛苦。 端木南依急匆匆赶至前厅的时候,还未到屋里 ,便听到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出。 “我只当你当初嫁好了,虽说没有嫁给人做了正室之妻,但一个侧室,至少还是有名分的。且,我还听说那个司南卓对你还不错,可是,却没想到,你一个做娘的,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被许家糟蹋成那样……哎,我听了都觉得心疼……” 端木南依听得这话,微微皱眉。方才管家说这位李夫人好像是与桂姨娘有些过节。可如今听她这话,难道桂姨娘现在在屋里?端木南依急忙快走两步。 “不劳你觉得心疼。你自己过好自个儿的日子就行。当初原是我对不住你……” 桂姨娘还想说什么时,端木南依已经出现在了门口处。桂姨娘急忙噤了声。 只是,如今屋里却只有桂姨娘和李夫人二人,李夫人的女儿却并不在这里。想来是二人说话,将她支开了…… “南依,你来的正好,这位是李夫人。你们先聊着。芷儿还在屋里,我先回了,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差下人叫我就是。”桂姨娘说完起身就要走。 “你巴巴地过来不就是为了见我?”见桂姨娘要走,李夫人也站起身。 端木南依这才觉得自己来的好像不是时候。她们二人似并不像管家说得那般水火不容。 “桂姨娘,屋里有下人照顾芷儿,应该没事,你们故人难得见面,总有些体己话要说,我还需得去伙房看看她们饭食准备的如何了。你们先聊。”端木南依说着俯身施礼退出,还特意贴心的帮她们关上了房门。 然而,就在端木南依准备往后院去陪冯夫人之时,突然见一名婢女模样的女子慌慌张张地从角门处跑了过来。 只是,这名婢女似眼生的很,端木南依并未见过。 “你慌慌张张……可是出了什么事?”端木南依见那女子面色紧张,心中不由一凛。 “你是……我是李小姐的婢女,夫人让我跟着小姐,可是,小姐现在却不见了……”婢女战战兢兢的对端木南依说。或许是因为看端木南依的穿着应该是司南府上的夫人,而这婢女又不敢直接找李夫人,怕挨训。所以,才求助端木南依。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的?你没有一直跟着她吗?往哪儿去了,带路!” 端木南依说话间已经越过婢女,往后院而去。 “小姐不让我跟着伺候,她说想自己走走,我原本一直远远地跟着,可是一不留神,小姐就不见了!”小婢女此时已经急的快哭了的样子。端木南依不忍责备她,只好让她带路,往来时的地方去。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我一抬头,小姐就不见了。”婢女指着一处花墙说。花墙后面是假山石。 司南府上如今住着的是祖宅,因为有侯位在身,所以,这宅子占地是很大的,只比王府略小一些。假山,桃林,花园,池塘应有尽有。 眼前这座假山后面,就是一处池塘,端木南依微微蹙眉。这里她也只来过一次,并不知这池塘的水有多深。而且,离这里不远处便是府上二公子的司南淸的院子。所以,府上的女眷一般很少往这里来。 “你可有听到水声?”端木南依问身后的婢女。 “回夫人话,未曾听到。”婢女怯生生地说。 端木南依听到婢女这么说,心里略微放心了些。只要没有掉进池子,那么一切都好说。司南府虽然大,但总不会走丢。 “谁在那里?” “扑通!” 端木南依刚舒了一口气,司南淸的声音便在不远处响起,紧接着就听到了一个人落水的声音。 “不好!”端木南依低呼一声,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往池塘的方向跑。 不能出事,千万不能出事!端木南依心里默念。 刚走至池塘边上,端木南依便看到司南淸浑身湿漉漉地抱着一个女子从池塘里走了上来。 “二哥!”端木南依神色紧张的看着司南淸怀中的女子,淡青色的衣服此时紧紧的贴在身上,无意中勾勒出了女子的线条之美,也难怪司南淸会觉得烦躁。这种情况是个男子恐怕都……。 “人都死光了?怎么没人跟着?”司南淸心里有些火大,昨晚被湛王叫去议事,天亮才回来,正睡的香,就听到外面有动静,出来一看,竟然看到一个女子在爬假山。眼见着都爬到了山顶处。于是他只好喊了一嗓子,可是没想到,这一嗓子直接将那女子吓地落进了池塘。 司南淸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可是,这种情况,就也得救,不救也得救啊? “二哥,她没事吧?” 端木南依直接忽略了司南淸的问题。她现在最担心的是人是生是死。 “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估计不死也丢半条命。你不是会医术吗?你给看看。” 司南淸将李小姐放在地上,别过脸去。 “小姐!小姐,你可不能死啊!……”那小婢女见自家小姐躺在地上,一点气息都没有,顿时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闭嘴,小心我给你丢出去!”司南淸最见不得女子这般大惊小怪。 “别哭,还有气。”端木南依跪在地上 第三十三章 一战成名(三) “你这样真的管用吗?”司南淸也从未见过这样救人的。感觉原本还有的那口气也会被她给摁下去。 “不知道,只能试试。”端木南依喘着粗气回答。她此刻已经是满头大汗。做这种心肺复苏的活,是最累的。 “你可想好了,万一她真的死了,你怕是又要被牵连。”司南淸在一旁抱臂看着。 “她是尚书李忠家的女儿,若是她在我们府上有闪失,你确定只有我一人会被牵连?” “吏部尚书李忠?她是李忠的女儿?”此时,司南淸的脸上才显出一丝紧张。吏部尚书掌管着朝廷三成的军队。那是真正手握实权的人。 端木南依此时无暇顾及司南淸的想法,她只想救人,眼见着做了半天心肺复苏还无效果,她想都没想便俯下身子对李小姐做起了人工呼吸。 “你干嘛?你疯了?” “你们在干什么!”司南淸的话音刚落,李夫人的质问声已经出现在端木南依耳边。 然而,端木南依没有时间和他们解释。她一边人工呼吸,一边心肺复苏。 “你放开我的女儿,叫御医,快去叫御医。”李夫人大声叫喊着,冲到了端木南依身边,猛地推了端木南依一把,端木南依没有准备,一下子,被李夫人推开好远。 “你滚开,别碰我女儿,我就知道你们司南府上都是克星,都是克星!她克死了我哥哥,你克死了老夫人,现在又来害我的女儿!”李夫人歇斯底里的将自己的女儿搂在怀中。 这个信息量可是有些大啊!说自己克死了老夫人,这个端木南依还能理解。可是她指着桂姨娘说她克死了她的哥哥这又是什么情况。 端木南依不八卦,可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那一颗好奇的心。 “咳咳咳……” 李夫人正说着,她怀中的李小姐突然猛咳了几下。同时咳出了一些水。 “母亲。”李小姐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秋儿。你吓死母亲了!”李夫人说着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都是做当家主母的人了!还这么没有城府,在下人面前胡言乱语成什么体统!”桂姨娘见李小姐醒了。顿时恨恨地回了李夫人几句。 或许,李夫人也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失礼,此时,竟然 任凭桂姨娘编排,没有回嘴。 “母亲,是谁救了我?”李小姐我见犹怜的将目光移至端木南依身上之后,又缓缓移到了司南淸那边。好像她知道是司南淸救了她一样。 “是三少奶奶救了你。快点谢谢三少奶奶。”李夫人一脸歉意的看着端木南依。 “不是我,是我二哥救了李小姐。”端木南依说完便后悔了。若是这样,那二哥和李家小姐……他们算是有了肌肤之亲吗?而且还是湿身的那种? 李夫人看了看司南淸身上湿淋淋的衣服,又看看自己女儿的衣服,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我先去了。”司南淸觉察到李夫人的目光,淡淡说了一句,便转身进了自己的院子。 “去喊几个婆子丫鬟 让她们将软轿抬过来。”端木南依缓缓起身。此时,她也是汗流浃背。刚才那么长时间的心肺复苏,她整个人已经快要虚脱。 桂姨娘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片刻功夫,便有几个丫鬟和婆子抬着院子里的软轿走了过来。 李夫人将女儿送上轿子,自己却留了下来。 “我的马车在外面,你们将秋儿交给车夫就好。”李夫人说。 “母亲,你不同秋儿一同回去?”李小姐似有些被吓到了。此时神色还有些戚戚然。 “母亲还未给老夫人上香,你如今受了惊吓,不宜在这种地方久留。你先回去,让苏妈妈给你熬点姜汤。” 李小姐见母亲有事情要办,于是,委屈巴巴的撇着嘴走了。 “你们司南夫人现在在哪儿,我要见她!”李小姐刚走,李夫人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她看着端木南依冷声说道。 “我们夫人现在在别苑。我马上带着李夫人过去。”端木南依心里觉得这位李夫人做人多少有点不够厚道。自己救了她的女儿,道声谢总是要的吧。即使不道谢,态度也不至如此冷冰冰吧? “桂姨娘一块儿过去吧?” 端木南依怕冷落了桂姨娘,便想着和桂姨娘一块儿过去。 “不了,我出来这么半天,该回去看看芷儿了。你们去,我就不去了。”桂姨娘说完,看都没看李夫人一眼,便转身走了。 端木南依只好独自硬着头皮带着李夫人到了别苑,冯夫人所在处。 隔了老远,便听到冯夫人与司南夫人似是在说什么高兴的事儿。 端木南依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李夫人,只见这位夫人仍旧黑着一张脸,似别人欠了她是的银子似的。 “母亲。冯夫人。”端木南依先行见礼。 冯家二小姐见端木南依过来,也急忙起身回礼。 “我说怎么不见当家主母,合着是在这里陪着贵客呢!像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的,原是不配司南夫人亲自招待的。” 李夫人一出场,便贯彻了尖酸刻薄的路线。让司南夫人和冯夫人都是一阵不自在 。特别是司南夫人,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端木南依要带着李夫人来这里。而这位李夫人偏偏又是出了名的难缠。于是,她很不耐烦的瞪了端木南依一眼。 端木南依自然知道家婆心里不喜,可是,这位李夫人点名要见她,自己总不能拦着不让见吧? “李夫人这说的是哪里话,我去给老夫人准备随葬物品,刚得空,正好看到冯夫人在此,就过来说说话。”司南夫人脸上一阵阵发红。 “司南夫人,我有事与你说,能否借一步说话。”李夫人面无表情,但是态度强势。 “哦,那你们先聊,我让三少奶奶陪我在这园子里转转。”冯夫人见李夫人来者不善且这位又是整个京城出了名的难缠,于是,主动起身,拉着自己的女儿朝着端木南依走来。 端木南依听李夫人这么说,忽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不成……这李夫人是想让司南淸负 第三十四章 一战成名(四) 如今其实已经算是早秋,虽然园子里的花还竞相开着,但到底是没了春季时的生机勃勃。 “三少奶奶,你在想什么?”端木南依正在想着李夫人的事,身边的冯小姐突然开口和她说话。 “哦。没事。如今这园子应该没有春天时好看吧?”端木南依表面上是在询问。可语气却已经是肯定的。 “好的东西总是留不住。不过还好,明年开春后它还会回来。”冯梓月不知为何,在家时听到关于端木南依的传说时,她便觉得这个女子和寻常女子不一样。今日见了,她发现自己竟然越发喜欢她了。 “这点它们似是比我们要好些的。”端木南依苦笑。 冯梓月听懂了她的意思,随即与端木南依相视一笑。 冯夫人看着两位花一样的姑娘在自己眼前徐徐而行,心里顿时也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光。同时,也为女儿的前途担忧起来。 前几日,老爷回来,说找了人,想让二女儿梓月入宫,与她姑母冯贵人有个照应。 说是照应,其实冯夫人却是知道的。这是冯氏的老人们觉得这么多年,冯氏女冯安慧并未得到皇上诸多宠爱,且有无诞下皇子,所以,想另谋出路了。只是,冯夫人想不明白,因何每次入宫女子都要从她们这一族里出。虽说表面看来,进宫伺候皇上是极荣耀的。但每每入宫见到冯贵人那日渐消瘦的模样时,同为女人的冯夫人便不愿让自己女儿再受那样一份苦楚。 可是,她只是一介女子,做不得男子的主。老爷决定的事,她是断不能更改的。 “三少奶奶,父亲要送我入宫。”冯梓月捏了一支月季在手里,轻轻一折,便连着枝条一起折断攥在了手里。 “嗯。”端木南依点点头。她知道,这是冯梓月在无声的反抗,那折断的花瓣,就如同即将入宫的她一样,整个人生或许都变得没了指望。 “三少奶奶,我想让你帮帮我。” 冯梓月突然伸手攥住了端木南依的胳膊。 她的声音很低,但却足够她们二人听到。 端木南依用余光看了一眼跟在自己和冯梓月身后的冯夫人,此刻她似乎正在和身边的丫鬟说着什么。 “你不愿入宫?或许等着你的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和全族人的期望……” “我不愿,姑母的结局我已经可以预见,不是老死宫中,便是在皇上死后,成为皇上的随葬品。我才十五岁,我不想那样。” 这话是要杀头的!皇上的死活岂是寻常人可以议论的? 端木南依皱眉,她不知道这位冯二小姐是平时便是这样,还是在她面前有意这样说。可是,无论是哪种,这样的性格都不适合留在宫里,自己丢了脑袋是小事,搞不好还会牵连全族。 “你不可妄言!”端木南依正色道。 “三少奶奶,你放心,因为对面是你,我才会这么说。我并不是没有分寸之人。方才进门时,我有意表现出张狂的一面,是为了让你怜惜我,帮我。阻止我不要入宫,可是现在,我改主意了。我不想对你用心思。我如今便直明对你说,我不想入宫,而且,我也已经有了意中人。还请三少奶奶帮帮我!”冯梓月说着竟然要下跪。端木南依急忙伸手拦着。 冯夫人似乎也看到了这边的异常,刚想过来,却被冯梓月阻止。 “母亲,你别过来,我与三少夫人一见如故,想要结拜为姐妹。你在这里等我 ,我们现在要去说几句体己话。”冯梓月说完,拉着端木南依便走。 端木南依在心里轻轻叹息。这几日,花悦身子有些不舒服。端木南依心疼花悦,便让她在屋里歇息。出来时,花悦还特意嘱咐,做了冰糖梨水和红豆酥的点心,让她得空回去吃。如今怕是不能了。 就这样,端木南依被冯小姐拉着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三少奶奶,您跟着我过来就是愿意帮我了?” 端木南依不知可否。这个冯小姐感觉就像是个淘气的孩子。自己竟然不忍心责怪她几句。 “我怕是帮不了你。这种事情全屏父母做主。你不如去求你的爹爹。” “没用的。我爹爹如今已经是被鬼迷了心窍。他一心想和皇上攀上亲戚,一心想做皇亲国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前面有我的姑姑做例子。如今便又打上了我的主意。得亏大姐去年嫁给了穆家。否则,怕就是大姐了。” “你来寻我,自是已经想好了法子,不妨说与我听听,看看能不能成。”端木南依方才那一番话只不过是在试探冯梓月的决心。如今看她是铁了心的不想进宫,便出言询问,她的打算。她既然来找自己帮忙,那么一定是自己有能帮得到她的地方。 “你上次从许府接司南芷回来时的作为,如今已然是在整个京城都传遍了,我非常佩服三少夫人当时的智谋和勇气,所以,我知道我,这一次你一定可以帮我。” 端木南依没有想到去救司南芷的事情竟然这么快就在京城传开了。更没有想到,那件事情会给现在冯梓月即将要做的事情做铺垫。 “我那么做是迫不得已。你不必佩服我。” 端木南依真心不太习惯被人夸奖。冯梓月越这么说,她便越对冯梓月接下来要说的话心里没底。 “放眼整个京城,怕是能做出你这样事情的女子只有你一人。怎么?这还不值得佩服?现在的女子就需要有你这样的反抗强权的精神。你不觉得,如今的女子活得太苦了吗?”冯梓月这一番话,对于端木南依而言未觉得如何,但是端木南依却知道,这在整个现如今的时代里却是真正超前和勇敢的。 端木南依对眼前这位冯小姐不由又多添了几分好感。 第三十五章 一战成名(五) 其实,正如冯梓月所说,端木南依之所以跟着她过来,自然是存了心思想帮她,可是,事到如今,端木南依还是没有猜出来,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姑娘究竟是要自己帮什么忙。 “你究竟想让我怎么帮你?”端木南依记得刚才冯梓月说了,她不愿进宫,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那就是,她如今已经有了意中人。想至此处,端木南依突然就有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今年春节前,司南大人曾经带着大公子到过我们府上。因为我当时正与母亲在前厅里选料子做新衣裳。司南府上的大公子那是整个京城都出了名的才貌双全,人中龙凤。所以,管家来通传回避之时,我便悄悄躲在角门后面看着,我看到司南老爷带着大公子进门。虽然只是一面,我便知道,我将来要嫁的男子就是大公子这样的……” 天啊,端木南依就知道这丫头一定“没安好心”,原来,真的是看上了自己的大伯子,想做自己的嫂子了。 “这个……”端木南依为难了。若是在自己生活的前世,女追男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是 ,现如今,这个时代,女人很难自己寻找幸福。尽管端木南依很想帮她,但是,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第一,这位冯小姐的父亲原是要把她送进宫的。第二,她看上了司南珏,可是她这是一厢情愿,司南珏是否能看上她,这个还不可知。第三,即使司南珏也对她动了心,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即便司南家去提亲,怕是冯府上都不会答应。所以,这个忙端木南依知道,怕是自己无能为力了。 “我知道,这个很让你为难。我就是想让你寻个机会,让我见见大少爷。若是他愿意。那我便拼了这条命,也要争一争的。” “冯小姐,我劝你还是不要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男子身上。若是你不愿进宫,即便没有大少爷,你也该争一争。” 其实,依着端木南依对司南珏的了解。司南珏心气极高,怕是不会愿意冯梓月这样的女子。按理说,司南夫人那么看重司南珏,她原本早应该张罗着给他定亲,娶亲的。既然这件事情拖到了现在,那就说明,她们想娶的定不是一般人…… 冯梓月的身份不合司南珏和司南夫人的预期,所以,她的成功率很低。 这话,端木南依心里清楚,却是不能说的。 “南依,你能帮我,让我见大少爷一面吗?” 冯梓月何尝不知道,即便她这一生不嫁,也是应该争一争的。可是,她如今不是不想嫁,而是她不仅想嫁,还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冯小姐。请自重。这不合规矩,你知道的。” 端木南依虽然心里想帮冯梓月。可是,她又知道,在这样的社会里,若是一步走错,那便有可能就是万劫不复。特别是女子,一旦失了名节,便只有死路一条。 “半个月之后,是我父亲五十岁的生辰。在朝的各级官员都会前去祝贺。司南老爷和大少爷到时一定也会过去。我会想办法,让母亲给你下帖子,到时候,你也一起来。这样,你便可以找机会,安排我与大少爷见一面。你看可好?三少奶奶,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为难。”冯梓月说话间竟已是红了眼圈。 端木南依左右为难之际,冯夫人却已经匆匆跑了过来。 “三少奶奶,你快去看看,李夫人和司南夫人吵了起来,样子难看的很!”冯夫人跑得一脸通红,后面丫鬟婆子跟了一堆。 “多有怠慢,还请冯夫人和冯小姐海涵。竹叶,你带着冯夫人和小姐,先去前厅里歇息,我去去就来。”端木南依对冯夫人微微施礼。而后便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真是难为了这丫头!没想到偌大一个侯府,竟然没个得力的人掌家!做这府上的媳妇也是不易。”看着端木南依的背影,冯夫人暗自摇头说道。 冯梓月心里有心事,并未在意母亲说了些什么。 这一趟,她执意跟着母亲过来,为的就是见端木南依说刚才那一番话,如今,话都说了出去,也算了了她一桩心事。至于端木南依会不会帮她……冯梓月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女人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跌落火海! 端木南依刚至东厢房院子门口,便听到李夫人在院子里叫嚷。 “我的女儿平白让你们家二公子占了便宜。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小。凭什么做小?我李府的女儿岂有做小的道理?若是你们司南府不仁,我便击鼓喊冤,告到皇上面前,告你们家二少爷轻薄我们姑娘!让你们司南府没脸见人!” 端木南依扶额,这个李夫人还当真是倒打一耙!明明是司南淸救了她女儿!她这会儿子却说司南淸轻薄了她的女儿,这话要传出去,以后谁还敢与这位二少爷说亲?难道,这位李夫人就不怕误了女儿的终身……还是说,她已经打定了要赖上司南淸的想法? “李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家淸儿他不是那种轻薄之人!怎么会轻薄李小姐,这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你这上来就说要我们淸儿娶你家小姐为妻,我们总要商量考虑一番,不能你说合适,我们就娶进门来,这成什么体统?”司南夫人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虽说,她偏疼老大司南珏多一些,但是,司南淸也是她的儿子,她自然容不得外人污蔑,司南淸是什么样的性子她最清楚不过。虽然,性子是野了一些,但是绝对不会做欺男霸女的混账事。这李夫人一上来就说自己儿子轻薄了她的女儿,让儿子负责,娶她女儿为妻,虽说,李忠掌有兵权,可是,李夫人却是个难缠的主,这样的女子教养出的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司南夫人可不愿让儿子娶一个像李夫人这样的女子过门,那样她还要好日子过吗? 第三十六章 一战成名(六) 端木南依赶到时,两位夫人已经吵得不可开交。李夫人大骂司南府不懂规矩,先说让少夫人接待客人,司南夫人这个当家主母不称职,又说,司南夫人的儿子司南淸趁着她的女儿不备轻薄她的女儿,要司南府负责,总之,在端木南依看来,在两位夫人的争论里,李夫人的气势还是略胜一筹的。虽说,有理不在声高,但是,没理的李夫人就是声音高,胆子壮,也能压人半分。 李府的丫鬟和司南府的丫鬟各自站在自己主子身边观战,不敢插嘴,又不舍得离开。难得有看自己府上当家主母好戏的时候,自是谁都不想错过。 “母亲。”端木南依知道自己该出场了。 或许是因为端木南依是刚才那场事故的目击者,所以她一出现,李夫人脸上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 “你来的正好,去把淸儿给我找过来,我倒要问问,他是如何轻薄李小姐的!”司南夫人气息不稳,应该被李夫人气得不轻。 “母亲。我当时在场。”端木南依缓缓开口。 虽说她和司南淸并不算亲厚,但是司南淸的为人她还是欣赏的。何况这件事情原本就是李夫人无中生有。所以,于公于私,端木南依自然都是站在司南淸这边的。 “你当时在场?那么你倒说说,淸儿有没有轻薄李小姐?”司南夫人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看着端木南依。 “并没有。我想李夫人可能是误解了。我与她们府上的婢女当时都在场,李小姐不知何故从假山跌落至池塘之中,二哥因顾及李小姐安危,这才下水将李小姐救起,并无轻薄之意。”端木南依实话实说。 司南夫人听到端木南依这么说,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你明知秋儿是女子,为何要让你二哥下去救人?你因何不下去?那些婢女又因何不下去?” 李夫人开始胡搅蛮缠了。这就有些无理取闹了。 “李夫人,我不会游泳。何况,女子体力有限,怕耽误时间,李小姐会有生命危险。” “作为端木家的女儿,你不会不知道女子的名节比性命还重要的道理吧?我宁愿秋儿死,也不要你们二公子救她,那样湿漉漉的近身贴在一起,这要是传出去,我秋儿还有什么脸见人?” 端木南依真心不知道这位李夫人是怎么想的,哪有这样编排自己女儿的,看她这样子,端木南依都忍不住想,第一个传出去的人,怕就是她了。 “李夫人,我祖母始终告诉我的是人命关天!所以,我并不认为,二哥救人有什么不妥。还请李夫人慎言。”端木南依原本也在想,二哥如今还未婚配,李家门庭也算登对,若是李小姐与二哥有意,那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如今看李夫人这样,端木南依心里顿时也打了退堂鼓。这位李夫人实在是不像当朝贵妇,一点教养与庄重都没有。这样的家教,不知那位李小姐会长成什么样子? “这么说来,你们司南家是不认这这件事情了?若是这样,明日我就将我秋儿的尸体挂在你们司南府门外,就说,你们二少爷轻薄我们秋儿,秋儿无脸苟活,被你们司南府活活逼死了!”李夫人唾沫横飞,手舞足蹈,看得司南夫人直皱眉。 端木南依也不由开始怀疑李夫人与司南府素来没有来往,这一次难道是原本就是有备而来?那李小姐怎得偏偏就落在了二公子司南淸院子里的池塘里?难不成,这位李小姐也同那冯梓月一样,原本已经芳心暗许?许给了我们的司南二公子? 这……端木南依没有想到这司南家的两位少爷竟然这么抢手? 不过,不得不说在这个世道里,女子用这样的方式选夫还是蛮有创意的。只是依着这些天端木南依对司南淸的了解,这种创意用在他身上怕是适得其反。 “李夫人,你怎么好这么逼婚的?即便你们李府看上了我们淸儿,那也要我们淸儿愿意吧?这原本就是应该男方主动的事情,如今,李夫人怎好反客为主?” 司南夫人这会儿子好像也回过些味儿来。 “司南夫人,我苏宛这一生只为我的儿女活着,我女儿今天在贵府上发生的事,不出明日,整个京城都会知晓,敢问司南夫人,这京城里的官宦人家,还有谁家敢上门提亲?我的女儿可还有什么好姻缘?所以,这件事情,你们必须负责。否则我拼了这条性命,也要给我的女儿讨回公道,我苏宛一定说到做到。” “你怎么这样……” “您看这样好吗?李夫人。您先回去,毕竟现在是在我祖母大丧之际,这个时候来谈婚论嫁总是不合规矩。这件事情,我们总要等祖母出殡之后再商量。你给我们一些时间,所谓,两情相悦,母亲也需问问二哥的意思。娶进门是小事,若是娶进来,二哥不喜欢,那李小姐岂不是要孤苦一生了?”端木南依打断了司南夫人。如今实不是和李夫人她争论的时候,如今祖母病逝。按照常理,嫡亲子孙要守孝三年的。即便有特殊情况,那一年至少是有的。所以,司南府至少还有一年的时间来转圜,而这一年里会发生什么事,谁都不知道。所谓缓兵之计便是如此了。 果然,李夫人听了端木南依的话,思虑了一阵子,还真就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了。 “好!我等着你们回话!”李夫人说完,气呼呼地带着一众丫鬟婆子离开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提去祭拜老夫人的话茬,看来,这位李夫人当真不是为了祭拜老夫人而来,端木南依不由更加疑心起来…… 第三十七章 皇后驾到(一) 李夫人走了,但是婆母司南夫人的脸色却还是极差。端木南依知道,夫人应该还有话要说。于是,便等在那里,等着夫人开口。 “跪下!”端木南依默不作声的的等着司南夫人开口示下。却不曾想到,司南夫人竟然愤愤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但是,当家主母让她跪下,端木南依自然是不能违抗的。 “秦婆子,给我掌她的嘴!”司南夫人突然点名她身边的婆子。让她对端木南依动手。 端木南依愣了。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得罪了原本对自己还算和善的司南夫人。她要让一个下人对自己动手。 “夫人……”秦婆子有些为难,经过这些天,下人们也些许看出些眉目来,司南大人好似对这位三少奶奶很有些倚重,而且,这位三少奶奶也似真有些本事,刚进门就把妾室荭沾给治了一个服服帖帖,又把芷小姐从难缠的许府接了回来,如今,又着手办起了老夫人的丧事。这样看来,再过几年,这司南府上莫不是就要这位三少夫人当家了,所以,这位秦妈妈虽说是司南夫人从母家带过来的陪嫁丫鬟。然而,在对端木南依动手这件事情上,她还是有些迟疑了。 “怎么,现在就不当我是主子了吗?要不要我现在就把当家主母的钥匙交出来,你们也很都去抱她的大腿?” 司南夫人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了,这位秦妈妈是司南夫人从母家带来的,论忠心那自然是谁都比不上的。正是因为秦妈妈看得出来,这位三少夫人确实有几分本事,怕司南夫人会吃亏,所以,才没有听从司南夫人的意思。 然而,连秦妈妈都懂的事情,这位当家主母又怎会不懂? 原本司南夫人让端木南依当家的初衷就是因为前几番事情她做得太出挑,于是,她想趁着今回,挑挑她的错处。却想到,反而立了她的威,如今,她在下人的心目中,似比自己这个当家主母还要有威信些。 当然,最主要的还不是此,而是因为,端木南依是司南岳的媳妇。若她是司南珏的女人哪怕是司南淸的女人,司南夫人也就让了。可是现如今,她绝不能让司南岳的媳妇爬到自己的头上。 “我真后悔娶了你!原以为你也是个大户小姐,懂得礼义廉耻,懂得宽厚谨慎,孝敬谦卑,然而,你如何对待母亲的?母亲在司南家里几十年,你以为,她会没有几个亲信吗?你以为你能只手遮天吗?母亲那手上的玉镯原是祖母传给母亲的。如今母亲亲口说要给老三媳妇,而你却趁着母亲病危,夺了来占为己有!陆云芗,我司南卓是缺了你吃还是缺了你穿?吃穿用度哪一样你不是最好的?你竟连去世婆母的首饰都要霸占!真让人倒胃口!若不是念在你为司南家生育了两个男丁,我早就一纸休书,将你赶出司南府了!” 司南夫人回忆着前些天司南卓在自己屋里说的话…… 也正是因为司南卓的怪罪,司南夫人才故作大度之状,将手中权利让出了一部分给了端木南依,可是,她没有想到端木南依竟然敢当着外人的面打断她的话,让她难堪,替司南淸做主!司南夫人越想越气,所以,才会冲动之下让秦妈妈打端木南依的耳光。 秦妈妈听了司南夫人的话,终于缓缓抬起了胳膊。 端木南依自始至终没有开口,因为,在司南夫人说秦妈妈那些话时,她已经想清楚了其中的缘由。 在这样的氏族大家里,若是你唯唯诺诺没有见识会被欺负,若是你能干果断,又会被妒忌报复。端木南依知道,这是自己太出挑,惹恼了司南夫人。 “啪!”一声脆响。秦妈妈闭着眼睛,打下去了这一巴掌。司南夫人是她的主子,她是陆家的陪嫁婢女。司南夫人的话她必须遵守。 “你干什么!”正当秦妈妈准备再次向着端木南依挥舞巴掌时,司南珏突然走了过来。 司南珏急匆匆从宫里赶来是因为,刚才皇上提了一句,今天晚点时候,娘娘会来司南府慰问。所以,司南珏才赶紧回来,让家里做足准备。却没想到,找到母亲时,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幕 。 虽然,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偶尔也会婆媳不和,但是,婆婆对媳妇动手的,怕还是少数。这传扬出去,司南家这样的人家虐待儿媳,这以后哪个还敢把自家女儿嫁进来? “珏儿?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司南夫人在两个儿子面前始终扮演的是慈母的形象,她并不想让司南珏看到自己凌厉的一面。 “母亲,你这是要干什么?”司南珏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端木南依,那张原本白皙的脸上此时凸显着五个红色的手指印。司南珏微微皱眉。心口好似被什么蛰了一下。 “她不懂规矩,我让秦妈妈些微惩戒。” “些微惩戒就是掌嘴吗?那母亲若是存了心惩戒那还不得要出人命?”司南珏一伸手,将端木南依从地上捞了起来。这对于司南珏和端木南依的身份来讲,已经是越矩了。 司南夫人见司南珏竟然完全不把她这个母亲放在眼里并且是当着下人和端木南依的面心里的火顿时更旺了几分。 “珏儿,你就是这样对母亲说话的?还有没有子女该有的样子?” “母亲,弟妹做错了什么?”司南珏没有理会司南夫人的话。询问道。 司南珏的这个问题竟然不自觉间把司南夫人问住了。是啊!端木南依做错了什么? 难道司南夫人要说,她就是做得太好了,所以才会被罚? “她不懂规矩,带着李小姐到淸儿的院子,她还替我这个当家主母拿主意,答应李夫人考虑李小姐和淸儿的婚事!你说她该不该打?” 司南夫人愣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李夫人无理取闹的这一出怪罪在了端木南依的身上。 司南淸和李小姐的婚事?司南珏不由皱眉。 “母亲,皇后娘娘即刻就到,你准备让弟妹顶着这样的脸面见娘娘吗?” 司南珏听了母亲的话也是一愣,李小姐与司 第三十八章 皇后驾到(二) “怎么这会儿子突然要过来?这皇后娘娘要来,皇上为何不提前说一句?我们也好有所准备……”司南夫人顿时紧张起来。额头上竟是细细密密冒出了一层冷汗。 “若是我们府上平日里都是好的,有何惧皇后娘娘突然驾到?母亲,你是该好好想想了!祖母的身份难道你都忘记了?祖母可是老骁勇伯的女儿,是三品诰命夫人!按照规矩,皇上和皇后都会驾临悼念的。你竟是连这个都不知道吗?还来问我?” 父亲偏疼桂姨娘一些,在司南珏小的时候,还总感觉这是父亲的错,可是随着司南珏长大,他越发觉得,父亲与母亲疏离,竟大部分的问题出自母亲。 “我现在该如何?珏儿,皇后娘娘可出宫了?如今,要准备些什么?”司南夫人是真的慌了,平日里年节时去宫里吃顿饭,倒并不觉得什么,如今,要与皇后娘娘近距离见面,说话,她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听到母亲这么说,司南珏心里涌起深深地失望。 司南侯府如今之所以在外看起来还是井井有条的样子,那是因为祖母当家的几十年,已经为侯府打好了坚实的基础,可如今出了突发的事情,考验一个人真正的能力的时候,母亲不仅做不到条理清楚,知人善用,而且连最基本的处变不惊都做不到。司南珏怎么可能不失望? “母亲,儿子是男丁。你是当家主母,当着一众仆人的面,你居然问我这个?” 司南珏脸色暗了下来,他这一生气的样子倒有五六分像司南卓。司南夫人顿时不敢吱声了。 “弟妹,我代母亲向你道歉,这一次皇后倒府,兹事体大,还得劳烦你协助母亲做好迎接事宜。”司南珏对端木南依说。 看着端木南依有些红肿的脸,司南珏突然就有些烦躁。 “是,大哥。”端木南依知道,她这个时候不能拒绝。她拒绝就是在打司南夫人和司南珏的脸面。在漫长的许多天里她还要与她们生活在一起。她得知进退。 “母亲,您可有什么吩咐,南依去办。”端木南依没有任何不满的表情,态度谦恭的询问司南夫人。司南夫人原本以为端木南依不会答应,毕竟从荭沾以及司南芷的事情来看,端木南依绝对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可是,现如今,她却对自己服了软。 “哦,我……我给你拨二十个人,你务必在半个时辰以内,将我们侯府布置出来,一定要让皇后娘娘耳目一新。明白吗?”司南夫人原本就没有主意,听到端木南依这么说,干脆又把这烫手的山芋甩给了端木南依。 司南珏虽然对自己母亲感到失望,但是,如今正事要紧,无论如何,他与母亲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我再给弟妹拨二十名男家丁供弟妹差遣。希望弟妹尽力而为。”司南珏转身对端木南依说道。 “是。大哥。”端木南依依旧是轻轻俯身,没有更多表情。 司南珏心里越发有些不自在起来。 “没什么事,南依就下去准备了。”如今,端木南依又变成了“打工人”,她可没有时间在这里跟她们娘俩扯闲篇。 “没事了,你下去吧。”司南夫人对端木南依摆了摆手。 端木南依缓缓退出司南夫人和司南珏的视线。 “珏儿,你过来一下。你们先退下。”司南夫人虽然在料理家务上有些能力欠缺,但是在察言观色上还是有些“造诣”的,否则,她也不能跟在司南卓身边这么多年,而且,总体说来,在各位夫人中的口碑还是不错的。 “珏儿,母亲还未曾见你这么维护一个女子,你可知端木南依的身份?她可是你的弟媳!你刚才因为她与母亲争执,传出去后,你当如何做人?”司南夫人原本还未曾察觉到有什么不妥,可是,就在刚才,司南珏看到端木南依红肿的脸颊后,那种要杀人的表情,突然就让司南夫人心里一阵慌乱。她是过来人,这样的情绪又怎会不懂? “母亲,方才原本就是母亲不对,珏儿只是对事不对人。”司南珏并没有认为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妥。所谓当局者迷,怕就是这样的道理。 “珏儿,你是要世袭侯位的。将来你要选一门与你门当户对的亲事,你的妻子定不能在身世上拖你的后腿。别说是当朝肱骨大臣之女,就是皇亲国戚也不是不可能。所以,珏儿,在男女之事上,你一定要慎之又慎。不能犯糊涂。” 司南夫人自以为已经是苦口婆心。然而,司南珏却听得心烦意乱。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婚事,自己是做不到主的。可是,当自己母亲如此说的时候,他心底却又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那个火焰从他的心口喷出来,冲着司南夫人口中的门当户对这四个字而去…… 第三十九章 皇后驾到(三) “母亲,你究竟想说什么?”司南珏何等聪明,他如何能不知道母亲屏退左右的意思。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生气。生气母亲为何会这么想,生气自己做了什么,竟然会让母亲有了这样不合伦理的猜想。 “珏儿,端木南依她是你弟弟的女人,你断不可对她有什么过分肖想,否则,你的仕途之路怕就会断送在这个女人手中了!” “母亲,请你自重。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司南珏说完,生气地转身离开。 可是,司南夫人却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一向有分寸,知进退,可是今天,他为了那个女人,已经失态两次了。司南夫人的心里顿时不安起来。 端木南依领了婆母的命令,原本要去前厅给婆子,丫鬟们安排活计,只是,刚走至前院,便看见花悦端着托盘等在那里。 “小姐,我一直等不到你,我怕你忙,没时间回去,我将冰糖雪梨红枣汤和红豆酥给你送来了,你先吃点东西。” 花悦说完端着托盘进了前厅。 “刚才夫人说的话你听到了是吗?你先去找二十个,年轻一些的婢女过来。”端木南依不忍心让花悦担心,于是,她转身和跟着她的婆子说。 “是。奴婢马上去办。”那婆子说完,急匆匆走了。 皇后要驾临侯府,这对于侯府而言那就是天大的大事。下人们自然也是知道其中利害关系的。 “花悦,一会儿皇后要来吊念老夫人,你就在院子里,那里也不要去。知道了吗?”端木南依嘱咐花悦。若是可以,她也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可是,她没那个机会。 “皇后要来?真的吗?花悦也想见见皇后呢?”花悦眼神中露出期待的光。 “花悦,你可听说过,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在皇族面前,你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有可能要了你的命。所以,但凡可以选择,一定要懂得保护自己,将自己置于安全的地方。” “皇族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这时司南淸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二哥。”端木南依急忙起身施礼 。 “二公子好。” 如果说这司南侯府有谁在花悦心里还能算得上是好人,恐怕就只有二公子司南淸了。所以,花悦对二公子的尊重并非表面。 “你想见皇后?”司南淸看着花悦。眼神中带着笑。 “奴婢想……哦!不想!”花悦看了看正在向她摇头的端木南依急忙改口说道。 “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这有什么难的!”司南淸笑了笑。 “这样,一会儿皇后来了,你就远远地跪在她注意不到的地方不就得了。别听你们家小姐的,难得有机会见一见皇家体面,凭什么还要躲起来?”这些话,司南淸始终是笑着说的。没有一点主子的架子。花悦第一次认真的看一个男人。那英气逼人的眉眼,顿时让花悦有些心跳加快。 “我……” “你先出去准备一下。这衣服可不行,见皇后首先一点,那就是要穿的干净体面。快下去换件你压箱底的好看的衣服去。”花悦刚想说什么,司南淸就打断了她的话。因为,司南淸这次来找端木南依原本就是有事情的。花悦在这里 ,他不方便开口。 “小姐,那奴婢就先下去了……”花悦在端木府上做了这么多年,端木南依的谨慎小心和察言观色她也是学了几分的。司南淸这么说,她便已经猜到司南淸应该是有事情要与小姐说。于是,便悄悄退了出去。 “二哥,你找我有事?”司南淸现在一个头两个大,皇后要来!虽然说司南淸上学时候也布置过新年礼堂,可是,现在毕竟是几千年前,能不能布置到让皇后满意,司南淸并没有多少底气。所以,对她而言,现在时间紧迫,必须要马上着手准备起来了。 “那个李家老女人讹上我了?”司南淸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李夫人想让你娶李小姐为妻。”端木南依自然也不会隐瞒。 “想的美,她以为她故意跳那么一下子就能跳进司南府做少奶奶?哼!打得一手好算盘!门儿都没有!”司南淸恨恨地说。 “二哥……你刚才说李家小姐是自己有意跳入那池塘里的?” 端木南依原本就有些怀疑李夫人这一次来的目的,既然两家并无甚交情,而且,她与桂姨娘似还有着某些不对付过往,她因何还要带着女儿走这一趟,那李小姐更是奇怪,支开丫鬟婆子,一个人跑去二哥所住的院子去爬假山,而且早不跳,晚不跳,偏等二哥发现他的时候她才跳,随及,李夫人就到司南夫人面前逼婚,这种种都不能不让端木南依生疑。 “是,当时我看到了她,我问她是谁在那里时她分明也看到了我。若说是我吓到了她,那她应该在我声音起时便落水,而她落水是发生在我看到她片刻之后 ,所以,我肯定她是故意的。” 司南淸冷冷地说。 端木南依有点不解,难道那李小姐也如冯梓月看上司南珏一样,看上了司南淸?可是,倘若司南淸没有救她,她真的死了怎么办?拿自己的性命来赌……这个女人也真的太豁得出去了!关键是,她是怎么说服自己的母亲李夫人来陪她演这么一出戏的? “那她是为了什么呢?”端木南依其实是想问司南淸有没有见过这位李小姐,若是没有见过,这位李小姐又是怎么对司南淸动心的? “无论为什么,我都不会娶李家的女儿!” 司南淸说完这句转身走了。 只是在走至门口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 “让你受牵连,对不住了!”司南淸表情有些不自在。 端木南依这才知道,司南淸一定是听说了自己因为李夫人被司南夫人掌嘴的事情。所以,才特地来道歉的。 “与二哥无关。都是南依不知进退。”端木南依微微俯身。她知道,夫人对自己的不满一定不是仅限于今天李夫人的无理取闹。还有可能是因为别的……例如老夫人的那只价值连城的翡翠手镯? 第四十章 皇后驾到(四) 而事实上,司南夫人教训端木南依确实并不只是因为端木南依这几日表现出来的出挑的能力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危机。还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司南卓。 司南卓已经好多天没有与她说话了。自从她从老夫人手腕上取下了那条翡翠手镯之后,司南卓就再未去过她的院子。并且直言让她将手镯还给端木南依。 所以,司南夫人想来想去,如今能在司南卓面前说上话的,除了桂姨娘就是司南家的三位公子,以及端木南依。 司南珏和司南淸自然是不会提起的。而司南岳这几日一直在操心荭沾的事。并没有见过司南卓。那么就只剩下了桂姨娘和端木南依。然而,当天老夫人给端木南依手镯的时候,桂姨娘并不在场。而且,司南卓向她发脾气的时候,桂姨娘正在照顾司南芷,根本不知道老夫人的镯子已经被自己拿走了。所以,排除了桂姨娘,便只剩下了端木南依……而且,老夫人的那条手镯,原本就是要给端木南依的。而司南卓竟然也知道当天,老夫人要把手镯给端木南依。所以……司南夫人就此推断,在司南卓那里嚼她舌根的人一定就是端木南依,所以,才有了今天司南夫人想要教训一下端木南依的初衷。 端木南依之所以能想到这一点,也是因为她想到了这几天司南卓对司南夫人的态度。有什么能让司南卓如此气愤,那一定是司南夫人做了让司南卓感觉很不堪的事情,于是端木南依就猜到了老夫人手上的手镯…… “三少奶奶,丫鬟奴婢给你找来了。您来安排。”这时,刚才的婆子去而复返,身后还跟了几个看起来干练爽利的婢女。 “很好。大家应该都知道,这一次皇后回会来给老夫人上香,因为是丧事,我们不能用朱红之色。可是,皇后驾到,我们又不能全无表示。所以……这样,你去府里找几匹正黄色的宽面地粘过来扑在地上……”因为祖母大丧,不能使用正红色。所以,端木南依选择了与帝王家匹配的黄色。 “还有你,你负责将门口的路面全部洒水打扫干净……” “你和你去打水,将这前厅的柱子,回廊都擦干净。记住动作一定要快!” “你去找五十个素白色的小灯笼挂在回廊底下……” “还有你,将所有的餐具,茶具全部换成辛窑府的。皇后所有茶盏要精选,选寓意吉祥图案。吩咐厨房,菜品不用奢华铺张,家常就好,但是一定要精,要细,要有特色!” “还有传话下去,府里丫鬟婆子,小厮要全部着司南府的家丁服。系孝带。还有女子一律不允许描眉涂脂。骆妈妈,一会儿你站在前排,皇后进门之后,你负责礼仪规矩。记住,若是有人在这个节骨眼儿出了岔子,那么轻则被逐出司南侯府,重则丢了性命。大家心里都要又数。” 端木南依正在有条不紊的安排,司南珏便带了二十名壮硕的男家丁走了进来。 看着端木南依端坐堂前,给一干人等安排事情时的气魄,司南珏心里不由惋惜,若她是个男子一定是个将帅之才,可是,她偏偏是个女子而且还嫁给了不成器的老三…… “弟妹,这些人我交给你,有什么体力活你就交给他们去做,但是记住,必须要在半个时辰之内将这里布置妥当。” 司南珏看着端木南依神色严肃。 “是。大哥。”端木南依点点头。 司南珏深深地看了端木南依一眼,而后又吩咐了家丁几句,便也离开了。 端木南依心里暗自叹息。这皇后驾临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也真放心交给她一个刚进门的新妇来做,也不知是对她太有信心,还是存了心思看自己的笑话。 但是,无论怎样,既然自己答应了就得把这件事情做好。 端木南依依从司南珏的吩咐,将体力活交给男丁去做,而将一些洒扫,清洗的细致活交给了婢女去做,分工明确,事半功倍,当司南珏和司南卓从各自的院子换好衣服出来之时,前院以及前厅,包括大门口已经全部布置完毕。 大门口打扫干净,铺了明黄地毯。从门口一直延伸至院子里。下人们都换了统一的服装,婢女按照等级梳了统一的发型。男子则全部将长发束于脑后。看起来规矩井然。 什么人在门口,什么人在门里,什么人在角门,什么人在厅门。什么人念唱礼仪,什么人敬茶,什么人布菜,均是井然有序。 因为是丧事,不能用红。所以回廊里挂了白色的小灯笼。此时已经都点了烛火。 司南卓看到眼前景象,心里不由一惊。别说这是一位刚进门的新妇,即便是有些自立的当家主母怕也很难在这么短时间之内将这一切安排至此。司南卓看向端木南依的眸光不由又深了几分。 “父亲。”端木南依看到司南卓时便走过来施礼。 “辛苦你了!” 司南卓对端木南依微微摆手。这时,一名身穿黑色禁卫军服饰的男子从门外进来。 “见过司南大人。皇后的凤辇片刻就到。司南大人准备接驾。” “好。老夫知道了。多谢。”司南卓对来人微微抱拳。那男子回礼后,又转身快速走了。 “去通知夫人和姨娘前来迎接凤驾。”司南卓吩咐一旁的婢女。 “诺。”两名婢女得令后匆匆去了。 端木南依微微后退数步,站在了最后面的位置。 不一会儿,司南夫人和桂姨娘皆身穿素服出现在司南卓和司南珏身后。再然后是司南淸和司南岳。最后才是端木南依。 端木南依抬眼望去,只有司南珏与司南卓站在一条水平线上。可见如今在司南府里,这位大少爷的话语权已经与司南卓不相上下。而关于侯位的传承似乎也毫无悬念。 “皇后驾到!”片刻之后,一位宫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紧接着,门口两侧下人纷纷下跪,向皇后请安。 端木南依朝着门外望去,只见一驾明黄珍珠凤辇堂皇富丽的出现在司南府门外。放眼望去, 第四十一章 皇后驾到(五) 端木南依正暗自思虑着,便见那凤辇已经稳稳的停在门外。一位宫人急忙上前跪于地上,轿帘微挑,一角朱红色金丝镶边的锦缎露出轿辇。皇后娘娘在宫女的搀扶下,踩着人蹬缓缓下轿。 “恭迎皇后娘娘凤驾!”端木南依还未来得及细看,便跟着一众人等俯首跪于地上。 “免礼,司南大人快请起。我原本就是来给老夫人上炷香的,切勿多礼。”皇后娘娘说着示意身边的宫人将司南卓扶了起来。 大家这才纷纷起身。 “皇后娘娘请!”司南卓躬身对皇后娘娘说道。 皇后娘娘微微点头,在一众宫人和宫女的簇拥下走进司南府的前厅。 因前厅地方有限,所以,跟随皇后娘娘进去的便只有司南卓,和司南珏和司南夫人桂姨娘几人,其余人等,均等在屋外。 皇后娘娘刚落座,便有司南府上婢女端了茗茶,跪于门外。 皇后娘娘对身边的宫人使了个眼色,那宫人急忙快走几步,接过了茶盏将它盛于娘娘。 皇后娘娘看到茶盏上都暗印着牡丹花纹,便知道这应是司南府上特意为自己准备的。眼眸不由朝着司南夫人望去。 “司南夫人有心了。”皇后娘娘缓缓开口。 而司南夫人却并不知皇后娘娘所指。但得了皇后娘娘褒奖,总要谢恩的。 “谢娘娘。”司南夫人急忙俯身施礼。 “二位司南大人请坐。两位夫人也请坐吧。”许是皇后娘娘觉得司南夫人作为当家主母安排这一切辛苦,于是,也赐座给了两位夫人。 “谢娘娘。”司南卓与司南珏以及司南夫人齐齐落座。 “近日听说老夫人薨世,我和皇上都很忧心,如今皇上政务繁忙,便差我过来给老夫人上香。还请司南大人节哀顺变。” “谢皇上,娘娘体恤。”司南卓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在犯嘀咕。他知道,皇后娘娘所言,皇上政务繁忙是一句托词。可是,府上有丧。皇后娘娘如此大张旗鼓而来,且事先没有透露半分,这又是为何?难道……司南卓突然想到了许家……许泽清和皇上曾经有同窗之谊。而许泽清如今还是太子的老师,更有,这门亲事原本是皇上从中拉线……打脸了许家,就等于侵犯了皇家,所以……皇上明着是来悼念老夫人,实则是来找麻烦的? 想至此出,司南卓额头上不由沁出了一层冷汗。 “司南夫人,司南小姐现在何处?怎么不见司南小姐?我听闻,司南小姐好像就在府上啊!我记得上次上元节的时候,还见过一次,当时她与许家公子在一处,看起来郎才女貌,琴瑟和鸣。” 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司南卓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而同样咯噔一下的还有端木南依。 看来,皇后这一次来不只是为了悼念那么简单。 “芷儿她……身体不适。不能恭迎凤驾,还请皇后娘娘恕罪!”司南夫人用余光看了一眼司南卓。她心里竟然略微还有些得意,若这一次皇后真的是为了司南芷的婚事而来,那么端木南依给司南府上惹的乱子可谓不小……以后,司南卓定不会再让她插手府上之事…… “哦?身子不适?可有找御医瞧瞧?”皇后娘娘手里握着茶盏,但却并没有喝一口,脸上神色温和端正,使人看不透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这便是高高在上的人最擅长的事情——伪装。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御医来瞧过了。”司南夫人一边回答皇后的问话,一边偷偷看向司南卓。 皇后这么问那就是在怪罪司南芷没有来请安了。 “皇后娘娘,老臣这就让人去把芷儿带过来……南依,你去后院将芷儿带来!”司南卓看皇后娘娘一直在说司南芷的事情,便知道,皇后娘娘应该不太相信外面的传言。关于芷儿的伤还是需要眼见为实。 “是。”端木南依向皇后微微施礼后退下。 而皇后在听到南依这个名字时,眉头忽然微不可见的轻轻蹙起。 南依?难道这女子便是太子向她提起过的端木南依?而她的母亲…… 皇后不由朝着端木南依的背影又看了几眼。 桂姨娘听到皇后点名司南芷,早已是心焦如焚,她有满腹的话想说,可是,没有皇后的允许,她却不能开口…… “咦?三嫂你怎么来了?皇后娘娘不是在前院吗?”司南芷正靠坐在软椅上,听到动静,缓缓睁开了眼睛。 “芷儿,皇后想见你。”端木南依神色有几分严肃。 “皇后要见我?为什么?”司南芷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芷儿,没时间了,你听我说,见了皇后不要害怕,实话实说,将许文凌怎么欺侮你的通通讲出来!知道吗?”端木南依一边对司南芷,一边示意一旁的婢女,将司南芷的孝衣拿了过来。 “三嫂?是因为和离的事情?是许家找了皇上?难道他们不想和离?”司南芷越发紧张起来。于司南芷而言,让她再回许家,不如让她去死。 “芷儿,你要坚强些。遇到事情我们可以想办法,切莫自己将自己束缚住。皇后娘娘这次来点名要见你。我想那一定是许家在皇上和皇后面前说了什么,你想,我们之前那么做,若是许家轻易答应了和离,那便说明,他们承认了之前对你所做的一切。如若那样,许泽清还如何在庙堂立足,许文凌还谈什么仕途,所以,他们不会同意和离,不仅不会同意和离,还会千方百计的给我们施加压力。所以,这些都是正常的。无需害怕,也无需逃避。只有勇敢面对。芷儿,你相信我吗?” 端木南依握着司南芷的手 ,想让她冷静下来。 “我相信三嫂。”司南芷说。 “那我像你保证,我一定不会让你再重回许家。”端木南依神色严肃的说道。 第四十二章 皇后驾到(六) 其实,就在端木南依向司南芷承诺的时候,她的内心里也是茫然一片的。她连自己的命运都保证不了,如何能保证别人的命运。然而,很多时候,心灵鸡汤也是有用的。例如现在! 司南芷听了端木南依的话,终于振作起了精神。她穿好了孝衣,而后在端木南依的搀扶下缓缓出现在了皇后面前。 因为司南芷的两个手腕如今都用木板固定着,所以,她向皇后行礼时只能由端木南依搀扶着才行。 “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司南芷轻声开口。 “快起来,你这还病着。”皇后看了一眼司南芷身边的端木南依,又将目光移向司南芷。 “抬起头来,让我瞧瞧。”皇后娘娘虽然声音软绵,却时时刻刻透着威严。 司南芷缓缓抬头。 如今已经过去了几日,司南芷脸上的伤浅一些的地方都已经结痂,深一点的地方还在抹药。看着虽然比早几日好一些了。但乍看见时,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皇后只是略微看了一眼,心中便已经明白了几分。 可见,那许家父子并没有对她和皇上说真话,至少没有说完全。他们只说是失手伤了司南芷。可是,从司南芷的伤势上看,根本不像是失手造成的。然而,许泽清是太子的老师,如今昭越国里百分之三十的官员都是他的门生。有了许泽清的支持,太子就等于有了那百分之三十的官员的支持。所以……这委屈只能是司南家受着了。 “怎会弄成这样?你也太不小心了!赶明儿我让太医给你配些上好的护肤药让你夫君送来,女子的脸面珍贵最怕留疤。”皇后这话站队已经很明确。首先,司南芷弄成这样是自己不小心,其次让夫君许文凌来送药。那意思就是,皇上和皇后还承认许文凌是司南芷的夫君。司南芷不由自主的看向端木南依。端木南依冲她摇摇头。这个时候,不能硬来,皇后代表的是皇家尊严,她们不仅惹不起,一不小心还会牵连整个司南一族,所以,必须多加小心。 而就在司南芷看向端木南依之际,皇后的目光再次缓缓移至端木南依身上。 “这位是……” “回皇后娘娘,妾身是司南府上司南岳之妻,端木南依。”端木南依急忙俯身回答皇后的疑问。 “哦!原来是三少爷的正妻。你说你姓端木,端木清远是你的……” “端木清远是家父。”端木南依小心回答。 都是昭越国的的臣子。皇后娘娘知道父亲端木清远并不足为奇。 “看来你父亲还是存了私心啊……”皇后娘娘话说到一半不知为何为何竟然不说了。端木南依猜不透皇后娘娘话里的意思,便也懒得去猜,只规规矩矩站于一侧,等着皇后娘娘示下。 “我今日才知道,端木家的女儿原来都这么美艳,然你姐姐的美貌还不及你的一半却已经是艳压群芳。如此说来,倒真有些可惜了。” 皇后这话,端木南依不明白,然而,司南卓和司南珏却是清楚的。 端木南依的二姐,被端木清远送去宫里选秀,被皇上选中,再有几日恐怕就会接进宫里了。这也是司南府上老夫人去世,端木家一直没人前来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府上将有喜事,所以,他们才刻意避讳。 端木南依在心里暗自思虑皇后娘娘话里的意思,艳压群芳?难道端木府上有人被选了秀女? 端木南依一直都知道父亲有将女儿送进宫里的打算。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刚出阁……也就是说,其实自己在屋里时父亲已经做了打算,只是等着自己出阁之后,才付诸行动。如今看来,也是用心良苦…… 皇后既然说是她的姐姐,那便是在大姐,二姐之间选择。 大姐已经说亲给了龄远公的长子林訾,做嫡长房正妻。那么,这一次进宫选秀的便应该是二姐端木南菱,难怪父亲会隔过而且让她来做这冲喜新娘,原来,在他们看来二姐已经有了更好的去处。 “司南芷,等你祖母丧事过后,你就回去吧。女子出嫁之后,一直住在母家,总是不合规矩。” 端木南依正想着心事,皇后娘娘突然开口说道。 “回娘娘的话。司南芷已写好了和离书。只等着祖母丧事办罢,便会与许文凌和离。”或许是刚才端木南依的话给了司南芷勇气,在听到皇后娘娘给许家当说客的时候,司南芷勇敢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和离?因何和离?许家这样的世家在我们京城那已经是一等一的了。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皇后面色沉了些许。 “皇后娘娘小女不是这个意思……” “皇后娘娘!左右小女就这一条性命。与其被许文凌暴虐致死,小女宁愿孤独终老!”司南芷情绪有些激动。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司南卓,你怎么看?”皇后娘娘不想与小辈争执,便将矛头转向了司南卓。 “臣……臣以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许家如此虐待小女,臣心痛不已。顾臣同意小女和离。” 许家虽然是氏族大家。可是司南家也是侯爵之家。要认真说起来,谁也没有比谁高一等。许家要面子,司南卓自然也是要面子的。当初端木南依带着司南芷沿街回来,百姓看得清楚,他的唯一的女儿被许家欺辱,若是现在他将女儿送回去,那么明日,司南卓便会成为街头巷尾的笑话!所以,即使回得罪皇后娘娘,司南卓还是坚守了自己的尊严。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在上!小女有冤要申,还请皇后娘娘为小女做主!” 皇后娘娘听到司南卓的话,心里正是有火无处发的时候,荭沾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只见她披头散发,满身脏污,衣服也是凌乱不堪。就连脚上都没有穿鞋,打着赤脚便跑至皇后娘娘近前。 司南淸和司南岳原本站在门外,急忙伸手拦住了她。 “荭沾,你干什么!不要闹,快回去!”司南岳一看荭沾这副模样,脸上顿时一片惨白!他没有想到荭沾 第四十三章 荭沾的报复(一) 司南岳死死拽着荭沾的胳膊,不让她往前半步,而司南淸则恨不得马上拔剑将这个女人一分为二。这个时候出来闹事,她不是想死,她是想拉着整个司南府给她陪葬。 “这个女子是何人?”皇后在司南卓这里碰了钉子,心里原本就有火气,看到衣衫不整,满脸血迹的荭沾突然就来了兴趣。 “她是……”司南卓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向皇后娘娘介绍荭沾的身份。司南珏已经代表他将这个女人轰了出去,司南卓不知道她为什么现在还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司南家三子司南岳的弃妇。司南岳背信弃义,司南岳正妻端木南依与司南岳兄长司南珏有私情!我要面见皇后娘娘,我有冤屈要伸。” 荭沾见司南淸和司南岳拦着自己,她便干脆跪在了门口,大声说道。 端木南依没有想到,这几天过去了,司南岳竟然还没有把荭沾送走。而且不仅没送你走,还没有限制她的自由,皇后面前胡言乱语,那是要杀头的。而且不仅她要杀头,整个司南府都有可能被她连累。 “皇后,此女乃是司南府的弃妇,别听她胡言乱语!来人,还不将他带下去!”司南卓一看到荭沾便一个头两个大,他只恨自己当时一时心软,让司南岳将这个女人娶回了家。 “别人家女儿你便说是胡言乱语,而你自己的女儿你便左右偏袒,司南大人,这多少有失公允吧?” 皇后娘娘正愁没有事情了可以拿捏司南卓,如今荭沾便自己送上门来。 皇后这话对司南卓已经明显带了威慑之意。 “你进来回话!”皇后娘娘说着一挥手,便有两名禁卫军上前将荭沾从司南岳手中带了进来。 “给皇后娘娘请安,还请皇后娘娘为民女做主!”荭沾说着一叩到地。她原本就身形单薄,今日穿了素服,加之手脚之上还似有伤痕,便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你先将你的冤屈说来我听听!”皇后娘娘垂眸看了荭沾一眼,随即轻轻抿了一口茶。想来,这个时候,她心里才顺畅了一些。 “皇后娘娘!我是司南府上三子司南岳的妾室荭沾。我要状告司南岳正妻,端木南依毒害老夫人,我还要状告她不守贞洁,勾引叔伯。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荭沾说着用手指向一旁站着的端木南依。 “荭沾!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司南珏此时就站在司南卓身边,他眯着眼睛看向荭沾,脸上尽是杀伐之色。 “大哥!你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还想威胁荭沾吗?”荭沾一副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神情。狠狠地看着司南珏。 “司南珏!本宫未问你话,你休要插嘴!” 皇后娘娘此时用了本宫自称,便是在强调君臣之礼。看来,此番,还真让荭沾给拼对了。端木南依心念微动。 司南珏听到皇后这么说,只能暂时收声。于是,偌大一个客厅,便只等着荭沾表演。荭沾或许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专属舞台”。而且,最关键的是,观众里竟然还有身份尊贵的皇后娘娘。 “你继续说下去。”皇后娘娘示意荭沾继续往下说。 “回娘娘的话。我与司南岳原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且我们有父母之命在身。我的父亲是司南岳的舅父,司南岳的母亲是我的姑母,所以,我们的亲事是从小便定下了。可是,我没有想到,司南府上嫌贫爱富,背信弃义 ,竟然只给了我一个妾室的身份。然,我爱慕三哥,所以,我并未做计较,仍是与三哥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可是,这原本平静一切都因为端木南依这个正妻的进门而全部改变了。端木南依嫉恨三哥宠爱于我,先是指使她的随身丫鬟花悦动手欺辱于我。而后,又毒死了老夫人,将罪责嫁祸给我。更可恨的是,她用美色勾引大哥司南珏,使司南珏下令逐我出司南府,并且将我打成这般样子!皇后娘娘!荭沾冤枉啊!荭沾拼得一死也要请皇后娘娘明察,还荭沾一个清白!” 原来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样的一种人,能完美演绎颠倒黑白至此种程度。 端木南依前世时以为演员这种职业是需要沉淀和积累的。然而,眼前的荭沾告诉他她,演员这个职业,更多需要的是天赋。 “你说端木南依毒死了老夫人可有证据?” 皇后正襟危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老夫人就是吃了端木南依所开的药方,才突然暴毙的,即便她不是有意,那也是间接害死了老夫人。” 荭沾仍然一口咬定是端木南依给老夫人开的药方出了问题。 “端木南依,你怎么说?”皇后看向端木南依。 “回皇后,药方是爹爹和二位哥哥以及医士都看过的,并未有不妥。”端木南依淡淡回复。她真心有些累了……她想不通,荭沾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难道她不知道,即使皇后向着她,她最终还是要在司南府过活,司南府是断然容不下她了! “哪位医士看过?” “回皇后,太医院胡太医看过。此方根本吃不死人。老夫人的死是因为有人在老夫人的药里放了麻黄,而放麻黄的人正是荭沾。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与父亲商量之后,决定将她逐出司南府。” “哦?你们可有证据?”皇后挑眉。心里不由一阵好笑。都说后宫女子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然而今日所见,这官宦人家的后院似是比后宫还要更乱一些! “人证物证俱在。”司南珏说着便让人去找当初埋药渣的那名小厮,如今那名小厮已经被逐出司南府。 然而,回来的人却禀报说那小厮已经不住在那里,周围的邻居说他们前两天就搬走了。 司南珏心里一惊。当时因为是家丑,所以,他们并没有把那小厮送官,而只是打了二十板子之后撵了出去。没想到,他竟然跑了…… “大哥,还有那厨娘!”这时,门外的司南淸提醒说道。 随即,他们又派人去了那厨娘家里,然而,让人不敢相信 第四十四章 荭沾的报复(二) 那小厮和厨娘相继失踪,也就是说,现在所谓的人证已经不存在了。 “麻黄的药渣呢?”司南珏看向管家。 “我问过老爷,老爷让扔掉了。”管家战兢兢的回答。他从来没有见大少爷这么严厉的样子。 “怎么?可还有什么证据?”皇后明显等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皇后娘娘,我司南卓为人一向端正。您认为我会随意处置一个人吗?”司南卓对皇后施礼说道。 “这个……”皇后听到司南卓这么说,一时间也有些为难了。她虽然对司南卓违逆她的意愿有些生气。可是, 司南卓毕竟是当朝大员。而且,这还是司南卓的家事。其实,别说是赶走了一个儿子的侍妾,他就是赶走自己的儿子,那也是他的家事,皇家无需过问。 一个人如果拿出了人品来做资格,那么说明这件事情就严重了。眼下看来,司南卓守认真了。 皇后虽然是后宫之首,但是她还是要平衡好皇上和大臣之间的关系。以免皇上怪罪。 “皇后娘娘!不仅如此!司南府上大少爷司南珏还与弟媳端木南依有私情!我要状告司南府上家风不正,还要状告司南大人治家不严!”荭沾见皇后迟疑,急忙又丢出一颗“炸弹”。 “荭沾!你找死!”司南淸听到荭沾这么说,也不管皇后不皇后的,直接提着剑闯进客厅,对着荭沾就刺了下去。然而,皇后在此,禁卫军怎会容他造次,片刻便有五六名禁卫军上前阻拦。 “淸儿!住手!休要放肆!”司南卓急忙出言制止。司南夫人更是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方才还在看端木南依的笑话,而现在主角竟然就变成了自己的儿子。司南夫人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司南淸!你想犯上吗?还不收起你的宝剑?我念在你们司南家世代忠心不追究你的大不敬之罪!”皇后怒喝道。 司南淸看了一眼父亲,最终还是收回了宝剑,然而,他并没有离开,而是选择站到了父亲的身边。 “荭沾 ,你说端木南依与大少爷司南珏有私情,可有证据?你要想好,大少爷司南珏是当朝官员,污蔑当朝官员可是要杀头的!”皇后娘娘看着荭沾。眼神如刀剑一般落在荭沾身上。可是,荭沾却丝毫都没有退缩。 “回皇后娘娘,当日,大公子之所以要将我逐出司南府,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便是,我曾经在后院看到他与端木南依在一起。孤男寡女,夜深人静在一起而且是兄长与弟媳的关系,难免不让人猜疑。而且……我曾经在大少爷处看到过绣着依字字样的荷包,而那个荷包我恰巧也在端木南依屋子里见到过!所以,我敢肯定,大少爷司南珏和端木南依一定有私情!” 荭沾信誓旦旦的说。 听荭沾这么说,端木南依突然想到,前日里自己绣着并蒂莲的荷包确实不见了……难不成…… “你胡说八道!我几时有弟妹的荷包?你们又几时见我戴过荷包?” 司南珏眼神喷火。他现在恨不得拧断眼前这个满嘴谎话的女人的脖子!他一个男子还无妨,可是,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让端木南依一个女子怎么见人? “有没有搜一搜就知道。大哥,你敢不敢让皇后的人去搜你的屋子?”荭沾看着司南珏挑衅说道。她此刻完全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有何不可……” “万万不可!”司南珏刚想答应,司南卓便出言阻止。 “皇后娘娘,自古官员之家,最忌讳的便是搜家!我司南一族,从祖辈开始效忠皇上,从无异心,难道这贱妇挑拨两句,皇后娘娘就要搜家吗?” 司南卓说的不错。当官的最忌讳的便是搜家,实属不吉利。所以,他自然不愿让皇后娘娘派人搜司南珏的屋子。 “皇后娘娘若是不搜屋,怎么能证明臣妾所言非虚。臣妾难道就被他们白白欺辱了不成!”荭沾再次挑拨。 皇后娘娘如今是骑虎难下。若是搜屋势必得罪了司南卓。若是不搜,方才这么一闹,倒显的自己怕了他。有损皇后之威。 “端木南依,本宫问你,你与司南岳是否两情相悦?” 皇后娘娘另辟蹊径。准备从端木南依处下手。 “回皇后娘娘。我与司南岳总共不过认识几日,自然谈不上两情相悦。”端木南依淡淡开口。态度不卑不亢, 没有谄媚巴结,也没有自惭形秽。 “那你对司南大少爷司南珏可否有情?” 端木南依突然就理解了皇后的不怀好意。她这是想把屎盆子扣在自己脑袋上,既圆了她的面子,又替司南珏解了围。到时候以自己不守妇道,勾引司南珏之名将自己赶出去,或者乱棍打死也不是不可能。 “并没有。” 端木南依如实回答。 “那你因何要将荷包送与大少爷司南珏?” 这就是赤裸裸的栽赃了!端木南依突然感觉皇后对自己的敌意似乎不仅是因为荭沾。否则,作为皇后,她至少应该明察秋毫,而不应该直接就定了她的罪。在这样一个年代里,与大伯子私通的罪名足以让端木南依去死! “皇后娘娘,我并未将荷包送与大哥,还请皇后娘娘明察。”端木南依说着便俯身跪倒在地。 “司南大人。看来是非得搜搜大少爷的屋子才能还大少爷清白了。”皇后娘娘皱眉看了端木南依许久。最后,还是做出了要搜屋子的决定。 司南卓见事已至此。自己若再拦着,似乎就有点大不敬了。只能默不作声,站早了一边。 皇后见状,对自己身边的禁卫军挥了挥手,“去吧!跟着司南大少爷,去搜一下司南少爷的房间。仔细些。”皇后娘娘最后一句仔细些让端木南依莫名有些不舒服。 天色如今已渐渐暗了下来。回廊里灯笼散出的烛光照在人身上,让端木南依有些恍惚。她甚至一度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直至一名禁卫军快步走至皇后身边,交给她一个绣着并蒂莲的粉色荷包…… 第四十五章 荭沾的报复(三) 端木南依一眼便认出那正是自己前几日丢失的荷包,它如何会在大少爷房中? 司南珏看到那粉色荷包时,心中顿时也是一凛。他从未见过这个东西!它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在这司南府中,并没有几个人能进入大少爷司南珏的房间。 “皇后娘娘,在司南大少爷的床头找到的!” 禁卫军交上香囊的一瞬间,还附加了一句。 “床头?”皇后神色玩味的看了司南珏一眼。 “回娘娘,司南珏从未见过此等物件。”司南珏正色说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栽赃陷害于你?”皇后娘娘看着司南珏。一表人才,刚正不阿的样子。只是……这私生活…… “是。”司南珏直接认可了皇后的说法。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今天这样有口难辩的时候。 “端木南依,这荷包可是你的?”皇后娘娘将目光缓缓移至端木南依处。 “回娘娘的话,这荷包虽然是我的,但早已经在前几日丢失,南依从未将它送人,这是有人栽赃陷害,还请皇后娘娘还我清白。” “荷包乃一个女子的贴身之物,你又怎会丢失?”皇后娘娘显然并不相信端木南依所说。上面所绣并蒂莲一看便是定情之物。 一个人已经先入为主的认定了某些事情。偏偏这个人还是绝对权威,那么这个局面便很难破解。而且,端木南依似乎有种奇怪的感觉,她总感觉,皇后娘娘在有意针对自己。 “皇后娘娘,端木南依有名贴身侍女叫花悦的。她与端木南依形影不离。端木南依的事情,她定是都知道的。我们不如抓来审审!” 荭沾终于将她的魔爪伸向了花悦,只为了报当初花悦打她之仇! “荭沾,你做个人吧!有事冲我来!不要连累无辜!”提到花悦,端木南依最终还是失态了。花悦是她来到这里后,唯一温暖的去处。 “皇后娘娘,她着急便说明这其中一定有鬼!” 荭沾似乎很享受看到端木南依失态的样子。 端木南依没有想到当初自己还说她罪不至死,还拦着她自尽,这个女人,回过头来就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真疼!其实,只是自己疼也没关系,可是,连累了别人就是罪过了。如今大少爷司南珏已经被自己连累,难道还要在让花悦来受这份罪吗? “来人!看看那个叫花悦的婢女在不在?” …… “回禀娘娘,我们已经从她屋里将她带了过来,娘娘可要见她?”办事利落的禁卫军终于将花悦带了过来,安置在屋外。 端木南依急忙转身寻找,只见花悦正穿着一身翠色罗烟长裙站在门口。满脸惊慌…… “小姐……”花悦知道自己错了。她听了二少爷的话,穿了自己最好看的衣服。她不知道见皇后需要什么礼节,但是二少爷知道啊!所以,花悦觉得听二少爷的话准没错。 可是,被禁卫军带来时,看到满院子的孝服……而她变得另类且格格不入,所以,她知道自己错了……只是,皇后娘娘是如何知道她没穿孝服的? “花悦,别怕!”端木南依轻声对花悦说。然而,她说这话时,自己的整颗心却已经是揉在了一处。 “司南大人,这丫鬟长得倒是蛮不错,只是规矩差些!把她带进来!”皇后娘娘看到花悦竟然穿了翠色,且没穿孝丧之服,微微蹙眉。 随着皇后的一声令下,禁卫军粗鲁的将花悦带至皇后娘娘面前。 “还不给皇后娘娘请安?” 站在皇后娘娘身侧的侍女提醒花悦。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花悦急忙下跪,额头触地叩首请安。花悦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一生还可以见到皇后娘娘。然而,现在她后悔了。她宁愿自己永远都没有见过皇后娘娘。眼前的皇后让人感到害怕。 “你是端木南依的婢女?”皇后娘娘开口询问。 “是。南依小姐是我的主子。”如今在司南府上,花悦只认端木南依一个主子。可是,这话却是不能说出来的。 “梨花!……”皇后娘娘话音未落。一记耳光便狠狠地落在了花悦的脸上。 “放肆!和皇后娘娘说话,你竟然不用敬语?”那名叫做梨花的宫女指着花悦训斥。 端木南依的心被一阵揉搓。 “回娘娘的话。奴婢是端木南依的婢女。”花悦忍着疼再次叩首回答。 她知道她必须忍着,她不能连累小姐。 “你看看这个,可是你们小姐贴身之物?” 皇后娘娘说着, 将那香囊扔在地上。 这一扔便是对端木南依的侮辱。然而,对方是皇后。没人可以说什么。 “回皇后娘娘的话。这确是我们小姐之物,只是前两天突然丢失找不到了。”花悦恭恭敬敬的回答。不敢抬头。 “娘娘!这丫鬟是端木南依的贴身丫鬟,您不用刑,她怕不会说真话!”荭沾继续火上浇油。 “娘娘。花悦只是臣妾的婢女。不值得皇后娘娘大动干戈……” “来人,掌嘴!”端木南依话音未落,皇后娘娘便已经下令。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花悦的脸上。 花悦嘴角顿时渗出血迹。 “啪!”又是一记耳光,花悦的脸已经高高肿了起来。并且还伴着血痕! “皇后娘娘恕罪!花悦知错了!”花悦眼睛里蓄满泪水,却不敢落下。 “说!你哪里错了?” “花悦不应穿翠色服饰!花悦知错了!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梨花!掌嘴!”皇后娘娘神色微凛。继续下令。 “啪!啪!”又是两记耳光。然而,花悦顿时摔倒在地。 “别打了!皇后娘娘。此事与花悦无关。”端木南依声音都在打颤!她倾身挡在了花悦前面。 “什么事与花悦无关,你说清楚!”皇后娘娘眯眼看着端木南依。 “皇后娘娘!花悦只是臣妾的婢女。臣妾之事,她并不全都知情。请皇后娘娘手下留情!”端木南依说着跪在地上。向皇后娘娘示弱。 “皇后娘娘,祖母新丧。您此次前来究竟是慰 第四十六章 荭沾的报复(四) 司南卓和司南珏作为当朝大臣相继入场以官位相胁,皇后娘娘面上终于有所松动。 皇后娘娘是后宫之首,后宫不能干政,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尤其是在帝王之家,分寸这个词便显得至关重要。 若是司南卓和司南珏真的在她的威逼之下辞去官位,那么朝廷大员们一定会对皇后有所微词,皇上定也会对她不满。 来时,皇上虽说,要皇后敲打敲打司南家使许家不至于太下不来台面。可是,打婢女,查私情,却是皇后自作主张。若是这件事情闹至皇上那里,皇上一定会怪罪她处置不当。若皇后没有私心,或许对于荭沾所求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皇后偏偏私心深重…… “梨花,传令下去,端木府上二小姐,端木楠菱废去秀女资格,终身不得入宫!” 皇后娘娘思虑许久终于缓缓开口说道。 端木南依心里瞬间清明。原来皇后做这一些的目的不过如此 。她并不想让端木楠菱入宫。却又不想惹皇上不高兴,便拿自己的名节做了嫁衣裳! 皇后娘娘虽没有再提端木南依与司南珏之事,然而,皇后娘娘的处置却无疑是宣布了端木南依品行不端!这一切,终归还是端木南依买了单。 “皇后娘娘!你要为臣妾做主啊!皇后娘娘,您要明察秋毫。臣妾愿以死为祭!” 荭沾不甘心就这么放过端木南依。对于她而言,端木楠菱是否进宫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但是,若是端木南依品行不正,那司南岳便有了休妻的理由! “住口!老夫人尸骨未寒,岂容你在这里大呼小叫,搬弄是非!”皇后娘娘狠狠瞪了荭沾一眼!荭沾心里顿时一凉,难道,自己这一番牺牲就这么白费了? “司南岳何在?”皇后娘娘突然点名司南岳。 “回皇后娘娘的话,小人在!”司南岳急忙上前几步,进入屋内,向皇后娘娘行礼。 “本宫问你,你与荭沾可是两情相悦?可是父母之命?” “是。”司南岳轻轻点头。 司南卓,司南珏,司南淸三父子顿时火冒三丈。他们不知道,都这个时候了,明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荭沾她就是个祸害,为什么司南岳还会心悦于她?他的审美,他们不懂…… “既是父母之命,当初为何只给她一个妾室的身份?”皇后娘娘随即问道。 这一问,不仅是司南岳,连着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这所有人之中,自然包括荭沾。她想不到皇后会这么问。难道皇后还想重新给她名分?她的心里不由一阵激动。 “回娘娘的话,母亲去世前确实有话,要我娶荭沾妹妹为妻,然而,门户有别,顾只能给荭沾妾室的身份。”司南岳本分回答。 “既然有父母之命,你们没有给她正妻之位,确实是背信弃义。这样吧,念在她与你一起受了委屈,本宫今日做主,将她扶上侧妻之位你可愿意?” 听到皇后这番话的端木南依的第一感觉便是,这皇后一定存心要害司南家,这样的女人做侧室,那还不得把司南家搅得天翻地覆? 随即,她又隐隐感觉哪里似乎有些不太对。皇后的身份尊贵,岂会轻易插手这些事情?莫不是荭沾还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背景? “这个……”司南岳转头看向端木南依。端木南依低着头没看他。 “回皇后娘娘,仅凭皇后娘娘做主。”司南岳终于开口。这便是同意了。 端木南依一直都知道司南岳并非良人。可是今日才明白,他不仅并非良人,他还是彻头彻尾的糊涂蛋! 司南卓更是被司南岳气得血压飙升。但是,此事是皇后娘娘做主。他又能说什么?何况,皇后在司南芷,和司南珏的事情上已经做了让步!司南岳只能一口老血含在嘴里,狠命忍着。 “司南岳!你想清楚!这个女人还能不能留在司南家?”司南淸再次开口。他恨不得过去狠狠抽司南岳两个耳光!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究竟是真的喜欢荭沾到了善恶不分,无法自拔的地步,还是说,只是为了报复母亲?为了报复司南一族? “二哥。我喜欢荭沾。”司南岳看着司南淸。说出了一句让司南淸极其崩溃的话!喜欢荭沾?司南淸真的不明白司南岳这种执念究竟来自哪里?以他们司南府上所受的教育,一个连善恶都分不出来的人,还谈什么喜欢? “三弟,你可相信荭沾刚才所说?” 司南珏面色凝重的看着司南岳。 皇后一边品茶一边看热闹。 司南夫人和桂姨娘胆战心惊的坐在边上。 端木南依则护着花悦,低头不语。 “我……不信。我相信大哥的人品。” 端木南依苦笑。 司南岳说他不相信,然而他不相信的却只有自己。因为他相信司南珏的为人。 你看……对于司南岳而言,自己终究还是一个外人。 “这样说来,你也认为荭沾在说谎了?这样的女人能否留在司南府?能否留在你身边,你可考虑清楚了?” 虽然将荭沾提为侧夫人是皇后的命令。然而,若司南岳不同意,皇后还真无法强求,就如同司南芷不想回去许家一样。这是臣子的家务事,皇家可以提点,但却不能强迫。 “皇后的懿旨,司南岳不敢违抗。”司南岳以皇后来做挡箭牌,让司南珏一阵不舒服。 “既然这样,那本宫便替你做主了,即日起,妾室荭沾便是你司南岳的侧妻。难得你们两情相悦!哎!你生母早逝,今日本宫便了了她这一桩心愿。”皇后娘娘长舒一口气,倒似做了功德一件。 “荭沾谢皇后娘娘恩典,皇后千岁,千千岁!” 荭沾此时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虽说没有扳倒端木南依,也没有将司南珏拉下马,报当日一箭之仇,但好在自己如今成了皇后亲封的侧妻。再不用做小伏低,也不用担心被司南府上赶出去了…… 第四十七章 荭沾的报复(五) 气氛变得诡异而尴尬,皇后娘娘坐了片刻之后,终于摆驾回宫。而自始至终,皇后娘娘都没未提去给老夫人上香之事。 这就有点打脸了。 然而,事情到了现在,司南府的人更不会主动提起。 所以,如此看来,皇后娘娘此番原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花悦?你还好吗?”端木南依小心翼翼地将花悦扶起。看到花悦红肿的脸颊,端木南依的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打在花悦身上竟比打在她自己身上还让她心痛。 强权让人痛恨却又无能为力。 司南珏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端木南依落泪。他的心尖顿时像被蜜蜂蛰了一般刺痛。他急忙收回目光看向别处。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然而,这一幕还是被司南夫人看在了眼里。 于是,她看向端木南依的目光,不由分说的多了几分敌意。 “小姐,对不起,都是花悦连累了你。”花悦还在为自己穿错了衣服懊悔。 “花悦,不是你的错。走,我们回去。我帮你涂药。”端木南依转头擦干眼泪,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软弱。如同她只有花悦一般,在这司南府里,花悦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便是她。然而,在强权面前,她却保护不了花悦。 “我说过,我一定会打回来的!怎样?被打的滋味还好吗?”荭沾得意的看着花悦。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张狂! 端木南依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最讨厌的便是小人得志的嘴脸。 她缓缓转过身子,看向荭沾。 “你想不想试一试?如果你很好奇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端木南依缓缓开口。 “你敢!”荭沾继续得意。然而,事实证明,她终将会为她的不成熟付出代价。 因为,端木南依她真的敢! 谁都没有想到,端木南依会突然暴走!就连站在端木南依身边的花悦都没看到,端木南依是怎么一下子出现在荭沾面前的。 “啪!”直到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荭沾脸上的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这位看起来端庄大方,娴熟高雅的三少奶奶竟然撸起袖子打人了! “这一巴掌我是替荭沾打的!我打你屡教不改!不知羞耻!” “啪!”荭沾还未反应过来。端木南依的第二巴掌已经严丝合缝的落在了之前的掌印上。 “这一巴掌我是替自己打的,我打你不识好歹,有眼无珠,胡言乱语,心思歹毒!” 端木南依刚想打第三下。呆愣在一旁的司南岳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干什么!你疯了!”司南岳急忙挡在荭沾面前。 “啪……”然而,第三巴掌还是打响了。而且听声音比前两次端木南依的还要更狠些。 “妈的,老子从来不打女人,但是,这规矩今天竟然让你给破了!弟妹,大哥那巴掌我替打了,你且歇歇 仔细伤了手!”司南淸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他感觉这巴掌如果不打下去,他会想要杀人。 司南卓微微皱眉。司南夫人瞬间起身。她并不想让自己儿子去趟这个浑水。可是看到老爷司南卓都没有言语。于是 她又缓缓地坐了下去。 “啪!”在所有人都以为这连环巴掌的声响告一段落的时候,巴掌声竟然再次响起。 “司南岳!这巴掌我是替我自己打的!我问你,祖母之死究竟是谁的责任,你敢说你不知道?我再问你,我与大哥之间是否有私情,你敢说你不知道?我三问你,这个女人居心叵测,胡言乱语,你敢说你不知道?方才在皇后面前因何不说?如果她这样,你还说你喜欢她!司南岳这已经不是我能不能看得起你的问题了!因为,你已经不配为人!你的人品已经只配落在污泥里,任人践踏!” 这话,严重了…… 端木南依看着司南岳,声声滴血。在场的所有司南家的人,表情各异,有皱眉,有吃惊,有不满,但却无一人阻拦。 “你这个贱人,你竟敢打三哥,你竟然敢打你的夫君。我打死你!” “滚开!这里没有你一个弃妇说话的份儿!”桂姨娘上前,直接拦住了要扑向端木南依的荭沾。狠狠地推了她一把。荭沾应声倒地。 桂姨娘是武将之女,原本也是个火爆脾气。今天,她荭沾着实踩到了她的尾巴。让她不自觉地便怒火中烧…… 突然有点小感动。 端木南依鼻子一酸。自从来到这里,好似从来没有这么多人维护她。 “你们……刚才皇后在的时候,你们一个一个就和老鼠见了猫似的,缩头缩尾,现在皇后走了,反倒来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吗?这是君子所为吗?” 荭沾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一屋子的人叫骂。她这一句话,司南淸他们还真没法接。因为,她说的确实是事实…… “君子就是为了铲除恶人而存在的!而你恰恰好,应了恶人这个名声。怎么!就欺负你了!怎么着?你若不满意,就让皇后一直庇护着你,否则,你我是欺负定了!荭沾,你打我,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你恨我,我也可以不与你计较,因为,我只是把你当做一个被男女之情冲昏了头的女人!但是你若费尽心思来害我,想要取我的性命,那我端木南依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司南岳他喜欢你,大可以把我休了,把你扶正!只要我在一天,我便盯死你一天!” 一直以来,端木南依在众人面前都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的形象。这一遭,突然之间的转变,让众人都有点吃惊。然而,这一切,端木南依已经不想去揣度了。 她知道,想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她必须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既然示弱不能被善待,那么就只能把自己变强!无路可退。 司南淸牵了牵嘴角,想要笑。但还是忍住了。起初,他以为自己这个新来的弟妹只是好看一些,聪明一些,能干一些,今天他才发现,原来她竟然比其他女子还要野蛮一些……有点小惊喜……。对于司南淸而言,不同的,才是有趣的。所以,端木南依是有趣的。 “老爷 第四十八章 兴师问罪(一) 司南岳脸上被端木南依打了一巴掌,顿时有些挂不住。他将荭沾护在身后,恨恨地看着端木南依。 “一纸休书还不容易,我现在就写给你!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不要也罢!” “你说谁不守妇道?”司南珏终于开口了。 之前他与司南卓一样,一直是冷眼看着。 而他看着的原因却与司南卓不同。司南珏一直在观察每一个人。而他则在想究竟谁在陷害他和端木南依,难道仅凭一个荭沾就可以做到吗? 以荭沾的手段,她和她的人根本进不了司南珏的屋子。能进司南珏屋子的人只能是司南珏亲近的人……例如,他的母亲司南夫人,又例如,他的二弟司南淸,再或者……他的同母异父的三弟,司南岳…… 于是,司南珏便在想,这件事情闹至皇后面前,对谁最有利…… 若是坐实了自己与端木南依有私情,那么司南岳便可以明目张胆的休妻,与荭沾双宿双飞……而这个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司南珏身上有了污点,便不能再继承侯伯之位。那么这继承人便只能从司南淸和司南岳之间选择,司南淸一向闲云野鹤,不问世事,那么就很有可能是司南岳…… 司南珏目光暗了暗,偏偏这会儿,司南岳说出了不守妇道四个字,这表面是在说端木南依,而实则则是在引射司南珏。 “大哥!”司南岳在司南珏面前还是恭敬的。 “三弟,我倒真不知你喊我这声大哥有几分真心了?你方才说,端木南依不守妇道?三弟,大哥还是想问你此话怎讲?” 司南珏面色淡淡,对还站在屋外的一众下人挥了挥手。下人们随即退下。 “大哥,她作为人妻在父母长兄面前跋扈妄为,难道这就是妇人之道?”司南岳这话,明显有点避重就轻。 “跋扈妄为?三弟,小时候你便贪玩,不好好读书,所以,大哥以为你对跋扈妄为这个词的理解并不甚准确,弟妹教训荭沾,那是正妻之责,荭沾心术不正,挑拨离间,栽赃陷害!作为正妻,弟妹对她予以惩戒有何不可?……至于你……三弟!自古妻妾有别,妻是大体,妾是小欲,因小欲而失大体,非大丈夫所为!大哥以为,刚才弟妹对你的作为虽不和规矩,却合常理,弟妹所问,也是大哥想问的,在皇后面前,你作为司南府子嗣,为何不替司南府上澄清,使司南府为此蒙尘?三弟,你究竟作何想?” 司南珏虽然慢条斯理,语气平稳,但字字尖锐,句句诛心。司南岳顿时,被司南珏问了一个满面通红! “看!这就是你的大哥,他口口声声护着的不是你,而是你的正妻!三哥!你看……” “你住嘴!”司南岳急忙出言制止荭沾。因为他一直知道,大哥司南珏发起怒来,比父亲司南卓更可怕。 “大哥,三弟知错。还望大哥原谅。”司南岳恭恭敬敬对司南珏认错。 “既然知道错了,大哥希望三弟日后能够改正过来才好!父亲?我看今日大家都累了。就先各自回屋歇着去吧?”司南珏面无表情的转向司南卓。 “都散了吧!各自回去反省,晚饭不必过来用了!”司南卓说完,一挥衣袖 ,起身大步走出了前厅。 紧接着司南珏和司南夫人也相继离开。 “丫头,对不住啊!我只是开玩笑的 没想到你会当真!”司南淸见父亲与母亲离开,缓缓踱至花悦面前,低声对花悦说道。 “不怪二公子。花悦不敢当。”花悦怯怯地躲在端木南依身后,今天之事,属实把她吓得不轻。 “弟妹,你可还好?”司南淸看端木南依脸色惨白。知道这次她是被气急了,否则,绝不会当着父母的面动手。 “无妨,多谢二哥。”端木南依为了避嫌特意与司南淸拉开了一段距离。 “我屋里有上好的金疮药,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去,给这小丫头抹抹,也算我向这丫头赔罪了。”司南淸说完,也走了。 “三嫂……”这时,司南芷的声音在端木南依身后怯怯响起。 “嗯?芷儿有事?”与司南芷说话时,端木南依的语气不自觉的温柔了几分。在端木南依的眼中,司南芷就是一个需要被呵护的小妹妹。 “三嫂,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司南芷还未说完,眼泪便簌簌地落了下来。 “傻丫头,和你无关。别瞎想。有了今次,我想皇后和皇上定不会再逼你回去了。等过了祖母的丧事,你便将和离书送去许府,和两族长老手中。只等许文凌签印,你便自由了。好了,别哭了,你身体尚未痊愈,快些随桂姨娘回去吧!”端木南依说着将司南芷交于桂姨娘手中。 如此一来,这偌大一个前厅顿时变得清冷起来。只留下了端木南依,花悦与司南岳和荭沾四人。 “花悦,你去外面等我。”端木南依话虽是对花悦说的。然而,眼睛却是看着司南岳。 “荭沾,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去找你。”司南岳见端木南依似是有话要对他说,便想要将荭沾支走。 “三哥……”荭沾扭捏作态,她自然是不愿意的。 “无妨!既然你的女人不想走,那便留下一起听听。” 端木南依缓缓走至司南岳面前。荭沾立刻像是一只护崽的母鸡一样 ,护在了司南岳的近前。 司南岳微微皱眉将荭沾拽于身后。 端木南依嘴唇微抿,露出一抹嘲讽之色。 “司南岳,你可知我因何冒险给祖母治病?”端木南依淡淡开口。 司南岳看着端木南依,没有吱声。 “除却我本能的怜悯之心之外,是因为,我看得出来,祖母偏疼你一些,所以,祖母在便能牵制老爷和夫人,使你今后之路更顺畅一些。而且……祖母乃三品诰命,可以亲见皇上……或许哪日,祖母之口,便是你之口……这其中厉害,你理应比我还懂。可是……你身后这个女人却将事情弄巧成拙,将你最有利的助力化为虚有!”端木南依看着司南岳,一字一句,清清楚 第四十九章 兴师问罪(二) 这天晚上,虽然司南淸遣人送来了上好的金疮药。可是花悦还是一整晚睡得都不安稳。 其实,不仅花悦,端木南依也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原本以为,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命运既然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那么无论生于什么时代,无论生在哪里,她都要好好活下去。所以,在祖母与父亲将她嫁给司南家时,她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她遵守这个时代的规则。因为,她知道无论在哪个世界,破坏规则的那个人都是会受到惩罚的。可是……今天……她觉得像有人在自己的耳朵边上放了个炮仗 ,那震耳欲聋的撕裂声摧毁了她所有的理智。花悦被皇后娘娘打了,自己被荭沾污蔑了……而司南府上的三位公子也开始离心离德了。端木南依有一种预感。她想要的平静在没来之前,已经被暗流涌动的人心给降服了。而之后的岁月里,她应该会更加的如履薄冰,寸步难行……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端木南依便轻手轻脚的更衣出门。 昨日里乱了一天,老夫人的灵堂也不知是否有人添纸添香。 既然睡不着,端木南依想着倒不如过去看看。 早上的空气里还弥漫着一层夜晚的潮湿寒意。 端木南依没有叫醒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自己紧了紧衣服走出了院门。 平日里繁花似锦,热闹喧哗的园子,突然变得万籁俱寂,像是剧院里被拉上了帷幕的舞台。 端木南依的院子离老太太的院子还有些距离,她边走边深深地呼吸着清晨纯粹的空气。 “不怕踩坑里吗?”正当端木南依放松的闭上眼睛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前面响起。声音很熟……端木南依第一时间便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司南珏。 “大哥。”经过昨天的事,再见司南珏时,端木南依难免会有些不自在。 “屋里睡不着,来外面睡?” 其实司南珏并不懂幽默,他生硬的想要开个玩笑,不过是为了缓解端木南依的紧张。 “我想去祖母的灵堂看看。” 端木南依一板一眼的回答。 “哦。那一起吧,我正好也要过去。” “大哥不用上早朝了吗?”端木南依原本是出来放松的。没想到,撞见了司南珏,于是,竟越发的更紧张了。 “我朝虽然取消了丁忧的规定,但是家有新丧,还是可以告几天假的。”司南珏说着,已经迈步往前走去。端木南依心里一阵纳闷。按理说,从司南珏的院子到老夫人的院子根本无需经过自己的院子…… “昨日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司南珏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说了这么一句。端木南依一个“刹车”不及,险些撞在司南珏的怀里。 “大哥……”端木南依急忙后退两步。她心里有些懊恼,早知这么早出来都能碰到司南珏,那她就应该晚一点在过来。也省得像如今这样不自在。 “你无需与我生分,还像以往便好。”司南珏看着端木南依一副谨慎小心的样子。心里顿时有些不好受。若是被她知道,自己彻夜未眠,站在她的院子外头,那她还不得更将自己当做豺狼虎豹一样的躲着? 司南珏一直是一个严谨的人。然而,在端木南依这件事情上,他突然发觉自己有些失控。这种感觉让他感觉到既新鲜又害怕。 司南珏今年已经是二十二岁的年纪。这在贵族里已经算是“大龄剩男”了。可是,关于自己的婚事,他从来没有担心过,因为,他相信,父亲一定会给他选择一个最好的。直至遇到端木南依…… 还记得初次见到她的那个早上,司南珏刚与父亲下朝回家。站在前厅屋外,便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在说,“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便听到,“女子于世本就艰难……”。无人知道,那个时候,司南珏心中便涌起了一份不一样的情愫。直至进屋,见到了那个身影,他还在想世间怎会有这样美丽的女子…… 为祖母治病……司南珏对她刮目相看。 设计引出荭沾,司南珏顿觉这个女子不简单。 而后,她拦下荭沾,救下芷儿,打理家事……样样显眼夺目。 司南珏突然就感觉到,嫁给司南岳是委屈了她。 这种认知很不好,然而,却越来越深刻,深刻到在昨日,皇后娘娘面前,他几度想要承认自己的心思,想要说出,只有自己才能配得上端木南依这样的女子…… “是。大哥。”端木南依心口不一的回答。其实,他们彼此都知道,他们之间经过昨天的事 是不可能再回到之前了。 荭沾的话虽然是谎话诬陷。然而,这芸芸众生,有几人看得是真相?大家不过是在看个热闹!所以,即便自己与司南珏之间是清白的。还是会有很多人会臆想他们的关系。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与之保持距离。因为 ,端木南依知道,无论何时,只有女子会被当做牺牲品献祭给流言蜚语。 司南珏看得出端木南依的拘谨,自然也能懂得她的心思。于是,司南珏不再言语,默默低头 向前走去。 “大哥,半个月后,冯喜冯大人会办五十大寿,到时候你会去吗?”端木南依看着司南珏孤单的背影,她突然就感觉这个男人应该找个伴儿了……。于是她突然想到了冯小姐的托付。 “冯喜寿宴?你怎么知道?你这么早就接到请帖了吗?”司南珏转身看着端木南依。 真好。又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着她了。 这个想法就像乌云的缝隙里突然挤进来的那一束光,把司南珏都吓了一跳。但更多的还是期待和惊喜。 “没有……我只是听冯小姐说起过。冯小姐冯梓月……你……见过吗?” 司南珏何等敏锐,端木南依话说到这里时,他已经猜到了她的用意。 “我的事,不劳弟妹操心。我突然想起来 我还有事 ,就不陪弟妹去祖母灵堂祭拜了。”司南珏的面色瞬间变得阴沉,而后越过端木南依,头也不回的走了。 端木南依一脸蒙圈。她说错什么 第五十章 兴师问罪(三) 许是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一整个上午端木南依都感觉昏昏沉沉没有精神。 刚走到前院,便听到荭沾在呵斥下人。 “你们怎么搞得!这是我给夫人熬的鸡汤,我天不亮就在做了,熬了整整一个时辰。你看看你们,这个时候,做什么洒扫吗?早干什么了?” 端木南依原本想给司南夫人请个安就回去歇着了。只是这个当口听到了荭沾的声音,脑壳顿时有些疼。有心想走,又怕夫人怪罪,只好硬着头皮进了院子。 “呦,姐姐来了!荭沾给姐姐请安了!”荭沾看到端木南依过来,眼睛里顿时放了光,像是饿了几天的猫,终于看到了食物。浑身散发出战斗的气息。 端木南依心里暗骂,这女人就是一只好斗的鸡。屡战屡败,还要屡败屡战! “免了。” 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无论端木南依多么讨厌她。总还是要维持表面的体面。若是天天一见面就掐架,且不说老爷和夫人能不能受得了,单是自己这身子骨恐怕就顶不住, 还白白让下人看了笑话。 “姐姐,你可要喝鸡汤。这是我亲手熬的。大补!我看姐姐脸色蜡黄,哎……我也劝了三哥让她去你屋里转转,可是三哥说,他看到你就反胃,我也没办法。” 荭沾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说话没有说准又尖酸刻薄。 “无妨,我屋里多放两个痰盂也就好了!”端木南依淡淡地说。同时瞟了一眼荭沾手上端着的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青花瓷的汤盅,用盖子盖着。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郑重。 荭沾原本以为自己这么说,端木南依一定会生气反击。却没想到自己这狠狠地一拳竟然打在了棉花上!倒把自己伤的不轻。 “姐姐,这是去给母亲请安吧?一起吧!” 之前荭沾只是个妾室,连公婆面前请安的资格都是没有的。昨日,皇后将她提为了侧妻,她自然要炫耀一番。只不过,乌鸦飞上了枝头,叫声依旧难听罢了。 这一次端木南依没有理她。直接越过她,朝着前厅走去。 只是一进屋子,端木南依便后悔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整齐的队形。司南卓,司南珏,司南淸,司南岳,司南夫人,桂姨娘,甚至连司南芷都在列…… 难道他们正在商量什么重要的议题,被自己冒冒然打断了? “我让下人去你屋里找你,你不在。” 司南夫人看到端木南依后说道。看来,他们并没有在说什么重要的事。而只是在等……自己? 端木南依想。 “我去给老夫人守灵了。”端木南依俯身施礼。 “坐吧。”司南卓指了指司南岳身边的位置。 “荭沾给父亲母亲请安。”端木南依刚准备落座。荭沾便在她身后出幺蛾子。 端木南依落座后,司南卓和司南夫人都没有理会荭沾。 “母亲我熬了鸡汤,你尝尝!这几日您辛苦了。”荭沾好似早就做好了被冷落了准备,将手中的鸡汤放在了司南夫人跟前的桌子上。 “司南岳,管好你的女人!”司南淸看到荭沾就来气。 “你先回去。”司南岳不想让大家为难,上前拉着荭沾的手,将她送出门。 “三哥,我等你哦。”荭沾附在司南岳耳朵边上耳语一句后转身走了。端木南依心里却越发觉得好笑。 其实,荭沾这么做大可不必,现在她对司南岳已经是失望透顶。哪怕荭沾与之表现的再亲密,都与她端木南依无关。 “明日就是你们祖母下葬之日。宫里传出话来,皇上明日会派太子前来观礼祭奠。你们怎么看?” 难怪司南卓要在这里开会。原来是明日太子要过来!端木南依心念一动。同时,她感觉到有目光看向这边,她看过去时,便看到司南芷正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端木南依瞬间便想到了在许家见到太子时的情形。不知道这一次太子会不会因为上次的事情怪罪。 “只有太子吗?” 这话是司南淸问的。他在想湛王会不会和太子一起来。 司南淸和湛王认识十多年,然而,他和湛王的关系对外却是保密的,并没有什么人知道。 大部分时候,有太子在的地方,就会有湛王。所以,时间长了,人们渐渐忽略了湛王的存在,而只把他当做是太子的跟班。 “当然不是,朝臣们应该也会来。还有他们的家眷。这些事情就交给夫人来安排,切记,我们是丧事,要肃穆庄重一些,不要铺张浪费!” 司南卓已经许多天没理司南夫人陆云芗了。听到老爷对自己说话。陆云芗急忙全应承了下来。 “南依,这两日你协助夫人料理丧事做得很好,明日,还需要你多费心,夫人有不周到的地方,你及时补救提醒。”端木南依以为经过昨天的事情,司南卓不会再使自己协助夫人,却没想到司南卓会再次点名自己。 其实,司南卓也是没有办法,偌大一个司南府,好像真的没什么可用之人。桂姨娘虽然为人爽利,但是,她是武将之后,性格落拓,但仔细不足。而司南夫人虽然大致仔细,但待人接物方面,却总不尽如人意。倒是端木南依做事反倒让他更放心些。 然而,司南卓的话,却在司南夫人心里种下了不满的种子。他错就错在,不该说夫人有错,及时补救的措辞。作为婆母,难道还需要一个媳妇来监督吗?那这个家到底是谁来当家。 “这几日都是母亲在提点南依。母亲做事,父亲放心就好。”聪明如端木南依自然听出了司南卓话中的意思,急忙替他往回找补。 “南依,你与岳儿也成婚好久了,你们怎么还不住在一处?” 司南夫人似乎并没有介意司南卓的话,而是看似随意的提起了司南岳与端木南依圆房的事…… 第五十一章 兴师问罪(四) 端木南依深觉难堪。 这并不是一个婆母该当众询问的问题。 这个时候,司南卓,司南珏,司南淸都在,司南夫人却要和自己讨论与司南岳是否同房的事情,这别说是在现在这个时代,就是在曾经她生活的现代,那也是会让人感觉羞涩的。 端木南依敏锐的捕捉到,司南夫人这是在报复。她在报复昨日里李夫人的事情,她在报复自己最倚重的儿子被自己拉下了水,她在报复刚才司南卓所说的那一番话。她将所有的怒意都转嫁至自己的身上。端木南依有些无语。 “母亲,您也算是大户人家出身,这是这种场合该讨论的问题吗?”不出意外,最先发言的还是司南珏。 当他看到端木南依羞红的脸颊时,他很想将她拉至自己的身后,让那些疑惑和不满的眼神都加注在自己的身上。 他想替她承担。 这便是他的第一反应。 所以,原本他最不该说话。为了避嫌。可是,他还是开口了。 “这是你一个大伯子该说的话吗?当事人都没吭气,你着什么急!”司南夫人一生气,也有些口无遮拦。司南卓不由狠狠地瞪她一眼。 其实,坐在一旁的桂姨娘最是心知肚明。司南夫人之所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司南岳和端木南依圆房的事情 ,完全是受了昨天荭沾和皇后娘娘的刺激。那从司南珏房中搜出来的荷包,始终是一根刺,刺的陆云芗坐立不安。司南珏是她最得意的儿子,她绝对不允许司南珏身上有污点。哪怕只是莫须有的口舌陷害,她也要将它们掐灭在萌芽状态。她这么做,既是想敲打端木南依,又是想断了司南珏的念想,如果司南珏有这个念想的话…… 而原本应该出言阻止的司南卓之所以不开口,理由和司南夫人差不多。他想敲打端木南依,也想给大儿子司南珏澄清误会。于是,就眼下看,能帮司南珏澄清误会的最快的途径便是让端木南依和司南岳尽快圆房。 “母亲。我和端木南依性格不合……” “岳儿,母亲知道 ,你当初原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可是,你看,现如今人我们已经娶进了府。论模样,论学识,南依也都是极好的,你们终将要相携走完一生,总要试试在一起过活的。再者……南依总是比荭沾要明事理些……”司南夫人这话说的还算中肯。可是端木南依却是不爱听的。凭什么自己就要被动被司南岳挑选?大婚前,她若是知道司南岳心有所属,即使父亲威逼,这门亲事,她也是不会答应的。 来到这这个世界,她虽未期待过两情相悦 ,琴瑟和鸣。但至少应该相敬如宾,共同进退。而观司南岳言行,端木南依失望透顶。他为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竟然善恶不分,利用枕边人,把感情当利剑,这种男人即使送给她,她都不稀罕。如今既已如此,若是可以,她便本本分分做司南府名义上的三少奶奶。若是不可以,她不介意和离离开。 没有什么是舍不下的。 “母亲,南依不想做棒打鸳鸯之事。我只愿安安稳稳平静度日,至于三少爷情归何处,南依并不奢望。” 端木南依表明态度。她不要司南岳的所谓“垂怜”。也不稀罕他这个人。只要让她安安稳稳一个人过日子就可以。互不打扰,互不相欠。 听到端木南依这么说。司南夫人和司南卓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而司南珏却好似松了一口气。 端木南依自然知道这番话说出来会得罪一些人。但是有些事可以委屈求全。有些事便不可以。例如,男女之事。 司南岳原本垂眸看着自己眼前的茶盏。听到端木南依这么说。不由抬眸看了过去。 昨日,端木南依那一番话,着实让司南岳震惊不小。 他没有想到这个刚进门几日,与自己总共没有说过几句话的女子,竟然会把自己看得如此清楚透彻。更没有想到,她敢当着父亲母亲的面对自己动手。当然,他最没有想到的是,端木南依最初对祖母用药,竟然是为了自己。 若说没有触动是假的。若说对端木南依一点都不好奇,那也假的。 可是,司南岳又本能的感觉到了这个女子的危险。因为,她不同于其他女子的简单。司南岳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驾驭得了她。所以,司南岳并不打算冒险将端木南依与自己捆绑在一起。 然而,当端木南依明确出言拒绝之时,他却有感到了一阵莫名的不自在。就像是原本落在自己碗中的吃食突然被别人抢走了一般。 “回夫人!外面端木夫人求见。” 由于端木南依的发言,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而就在这时,门外的小厮却来回禀说端木南依的继母卢氏到了。 端木南依心里顿时一沉。昨日皇后娘娘夺去端木楠菱的秀女身份时,端木南依便想到会有这么一遭。但是,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仅一夜的时间,消息就传到了端木府上。 司南夫人听到家丁禀报,淡淡挑眉看向端木南依。她倒要看看,端木南依如何应对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 “还不快点把端木夫人请进来!”司南夫人客气的起身向外迎去。 因端木夫人是女眷,司南卓,司南珏与司南淸快步退出房间。 于是屋里便只剩下了司南岳,桂姨娘与司南芷。 司南岳于情于理都不能离开。而桂姨娘和司南芷选择留下,那就是站队问题了。 虽然桂姨娘对于端木南依的一些做法也不能完全理解。但是,说到底,昨天皇后娘娘最后的发难不过是为了在许家的问题上给自己找面子,而端木南依无端被牵连更是为了司南芷,这份人情,她们得还。即使帮不了大忙,撑撑场子总还是可以的。 第五十二章 兴师问罪(五) 端木南依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端木夫人卢慧敏已经走到了门口。 端木南依急忙起身迎接。 “母亲,您过来怎么不派人先来说一声。我好有所准备。”端木南依俯身施礼。 “我当你不在此处呢!婆母都出门迎接了 你这个做女儿的还端坐在堂屋一动不动,看来,这当真儿是攀了高枝了,母家母亲过来,都不屑见一见了!” 果然,进门说话便带了刺。端木南依一直知道,卢慧敏是个厉害角色。但平日里倒也不曾在面子上为难过自己,想来,这一次皇后的利剑伤了她的七寸,她这一遭原本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听到母亲到了,南依心急,起身时崴到了脚,是我给拦住了。”司南岳说着也上前施礼。 端木南依没想到司南岳会出声为自己解围。她余光看了对方一眼。不知道他这是哪根筋搭错了。 然而,现在不是研究司南岳的时候,端木南依急忙上前扶着端木夫人坐了主位。 司南夫人原本还等着看好戏,没想到司南岳却从半道上冒了出来,她也是一阵意外。难道司南岳突然转性了?…… “南依总是提到你,说亲家母待她如何的好,我们原本还想着改日拜访……这不,府里出了些事儿给绊住了,还望亲家母不要见怪。” 桂姨娘见卢慧敏脸色不好,急忙出言周全。 “好不好的,她终归是老爷的亲生女儿,左右我总不会亏待了她。她这次出门,该有的我都准备了,可是……我没有想到,这都出了阁的女儿,不巴望着母家好,反倒过来牵连姊妹们,南依,我就问你,你若是恨我,你只当我死了,不认我都成!你为什么要搅了你姐妹的好事?” 怕什么来什么,这端木夫人一点不拐弯,上来就是一通劈头盖脸。 端木南依心里暗自叹息…… 该给的都给了……这话亏她说的出来,临出门时,祖母给自己城南的那块儿地的地契都被她找人要了去,这便是该给的都给了…… 只是,如果谈恨,那还真谈不上。她不过做了对方三年的继女。这三年来,她谨小慎微,总的来说,还算是相安无事的。 若是可以选择,如今的端木南依最不愿意得罪的人还是端木族人。 在这陌生的地方,那终归是她的一个去处。 “母亲……可否移步到我屋里说话?”端木南依并不是怕自己丢人。她是怕卢慧敏气急,说了什么有伤体面的话,丢了端木府的脸面。 “你母亲第一次来,我们还没好好说说话,这孩子,真不懂事!”司南夫人演戏般对着端木南依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端木南依顿觉一阵恶寒。 “我今天来,不是来说话的。我就是想你跟我进宫一趟,当面去给皇后娘娘认个错。希望皇后娘娘能再给菱儿一个机会。”端木夫人看起来也并不想同端木南依离开。她知道,在这里当着一众人说这件事,才能更深的威慑到端木南依。 “哦?母亲觉得女儿做错了什么?”端木南依看着卢慧敏。作为端木家的当家主母,难道她感觉不到司南夫人对自己的恶意吗?若是,她的心里对自己哪怕有一份怜悯,就不会在众目睽睽下把自己当做谈资,当成笑话。 “南依!我已经说过了,你若恨我,只管冲着我来,为何要破坏你姐姐的好姻缘?你可知……”端木夫人説至此处看了一眼在座的几位。 “罢了 既然都是你的婆家人,我也不妨在这里直说,你可知,你父亲费了多少心力,才让菱儿进入了选秀名单?你又可知,菱儿为了被选上,琴棋书画,每天不敢离手?原本已经定了下个月进宫,可是,昨天晚上皇后却派人来传话,说取消菱儿的秀女资格,并且永远不能参选秀女。我使了办法……”端木夫人说到此处,又顿了顿。“我使了办法,才从那来通传的公公处探得消息,这根源是在你这儿!南依,我真的想不通,你为何要这般心狠!难道端木一族出个宫里的娘娘,你不能跟着荣光一些吗?” 这端木夫人这话说的越来越离谱,宫里的娘娘?这话让皇后听去,她都得挨板子。桂姨娘不由皱眉。 然而,端木南依却知道,端木夫人是故意这么做的。她做的越离谱,那么司南家里的人就越会看不起自己。 若自己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一定不会这么无所顾忌。 可是,端木南依还不能肆无忌惮的反抗。卢慧敏不顾及她,可是她却得顾及端木一族,顾及端木清远,顾及祖母…… “端木夫人……话不能乱说的。你怎么知道你们家菱儿一定能成为宫里的娘娘?万一她一不小心犯了错,被打入冷宫,搞不好,你们一家人都会被牵连!” 司南淸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站在了屋外。这话, 也就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说得出来。 关键时刻还是他最给力。 “你是谁?在这里胡沁些什么!你们司南府也是侯伯之家,这是哪里的规矩,男丁什么时候也能擅自见女眷了?” 端木夫人并没有见过司南淸。端木南依大婚之际,司南淸还没有回府。 “这位是……” “我是司南岳的二哥。他们说三弟的岳母亲自到访,我想着怕我三弟照顾不周,所以便过来瞧瞧,没想到刚好听到夫人这一番后宫娘娘的阔论!夫人,这话虽是在我们府上,但我们都是不敢乱说的。所谓隔墙有耳,难道夫人就不怕吗?”司南淸故作神秘的看了一下左右。 别说, 被他这么一搞端木夫人还真的变紧张起来。 联想到皇后娘娘的懿旨,难道这侯府里真的有皇后娘娘的眼线? “我就是一时着急,乱说的。但是,我们菱儿被选进了宫是千真万确的。如今,却被无端牵连,我总要来讨个说法……” “呦!快听听……这是母家来和婆家讨说法了?既然同是女儿,你怎么不问问你眼前的这个女儿,婚后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皇后娘娘因何要怪罪?可是被人陷害 第五十三章 兴师问罪(六) 司南淸若是放在现代,那一定是根正苗红的“毒舌男”。这几句话说的是太到位了。然而,很遗憾这是在几千年前…… “司南夫人,这就是你们司南府的教养吗?” 端木夫人板着脸,拿出了当家主母的气势。 “淸儿,你胡言乱语些什么?还不赶快退出去?”司南夫人是真心着急了。自己的大儿子如今已经被人攀扯和端木南依不清不楚。她可不想让自己的二儿子也在端木南依身上栽跟头。 “母亲,弟妹是司南家的儿媳妇,如今是司南家的人,你本该护着她些……” 其实,司南淸在做事上虽然缜密,但智商高并不代表情商高。所以,他并没有想过要再返回来帮端木南依脱离困境。 只是……他的大哥在离开之后,却单独找到了他。当时,他说的就是这么一句话,司南淸,如今弟妹是司南府里的人,不能让外人给欺负了…… 端木南依的母亲早逝,现如今的端木夫人是她的继母,这些司南淸都是知道的。权衡之下,他突然就被大哥成功的挑起了保护欲。俗称“护短”。 端木南依听司南淸这么一说,又不争气的感动了。 其实,虽然端木清远生了七个女儿。但是端木南依还是有哥哥的。而且还不止一个。 端木清远是独子没错。但是他上面哗啦啦的立着好几位姐姐,说来也怪,端木南依的姑姑们竟然生的全是儿子,有些还不止一个。所以,严格意义上讲,端木南依也是有哥哥的。只是,在看到司南淸极力维护自己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哥哥似乎跟概念里的哥哥更接近一些。 “你住口!” 司南夫人见自己这个闲云野鹤惯了的二儿子,突然变得这么细心,生怕端木夫人乱想,急忙出口呵斥。 “母亲,南依如今是我的爱妻。是司南府的人。您如今这样打上门来确实不妥。我们并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何会夺去妹妹的秀女身份。这事儿也不是听哪个人信口开河说一句的事儿,若母亲实在想知道,母亲不妨到宫里去求见娘娘,当面问清楚的好。也免了依儿被冤枉……” 呕…… 端木南依突然有点想吐……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一向对她横眉冷对的司南岳如今会喊她一声依儿?南依不可以吗?依儿……从哪儿学来的?祖母都没这么喊过她…… “你们不要在这里装傻充愣!别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不是你们逼着我们南依去许家要人!她又怎么可能得罪许家,许家是太子的关系,皇后娘娘是太子的母亲,想想就知道了。皇后娘娘是因何要刁难我们端木家?说白了,还是因为你们司南家。怎么?你们司南家的闺女是闺女,我们端木家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吗?为了你闺女的好日子,毁了我们女儿的好姻缘,你们少在这里装好人。”端木夫人从来就不是吃素的。何况端木南依大闹许府救司南芷的事情如今在京城已经传遍了…… “对不起。端木夫人。” 司南芷听到端木夫人这么说,眼圈倏地就红了。 “和你无关。别乱想。”端木南依实在不忍心看司南芷自责。 “母亲,能否借一步说话。”端木南依再次开口。希望和端木夫人单独谈。 “好吧。”端木夫人想了想。这一次没有拒绝。因为,她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皇后要取消掉自己女儿的秀女资格。若只是因为许家……那为什么不是在端木南依与许家发生矛盾的当天,偏偏是在昨天…… 司南夫人见端木夫人起身要和端木南依离开,原本还想阻拦,可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二儿子司南淸,只好悻悻作罢。 端木南依将端木夫人带至她的院子。 “小姐,你回来了。我打了早饭。正等着你回来用……夫人!您怎么来了?”花悦没想到这一大早的端木夫人就来看小姐。 “夫人请坐。我去倒茶。”花悦猜想夫人定是来吊念老夫人的。于是,也没多想,便退出去倒茶。 “母亲。这次的事情实在抱歉。二姐因为我所受的委屈,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加倍的补偿。希望母亲能够原谅南依。” 端木南依说着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对着端木夫人磕头赔罪。 “原谅?难道真的是因为你?” 虽然端木夫人使了银子,从一位宫人口中问了几句缘由,可是,毕竟不是亲眼所见,她还是有几分猜忌的。如今听到端木南依亲口承认,她顿时火冒三丈。 “因为我,使皇后迁怒于二姐姐,是南依的罪过。还请母亲原谅。” 虽然,端木南依并不觉得选秀进宫有什么好,但是人各有志。别人拿这个当做毕生理想,她自然也是尊重的。可是现如今,她打破了别人的梦想,她自然是应该道歉的。 “为什么?皇后娘娘为什么会迁怒于菱儿,你到底做了什么?”端木夫人有些歇斯底里了。于她而言,她一辈子的扬眉吐气都系在能不能将女儿成功送进皇宫这件事情上。没想到我,竟然被一个嫁出去的端木南依给毁掉了。端木夫人想不通。 “母亲,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皇后娘娘本就无意让二姐进宫,那即使我们将二姐送进公里去,二姐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在外面找个老实本分,上进踏实的男子一起过活……” “你!住口!你明明知道我们端木府上没有男丁,你明明知道我与你的父亲对这件事情有多么看重,你居然还能说出这么一番粉饰太平的话来?端木南依,你到底是不是端木家的女儿?” 端木夫人气急败坏地指责端木南依,那架势,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去。 “母亲……你冷静些好好想想,那进宫的文贴上写着的是端木府上的二小姐!可是,二姐真的是端木府上的二小姐吗?” 第五十四章 兴师问罪(七) 若不是被逼的没了法子,端木南依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其实,端木府的二小姐并非端木南菱,而应该是端木南依…… 这件事情她也是偶然从祖母那里听来的。 母亲与端木夫人同时怀孕。然而,母亲却比端木夫人更早临盆。而端木楠菱是在自己出生一天后,才出生的。所以,自己原本应该是端木府上的二小姐。 然而,古时长幼之分足可以左右一个人的命运,而且,好似端木夫人曾经在生产之前找过堪舆之人,那人所言若夫人所生女儿若生在五月初六,那便是极尊贵的命格,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而偏偏端木南依早一天出生,生在了五月初六,于是,端木夫人便寻了父亲,将端木南依的生辰与端木楠菱的生辰做了调换。从那以后,端木楠菱便成了二姐,端木南依便成了三妹。 这件事情只有很少的人知道,一直对外保密着。端木夫人没有想到端木南依竟然会知道。 “谁告诉你的?你母亲吗?”说过之后,端木夫人又觉不对。 当年,端木南依的生母戚晏嫣是在自己面前以端木南依的性命发了毒誓的,而且……后来她便离世了…… 难道是老夫人?可是,当时生产之时,老夫人正在庙里还愿 ,并未在府上。且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端木夫人在事后都打发了出去。老夫人又是从何知道的? 如果说,原本端木南依心中还有几分怀疑,但是在看到端木夫人的反应后,她便可以肯定。自己真的应该是端木府上的二小姐。联想起,端木夫人与父亲着急让她嫁与司南岳为妻之事……端木南依忽然觉得,这一切,好似原本就是一个阴谋。 因为自己才是真正的五月初六的生辰,所以,端木夫人害怕自己抢了她女儿的荣华,于是,早一步将自己嫁入司南府,而将她的女儿扶上了秀女的位置…… 其实,端木南依并不在乎什么选秀的身份。她只是感觉,他们不应该从自己出生时,便试图操纵自己的人生…… “母亲,你可知道,你与父亲如此做,是欺君之罪!若被皇上知道,那是会杀头的!……” “叮当……”端木南依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了一声刺耳的杯子落在地上的声音。 “谁?是谁在那里?”端木夫人确实被端木南依的话吓到了,她紧张的跑至门口,却看到花悦正一脸惊恐的站在门外。 “你听到了多少?” 端木夫人立刻抓着花悦的胳膊质问。 “夫人……” 花悦害怕的顿时说不出话来,她原本给夫人倒了茶过来,却没想到听到了这样天大的秘密。 “母亲,花悦是我的贴身侍女,她是不会随意乱说的。” 虽然,端木南依也不知道花悦听到了多少,但是她相信花悦。她是不会出去乱说的。 “花悦,你的身契如今还在端木府!如果日后,你敢乱说话,小心我将你卖去那见不得人腌臜去处!你听清楚了吗?”端木夫人威胁花悦。 “花悦不敢乱说!花悦不敢!”花悦听到端木夫人这么说,立即跪下来磕头。 “母亲,如今事已至此,难保我们府上不是因祸得福。而且,来年,我们府上的姐妹还是可以参加选秀的。” 端木南依一边说,一边伸手将花悦从地上扶了起来。 “说的容易!既然我管不了你,那我便让你父亲亲自来见你!我不能白白让菱儿受了这样的委屈!” 端木夫人说完狠狠地摔门而去。端木南依的心里越发沉了。 她虽然一直都知道,母家并不是自己强有力的后盾。可是,如今被端木夫人如此大张旗鼓的兴师问罪。恐怕,之后自己在司南府的日子便更不好过了。 第五十五章 太子是想调戏我?(一) 第二日,端木南依醒的很早,因为这一日是老夫人的丧礼,所以,她得早早去前院等着司南夫人的吩咐。 收拾妥当后,天还未亮。端木南依便带着花悦到了前院。 “小姐,这么早,夫人定是还未过来。”花悦边走边打着哈欠,自从被皇后娘娘教训了,花悦便夜夜做噩梦,总是睡不安稳。 “花悦,以后说话要三思。这是在司南府上,不比在家里。虽然我是你的主子,可是,司南夫人却是这司南府的当家主母,若是有些话说错了,她要罚你,即便是我怕也是救不了你的。” 端木南依知道花悦与她在一处时,说话随便惯了。可如今是在司南府,加之这府上的当家主母又不甚喜欢自己。所以,她才交代了花悦几句 。毕竟今日老夫人出殡,府上会来许多达官显贵,若是出了岔子,那便不好了。 “是,小姐。花悦听小姐的。”花悦自然知道,端木南依这么说是为她好的。 到了前院,下人们已经在做洒扫。只是司南夫人还未过来。 端木南依便恭恭敬敬地站在回廊下等着。 快半个时辰过去了,司南夫人身影才缓缓出现在前院。 而此时,花悦已经是站的腿都酸了。 “南依给母亲请安。”见司南夫人上了石阶,往正厅走。端木南依急忙躬身施礼。 “昨个给老夫人守了一夜的灵,今早起晚了。南依久等了吧?”司南夫人说着缓步走进大厅,坐在了主事正位之上。 “南依也是刚来一会儿。母亲辛苦。” 其实,端木南依却是知道的。母亲昨晚根本不曾去给老夫人守灵 。 因为端木南依是过了子夜才从老夫人的灵堂离开的。 “今日,会有许多贵客过来吊念。男子有老爷和珏儿他们照顾,女眷便由我们娘俩安排。这几日因为老夫人的事,我已然有些力不从心,所以,还要南依我儿多费些心才好。” 端木南依尤记得,司南夫人还是在她作为新妇,第一天请安时这么称呼过自己。没想到今日,司南夫人又变得这么客气起来。可见,照顾安排女眷这件事一定是个“苦差事”。 “为母亲分忧原本就是南依的分内之事。母亲这么说,南依更觉惭愧。” 面子工程……既然司南夫人已经给足了自己面子,端木南依自然也不会“恃宠而骄”。 从前厅出来后,端木南依先是命婢女将后院的几处客房收拾了出来,以供一些年长的女眷休息。而后又在几个凉亭处都备了茶点,供女眷们三两驻足聊天。 而后,她又命人传话下去,今日府上男丁若无特事不得往后院女眷处来。 一切安排妥当后,天已然大亮。端木南依简单回屋吃了些早饭,便又赶至前院陪着司南夫人迎客。 怎知刚到角门,便看到站在那里似在等人的司南珏。 “弟妹。”就在端木南依想要躲避之际,司南珏已经看到了她。 “给大哥请安。” 端木南依微微俯身施礼。 “这是我让人抄送来的各府间的关系图。你看看。或许有用。”司南珏说着将两页写着密密麻麻字迹的纸递给端木南依。 就在端木南依木讷的接过纸张的同时,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一样的滋味…… 原来,大少爷司南珏真的是在等她? 而等她的原因,是为了给她一份各个官员之间的关系图? 端木南依当然知道这图对于眼下的自己有多重要。 她掌握了这个,便能更得心应手的安排各府女眷的事宜。不至于因为不了解个中缘由而闹出误会…… 端木南依看着司南珏离去的背影,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 第五十六章 太子是想调戏我?(二) “小姐?”花悦见端木南依发愣,便低低地喊了她一声。 “嗯。”端木南依回过神来,将那两张纸塞进袖子里,抬步走进前院。 “小姐,大少爷他是在等你?”花悦总感觉大少爷司南珏和自家小姐之间似乎有些怪怪的。 “花悦……”端木南依看向花悦的时候 ,花悦急忙捂住了嘴巴。是啊,如今这里人多嘴杂,一个搞不好,小姐又要被牵连。 “南依……”端木南依看到门口停了马车,正准备过去。司南岳却朝着她走了过来。 “三少爷有事?”端木南依停下脚步。 “南依,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司南岳看着眼前的女子,她不仅容貌出众,而且还聪颖睿智。他突然感觉,有这么一个女人与自己共度一生,其实也是不错的。 “暂时没有。三少爷,如果没什么事,我要去忙了……”端木南依余光已经看到有戴了遮面的年轻女子下了马车,她急忙快步迎了过去…… 司南卓在官场上的为人还是不错的,整整半上午的时间,端木南依竟连一口茶水都未来得及喝。 各位夫人小姐,哪位都不敢怠慢。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在后院忙活的时候,太子与湛王已经到了前院。 太子陈玉璘,从六岁那年被立为太子,如今已经是做了十八年的太子。所以,做太子的学问,他早已经驾轻就熟。 母后前日到这里闹了一场,作为太子今日来,总是要施恩一番的。司南卓虽说做人中规中矩,不站队,不结党。但是,他在朝中,却还是有着一定的声望的。 所以,太子到司南府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亲自为老夫人添纸上香,这样一来,司南卓虽说对皇后娘娘颇有微词,但对太子却是心存感激的。 “太子殿下。前几日小女冲撞了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恕罪。”司南卓找了个空,还是就前几日许家之事,向太子赔罪。 “侯爷不提,我都忘了,不过侯爷的子媳确实是让人刮目相看啊!敢当着我的面打许文凌的板子,这等气魄别说她一介女流,就是个七尺男儿,怕都是要三思而行的!” 太子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可是,司南卓却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怪罪端木南依不懂规矩。 “太子殿下。司南府上三少奶奶不懂规矩还望太子大人有大量,不要见怪……” “你长眼睛了吗?这么滚烫的茶说就往人手里塞,是想烫死我吗?”司南卓正在向太子赔罪,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不合时宜的传了过来。 老夫人的灵堂原本就是在后院。而这传出声音的地方与老太太的院子不过一墙之隔。 司南卓怕冲撞了太子,急忙给身后的家丁使眼色,却不想,却被太子挥手拦了。 “辛夫人,奴婢倒茶过来时摸了水温。不烫了……” “啪!”有茶盏碎裂的声音传来。 “你们司南府上就是这么待客的吗?懂不懂规矩,一个婢女都敢与我顶撞!还不把你们当家主母叫来!”那位辛夫人的声音又隔着墙传了过来。 “辛夫人?……”太子转头问一旁的随从。 “哦,东城太守姓辛。而许文凌的姐姐好像就是嫁与了东城太守为妻。”一旁的随从俯身小心翼翼地回答。 “原来如此!” 经过这位随从的解释,在场的所有人大概都明白了其中缘由。 知道了始末,便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于是太子转身准备离开。 “这位就是辛夫人吧?”而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太子的脚步再次停了下来。 “你们司南府上是没人了吗?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来当家?”辛夫人继续作妖。 “今日来客较多,母亲分身乏术 ,所以便让我过来看看。请问辛夫人,这婢女做错了什么?您要罚跪与她?” 辛夫人是客人,按照规矩她是没有资格罚跪司南府上的奴婢的。 “是她自己要跪。与我何干?” “难道这茶盏也是自己落在地上摔碎的?” 端木南依的声音很悦耳,温婉绵柔,只是,却又绵里藏针。 此时,司南珏与司南淸就跟随在太子身后。司南珏的嘴角微不可见的牵起了一抹弧度。 看来,他给端木南依的那份图纸她看了。否则,她不会这么与辛夫人说话。她一定知道了,这位辛夫人便是许府的大小姐,许文凌的亲姐姐。所以 ,她才会这般刁难一个丫头。 “你是在质问我?”辛夫人原名叫做许玉微。作为住在京城里的氏族,她自然听说了端木南依大闹自己母家的事情,也知道了,端木南依有意步行回府i,让自己母家出丑的事情。原本,这种场合,她不必来的。然而 她心中早就憋了一口怒气。只等着今日让司南家难堪。 当然,端木南依才不会惯着她。 “当然不是。我只是随口一问。就像辛夫人随口一说一样。辛夫人说茶水很烫。但是,这里这么多位夫人, 难道只有辛夫人一人被烫到?人们常说,人死为大,入土为安。今日我司南府举办的是葬礼,不是宴会,各位夫人有心能来送老夫人一程,端木南依代表家主向大家表示感谢。若是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望大家海涵。端木南依在这里向各位夫人赔罪了。”端木南依说着俯身施礼。 在场的与端木南依同辈的夫人纷纷回礼。这样一来,反倒让辛夫人好没意思。 端木南依已经说的很明白。茶水不是你一个人喝,大家都没喊烫,你喊了,那么你就是故意找茬。我司南府的奴婢你辛夫人没权教训。今日不是宴会是葬礼,人死为大,你们如果让老夫人临走都走得不痛快,那么对不起,我端木南依就要让你不痛快!最后,端木南依向大家施礼,也算是给了辛夫人一个台阶下。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和我讲话?” 第五十七章 太子是想调戏我?(三) 端木南依微微蹙眉。辛夫人这么讲话就有些太失体统了。难道这就是许家的家教?许泽清还号称是帝师,书香门第,怎么教育出来的儿女一个一个全是这般气急败坏的模样? “辛夫人,我劝你慎言。”端木南依看着许玉微。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给了她勇气,让她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她这么上不了台面的本性。 “我为什么要慎言?我是堂堂太子太傅的嫡亲女儿。我母亲是内阁学士罗远之嫡女。而你不过是个庶出的低门女子,你的母亲还曾经因为名声不好,被夫家退过亲事,所以,她只能做人小妾!而你也只配嫁于那宠妾灭妻的司南三少爷,司南岳!注定一辈子无木可栖。” 所谓杀人诛心便是如此。 虽然,端木南依并不知道自己这一世的母亲曾经被人退过亲事。但是,在她听到许玉微的关于母亲的那段说辞的时候,还是气到心口疼!而且,她还直接揭短端木南依守活寡,没有子嗣,所以,才会老来无木可栖。 难怪人们说最毒妇人心。 许玉微这一番话,确实歹毒至极! 在场的贵妇们都被她的这番说词,惊得捂住了嘴巴。 “辛夫人,你今日出门是没有带脑子吗?怎会说出这么没有教养的话来?你也知你的父亲是太子太傅?你的外公是内阁学士?难道他们就把你教养的这般口无遮拦?任官惟贤才,左右为其人!英雄不问出处,富贵当思原由!辛夫人,若你认为你生来便比寻常人高贵,那我请问你,你穿衣,吃饭,走路,睡觉,可有哪一样与寻常人不同!辛夫人是太子太傅之女,当知,与人善言,暖于布帛,伤人之言,深于矛戟的道理。你出言便辱我家母,辛夫人,当真有伤德行!还有,我的夫君如何都是我的家事,辛夫人与其对别人的家事这么感兴趣,倒不如回去好好管教一下你的弟弟!如果说宠妾灭妻,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端木南依一字一句回了过去,没有一丝退让。 太子脸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了。 太子太傅便是他的老师,一个做学问的人,却养出了一个如悍妇一般的女儿,太子真心对许泽清感到失望。 “太子殿下,前面有座凉亭,我们去那里歇歇可好!” 此时,司南珏突然拔高声音说道。 墙对面顿时一片鸦雀无声。随即便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三少夫人和辛夫人留步!请过来回话!” 太子对着身后的宫人使了个眼色,那宫人急忙喊道。 片刻之后,端木南依与辛夫人双双出现在太子面前。 因为都已嫁为人妇,辛夫人这一次并没有戴遮面。 而端木南依是主人,自然也未佩戴遮面。 所以……这一次,太子得以完完全全的看到端木南依的绝色真容。 太子有些吃惊。他生在一片香脂粉黛之中。从小便见惯了人间绝色。然而,却从未曾见过像端木南依这般让人如入魔了一般的美貌。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安。”端木南依俯身施礼。 刚才过来之际,端木南依抬眸扫了一眼。她见太子身后只有那日见过的湛王和两名宫人,其他都是司南家的人。心下便略放松了些。 “见过太子殿下。”许玉微原本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般张狂的模样会被太子见到。所以 ,此时 她已经是囧的满面通红。 “抬起头来!” 太子缓缓开口,此时,早已有人送了软椅过来。太子倾身坐下后,距离端木南依所在的地方便又更近了一些。 端木南依是见过太子的。所以 ,虽然她也有些紧张,但是比辛夫人还是要好些的。她抬起头看向太子时,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太子身后的湛王。同为皇子,湛王的气息要比太子冷冽许多 。 “方才可是你们在那里大声喧哗?”太子正色道。 “回禀太子,司南三少夫人纵容下人对女客不敬。臣妾并不知道太子殿下在此,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端木南依发现,天底下的恶人似乎都喜欢倒打一耙。只是在太子面前,她并不愿意与之计较。所以,只是微微蹙眉,并未言语。 “哦?她是怎么纵容下人对女客不敬的?”太子挑眉,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在这一点上,这位太子同志倒和其母亲有几分不谋而合 ,就连表情都与前日里的皇后有几分相似。或许是因为如今国富民强,天下太平,所以,太子才会闲来无事,管这等女人家的闲话!端木南依想。 “回太子的话,她纵容婢女给臣妾喝滚烫茶水。导致臣妾差点被烫伤。” 辛夫人听到太子问话,以为太子念在父亲的交情,便欣然继续她的表演。 “司南少夫人怎么说?” 太子说话间看向端木南依。端木南依如今实在是厌恶了被别人耍猴一样的戏弄。现在这种场面,她感觉自己像是舞台上的小丑。供人消遣…… “她撒谎。”于是,端木南依便只简单的回复了太子三个字。 这已经是太子第二次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的胆大妄为了。 竟然连敬语都懒得用一用。 “只是这样?”太子挑眉。 “如果辛夫人隔着杯子都要被烫伤,那么辛夫人将茶水直接倒在那名婢女身上,那名婢女岂不是要被烫起一层皮了?辛夫人你说呢?” 端木南依在心里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满足了太子看戏的瘾。 “哦?有这等事?辛夫人,你是大臣之妻 又是太傅的嫡女,做事要有分寸,怎么能够如此任性妄为?恃强凌弱?我看我得向老师说说,你们这姐弟俩是该好好管教一番了。你先下去吧。”太子这话也算是对辛夫人的警示了。只不过无关痛痒,无甚意义。 “我也有些乏了,司南大人,能否找个清静的院子,我且歇歇……” “太子,穿过这个角门,就是青石苑。那里离前院较远,比较安静,太子要不要去那里先歇歇?”司南大人急忙上前回太子的话。 第五十八章 太子是想调戏我?(四) 太子的一句话直接让端木南依耳边炸雷。他听说自己医术不错?他什么时候听说的?又是从哪儿听说的?难道这司南府上还有太子的眼线? 然而,现在还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现在最主要的是如何让太子打消这个想法! “太子谬赞,小女并不懂医术。还请太子传御医。” 给太子看病的风险指数太高,而自己和太子的交情还不足以保命!端木南依自然不会冒这个险。 “你……难道不懂?” 太子看着端木南依眼神犀利。 “这是本宫的旨意,你不从就是抗旨!”太子说完,在司南卓的搀扶下往青石苑走去。 不知为何,端木南依的眼神不自觉地向大少爷司南珏看去。 只见司南珏对她微微摇头。端木南依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这是不让自己反抗还是不让自己跟去呢? “走吧。我陪你过去。” 此时,司南岳突然再次过来示好。端木南依不知道司南岳今日是哪根筋搭错了。但是,她脑子却清醒的很。 “不必。” 端木南依说完,起身不情不愿的跟在了太子身后。 到了青石苑,司南卓将太子安置至正屋之后,便转身出来寻端木南依。 “父亲。” 端木南依看到司南卓出来,急忙躬身施礼。 “南依,太子指明让你给他看病。老夫也是无奈啊!”司南卓心里虽对太子这种做法也不满意。只是,太子身体抱恙。而偏偏自己这个儿媳又会几分医术,作为臣子, 岂有拦着的道理? “父亲,男女授受不亲,这如何使得?而且我的医术……也不精啊,怎么能在太子面前班门弄斧?” “这里没有男女,只有君臣,他是君 而我们是臣子,君有命,臣子怎能不从?你只当他是病人也就罢了。进去吧!”司南卓说完,一闪身,让至一旁,将门户给端木南依留了出来。 端木南依看家公是指望不上了。而自己若是不从就是抗旨。为了保命,她只好硬着头皮推开了正屋的门。 屋里只有两名宫人和太子三人。端木南依推门而入时,太子正靠坐在床头闭目养神。 “谁来了?” 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太子只是出声询问,并未睁眼。 “是司南府上三少夫人。”一旁的宫人急忙回禀。 “哦。到本宫跟前来。本宫有些头痛。你看看,是什么症候?” 太子说完挥了挥手,使两名宫人退出屋外。 这么做……就有点可疑了。原本,端木南依只是怀疑太子是借着身体抱恙的说法 ,让自己出丑。如今,她突然就觉得太子有些不怀好意了。 所以,端木南依并未上前。 “太子许是公务缠身,未曾休息好,在此处休息片刻也就好了。” “你就是这样给病人看病的。望闻问切都不用 便可得出结论?你当太子我是三岁小孩?” 这一次,太子终于睁开双眸,略带审视的看向了端木南依。 “太子,南依并不懂望闻问切之说。因为南依并非医士。” “既然你并非医士,那么你又怎敢贸然对老夫人用药?难道你对老夫人心怀不轨?”太子的表情越发严厉。端木南依心里顿时有些慌张。看来,这司南府上定有太子的眼线,否则,他怎会将司南府上之事知道的如此清楚? 端木南依暗自叹息,如今在她面前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想要取她的性命易如反掌。 于是,端木南依只好走至太子身边。她缓缓将手指隔着阔袖放至太子脉搏之上。 前面说过,端木南依在上一世时学的是心理学,并非中医。她之所以略通医术,那是因为,她的父亲是一位不错的老中医,所以,耳濡目染,她也便学会了几分。 太子的脉象平稳,端木南依测了多时,依旧看不出太子有什么症候。 “回太子殿下,民女并未发现太子身体有什么异样。请太子还是传御医来看看, 以免耽误了诊治。”端木南依说着就要将原本放在太子手腕上的手指收回,谁知太子却一个反手直接抓住了她的胳膊。 “把脉也有不准的时候,你摸摸我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在发热?” 太子说话间,气息已经微喘,面色现出潮红。端木南依顿感不好。 “太子,请自重!” 端木南依随即便想要起身。 “怎么?你不是泼辣的很吗?这就怕了?” 论说气力,端木南依哪是太子的对手。所以,即便她奋力反抗,她的手依旧被太子紧紧握在手里。 “太子,你再如此,南依就要喊人了!”端木南依原本并不想再得罪太子。皇后已经被她得罪了,结果导致端木南菱被取消了秀女的资格。若是这一次再得罪太子,不知道他是不是会迁怒端木家和司南家…… 自己如今毕竟还是靠着司南家的祖上荣耀在过活的。 “好啊!你喊吧!最好大声一些!若是被他们看见了,你认为他们是会把你沉塘,还是会来指责我这个太子?” 太子戏谑的看着端木南依。 好吧!端木南依不用猜也知道,他们一定会为了保住皇家颜面而把自己沉塘。 就太子这德行,恐怕已经有不少女子毁在了他的手上! 怎么办?不能硬来,又不能顺从…… “太子?您费劲心机将我引至此处,难道就是想要调戏我?” 端木南依突然之间就换了风格,眼睛软绵绵的盯在太子脸上。 “不然呢?你长得如此勾人摄魄,难道要让你的初夜便宜了别的男人?”太子勾唇,他倒要看看眼前的女子究竟有几分定力。 看吧,太子竟然连她与司南岳还未圆房这么私密的事情都知道…… “太子殿下,你可听说过生生相克之理?我刚出生,便克死了娘亲,刚大婚,便克死了老夫人……太子……南依幼时便有堪舆之人断言说,南依之命极硬,沾染之人怕有性命之忧!太子三思啊!” 这些话虽然是端木南依胡编乱造之说,然而对于极其信奉天命的太子而言却是有用的。于是,他握在端木南依手腕上的手 第五十九章 太子是想调戏我?(五) 怎么办?太子不好糊弄,难道自己真的要失了名节,委身于他?……那当然是不可能的。端木南依咬了咬牙!算了,拼一把吧! “太子,你为何要纠缠我一个有夫之妇?以太子的身份,天下女子任由太子选择,还请太子垂怜,放了南依。”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只能来软的了。端木南依说着便缓缓跪了下去。 因为她的手腕还被太子握在手中,所以 她只能虚靠着床榻,姿势有些不完美。 “天下的女子哪能同你相提并论?不瞒你说!自从那次在许家见到了你之后,我便念念不忘,所以,这次才特意求了父皇,让他派我过来府上吊念,表面是为了祭奠老夫人,其实,我是为了见你!”太子的眼睛里放着让端木南依毛骨悚然的狼光……色狼的目光! 太子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整体来讲却还算是属实的。 太子那日在许家看到端木南依遮面下的那张无与伦比的脸时 ,内心里确实翻起了无法言说的浪花。以至于回到太子府中,看到平日里最受宠的小妾也觉得索然无味提不起兴趣。 那日,在许家,他问湛王是否对端木南依有兴趣时,其实就是为了掩盖自己内心的丑陋。 所以,在许家放走端木南依原本就是他的缓兵之计,并非偶然! 今后几天,他对端木南依一直念念不忘。只可惜, 上次母后来时不让他同行。而据皇上身边的人说,皇上对皇后娘娘的表现很是不满,于是,太子便主动提出今日以太子之尊至司南府上安抚。不成想,皇上竟然真的答应了。于是,便有了今日这一遭。 原本,太子还在犯愁,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既能够体面的见到端木南依,又不至于被人怀疑。没想到好巧不巧,被她自己撞到了枪口上。 太子不由都要感谢那辛夫人的推波助澜之力。 “请太子不要和南依说笑……”端木南依突然仰头看着太子的眼睛…… 太子陈玉璘是皇上的嫡长子,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昭越国的不二的继承人。所以,他从出生便被皇上赋予了太子的身份。加之皇后对他的过分溺爱,于是便养成了太子如今任性妄为,霸道无良的性格。 没人知道一个月前皇后宫中的宫娥就是被他玷污了身子才跳了井。 “太子,你这样就不怕司南府上的人怪罪吗?”端木南依的声音越来越低。 “怪罪本太子?你以为司南卓不知道本宫想做什么?相比你而言他更关心他的官位……”太子说话间,突然感觉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再然后,身体竟然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太子终于睡着了…… 端木南依已经很久没有用过催眠术了。虽然在上一世的时候,她经常会用各种办法将患者催眠,然后治疗他们的心理问题。但是太久不用,还是会有些生疏,所以,用时久了一些,不过好在有惊无险,太子总算是睡过去了…… 端木南依嫌弃的挣开太子的束缚 ,刚准备起身往外走,门外突然想起了一个清亮的声音。 “大哥!你完事儿了吗?我可进来了!”话音刚落,端木南依还不及反应,房门便被从外面推开,湛王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门口处…… 这就有点尴尬了。端木南依怎么想都不会想到有人敢闯太子的屋子。看着坐在轮椅上眉眼尽是嘲讽之色的湛王,端木南依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湛王……” “推我进去!”湛王看着端木南依说道。 门外原本应该是有两名宫人的…… “听不懂?”湛王的目光像利箭一半破空而来,吓得端木南依一个激灵。 “哦。好。”端木南依一紧张,竟忘了说敬语。 湛王的轮椅做得很精细,只需轻轻向后作用力,端木南依便轻松的将湛王送进了屋内。 “太子如何了?” 进屋后,湛王看着毫无反应的太子询问道。 “太子……睡着了……”不知为何,眼前的湛王总是会给端木南依一种极强的压迫感,这种威慑力甚至更胜于太子。 “睡着了?自己?”湛王脸上浮现出几分戏谑的表情。 端木南依听到湛王的话,顿时心里有些发虚。可是,在看到湛王的表情之后,她才了然,湛王说这话的意思。湛王这是在贬低自己。刚被太子轻薄,现在又被湛王欺辱,端木南依顿时也来了火气。 “王爷此话怎讲?难道太子这样的年纪 ,如今还不能自主入睡吗?” 端木南依这话说的很明确,太子又不是吃奶的孩子,难道还需要人哄睡吗? “自主入睡?这倒是个新词汇。” 湛王微微抿唇。 端木南依心里暗想,老娘新词汇有的是,你想听,我能给你说一沓。就怕你“学识浅薄”听不懂。 然而,这话也只能想想 ,就是再借端木南依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出口的。 “王爷,若是无事,南依就先告退了。”端木南依想,惹不起,咱们还躲不起吗?您厉害,我走还不行吗?结果……还真不行! “我还没让你走,你要上哪儿去?”从进门那一刻开始,湛王便感觉到了不对劲。若说太子是睡着了,那自己这么大的声音,太子怎么会不被惊醒,进屋后,他又和端木南依一番交谈,太子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更诡异的是,湛王是见过太子睡觉的。太子睡熟后是会打鼾的。可是,现在的太子悄无声息,鼾声全无,这一切都告诉湛王,太子不仅是睡着了那么简单。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端木南依看着湛王审视的眼神。心里越发紧张起来。 “太子……究竟怎么了?” 湛王摇着轮椅一步一步靠近。端木南依感觉就像有人在一点一点撕下自己的面具一般。生拉硬扯的面皮都跟着疼。 “太子让小女进来看病,小女刚给太子把完脉,就看到太子睡着了。” 不能说实话。端木南依对自己说。若说太子根本没病,是想要调戏自己,才有意将自己引至此处的。那么自己必死无疑!司南 第六十章 太子是想要调戏我?(六) 像司南卓与司南珏这样的权臣,他们最擅长的不就是揣摩主子的心思吗?所以,他们并不是没有想到, 而是他们想到了,却不愿意得罪太子,或者是得罪不起太子。谁愿意拿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来赌一个原本就无足轻重的后宅女眷?或许,他们还想从中得些什么好处也说不定……男人不都是这样吗?事后 ,只要封锁消息,便会没事。即使消息败露,司南府也不会有任何损失。首先他能以受害者的姿态博取更多同情,第二,他能以自己为饵换取更多筹码!第三,最不济,宫里皇上皇后知道了,司南府还可以把责任都推给自己,明哲保身。所以,自己只能是站在悬崖上被他们献祭的牺牲品…… 想至此处,端木南依突然感觉浑身发冷……她不自觉地紧了紧衣衫,可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你……怎么了?”湛王原以为端木南依是在玩儿什么把戏,可是,在看到她渐渐惨白的面色之后,才发觉,她或许是真的不太舒服。 “湛王,抱歉。太子再过两个时辰便会自动醒过来,若是到时他没有醒过来,你们可以来拿我试问。切记 ,不要强制唤醒他!”端木南依说完,便踉踉跄跄地离开了。湛王见她这副模样,只好暂时放她离开。 “王爷!太子他怎么了?”端木南依刚走,那两名宫人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就在刚才,湛王对两名宫人使了催吐散。两名宫人找了僻静的地方去呕吐。好不容易好一些,匆匆赶了回来,却发现湛王不知何时已经在屋里了。 “太子睡着了。好生看管。一会儿派轿辇进来将太子抬进宫中。” 湛王对宫人交代几句。而后便让宫人将他推出屋外。 而此时,司南淸正等在暗处。 “怎么样?太子有没有对她做什么?我怎么看她出来时的脸色不太好啊?” 司南淸见湛王出来 ,急忙将湛王推至僻静处询问。 “你紧张什么?她不是你的弟媳吗?”湛王看着司南淸这副着急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她是我们司南家的人 ,我自然不会让她有闪失。”司南淸爽利的说道。从端木南依将司南芷救回来之时,他便决意要像对待司南芷一样对待端木南依。将她当做亲妹妹来看待。 “难道不是你们司南家的人把她送进太子嘴里的?你父亲何等聪明的人?从太子进府后,太子便在有意无意间点拨,几次提到了你这位弟媳,难道你父亲会听不出太子的言下之意?还有你那位大哥,号称正人君子,青年才俊,这会儿子怎么不跳出来阻止?倒是我平日里看不上的老三站出来说要陪她过来,你们这就是把她当做了自己人?”湛王嘴下丝毫没有留情。将司南淸说的一阵面红耳赤。 “我这不是求你来解围了吗?”司南淸喃喃说道。他无言替自己父亲辩解。当初父亲对端木南依态度和善是因为端木府上有女子被选中秀女入宫之事,如今,入宫之事泡汤了,若是能牺牲端木南依换来太子的信任,他相信他的父亲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站队太子。只是,大哥今次的表现却让他有点捉摸不透。前几次,都是大哥明里暗里在帮助端木南依解困,为什么这一次, 这么紧要的关头,大哥反倒没了动静。 “不用我解围,你那个弟妹真是个胆子大的。我怀疑太子被她下药给迷晕了。”不得不说,湛王还从未见过哪个女子胆敢两次在太子眼皮子底下动手的。第一次是当着太子和他这个王爷的面,怒打许文凌。第二次,干脆迷晕了太子本尊。更甚者是,这两次,居然她都毫发无损的离开了……湛王也不由打心眼儿里称奇。 只是,湛王却没想过,若是他不纵她离开,她又怎能离开? “什么?她把太子迷晕了?你说的是哪个迷?是迷药的迷吗?” 司南淸一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直都知道,端木南依不是个寻常女子,但是,敢对太子动手,她……不寻常的也太出人意料了! “你的意思是,太子看了她的美色,然后突然就翻白眼儿了?”湛王觉得司南淸现在的智商有点不在线。 “是真的迷药对不对?她真的用迷药对太子动了手对不对?天啊!她也太猛了!男子都不敢这么干!你敢吗?你不敢吧?你看她比你一个王爷都强!这样也好……太子这么多年,没少干那些伤天害理的坏事儿,没想到我这弟媳倒帮我出了这口恶气!……咦?不对啊!她这迷药靠不靠谱?会不会被御医诊断出来?喂!湛王!你别走啊!你听我说完啊!……”司南淸说话的功夫,湛王已经将轮椅摇出去好远。他实在受不了司南淸的聒噪。 他这个兄弟什么都好 就是嘴太碎!不过若不是因为他嘴太碎,或许他们也不会成为生死之交…… 第六十一章 司南岳想要圆房(一) 端木南依快步走出青石苑,刚出院子的月亮门,就便看到匆匆赶来的司南珏。 “南依……弟妹……”司南珏脸色有些难看。 “大哥。”在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之后,端木南依反倒释然了。不是有句老话,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别人自私一点不是罪……只是有些缺德…… “太子……他……” “大哥不用担心,太子身体无恙。”端木南依淡然开口。 “我是想问,太子他有没有对你怎样?”司南珏刚才和父亲大吵了一架。他以为父亲会留在这里,却没想到父亲会留下端木南依独自离开。 “大哥……怎么会这么想?太子并未对我如何。若没有什么事,南依就先去忙了。” 端木南依可不想被沉塘。 “哦!那就好,你去吧!”司南珏嘴上如是说,可是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端木南依。想从她的表情中寻找细枝末节。 其实,司南珏是有一些责怪自己的。当太子提出让端木南依为其诊治的时候,他没有第一时间反对。 他应该反对的。 然而,如今朝堂之上瞬息万变。司南一族一直在秉承陈氏皇族规矩,不结党营私。然而,到了今天司南珏却发现,自己的父亲虽然贵为侯爷,却好似已经被权力中心排除在外。许多时候,他的意见根本得不到尊重和执行。他想了许久,终于想明白,这是因为,司南府一直都在孤军奋战的原因。 大家全都默认的规矩才是规矩。 所以,司南珏和父亲一样,在太子来访发出示好信号的时候,他贪心了。而他贪心的后果便是端木南依被强迫给太子看病。 尽管他后来去找父亲理论,那也不过是在为自己的良知找一个出口…… 他看着端木南依,目光里带着一丝渴求,他希望端木南依告诉他,一切都好,什么都没有发生。 端木南依对司南珏的亡羊补牢感到可笑。 在这个家里,司南珏一度是她最信任的人。可是,这种信任,在今天,不!确切的说,就在那么一瞬间,全面崩塌…… 端木南依不想再与司南珏纠缠,转身离开! 这里的繁华依旧,还似昨日一般明艳。虽然有素白绫绸加身,却并不能掩盖它该有的荣华。许就是为了这些,所以,司南一家才会在最要紧的时候,选择自己做了弃子……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虽然真相常常让人难以接受…… 端木南依这么想着突然就不想着急忙慌的往前院去了。自己如此辛苦换来的也不过是别人的嫁衣裳…… “小姐,我到处找你。你去哪了?”端木南依正走着,迎面就遇到了匆匆前来找人的花悦。 “怎么了?你慢些!”端木南依伸手扶住花悦问道。 “小姐,不好了,三少爷和人打起来了!” 花悦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爷和夫人呢?”端木南依如今实在没有心情去管司南岳的破事儿。她只想找个地方安静的待会儿。这一出一出的有完没完? “我听他们说,老爷在书房和几位大人说话,应该已经有人去报了!至于夫人……有人去报了,但是夫人说前院儿大厅多是男子,她的身份不太方便……” 什么不方便 ?端木南依不由叹息,夫人这明摆着就是不想多管闲事。今日来司南府上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她可不想因为一个继子去得罪他们! “走吧!带我过去瞧瞧!”端木南依原本不想管。可是,她是司南岳的正妻,即使她不想承认,自己与司南岳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逃不掉的。 刚走至前院角门处,端木南依便听到了一个男子高声叫骂。 “你们司南府上的男子都不要脸面的吗?让一个新妇跑去太傅府上去闹。若不是太傅宽厚 ,早就把她绑了送官了!说许世兄凌辱了你的妹妹司南芷,那么你们怎么不去打听打听你妹妹都做了什么?她勾引许家家仆,被许世兄撞破,才一时失手打了她!许家是要脸面的人家,不想家丑外扬,才选择隐忍!谁知,你们反倒恶人先告状!用小人手段 败坏许家名声!凭什么你们能做,别人不能说!” 男人像是泼妇骂街一般 ,声音撕裂但却逻辑情绪。这一听就是打了草稿,做了完全准备的。 “去把管家叫来!”端木南依对花悦说。 不多时,花悦就找来了管家。 “三少奶奶!”管家一边回话,一边擦汗。他想不明白,好好的葬礼,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那吵嚷的男人是谁?” 司南珏虽然给了端木南依一份官员关系图。但是端木南依总要知道那人是谁! “那位爷是王家二少爷王熙恺,他是太傅的学生。”管家说道。 王熙恺?端木南依似乎在司南珏给她的那份名单之上见过这个名字,他不仅是太傅的学生,他还是许文凌的死党,他现在的六品官位走的还是太傅的关系。去年王熙恺便把自己的妹妹送给了许文凌做小妾。所以,这王熙恺明显是为了给许家出头才来的。 “炮灰!”端木南依咬牙愤愤地骂了一句,而后从怀间取出手帕遮在面上。“花悦你在这儿等着!”端木南依说完便转身进入了“战场”。 大家原本都在看戏。冷不丁的闯进了个身材窈窕的女子,瞬时,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而端木南依则目不斜视的直接走至了司南岳的面前。如今,司南岳与那王熙恺各自抓着对方的领口 。脸上都已经挂了彩。 “你来做什么?”司南岳看到端木南依进来,顿时有些生气。这里全是男子,若是传出去,又是一场是非。 “父亲让我协理母亲主办祖母的葬礼,有人来闹事,我怎能不过来瞧瞧!” 端木南依直接上来就把王熙恺列入了闹事的行列。 “你是哪个?一个女子到这男子成堆的去处,也不怕丢人!” 王熙恺一看端木南依的打扮,便知,这应该是位少奶奶,而司南府的少奶奶便只有三少奶奶端木南依一位。而这位正是大闹老师 第六十二章 司南岳想要圆房(二) 端木南依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愣了。大家都知道王熙恺是许泽清的门生。这端木南依等于连许泽清一起骂了。可是,大家又转念一想,王熙恺这一次到人家司南府老夫人的葬礼上闹事,确实不妥。原本在座各位只是以为,王熙恺和司南岳只是话赶话,赶到了一处,才动起手来。可如今,大家不由开始揣测,难不成这王熙恺到司南府上闹事原本就是受了许家的唆使? “你这泼妇,休要侮辱我的老师!你们司南府上的小姐,不守妇道,勾引男丁,我老师宽厚,不与你们计较,你们反倒反咬一口!实是小人行径!” 王熙恺干脆松开了司南岳直接冲着端木南依叫嚷。 司南岳急忙侧身将端木南依护于身后。 端木南依想到了许府一定不会轻易妥协,皇后到访应该是他们的礼,而王熙恺来闹事就是他们的兵了。他们自认为他们是先礼后兵!给足了司南府面子。同时,他们也想好了要和离,只是,和离可以,脏水得泼出去,还得精准的泼在司南府。这样他们许家才能完美抽身! 计划很美!但端木南依并不打算让他们得逞。 许家之所以没有找女眷,而找了王熙恺。应该是因为,第一,女眷所言并不能十分取信于人。第二,他们更在意同朝为官的官员们的想法。第三,他们领教过了端木南依的厉害,所以,想避开端木南依。第四,他们挑了司南家里,他们认为的软柿子,司南岳 ,就想从司南岳身上打开漏洞。完成计划!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端木南依会突然出现。而且完全不惊不惧。所以,这已经打乱了他们的原有计划。他们在成功的路上又翻了船。 “我敢问公子 ,我们家芷儿如何是你亲眼所见吗?” “自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是道听途说。那么我再问你,你是听谁所说?” “是……”王熙恺刚想说许文凌,又觉不妥,可是说别人,端木南依难免会让他找来对质。若不说 便有栽赃诽谤的嫌疑。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王熙恺一犹豫,便给人感觉更像是在说谎! “若你说不出所以然来,那你就是在栽赃!而我,却是亲眼看到我们小姐司南芷浑身是伤的被许文凌软禁在屋内。你可知道,我们小姐不堪屈辱,上吊自尽。结果被许文凌发现,他为了制止司南芷自尽,打断了她的手腕!你现在说,是我们家芷儿不守妇道!那我去接芷儿回家时,他们怎么不说?偏偏这个时候跳出来栽赃!还是说,这原不是许大人的意思,而只是你为了讨好许大人才这么做的?公子 ,你没有人证,物证,便跑来司南府大闹老夫人的葬礼,败坏我们司南小姐的名声,打伤我们司南府上三少爷!王公子!我端木南依明日便会去府衙门口击鼓鸣冤!状告你私闯民宅,栽赃陷害,蓄意伤人!”端木南依蹙眉冷目看着王熙恺。此时,她身上的冷寒气场足以震慑在场的所有人。 “谁说我没有人证?许家公子就是人证!”王熙恺心里越发畏惧,嘴上顿时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哦,也就是说 你刚才所说污蔑我们府上小姐的话都是许家少爷许文凌告诉你的?可是……王公子可能不知,他所说的话只能是口供,不能是证词。因为,他原本就是当事人之一!” 王熙恺所说的,正是端木南依想他说的。他的话,既证实了他是受了许家的挑唆,才会在此闹事,也证实了,许文凌的话不足为信。 “你说我没有证人,那你有证人吗?你去许家接人那天,许家少爷明明告诉过你缘由,可是你还是不管不顾,不仅将司南芷接回了司南府,还有意将她所受之伤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使大家对许家误解。你居心何在?” 王熙恺以为他找到了破解眼下死局的方法。因为端木南依作为司南府上的人,说话易不可信。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端木南依居然还留了后手。 “证人?我当然有!我接司南芷回家当日太子和湛王都在许家,他们全程目睹了整个过程,就怕你没胆子去找太子和湛王证实!” 这话一出,全场哑然。大家自然清楚太子和许家的关系。所以,太子在许家的说词也不是不可信 。可是,又有谁有胆子去找太子和湛王证实?所以,事情到底还是一个死局。不过,相较下来,端木南依略胜一筹罢了。 “你胡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攀扯太子和湛王!这是要杀头的!你知道吗?” 其实 ,王熙恺若是此时认怂,也就罢了,可是,他偏偏要和端木南依死犟。于是…… “她没有胡说。本王当时确实在场!所以,本王可以证实,端木南依所言句句属实!” 谁都没有想到,湛王本尊会突然出现。 湛王一直都是一个低调的人。他总是会像影子一样出现在太子身侧。但是,他很少开口说话。 然而,他身上的冷傲气度,却又让人无法忽略。 哗啦啦!一屋子的官员顿时跪倒了一片。 只有端木南依愣怔地杵在那里。看着突然出现的湛王发呆。 “下去!”湛王看着一屋子的男人,又看看站在这一屋子男人中的端木南依。皱眉说道。 大家正在好奇,湛王这话是说与谁的,便见端木南依微微施礼后,快步离开。 原来,湛王这话是对端木南依说的…… 有了湛王的“证词”,王熙恺总算是消停了。只见他将头埋在地上。 恨不得,湛王永远不要看到自己。早先的嚣张气焰顿时跑得无影无踪。 “你叫……” “王熙恺!”司南岳见王熙恺这副模样便替王熙恺回复。 “本王没问你,你闭嘴!”湛王冷冰冰地瞟了司南岳一眼。对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他没有多少好感。 “君子大义!你是太傅门生更应识大体。今日是司南府上丧礼之事, 你在此喧闹有失风格!……” 王熙恺几乎要 第六十三章 司南岳想要圆房(三) 忙了一天,端木南依感觉自己的脚都要不是自己的了。她刚想沐浴歇息,花悦便在门口回禀说,三少爷,司南岳到了。 如今已经是亥时,他不在荭沾的院子里,来这里做什么?端木南依有些烦躁。这都折腾一天了,难得清静,偏偏这位少爷又不长眼的来搅局。 “对他说,我已经休息……” “三少爷,我们小姐已经休息了!……”端木南依话音未落,门外就响起了花悦的声音。端木南依急忙随手拿起一件素色披肩披在肩上。而此时,司南岳已经推门进来了。 “小姐,三少爷他……” 端木南依知道,花悦虽有些功夫 但是却不能对司南岳动手,于是,她摆了摆手,示意花悦先出去。 端木南依刚脱了素色锦绣莲花靴。此时,正穿着白色足衣坐在榻上,而观司南岳的神色,端木南依一眼便看出他是喝了酒了。 端木南依微微蹙眉。她最讨厌的便是男子借酒闹事。 “三少爷这个时候过来,可有什么要紧事?” 端木南依边说,边拿了鞋靴想要穿上。如今这个时候,孤男寡女,司南岳又饮了酒……端木南依恨不得用麻袋将自己裹严实…… “我来!”司南岳见端木南依想要穿鞋,干脆扑过去,抢了鞋靴就要去捧端木南依的玉足。端木南依瞬间被他惹恼,一脚将其踹开。司南岳应声倒在地上。 “三少爷,今日天色已晚,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您先回去!”端木南依此时也顾不得别的,干脆穿着足衣就站在了地上。 “我便是因为天色已晚,才来到此处。今夜我要宿在这里!”司南岳说着将鞋靴一扔 便靠坐在了榻上。 端木南依可以肯定, 此时的司南岳最多只有五分醉,而那五分便是为了达到目的装出来的。早干什么去了!洞房花烛之夜都留她独守空房,这个时候想起来了?本小姐还不伺候了! 其实原本对司南岳就没有过多期望。如今更是丝毫念想都没了! “花悦!送客!”端木南依认为虽然司南岳身为男子体格健壮,但是,若花悦和自己加起来,应该还是可以把他扔出去的。然而,她喊了半天 ,却不见花悦应她。 什么情况?难道花悦…… “你别喊了,门已经从外面锁死了!花悦也被母亲找人给支了出去,如今这里只有我与你二人。南依……我……今日想与你洞房花烛!” 司南岳说完 ,便如饿狼一般朝着南依扑了过来!端木南依急忙闪开。 忙了一天,她的脑子虽然现在有点短路。但是,在司南岳告诉她门从外面反锁了的那一瞬间,她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这司南府中为何处处都是陷阱? 一整天的时间里,她都在为了司南家的声誉与人为战!从她嫁进司南府,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是为她自己。所有人都看到了司南岳前些日子是怎么对她的。可是……他们居然联合起来支开自己的婢女对自己用强? 这已经不是失望和伤心可以描述的心情了。端木南依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司南岳!不要让我恨你!” 这话,端木南依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南依!我知道前些天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 你既然已经嫁与我为妻,那么终归你总要做我的女人……”司南岳的无耻,再次刷新了端木南依的认知。 确切的说,或许不是司南岳的无耻, 而是这整个男权社会带给男人的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凭什么女子便就得像一个物件一样,供他们挥之则来,呼之则去! “司南岳,你脑子清醒一点!你的女人现在在梓兰苑等着你。而我端木南依根本不稀罕做你的女人!”端木南依被司南岳气得浑身发抖。 “南依!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也知道之前的那些事对你伤害很大……相信我 ,我愿意改的,我以后也会对你好的!” “司南岳,快收起你的表演!或许你是现在突然发觉,我这个女人还有点用处,所以,才会毫无征兆的良心发现!可是,我不妨告诉你,对你刚才所说的伤害我的那些事,我完全不介意,因为 ,我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你这个人!”尽管端木南依很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她发现自己还是有些失控…… “那你在意谁?大哥?二哥?太子?湛王?哦,今天太子才召见了你!我说我陪你一起 你还不让?端木南依,难道你看不出来太子对你的别有用心?还是说,你早就打算好了要零攀高枝?端木南依!别忘了你嫁给的是我司南岳!这一辈子你都不要肖想别的男人!即使太子宠幸了你,皇后也不会容许一个嫁过人的女子进门!别说是侍妾,怕是宫女你都不够资格!”司南岳说完再次朝着端木南依冲了过来。 “司南岳!你混蛋!”端木南依简直要被司南岳的话气疯了,可是,男女力量悬殊,尽管她已经很努力的反抗,最终还是被司南岳摁在了床榻之上…… 然而就在此时,屋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开 ,迷迷糊糊之间,端木南依只觉自己身上一轻,再回头看时,司南岳已经被司南珏摁在地上暴打! “大哥?”端木南依声音未落,便又见到荭沾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司南岳!你说过对我一心一意的!司南岳……大哥!你干什么!”荭沾起初只看到了床榻之上的端木南依,当她看到被司南珏压在身下的司南岳时,顿时尖叫出声…… 第六十四章 被人算计(一) 荭沾看到司南岳嘴角额头都被司南珏打出了血,便也顾不得找端木南依的麻烦,急忙过去拉扯司南珏!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这时一个面生的中年女人突然也跟着跑了进来,她身后还跟了两名女子,端木南依却都未曾见过。 看到有生人进来,端木南依急忙从床榻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司南珏也放开了司南岳 ,从地上站了起来。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当花悦哭着跑进来的时候,她发现她们这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花悦本能的跑至端木南依身边,将她护在身后。 “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最先发出质疑之声的依旧是荭沾。她取出帕子小心翼翼地帮司南岳擦拭嘴角的血迹。眼睛还时不时的往端木南依身上瞄。而司南岳却红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司南珏。 “是啊!司南大少爷怎么会在这儿?我听荭沾说,这不是我们老三媳妇的院子吗?”那名最先进来的中年女人面露鄙夷的看向司南珏。 端木南依突然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感觉像是有人给自己设了一个局, 俗称“仙人跳”。 “你怎么会在这里?”司南珏冷声质问女子。 “今日是老夫人的葬礼,母亲与嫂嫂前来祭奠,我们母女好些日子未见,于是,我便让母亲住下了。” 荭沾在一旁解释道。 端木南依这才知道,原来这中年女子竟然是荭沾的母亲。那跟来的两名女子就应是荭沾的嫂嫂了? “她是何人?”司南珏指着另外一个面生的女子问。 “她是秦少夫人,是京城秦家的三少奶奶。她与我素来要好。今日便也留宿在此!” 原来其中一位是外人!端木南依不得不赞叹荭沾的好计谋。母亲与嫂嫂是至亲之人,言词或许不宜被采信。可是,这凭空冒出来的秦少夫人怕就麻烦了。 “大哥, 大哥所问荭沾都一一答了,只是荭沾所问,大哥因何不答?大哥许是忘了,那荭沾便再问一遍无妨!大哥因何会出现在此?这可是你弟媳的卧房啊!” 荭沾面带讥讽。 司南珏也顿觉上当。 花悦去寻他时说三少爷司南岳要对端木南依用强,他想都没想便赶来营救!所谓关心则乱,竟不成想,入了他人的圈套。 “大哥!我与我妻子亲热,你为何打我?” 一直沉默不语的司南岳此时突然发声。 司南珏依旧不语。 “何事喧哗?就不能让人消停些嘛!” 司南夫人此时也在婢女的搀扶下赶到了现场。而与司南夫人一起的还有她的娘家长姐,如今的御史夫人姜夫人陆云楣。 这下子可热闹了。端木南依原本不大的院子倒密密麻麻站了十多个人。有些嘴快的丫鬟婆子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哎呦,母亲来的正是时候,我三哥今日喝了些酒,便想到三少奶奶这里歇息,结果,把大哥惹急了!大哥过来英雄救美,把我三哥给打了!母亲,你说这怎么话说的?三哥睡自己媳妇还睡出罪过来了?”荭沾原本就是个没羞没臊的主。如今这话一出,端木南依已经被羞了个满面通红。 司南夫人听了荭沾的话,也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今日,确实是她让司南岳过来的。也是她派了人锁了门。只是……司南珏因何会出现在此?她听到有人禀报说三少奶奶院子里好像有吵闹之声,她原本是带了自己的长姐过来看司南岳和端木南依的热闹的。长姐为人正直端重,素来看不惯女子做不合规矩之事……只是,没想到此番倒让长姐看了自家儿子的笑话。司南夫人不由又怒又恼! “司南珏!你怎会在此!你不是在陪着你父亲和各位大人吗?……”说到此处,司南夫人突然感觉背后寒风阵阵。她回头一看,只见司南卓正负手站在阴影里。 司南夫人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却可以肯定,现在的司南卓一定是濒临暴怒。 “老爷……”司南夫人轻声喊道。 于是,院子里的人都看向了墙根儿处阴影里的司南卓。 “司南珏,司南岳,端木南依跟我到书房。其他人各回各的院子!今天的事情若是让我发现从谁那里传了出去,无论是不是本府中人,我一定让他好看!”司南卓说完转身就走。 司南珏看向端木南依。 端木南依却已经跟在司南卓身后离开了。 端木南依知道,这一次,自己怕是逃不掉了。这件事情,虽然是司南珏闯了进来,可是,作为司南珏的父母,他们也一定会将所有的罪过安在自己的身上…… 第六十五章 被人算计(二) 这是端木南依第二次到司南卓的书房。上一次还是从许家回来的时候。 端木南依知道,被司南卓叫至书房,一定没什么好事。 可是,刚才那种局面,好似也只有司南卓能镇得住。 “父亲……”司南珏刚想开口,就被司南卓挥手打断。 司南卓默默地端起桌子上的茶盏喝了一口。然后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有半分钟左右,才缓缓开口。 “端木南依,是你的婢女来寻得大少爷,你可知道?” 不出所料,“第一枪”便是瞄准端木南依的。 “南依不知。” 端木南依急忙双膝跪地,如实回答。 “那老夫便需要你解释一下,你的婢女因何要去找大少爷?” 司南卓看着端木南依,目光如电 。 “南依今晚原本已经准备歇息,三少爷却冒失闯入南依卧房,试图对南依无理。或许是花悦听到南依反抗之声,所以便跑出去喊人。” 端木南依所说基本就是当时的一个真实情况了。只是,看起来,司南卓似乎还是不甚满意。 “三少爷试图对你无礼?南依,岳儿可是你的夫君?怎么来的无礼一说?” 司南卓还是护犊子的。 “父亲,之前种种……南依心灰意冷。所以……” 这个机会问题,好似根本无解。 在司南卓看来,司南岳找端木南依睡觉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在端木南依看来,我现在不想与你在一起,我便可以拒绝…… “那好,我们在回到之前的问题,为何你的婢女要来前院找大少爷!为何不去后院找夫人?为何不去找桂姨娘?却偏偏要来找大少爷!” 是啊!为什么呢?明明后院的夫人和桂姨娘离自己更近一点,为什么花悦要去找大少爷? “因为……原本就是母亲派人将门从外面反锁。而桂姨娘……” 端木南依知道这就是她的错了,身为女眷如何能第一时间去找还未成婚的大少爷求救?是有人算计也罢,是仙人跳也罢,好像都不重要了。因为,老爷最在乎的大少爷的名声被自己毁了,这便就是自己最大的错处。 “父亲!不怪弟妹。我原本可以不去的。我可以去找母亲,找桂姨娘,或者找任何一个院子里的女眷帮忙。但是,是我自己去的。不怪南依……” 司南珏在父亲的脸上突然看到了一丝戾气,这种表情已经很久不曾出现在过父亲的身上了。那种杀伐决断的狠厉,终于让一向沉稳的司南珏有了几分畏惧。 “你住口!司南珏,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是司南岳的兄长,是未来这个家里的当家人!侯位你是不想要了吗?一个德行有污的人是不可能继承侯位的,你知不知道?” 关键就在这里。司南珏不可以德行有亏。那么德行有亏的只能是端木南依…… “父亲……”司南岳只是喊了一声父亲。而自始至终,司南卓都未曾看他一眼。就如同他只是不得不存在的空气一般。 “父亲。不关弟妹的事。能否先让她回去。”司南珏看着跪在地上的端木南依心里实在不忍。 “端木南依,你今日对太子做了什么?太子因何被抬了出去?” 司南卓虽然“眼盲”,但是却并不心盲。所谓眼盲也不过是选择性的。 太子原本让端木南依进去看病的意图,他比谁都清楚!可是他不能阻拦,也不敢阻拦!司南卓太清楚了,皇上身体日渐消瘦,太子登基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司南卓好不容易搭上了太子这条船,作为一个把仕途看的比生命还重的人,司南卓自然不会拒绝太子。至于端木南依,那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 然而,他没有想到,一向让他放心的长子司南珏竟然会成为了他的变数。今天,一向沉稳的司南珏已经为了端木南依失态两次。 司南卓还记得白天时候,司南珏对自己所说的话。他说,如果司南家的富贵,是靠着牺牲女子的清白而来,那样的富贵他宁可不要! 可是,自古以来,多少豪门世族挤破头想把自己府上女子送入宫中? 召帝在位几十年,围绕在他身边的近臣,不是皇后的母家,便是贵妃的亲戚。真正靠着真才实学,靠着德行列入一品大员的又有几人? 这些,通透如司南珏他又怎会不知? 他只不过是不想拿端木南依做交换罢了! 而今晚,他更是失态到不顾后果,去端木南依的卧房殴打司南岳。可知,司南岳不仅是他的三弟,还是端木南依的夫君!他做此事毫无立场!根本荒谬至极!若这件事情传将出去,司南珏与其弟争抢女人?司南珏对其弟妹存有非分之想?届时 别说是继承侯爵之位,即便是官位都很难保了! 所以,司南卓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也绝不会允许引起这样事情的源头存在!而端木南依便是这个源头!所以,端木南依无论如何都是留不得了! 官场之人最不缺的便是心狠…… “太子?”端木南依一时有些糊涂。司南卓因何要在这个时候提起太子? “我……” 等一下,端木南依似乎想到了什么!理由!司南卓在找一个理由!一个处置自己的理由! 司南珏不可以德行有亏。司南岳对自己那是理所当然。可是,现如今这种情况,自己应该是不能继续留在司南府里了……那么安一个什么罪名把自己轰出去比较合适?太子……勾引太子?谋害太子?可是,这两条罪名无论是哪一条她都是死罪难逃…… 司南卓想让自己死! 这便是端木南依得出的结论。 然而,若这件事和太子扯上关系,恐怕死的就不只是自己这么简单了。所以,司南卓不会让事情发酵到不能控制,至少,在现阶段,他不会把司南府拉下水。 那么,他这个时候提到太子…… 难道,塔想把自己送给太子? 想到这里端木南依反而冷静了下来。 “父亲,不是您让我去给太子治病吗?”端木南依缓缓说道。 “珏儿,岳儿 你们先出去。我与南依有些 第六十六章 被人算计(三) 当司南珏说出这样的话时,好像一切都已经明了…… 司南岳嘴角微微一牵,露出一抹苦笑。 “大哥,你看来真把我当死人了!” “三弟,抱歉!若是你对端木南依无意……” “谁告诉你我对她无意?若我对她无意,怎会去她的房间?大哥?难道我的女人你也要抢吗?”司南岳看着司南珏。眼神晦涩不明。 这个信息对于司南珏而言是有些意外的……他原本以为若是司南岳对端木南依无心,自己或许可以求了父亲,让端木南依做自己的妻子……,这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也算是个办法……可是,司南岳却在这个时候说他对端木南依有情。那么,作为大哥,他若再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就是畜生不如了! 司南岳眯眼看着司南珏,第一次体会到了报复的快感。 他这么多年的委屈,似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只是好像还不够!远远不够! 端木南依苦笑,眼前的局面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恶心! 司南岳为了报复司南珏,将她作为匕首插进了司南珏的身体! 而司南珏看似对自己有情,可是,从头至尾都没有问过自己是否愿意! 而司南卓在两个儿子争锋相对之时,更会痛下决心,除掉自己,以绝后患! 所以,没有人能救她!她像一团蒲草,任人随意褒贬…… 闹剧!不过一场闹剧而已! “不是母亲强迫你那么做吗?”司南珏犹在挣扎。 而他越挣扎,端木南依就越心寒。若是司南珏真的在意自己,他便会明白,他越是这样,那么自己离死便更近一步…… “洞房之时我都没做的事情,你以为母亲可以强迫得了我?”司南岳冷笑。他站在那里,高高在上的看着有些狼狈的司南珏。 作为兄弟 ,他太了解司南珏的弱点。 司南珏自以为自己正直无私,刚正不阿。可是,骨子里却又懦弱到极致。因为从小到大,他被父母保护的太好。所以,他的刚正不阿不过是在父母给他划定的圈子里的表演而已。可遗憾的是,这种表演,被司南珏当做了日常,刻在了骨子里。他以为自己原本就是那样,可其实 ,他并不是。而真正遇到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他反倒不如二哥更来的沉着冷静。 所以,司南珏根本不适合做司南府上的主人。 所以,严肃沉稳只是他的表面。并不是他的内在。 他根本不知道如何保护一个人。 在端木南依面前,他的克制和隐忍才是正解。 而现在的司南珏明显已经乱了方寸。 乱了方寸的司南珏会害死端木南依。 “父亲,可以让他们出去吗?”端木南依已经无法再忍受下去。这两个男人,都让她失望。 “司南岳!司南珏是你的大哥!永远都是!你的女人,你自己管教不好,那么为父就来帮你管教!来人!拿笞杖来!”司南卓是真的被他这两个儿子气死了!既然不舍得在自己儿子身上出气,那么便只有拿端木南依出气了! 门外立即有护院送来了笞杖。 “父亲,你要做什么?”司南珏马上从地上站了起来,将端木南依护在身后。 说实话,端木南依对司南珏的那一点好感,在这个时候已经被他彻底消耗干净了。 端木南依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盲目崇拜爱情的年纪。她也不会被所谓的一厢情愿的对你好所感动。她知道什么样的男人值得被爱,也知道真正的爱应该是什么样子。 “大哥,你不要太过分!”司南岳上前推开了挡着端木南依的司南珏。自己挡在了端木南依面前。 剧情已经越来越狗血。 端木南依都没眼再看。 “滚开!” 司南卓一板子打在了司南岳的身上,司南岳被打翻在地。 “让你不守妇道!” 当司南卓手中的笞杖重重地落在端木南依的背上之时,端木南依的眼前浮现出初次见司南卓时,他维护自己的样子。 “父亲!”司南珏想要阻拦时,也被司南卓一板子撩到。 “让你任性妄为!”又一笞杖落在了端木南依的背上。两杖下来,端木南依的后背已经印出了血迹。 只是,她还是愣怔的跪在那里,一时间竟忘记了疼。 她想起了自己嫁进司南府时的情形,想起了这些天来,他们还算和谐的相处。想起了自己像个陀螺一般为司南府谋划。想起了,曾经有一度,她还感动的将他们当做了家人! “让你自以为是!”司南卓紧接着又是一笞杖,这一杖打得极狠,直接打在了端木南依的肩膀上,端木南依顿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南依!” “弟妹!” “你们现在可感觉舒坦了!”当司南珏和司南岳二人将端木南依扶起来时,司南卓说道。 “父亲,她何错之有!你要下此毒手!”原本这些年父亲已经放手让自己历练了。许是时间长了,司南珏竟渐渐忘了,父亲还有如此凌厉的一面。 “她错在让你动了心!司南珏!她是你的弟媳!难道我要看着你们兄弟二人因为她自相残杀!反目成仇!司南珏,你非要逼为父将这些讲出来才行吗?为父对你太失望了!” “还不给我滚出去!来人!给我将他押至后面柴房!不准给他吃喝!让他在里面静思己过!” 司南珏还想挣扎,可是,人已经被护卫拉出了屋子! “父亲。端木南依是我的女人。您无权对她如此。这件事情,她原本无辜。”司南岳将端木南依抱在怀中。目光平静的看着司南卓。 然而,司南卓却能从他的目光中看到暗波激流!那是日积月累的恨意的累积。 他的三子司南岳恨他。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真切的感受到…… 所以,他选择当着司南岳的面责罚大哥司南珏,他想让司南岳知道,他并不偏心,他想让司南岳收敛他的恨……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才是至亲之人…… 第六十七章 生死边缘(一) “岳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应该知道,在这件事里。你可以无辜,你大哥可以无辜,唯独她不可以无辜!”司南卓又何尝不知道端木南依无辜。可是,这件事情总需要一个人出来背锅。他不允许一个女人毁了自己儿子的前程。所以,只能牺牲端木南依。 “如果我说不行呢?端木南依是我的妻子。我说不行!那么谁都不能处置她。是大哥找到她的卧房,是大哥对她心怀不轨!是大哥对我动手?一切与她何干?为何要处置她?” 计划制定最初,他对荭沾说,若是端木南依被当做了弃子,他便把荭沾扶上正妻之位。 然而,现在他后悔了。 司南岳突然不忍心放弃端木南依。 看着她被父亲责打,他的心底竟然会忍不住心疼…… 他这样的人,原本应该是冷心冷情的。自从母亲死后,他就已经把自己包裹了起来,从不轻易对人动情。 端木南依是个例外。 端木南依也是个意外。 “可是,是她的婢女来找你的大哥!” “那就将她的婢女拉出去沉塘!”司南岳像是在说一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 司南卓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杀人这件事在司南岳眼里已经变得微不足道。 而他这个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儿子是什么时候发生了改变,他却并不知道。 “岳儿,这件事情最不无辜的人便是你!……可是,为父不忍心处置你,所以,只能处置你的女人,这也算是她代你受过吧!” 司南卓看着司南岳。 从司南岳刚才对司南珏和他的态度看。司南卓几乎已经可以笃定,这件事情,司南岳一定不会无辜。只是,他究竟是参与者,还是决策者,司南卓还无法肯定。 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去追究。 只希望这一次之后,他们兄弟二人能够还像之前一样,即使不能相互扶持,至少也可以做到和平相处 。 当然,这只是司南卓的一厢情愿。 “处置我?为何?”司南岳挑眉,同时握着端木南依胳膊的手紧了紧。 “为何?岳儿你问为何?难道这一切不是你的计划?不是你的谋算?岳儿,你真当为父糊涂了吗?” 司南卓原本严厉的脸上,终于裂开一丝悲切的神色。 “不是我的谋算。我也没有什么谋算。父亲想多了。天色不早了。父亲早些休息,儿子告退了!”司南岳说着就要带端木南依离开。 “司南岳!你敢!”司南卓原本以为司南岳是会接受他的劝告的。一直以来,三个儿子中司南岳都是最胆怯小心的。却没有想到司南岳今天一反常态,完全不把他这个做父亲的话放在眼里。 “父亲。端木南依是我的妻子。你要处置她,就先处置我!不过父亲你也要想想,外面即使有什么风言风语,只要我与端木南依恩爱,那么他们所说的便都是谣传!但是,若我这里出了事,例如像你所设想的,将端木南依沉塘也好,处死也罢!那么所有的谣言便都成为了真的。大哥即使是被南依勾引,那他也只能是个好色之徒!还有……太子的事休要再提了!别忘了,端木南依如今还是司南府上的人,若是她对太子真的做了什么,那么司南府上上上下下都逃不过被牵连!所以,父亲,这件事情你交与我处理便好。” “可是……即便只是传言……若传至皇上耳朵里,也难保皇上不会认为你大哥德行有亏,对他有所诟病……将来……”司南卓説至此处,突然不说了…… “父亲也太偏心了些,是不是传言,皇上不知道,父亲还不知道?既然大哥德行有亏,那么侯爵之位为什么不能在我与二哥之间选择?” 此时的司南岳一改往日的唯诺乖顺。直接将话怼了过去。 司南卓若有所思的看着司南岳。在他看来,司南岳这番话看似只是父子间的闲谈。却直接暴露了他的野心。若是在以往,他一定是不敢的。可是为什么现在他敢了! 因为,司南珏如今的名声就握在司南岳的手里,他高兴时,一切便是谣言,若不高兴时,那么一切便就是真的…… “父亲,南依伤得不轻,我就先带她回去了。”司南岳说完,对司南卓微微躬身 。而后转身离开。 冷月如霜。司南岳抱着端木南依,这是许久以来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月亮。 母亲在世时,也常带着他坐在回廊的石凳下看星,吹风,弹琴。 母亲的琴弹得很好。可是自从被大娘带进屋里一次后,便再不弹了…… 月亮还是那么美,可是,母亲却已经不在了…… 于是,欣赏月亮都变成了一种罪过,何况快乐…… 其实,方才和父亲所说那一番话只是司南岳临时想到的。他计划的最初,便设想端木南依会被牺牲掉…… 司南岳抱着端木南依刚进院子,便看到了站在门口向外张望的花悦。 “三少爷,小姐怎么了?” “如果不想你们小姐有事的话,以后就喊你们小姐三少奶奶!”司南岳淡淡说了一句之后,便把端木南依抱进了屋。 “三少爷,小姐……三少奶奶他怎么样了?” 花悦现在只能先依着司南岳。等小姐醒来了再说。 “你在这儿守着她。我去找医士。”司南岳将端木南依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之上。 因为端木南依伤的是后背,所以,司南岳特意将她侧放。将隐囊放至在她身后支着。 “天啊!小姐怎么伤成这样了?”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花悦才看到了端木南依背上的伤。她心疼地捂住了嘴巴。 “不该问的就别问。看好三少奶奶!”司南岳说完快步走出了屋子。 而刚出屋,他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荭沾。 荭沾明显是得了消息,知道他来了端木南依处,才寻过来的。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着?”司南岳见到荭沾,起初微微皱眉,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她……老爷说怎么处置?”荭沾迫不及待的问道。 “荭沾,隔墙有耳!”司南岳有意看了下左右。 第六十八章 生死边缘(二) 司南岳回答荭沾的问题,只是脚步一顿,便又大步离开…… 端木南依还是发烧了,医生说她因为连日疲惫,未休息好,又急火攻心,加之严重外伤的几重打击,想要复原,怕是需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这中间司南淸来过一次,但看到司南岳也在,便只是简单询问了几句,就离开了。 花悦有些奇怪,原本这位三少爷从来不曾把自家小姐放在心上的。可是,现在小姐伤了,他却又衣不解带的日夜照顾着。甚至荭沾派人来催了两次都不曾过去……她着实有些看不明白了。 司南珏是在两天后被放出柴房的。 他出柴房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已经两天茶饭不思的司南夫人! 司南夫人红着眼眶,将儿子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 “我的儿,你受苦了……”司南夫人话未说完,眼泪便掉了下来。 “母亲。”司南珏看到母亲这般,虽然于心不忍,但却又莫名有些烦躁。 他想问问端木南依的情况。这几日被关在柴房里,他想的最多的,便是自己当日的蠢!若不是自己蠢到被人当了靶子,端木南依又怎会被父亲责罚? 司南珏一向聪明,端木南依和司南卓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所以…… 如今矛盾既然已经被某些人摆在了明面上,那么他司南珏也只有应战的份儿。 若是这场战争的最后结果是他赢了,便可以得到端木南依。那么,他会拼尽全力去赢。 在柴房里的两天,司南珏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规矩是谁定的?是人定的!那么自然也需要人去打破它。 司南珏不相信自己争不过一个一事无成的司南岳! 可以说,司南岳设的这个局,成功挑起了司南珏的胜负欲。 既然司南岳可以几次三番地用手段,他司南珏为什么不可以? “珏儿,你瘦了许多,母亲熬了参鸡汤,走去母亲那里,给你补补身子。” 司南夫人其实除了给司南珏补身子之外,还有些话想要对司南珏说。 “母亲,现在二弟可在府中?”司南珏还是想先从司南淸口中探听一些端木南依的消息 。 “淸儿昨天出去,现在还没回来。”司南夫人也不知道她那个二儿子每天都在忙些什么!若是司南淸能像司南珏这般上进,她也能少操些心。 “哦。”司南淸既然不在府上,司南珏便只好先到母亲处喝过鸡汤之后,再回自己的院子。 “父亲呢?”司南珏边走边问司南夫人道。 “进宫了!听说这几天太子不太好 ,总是犯癔症。” “母亲!慎言!”司南珏不知道母亲是从哪里听来的这消息,但是,这样的话着实是不能乱说的。说不对是要满门抄斩的! “我也是在你父亲和田大人说话时偶然听到的。好像,前几日,皇上叫太子去问话,太子说着说着竟然睡着了。而且还一睡不起,直睡到第二天晌午。把皇帝和皇后娘娘吓够呛。” 司南夫人其实并不是不慎言,知子莫若母,司南珏寻司南淸时,她便已经猜到,司南珏是想从司南淸处打听端木南依的消息。 于是,司南夫人才想用太子的话题,分散司南珏的注意力 。 “太子?”听母亲提起太子,司南珏突然想到太子在祖母葬礼之时让端木南依看病的事情。父亲说,端木南依对太子用了手段……那太子如今这般和端木南依又是否有关…… 司南岳并不爱喝什么参鸡汤,但是在母亲的注视下还是喝了两小碗。吃了一块绿豆糕的点心。 两天没有上朝了,父亲应该已经给自己告了假。司南岳想起自己被关进柴房前在父亲书房里的事,心里就搅的难受。 司南珏从来不曾喜欢过一个女子,也从来不曾接触过什么男女之情。没想到如今自己竟然会对弟弟的女人动了心…… 司南珏知道这是不应该的,是违背祖宗礼法的。可是,司南岳如何对待端木南依?从端木南依进门他便看的清清楚楚。 作为亲兄弟,为一个女人反目成仇实在是让人笑话!可是,司南珏与司南岳之间的恩怨又岂知是因为一个女人而已? “母亲,当初宛姨娘究竟是如何死的?”嘴里有些微甜。司南珏拿起桌子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茶漱了漱口。 他不喜欢甜食…… 这习惯母亲不知道,然而,宛姨娘却是知道的。 小时候,到宛姨娘的院子玩儿,宛姨娘会给他一些椒盐肉松酥饼吃。 其实,宛姨娘是个很好的人。 只是有一天突然就死了…… 再后来,司南珏便看到母亲在早已经废弃的院子里烧纸…… 从小到大,司南珏一直有一个猜想,宛姨娘的死与母亲有关…… 如今,司南珏好似更坚定了这份猜想,因为,他感受到了来自司南岳目光里的恨意…… “怎么好好地问这个?”司南夫人听到儿子提起了宛姨娘的死,面色顿时有些紧张。 “我是在想,究竟是因为什么三弟这么恨我?若只是因为侯爵之位,他可以争,可以抢,可以耍手段,但是亲兄弟之间总还谈不上恨……” 司南珏看着母亲有些惊慌失措的表情,淡淡说道…… “恨?他一个庶子敢恨你?我就想着前夜晚上在冷香苑的事不寻常,难到真是他设的局?”司南夫人这两日也一直在回想那天的种种。 “是不是他设的局,你我还不是都上当了?”司南珏自嘲的一笑。而后又微不几闻叹了一口气 。 他原本以为他们兄弟几人走不到如此这般…… “他想要侯位?他痴心妄想!一个庶子怎么可能继承侯位!我就是当初一时心软才留下了他……”司南夫人不自觉就说漏了嘴。 “母亲,我原就在想,他因何可以做到隐忍这么久?原来是因为恨!母亲,你究竟做了什么?让他这般憎恨你我?” 司南珏看着母亲……,母亲的话或许可以给司南岳的报复找一个正当的理由。 “我……什么都没做!珏儿,我是你的母亲!你连母亲的话都不信了吗?” 第六十九章 司南珏的表白(一) 端木南依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赶走了司南岳。 司南岳对她的照顾就如同给被自己杀死的人挖坟,看起来是良心发现,其实不过是为了掩藏罪恶。 端木南依不想配合他演戏。 “你如今身子不爽利,不要动气,我晚些时候再过来。” 这是司南岳临走时的话。 端木南依给他一记白眼。 “小姐,你这伤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这话,花悦早就想问,可是,她又怕说错话,给小姐添麻烦,于是,只能等着端木南依清醒了再问。 “花悦……”端木南依看着花悦。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便是她一直陪着自己。若丢下她,自个儿走了,也不知会不会害她受牵连。可是,若带着她,自己如今还是生死未卜,怎忍心带了她一起受罪? “怎么了,小姐!”印象中,小姐从来不曾像今日这般吞吞吐吐。端木南依猛的这样,花悦心里越发没底。 小姐这连着病了许多日子,除了桂姨娘与司南小姐来看过两次,之后,就再没人来看过。原本像这种人家,少夫人病中,即使老爷夫人不过来探望,也会派人过来询问一下情况,可是,数日过去了,从未有人来过。 每次去伙房拿膳食,总看到伙房的人对自己指指点点,而自己走近些,她们便又都噤了声。 小姐身上的伤,花悦也是见过的,那一看就是笞杖留下的印子。 可是,小姐究竟犯了什么错,他们要对她用刑?难道只是因为拒绝了司南岳? “花悦,你的身契还在端木府里,如果我送你回去,你可愿意?又或者,我从府中将你的身契要出,而后,给你找一个般配的人家,你出去过活?你觉得如何?”端木南依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询问花悦。 因为她知道,对于生在这个时代的花悦而言,认命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可是,端木南依却不想认命。 逃跑这个想法,是从司南卓第一板子打在她身上时便产生的。 端木南依几乎可以肯定,从那板子打在身上力度她便知道,司南卓不会让她活。而如今,她只是被暂时保住了性命而已。 无论司南珏和司南岳对她有几分真心。但是,端木南依知道,司南卓定不会让自己这个原罪存在于两兄弟之间。而司南岳更是会很好的利用自己达到牵制司南珏的目的! 司南卓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司南夫人也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甚至司南淸…… 端木南依不敢再想下去,原本昨日还似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今日,却变成了要杀死她的刽子手! 所以,为了自保,端木南依只能找机会离开这里…… “花悦不愿意。小姐,您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要赶花悦走,花悦从小便与小姐在一处长大。花悦家里没人了。只有一个像虎狼一样的婶娘。小姐,您不要丢下花悦。花悦知错了。花悦不该去喊大少爷。花悦认罚,但是请求小姐不要赶走花悦。”花悦说着便跪在了端木南依面前,眼泪瞬间溢满脸颊。 端木南依原本并不想将气氛搞得如此感伤。可是,经花悦这么一渲染,她的眼圈也不自主的红了。 “花悦,你快起来!”端木南依伸手去扶花悦,却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顿时一阵钻心的疼。 “你做什么!还不好生躺着!” 就在此时,一道白色身影扶住了端木南依的肩膀。 “大少爷?你怎么来了?”花悦虽然正在伤心处,但是,看到司南珏扶着端木南依,还是本能的伸手将司南珏的胳膊拦下。 端木南依微微皱眉。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司南府上的大少爷是极有城府和分寸的。却不知,如今,竟这般莽撞,糊涂。 这院子里现在有多少眼线看着?别说是老爷和夫人的眼线,怕是宫里的眼线都不止一个,否则,太子怎么会将她的底细知道的那般清楚?而他就这么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他是真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啊! “南依,你还好吗?我也是刚听说你被父亲打了!我……抱歉!” 司南珏确实是刚听说了这件事。他在柴房被关了两天,司南卓有令,所有人都对他封锁了消息。而司南淸自从那日离家之后,便音信全无!所以,这些日子司南珏除了正常上下朝之外,便刻意回避,尽量忍着不打听端木南依的消息。 今天他也是无意中听到两名婢女对话,才知道端木南依在那日竟然被父亲杖责!于是,他便再也忍不了,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大哥,请自重!”端木南依忍着疼,在花悦的搀扶下,微微坐正。 “南依……一时情急,确实是我有欠考虑。只是那种情况下,若我晚到一步,后果不堪设想!三弟他……” “大哥!司南岳是我的夫君,无论我和他发生了什么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与大哥无关!” 端木南依真的要被司南珏的智商给气死。本来挺聪明的一个人,这时候怎么变得如此愚钝! 端木南依承认,当天多亏了他出现及时,可是,这话能说吗?司南岳对自己那是夫君对妻子,而他一个大伯子跑进来掺和,算几个意思? 即使她和司南岳吵也好,闹也好,都可以把缘由推给那个现成的背锅侠荭沾!是因为司南岳宠妾灭妻,是因为司南岳偏听偏信,是因为司南岳对荭沾一往情深…… 可是,若这时候司南珏掺和进来,怎么解释?夫妻二人正常同房,大伯子不让。这如果说他和自己没有关系谁信? 况且,司南珏是谁?司南珏是司南府上长子长孙!谁身上有污点,他身上也不能有污点!若是有了,那司南府上上下下齐心协力也会把那污点处置干净…… 而端木南依就是那个要被处置的污点…… 第七十章 司南珏的表白(二) “南依……你如今承认司南岳是你的夫君,那日为何要让你的婢女去寻我?”司南珏似是被端木南依的这话给伤了。看着端木南依的目光中露出些许无措。 你看,原来根源真的就在此处!司南卓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大儿子了。所以他在书房里,问自己的第一句话便是,为何要去寻司南珏?花悦的无心之举,竟然变成了一个死结。 “大少爷,那日是花悦自作主张去寻大少爷的。因为,花悦看到是司南夫人派来的婆子给我家小姐的屋子上了锁。所以,桂姨娘的身份,不能和夫人对抗。一时间我又找不到二少爷,所以,便只能去寻大少爷,因为,平日里 三少爷是最听大少爷的话的。” 花悦见司南珏执着于那日的事,急忙出声替主子解释。 “好!即便你的婢女是无意中才找了我!那么司南岳对你动粗,你声声挣扎是不是真心?南依,你并不钟情于三弟。因何要替他讲话?” “大少爷!我也不钟情于你!还有,请叫我弟妹。” 司南珏为什么不明白,跟着司南岳,她端木南依才能活。而若是攀扯上了他,那么端木南依便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死期很近! 端木南依知道,钟情这个词比喜欢份量更重,端木南依担待不起!在如今的世道能够平平安安活着已是不易。端木南依没有过多奢求。 原本,她以为她可以在侯府终老,原本她以为,这司南侯府可以保她一世平安。 可是,她错了。 他们终究把自己当做一个外人。 这点从司南卓将自己送给太子时,便应该了悟。 “南依……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且等着,我一定会光明正大的迎你入门!我一定会让司南岳心甘情愿的与你和离……” “大哥是昨晚没睡好,现在在说什么梦话吗?” 端木南依扶额,怕什么来什么! 司南珏表白的真是时候,每一字一句都让司南岳听了个清清楚楚。 端木南依都要被他们两个人臊的没脸见人了! “三弟,我与你的事,能否不要牵连南依。” “大哥,南依不是你该叫的。下次要注意,别让下人们听了去,又乱说,到时候,依儿被打了板子,我可是不依的。”司南岳说着走到端木南依身边,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之上。 因为司南珏在场,端木南依只能先把对司南岳的不满忍着,然而,人还是不自觉地往里挪了挪。 端木南依注意到了司南岳的措词,他用了又字。 也就是说,其实,已经有下人在议论了。 看来,端木南依真的得早做打算了。 “司南岳,我们是男子。不要把男子的恩怨与女眷掺和在一起。我知道你想继承侯爵之位。那么你就凭本事堂堂正正来和我抢!若是下次再利用南依,我定不饶你!” “三哥!三哥!你在这里吗?”司南岳这边话音刚落,荭沾的声音便在外面响起。 端木南依不由暗笑,荭沾这情报工作做得确实到位,司南岳前脚刚来,她后脚就跟了进来。无论如何,若是她能将司南岳喊走 ,也算是替自己解围了。 门帘一挑,周身丹蔻色的荭沾便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端木南依一眼便看到了荭沾身上用金丝线织就的淡粉色的牡丹花图案。 看来,如今荭沾也看出自己大势已去,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只是,今日荭沾脸上的焦急神色却不像是装出来的。 “什么事?怎么找到这里了?”司南岳皱眉。 他虽对荭沾有所纵容,但是,也不喜荭沾太过招摇的性格。自己若是他日真做了侯爵,那么荭沾这种性格的女子,是着实不适合留在身边的!可是……她却又是自己的亲人,是母亲的托付…… “三哥,我大哥被官府抓走了,说他打伤了花巷的鸨娘!” 荭沾说着声音里竟带了哭腔。看来,每个人都有碰一碰便会伤筋动骨的人。荭沾这几分难过到不像是假的。 “被官府抓走了?”司南岳急忙起身。 荭沾的大哥便是他的表哥。他表哥的性子司南岳是知道的。虽说浪荡了一些,但做事也不会这么没有分寸,何况花巷的事原本是官府避之不及的事。很少官员愿意插手,这一次竟然到花巷抓人?难道…… 司南岳不由抬眼看向司南珏。 只见司南珏面色平平,并没有过多表情。 “你先回去。我这里还有事。”司南岳实不想当着司南珏的面露怯。便又缓缓回到床榻边坐了。 这一下可着实戳了荭沾的心肺。 她大哥再不济那也是她的亲大哥,是她的娘家人,是司南岳的表哥!父母如今都在家急的跳脚,她这边以为只要寻着了司南岳,那么大哥便能很快回去。可是,却没想到司南岳竟是这般模样? “三哥,你如今是越发被这个女人勾了魂魄,分不清亲疏了!” 荭沾站在那里瞪着司南岳。 端木南依看着眼前的司南岳,他这一生都在谋划,可是,谋划了所有,唯一的败笔便是他的这个表妹荭沾! 端木南依虽然不知道司南岳对荭沾有几分真情,但是,荭沾这样的招摇性格,迟早会害了他! 亲疏?什么是亲疏?她端木南依如今是没有气力与她计较,更不想与之计较。若是真较真下来,她端木南依是司南岳的发妻,如何分亲疏之别? “荭沾,不要胡闹!你先回去!”司南岳声音略大了一些。 荭沾的性格他最了解。可是,他同样了解的还有,荭沾愿意为他倾尽所有!甚至去死!偌大一个司南府,真正与他司南岳共生死的竟无一人。也是因此他才求了司南夫人,将荭沾收房做了妾。 “三哥!你就说,你现在究竟是喜欢她,还是喜欢我!” 荭沾看到司南岳怕端木南依生气,与自己生分,便更加来了气焰!女子的矫情瞬间便被挑拨了起来,问了一个令端木南依都瞠目结舌的问题。 第七十一章 司南岳的表白(一) 好吧,在端木南依看来,这更像是一出闹剧。 司南岳曾经为了荭沾连司南卓的面子都不给,现如今是怎么了?非要上赶着和自己秀恩爱,这中间到底有什么缘故?端木南依不相信司南岳会突然转性,更不相信,短短几日,他就对自己动了心。 在端木南依看来,像司南岳这样的人,根本不会真正爱上一个人。除非这个人对他还有些用处。 而自己的用处是什么? 用来拿捏司南珏? “荭沾,听话,你先回去。”司南岳明显非常排斥荭沾这个问题。教养之家,这种问题怎么可以放在黄明正当之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出口? 不过,端木南依倒是蛮佩服荭沾的勇气。 “三哥!我们从小长大的情谊,难道还比不过你们刚认识几天?如今我哥被那些人抓走生死未卜,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们一个一个都这么上心?大哥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就连太子都指明要她伺候!三哥!你可知她有没有被太子……” “啪!” 不出所料,就在荭沾说这话时,端木南依已经料想到她不会有好结果。 司南珏这一巴掌倒不单纯是为自己,关键还是荭沾太口无遮拦!她不仅攀扯了司南珏,还牵连出了太子!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连累司南府一族!司南珏怎么可能不教训她? “大哥?你打我?为了这个女人……” “啪!”又是一巴掌。端木南依相信,如果荭沾还这么就说下去,搞不好司南珏会直接把她交给司南夫人好好管教一番。例如,自己刚刚领教过的笞杖之刑。 “荭沾,住口!还不出去!外面的站着的都是死人吗?还不把人给我拉出去!”司南岳一声令下,很快便有两名婆子进来,将荭沾带了出去。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二位也请回吧。我累了。”端木南依下了逐客令。 “大哥先走吧。午膳我就在你屋里用了。”司南岳很自然的帮端木南依掖了掖被角。 司南珏又看了端木南依一眼,见她眉头紧皱,不想让她为自己为难,便一咬牙,转身离开。 “司南岳,如果你想要演戏,我可以配合你。但是,那需要有观众的情况下。现在只有我们,麻烦你坐远一点。”端木南依指了指远处的木椅。 司南岳笑笑,起身走至木椅跟前坐下。 “花悦,你去传我的话,让伙房今天晌午往咱们院子里多添两个清淡点的素菜。南依的身体不能吃油腻的东西。” 其实,端木南依和花悦都看得出来,司南岳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支开花悦。 花悦看向端木南依。端木南依冲她点点头。 正好,她也想听听司南岳想要说些什么。 “是,三少爷。那我先去了。”花悦俯身退下。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司南岳和端木南依两个人。 “三少爷有话不妨直说。”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一些事情说开了也好。 “你可以喊我君唯。母亲给我起的字号。没有几个人知道。”司南岳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这茶叶是我前两天带来的大白毫。入口清香。你在病中,我就不让你了。”司南岳说完颇为享受般自斟自饮了一小口。 “我的命是你保下来的?”端木南依不想和他怡情。于是,直接进入主题。 “是。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不能眼看着你被人欺负!”司南岳继续煽情。 可是,端木南依听他这说出这样的话来,胃里却是一阵翻江倒海。 难道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不正是近在眼前的他吗? “我想,这声谢谢我还是没办法对你说出口。如果,你不去找夫人,让她帮你将门反锁,如果你不让荭沾带着她的母亲与嫂子来搅局,或许,我还会对你有几分谢意。” “你很聪明。但是,做人太聪明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不是我聪明,是你做得太明显。恐怕司南府上没有几个会想不到。”端木南依说完,不动声色的换了一个姿势 。 背上的伤很重。如今做得时间久了都会一阵一阵的疼。 而这都是拜她的好夫婿,眼前的司南岳所赐。 “其实,我根本没想瞒你。当天晚上,我来找你之前确实去求了夫人帮忙。但是,想来找你这件事是真的。想与你有夫妻之实这件事也是真的。”司南岳说至此处,抬眸看了看端木南依的表情 。见她神色淡淡,平静如常,便接着往下说道。 “当晚,夫人让人反锁了门。而我却故意使人放跑了花悦。二哥不在府上,夫人根本就是参与者。桂姨娘没什么用,父亲她不敢去寻。所以,她只能去找大哥。而大哥对你之心,已经是司马昭之心。因为白日里太子的刺激,我断定他一定会来!而且会情绪失控!果然……” “而那一日,我特意嘱咐荭沾让她的母亲与嫂嫂还有秦少夫人留宿一晚。事发后,让她带着她们赶来这里做个见证。而夫人和她的长姐,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司南岳说完,将盏中茶一饮而尽。 “所以,其实从一开始,我便是作为你和司南珏的牺牲品对吗?我就是一颗棋盘上的弃子,只等着你们达到目的之后就卸磨杀驴?你明明知道,你大哥在你父亲心中的重量!你明明知道像这样的士族大家最害怕的便是子女身上有洗不去的污点!你明明知道,最后的结局,一定是牺牲我而保全大家!可是,你还是这么做了!对我!你名义上的妻子设了这个环环相扣的圈套。只等着我被勒死在其中!司南岳,你怎么还能这么神情自若又理所当然的坐在这里?司南岳,你不止心狠,你还无耻!” 端木南依愤愤地看着司南岳。这么多天来,她每一天都想说出这样的话。今天,她终于说出了口! 心口处的郁积终于又敞亮了几分。 第七十二章 司南岳的表白(二) 司端木南依的话并没有让司南岳感到惭愧或羞耻,他依旧神情自若的一边喝茶,一边看着端木南依在病中的与往昔不太一样的美。 “可是,终究是我保下了你。不是吗?原本那天晚上你就会死的。” 司南岳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得意。他只是用平常的语气在陈述事实。 “三少爷也把自己说的太高尚了。我如今的作用只不过是发生了改变而已,原先我是你的弃子,如今,我是你的匕首。你要用我拿捏司南珏或许还有你的父亲。所以,你救我并非为我。而只是我为你自己。只是,我一直在奇怪一点。既然,你一直有所图谋,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动手?难道之前的许多年里,就没有合适的机会?” 端木南依并不是对这点感到好奇,她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倒霉。原本想嫁进来过几天安生日子,却不想却卷入了兄弟相争的闹剧。 “我先回答你第一个疑问,那就是我救你究竟是为了我自己还是只是想要救你!不瞒你说,从一开始,你在我的计划中就是要被牺牲掉的那一个。用你换大哥不能继承侯位,你不觉得很划算吗?……可是,后来,看到你被父亲责罚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就改了主意,于是,救下了你。所以,救你只是随了我的心意。并没有存利用的心思。还有,你问,既然我早就想要与大哥争这个侯位,我为何现在才动手?这个说来话长,之前虽然也有些机会,但是我羽翼未丰,大哥还未崭露头角!我无从下手。再者,明年父亲已经年满五十,按理说这个时候也是该定下小侯爷的时候了,所以,这也就到了我不得不动手的时候。南依,其实……我之前之所以排斥你,是因为,你是陆云芗强塞给我的。而现如今……我得承认,我对你动了心……” 听到司南岳说对自己动心,端木南依感觉就像是听了一个恐怖故事一般。虽说刚进府时,她也想着能与未来夫君琴瑟和鸣。可是,经过这许多事情之后,端木南依已经对司南岳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何况司南卓和司南夫人也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司南岳,我只当你说了一个笑话。情爱在你这样的人心里不知何时就会变成杀人的刀剑。我不想被你利用。若是你能维持表面的体面,我还愿意继续陪你演这一幕相敬如宾的戏码,若是你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那豁出去,不过也只是我的一条性命。”端木南依不是我危言耸听,这件事情,她已经想了好些天。每次见到司南岳的时候,都会在心里过一遍。后来,她想通了,若是司南岳真的不顾及自己的感受,对自己动粗,那么大不了还有一死。 端木南依虽说这一世落在了这样一个对女子不公的世界。可是,她还是不愿意过分委屈自己。 这几日,她常常在庆幸,亏得洞房花烛那夜,荭沾来搅局,若是那个时候真的被司南岳给办了。那么后面的路,怕就更难走了。 嫁进侯府,虽说不是她所愿,可是,她也是满怀少女之心,奔着一生一世而来,可是,走到如今,她却已然提不起精神。侯府里的人,每个人都像是戴着面具示人,前一秒还对你关怀备至,喜笑颜开的家人,后一秒就变成了想要你命的仇敌。 这么刺激的生存环境,端木南依实在消受不起。只能敬而远之。 如今,她只想逃出这吃人的侯府,过几天自由自在的日子。好在,她现在手里还有些积蓄,省一点用还可以维持一两年。既然花悦想要跟着她,那她们就去找个地方,置办些田地,靠着耕种养活自己。若能遇到良人,便可托付一生。若遇不到,就这样自在的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誓死不从?我真的有那么可怕吗?不过也无妨!我们还有一生的时间,慢慢来!” 司南岳说着起身,往端木南依这边走了两步。 “其实,你仔细看,我比大哥好看多了。”司南岳痞笑着一个转身,挑帘离开。 端木南依知道,司南岳这是给荭沾收拾烂摊子去了。只是,他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实在有些轻佻。 端木南依从来不曾发现,在司南岳身上竟然还有着这么跳脱的一面。 “二少爷!你不能进去……二少爷……不能……” 然而,花悦的话音未落,司南淸的人已经出现在了端木南依的卧房里。 端木南依不由扶额,他们司南府上的这三位少爷怎么都一个毛病,喜欢硬闯? 第七十三章 湛王有难(一) 端木南依今日刚好些,偏就赶上司南府上三位公子都闲来无事,到此一游……端木南依真的是哭笑不得! “你先出去!”司南淸刚进屋,就对他身后的花悦说。 花悦看向端木南依。 “二哥,她在方便一些。有什么话,您直说。” 端木南依刚被司南岳摆了一道,现在有被害恐惧症。花悦在场,她的安全系数还能高一点。 “让她出去,事关重大,搞不好要杀头的!她听不得!”司南淸面色严肃,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这司南府上三位少爷,若说担当,这位二少爷比其他两位还要略强一些。 端木南依看他这样一副样子,像是有要紧的事。于是,摆了摆手,让花悦先退了出去。 “二哥……” “弟妹,你得跟我走一趟!现在!”司南淸说着就要上前移动端木南依。 端木南依一声二哥都没喊完,司南淸便冲了过来,吓得她下意识的便想喊人…… “弟妹,别喊!湛王有难,需要你跟我走一趟!”司南淸满头大汗,像是刚从什么地方赶过来的。 “湛王?……”端木南依不明白,司南淸什么时候和湛王扯上了关系。 然而,瞬间,她便想明白了,在许府,在青石苑,湛王都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是因为司南淸的缘故。原来,司南府上真的还有一个人是真心真意不想让自己死的。 “弟妹,你还记得当日太子宣你去看病,你对太子下了迷药的事吗?”司南淸见端木南依不动。便知道自己不说清楚,她是不会跟自己走的。于是,只能稳下心思,对端木南依解释。 “迷药?二哥,我从未对太子下过迷药!” 端木南依听到司南淸的话,瞬间便慌了。那日,她只是催眠了太子,从未对太子用过什么药。 “未曾用药?可是近日来太子却总是精神萎靡,没有食欲,眼见着人已经瘦了一圈。皇上和皇后娘娘怪罪。可是,太子当时只是到过司南府和湛王府上。如今湛王被怀疑谋害太子,被皇上软禁了起来。现在恐怕只有你才能救湛王了!” “精神萎靡,食欲不振?那御医怎么说?”端木南依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和谋害太子的事情扯上关系。 “御医说太子是服用了失心散。而皇上派人搜了湛王的王府,偏偏就从里面搜到了这种叫做失心散的药丸。于是湛王便成了百口莫辩!” 从司南淸焦急的神色,端木南依不难猜出,他与湛王应该交情匪浅。 真是好笑的很,司南卓和司南珏一心沉迷仕途,却一直不得法门。而反倒是一向闲云野鹤的司南淸竟然一早就搭上了湛王这条船。 可是……怎么看着这条船好似并不太牢固,眼见着就有沉船的危险呢? “弟妹!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司南淸都快急疯了,这几日,他一直在忙湛王的事,所以,连司南珏关柴房,端木南依受伤的事都不清楚。 “哦,我在听。在听……只是……你怎么敢肯定下毒的就不是湛王呢?不是都已经在他的王府搜出那毒药了吗?”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对不住湛王的两次救命之恩。可是,这司南府上一介侯位之争,她已经被搅和的差点丢了性命。如今若是被拉进了湛王与太子的皇位之争,那她还能有活路吗? “湛王傻了吗?在自己府中下毒毒太子,而后将那毒药留在那里,等着皇后派去的人发现?而且……湛王自小残疾,原本无意加入皇位之争!他又怎么会去毒害太子?” “所以二哥来找我,是以为我毒害了太子?” 端木南依终于搞懂了司南淸的来意,他这就是带自己去送死的。顿时,原本对司南淸的那几分感激也变得烟消云散!他湛王的命是命,太子的命是命!难道我端木南依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第七十四章 湛王有难(二) 听了司南淸的话,端木南依顿时觉得,自己应该是上辈子和司南府上这几位少爷结了仇,所以,这一生才被他们一个一个惦记,让自己去送死。 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当然不是带你去送死!我是想着,若是你给太子下的迷药,会不会是那药下多了,所以,有了些副作用,你去帮太子治好也就好了!御医们给太子开的药太子吃了都没用。” 司南淸诚恳地说。 他确实没有想要带端木南依去送死的意思。 “那会不会是有人借湛王的手想要害太子?一箭双雕?既害了太子,又连累了湛王?” 端木南依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种可能性不大,你想若那人真的想害太子,他直接给太子毒死了就好。那样不是更痛快,又何必留太子一条命?而且若是太子死了,那湛王的罪过不是就更大了?一石二鸟,这样才对?” 司南淸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湛王王府搜出来的那失心散又怎么解释? “可是,湛王府上的失心散又怎么解释?” “这个只能等见到湛王才能知晓……”司南淸皱眉。 此时,屋外突然有人说话。司南淸刚想躲避,便听到花悦的声音传来。 “小姐,老爷让管家过来请您去前厅。” “叫我过去?”端木南依纳闷。自从那日被司南卓打了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位当家人了。 “有什么事儿,说了吗?”端木南依并不想去。倒不是她闹小性子,只是觉得,现在见到司南卓,她会觉得尴尬。 “说好像是宫里来人了,请您过去。”花悦有意将声音提高。她是想提醒司南淸,这个时候,不要出去。以免别人看到了会生误会。 “宫里?一定是太子!一定是太子让你过去!那就是说,太子知道这件事情和湛王无关!他是有意污蔑湛王的!这个混蛋!弟妹,你若能见到皇上,我希望你能说出真相,还湛王清白。若是你见不到皇上,太子……你能否和太子交换条件,救太子,放湛王?” 司南淸情绪有些激动。 端木南依苦笑,这一次,她或许是真的躲不过去了。 “看来这次是不得不去了?……司南淸?” 端木南依忍着疼,缓缓起身。 “嗯?”司南淸看向端木南依。“你受伤了?怎么伤的?” 司南淸从端木南依的动作上可以察觉出,她应该是受伤了,并且伤得不轻。 “笞杖打的。”端木南依淡淡回复。 “谁打的?”司南淸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在这家里,敢对端木南依动板子的除了父亲便是母亲。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司南淸问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他心里觉得惭愧。他知道,端木南依一定受了委屈,而且还是天大的时候委屈。 “司南淸?”端木南依第二次唤司南淸的名字。 这一次,司南淸才反应过来,端木南依没有喊她二哥。 “你说。”司南淸知道,端木南依或许是有事相求。 “那匣子里还有些积蓄。若我没回来。请你到端木府帮花悦要出身契,然后将这个匣子交给花悦。” 司南淸没有想到,端木南依竟然是在托孤。 端木南依今日穿了一件黛青色的偏襟浣纱长裙,因在病中,长发全部披散下来,给人一种仙气飘飘,又忧郁多愁之感。 几日不见,司南淸此时才发现,她竟然瘦了许多。 “你一定能回来!”司南淸这话说得自己心里都没底。 “我争取吧。可是,若是要救湛王,我怕是就回不来了……” 端木南依说完吃力的扶着床框起身。缓缓朝着屋外走去。 第七十五章 湛王有难(三) 端木南依跟着管家缓步来到前院。因她身上有伤,每走一步,伤口都会牵扯着疼。 刚到前院,端木南依便看到院子里停着一个看起来很气派的轿辇。轿辇两侧,分别站着两名宫人。 端木南依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步昂首走进了前厅。 “南依。你来了!这位是太子宫里的陈公公。太子身体不适,说上次你诊治有功,让你再过去给太子瞧瞧。” 司南卓坐在主位上。他的旁边坐着一位看起来身材矮小,满头白发的老者。老人目光如炬,看起来,精神瞿烁。 “陈公公好。” 端木南依微微施礼。再次牵扯到伤口,她不自主的皱眉。 “这……司南大人,这位夫人看起来身子好似不太舒服?”能在宫里当差的那都是极仔细周全的。陈公公一眼便看出了端木南依身上有伤。 “这个……”司南卓一时语塞。 “陈公公,南依不小心自己磕到了。不妨碍给太子看病。多谢陈公公关心。” 端木南依不是给司南卓解围。她只是不想连累太多人。这件事情如果牵连进去,半个司南府的人都脱不了干系。而且,自己搞不好还得被沉塘。不划算。 司南卓见端木南依替自己遮掩,老脸上终于现出几分惭愧。 “哦。是这样啊!无妨!只要不影响给太子诊治便好。司南大人,太子那边还在等着,这里我就不多叨扰了。三少夫人,请吧!”陈公公说着对端木南依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端木南依低头向司南珏告退。 走出前厅,陈公公命等在那里的几名宫人,将轿辇压低。 “三少夫人,请吧!”陈公公挑起轿帘儿说道。 端木南依原本以为这轿子是给陈公公准备的。却没想到竟是给自己准备的。 “太子说马车太过招摇,所以只派了轿辇。三少夫人不要见怪。”陈公公见端木南依愣神。又补充说道。 “多谢陈公公。”端木南依心里暗想,见怪?她怎么敢见怪太子?她就是胆子再大,命也只有一条。 端木南依稳了稳心神。抬步走上轿辇。 而站在一旁的司南卓却早已经是眉头紧锁。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媳妇是如何搭上太子的?又是几时搭上太子的!若说,她们只是见过区区两面,太子便派了他宫中的掌事公公抬着轿子来接人,司南卓有点不信。 难道是端木家早有后手?…… 端木南依并不知道太子府在哪里。 只感觉宫人们似乎抬着轿子走了许久,才落轿。 “三少夫人。到了。”陈公公走过来掀起轿帘。 “谢谢陈公公。” 端木南依边说边走下了轿子。 轿子停在了一扇朱红色的木门前面。 木门很窄。从上而下的石阶使这里显得高不可攀。不过就木门的低调程度看却似还没有司南府的门看起来排场。 端木南依抬眸看过去。整个院子的建筑并不宏达。就像是市井中一方普通人家的院落一般。 “陈公公,这里是……” “三少夫人请进。太子在里面等您。”陈公公说着,替端木南依推开木门。 而后,他本能的退后一步。 看来,这位陈公公并不打算带自己进去。 “进去以后直走就可以。三少夫人!请!” 端木南依心里顿觉古怪,若说太子是想要找她看病,为何要让人带她来这种地方? 可是,既然已经来了,无论生死,都逃不掉的。 想至此处,端木南依硬着头皮,穿过小门 走进了院子里。 院子虽然不大,但是该有的一样不少。房檐回廊下的几株海棠尤为显眼。 她按照陈公公的吩咐一路直走,没多久,便看到了前面出现了一间木屋。 若不是知道这屋子里现在住着太子,端木南依会感觉自己是来度假。因为这里的景色实在很美。 屋子看起来不大,但是落在山水之间,别有一番趣味。 端木南依缓缓走至门口。做了半分钟的心里建设之后,缓缓开口。 “太子殿下,我是司南府上司南岳之妻,端木南依。” “进来。”端木南依话音刚落,门就从里面打开。一名宫娥打扮的少女对她微微俯身施礼后离开。与此同时,端木南依看到了坐在书案旁边,正在闭目养神的太子。 虽然事隔没有多久,但是太子整个人确实瘦了一圈。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来!”太子闭眼说道。 端木南依伸手摸了摸腰间她事先藏好的匕首,而后,缓缓走入了房间。 该来的总会来,无论怎么躲,都躲不过去的…… “端木南依给太子殿下问安。太子殿下万福金安。”端木南依忍着痛跪地请安。 “免了!过来坐!”太子终于睁开眼睛看向了端木南依。 但是,他似乎并没有看出端木南依身上有伤。 “谢太子殿下恩典。臣妾就跪在此处。请太子殿下明示。”端木南依可不想坐过去。 那日在青石苑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她并不想再重来一次。 那藏在袖中的匕首原本也不是为了太子准备的。因为端木南依知道,若是她伤了太子 ,司南府和端木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都得跟着遭殃。所以,那匕首,她是为自己准备的。只等着到了万不得已时,了断了自己的性命。 清清白白地来,总要清清白白地走,才是正理。 强权可以被强迫,但却不能被征服。 “这么怕我?怎么?跪在那里身上的伤不疼吗?” 太子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端木南依。 端木南依心里又是一惊。 连司南府的二少爷,司南淸都不知道的事情,太子却知道的清清楚楚,这太可怕了! “你不用惊讶,昭越国四品以上的官员家里都有我的眼线。所以……大少爷为了你和三少爷争风吃醋的事情,我一早就知道了!哎!听到你挨板子,我也好生心疼,但是无奈,我被你下了迷药,身子还没恢复好,救不了你啊!”太子眼神中带着几分调侃。让端木南依浑身都感到不自在。 “太子殿下,您误会了。南依并未给太子殿下下药!”端木 第七十六章 太子的阴谋(一) “臣妾不知。”端木南依知道太子会刁难自己。早已做好了准备。 “你不知道?端木南依你想清楚。若是我把这件事情告诉母后,恐怕不只是你的脑袋不保,司南府和端木府上数百口人恐怕都要被你牵连,这罪过你可能承受得了?” 威逼利诱!威胁便是在第一位的。 “太子殿下,臣妾什么都没做过,那天是太子殿下要臣妾去给太子看病……而且……” “而且什么?”太子突然起身,缓缓走至端木南依近前。 “而且什么?说出来!” 太子伸出一只手,捏住了端木南依的下巴。 “而且,太子殿下意欲对南依不轨……” “之后呢?说下去!我为什么会突然睡过去?若不是陈公公喊我,我甚至会错过父皇的召见!你要不要说一说,你对我用了什么手段?”太子捏着端木南依下巴的手越来越紧,端木南依感觉自己的牙床都要被他捏碎了! 不过,端木南依却得到了一个有效的信息,那就是太子不是两个时辰后自主醒来的。而是被陈公公强行叫醒的。也就是说,太子现在的症状,很有可能是被催眠后强行醒来的后遗症…… 所以,太子根本没有中毒,湛王是被陷害的…… “太子殿下,我真的什么都没做,那天是您自己突然晕了过去,我正准备喊人时,湛王便走了进来……” 端木南依笃定,湛王一定没有对太子说有关两个时辰之后醒来的事情,否则,太子不会这么晚才找自己。也不会被人强制叫醒。 “看来,你真的当我是三岁小孩儿了!”太子说着,突然手上右手一用力,左手迅速往端木南依口中塞了一颗药丸。端木南依原本还想反抗,可是,太子已经强行让她咽了下去。 “知道给你吃的是什么吗?”太子终于松开了端木南依,脸上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表情。 “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事到如今,端木南依也豁出去了。 “三少夫人聪明!本宫给你的是百转千回丹。也叫做活死人散。吃了它之后,每半个月便会发作一次,此间,如万虫啃食骨头一般难受,需吃我给的解药方可暂时压制。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我手中的刀,我说杀谁,你就得杀谁!”太子说完。又挥袖转身坐于软榻之上。 挥袖的动作看起来霸道又帅气。然而,端木南依却想不出,一个只会对女子动手的太子是从哪里来的得意? 端木南依看着太子那张让人憎恶的嘴脸,手却一点一点摸到了自己藏在袖中的匕首。 然而,就在她准备拔刀自尽之际。太子的声音却再次传来。 “我知道,你还可以选择死!可是,本宫现在不妨就告诉你,你若敢死,花悦以及你的祖母,爹爹,姐妹,一个都活不了!不信,你试试,看看她们会不会到阴间向你索命。” 手一点一点抽出。 端木南依最后的退路也被太子堵死 。 太子用他的恶战胜了端木南依的善。端木南依苦笑着缓缓开口 。 “太子,你想让我做什么?” “看看,乖乖听话的样子比刚才又好看了些。” 端木南依从心底泛起一阵恶心。 她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看着太子。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看你这么听话,那本宫就说了。本宫问你,你对本宫所用究竟是药物,还是妖术?为何本宫会突然睡去,失去知觉?” 太子当日原本想对端木南依无礼,可是他醒来后却是在湛王宫里,从司南府到湛王府,他一点知觉都没有。太子一直在回忆当天的事,他是在见过端木南依之后才晕倒的。唯一的可能就是端木南依对他做了什么。可是,太子不记得端木南依对他用过迷香或者迷药之类,只是好像说着说着话,自己便晕了过去。 这几天他一直在琢磨,难道端木南依会某种妖术? 如果催眠算妖术的话,端木南依想那么自己应该数对太子用了妖术吧。 “南依真的不知。” 可是,事到如今,是打死都不能承认了。 “好!那你就说说,本宫现在这样你可能医治?” “臣妾能治。”端木南依点点头。 “好,很好。”太子饶有兴味的盯了南依一会儿才又缓缓开口。 “司南珏喜欢你?” “臣妾不知。” “司南岳也喜欢你?” “臣妾不知。” “那司南淸呢?本宫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好像是湛王的人!虽然,这个湛王对本宫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本宫不希望他身边有人。像他那样的人就应该孤家寡人一个!” 太子恨恨地说。而他却忘了,君王才多是孤家寡人! “臣妾一概不知。”端木南依确实并不知道。司南淸是湛王的人,她也是今日才知道的。 “其实,本宫也喜欢你,你知是不知?”太子戏谑的看着端木南依。 知道你个鬼!端木南依忍不住在心里大骂。 “臣妾不知。”端木南依的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埋入地下。 “所以,本宫在想一个问题,你既然可以让这么多男人喜欢你,那么,你有没有可能也让湛王喜欢你呢?”太子将食指放入一旁的茶碗中沾了沾,而后在面前的案几上写下了昭越两个字。 太子是想告诉端木南依,整个昭越都是他的。所以,端木南依除了死无处可逃。可是,若是她死了,她那些至亲之人必然会给她陪葬!于是,死便是不能了!活着或许会成为一种罪过,而她却必须选择活着! 人世艰难,端木南依知道,她的艰难才刚刚开始…… 第七十七章 太子的阴谋(二) “臣妾惶恐。臣妾是有夫之妇,臣妾妄不敢肖想湛王的喜欢!还请太子殿下慎言!” 太子刚才那一番话,若是放在大庭广众之下,便是在践踏礼教宗法。 “有夫之妇?一个连房都不曾圆过的女子怎么能称为妇人?端木南依,从今日起,你就去湛王身边伺候吧!” 太子大手一挥,像是给了端木南依极大的恩赐。然而,端木南依却听的浑身发冷。又羞又恼! 太子先是喂了自己毒药,而后又要将自己送去给湛王…… 端木南依何等聪明,她瞬间明白了太子的用意,太子是要自己监视湛王! 或许不仅是监视,太子还想让自己陷害湛王……否则他何须如此大动干戈? 可是,太子刚才不是还说,湛王对他构不成威胁吗?他此举又是因为什么? “太子殿下!臣妾乃是司南府上三少爷司南岳之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寻常人都懂得道理!如今,岂能容太子拱手送人!而且,湛王是王子,是极尊贵的人物,臣妾高攀不起!湛王怕是也不会收臣妾的。” 端木南依如今被太子的提议搞的心乱如麻。她原本已经计划好了带花悦远走高飞。即使最坏的结果,也不过一死,可是,如今,太子却说要将自己送给湛王…… 端木南依有预感,那将是一个比司南府更凶险的去处…… “端木南依,你以为司南卓会留你性命?即使司南卓会网开一面,怕是司南夫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勾引谁都可以,可是你偏偏勾引她最引以为傲的儿子,这件事情关乎司南珏的前途!他们绝对不会容忍你的存在。而湛王……他几次帮你解围,你可知道,我这个六弟从来不会多管闲事,特别是女子之事,所以,他定是对你动了心!既然如此,作为长兄,我何不帮他一把?成全了他,也救了你,岂不两全其美?” 太子的话让端木南依犹如被浸泡在冰水之中,从里到外都在瑟瑟发抖! “你方才宁愿自尽,都不愿意攀扯湛王,可见你对他也并非全无好感,如何?我的提议还称你的心意吗?” 太子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端木南依,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战利品一般,感到满足。 他喜欢看女子害怕和畏惧他的样子。那些被他害死的宫娥,到了最后,谁不是跪在地上向他磕头求饶?将别人的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是他的特权,也是他的贪婪! 他以为端木南依也和别的女子一样,定是害怕了,才会如此。 然而,端木南依此刻的感受却不仅仅是害怕,更多的是生气!对这个世道感到失望! 端木南依缓缓地抬起头,她是学心理学的。她太知道现在的太子在想些什么!所以,她不能让他得逞!凭什么他的痛快就要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 “你在害怕什么?太子殿下?你不是不害怕湛王吗?既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为什么还要大动干戈的陷害他?还要在他的身边安排眼线?哦……我知道了,你一定做了太多对不起兄弟的事,表面上说湛王是兄弟,背地里将他当做消遣的乐子!太子殿下!你还在各府安插眼线?你害怕什么?他们不拥护你吗?那你是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才把自己活到了如此战战兢兢?” 太子正在得意,却没想到,端木南依竟然不仅不怕他,而且还敢顶撞他!太子顿时气的整个脸都变了形。 “你找死!”太子说着,几步跨至端木南依近前,掐住了她的脖子。 而这正是端木南依想要的。她不想害人。她想死。可是,却又不能自己寻死!太难了…… 其实,以太子现在的身体,端木南依若真想反抗,太子不见得能钳制住她。无奈,原本端木南依本就是一心寻死…… “哈哈哈……有意思!你这个女人真的是有意思……给老六本宫竟还有点舍不得了!要不要先伺候伺候本宫!” 就在端木南依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太子突然松了力气。看来,太子并不那么容易上当。 “你以为本宫会上你的当?但是,本宫确实生你的气了!” “刺啦……”太子一个用力,端木南依身上的浣纱长裙便从领口处豁开了一个口子!端木南依雪白的肩膀顿时映入太子眼帘,而那肩膀上犹如牡丹花的一块小小胎记更是像馋虫一样抓挠着太子的心。 太子刚要低头吻上那块胎记。端木南依已经疯了一般努力挣脱了太子的钳制。 “太子!别忘了你的命还在南依的手里,若是太子敢对南依无理,南依宁愿搭上所有人的性命给太子陪葬!”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端木南依确实害怕了。 她害怕太子会兽性大发,将自己…… 然而,无论心里多么害怕,端木南依的眼神却一点都没有退缩,她梗着脖子看着太子!她赌太子不舍得和自己同归于尽! “啧啧啧……没想到你还是个贞节烈女!罢了,本宫从不做强人所难之事。看来,就只能便宜老六了!过来!给本宫治病!” 太子看起来终于消停了。 他移步至床榻之上。等着端木南依为他诊脉。 而其实,端木南依却知道,太子并未得病,他这样的症状,只是因为在深度催眠的过程中被强行唤醒导致精神涣散萎靡所引起的。 如今只需要将他再次催眠,而后,用特定方式唤醒便可恢复。 端木南依艰难地走至太子身边。说实话,她还从来没有像这样恨过一个人。可是,她又不得不救他。 因为,花悦,祖母,父亲,以及端木和司南两府上所有人的性命都握在太子手中。她赌不起…… 端木南依假意为太子诊脉。而后,有用催眠术将太子再次催眠…… 半个时辰后,端木南依用茶盖敲击茶碗,循序渐进的将太子叫醒。 当太子缓缓睁开眼睛时,端木南依已经跪在了离他很远的地方。 “你……当真不懂妖术?” 再次醒来的太子精神瞬间好了许多,而且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有了食欲。 第七十八章 太子的阴谋(三) 当那如胳膊粗的笞杖再次打在端木南依身上的时候,端木南依疼的几乎晕厥。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可以坦然的面对死亡。除非……生不如死…… 然而,端木南依并没有被乱棍打死。 当她被用一盆凉水浇醒的时候,身上的剧痛提醒着她,自己还没有死亡这个事实。 “想死吗?放心,本宫不会那么容易让你死!还说不是你做的?如果不是你做的,你怎么可能轻易就把本宫治好了?敢对本宫下手!端木南依,本宫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太子蹲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样子。 端木南依能感觉到自己口腔里的血腥味。这种感觉,就如同三年前,她被那个发疯的病人推下楼摔在地上时的感觉一样。 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像开了闸一般往外涌,而她的身体则一点一点变得冰凉。 “告诉你,本宫想让一个人死太容易了!所以,你最好老实点儿!” 太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但是 ,你还有用。本宫还不舍得让你死!而你这副样子刚刚好!” 太子说着粗鲁的将端木南依的身体转过来,使她看着自己。 “听着,你们一家人的性命,司南府上一家人的性命都在我手上。如果你敢不听话。不只是你,你在意的每一个人都得死!” 其实,太子并不知道,端木南依其实并没有多在意这些家人,只除了祖母与花悦。 然而,虽然感情不多,但是她却不能看着那些无辜的人因自己而死!她相信太子能够做得出来!一句毒害太子,便可以诛杀九族!这个罪孽她端木南依承担不起。 太子如今留了她一条命,那是因为他想利用自己。这一点,端木南依从进门被太子灌药开始,便知道了。 “太子殿下。你如果还不说的话,南依怕是要晕过去了,到时候,耽误了你的事儿就不好了……” 端木南依咬着牙,硬撑着。 “很好,是个聪明的人。那本宫就直说了,本宫一会儿会把你送回司南府中。你就对司南淸说,太子对你用刑,让你攀扯湛王,你誓死未从。而后,你求他将你送进湛王府中,寻求湛王的庇护。到湛王府后,你要帮我留意湛王的一举一动,有任何情况都要及时通知我。听明白了吗?”太子收起了之前的张狂,变得严肃起来。 “明白了。” 这并没有什么难懂的。以端木南依的智商,从太子说要将她送给湛王时她便明白了。只是,她一时还没有猜出,太子会用什么办法将自己送给湛王。如今看来,应该是苦肉计无疑了。 “湛王不是被皇上软禁了吗?”端木南依低声询问太子。 她现在连他们整个皇室的人物关系都不知道,却要被太子安排去做“间谍”。说实话,端木南依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我会去求父皇,让他将湛王放出来。”太子的眉眼间又现出了几分得意。 端木南依顿时明白,这便又是太子的计谋,他要卖个人情给他的父皇。 湛王的罪名是毒害太子!若是按照正常流程,岂止是软禁这么简单?然而,皇上却只是将湛王软禁?那么就出现了两种可能。第一种,皇上也想到了湛王是被人陷害。作为天子,他的智商自然应当比寻常人高一些,连司南淸都能在所有巧合中认定湛王是被陷害的!皇上又怎么可能看不出破绽!所以,皇上才会对湛王手下留情。第二种可能,那便是,皇上其实更宠爱湛王,这点从皇上将湛王交给皇后娘娘教养便能看出。皇上想给湛王嫡子的身份。而且,太子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去求皇上,他一定知道湛王这件事情最后一定会不了了之,皇上不会真的惩罚湛王,所以干脆做了个顺水人情,表现一下自己的宽厚大度。 难怪太子去哪里都爱带着湛王。那一定是湛王身上有他看中的东西,而这东西,便是皇上的宠爱! 太子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太子何时将臣妾送回司南府?” 见端木南依并未细问其他,太子微微皱眉。他原本还想在端木南依面前炫耀一番,可是看到端木南依一副了然的神色之后,他便知道,端木南依对于他的计划,已经猜出了八九分。太子心念微动。这个女人如此聪颖,若哪一天,她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么一定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哦?难不成你还想留在这里多陪本宫一会儿?” 太子的调戏对于端木南依而言不是侮辱,而是宣战。 她没有想到自己一介草根,竟然有一天会和高高在上的太子结下梁子!古语说的好,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这仇她端木南依记下了! “太子现在可以送臣妾会司南府吗?” 心里想着报仇,嘴上却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满。 端木南依觉得自己有点被动的人格分裂。可是,人在矮檐下又怎能不低头?好在来日方长…… “啊!……”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之后,端木南依落在了倒在了坚硬如铁的地面上…… 端木南依没有想到太子会让人直接将她扔出了院子。 确实够狠! 来时的宫人,轿辇都没有了。反倒换来了一身的皮开肉绽…… 好在这条街上还算僻静,并没有多少人驻足观看。 端木南依试着挣扎起身,然而,刚一动作,背后便传来一阵撕裂的痛…… “弟妹!你别动!” 就在端木南依抬起头,想要试着向寥寥无几的过路人求救的时候,司南淸如天降神兵般出现在了端木南依的面前…… “二哥……带我回去!”这是端木南依见到司南淸时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因为,她说完这话,便晕了过去…… 司南淸愤愤地看了太子的别院一眼,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发生了什么!但是从端木南依身上的伤,他已经猜出了所有…… 第七十九章 湛王的救赎(一) 司南淸是背着端木南依回到司南府的。他这一举动,又成功招来了司南府上上上下下几乎所有人的异样的眼光。 大伯子和弟媳这样的举动,在他们的眼里那就是乱伦了。可是,司南淸如今已顾不得这么许多。端木南依的罗裙已经被鲜血打湿了,而且,还有血不断的往下滴。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她不能死,若她真的死了,那就是自己害死了她。因为是自己求她救湛王的! “二少爷!这三少奶奶……天啊!怎么搞成了这样?”好在,司南府的管家还是个心善的,他上前想要帮忙时,一眼便看到了端木南依身后的一片血红! “快去找御医!”司南淸此时眼眶也有些酸涩。 端木南依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这原本是男子该做的事…… “小姐!小姐怎么了?”花悦一直在她们所住的小院儿门口等着,看到司南淸背着昏迷不醒的端木南依,顿时急的哭出了声。 “我先放她进去。”司南淸说着人已经进了院子。 花悦快步将屋子的门帘一挑,司南淸一闪身进了屋子,而后小心翼翼地将端木南依放在了榻上。 “二少爷,我们小姐怎么了?” 花悦此时看到端木南依人事不省的样子,已经是泣不成声。 “别哭。看好她。我去找最好的金疮药过来。” 司南淸轻轻拍了一下花悦的肩膀,转身快步出了屋子。 他刚走,司南夫人便带着婆子杀了过来。 若说她还有几分惧怕大儿子司南珏,那么小儿子司南淸她却是不怕的。 当司南淸背着端木南依进门的时候,已经有人去后院禀告了司南夫人。司南夫人听到消息,气得差点没晕过去。自己大儿子的前途差一点毁在这个女人手里,她竟然现在又缠上了自己的二儿子,难道这个女人是司南府的克星吗? “夫人?” 花悦显然对司南夫人的到来没有心理准备我。 “她又怎么了?”司南夫人憎恶的看着端木南依,如今好似连表面的体面都不愿维持了。 “小姐受伤了。” 花悦怯怯地回答,同时有意挡在了端木南依的面前。 “受伤?我倒要看看她受了什么伤?又摆出这么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勾引男人!去,给我看看她到底受了什么伤。”司南夫人说着对身后的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婆子得令,上前就要去翻动端木南依。 其实,从司南夫人的角度已经可以完全看清楚端木南依后背上血迹。她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在端木南依身上撒气,折磨她罢了。 “你们不要动!小姐背上有伤!”花悦见两个婆子过来顿时也急了,她也顾不得礼教宗法,一脚便踢在了其中一个婆子的肚子上,那婆子顿时被花悦踢了个仰面朝天,半天都没爬起来。 “放肆!果然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当我不中用了是吗?今日我就来教教你司南府上的规矩!”司南夫人说着便让人去喊前院的家丁过来。护卫只听命于老爷司南卓,她用不了。所以,只能找一些干活的家丁。 不多时,便有人喊了几个看起来壮硕的家丁过来。 “把这个小蹄子给我绑了!”司南夫人顿时拿出了当家主母的威风。 “是!” 这些家丁虽然不想对女人动手,但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道理却还是懂得的。 于是,几个五大三粗的男子上前,片刻便将花悦五花大绑了起来。 虽然花悦有些三脚猫的功夫,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还都是体型比她足足高处半个身子的男子。 “给我掌嘴!让你也知道知道,这司南府到底是谁在当家!” 随着司南夫人的一声令下,她身边的婆子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花悦的脸上。 还未等花悦反应,第二个巴掌便又迎面而来。就这样,前前后后,花悦足足挨了又二十几个巴掌。她的嘴角已经完全崩裂,淌出血来。 “敢和我们夫人顶嘴!看我不打烂你的嘴!”一个婆子谄媚的说。 然而,就在那婆子还想动手的时候,一直站在司南夫人身边的秦婆子突然开口了。 “夫人,打坏了不好和端木家交代。” 这秦婆子当初就是被夫人逼着对端木南依动手,如今见夫人对一个使唤丫头如此狠厉,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司南夫人听了秦婆子的话,略一思索,便让下面的人住了手。 如今,花悦虽跟着端木南依到了司南府。可是,她的身契还在端木府上。严格说来,她还是端木府的人,即使犯了错,也不该司南府上滥用私刑。 “去,看看三少夫人伤哪儿了!”动不了花悦,司南夫人的注意力又转移至端木南依身上。 这么些天了,她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那些丫鬟婆子个个都是夫人的马屁精,好不容易在夫人面前得了机会,自然要拼命表现一番。 只见她们故意用力将端木南依推到在床榻之上。那钻心的刺痛顿时让端木南依低呼出声,同时,她的意识也渐渐恢复了几分。 “我这是在哪儿?”端木南依看了一眼周围。密密麻麻站满了全是人。难道这一次自己真的死了,这是到了阴曹地府了? “快!让三少夫人看看她这是在哪儿!”司南夫人一脸阴险的说道。 顿时有两名婆子将端木南依从床上粗鲁的拽了起来。 “母亲?”端木南依忍着疼努力睁开了眼睛。顿时看到了端坐在她面前不远处的司南夫人。 “你可看清楚了?好了!三少夫人既然看清楚了,就扶三少夫人躺下吧!”司南夫人又是一声令下。 “不要!……”花悦似乎已经预见了什么,嘶声叫喊了起来,同时整个人朝着端木南依扑了过去。 然而,她还是迟了一步,端木南依被两个婆子狠狠推倒在了床榻之上。 那如剜心割肉般的痛感顿时让端木南依疼得再次昏厥了过去…… 第八十章 湛王的救赎(二) “你们在干什么!”司南珏听到消息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感觉自己的所有自制和教养在看到端木南依身下不断流出来的血渍时瞬间全部崩塌! 他几乎是飞过去,将端木南依榻前的两个婆子狠命的扔到了屋外! 看到司南珏,花悦提着的一口气,才缓缓放下。 她刚刚还在想,这大少爷和三少爷,不该来的时候,偏偏跑来给小姐找不痛快!如今,到了用他们的时候,一个一个倒跑得无影无踪了!害小姐遭了这许多罪! “珏儿!你来干什么!这是女眷的住处,岂容你来撒野!来人,还不快点将大少爷轰出去!”司南夫人看到司南珏跑来,头顶瞬间被气得冒烟!她这个儿子是再不能出一点闪失了!否则,怕真的会爵位不保! “我看你们谁敢!”司南珏疯了一样大喊。许是大家都不曾见过司南珏如此张狂的一面。周围的家丁和婆子非但没有过去,反而纷纷向外退去。 “珏儿!你要干什么!”司南夫人终于坐不住了,她快步走到司南珏面前,抓住了司南珏的胳膊,想凭借一己之力,将司南珏拉出这间屋子。 “母亲,别逼我恨你!” 司南珏看着母亲,咬牙切齿的说出了上面一句话。 司南夫人被儿子的恨意惊呆了!她站在那里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小姐!小姐……”花悦此时才不管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情,她只关心自家小姐的死活。可是,当花悦将手指伸至端木南依口鼻处时,却感觉到端木南依的气息此时已经异常的微弱。 “怎么了?她怎么了?”司南珏急忙跑过去,亲自试了一下端木南依的鼻息。他顿时一阵心凉!端木南依现在的鼻息几乎微弱到试探不出。 “母亲,若是她出了什么差池,我这一生都不会原谅你!”这句话司南珏是背对着母亲说的。然而,司南夫人却还是能听到他声音里的哽咽。 原来,一向冷静周全的儿子,对这个女人已经用情如此之深。 司南夫人顿时有些后悔,后悔当初根本不应该把端木南依娶进门! 若不是她,司南府如今怎会乱至这般模样? “大哥?”司南淸一手拉着御医,一手拿着金疮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般场景。 花悦脸颊红肿,嘴角带血,跪在端木南依榻前哭泣,司南夫人呆愣着看着大哥司南珏的背影。而当司南珏回身看他时,他看到了司南珏已经赤红的双眸。 “二弟?南依她……” “大哥,先让御医瞧瞧。母亲,我们和大哥出去等。”司南淸说着将金疮药交给花悦,又嘱咐御医要好生诊治,而后才带着母亲和大哥走出了屋子。 “听说是你背着她回来的,她怎得会弄成这样?”司南珏刚出屋便迫不及待的询问司南淸。 “这个……大哥,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你先送母亲回去。我留在这里。” “我不放心……” “大哥,如今关于你和弟妹的传言太甚,即使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弟妹着想,何况,母亲在此也多有不便。你先和母亲回去。有什么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淸儿,你这说的什么话?这么叫做我在这里多有不便?我看,我在这里才方便,你和你大哥都赶紧给我回去!她是你们的弟妹,你们留在此处成何体统!”司南夫人自然是不会留下儿子自己走的。 她如今在这里,这一个一个的还都不成样子,若是走了,她更是不敢想…… “二少爷,三少夫人要见你。”这时御医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怎么样了?”司南珏和司南淸一拥而上。反倒把一旁的准婆婆司南夫人给晾在了一边。 “情况很是凶险!怕是熬不过这两日!”御医满面愁容。 “怎么会这样?” 司南珏顿时失态,一把抓住了御医的脖领子。把御医着实吓了一跳 。 “司南大少爷,这位三少奶奶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又失血过多,而且……”御医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的司南夫人。 “而且什么?”司南淸急忙追问。 “而且,我怀疑在方才三少夫人受杖刑之时有可能伤了肋骨!而又因方才有人大力推搡,导致断骨戳伤内脏,怕是凶多吉少了!”御医方才看到伤口有多次崩了的痕迹,而后又询问了花悦,便猜测到是伤了脏腑。 “怎么会凶多吉少?用最好的药!若京城没有,我们就去番外!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要治好她!”司南珏一向最是冷静沉着,然而,就是这样的平日里严肃到连看他个笑脸都难的人,在看到听到御医说,端木南依凶多吉少时,彻底失态! “这个……老夫怕是无能为力。还请大少爷恕罪!”御医说完便退至一旁,等着小厮带路送出府。 “大哥,你和母亲先回去。我去看看南依。” 因着有御医的带话,司南珏知道端木南依要见司南淸。他自然不能阻拦。可是,这个时候,让他离开这里,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司南珏便犹如一棵树一般,一动不动的守在端木南依的卧房门外…… 司南淸推门而入时,花悦哭着走出了屋子 。 这是小姐刚才的交代,小姐只想见司南淸一人,要她回避,她不能不从…… “二哥……”端木南依如今已经是气若游丝。可是,她不能死,若是她这个时候死了,太子很可能会治她个畏罪自杀,那么,到时候司南府和端木府便都脱不了干系。 所以,端木南依心里清楚,她得再争一争!即便是死,也得死在湛王府里。那样,至少在太子看来,她没有对太子食言。 “我在……”司南淸轻轻跪坐于端木南依榻前。 此时,他的心里也是百感交集。虽然,他迫切的想要救湛王,可是,若是用端木南依一介女流的性命去换取湛王的自由,他又觉得太过龌龊。所以,此时的司南淸在看到端木南依这般模样时,内心是无比羞愧的…… 第八十一章 湛王的救赎(三) “二哥,我想求你一件事,希望二哥能够答应南依。”端木南依声音微喘,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她知道偌大一个司南府,如今也只有司南淸能救她。且司南淸还算君子。 “你说,只要我能办得到,我都会去做。”司南淸这会儿正上着头。自然是什么都会答应的。 听到司南淸这么说,端木南依原本紧绷的心才不由一松。 “二哥,眼下司南府里我是不能待了。这点你可知道?” “这个……”司南淸虽然知道端木南依所说应该是与大哥有关。可是,他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二哥,大哥对我……你是看见了。这不成体统。老爷和夫人对大哥都寄予厚望。如今在我这里出了岔子,定不会容我!刚才夫人对我所做,对花悦所做,二哥应该也猜到了!且不论我现在这病还能不能治,即便是能治,怕在这府里待下去也是死路一条!所以,二哥,端木南依在这里恳求二哥救端木南依一命。” 端木南依说着就要起身磕头,只是,她刚一动,便吐了一口血出来。直吓得司南淸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别动,你只说,我该如何帮你便是了。” 其实,端木南依所说的,司南淸也已经想到了。这个家,端木南依怕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二哥,太子接我去他的别院,先是让我给他治病。而后又要我攀扯湛王 。说是湛王指使我勾引太子,我不肯,我要他放了湛王,否则我就去皇上面前说出太子当日在青石苑对我所做种种。于是,他便对我用刑。如今,太子视我如眼中钉,而司南府又容不下我,我想来想去,怕是只有湛王有能力暂时保我一条性命!我请求二哥帮我和湛王求求情,将我送至湛王府躲避些时日。” 这番话下来,端木南依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水。 “太子让你陷害湛王?还对你用刑?难道他不怕你去皇上面前参他一本?” 司南淸有些怀疑的看着端木南依。 “二哥,你这么聪明,岂会猜不出这其中的道理?太子他赌我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因为若是说出去,那么就等于承认我给太子下毒,那么到时候司南府和端木府便都会被牵连。” “可是……若是不说出去,湛王又怎么办?而且,若是这个时候太子反咬一口,说毒药是你下的,那我们岂不都得遭殃?” “我不说出去,太子便会想办法救湛王。至于他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反咬我一口,我认为不会,因为若是他这么做了,难保皇上不会以为从一开始他就是在陷害湛王,而从湛王府里搜出来的那些药,便是他栽赃诽谤。这样一来,皇上怕是要对太子起疑了。” 而端木南依没有说的是,即便皇上对太子起疑,没有证据,太子便还是太子,即便有证据,谁又敢保证皇上会对太子动手?若皇上想换太子,这都十八年了,太子那样的秉性,所做的荒唐事岂止这一桩,能换早换了,何必等到现在? 然而,湛王对太子下毒,皇上网开一面,一是因为这件事不够缜密,皇上有所疑虑,二便是因为,这二人都是皇上的亲骨肉,皇上于心不忍。但若是太子被她下毒,这就另当别论了。在皇上和皇后的认知里,对于她这样的人,恐怕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到时候不仅司南府和端木府上之人,怕是还会连累许多无辜。退一万步说,皇上和皇后没有对她动手,那么太子又岂会放过她?太子说过,他会杀花悦,杀祖母,端木南依相信太子他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所以,眼下,她只能按照太子给她指的路走,别无他法。 司南淸听了端木南依的话,虽说也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是,想起端木南依为了救湛王,差点丢了性命,便脑子一热,一口答应了下来。 而其实,司南淸脑子热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那便是,湛王府上可以请到的御医级别比司南府上的级别高许多。若是能请到太医院的胡太医,或许端木南依还有救。 “什么时候走?” 司南淸问端木南依。此时的她脸色惨白,看起来毫无生气。司南淸不由想起来第一次见她的样子。那么生动,睿智……如今 却像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二哥,我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 “我走之后,请你把我的贴身侍女花悦收到你的院子做你的婢女。保她周全。若来日她到了可以出府的年纪,还得劳烦你去端木府赎回她的身契,帮她寻一个老实本分的人也就好了。” 关于花悦如何安顿的事,端木南依在脑子里想了很久。她这一去生死未卜。端木南依怕这个时候放花悦出去,她会被太子的人盯上。反倒乱了她的阵脚。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把她托付给二少爷司南淸。若是她能活着回来,她们兴许还有见面的一天。若是不能,千帆过尽后,太子不再追究,那么她便能找个良人共度一生。 这已经是一天里,端木南依第二次向司南淸托孤了。 第一次的时候,她交代了钱匣子的事情,让他交给花悦。现在,他干脆连钱匣子带人都托付给了他。司南淸有些犯难。倒不是他不想收花悦当丫鬟。而是,他在府上的时间原本就有限,做他的婢女,怕是他也会照顾不周,委屈了花悦。 可是,眼下总不能把花悦也带去湛王府吧?只一个端木南依湛王都不一定收不收,更不要想再有别的什么人了。 “行!我应下了。我司南淸一定会尽力护花悦周全,你放心吧!” “谢谢二哥,那我们走吧!想来湛王也该回府了!” 端木南依说完,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第八十二章 湛王的救赎(四) 原本,司南淸以为端木南依只是累了,想闭目养神。 然而,当他在再次喊她,她没有回应时,司南淸便知道,端木南依这应该是晕过去了。 “花悦,你进来!”司南淸在屋里喊花悦。 他的声音刚落,已经哭成泪人的花悦便快步跑了进来。 “花悦,你去让人准备一辆马车,若是夫人不允,你就到街市上去找一辆过来。” 司南淸说着交给花悦一锭银子。 “好。花悦这就去。”花悦说完转身就走。 “你不问问我找马车干什么用?”司南淸突然觉得花悦这丫头也蛮有意思。 “二少爷一定是想救小姐。花悦知道这府里,只二少爷是好人。”花悦说话间还带着重重的鼻音。 这话,司南淸没法接。这司南府上只有他一个好人?花悦这句话,他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了。 “好,既然你认定我是好人!以后就只管跟着我好了,快去吧!”司南淸笑着对花悦扬扬下巴。 “我要跟着小姐。” 花悦听到司南淸这么说,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急忙快步跑出了屋子。 果然,不出司南淸所料,没有老爷和夫人的命令,车把式根本不敢赶车出门。花悦最终还是跑到街市上找了一辆简易的马车,让他等在司南府外。 司南淸得了花悦的消息后,再次背起端木南依就往外走。 可是,刚走至门口便被匆匆赶回来的司南岳给拦住了。 “二哥,你要把依儿带哪儿去?” 司南岳拦着门。司南珏就站在司南岳身后。 司南淸现在一看他们两个就火大,若不是因为他们拎不清自己的位置,端木南依也不用逃。 “让开!赶着救命!”司南淸原本比司南岳身体壮一些,又有功夫。所以轻轻一扛,便把司南岳扛到了一边。 “依儿怎么了?”司南岳还想往上扑,被司南珏一把拉住。 “二弟,若你能攀上胡太医的关系,兴许南依还有救!快去吧!别耽误功夫!”司南珏是听到刚才御医所说的话的。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而有这个门路的只有司南淸。因为当初把端木南依所开药房拿给胡太医看的就是司南淸。 “嗯。” 司南淸此时不愿与他们多说,背着端木南依快步往外走。花悦则一路小跑跟着。 然而,刚到前院,司南淸便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司南卓。看样子,他应该就是在等自己。司南淸并不怕被司南卓骂,从小到大,已经被他骂习惯了。只是,端木南依她耽误不起。 所以,司南淸干脆没看司南卓,背着端木南依绕过司南卓就往门外走。 “你当为父是死人吗?”司南卓没想到,司南淸竟然压根不理他。这可是真心把他惹火了。 “林虎,把他给我拦下!” 林虎是司南府的护卫头领。平日里直接听命于司南卓。 随着司南卓的一声令下,林虎带着几名护卫将司南淸团团围住。 “父亲。弟妹伤势极重!随时有生命之忧!我带她去找胡太医治病!父亲因何阻拦?” 司南淸看着自己的父亲。近些年来,他与父亲已经很少时候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讲话。可是,司南淸依然相信父亲是有仁爱之心的。 “你去哪里,为父不管!但是端木南依得留下!”司南卓自然不会放端木南依离开。今天太子带人来接端木南依时,他是在场的。可是,回来后,端木南依便变成了眼下这副模样。司南卓不用猜都知道,端木南依这身伤是在哪儿弄的。这让司南卓不由就联想到了太子当日过来吊丧时,在见过端木南依之后被宫人抬走的事情。若这件事情真的与端木南依有关,那么他便不能让端木南依离开,以防太子和皇后怪罪! “父亲,你真的想让她死?” 司南淸像是第一次认识司南卓一般。 “若是她罪有应得。为父自然不能救她!”司南卓虽然说的大义凛然,但是心里却全是卑劣自私。 “父亲,让他们走!”这时,司南珏突然出现在了司南卓面前。他注视着司南卓,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老大!你也要造反吗?” “父亲,南依等不了了!让她走!您知道的,太医院的首席御医是不能越距给王室之外的人看病的,除非有皇上和皇后的懿旨!父亲,二弟他有法子联系到胡太医。胡太医的医术放眼整个昭越国也是数一数二的。或许,在胡太医那里,南依她还有救!”司南珏还在试着和司南卓讲道理。而一旁的司南岳却已经和护院们动起手来! 听了半天,司南岳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此时同样也不想让端木南依死于非命。 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个父亲了,为了官位,为了利益,他此时是绝对不会放走端木南依的。除非硬闯! “看什么!动手啊!”司南岳对站在一旁看向这边的司南珏大喊。 司南珏见时间紧迫,只好也跟着司南岳同护卫们交了手。而花悦为了自己家小姐,更是将性命豁了出去。护着司南淸和端木南依快步往外走! “林虎,三少奶奶平日里对你们礼遇有加!你们忍心让她死?”司南岳一边动手,一边对护卫林虎说道。 林虎听了司南岳的话,顿时一阵脸红,前些日子,他媳妇难产,他去求夫人找个好一点的稳婆接生。可是,夫人却百般推脱,最后是少奶奶给了一锭银子。他才寻了城里有名的医士救了自己媳妇的命。 想至此出,林虎手下的动作终于缓了下来。 “大少爷,老爷的命令林虎不能违抗。只是,三少奶奶对林虎有恩,林虎无以为报……”林虎说着故意露出一个破绽,使司南岳一拳刚好打在他的面门。林虎急忙蹲下捂住脸面。 趁着这个机会,司南珏和司南岳拦住其他几名护卫,刚想腾出空隙让司南淸带着端木南依上车,没想到,司南卓突然快步走了过来,对着司南珏和司南岳二人各自狠狠踹了一脚。 “你们是要造反吗?老夫今日就站在这大门口!若你们谁想出去,便 第八十三章 湛王的救赎(五) 司南卓这一次是动了真气!他差点被他三个儿子气得口吐鲜血!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是自己将他们一个一个抚养成人,如今却偏要联合起来忤逆自己!司南卓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然而,他不信!他不信他的人儿子们真的会突然为了一个女人而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而结果是…… 司南卓赌对了…… 当他像一堵墙站在大门口对时候司南珏,司南淸,司南岳同时停下了动作。 他们可以对下人动手,可以兄弟之间大打出手,但是,绝对不可能忤逆到对父亲动手。 从小到大,父亲在他们心中的形象都是威严且不可侵犯的…… 像今天这样能做到这般,已经是极限了…… 再多,已不能够。 “子博!让他们走吧!” 就在此时,桂姨娘带着司南芷从后院赶来。这几天的事,其实桂姨娘都有耳闻。然而,作为司南卓对妾室,她必须站在司南卓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然而,今天不同!今天是关乎端木南依性命的问题。桂姨娘感觉自己必须得出面了…… “兰英!你来做什么!” 司南卓看到桂姨娘后,面子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原本,这三个儿子是他后半生的依靠,却不曾想…… “端木南依于我们母女有恩,她如今遇了难,我们怎么能袖手旁观!子博,你扪心自问,这些日子以来,这孩子在我们司南府可真的有什么不可原谅的错处?即便招惹上了太子,那也是为了救芷儿!子博,就放这孩子一条生路吧!” 桂姨娘说着,拉着司南芷跪在了司南卓的面前。 司南珏和司南岳见状也纷纷跪在了桂姨娘身边。 若是端木南依此时醒来,她应该也会感到欣慰。虽然,司南府上的种种让她感到失望,但是,至少现在,他们为了她的性命在和权力抗争。 “你还不快走!”司南珏见司南淸愣在那里一动不动,急忙出言提醒他。 司南淸这才反应过来,背着端木南依快步绕过司南卓,走出了司南府的大门! 当司南卓想要阻拦时,桂姨娘干脆一伸手,抱住了他的双腿。而花悦则干脆一伸胳膊拦住了司南卓的去路。 “花悦,在府里等我!”司南淸对花悦交代了一句便上了门口的马车。 就这样,在众人的合力营救下,司南淸带着端木南依终于往湛王府赶去。 湛王的王府离皇宫很近,但离司南府却还有一段距离。 司南淸看着躺在马车上,面色惨白的端木南依,心急如焚。司南淸几乎可以感觉到,端木南依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她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流逝。 “少爷,到了。”车把式刚停稳车,司南淸便丢给他一锭银子,而后背着端木南依几步跨上了湛王府的台阶。 “德顺!开门!”司南淸也不打门,直接开口喊人,一看就是经常来这里。和湛王府的人很熟。 “二爷!你怎么来了!我们王爷也是刚回府!”那名叫做德顺听到司南淸的声音,很快就打开了湛王府的大门。 “德顺,快点帮忙抬人!”司南淸之前背着端木南依那是没办法,可是,御医说了,端木南依有可能是肋骨断裂,刺伤了脏腑,最好还是抬着安稳。 “二爷!这是谁家的女儿生的好生漂亮。可是二爷的心上人?” “少废话,快点,她受了重伤,王爷现在在哪儿?” 司南淸不像湛王一般严肃,平日里和湛王身边的小厮玩笑惯了,所以,这叫德顺的小厮才敢这么和司南淸说话。 “受了伤?”因如今已到了晚上,若不是司南淸提醒,德顺还真没看出来,二爷背上的女子是受了伤。 “王爷在竺雨苑 。”德顺说着,已经从司南淸背上接过了端木南依,二人将端木南依抬平稳后,快步向竺雨苑而去。 竺雨苑的小厮见门外是德顺,便打开了院门。 司南淸抬眼望向屋里,屋里点着灯。从窗户上的影子看,屋里现在应该不止王爷一个人 “谁在里面?”司南淸问开门的小厮。 “岚夫人在里面。”小厮恭恭敬敬地回复。 司南淸皱眉。这位岚夫人他是知道的,三城兵马司岚志忠的女儿。听说在十三岁时,便被皇后娘娘赐给了湛王。如今,也算是湛王身边的老人了。 “去告诉你们王爷。我在西厢房等着他。”司南淸并不想让这位岚夫人现在就和端木南依碰面。毕竟,她是皇后赐给湛王的。还是要提防着些。 “是。小的这就去回禀。”那开门的小厮去向湛王回禀的功夫,司南淸和德顺已经将端木南依抬进了西厢房。 片刻之后,小厮回来。 “回二爷,岚夫人已经去了。王爷在正屋等着司南夫人二爷。” “好。德顺,你在这里照看一下她。我去去就回。”司南淸自然不能直接将人带至湛王面前。有些事,他还得先和湛王交代清楚。 “放心吧!二爷!” 德顺向司南淸保证。 司南淸随即转身出屋,去见湛王。 门虚掩着。司南淸也未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你来了!这是岚夫人熬的参汤,你要不要喝一碗?”湛王一手端着参汤,眼睛盯着面前的棋盘若有所思。 “你没事吧!我看你气色不错,好像还胖了!看来 在里面也没怎么受罪嘛!”司南淸过去,直接从湛王手上接过参汤,就着湛王的碗喝了起来。 “没吃?” “两顿没吃了!”司南淸一点都不客气,喝完参汤,又从案几上的碟子里取了两块儿点心一股脑的放进来嘴里。 “要不要给你倒杯茶?”湛王指了指一旁的茶壶。 “不用,那不是还有参汤吗?”司南淸就着湛王的碗,又从汤盅里倒了一碗参汤出来。 “承隽,你现在赶快寻人去找胡太医,我这里等着他救命呢!” 司南淸一边喝汤,一边开口说道。 “胡太医?救谁的命?”湛王原本以为司南淸是因为担心他才来探视,却没想到是有求于他,才过来的。 方才德顺也没说清楚个原委。 “司南府 第八十四章 湛王的救赎(六) 湛王在听到端木南依这个名字时,不由微微皱眉。这两天,他一直在想当日在司南府上的事情。湛王一直怀疑太子生病和这个女人有关系。可是,太子却为了陷害他,并没有提起关于在司南府的事。 其实,湛王是可以自辩的。但是,湛王在被父皇软禁的这几天里,一直保持着沉默。甚至,连皇上几次三番的明示让他找个替死鬼出来,他都表示不以为然。 其一,湛王并不想牵连司南府。 其二,有些事情清者自清,越描越黑。 其三,关于叫醒太子……是湛王有意隐瞒了端木南依的嘱托,因为,他十分好奇,太子被强迫叫醒之后的反应…… 所以,其实,这件事情总体而言,虽然他是被太子陷害的。但是,他并不无辜。 之前,他还不太相信端木南依的话。而太子之后的病症似乎证实了端木南依还是有点本事的。只是原本一个端木府上的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这一身的本事是从哪里学的? “端木南依?她如何了?”看司南淸着急的模样,若不是湛王知道司南淸的为人,或许会真的以为他对端木南依有情。 “太子对她用了刑,让她攀扯你,说是你让她勾引太子。她不肯,要说出太子意欲对她用强之事,于是,太子才对她用了刑!结果是,太子答应救你,她答应三缄其口。” 司南淸语速极快的对湛王说。 “她救了我?……可笑!”湛王说着,滑动轮椅,往屋外走去。 “你去哪儿?” 司南淸紧随其后。 “人你不是都带来了吗?我倒要看看,太子怎么这么怜香惜玉,竟然没有把她给打死?” 湛王王府里每到石阶处,便会有一个可以供轮椅通过的缓坡,湛王从轮椅通道快速通过,向着西厢房走去。 从司南淸带人进来时,湛王便是知道的。只是,湛王没有想到,司南淸带来的人竟然是端木南依! 而司南淸也在暗自思忖,湛王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湛王赶到西厢房时,就看到德顺规规矩矩的站在床榻一侧。目不斜视。湛王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 “二爷罚你站了?” 湛王笑说。 “回王爷并未。” “那这屋凳子上有钉子?” “回王爷,没有,但是……王爷,小人紧张!小人从未与女子同处一室,有些……害怕……所以,不敢坐着。”德顺嘴皮子一向很溜,可这个时候,却突然就结巴了起来。 “没出息。” 湛王说了一局之后,便摇着轮椅走至榻前。 端木南依此时的脸色看起来比刚才又惨白了一些。或许是因为疼痛,此时秀美还微微蹙着。确实一副我见犹怜之色。 “去宫里找胡太医,就说我身体不适,让他过来一趟。”只是一眼,湛王便知道,端木南依伤势很重,应该并不是假装。 “是!”德顺领命走了。 屋子里便只剩下湛王和司南淸还有端木南依三人。 “说说吧,为何要把她送至我这里?而你们司南府上三位少爷,一位是她的夫君,一位倾心于她,你又是怎么将她带出司南府的?” 湛王看着端木南依。他在想,司南淸怎知他今晚会回来?难道太子真的是受了端木南依的胁迫才向父皇求情,将自己放出来的?可是,就他对太子的了解,太子并不会像端木南依说的那么好说话,知道端木南依对他下了药,还将她活着放回去?不追究司南和端木两府的罪责就不错了,岂还会放了她?这根本就说不通,也就是这个司南淸关心则乱,才会被眼前这女子给骗了。 “你怎么知道大哥倾心于她?”这事儿司南淸也好似今日才明白的,这湛王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就知道了? “你不在朝堂,你自然不会知道,现在整个朝堂之上,谁不知,你家大少爷在与自家弟弟抢女人?” 湛王虽然说的不够婉转,但确实是事实。别说是在朝堂之上,就是在那些官员的后院之中,怕也是人尽皆知的了。 “谁在外面乱嚼舌根,看知道了,不扯烂他的嘴?”司南淸一听湛王这话就炸了。大哥虽然做事呆板一些。但却是个好人,而且,他还将是司南府上侯位的继承人。这些传言,对他的影响无疑是致命的。 “自己做的出,害怕别人讲吗?掩耳盗铃!”湛王和司南淸讲话,从来没有那么多避讳。怎么想的,便怎么说。 其实,男人之间的相处本该如此。 “她在司南府没法待下去了。父亲母亲不会让她有命活着。所以,我想求你收留她。” 司南淸没有告诉湛王,来湛王府寻求庇护,是端木南依的意思。 “为什么偏偏要来我这里?可去的地方很多。难道就因为想请宫里的太医给她看伤?”湛王感觉,一切好像都是有预谋的。只是这苦肉计做得太过逼真,难为了这女人。 “这只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我想请你收留她。”司南淸知道这算是个不情之请。可是,他既然答应了端木南依就得办到。 “我?怎么收留?收她做妾还是做夫人?或者做通房?她不是你弟妹吗?司南淸,你这么做有点不合规矩吧?太下作,本王做不来……” “我没和你开玩笑。陈承隽,你给我好好说话。”司南淸的脸色终于不太好看了。 “行,咱们好好说。你把这么一个烫手山芋带到我这里,你到底怎么想的?她是端木府上的小姐,是司南府上的儿媳,是太子惦记着的人,你想把她塞给我,司南淸,我一向对你不错,你为何要害我?” 湛王一本正经的质问,让司南淸顿时哑口无言。憋了半天,他才来了一句。 “你这里安全。若是放她在外面,太子惦记,我父母也不会放过她。只有你能护她周全!” “我凭什么护她周全,她又不是我的谁?” 第八十五章 湛王的救赎(七) 湛王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端木南依这个女人一看就不简单,不简单是女人一定很麻烦。湛王可不想惹麻烦。 “王爷,就当给我个面子。再说,人家不是为了救你才受了伤吗?”司南淸知道湛王这人虽然看着面冷。实则心软。多说几句软话,这事儿一定能成。 “父皇原本就不会把我怎么样?谁让你们多管闲事?”湛王把玩着自己腰间的玉佩,缓缓开口。 “你这话……”司南淸刚想反驳,德顺对声音便从屋外传来 。 “王爷,胡太医到了。” “让他进来。” 随着湛王声音落下,门被推开。德顺带着还未来得及换下官服的胡太医走了进来。 “王爷。”胡太医向湛王行礼。 “胡太医,你看看她还能不能救活?”湛王用眼神指了指床榻之上的端木南依。 “是。王爷。”胡太医对湛王极其恭敬。他取下自己的药箱,快步走至床榻旁。 “敢问王爷,她可是背上有伤?这……能否唤两名婢女过来?” 太医还好,可是,这司南淸,湛王还有德顺几个大男人站在这里就有些不方便了。 “德顺,去喊两个人。” 湛王对德顺说。 不一会儿,德顺就带进来两名长相标致的婢女。 “胡太医,我们到外面等。”湛王对司南淸使了个眼色,司南淸只好随着湛王一起走至屋外。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胡太医才从屋里走了出来。而出来时,不仅是胡太医,连着两名帮忙的婢女都是满头大汗的样子。 “胡太医?怎么样?”司南淸见胡太医出来急忙上前询问。 “这位夫人伤势过重,我只能先帮她止了血,为了些补气血的药物,若是能扛过了这两日,人就安全了。” 胡太医知道司南淸和湛王的关系。见司南淸如此紧张,便以为受伤女子是司南淸的什么人。 “哦。那谢谢胡太医了。”司南淸朝着胡太医拱了拱手。 “二爷客气,我这里还有几副配好的草药。早晚各一次,你们熬好了给她喝下便是。”胡太医说着将药递给司南淸。司南淸又再次告谢。 而此时,已是深夜。湛王备了软轿送胡太医回去。司南淸这晚则留宿在了湛王府。 端木南依醒来时,天幕已然发白。 她看了看房间的布置,以及坐在脚凳上的婢女,便知道自己这应该是到了湛王府了。 身上的伤还是很疼,许是留的血多了,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心里也越发的不踏实起来。不知道花悦在司南府可还好,也不知道自己这么不见了,会不会连累司南淸?祖母和父亲会不会去司南府上找人? “你醒了?”端木南依正在晕乎乎的胡思乱想时,一个声音突然破空传来,不仅是她,就连一旁守夜的婢女也被吓得一下子从脚凳上站了起来…… “谁?……王爷!……奴婢罪过。还望王爷恕罪!”婢女一看是湛王,吓得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她竟然没有听到一丝声响。 而端木南依也不由感叹,湛王这轮椅静音效果真好,她醒了也有一会儿了,竟也没有察觉到这屋子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你好些了吗?” 湛王这话自然是问端木南依的。 “好些了。” “能问话吗?” “能。” “你先出去!”湛王对跪在一旁的婢女说道。 那婢女急忙起身,匆匆退出屋子 。 听到从外面关合房门的声音后,湛王又将轮椅靠近了端木南依一些。 “果然好姿色。”湛王说这话的语气可一点不像是夸人。 “谢谢。”端木南依知道湛王有话要问她。而且这话还不能当着司南淸的面儿问。于是,他便挑了这么个时候。只是,端木南依还是有一点好奇,这王爷貌似也是刚被放出来吧,怎么这么好的体力?晚上都不睡觉的吗? 然而,端木南依不知道的是,在胡太医走之前湛王特意让德顺问了她吃过药后,大概什么时辰会醒。 至于,不睡觉的事儿……被软禁了这么多天,湛王天天吃了睡,睡了吃! 他早就睡吐了…… “你让司南淸把你送来我这儿的?” 这是湛王自己猜出来的。以司南淸的脾气,他不会想要给自己找这个麻烦,除非这个叫端木南依的女人求他。 “是。叨扰王爷了。”端木南依觉着这事儿,湛王迟早会知道,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而且,根据她的观察,这个湛王明显深藏不露。否则,不会变成了瘸子,太子还在他身上费尽心思。 “知道打扰你还让他带你来?”湛王嘴毒。这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的特点。所以,他身边的人都不在意。不是他身边的人,都躲着他。 “南依无处可去。” 端木南依如实回答。 “端木府呢?你不是还有父亲和祖母吗?” “回去,他们还会把我送回司南府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母家已不能庇护,婆家又不能接纳……”为了留在湛王府。端木南依只能把姿态放的低一些,再低一些。若是湛王能心生怜悯那最好……不过,看这位王爷的样子,这种可能性好似不太大…… “你怎么知道我就能接纳?”湛王挑眉。 天光穿过油纸窗,洒在湛王陈承隽的侧脸上。突然就感觉,他像站在聚光灯下。完美的侧脸。 或许这就是三年前在那个世界里,她们常说的“侧脸杀”? “别那么盯着我看。我害怕。” 湛王对语气里或多或少带着些戏谑的成分。这让端木南依有些不自在。 “王爷,说真话,不会被杀头吧?”端木南依对着湛王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 调戏?谁不会啊?相互调戏呗。索性,这位湛王是个腿脚不利索的。自己应该能够脱险。 可是,端木南依却忘了两点。 第一,她现在重伤在身。 第二,湛王有弹珠做武器。许文凌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第八十六章 湛王的救赎(八) “真话?那你的意思是你之前说的都是假话了?”湛王不按常理出牌。打乱了端木南依的计划。 她本来是想花样夸一夸湛王的。例如,“真话就是,湛王业长得很好看……”可是,被湛王一说,她没法接了。 “不是。南依所说都是真话。”端木南依只好再次正经了起来。 其实,在前世里她是一个很有情趣且幽默的人。 “那就继续说真话。为什么非要到我身边来?” 湛王眯着眼睛看着端木南依。 鼻梁很挺,睫毛很长,眉毛很浓。 端木南依甚至不小心想到了他的喉结会不会很性感…… 乱了,乱了!都乱了!她明明已经一板一眼,正正经经活了三年了。怎么美男当前,一下子就原形毕露了呢? “太子让我来的。” 这可不是美男计起了效果,是她原本来之前就打算说的。 没错,端木南依的打算就是对湛王和盘托出。 一方面是以退为进。一方面是因为,湛王和司南淸的交情。还有一方面是因为……湛王有恩于她。 第一次,在许府。 第二次,在司南府的青石苑。 第三次,在司南府的前厅。 第四次,在皇上面前。 若湛王在被软禁期间,对他的父皇提上一两句自己。怕自己早被带进了皇宫,被人审讯了。皇宫可不比外面……,那个时候,怕她真的会生不如死…… 无论湛王为何要这么做,这份情,端木南依她都领了!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端木南依知道,她根本瞒不住湛王。 湛王要比她看到的聪明许多。 所以,她决定对湛王说实话。 太容易了。 端木南依的回答,给湛王的感觉太容易了。他原本还准备了许多“威逼利诱”的说词,没想到,面前的女人直接将实话说了出来。 那么便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说实话也是太子和她计划的一部分。 还有一种,那便是这个女人极其聪明,知道瞒不过去,干脆以退为进。 但是,无论是哪种原因,湛王都不可能完全相信她。 当然,这点,端木南依自己心里也是知道的。 “哦?太子让你来我这里做什么?”湛王原本一直都很低调,养精蓄锐多年。 之前的很多年他与太子一直相安无事,他不明白,为什么太子会突然就把矛头指向了自己?这多少有些反常。 太子与皇后一直以来,都拿着他邀功于父皇,为何今日却一反常态,要合谋陷害自己?难道自己的两位舅父……还是……自己不小心在太子面前表现出了什么? “让我监视湛王,有情况及时向他汇报。” “监视我?你可知就凭你这话,我是可以将你送至御前,治你个栽赃皇储之罪的?” 湛王瞬间就变了脸。 “湛王不会。因为湛王还不想在这个时候就和太子彻底翻脸。若湛王现在就把我送至皇上面前,那么等于湛王在向太子宣战!虽说,湛王是以我污蔑太子之说上奏。可是,既是污蔑太子,为何不将我送给太子,反倒要送给皇上?” “哦?你这个提议倒是很不错,我可以考虑你的建议,将你送给太子,你意下如何?” “湛王若是将我送给太子,那么南依便只有死路一条。” “你死与我何干?”湛王挑眉。 “我死与司南府有关,与司南淸有关。司南淸定不会原谅你。” 湛王有些恼了。他恼眼前女人竟然如此不识好歹,竟敢用司南淸来威胁自己。 “你说,如果司南淸知道你是太子派来的,他会怎么样?” “我不会告诉他!” “可是,我会。” “那湛王就是栽赃我一个弱女子,不仅不想收留我,还想置我于死地。”端木南依一本正经的胡搅蛮缠。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湛王又往前摇了摇轮椅,眼神犀利的看向端木南依。 “湛王,莫恼。您不妨换个角度想想。既然太子对湛王已经起了戒心,那么不是南依,也会是别人。与其是别人,不如是南依。因为,南依是在明处。而别人是在暗处。且南依不会伤害湛王,但是别人会。所以,湛王不如将计就计,留下南依。”端木南依缓缓开口。 这段说词也是她来之前,便想好了的。端木南依早就猜到,以湛王的脾性,怕不会那么轻易的收留自己。所以,她必须想方设法的说服他。 而现在湛王最介意的便是太子。所以,端木南依便用太子的权谋,使湛王留下自己。 湛王看着端木南依。眼神中流露出介乎于审视,怀疑,还有欣赏等多种情绪。 这个女人嫁到司南家不过短短不到一月,就把司南府上搅和了个天翻地覆。 如今,她又来到了自己的王府…… 不过,湛王倒是蛮期待她能把王府搅成什么样子…… 生活太枯燥,需要一点新鲜的刺激…… 而端木南依不知道的是,从湛王让德顺去喊胡太医那一刻起,湛王已经决定了让她留在王府。 原因很简单,就像端木南依所说,她是太子送来的。若自己不收,那便是摆明了告诉太子,他知道了端木南依的身份。那样就不好玩了。 这么多年,都是自己陪太子玩儿。也到了太子陪自己玩儿几局的时候了。他人手中之剑,若用的好,也会变成自己手中的利器。湛王不怕太子往他身边安插人,就如同这次的事一般,父皇能从他王府上搜出药来,那说明,他这王府里一定有太子的人。 如果一定要查此人是谁,也不是查不出来。 然而,为了让太子放心,湛王留着他,陪太子演戏。 皇子之间从来就没有纯友谊。这一点,从湛王小的时候,被太子推下马背摔成残疾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了。 暴风雨猛不猛烈,表面上是太子说了算,而其实,全靠着湛王的配合。 所以,湛王一早就决定要留下端木南依。 来问她,是尊重游戏规则。总要有人捅破那层窗户纸,让大家可以自在一些。 端木南依并不知道,让她知道他知道,也是湛王 第八十七章 湛王的救赎(九) 司南淸醒来的时候,端木南依已经吃过药又睡着了。湛王则坐在院子里喝茶。 “你醒这么早?”司南淸伸了伸懒腰。 “你昨晚的呼噜声把隔壁的大黄都招来了。”湛王这是在投诉司南淸的呼噜声过大。但他却不明说,偏要损着说。而这损法偏只有司南淸能懂。因为隔壁是大黄是条母狗…… “我去西厢房看看。” 司南淸瞪了湛王一眼,便转身准备去看端木南依。 “刚吃过药,睡了。” “你喂她药?” 司南淸的眼神发亮,像是听到了什么稀罕事。 “若是哪日你变成她那样,我倒可以考虑喂你吃药!” 湛王看都没看司南淸,一手拿书,一手端茶,看起来,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她睡着了,我就不过去了。家里还有事,我得走,她留在这,你照顾好。” 司南淸是得回家里交代一下了。他怕还不回去,司南岳和司南珏搞不好会想法子去宫里找胡太医,那么到时候怕会兴师动众了。 “她留在这里?怎么留?总得有个说法。” 湛王终于放下了杯子看向司南淸。但书还握在手里。司南淸瞟了一下书名。 《江湖轶事录》…… 司南淸原本以为湛王看的书一定是上下五千年之类的。没想到他却在看一本坊间的闲书 。司南淸觉得有些颠覆认知。这书与他那纤尘不染的素白色锦缎长袍和金贵的气质着实有些不符。 “什么说法?司南淸愣在原地。不知道湛王所指的是什么。 “你既然想要保她安全,那么就得听我安排。” 湛王顿了顿接着开口说道。 “从今往后,这世上再无端木南依,今后她的名字叫做木易濯清。是我湛王府新收的婢女。以后,她的荣辱只关乎王府,而再无关司南府。” 湛王这话说完,司南淸愣在原地许久未能回神。 他这么一说,这世上就再无端木南依这个人了?而端木南依从此与司南府便再无关联?他这是要让自己把他三弟的媳妇送给他做婢女?那他回去怎么对他三弟交代? 司南淸不由怀疑湛王是不是早就看上他这个弟媳了?所以,才会趁火打劫? “你什么意思?我只不过让你暂时关照她几日,你就要将她占为己有?湛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色了?” “嗖……”一颗弹珠朝着司南淸的面门就砸了过来,司南淸急忙闪身躲过。 “司南淸,注意你的身份!”湛王生气了。 他生气不是因为司南淸没有拎的清自己的身份,他生气是因为他和司南淸十几年的兄弟,他竟然怀疑自己的人品。 司南淸眼见着湛王的脸阴沉了下来,终于也消停了几分。 只是,他对于湛王的提议还是不同意。 “我不同意。”司南淸说。 “理由。”湛王说。 “她是我弟媳。是司南府的人。” “好!那你现在就把她背回司南府。”湛王反将一军。 “陈承隽,你到底什么意思?”司南淸也急了。他不知道湛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司南淸,你难道不知道,如果端木南依还在这个世界上活着,那么别说你父亲司南卓,你母亲陆云芗会不会放过她,就是你大哥司南珏,你三弟司南岳能放过她吗?何况还有太子虎视眈眈的看着!还有端木府上牵制着?所以,最好的方式便是让端木南依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们愿意怎么闹腾随他们。只要不招惹我的人木易清濯便可以。” 司南淸虽然知道湛王说的对。可是在听到湛王说我的人三个字时,心里还是一阵膈应。 “你的计划她知道了吗?同意吗?”司南淸感觉这事儿自己说了还真不算。得端木南依自己定。 “我同意。”此时西厢房的屋里突然传出了端木南依的声音。 端木南依方才就醒了。 湛王和司南淸的对话,她听到了一大半。 湛王的打算其实也正是她的打算。只是,凭着一己之力,端木南依根本无法完成这个计划。这下好了,有了湛王的帮助,一切应该会更加顺利。 “弟妹,你感觉可好些了?我现在方便进来吗?” 听到端木南依的声音。司南淸走至西厢房门口询问。 “二哥,湛王所说也是南依所想。南依多谢二哥维护,多谢湛王周全。从今往后,世上再无端木南依。二哥,保重。帮我照顾好花悦。南依不送了。” 端木南依说这样的话,便是不打算单独见司南淸了。 昨晚湛王找婢女帮她更换衣服时,她便隐隐有了这样的猜测。如今,既然事已至此,不见也罢。 因为端木南依知道,见不见结果都一样。徒留伤感。而且,就像湛王所说,如今她既已不是端木南依,便不能以弟妹的身份与司南淸见面了。何况,她如今的身份是湛王的婢女,没有湛王的允许,她更不能见男客。 这是规矩。虽然湛王没提,但是,端木南依却知道,自己应该遵守规矩,懂得进退分寸。 司南淸见端木南依不肯见自己,又见她同意了湛王的提议,他也只好按照湛王的示下去做。只是,端木南依怎么消失,即便是死,也要见尸体啊?他又从哪儿去弄一具尸体来? “我都帮你准备了。尸身就在离这里二十里路的双吉村。你从司南府出来赶着马车到了胡太医家里,胡太医刚好在宫里值夜,并不在府上,于是,你又赶车到城外,想去双吉村找葛老医士替端木南依医治。然而,天色已晚,到双吉村需过护城河。护城河晚间没有船只。于是你便打算背着端木南依过活,然而到了河中央时,遇上大浪,端木南依被浪潮卷走,你找到她时,她已经死了。脸部被河里乱石和海草划烂,只留了衣服可以辨认尸体。你尤不甘心,还是背着她连夜到了双吉村找到葛老医士,然而,已经是回天乏术。去吧!端木南依的尸身现在就在双吉村。别忘了你也要把自己的衣服也打湿些,混些泥土在上面,最好脸上再弄些伤出来,才看得更逼真些……” 第八十八章 湛王的救赎(十) 司南淸没有想到湛王竟然能想的如此周全,而且不止是周全,还把该做的都做了,连尸体都给他找好了。难怪他一晚上没睡,准备这些东西应该也费了不少事。 “那尸体你从哪儿弄来的?”司南淸问道。想着自己要把一个不认识的死人带回家,搞不好还会葬在他们司南家的祖坟,他心里就膈应。 “礼乐坊前日刚送去宗人司一个宫女,昨日突然死了,身形体态都与端木南依相似,我便找人将她运了出来,背上的笞杖之刑我已命人做好,你只管将人从葛老医士那里接走就好。” 湛王淡淡开口说道。 宗人司整日里都在死人,要找一个和端木楠与身材相仿的女子并不难。 “我怎么看着,你这主意像是打了好久了,只等着我把人给你送来?”司南淸皱眉,湛王虽然为他和端木南依谋划的妥帖,可是司南淸心里却十分的不自在。许是被端木南依方才一句保重给伤了,总感觉,这一别,便从此再无瓜葛似的。 “你到底走不走?” 湛王知道司南淸的心思。故意拿话激他。 “走了!南依,我走了!你也保重!花悦我会照顾好!放心!”司南淸说完转身噔噔噔几步就走出了院子,似是怕迟一会儿就会反悔。 端木南依躺在屋里,听到司南淸告辞对声音时,也瞬时鼻子一酸,红了眼圈。 对于端木南依而言,司南淸能帮她做到此种地步,已经让她感激不尽了。 虽然湛王安排好了所有,然而,端木南依知道,若司南淸将那尸体带回司南府,怕他面临的人,还会是更强劲的狂风暴雨。他要用一人之力抵挡这些,确实是难为了他。端木南依想,若他日有得了机会,司南淸给她的再生之恩,她一定拿命来报。 屋门被推开,端木南依以为是王府的婢女来送药,却没想到进来的竟然是湛王。虽然这是在湛王府,但终归男女有别。虽他是湛王,也不该屡次强闯进来。 “王爷。”吃了几副胡太医开的药,端木南依感觉自己有了几分精神。 “看起来气色好了些。” 湛王摇着轮椅走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端木南依每次见到湛王,都会有一种说不出的莫名紧张。 “谢谢王爷救命之恩。”人在矮檐下,客气话总还是要说的。 “从今日起,你叫木易濯清。” “是。” “你老家在离这里一千多里地之外的羌城。家里没人了,为了抵债,被人牙子几番转卖到了王府。做了我的婢女。你以后就在这个院子里伺候,做我的贴身婢女。只允许听我一人之命。没我的命令,不得出府。你可明白了?” 湛王语速平稳。神色淡漠。就像是在无甚感情的背书。 “濯清明白。谢王爷周全。”端木南依听湛王这么说急忙出言表达感激。 “濯清敢问湛王。我与哪位姐姐住在这里?濯清初来乍到,不知王爷嗜好,还得劳烦姐姐多教教我。” 其实,端木南依是想知道,在这院子里,究竟还有谁与她一起侍候湛王。毕竟作为湛王的贴身侍女,总要有个伴儿才更妥帖些。 “原本是安心在。等你身体好了,我就让她去别处伺候了。我这人喜欢清静。” 等等,湛王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告诉端木南依,从今往后,他们便只有孤男寡女在这院子里? 这……不好吧? “王爷,我怕我做不好。还是需要安心姐姐教教我。” 端木南依小心翼翼试探着说。 “若是这点事都不好,你也就不用留在王府了。”湛王不给端木南依任何回旋的余地,在这湛王府里,从来都是他说了算。 “濯清知错了。”端木南依知道湛王这是在故意刁难自己。就像自己不信任他一样,他也同样不信任自己。越不信任,便越要委以重任,等着你露出狐狸尾巴。当权者无外乎都是这样的手段,权谋。 “回禀王爷。岚夫人来了。” 正当端木南依和湛王已经无话可聊的时候,救星来了。 岚夫人?端木南依从未听说过湛王大婚之事,那这位岚夫人应该就是他的侧室,只是,像这样的侧室,湛王府不知道还有几位。 无人发觉湛王在听到岚夫人几个字后,微微蹙眉随即又松展的动作。 这个岚夫人,昨日将她支走,今日便来了。这是得了主子的指示,来打探消息了? “让她进来。”湛王看了一眼病榻上的端木南依,缓缓开口。 端木南依听了湛王的话,却是心念一动。她现在的身份何等敏感,怎么能轻易暴露在她人面前? “你以为那日司南淸大张旗鼓的将你抬进这院子时,是隐身的吗?会没人看到吗?与其让她们猜,倒不如直接让她们来看!本王都不怕,你怕什么?” “王爷那么辛苦的去安排替身,不是就为了保护这个秘密不被他人知道吗?若是,这么快南依的身份就暴露,怕真的会给王爷惹大麻烦。”端木南依神色紧张的说。 “我去安排替身并不是为了保护这个秘密不被人知道,我只是想要说明一个问题,端木南依已死。至于他们信不信,那是他们的事情。你一口咬定你是木易濯清。我一口咬定你是我的婢女,他们有胆子就来查!” 湛王说完,竟然还意犹未尽的笑了笑。就好似在做一个很有趣的游戏。 端木南依还未来得及仔细想湛王的话,屋外的脚步声便近了。紧接着屋门被推开,岚夫人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 “臣妾给王爷请安。” 岚夫人进屋后第一时间给湛王行礼。 “免了。你这个时候过来有什么事?”湛王的语气在和岚夫人说话时,突然就温柔了几分。那语调听在端木南依耳朵里,竟还真以为这岚夫人就是湛王的心头好。不由抬眸多看了这位刚进屋的岚夫人几眼…… 第八十九章 湛王的救赎(十一) 这位岚夫人一眼看去,还给人一种秋水伊人之感。所谓窈窕淑女,在水一方,便是如此。 说不来多么美艳,但整体感觉让人舒服。 今日,她穿着一件浅绿色浣纱长裙,腰间系素白色锦缎鸳鸯腰带,梳莲花髻,画柳叶眉,眉间点红。别有一番风姿起。 “王爷刚回来,我担心王爷身子弱,给王爷熬了乌鸡汤送了来。”岚夫人说着从下手中接过食盒,放在木桌之上。然后,又从那金丝楠木的食盒里取了一个极雅致的汤盅出来。而后,又拿了汤碗,小心翼翼地从汤盅里将乌鸡汤倒至汤碗中。 “王爷,臣妾已经凉了许久,王爷请用。” 原来,王爷的女人是这般样子的。从始至终,这位岚夫人都不曾看端木南依一眼。而从始至终,这位岚夫人脸上都挂着招牌式的典型的宫廷微笑。 确实有些端庄有余,生动不足…… “昨日刚喝了你送来的参汤,今日又送来乌鸡汤,本王身体底子弱,怕是承受不了这许多滋补。来人!将这碗汤给清濯送去。她近日受了些伤,正需要调养身体。” 湛王说完这话,端木南依的心肝就跟着颤了颤。 湛王的坏总是在不经意的一句话里…… 或许在旁人看来,这是湛王的好意,但是,端木南依却知道,这是,湛王在赤裸裸的给自己拉仇恨。那汤碗里的哪是乌鸡汤,那分明就是王爷的恩宠。 “清濯惶恐,清濯万不敢当。”端木南依如今还有伤在身。实在是受不得湛王这样的惊吓。 “本王说你担得起,你便担得起!难道你想违抗本王的命令?” 湛王看着端木南依目光晦涩不明。 这在旁人看来就是搞暧昧!端木南依无语凝噎。 而此时,那名叫做安心的侍女已经将鸡汤端至端木南依面前。 “清濯请用。要不要我扶你起来。”那名叫安心的侍女浅笑着,看向端木南依。 这个时候再推辞就有点作了。端木南依硬撑着缓缓起身。接过安心手里的汤碗。 她低着头不敢多看岚夫人一眼。 “王爷,这位女子好面生。”岚夫人说话很有分寸。她没有直接询问湛王端木南依是谁。而只说,这位女子好面生。说不说全在湛王。 “新收的婢女。以后就在我这院子里伺候。” 湛王悠悠开口。端木南依感觉,湛王所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在给自己拉仇恨。 于是,她的头垂的更低了。 “哦。是身子不舒服吗?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端木南依知道岚夫人此时在看她。看就看吧。也不是不能看。只是盯着看就没意思了。 岚夫人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钩子,让端木南依心尖乱颤。 “嗯,是不小心受了些伤。”湛王每问必答。但是每一个答案又都在中心思想的外围打转。不涉及核心内容。例如现在。这位岚夫人既然已经看出端木南依受了伤,她问这话,想知道的不过是她为什么受的伤?可是,被湛王一通太极拳便拦了回来。 “我看生的倒是蛮标致。王爷身边也好久没有来新人了。若是王爷有意想收了她。岚熙这就去准备准备。” 什么意思?端木南依刚喝了一口鸡汤,顿时被呛住,咳嗽了起来。 “小心些。没人和你抢。若你喜欢吃,明天我命伙房给你每天都做一些。” 湛王的声音突然有些起腻。腻的端木南依心口一阵一阵犯恶心。 看来,世道险恶,总有刁民想害朕。这个湛王或许是因为身体的残疾,平日里没什么趣味。所以,便拿自己来解闷。 “我不喜欢吃。王爷不用麻烦。” 端木南依说完一抬头,看到岚夫人冷若冰霜的脸,才突然反应过来,这句话,自己好像说错了。只记得对付湛王,竟忘记这乌鸡汤是出自岚夫人之手了。 不喜欢吃?这不是挑食,这是挑事! “你不喜欢喝鸡汤,那你喜欢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但是,你现在还在病中,还是适合吃些清淡的。正好,今天一早父皇让人送了些宫里的点心,我让人给你熬点红枣银耳小米粥。你就着粥吃几块儿点心可好。” 听听这话说的。先是关心她吃清淡一点的。然后又把皇上赏赐的点心给自己,这明显是告诉岚夫人,她端木南依在湛王心里不一样。 不一样的那个,总是被孤立的那个。 湛王是想让这王府里的女眷都孤立自己吗?还是说,湛王这么做有什么别的目的? “好。谢谢王爷。”想到此处。端木南依忽然就释然了许多。若湛王是想让自己陪他演戏,那她还是很愿意效劳的。 演戏她可是专业的。 “看来,王爷蛮中意这位妹妹的。敢问妹妹是哪里人?若在近处,便捎个口信给家里,就说,湛王想收了你。让家里人也高兴高兴。” 这话…… 端木南依就要为岚夫人捏把汗了。 收不收端木南依湛王还没表态。她一个侧夫人,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这明摆着就是在试探吗? “谁说我要收她?岚熙,这后院之事几时轮到你做主了?还有,我的婢女岂能容你审问?她是哪里人,家住何处,与你有何关系?岚熙,难不成是本王平日里宠坏了你,所以,你才会变得如此任性妄为?” 论湛王说话的艺术性,先抑后扬。 先是一通贬斥。而后突然来一句,平日里宠坏了你?这便是给了岚夫人极大的面子。这等于告诉端木南依,这位岚夫人是他湛王的宠妻。身份特殊。 果然,岚夫人先前还有些诚惶诚恐,现如今,便又是一副娇羞的小女儿状了。 “王爷息怒,岚熙知错了。” “好了,你下去吧,父皇送来的点心,我已着人送到了你的院子。你尝尝可有特别喜欢吃的,下次我从宫里给你带回来。” 湛王这话一出,端木南依立即对眼前这位坐着轮椅的王爷,满眼满心的佩服。 终于,岚夫人又喜又羞的走了。 然而,这一通下来却什么都没打听到…… 第九十章 湛王的救赎(十二) 像是约好了似的,岚夫人一走,安心便也跟着走了。 屋子里瞬间只剩下了我和湛王两个人。 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你这身体看起来是熬过去了,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湛王先打破了尴尬。 不知道为什么。从安心走出去时,端木南依便感觉到,湛王似乎有话要和自己说。因为,原本安心是湛王的贴身丫头。她应该是最了解湛王的。一定是,湛王的某些微表情暗示了安心让她出去,她才会跟着岚夫人一起离开。 “嗯,今日感觉是好多了。多谢湛王救命之恩。”来到这个世界,端木南依最先学会的便是客气。客气些总是没有错。 “岚夫人是二哥的人。” 湛王突然间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端木南依有些愣怔。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原来,岚夫人竟然是二皇子的人。 “嗯。清濯知道分寸了。”湛王告诉她这些,不是为了保护她,是为了让她实时的替湛王解围。这点,端木南依还不会糊涂到自作多情。 “所以,你最好知道你的作用是什么!而且,你离我越近,太子便越能感觉到你的作用,从而越能很好的保护你想保护人的性命。” “谢湛王。” “我这府里一共有七位夫人。岚夫人来的晚,但是份位是最高的。其次还有瑞夫人和妾室五人,大多都是各府送来的。她们各有各对打算,各有各要维护的人。以后,你自己慢慢琢磨。但是,有一点,有些时候,我需要你作为幌子,劝退一些人。我的性格喜欢清净。你知道的。” 湛王淡淡地说。 端木南依很想说,她不知道。可是她不能。 只是,既然不是自己心仪之人,既然知道她们是为了各自目的被送来的,那为何还要接受呢? “为了让他们放心,为了向他们证明,我无意与他们为敌。”湛王好似看透了端木南依的心思。 “哦。”端木南依有些懊恼,明明自己是学心理学的。这几次交锋,却被湛王屡屡占了上风…… 司南淸按照湛王的指示,去双吉村葛老医士那里领了尸体,然后又把自己弄的狼狈不堪,这才叫了一辆马车,将端木南依的尸体运回了司南府。 刚走至门口,司南淸便看到从外面匆匆回家的司南岳。他还在为荭沾哥哥的事情奔波。 “二哥!你总算是回来了!马车上可是南依?她好些了吗?” 司南岳看到司南淸时,精神顿时就好了许多。 听到司南岳这么说,司南淸的心里越发紧张,要骗过自己至亲的家人,这对他来说,有些不容易。 “三弟。南依她……没了……”司南淸声音不大。但司南岳应该是听清楚了。可是,他却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司南淸。 “我说,这位少爷,这尸体我也给你拉回来了,你可要说话算话,按照三倍的价格给银子啊!这……一般人都不会愿意拉死人的,我也是看你着急……” “你说谁死了?”车把式的话还没说完,司南岳就上前,抓住了车把式是领口,准备打人。 “三弟!莫要张狂!”司南淸有些看不上司南岳这种不问青红皂白,有些仗势欺人的样子。于是伸手拉开了司南岳的手。同时,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车把式。 “谢了。您回吧!”司南淸说完,一撩帘儿,将“端木南依”的尸体从车上抱了下来。 司南岳一看,从车上被司南淸抱下来的尸体身上果然穿着的是端木南依从司南府上离开时所穿的衣服。衣服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司南岳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他不敢相信,这才不到两日,自己竟然就和端木南依天人永隔! “二哥,给我……” 司南岳颤着声音说道。 端木南依是他的正妻,即便如今死了,他也不想假手于人。 “三弟……你……”司南淸看司南岳的样子,原本还在犹豫,然而,司南岳已经上前从司南淸的手上接过了尸体。 “啊……”就在司南岳看到尸体的面部时,突然一声惨叫。眼看着就要把尸身摔至地上。司南淸急忙伸手接住。同时,快步将端木南依的尸体抱进司南府中。 “管家,在三少夫人的院子里设灵堂。府上用具,全部换素色。找两个婢女到三少夫人院子收拾收拾。看顾纸扎。”司南淸边走边对跟过来的管家说道。 其实老太太刚没了,府里如今原本就是素色。只不过要多准备些纸钱祭品罢了。 “二少爷,三少夫人她……真的没了?”管家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难以置信。 司南淸没理他, 直接将人抱往端木南依生前住的院子。 刚进远门,就看到从屋里匆匆跑出来的花悦。 “二少爷,我们家小姐……” “别过来!” “啊!……” 司南淸还是迟了一步,花悦已然看到了司南淸怀中所抱女子脸上的伤,已经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花悦顿时捂着嘴,摔倒在地。 “花悦,你要撑住。这个时候,你们家小姐需要你。快!将床铺铺好,然后给她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司南淸虽然不忍心见花悦如此。可是,现在还不是告诉花悦真相的时候,花悦越难过,事情才越逼真。 “二少爷……你说……这是我家小姐?” 花悦整个人都在发抖,试着往起站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不可能!她不可能是南依!” 说这话的是刚刚跟进院子的司南岳。他现在整个人都有点魔怔。像是被人下了咒一般。 “你们能不能坚强一些。事实是,我带着弟妹去找胡太医,然而,胡太医正在宫里值夜,并不在府上,于是,我连夜带着弟妹往双吉村找葛老医士。然而,走至护城河时,已经没了渡河的船只。我只能背着她下河,可是游至河中央后突然来了几个大浪,把我们二人冲散。当我再次找到弟妹的时候,她已然变成了这副模样,人已经没了呼吸,我不愿相信弟妹就这么死了,依旧将她带至了葛老医士处,然而,葛老医士说,人已经死 第九十一章 湛王的救赎(十三) “什么入土为安?二哥,这人不可能是南依,我还没与她圆房生子,她怎么可能会死?”司南岳冲进屋子里,而此时,司南淸刚把“端木南依”放在床榻之上。 “三弟,她伤得太重,你看到的,原本在我们府上时,气息已经很微弱了,一切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今生你怕与她无缘了。” 司南淸阴沉着脸。 “二少爷,小姐……她难受吗?”花悦的眼泪已经打湿了前面的衣襟。她的小脸儿憋的通红,想要忍着不哭,可是,眼泪却还是一个劲儿的往下掉。 “不难受!给她换换衣服,让她干干净净上路。”司南淸拍了拍花悦的肩膀。这小丫头长得原本就可人疼,如今一哭,倒把人的心给哭乱了。 “谢谢二少爷把小姐带回来。” 花悦说完,跪在地上,扎扎实实的给司南淸磕了三个响头。 司南淸原本想用手拦着,却被花悦退后一步给拒绝了。 花悦给司南淸磕完头,便走至“端木南依”身边。 “二少爷,三少爷,你们且先出去。我要给小姐梳妆穿衣。” 花悦一边说,一边从旁边的樟木箱子里取出一件翠色织衣。 “三弟,我们先出去。”司南淸说完,强拽着司南岳走出屋子 。 刚出屋子,便见桂姨娘急急忙忙带着司南芷进了院子。 “二少爷!三少夫人她……”因为跑得太急,桂姨娘此时还有点喘。 “姨娘,三少夫人没了。” 虽然端木南依是假死,可是,这句话却着实让司南淸有些伤心。 从另外一个角度看,端木南依确实要开始另外的人生,从此,与他们司南府再无瓜葛。 “没了?”桂姨娘虽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可是 初闻这个消息 还是一时间难以接受。 “二哥……三嫂……呜呜呜……”司南芷一直都把端木南依当做自己的精神依靠,说时髦一点,端木南依就是她的偶像。她原本以为,即便从此一生不嫁,至少在司南府里还有像端木南依这么贴心的嫂嫂与她作伴,可是,却没有想到,三嫂竟然就这么没了…… “想哭就哭吧……”司南淸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妹妹。司南芷对端木南依的感情,他是清楚的……算了,哭就哭吧!哭起来才真的像是死人了! “司南淸!怎么回事!……”司南珏是一路狂跑回来的。他的小厮找到他时,他正在京城的一家雅室里饮酒。最近这么多的烦心事,饶是一向沉稳的司南珏也有些扛不住了。然而,他却没有想到,小厮带给他的消息,于他而言竟然如天崩地裂一般…… “大哥……咱们出去说!”司南淸此时看到司南珏就有点头大,若他只是普通的大伯哥也无所谓,可是,他偏偏不是,若是这个时候,让他和司南岳发生冲突,那是要闹笑话的。 “司南淸,我问你,南依怎么了!她现在在哪儿?” 酒精在司南珏的身体里发挥了作用,此时,他显然已经有些失控。 司南淸看到和司南珏想要进屋,急忙拉住了他。 “大哥,你冷静一点!南依没了……花悦在给她换衣服……” 这谎话确实说的有些艰难…… “没了?怎么会没了?你不是带她去治病吗?怎么?胡太医救不了她?司南淸!说话!”司南珏疯了一样抓住了司南淸的衣服。 “大哥!……”司南淸不知道怎么面对大哥那一双血红的眼睛。 这一次,司南淸才感觉到,大哥是真的对端木南依动了心…… 那种破碎的感觉,骗不了人。 “司南珏!我要你给南依偿命!”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司南岳会突然扑了过来。 他抬手对着司南珏就是一拳。 司南珏躲闪不及,正好被他一拳打在脸上!顿时,嘴角开裂。 “若不是你,她又怎么会如此!”司南珏原本已经是急了眼,如今又借着酒劲,不躲不闪,直接迎着司南岳就扑了过去,二人顿时扭打在了一处。 “大少爷, 三少爷……花悦求你们,让我们家小姐安安静静的走吧!” 就在司南珏和司南岳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卧房门从里面被打开。 花悦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小姑娘脸上挂着泪,眼睛已经哭肿了…… “南依!我要去看看南依!”司南珏看到门开了,松开司南岳就要往屋里走!司南岳却一把拽住了他。 “南依是我的妻子,这是她的卧房,你不能进去!” “司南岳!你滚开!”司南珏说着就朝着司南岳狠狠地踢了一脚,司南岳虽然吃痛,但还是没松手…… “来人,给我把大少爷,和三少爷都绑了!” 不得不说,这种时候,还得是一家之主,司南卓。 不知何时,他已经默默出现在了现场。 护卫们一起上来,很快就将司南珏和司南岳制服。 “父亲!南依死了!这下您和母亲该放心了吧?”司南珏转头看向司南卓。眼睛里满是血丝,神情愤怒,恨意满满! 看到此情此景。司南岳突然就感觉到了一种报复的快感!司南珏……司南卓最得意的儿子,现在竟然也恨上了他! 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果然…… 只是……南依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她那么好的一个女子……想到端木南依,司南岳不由心里一阵发酸,眼眶瞬间湿润。 “司南珏!你要疯到什么时候!”司南卓恨不得打醒他!这个儿子之前有多么让他骄傲,现在就有多么让他失望! 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当他官至一品时,身边岂还会缺女人?没用的东西! 端木南依她根本就不应该嫁进司南家。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然而,现在司南卓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端木南依死了,这怕是会成为司南珏的心结,一辈子都解不开…… “我疯?父亲,我多希望自己真的疯了!傻了!那样我就不用在意,端木南依是我的弟妹!那样我就不用去管世俗的眼光!我便可以勇敢的带她走出司南府,离开这里……那么,她就不会死了!” 第九十二章 迟来的寿宴(一) 司南珏声声泣血!堂堂七尺男儿,竟哽咽地语不成句。 桂姨娘和司南芷在一旁看着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淸儿,跟我出来!”司南卓对站在一旁的司南淸说道。 如今,若是端木南依真的死了,倒是少了他的许多麻烦,桂姨娘和司南芷想哭便由着她们,这样也不至于显得司南府上之人太无情。 “父亲。”司南淸见到司南珏和司南岳还可以稳住阵脚。可是,见到司南卓时,还是会感到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毕竟,将活人变成死人这件事,司南淸也是第一次干。 “端木南依怎么死的?”司南卓死死盯着司南淸。 司南淸只好又将湛王教给他的说词又说了一遍。司南淸知道,湛王既然敢让他这么说,那定是和胡太医还有葛老医士都安顿好了。 “确定死了?”司南卓听到司南淸的话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父亲不相信可以去问一下胡太医。看看我有没有到过胡太医府上!也可以找来双吉村的葛老爷子来对质。”司南淸故作镇定的说。 听到司南淸这么说,司南卓原本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一些。 死了好!趁着司南珏还对她用情不深!趁着这个家还没有被她搅散!趁着太子还没有怪罪!死了好! 司南卓心里这么想着,但面色还是一片凝重。 “若真是这样,我现在便需派人去通知一下端木府上了。毕竟那是她的母家。按规矩是要第一时间知会的……” 听到司南卓说这样的话,司南淸心里有了底。他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于是,司南府上少奶奶去世之事,一时间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因为之前有了司南珏与端木南依的传言,坊间的版本顿时也变的五花八门起来。 有的说,端木南依是被司南夫人赐死了。 还有的说,端木南依是被三少爷杀死了! 更有甚者,竟然说,端木南依是假死与司南府上大少爷私奔了。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一时间,这漫天飞舞的流言蜚语再次让司南府淋漓尽致的感受了一把人言可畏的威力。 至于端木府,他们自然也听到了一些事情,而且,他们打听到的,比坊间要真实许多。甚至连太子派了人接走端木南依,端木南依被太子打成重伤这样的事都知道了。所以,关乎到了皇室,他们更不敢再生枝节。于是,便顺着司南府的意思,一切从简,把人给葬进了司南府的祖坟。 而这段时间,端木南依安心在湛王身边修养。几副药下去,身子渐好了许多。几日的功夫,便能略微到院子里坐坐了。 湛王这几日好似也很清闲,整日待在屋子里看书,偶尔,会让安心进去送一壶茶,或者熏一熏香。 之前见过湛王两次,都是与太子一起。端木南依原本以为湛王会像太子一样,每日早朝,却不想,湛王这个王爷竟做的如此自在逍遥! “清濯,王爷让你进去。”端木南依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眼睑下突然出现了一块儿阴影,一睁眼,便看到了安心那张温柔似水的脸。 在王府待的这几日,她见的最多的便是这位叫做安心的婢女。 端木南依对这位叫做安心的婢女印象极好,安安静静,贤淑雅致,那气质看起来倒不像是谁的婢女,更像是大家出来的小姐。 “好。谢谢姐姐。” 端木南依私下问过安心的年龄,比自己虚长两岁。所以,端木南依便称她为姐姐。 现在正是午后最惬意的一段时光,太阳把屋子里的每个物件都镀了一层温暖的光。 湛王今日穿一件素白色束袖长袍,腰间用一根黛青色织锦腰带随意了系着,看起来着实有几分慵懒之意。 “你过来看看。”湛王此时正在练字。 经过几日的相处,端木南依知道,湛王每日都要练字一个时辰。 “怎么样?”湛王指着他的墨宝问端木南依。 端木南依也是这三年来才开始练字。所以,她看湛王的字自然是极好的。 “很好。”端木南依轻声回答。 在这院子里湛王免了她的敬语。于是,她说话便更自在了些。 “我听司南淸说,你的丧事办完了。墓碑上刻了司南岳之妻端木氏之妻。你还满意吗?” 满不满意倒是其次,端木南依只是感觉,这么长的头衔怕是需要一块儿挺大的墓碑。 “嗯。”端木南依点点头。王爷问话,总是要回复的。 “司南淸还说,司南岳和司南珏彻底翻脸了。司南珏和司南卓两父子之间也生了隔阂,听说司南珏在找房子,过几日便要搬出去。” 湛王语调平平。只是在陈述。并没有夹杂自己的感情。 “王爷说谁要搬出去?”端木南依以为搬出去的应该是司南岳,毕竟他有一个不省心的荭沾做妾室。怎么听湛王说的好像是司南珏要搬出去? “司南府大少爷,司南珏!许是你的死彻底伤了他的心,让他对司南府以及司南卓失望。所以,他便连着侯位与家族都不要了!” 湛王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若司南珏有意继承侯爵之位。那么 ,按照规矩 子承父业!谁单过,他都不应该单过的。难道司南卓和司南夫人就没拦着? “听说司南珏这几日整日把自己喝的烂醉如泥,醉了就到你的院子去胡言乱语。将司南府上上下下闹得鸡犬不宁。我想,许是司南卓嫌他丢人,才同意他出来单住。” 湛王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挑眉看向端木南依。见她面有忧色,便又开口道,“没想到这位司南府的大少爷竟然是个情种,被他这么一闹,父皇怕不会再让他世袭侯位了。而司南淸又是个无意官场的。这么一来,倒便宜了你的正经夫君,司南岳!你这一死,竟然为他扫平了道路,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第九十三章 迟来的寿宴(二) 端木南依知道湛王这话里的意思并不友好,于是,便只是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有没有后悔?若是你随了司南珏或许便可以与他做一对亡命鸳鸯,双宿双飞。” 今天原本心情不错,天气也不错。可是,端木南依却不明白,为什么湛王要跳出来寻她的不自在。 “王爷。奴婢并不后悔。”这个问题不能再不吱声了。否则,湛王怕是会生气。 虽然,这个湛王表面看起来和和气气的。端木南依却知道这位骨子里却是腹黑的很。所以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冯喜两日后过生辰,到时你与我一起去吧。身子没什么大碍了吧?” 端木南依垂着头,等着湛王示下。却没想到湛王画风突变,突然提到了冯喜寿宴的事情。 冯喜?端木南依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仔细一想便记起,司南府上老太太过世时,冯喜的夫人带着他们的女儿冯梓月曾经过来祭拜过,那个时候还是自己接待的。而且……冯梓月临走时还拜托自己撮合她和大少爷司南珏…… 自己原本也答应了的。只是时过境迁,世事难料…… “是潞安侯冯喜吗?”端木南依低声询问。 “嗯。”湛王应付似的回答。 “王爷,冯府与司南府素有交情,这一次怕是也会给司南府上下帖子。若是届时,南依与司南府上之人见面怕是会被认出,给王爷平添许多麻烦。” 端木南依不想去。 “端木南依已死,你如今是我的贴身婢女木易清濯。你不可能一辈子躲在我这王府里不见人的。何况,也许让太子看看我对你的重用。这样你留在我身边他才放心。” 湛王的话,端木南依并不十分相信。总感觉这家伙让自己去,是为了满足他看好戏的恶趣味。 “南依可以戴遮面吗?”一般情况下是一些达官贵人府上的小姐或者年轻夫人才会戴遮面的。端木南依如今的身份并不适合。所以,这个还需要湛王的应允。 “想戴就戴吧。那日我会带着岚夫人与你一起前往。若是还需要什么,你可以去回岚夫人。”湛王是个王爷,又是男子,女子出门需要什么他确实不太明白。 而且之前婢女与他随行时,他也未曾特别留意过。 只是,到了端木南依这里,自己怎么好似比之前上心了一些? 湛王皱眉。都怪那个司南淸,看着他的面子,自己对端木南依的态度自然也不能太差。可是……她是太子派来的。虽然之前端木南依已经拿出了自己投诚的诚意。可是,湛王却还是心存怀疑。 所以,这一次他在知道太子也会去冯喜的寿宴时,便决定带着端木南依一起去。只有让端木南依和太子互动一下,才能了解端木南依真正对心意。 冯喜寿宴那天,岚夫人看到端木南依时,脸色顿时不好看。 “夫人,王爷院子里新来的女子是要与我们一起去冯府吗?” 岚夫人刚出角门,便看到湛王与端木南依等在院子中间。 岚夫人不由有些扫兴。原本她以为湛王只带她一人过去,却没有想到他会带这名新来的婢女一起。 “给岚夫人请安。岚夫人万福。”端木南依见岚夫人出来,急忙上前请安。 如今她的身份早已不是什么端木家的小姐,更不是什么司南府的少奶奶,她只是湛王身边的一名普通奴婢罢了。所以,礼数上必须得周到才好。 端木南依今日穿了湛王府上特制的婢女服饰。虽然还是简单的淡粉色偏襟短褂和翠色罗裙,但穿在她身上却似别有一番风采。 只是,岚夫人作为湛王的夫人出门自然佩戴遮面,而她一个婢女,把脸遮起来是为了是什么?难道是因为她生的太美,怕抢了她这个夫人的风头?这……太侮辱人了! “把遮面去了!你一个婢女,没这个规矩!” 岚夫人脸色阴沉。整个人的气息都让人倍觉压抑。 “夫人,清濯身子不适,不能见风。还望夫人见谅。” 端木南依急忙对着岚夫人施礼。希望她高抬贵手。 “身体不适就在家待着,出去作甚?”岚夫人显然是被气急了,所以一时口无遮拦,竟忘了王爷还在此处。端木南依是湛王的婢女,自然是湛王让她跟着,她才会出现在此。岚夫人这话是连着湛王都给说了去。 果然,湛王周遭的空气瞬间便冷冽了许多。 “若你不想见她,那你便在家待着。” 湛王开口了。这话是对岚夫人说的。 岚夫人原名叫做岚熙,是驻守嵩城的岚炳义将军的义女。后被二皇子陈承宥送来了湛王府中做了夫人。 湛王一直念她是岚将军的义女,对她平日里也算是礼遇有加。可是,今日,却当着府上许多丫鬟婆子和小厮的面,为了一个新来的婢女对她出言怪罪。岚夫人顷刻间便红了眼眶。 端木南依急忙俯身下跪。她不愿让岚夫人迁怒于她,可是,眼下却又不能说些什么。说多了 反倒感觉她有意喧宾夺主。所以,只好跪下向岚夫人赔罪。 “你起来!膝盖那么不值钱?什么人都跪吗?以后没有本王的命令,你无需下跪!推本王出去!” 湛王却好似存心与端木南依作对一般,像上了瘾似的在一旁火上浇油。 端木南依心里暗暗叫苦。可是,却还是缓缓起身。对岚夫人赔笑点了点头,便推着湛王向门外走去。 “夫人?” 跟在岚夫人身后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提醒岚夫人。 因为眼见着,湛王和那婢女都要上马车了,夫人再不走,怕是真的就去不成了。 “走!”岚夫人愤愤开口。这个字生生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她虽然不知道端木南依是什么来头,但是,她却知道这女人是司南淸送来府上的。所以,便连着司南府一起恨了进去…… 第九十四章 迟来的寿宴(三) 湛王的腿脚不方便,所以,湛王府里的马车也是特制的。从车身到地面的距离有一块结实的铁板制成的缓坡,这样湛王便可以自己坐着轮椅上去。省了许多尴尬。 “你愣着做什么?”湛王府上的马车极大,是可以直接将轮椅开进去那种。湛王此时已经进入马车里,看到端木南依没跟来,便开口喊人。 端木南依是有意将动作慢了一些的。她用余光看到岚夫人走来,急忙将身体让开,使岚夫人和她的婢女先上了马车,她才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啰嗦!”湛王看了一眼姗姗来迟的端木南依,脸色有些难看。 岚夫人见湛王还在生气,心里虽然也不自在,但还是陪着笑,侧身坐在了湛王身边。而端木南依和岚夫人的婢女则蹲坐在两侧。 气氛有些尴尬。 端木南依心里也有些忐忑。她一方面忐忑着刚出门貌似就得罪了岚夫人。怕岚夫人今日会对她有所刁难。 另一方面又怕到了冯府会碰上熟人,到时候,自己会落下什么破绽给湛王添麻烦。 还有一方面也是最紧要的一方面,她也是今日才听湛王说,太子也会去,掐指算算,离太子给她解药的时间已不足三日。今日见到太子的首要任务便是要解药,可是,太子会不会轻易把解药交给她,端木南依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跪在那里做什么,这里这么宽敞坐不下你吗?” 端木南依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湛王却突然又开口了。 “嗯?”端木南依并未听清湛王说了什么,抬眸一脸懵懂的看向湛王。 只是在目光相处之际,湛王突然有一种说不清的感受,由眼睛一直蔓延至心弦深处。 这一刻,端木南依的目光竟然如婴儿一般纯净。墨色的瞳仁如寂静深夜里的星海,让人震撼的同时又感觉遥不可及。 “起来!”湛王不自主的伸出胳膊,将端木南依扶至软凳之上。 空气有几秒钟的停滞。 端木南依被惊到的第一时间便看向了岚夫人。 只见岚夫人微张着嘴唇,像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幕。 而湛王好似也回过神来,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妖孽。同时取出从怀中取出手帕,轻轻擦了擦刚才扶过端木南依的那几根手指。 端木南依顿时有些咋舌。她看不懂湛王这一番操作的意图是什么? 好不容易挨到了冯府,湛王被小厮缓缓推下马车。而后岚夫人在婢女的搀扶下下车,最后是端木南依。 不知岚夫人是有意还是无意,就在端木南依扶着马车踩着矮凳下车之际,岚夫人突然就脚下一歪,直接撞在了端木南依身上。端木南依刚一只脚踩在矮凳之上,还没站好,被岚夫人这么一撞,直接脚下一虚,从矮凳上摔了下去。 好在湛王此时离她并不远,只见湛王从怀中抽出一条银色软鞭,将端木南依稳稳接住。而后轻轻用力,便将她置于腿上。 端木南依原本想着这一次,自己铁定要出丑了,若是之前的伤口着地,怕又会使伤口崩裂,添了新伤。所以,闭着眼睛等着厄运。可是,却没有想象中的痛感传来,反而似落入了一个软绵绵的怀抱之中。 “脚歪了?”当湛王的声音在自己头顶响起的时候,端木南依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竟然是坐在湛王腿上。她的脸倏地一下变得通红。脑袋里嗡嗡作响。端木南依急忙从湛王身上跳下地面。而此时抬眼望去,周围的人都像被定了身一般看着她。 “我……王爷……” “看来没事?走吧!”湛王没心思看她支支吾吾,调转轮椅朝着冯府而去。 “清濯姑娘!你真好手段!这一闹,不出明日,大家便会知道你是湛王的新宠了!”岚夫人阴阳怪气的跟了过来,在端木南依耳边说道。 其实,岚夫人刚才那一下着实把端木南依惹火了。端木南依自认为她对岚夫人一向是尊重有加,小心翼翼的。可是既然她的卑微不能换来哪怕一丝一毫的尊重,端木南依也不准备再忍了。 王府是湛王爷说了算。她是湛王爷的贴身婢女,凭什么被一个没上堂的夫人欺负? “这还得多谢岚夫人成全。害人终害己的套路岚夫人应该不是今天在明白吧?”端木南依笑着怼了回去。 岚夫人显然没有想到端木南依敢这么对她说话。可是,现在当着王爷和众位来祝贺的官员的面,她也只能忍了。 “王爷!您来了!小人给王爷请安。”湛王的马车刚到路口,应该就有人给冯喜报信了。所以,冯喜和冯夫人一早就等在了门口。 “本王给冯大人贺喜了。” 湛王没有废话,说完这句,便再不多说一个字。 “小人推您进去。”因为知道湛王要来,冯大人早就在各屋石阶处摆放上了可供轮椅自由出入的木制斜坡。 “不用。你来!”不用是湛王对冯喜说的。你来 是湛王对端木南依说的。 端木南依虽然没有见过冯喜,却是见过冯夫人的。此时,看到冯夫人就站在对面,她多少有些不自在。 刚才下马车的那一幕,冯大人和冯夫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原本冯夫人只是以为这是湛王府后院里的争风吃醋。可是, 在看清楚端木南依的穿着后,才明白,湛王抱在腿上的女子竟然只是一名婢女,而且,这个婢女的身量好似还很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为了早点离开这灼灼的众目睽睽之下,端木南依快步上前推着湛王进了冯府的前院。 “王爷,您是去雅室,还是去前厅。各位大人都在前厅。”冯喜上前赔着笑说。 “先去雅室歇歇。累了……哦!对了!备些点心过来!再准备一些蜜饯。” “是,小人这就着人去办。” 听湛王这么说,冯喜不由又向湛王身后的端木南依多看了两眼。他得到的消息是,湛王不喜甜食。所以,他在雅室里只备了上好的铁观音,还有一些咸口的点心。却没想到,湛王竟然和他开口要蜜饯……而这蜜饯究竟是给这 第九十五章 迟来的寿宴(四) “王爷累了吧?臣妾帮您倒茶。”刚进雅室,岚夫人便主动走至案几前,给湛王爷倒茶。 “我不渴。”湛王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带着岚夫人出来,第一,是因为在湛王的眼中,岚夫人还是个识大体的女子。第二,是因为,岚夫人是岚将军是女儿,他想着多给她留几分后路,将来也好安置……可是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耍手段,真当自己腿瘸了,眼也瞎了吗? 端木南依见湛王板着脸。也不敢乱说话。一动不动的站在湛王身后。 “本王渴了!还不给本王倒水?你这个贴身婢女是怎么当的?” 谁知道这个时候,湛王又跳出来找茬。 他刚才明明说了不渴…… “是。”端木南依心里暗自叹气。看来不仅司南府的少夫人不好做,这王爷身边的婢女也不好做。 岚夫人在一旁看着,已经委屈的红了眼圈。 自己的茶王爷不喝,倒主动要一个婢女斟茶。这是当真一点也不给自己留情面。 当初,二皇子提出把自己送进湛王府时,自己原本也是不情愿的。毕竟湛王不比其他的皇子,他身体有残疾。可是,岚熙深知自己名义上只是父亲的养女,没有多少资本,争不过那些世家小姐,后来一咬牙,便从了二皇子,进了湛王府。 可是,经过这两年多的时间,岚熙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这位腿脚不便的湛王爷竟然动了心。 来湛王府时,她刚满十七岁,如今,已经十九。来时,二皇子对她说,湛王爷是太子身边的红人。即便太子得了天下,他这个闲散王爷也是当定了。只要她步步为营,结局自然不会太差。 可是,前些天,湛王却因为太子的事,被皇上软禁在宫中。二皇子让岚熙打听原委,可是,岚熙什么都打听不到,只知道湛王爷回府后,司南府上的二公子便往王爷府里送了个女人…… 湛王爷喝了端木南依斟的茶,眉目间终于有了少许松动。而这个时候,冯大人带着两名几名婢女过来,除了端来了各式各样的点心和蜜饯过来,还拿了许多干果和时令水果。 “王爷,这些都是上好的蜜饯,您让夫人尝尝……如果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就告诉她们,她们就在门外。” 冯喜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婢女说道。 “让她们走,我这里不需要她们伺候。” 湛王淡淡开口。并不像是生气。冯喜略略放心。 “冯大人,都谁在前厅?”湛王拿了一块儿点心在手里看了许久,还是将它递给了端木南依。 端木南依总有一种感觉,湛王这么做似乎就是有意做给冯大人看的。可是,其中缘由,她却想不明白…… 这个时候,端木南依也不想再去关注岚夫人的情绪。毕竟,无论她如何退让,岚夫人也不会领情。倒不如自在些,也少了些窝在心里的委屈。 于是,端木南依从湛王爷手中接过点心,浅浅咬了一口。 这里要重点说明一下的是,端木南依并没有向湛王施礼谢恩,这在外人看来,已经是越矩了。而湛王并未怪罪,且脸面上也未有一丝一毫的不悦,那么这就说明,这婢女在湛王身边的地位不一般。 “李大人和司南大人以及孟大人都在。几位大人的家眷都在后宅。若王爷想过去 ,小人就让人带夫人去后宅。” 冯大人其实是想让湛王过去前厅的。毕竟堂堂王爷来给他做寿,他面子上还是有光的。 “你想在这里还是去后院?”湛王突然回头征求端木南依的意见。 端木南依听得清楚,司南大人也在前厅,那说明,司南卓很有可能在前厅。而后院,冯夫人和冯小姐一定在后宅,搞不好司南夫人也在。自己过去怕是会被认出。可是,湛王既然这么问,那一定说明,湛王是想去前厅。否则,他根本无需这么问。 “王爷,我能否就留在这里等王爷回来?”端木南依思前想后之后,弱弱的问了一句。 “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冯大人,我这婢女生的娇贵,就让她在这里歇息可好?” 岚夫人在这里,可湛王偏偏要说端木南依生的娇贵。这不由又让冯喜对端木南依的身份好奇起来。什么样的婢女会比夫人还金贵? “当然可以,小姐随意,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就好。” 眼见着冯喜对端木南依比对自己这个夫人还尊重,岚夫人心里越发委屈。对端木南依的恨意便又加重了几分。 “你先让人带着岚夫人去后院,一会儿再来接我。” 湛王这话的意思很明白,我要与我的婢女说几句悄悄话,你们先走开。 岚夫人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和端木南依一起留在雅室,却没想到,会被湛王点名赶走,她眼圈瞬间就红了……,可是当她楚楚可怜的看向湛王的时候,湛王却刚从一旁的碟子里取了颗蜜饯递给了端木南依…… 最终,岚夫人还是被冯喜带走了,于是,雅室里便只剩下了端木南依与湛王两个人。 “怎么?不好吃?”湛王看端木南依越吃眉头便皱的越紧,不由开口问道。 “王爷……您是故意的是吗?”端木南依口中含着一颗酸梅,只觉得这颗酸梅一直酸到了心尖上。 “哦?此话怎讲?”湛王此时脸上也没有了方才严肃的神色,整个人如沐春风。 端木南依感觉他有一种奸计得逞的快感。 “您在岚夫人面前有意对我高看几分,我还能够理解,您是想在日后,用我帮你挡去那些你不需要的红颜麻烦。可是,您当着冯大人的面将我摆在岚夫人前面,这又是为了什么?能不能请王爷指教一二?” 端木南依前一世是研究心理学的,她自认为自己很专业,可是,她自认为专业的专业知识却在湛王爷这里碰了壁,她竟然不止一次看不出湛王的心思。这确实让人有些挫败。 “你……看不明白?……那便是了!若本王告诉你,本王也不是很明白,你可相信?” 第九十六章 迟来的寿宴(五) 湛王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很玄学的话就走了。 原本端木南依以为自己会在这雅室中隐身到宴会结束。但是,她却没想到,自己等来等去却等来了最意想不到的一个人。冯家的二小姐,冯梓月。 冯梓月推门进来的时候,端木南依正靠坐在床榻之上假寐 。 冯梓月来的突然,听到开门声,端木南依着实被吓了一跳。看到进来的是冯梓月,心里更是吃惊。 “你是什么人?怎么敢随意闯入湛王的雅室?” 这些达官贵人举办宴会时,一般都会准备出几个雅室给皇室留着。而这个雅室显然是留给湛王的。 “三少夫人……我原本只是在你进门时,看着身形像极了你,如今你一说话,我便可以肯定,就是你无疑。她们说你死了,我原就是不信的。还好,你没事。” 冯梓月脸上一如往昔一般,带着少女的天真。 “这位小姐,你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什么三少奶奶。” 端木南依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心里埋怨自己刚才说话时应该留意一些的。这便是怕什么来什么。 “三少奶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更不知道你因何会到了湛王身边,成了湛王的婢女,梓月只想问您一句,你和大少爷司南珏是否像他们口中所传的那样……有不一般的关系……”冯梓月说到此处时,脸颊微微泛红,眼眶里似还涌上了些泪意。 端木南依理解冯梓月的委屈,她自然也知道坊间如今对自己和司南珏的传言。可是,她如今是木易清濯。端木南依和司南珏的事,她必须一概不知。 “这位小姐,你若还不出去,我可要喊人了!到了那时,你便是对湛王不敬,你可想好了?” 端木南依声音严厉。她迎着冯梓月的目光而上,并不想因为胆怯而更被怀疑。 “三少奶奶,梓月对你一向敬佩。你因何要如此对梓月?你明知梓月对大少爷用情,为何不能明明白白的对梓月说清楚。你放心,无论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梓月都不会把你假死的事情说出去的。” 从端木南依进来时的第一眼,冯梓月便认出了她。其实,冯喜的寿辰原本是定在十天前,可是,因为太子身子不舒服,于是,冯喜便把寿宴改定在了今日。 冯梓月没有想到会再次见到端木南依。 这几日,关于司南府上的事在京城各大世家之中传的沸沸扬扬。而关于端木南依突然去世的消息大家也是有各种各样的猜测。 冯梓月虽然也为端木南依的死惋惜,但是,她心里更加害怕端木南依的死真的如她们所说那样,是因为与大少爷司南珏有染才被司南家赐死的。所以,这几日她始终过得惴惴不安,眼见着父亲已经找好了门路,要把自己送进宫去,她便更着急的想要见司南珏一面。 于是,她托人找到了司南珏在外面的宅子,特意让母亲给司南珏也下了帖子。而且,她生怕司南珏不到,还在寿宴的前一天,又让府里的小厮去送了一份请帖。 然而,今日都已经快晌午了,却还是没看到司南珏的身影。 然而,司南卓却带着司南府的三少爷一早就到了。 “这位小姐,请你慎言!”端木南依再次厉声警告。 她在心里暗自想,你冯小姐喜欢司南珏就去表白好了 ,在这里纠缠她是不是端木南依做什么? “好!既然三少夫人不愿告诉梓月,那梓月就先告退了。只是,三少夫人别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梓月之事,你说你会帮忙梓月见到大少爷。希望三少夫人言而有信。” 冯梓月说完,果然不再纠缠,缓缓退出了屋子,还贴心的帮端木南依关合了房门。 端木南依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然而,她这口气还没喘过来,门外突然又响起了脚步声。 “姐姐?这就是湛王的雅室?没有湛王的允许,姐姐私自带我们进来,湛王不会怪罪吧?” 声音有些耳熟,然而,端木南依还未及细想,门便从外面被推开,只见那位岚夫人竟然去而复返,且这一次,她还带了一众女眷过来。 端木南依顿时便一个头两个大。她急忙起身站至一旁。 她自然知道这是岚夫人的报复。她就是不想让端木南依舒服,即使自己已经躲着没去后院女眷处,她也要找过来挑衅一番,来出她心口的那股郁结之气。 而这进来的一众女眷之中有一人端木南依还是认识的,她便是那日在司南府落水的李小姐。李尚书家里的小姐。她的母亲……端木南依此时想起来都起鸡皮疙瘩。那个女人可不好对付的很。 当日这位小姐并未与她细聊,不知道此时能否将自己认出。 “王爷平日里对我很随和,只是略坐坐便走,王爷不会怪罪的。” 岚夫人在这一众女眷中,姿色算是突出的。又因为是湛王爷身边的人,穿着也比其他几位女子更华贵雍容一些。 “咦?姐姐,这屋子里怎么还有旁人?……好似穿着你们王府婢子的衣服?可是你的婢女?” 那位李小姐从进门时,眼睛便落在了端木南依身上。看得端木南依一阵胆寒。她刚送走一位,可不想再来一位。 “她是王爷对贴身婢女。清濯,还不给各位夫人小姐请安?”岚夫人看到端木南依只是站着,便开口斥责道。 “问各位小姐安。”端木南依只是些微欠了欠身子。 她是湛王爷对贴身侍女,虽说在这一众人面前算是奴才,可有些奴才比她们这些主子更金贵。何况,她是王爷的婢女,要给王爷长脸。 “呦!这王爷身边的婢女都这么大的架子吗?难怪湛王爷平日里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模样。” 端木南依没想到这位李小姐竟然也是个口不择言的。想起那日司南淸说的话,他说 这位李小姐是自己有意落水的。若是有这般心机的女子,说话原不该像她这么不过脑子啊? 第九十七章 迟来的寿宴(六) “瑾秋,不要乱说话,若是让湛王爷听到就不好了。”这时站在李小姐旁边的女子拉了一下李瑾秋的阔袖。 从装束上看,端木南依猜出,说话的这名女子应该是已经出阁的少奶奶。可能,就是这位李小姐的嫂嫂之类也说不定。 “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客人倒茶!”岚夫人这次出来,身边原本就带着两名婢女。可如今那两名婢女只是站在岚夫人身侧,并没有要去斟茶的打算。 看来,岚夫人这命令单是对她端木南依下的。 “是。岚夫人。”作为婢女伺候主子的客人喝茶也不是说不过去。 所以,端木南依便缓缓走至案几前,拿了刚泡好对茶壶给几位夫人小姐斟茶。 而就在此时,岚夫人冷不丁的朝着端木南依就撞了过来。 “哎呀!这地上是不是有虫子!” 岚夫人大叫着。 端木南依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被岚夫人这么冷不丁的一撞,不仅被茶壶里溅出来的热水烫伤了手腕,还一个站立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烫伤虽疼, 但端木南依还能忍受,可是突然倒地,伤口被撕裂的疼,却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端木南依疼地坐在地上不能动弹,冷汗沿着鬓角一滴滴滑落。 “哎呀!怎么摔倒了?你太不小心了,还好吗?”李小姐上前关切的伸出手臂,挽住了端木南依的胳膊。 然而,正当端木南依拼尽全力借着李瑾秋的力想要起身之时,李瑾秋突然身子一歪,抽出胳膊。端木南依一个始料未及再次摔倒在地。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这么重,我竟然扶不动……” 人心的险恶,端木南依一向知道。只是,她一直以为,那些恶都是被世道逼出来的,是不得已的。像李瑾秋这样富贵人家出来的小姐,即使没有足够好的教养,心思也坏不到哪里去!然而,今日她才明白,有些人她的坏就是天生的。并不是因为环境或者经历而改变。 “瑾秋!” 这时,方才说话的那名女子快步走至端木南依身边,俯身搀着端木南依,缓缓将她从地上扶起。 “实在抱歉,家妹被公婆宠坏了。你还能走吗?要不要我帮你叫府医?” 女子穿着丹红色织锦阔袖束腰的长袍,长袍上缀着牡丹荷花金丝图案。一头乌发绾在脑后,以莲花金钗固定。 端木南依此时可以肯定,这应该就是李府的少奶奶。 此女子虽长相不算出众,但是声音却极好听。 端木南依感觉到了该女子的善意。勉强对她笑笑。 “谢谢夫人。我无妨。”端木南依可不想兴师动众,到时候再生了别的麻烦。 “嫂嫂就是心软,像这样勾引主子的小蹄子就应该乱棍打死!” 李瑾秋见嫂嫂武梦宛上前做好人。心里还有几分不乐意。方才听了岚夫人所说,这位李小姐显然已经把端木南依当做了狐狸精。 “呦! 这里好生热闹。我听她们说岚夫人今日也来了,便想着过来说说话,没想到,李家少奶奶和小姐也在这里!” 这时,一位身着华服,头戴凤钗的丰盈女子满面笑容的缓缓进来。 岚夫人和李家两位女子见了此女子均是微微一愣,而后纷纷俯身施礼。 “臣妾给侧妃请安。” 侧妃?端木南依顿时一个激灵,难道这是皇上的妃子?不应该啊,皇上的侧妃现在都这么低调了吗?端木南依看到这位妃子身后只跟了两名婢女,似不像是后宫之人。 不是皇上的妃子,那么……谁都女人还能被称为妃?太子妃?侧妃?难道进来的这位是太子的侧妃? 想至此处,端木南依急忙也跟着俯身施礼。 “免礼。我方才听李家小姐说谁勾引了主子?” 这位侧妃一点也不客气,进来之后,便直接坐在了主位。跟在其身后的两名婢女则微微为其打着蒲扇。 李瑾秋一听到自己被太子侧妃点名,心里顿时有些慌张。 “还请侧妃恕罪。是瑾秋口不择言了!”李瑾秋急忙跪下磕头。 “本宫问你是谁勾引了主子?你害怕什么?”太子侧妃脸上依旧挂着和气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却不达眼底。 “回侧妃对话,瑾秋也是听岚夫人说,这名婢女刚到湛王府不久,便狐媚惑主,爬上了湛王的床。所以,才一时替岚夫人气不过,教训了她。还请侧妃恕罪!” 李瑾秋此时明显也害了怕,想把责任推给岚夫人,而自己不过是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女侠!只是,她却没有想过,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说这样粗鄙的话,旁人会怎么看。 武梦宛知道自己婆家这个妹妹是被骄纵坏了的。可是,当着侧妃的面她也太放肆了些…… “哦?她?湛王?没想到湛王原来喜欢的是这样的女子!不过,现在看起来,那双眼睛到当真是勾人摄魄的很!现在都是内眷,你无需戴那遮面,露出脸来,让我们瞧瞧是何等姿色,能几日内便拿下湛王?” 端木南依原本还以为这位侧妃是太子派来与自己接头的。却没想到,也是来找茬的。 端木南依苦笑,自己当初嫁进司南府时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除了那一次替司南芷出头之外,并未得罪过什么人,怎么这一个一个全冲着自己来了?岚夫人看不惯她,还情有可原,可是这位李小姐和太子侧妃又是为了什么要与自己过不去? “回侧妃的话,清濯身患隐疾,见不得风的,还请侧妃见谅。” 露脸是不可能的。若只是侧妃也就罢了,她也未曾见过端木南依。可是如今这位李小姐也在场,若是被她认出,怕就糟了! “哦……原来是身患隐疾啊!这倒是为难你了。可是,本宫却还是对你的样貌很感兴趣……” “侧妃娘娘,这还不容易,现在她身上有伤,你只需让你的婢女帮我一下,我便能扯下她的遮面来,让侧妃娘娘看个清楚……” 第九十八章 迟来的寿宴(七) 真真是倒胃口的很,怎么到哪里都能遇到这样舔狗式的人物。亏得当初司南夫人没有答应和她们李家的婚事。若是真的答应了,那才是委屈了司南淸。 “李小姐,这主意是你出的,岂有让本宫帮忙的道理?” 事情到了现在,但凡是聪明一点的,已经知道深浅。侧妃想看却不愿自己动手,那不过是心有顾忌。顾及什么?在座的明眼人都知道,不过是怕得罪湛王,而偏偏这个李瑾秋是个无脑的。名字起的挺好。人却是个上不了台面的。 “那……瑾秋试试。” 端木南依自知从来没有的得罪过这位李小姐,不仅没有得罪,在司南府时还救了她的性命,却不想,这会儿子她却要来恩将仇报! 眼见着李瑾秋一步一步走了过来,端木南依不自觉地向后退去,她并不是怕李瑾秋,只是,她现在伤口再次崩裂,疼痛难忍,若是碰在一处,怕真的不是那李瑾秋的对手。 “李小姐,奴婢是湛王府的人,你可想清楚了?湛王面前如何交代?” 端木南依这话虽说是自保,但也不失为是一种提醒。若这个时候,李瑾秋她动动脑子,停下手来,便不会有后面的尴尬,可是…… “你一个婢女,湛王府多的是!湛王想要多少,我们李府自然都可以送上!如今是太子的侧妃想要看看你,不过是看一眼,你何至于如此?除非……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李瑾秋这么说的时候,眼神里突然散出恶毒的光。 也是在这一刻,端木南依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李瑾秋非要在这个时候,取下自己的遮面?大概其实李瑾秋也认出了她。她就是想在太子侧妃面前揭穿自己的身份。她就是要让自己难堪…… “李小姐!请你三思!”端木南依一步一步后退,每走一步,后背的伤口,和腹部原本肋骨的挫伤都会要命般的疼。端木南依只能用大口的喘息来缓解。然而,还是疼的冷汗淋淋…… “我倒要看看你这张脸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李瑾秋并没有停手,脸上反而露出一抹狞笑。然而,就在她的手快要触及到端木南依之时,李瑾秋突然毫无征兆的一声惨叫,随即便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碰瓷?这是端木南依脑海中第一个弹出来是可能性……天地良心,她可是连碰都没有碰到她…… “她这张脸也是你能看的?”直到一个冷冽的声音传进来,端木南依的心才渐渐回到了她原先的位置。而刚才软绵绵倒地的李瑾秋此时已经被她的家嫂扶了起来。 “湛王?……”李瑾秋此时才感觉到了一丝害怕。 她从未见过湛王,只是听父亲提起过。说虽然是个残疾,但是却颇有几分皇家的威严。李瑾秋听父亲这么说时,还颇有几分不以为然,可是今日一见。这位湛王何止有皇家威严,那简直就是阎罗下凡,虽然长了一张人神共愤的脸,但是却周身如寒冰包裹一般,让人看着便瑟瑟发抖。 “都是谁想看我这位婢子的样貌?”湛王进屋看都没看太子的侧妃一眼,直接将轮椅摇向端木南依。 “清濯?你感觉如何?” 在与端木南依说话之际,湛王对语气突然就绵软了许多。而这称呼更是显出了二人的亲密。 岚夫人此时恨的一双指甲已经嵌入掌心,眼底不由泛起血红。 她在湛王身边已经两年,这两年来,岚夫人感觉湛王对她还是不错的。可是,这个叫做木易清濯的婢女只不过才在湛王身边寥寥几日,湛王的眼睛里便似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我……很疼……”端木南依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说自己无妨才对,可是,她偏就不想委屈自己了。看着那些方才还得意洋洋趾高气昂的人,她做不到以牙还牙,但同样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而且……既然湛王在与她演戏,那么自己便就演超常发挥一下呗,看看湛王怎么接…… 湛王似是也没有想到端木南依会这么回答。他眸光微闪,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你们谁来给我解释一下,她为什么会疼?” 湛王转身看向一众人。 太子的侧妃见湛王冷眸看向自己时,心里也是一慌。 她是昭远伯侯宁杵的女儿宁梅淑,这位伯侯是昭越国第一代伯侯的后人。可以说是京城之中侯爵之首,年过五十才得了此女,所以,平日里颇为宠爱。而后更是求了皇后,将自己这个女儿许给太子做了侧妃,当时皇后说的明白,来日她便是太子妃,再过数年,便是皇后…… 所以,宁梅淑即便在太子面前扮的温婉可人,但是背地里却是刁蛮骄纵的很! 她今日来,其实确实是太子的意思。太子对她说,湛王身边的贴身婢女是他的人,要她想办法将这女子带至自己的雅室。 而宁梅淑知道,太子平日里素喜欢沾花惹草。她也听了母亲的话,给太子寻了几个妾室伺候,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太子竟然还不满足,所以,在听到太子说端木南依是他的人时 ,这位侧妃便已经是妒火中烧。定了要教训端木南依的心思。却没想到,被湛王给碰上了。 “湛王?都是误会,还望湛王见谅。” 都到了这个时候,宁梅淑再不说话就真的失了身份了。她怎么说也是湛王的长嫂,如今湛王进屋后不但没有行礼,反倒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宁梅淑自然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误会?……宁梅淑,你说这是误会?”湛王说着便一伸手握住了端木南依的手腕,指着上面的烫伤问道。 湛王刚进屋时,并没有注意到端木南依的伤,只是在刚才近身之时,才看到她手背到手腕处的因烫伤而鼓起的水泡。 这丫头说她疼,大概其是真的疼吧…… “湛王,本宫就是过来看看岚夫人,至于你贴身婢女身上的伤……本宫可没这么狠毒……” 第九十九章 迟来的寿宴(八) 端木南依都要被这位太子侧妃干脆利落的断舍离给惊呆了。刚才不还是配合默契的自己人吗?怎么湛王一来,瞬间就分崩离析了? 那个“狠毒”的岚夫人听到太子侧妃这么说,气的脸都红了。她肯定以为,侧妃看在自己舔狗的份上,也会帮自己说几句,可是,却没想到,直接被侧妃当做弃子给丢了…… 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太子侧妃和太子的人品还真有的一拼…… 只是有一点,端木南依还是很佩服湛王的。 因为就在刚才湛王并没有喊侧妃长嫂,而是直接连名带姓唤她宁梅淑。可见,湛王压根都没把她这个太子侧妃放在眼里。 “哦?原来你只是个看戏的……可是,这岚夫人和木易清濯都是我湛王府的人,看我湛王府的笑话……可不是白看的!若是我没有记错,上个月你给太子在翠红斋找的那位姑娘好像才只有十六岁……” 翠红斋是京城里有名的花楼。给太子在花楼里找女子……这位侧妃已经是犯了皇族的忌讳……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不仅她侧妃之位怕是要动荡,就连太子和她的父亲昭远侯都要跟着她一起受牵连…… “湛王说的什么?本宫怎么听不懂?”宁梅淑目光闪烁的看了周围人一眼。只是从她的表情,端木南依便猜出,湛王这一次是稳准狠地拿捏到了这位侧妃的七寸。端木南依不由觉得一阵舒心…… 为什么人们会对权力有着无法泯灭的欲望,那便是因为权力能带给我们至高无上的快感…… 就像现在,若湛王不是湛王,或许端木南依只有死路一条…… 端木南依第一次感到,或许留在湛王身边也不是什么坏事…… “哦,既然侧妃听不懂,那么我便再说的明白些……那个丫头叫做青青,原本在城外与父母务农,三年前,因为那场瘟疫,父母双亡,为了埋葬父母她将自己卖进了翠红楼斋,而你……” “够了!不要说了!湛王……我是太子侧妃!太子是你的长兄,昭越国未来的君主!……” “看来,侧妃真的是被昭远侯给宠坏了,就方才那些话,若是放在父皇面前,你恐怕就是要掉脑袋的……” 君主?现在皇上还健在,你就说太子是未来君主,这话只有皇上能说,皇上之外的任何人都不能说…… 湛王在想,若是太子早知道这宁梅淑竟然是这么一个没有脑子的女人,怕根本不会让她入主自己的太子宫吧? “湛王,今日确实是长嫂做事欠思虑。长嫂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 “对我赔不是倒是不必……但是,对她总是要说声抱歉的!” 原本宁淑梅以为湛王已经卖了她这个面子,却没想到湛王轻抬手指,竟然指向了端木南依。 她竟然让自己向端木南依道歉! 滑天下之大稽!她一个堂堂太子侧妃怎么可能向一个婢女道歉? “湛王,你是在说笑的吧?” 宁淑梅此时说话的声音都在微微发抖,她真的是被湛王气急了。 “你又不是我的谁?我干嘛与你说笑?”湛王轻轻一个挑眉,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顿时杀气四溢…… 他在告诉宁梅淑,这是自己给她的最后一个机会,如果她不抓住的话,那么,明日她给太子找风尘女子过夜之事便会传遍整个朝堂…… “清濯姑娘,今日之事是本宫唐突了。还请清濯姑娘见谅。” 这句话里的每个字都是宁梅淑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端木南依知道,自己和这位侧妃的梁子怕是结下了。 可是,就她在司南府的经验一味忍气吞声,也不见得会有好的结果,有时想想还不如痛快了一时是一时…… “清濯不敢当。”端木南依微微俯身回礼。 这面子总算是找回来了。 “你们先聊。本宫还要去向冯夫人道喜。”宁梅淑原本还算美艳的脸,此时已经拉长到了六亲不认的状态。她逃也似的快步走出了湛王的雅室,刚才进门时的趾高气昂一时间便荡然无存…… “那个……回湛王,若无事,我们也先告退了。”武梦宛拉了拉李瑾秋。从湛王进门到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为这名叫做木易清濯的婢女讨公道。 一番下来,连太子的侧妃都被打了脸,何况她们。 虽然武梦宛并未对端木南依如何,但是,她却知道,这一次,她恐或是要被李瑾秋给牵连了。 “想走?方才是谁说想看她的这张脸来着?” 湛王进来时,端木南依已经被李瑾秋逼进了墙角。或许是因为背后有伤,她微微佝偻着身子,蜷缩成了一团。看起来着实有几分可怜…… 虽然 ,湛王一向都是冷心冷情,可方才看到那小小的一只,心里竟然不自觉的升起了某种保护欲。 湛王想,许是因为两次见面对端木南依印象都不错,所以,才会对她有些微的体恤吧! “还请湛王饶命。瑾秋知错了。”刚才被湛王一颗弹珠打在肩膀上。瑾秋的右肩顿时便不能动了。 此时,她忍着疼,双膝跪倒在湛王面前,眼泪喷涌而出…… 湛王不由想到了端木南依后背上的伤,他听胡太医说,那些笞杖落在身上极疼,别说是女子,即便是男子被打上三五杖也会皮开肉绽,血流不止。何况她又是旧伤加新伤,那种钻心的痛可想而知。可是,这个女子却从未在他的面前掉过一滴眼泪,甚至连喊一句疼都不曾有过。 所以,方才端木南依对着湛王委屈巴巴说出疼的时候,湛王才想她应该是真的很疼……才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让她不那么疼!例如,让那些伤害她的人都得到应有对惩罚…… 第一百章 迟来的寿宴(九) “哦?知错了?你倒是说说你哪里错了?” 湛王好整以暇的看着李瑾秋。 这女子蠢起来当真是让人厌恶的紧。 “我……我不该把……您的婢女扔在地上,不该……想要看她的脸……”李瑾秋战战兢兢的说。她不断的偷偷看向湛王。她希望湛王此时能高抬贵手,让她离开 …… 几天前,司南府传出话来,说司南府上三少爷的妻子端木南依死了。只说突发疾病去世,却并未公布是何病症。 司南府上老太太殡天之时,李瑾秋随母亲去司南府上悼念。原本母亲是不想去的。但是,父亲后来不知单独与母亲说了些什么,母亲才同意带着自己一起去司南府。而临走时,父亲还特意给自己出谋划策,让自己设法接近司南府上二公子。 李瑾秋不知父亲是何用意。但是,却还是按照父亲的法子做了。后来她终于见到了司南淸……听说母亲还对司南夫人逼婚…… 而那一日,她不仅见到了司南淸,还见到了司南府上的三少夫人,三少夫人那双墨一样的眸子她记忆颇深…… 然而,她却突然病逝了…… 可是,为何,湛王身边这位侍女的眼睛与那三少夫人的那般相像? “你将她扔在地上?……”湛王沉吟许久,端木南依身上的伤势他是明白的。被扔在地上……那她应该真的很疼吧? “你怎么说?” 湛王转身看向端木南依。疼在她身上,自然,还需要她来做决定。 “我……向我道歉。” 端木南依并不想过分为难李瑾秋。 “道歉?……她手上的烫伤也是你做的?”湛王好似对端木南依的提议并不满意。他又回头问李瑾秋。 “不是,那个不是,那个是岚夫人做的,和我没关系。”李瑾秋急忙给自己开脱。相对于岚夫人,她更惧怕湛王。 端木南依在旁边轻轻摇头。这个李小姐果然不太聪明,既然事已至此,难逃惩罚,还不如自己一肩扛下来,将来在岚夫人那里也有些面子。如今,她这么一闹,不仅自己与她不对付,就连岚夫人都会恨上了她。这样一来,她刚才做的,便更像是一个笑话。 “岚夫人?”湛王眼眉都没抬一下,只是这么一句,岚夫人已经跪在了地上。 “回王爷,臣妾并非有意的,臣妾只是……只是看到了一只潮虫,惊慌失措之下撞到了清濯 。” 岚夫人一直以为湛王对她是不一样的。至少, 湛王的竺雨苑也只有她一月才能进去几次。可是,她却没有想到,今日的湛王会为了一个婢女对自己大动干戈…… 湛王从小是养在皇后身边的。后宫里女子之间的那些龌龊争斗,他最是清楚。所以,岚夫人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本王的意思,你们只是嘴上说句抱歉太没有诚意。可是,你们都是女子,若是对你们用刑,本王又有些于心不忍……既然这样,那不如你们就相互惩戒一下对方也就算了。” 相互惩戒?什么意思?是让她们两个人互殴吗? 端木南依心想,这湛王也太损了。 岚夫人见湛王主意已定,一咬牙,先给了李瑾秋一个耳光。 因为岚夫人是湛王的人,李瑾秋起初还有些顾忌,但岚夫人只是一个夫人身份远不如宁侧妃尊贵,而且现在又是湛王让她动手,且原本她就是养尊处优的小姐,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于是越想越气,便干脆抬手也给了岚夫人一巴掌。 湛王显然并不想看她们这出闹剧,气也出了,于是他摇着轮椅向外走去。 “愣着干嘛?还不跟来?”走至门口时,湛王见端木南依还了我们还愣在原地。便回眸看了她一眼。 说实话,端木南依真心不想出去。方才冯小姐已经将她认了出来,而看这位李小姐的样子,像是心里也起了疑,若是自己此番出去,再生出什么枝节怕是就不好了。 只是,如今湛王刚替自己出了气,自己便驳了湛王的面子,实在又有些不识好歹。 端木南依想了一想,还是忍着身体的不适,跟了过去。 谁知端木南依与湛王刚走出雅室,便碰到了迎面赶来的太子。而太子身后跟着的正是刚刚从这里离开的侧妃宁梅淑。 “六弟,我听你嫂子说,她刚才得罪了你的婢女,惹六弟动了怒。这不,我领你嫂子过来特地给六弟赔个不是。” 如今这院子里各府官员,还有他们所带的下人,以及李府自己的下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 太子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离的略近些的人还是能够听个大概。 太子的侧妃得罪了湛王的婢女?太子领着侧妃来向湛王道歉? 大家初听这话,心里都是一阵狐疑。湛王身边的一个婢女而已,怎么可能惊动太子,还特意过来道歉。大家越听意思越不对。于是,便有几个有心人竖起了耳朵。 “倒也不是为了我的婢女生气,而是太子侧妃好大的脸面,竟然跑到我的雅室里惩戒我的人,知道的当是侧妃帮着我管束下人,不知道的还当是侧妃得了大哥的授意,有意来提点我们湛王府……” 湛王这话说的就有学问了。这意思是宁梅淑惩戒端木南依是越俎代庖,而这很可能是得了太子的授意。 前几日太子与湛王之事,虽然昭越王是对外保密的,但是还是有许多大臣知道内情。后来,湛王被放出,便有人猜测是湛王受了冤枉,但无论如何,经过此番,大家心里都渐渐清楚,太子和湛王之间貌似亲兄热弟,而其实是暗潮汹涌。特别是那些得过湛王母家恩惠的大臣们,更是替湛王打抱不平。原本,湛王身体已经是残缺,太子还有意作贱,实在有失宽厚仁爱之心。更有这几日,太子的病突然好了,大家便纷纷猜测,这原本就是太子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 而几个老臣更是把帖子上到了皇帝那里。要皇帝给湛王一个说法,不能平白让湛王受了委屈。 昭越帝也就此事将太子传至宫中好好敲打了一番,让他友爱兄弟 第一百零一章 迟来的寿宴(十) 太子貌似不经意的看向湛王身后的端木南依。嘴角不由的牵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他没有想到,端木南依这才几天,便成了湛王身边的红人!可见,这女子长得好看那便是最大的资本。 “看来这位婢女果然是有过人之处,竟然让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六弟都给动心了……梅淑,人嘛,总有几个放在心尖上的人,你这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这样吧,改日六弟带着你的这个婢女到我府上,我让侧妃给你们做几道好菜,也算是赔罪了!如何?” 当着一众人的面,太子自然要把他宽厚大度的人设立好。 “好。”湛王微微点头,刚准备离开。一个身影突然就突兀的挡在了他的轮椅前面。 “南依?你是南依?”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如果老天爷要和你过不去,千里万里都会给你把人送过来添堵,这不,司南珏就在这关键的裉节儿上出现了。 端木南依心里顿时一慌,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第一,湛王在这里,湛王不会让司南珏胡来。 第二,太子也在这里,她还没能发挥太子想要她发挥的作用。太子自然也不会让司南珏胡来。 只是,自己端木南依这个身份怕是遮不住了。 不过也没事,世界上虽然不会有两个长相完全相同的人。但是,就目前看只要自己一口咬死自己是端木南依,又有太子和湛王护着。其他人也掀不起什么浪来。 “司南大少爷,这是眼花认错了人?”湛王脸色顿时就不大好看了。 “湛王爷,你身后的女子……可是……端木南依?” 在说端木南依这个名字之前 ,司南珏有片刻的犹豫,他不知此时该如何界定端木南依的身份。司南府的三少奶奶?亦或是端木府的三小姐?好像都不合适,于是,他便只说了端木南依。 “司南珏,你这话倒把本王问愣了,端木南依是谁?我身后的是我的贴身婢女木易清濯。”湛王话虽说的委婉,但是,脸色已经是不好看了。 “您的婢女?……” 司南珏好似不敢相信一般,眼神寸步不离的盯着端木南依。即使她现在遮着脸面,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司南珏仍然可以肯定她就是端木南依,自己绝对不会认错。那双曾经让他几度午夜梦回的眸子……黑亮纯净。印象中他好像只见过端木南依有这样的眸子。 “怎么?你不信本王?”湛王挑眉。同时,他也觉得好笑,这个司南珏平日里看起来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竟然在端木南依身上栽了跟头。看来这儿女情长之事确实害人不浅! “王爷,臣想看看她的脸……”司南珏此时目光呆滞,感觉有些魔怔。 说实话,湛王其实根本没有耐心和司南珏在这里磨叽,只是他却很想看看太子的反应。毕竟端木南依是太子派到他身边的人。 “司南珏,你也是书香门第,礼仪之家,这样的话是如何说出口的?”太子终于开口了。 “太子。臣……只想看看她的脸。”司南珏还在坚持。而湛王已经摇着轮椅往前走去。端木南依急忙快步跟上。却不知,她刚往前走了几步,司南珏便猛的拉住了她的胳膊。而他所触的地方正是刚刚端木南依被水烫伤的地方,端木南依顿时疼得出了一层冷汗。眼睛里渐渐涌起一抹愠怒。 司南府虽说待她并不良善,但是那都是司南卓和司南夫人所为。而对于其他人端木南依还是心存感激的。可是如今,司南珏真的是惹恼了她。即便端木南依这一次是假死,而最不该纠缠不放揭穿她的便是司南珏!若不是因为他的纠缠,司南卓又怎会对自己痛下杀手?若是他真心对自己好,这个时候就应该选择闭嘴,而不是揭穿她。所以,司南珏爱着的永远是他自己,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不惜再次将端木南依置于危墙之下! “请大公子自重!”端木南依终于开口讲话。而这一讲话,司南珏便更疯魔了。 “南依。你是南依对不对?这便是你的声音……而且,你怎知我排行老大?” “大公子,方才我家主人喊你司南珏,司南珏乃是司南府的长子,这一点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大家只言司南府的长子司南珏乃是谦谦君子,却没想到今日却要做强人所难之事!大公子,清濯并非你口中的端木南依。还请大公子高抬贵手放清濯离开!” 端木南依很生气。这司南珏脑子不是挺好使的吗?为什么一到当紧的时候反而就坏掉了? 端木南依这么一说,司南珏似乎才反应过来。当初父亲与母亲所为明显是不想让端木南依再活下去。而即便如今的木易清濯是端木南依,这件事情也只能隐下去,否则,怕又会将眼前的女子推入风口浪尖处…… “哦……我认错人了!” 司南珏神色黯然地后退几步……差一点撞在身后的廊柱之上。 “以后看清楚了再说话!这一次暂且算了!” 湛王说完便带着端木南依向前厅宴席处走去。 院子里来往的婢女已经开始布菜。湛王只带了端木南依一名侍女,自然需要端木南依在一旁伺候用膳。 “六弟!” 湛王刚到前厅,太子便又跟了上来,只是太子身后已没有侧妃的身影。 “大哥还有何吩咐?”湛王微微挑眉。似乎对太子突然再次出现很不以为然。 “上次之事都是误会,父王那里我已经说清楚了,让六弟受了委屈,为兄在这里给六弟赔个不是。” 听到太子这么说,端木南依不由一愣。他是太子,即便是做错了,那过去也就不提了,为何还特意过来和湛王赔不是?这就有些奇怪了。 “大哥言重了,既然是误会,又不是大哥故意陷害,大哥又何来的赔罪一说?”端木南依算是服了,湛王这张嘴即便在太子面前都不消停。怎么感觉,太子不像太子,而他才是太子一样…… 第一百零二章 迟来的寿宴(十一) 湛王很拽,拽的端木南依有些匪夷所思…… 端木南依想。 “六弟说笑了。” 太子听了湛王的话,脸色有些讪讪的。这时听到声音的冯大人急忙快步小跑着过来。 “太子殿下,您请上坐!” 端木南依随着冯大人手指的时候位置看过去,太子的位置在两侧居中。名副其实的主位。 而与此同时,端木南依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左侧的司南卓以及司南岳,而司南珏却坐在离他们两个座位之外的位置上。 端木南依看到司南卓的同时,司南卓自然也看到了她。只见他只是微微皱眉, 便将目光移开,并未表现出太多异样。而坐在他身侧的司南岳刚想起身,便被司南卓一把拉住。从司南岳的嘴型端木南依看出,她在说自己的名字。 端木南依不想与对方过多纠缠,便把目光移向湛王,却不想湛王此时也正在看着她。 “王爷有何吩咐……” 突然与湛王眼神相遇,端木南依不自觉地有些紧张。 “太子让我们与他一同上座,你可愿意?” 这种事情何须问一个婢女?端木南依觉得这个湛王他就是故意的。如今这里坐着的全是肱骨朝臣,他这个样子难道是有意做给他们看的?还是说,他是做给太子看的? “王爷,折煞奴婢了。奴婢不敢。” 端木南依原本的意思是说,她不敢代湛王回答这个问题。却不成想,湛王一抬头看向太子却说道,“大哥,我的婢女胆子小,害怕你,不敢和你一道坐着。那我们就自己坐了。”湛王说完,也不等太子先走,便直接摇着轮椅坐在了太子下首的位置。而端木南依只能心惊胆战的跟过去,站在了湛王的身后。 “接不住,根本接不住!”端木南依心里懊悔不已,自己就该再坚持坚持留在家里的。如今,湛王这出其不意的梗,她真心有点接不住啊。什么叫做我的婢女胆子小,不敢与太子一起坐?这分明就是他自己的意思,却偏偏要推在她一个婢女的身上!这个湛王……自己难道之前得罪过他? 大家见太子和湛王进来都纷纷从座位上起身向太子和湛王施礼,而湛王却还未等及太子落座,便已经坐在了他的席位上。 如此场合,敢这般不给太子面子的怕就只有湛王了。 大臣们心中也是纷纷揣测,原本太子去哪儿都要带着湛王,看起来感情甚笃的样子。如今,怕是因为上次的事情,二人之间还是有了芥蒂。 端木南依偷偷抬眼去看太子,只见太子脸色虽然不太好,但也未表现出什么明显的不满。 冯大人见太子和湛王落座之后,又吩咐人给湛王特意换了一个高一点的茶案。这样湛王坐在轮椅上用膳时也方便一些。 “今日是冯大人的生辰,我代表父皇敬冯大人一杯。”太子落座后,见大家都在等着他开席,便端起酒杯对冯大人说道。 “大哥此话不妥,你只能代表你,代表不了父皇。” 原本冯大人已经感激涕零的起来谢恩了,湛王的一句话直接让冯大人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这杯酒是该喝还是不该喝。 端木南依算是看出来了,这湛王的性格实在是不讨喜, 人家好好一个寿宴,让你来捧个场,你不想来可以不来,但是你来了,不为高兴,为了砸场子!这话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六弟,你这是冲我还是冲冯大人?” 太子终于忍不了了。这一上午给湛王怼的脸都要变形了。端木南依小心谨慎的站在湛王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一不小心被伤及无辜,她是不能再折腾了,背上方才崩裂的伤口还在火辣辣的疼着。 “大哥,你说呢?” 这话火药味儿十足。端木南依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同时,不由在心里又问了一句,湛王,你凭什么? 这一直是端木南依非常好奇的点。湛王充其量也不过是个王爷。而太子那是未来的君主,是要在日后继承大统的。湛王这么做等于是在给自己挖坑,搞不好哪天太子登基,他就会被就地掩埋…… “大哥,六弟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都是亲兄弟,不要让旁人看了笑话。”这时,坐在太子另外一侧的一位身穿赤红好色长袍的男子突然开口说话。端木南依看那男子身上也绣着的锦绣大蟒,便知道,这应该也是王爷级别的人物。只是,这人长相略黑,并不如湛王这般清隽雅静。 看来,这位冯大人的面子还不小,这一下子就来了三位王爷…… 只是,这冯大人还是有些太贪心,只顾着自己的脸面,却忽略了一山不容二虎的事实。 “二弟说的是,来大家举杯,开宴吧!”太子见有人递梯子,急忙伸手接了,再这样下去,大家都没面子。 然而,所有人都端了酒杯与太子与二皇子碰杯,但是,湛王却连手都没有抬一下。 端木南依站在湛王身后,虽然面子上平静无波,可是心里却早已是冷汗淋淋。 之前见过湛王两次,总感觉他应该是个好相处的人,就如同司南府上的二公子司南淸一般,却没想到,他这性子如此高冷,大庭广众之下,便让太子和二皇子下不来台。 而奇怪的是,面对这样的湛王,太子和二皇子竟然并没有针锋相对,而是直接无视了。这多少让端木南依有些心生疑惑。 然而,正当她在暗自思虑之时,一只修长白净的手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而那手上还端着一盏青花瓷的碟子。 “饿了吧?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湛王转身看着端木南依。与此同时 ,无数双眼睛暗戳戳的都看向端木南依。 端木南依只觉得脸颊一红,脑子有些犯迷糊。 她是湛王的婢女,原本,她应该伺候湛王用餐,可是,湛王却出其不意的来了这么一出…… 湛王啊!你这是戏精附体了吗?但是,你这究竟演的是哪一出啊! 端木南依叫苦不迭…… 第一百零三章 迟来的寿宴(十二) 虽然不知道湛王这是在演哪出,但是出于合作精神。端木南依还是接过了湛王手上的碟子。但是,也只是端在手里,并未曾用。 “老爷……” 然而就在此时,冯府的家丁却急匆匆的跑过来,在冯大人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只见冯大人脸色都变了。他慌慌张张起身朝着湛王和太子而去。 太子和湛王听了冯大人的耳语,对视一眼,随即跟着冯大人走出了宴客厅。 端木南依不明所以,但跟着湛王总是没错的。 只是在路过司南父子三人的座位时,她感到了如芒在背一般的注视。端木南依不由暗暗发誓,以后像这样的场合还是少来为妙。 “太子殿下,湛王爷,这……都是我府上招待不周……” 冯大人战战兢兢地说,肉眼可见,鬓角处已经出了汗。而太子和湛王此时要去的方向正是冯府的内宅后院,端木南依便猜测应该是后院出了岔子。 “有说话这功夫不如快走两步!”湛王的声音听起来越发冰冷。 “六弟,听说今日樱落郡主也在……”太子声音不大,但却足够端木南依听的清楚。 樱落郡主?这是何许人也? “你敢打我的女儿,看我不扯烂你的嘴!” 刚到后院角门处,端木南依便听到了一声尖利的女人的声音。 这个声音很熟悉。但是,端木南依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穿过角门映入眼帘是一个景色宜人的后花园,后花园已经装饰一新,摆了案几桌椅。这应该就是今日所来官员的家眷用餐之处。只是,这样沁心对地方,却喘出来阵阵的尖叫,属实让人有些不舒服。 “太子和湛王来了。还不住手!” 冯大人大喝一声。冯夫人踉踉跄跄跑了过来,对着太子和湛王便跪了下去。 “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没能制止侧妃, 岚夫人,还有李夫人……” 冯夫人说话战战兢兢。似乎有所顾虑。 端木南依抬眼望去,只见岚夫人和李夫人此时头发松散,妆已然是花了,岚夫人惨状更甚,一只袖子都被扯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粉色内衬。数侧妃宁梅淑好一些,但脸上也不知被谁挠出了一条血印子来。 这女子敢打太子侧妃,属实豪横…… 这……不就是泼妇打架吗?端木南依一看便明白了…… 说起来,这昭越国的男子一个一个假模假样的很,这女子倒是蛮彪悍的。连嘴都懒得斗了,直接上手。 许是压抑的久了,端木南依竟然觉得挺过瘾的。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太子没有理跪在地上的冯夫人,直接走到了战场中间。 陈玉璘作为太子,也觉得挺新鲜。他长这么大,也从未见过女子打架。 “太子……”侧妃宁梅淑一看到太子陈玉璘便哭着扑了过来。 无论怎样,总归是自己的女人,在人前为了面子,太子也是要护着的。 “你看你堂堂侧妃,成何体统?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子伸手揽住了宁梅淑的腰,然而,眉宇之间,却好似有些不耐烦。 “太子殿下,臣妾什么都未曾做过,只是被牵连了!” 宁梅淑一见太子,便是一副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的样子。端木南依看着此时的她,与方才在雅室中的她 ,好似完全判若两人。 “太子,宁侧妃过来劝架,我不小心伤了侧妃。”这时原本和岚夫人扭打在一处的李夫人突然松开岚夫人,走至太子和湛王面前。 这位李夫人……端木南依可是领教过的。难缠的很。如今岚夫人遇上了她,也算是遇到了对手。 “你伤了太子侧妃该当何罪?”太子眯着眼睛看向地上的李夫人。李夫人的彪悍,他也是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回太子的话。我对侧妃说过,不让她多管闲事。可是侧妃却上来拉偏架。我伤了侧妃本是无意,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臣妾不敢说谎。” 这话……端木南依不由有些佩服这位李夫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太子侧妃拉偏架,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李夫人是无意之举,你太子还未继位,难道就要不分青红皂白,独断专行? “你因何要与湛王的岚夫人争执?”太子好似对这个更好奇些。 “湛王的岚夫人她掌掴我的女儿!我的女儿虽不尊贵,但也是我与他父亲的命根子!岂容她人欺负。”李夫人说着竟不自主的又回头瞪了一眼湛王的岚夫人。 那岚夫人一缩脖子,好似真被这李夫人给镇住了。 “李忠可在?”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湛王此时终于不紧不慢的开口了。只是这话一出,那李夫人好似挨了一棍子似的,原本支楞着的身子突然就矮了一截。 “湛王爷,李忠今日身体不适,在家养病,特让夫人带着小女过来给老夫做寿。”冯喜在一旁看着,也是一个劲儿的心惊胆战。他原本就是想风风光光办个寿礼。却没想到竟然闹出这么多的麻烦来,早知这样还不如不办,这寿礼办得怎么着也得少活三年。太闹心了! “让人把他抬过来!看看他们家女人是怎么撒泼打滚的!若是他实在管不了,那就送到她母家,等教养好了在接回来,把这话给他传到,就说是我说的!”湛王表情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像是在说一件极其寻常的事情。 “湛王,你的女人就教养的好吗?一个巴掌拍不响,为什么只惩戒我,那岚夫人你如何不管?”李夫人一听湛王要把自己的夫君李忠抬来,一下子就急了。 “李夫人,我说你欺软怕硬你认不认?我想你也听你女儿说了,事情是太子的侧妃惹起来的。结果受害的是岚夫人和你的女儿。你不敢惹太子侧妃,便寻了岚夫人报复。虽说岚夫人没有分位,只是我湛王府的一个妾室,但是,既然是我湛王府的人,我便不能让旁人欺负了。李夫人,若是你敢向对岚夫人那样对宁梅淑,这件事情便这么算了。若不敢,这事儿,没完!” 第一百零四章 迟来的寿宴(十三) 湛王说话时,眼里似还带着笑。只是这笑不达眼底。只浅浅地落在眼眶里淡淡地让人捉摸不透。 端木南依心里却在想着湛王这一番话里的意思,她突然就明白了湛王的坏心思。 他的本意其实并不单单是为了岚夫人出头,他的本意是想把太子的侧妃也拉下水。这场闹剧既然湛王府的人有了份,他怎么甘心让太子独善其身?何况,太子的侧妃宁梅淑确实并不无辜。 “六弟,我的侧妃也受伤了你看不到?”若是当着那些大臣的面,太子或许还能忍一忍。如今当着女眷的面,太子的雄性激素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那是大哥的事,与我何干?”湛王意思很明确,那是大哥的女人,他只护着他的女人。 太子的眸子瞬间变得阴狠了起来,就像夏日的天气,如狂风暴雨来之前的平静。 “将侧妃身边的婢女全部拖出去,乱棍打死!” 平静被打破了…… 太子这话说出来时,端木南依的腿不自觉地一软,心口也狠狠地颤了一颤。 为什么这些夫人打架,他们要去处死毫无还手之力的婢女?宫女何错之有?她们何其无辜?端木南依抬眸看了一眼侧妃身边的两名婢女,此时,她们的衣衫也不整齐,头发也已凌乱。可见,她们是尽心护了侧妃的。只是,就像李夫人说的,是侧妃自己自不量力去拉架,婢女显然已经尽力了…… “太子殿下,手下留情!” 眼见着侧妃身边的两名婢女已经要被太子身边的随从带下去之时,原本坐在角落里的一名白衣女子突然缓缓起身朝着这边走来。 长这么大,端木南依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的女子 。身上虽然简简单单,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就连头发也只是用一支玉簪固定在脑后。却给人一种仙气飘飘之感。 “我当是谁?原来是樱落郡主。前几日便听说樱落郡主来了京城,没成想在这里遇到。怎么樱落郡主这是动了恻隐之心?” 端木南依注意到,太子说这话时,几次三番用余光瞟向湛王。出于好奇端木南依不由也看向湛王。只见湛王脸色并无甚波澜,只是落在两侧的双手却已经握紧了拳。 “太子,刚才我就在场,侧妃的两名婢女都尽心了。所以,还是饶她们一命吧。” 樱落郡主的声音很好听。不是那种让人听了发腻的甜。但却让人很舒服。 “哎,两年不见,樱落郡主还是这么良善。行了!六弟,今天看在樱落郡主的面子上这场闹剧就算过去了。我们谁都不计较了,你看如何!” 太子饶有兴味的看向湛王。 没想到湛王听了太子的话,竟然真的就不言语了。 “谢太子。”樱落郡主说完,转身想要回到座位上。 而岚夫人此时却像是疯魔了一般朝着湛王奔了过来。 “王爷,她们一句话,这件事情就算了吗?岚熙在王府数年,无论如何,岚熙也是王爷的人,难道,就要任人如此欺侮吗?” 岚夫人说着扑身跪倒,以额触地,放声大哭起来。 这和端木南依第一次见到的岚夫人大相径庭。原来一切不过是装出来的。骨子里也是这般俗世女子之态。只不过,端木南依看岚夫人这样子也着实可怜,头发已经完全被扯乱,脸上和胳膊上还有好几条被抓伤的血印子。 而且,方才出来时,端木南依明明看到的是李小姐与岚夫人互打,这会儿子到了李夫人这里,便成了岚夫人欺负李小姐,李夫人只不过是为女报仇,这多少有些撒泼的成分。难怪刚才湛王要护着岚夫人。只是,如今那樱落郡主一句话,湛王便撒开手不管了? “本王没拦着你打回去啊?” 那些看热闹的官妇原本都还在窃窃私语的猜测樱落郡主与太子和湛王的关系,一听湛王这么说,顿时都来了精神。 哪有王爷会鼓励自己的女人打回去的?这位湛王还真的是不走寻常路。 岚夫人方才在雅室里原本就憋着一口气。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那李夫人占了上风,心里更是呕的要死。听了湛王的话,她像是一下子找到了靠山,一转身,朝着李夫人就扑了过去。 方才太子要乱棍打死侧妃身边的婢女之时,李夫人心里已经生了畏惧。虽然她从小便是个泼辣蛮横的性子,但是,她自然也怕死,更怕牵连了自己的夫君。 刚才自己原本已经准备用餐,突然就看到自己的女儿满脸红肿哭哭啼啼的跑了过来。这李瑾秋是李夫人极疼爱的女儿,当时也顾不得许多,问了缘由,便寻了岚夫人而去,赶巧岚夫人也正在气头上。于是,两句话不合便扭打在了一处。现在想想确实有些越距…… 于是,有了心理负担,又有太子和湛王在场,当岚夫人再次扑过来时,李夫人便没了刚才的彪悍。被岚夫人一下子推倒在地上。 “哎呀!这……太子!王爷!这!不合体统啊!这怎么成啊!这使不得啊!”看到岚夫人与李夫人竟然又打在了一处,冯大人急忙跪下求情。 在朝为官数十载,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 如今是湛王的女人和李夫人的闹剧,太子乐得看热闹,自然不愿意多说。而湛王目光凉薄,看着一旁绽放的梨花,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也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母亲!母亲!”李瑾秋眼看着母亲吃亏,她急忙冲了上来。而岚夫人的婢女看到李瑾秋过来,怕岚夫人吃亏,也硬着头皮加入了战斗。 这时候,那些平日里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闷坏了的夫人小姐哪还有心思用膳,全都一门心思的做起了观众。 “岚夫人,李夫人!当着太子和湛王的面不好这样,不好这样的啊!” 冯氏夫妇是宴席的主人,冯大人不好动手,而关乎到湛王和李大人,家丁自然也不好动手,更何况湛王和太子在此,谁敢多管闲事? 所以冯夫人只好大着胆子上前劝阻。 谁知刚过去,就被已经疯魔的岚夫人推倒在地,而与此同时, 第一百零五章 你究竟是谁?(一) 看到冯夫人如此模样。周围立即传出了窃窃私语之声。 端木南依随随即想起当日冯夫人到司南府上祭奠老夫人时,自己问起冯夫人之事时,司南夫人身边的婆子吞吞吐吐,想来就是因为这个关系。幸亏当日她未因为不知让冯夫人出丑,否则怕是大家都难堪了…… 冯夫人见众人如此,顿时红了眼圈。这是她出生时便有的隐痛,别人都是五根手指,可她偏偏是六根,且还长在拇指处,尤为显眼…… 冯夫人眼眶顿时就红了…… 其实,端木南依心里知道,女子打架除了场面难堪些,但大多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当然除了头发会多掉几根之外。 只是,她对冯夫人印象原本很好,自然不忍心看冯夫人难堪,便走过去,想要搀扶冯夫人。 而冯夫人却好似惊弓之鸟一般,一伸手便将端木南依推倒在地。 “夫人……” “母亲……”这时冯梓月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 端木南依见冯梓月过来 ,转身便要走。谁知,冯梓月突然一个转身,以极快的速度便扯掉了端木南依脸上的遮面…… 当端木南依脸上的白色遮面轻轻滑落之际,她的真容终于毫无遮掩的出现在在场所有人的面前。 原本在难过的冯夫人和正在与岚夫人纠缠的李夫人在看到端木南依那张脸时,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惊呼。 若她们没有记错,端木南依在几天前刚被司南府安葬。而这这个女人为何会长的和死去的端木南依一模一样? 端木南依没有想到冯梓月会突然这么做。她一点防备都没有。 虽然,端木南依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可是,现在明显不是一个好的时机。至少,应该等一段时间,大家对司南府的热度退去一些。 不过还好,这一次冯家设宴,司南夫人和端木夫人未到,否则,怕会更难堪。 而湛王此时好像也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及时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端木南依!你还敢说你不是端木南依?”冯梓月目光灼灼的盯着端木南依的脸。 这几日,她已经快被父母给逼疯了。原本母亲也有些犹豫,并不想将她送进那遥不可及的后宫之中。可是父亲却似铁了心一般,想要用她去换取许家未来几十年的荣华,冯梓月自问她并无什么过人之处能笼络住帝王之心,而且,如今,她也已经心有所属。只是……关于司南珏和端木南依的传闻却像是开了闸的洪水猛兽一般,一次次凌迟着她少女的情窦初开。 她恨司南珏,恨端木南依,也恨自己。 端木南依她是见过的。一个让女子见了都动心的女人,何况是男子。 可是 ,宗法礼教呢?礼义廉耻呢?难道他们就丝毫都不顾及了吗? 冯梓月一日一日在府里煎熬着。不想听司南珏的消息,却又不停的让下人去打听他的消息。在听到司南珏搬出司南府的时候,她的心都拧在了一处。 一个那样好的男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连家都不要了……冯梓月不敢再想下去。 作为母亲,冯夫人对于她的心思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冯夫人也曾经明里暗里劝慰过,然而,冯梓月就是不甘心,白日里她告诉自己算了吧!不值得!可是到了夜里又会整夜整夜的难过失眠。 她想见司南珏,疯了一样想见他。 这似乎已经成为了她活着的执念。冯夫人看着自己原本活泼可爱的女儿变得日渐消瘦萎靡,不得已劝了冯大人,给司南珏也下了请帖。只希望女儿在看到司南珏一蹶不振,毫无生气的样子后可以放下他。 然而,冯梓月没有想到,湛王身边的婢女竟然会是端木南依。 她第一眼便认出了端木南依。 于是,冯梓月瞬间感觉自己被侮辱了。被司南府和端木南依欺负了。她想到了 端木南依一定是以假死,改换了身份,还想着要和司南珏双宿双飞。这也就能解释司南珏为什么要搬出司南府了! 所以,冯梓月不会让端木南依的如意算盘得逞!绝对不会! “冯小姐。你认错人了。”既然已经东窗事发。自己便更需要冷静下来。端木南依明白,无论如何,这个时候,她都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 端木南依已经死了,被安葬了。 即使她和端木南依长得一样又能如何?司南府不承认,端木府怕惹麻烦也自然不会承认。而且湛王顾念着司南淸的交情,自然也会护着她。还有太子……太子还要利用她牵制湛王,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出来搅局…… 所以,即便全世界都认为她是端木南依,只要她不承认,其他人便毫无办法。 “端木南依!你说,你为什么要假死!端木南依,这里不止是我见过你,我的母亲,李夫人,李小姐!还有……太子都是见过你的!端木南依!你为什么还活着……”冯梓月癫狂一般,松开了冯夫人,扑过来抓住了端木南依的衣服。 端木南依发誓,她以后绝对不会多管闲事了!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是,如今,这风向也太快了。原本自己是个瞧热闹的,可是,一转眼便被别人看了热闹去!而且还是个超大的热闹……有前几日司南府的热闻垫底,如今她的名字估计也能排在热搜榜前十…… “冯小姐,你认错人了!”端木南依想要挣脱冯梓月的纠缠,可是冯梓月显然已经拼尽了全力,而自己身上又有伤…… 其实,端木南依原本对这位冯小姐是有些好感的。但是,却没想到,这位冯小姐竟然也是个没脑子的…… “她就是端木南依。我见过的,她就是端木南依。湛王!您一定是被这个女人骗了!她的真实身份是司南府的三少夫人,是司南岳的妻子!端木南依!” 第一百零六章 你究竟是谁?(二) 这个时候,原本在战场中心的观望的李瑾秋突然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跑了出来。 说到底,她被湛王责罚还是为了端木南依。原本,她只是有些怀疑,现在冯梓月扯掉了端木南依的遮面,那她便可以肯定了。 这口气,李瑾秋自然想出。 周围已经有人在指指点点。女人们在一起,最不缺的便是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然而,此时冯夫人和李夫人却只是看着并未开口…… 到底是年岁长些,比拎不清的黄毛丫头有几分城府…… 太子既然见过端木南依,为何太子一直都未说话? 以前,太子与湛王常常形影不离,例如在许家时,太子和湛王就曾经与端木南依有过一面之缘,而司南老夫人的丧礼之时,听说太子与湛王也是一同去的。若是太子见过端木南依的真容,那么湛王又岂会没有见过……而现在她是湛王的贴身婢女,这中间究竟有何缘由,或许只有太子和湛王知道…… 所以太子和湛王既然没有开口,她们就应该保持沉默。 “你是在教本王做事?你认为本王是瞎吗?自己的贴身婢女究竟是谁,会认不出来?” 湛王略有些不耐烦的看向李瑾秋!这个女人还真是让人讨厌的很! 而就在此时,湛王突然感觉到了角落里的一束目光,他猛的抬眸,正好与那束目光不期而至。 樱落郡主见湛王朝她看了过来,顿时耳垂发红,急忙低下了头。 周樱落回京已经有好些天了,一直住在自家的老宅子里。接到请帖时,她原本是不想来的。可是,在听说湛王也会到席时,她却还是鬼使神差的来了。 原本以为,男子与女子分席而坐,不会有机会遇到了。却没想到,他竟然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还是那么耀眼…… 若不是因为两年前的变故,或许她此时已经是湛王妃了…… 李瑾秋一听湛王这话,当即呆愣在了原地。 她又一次马屁踢在了马腿上。 没办法,智商有限。端木南依都忍不住有些可怜她。 “湛王!我是冯府二小姐,冯梓月。我曾经在司南府上见过端木南依。我敢肯定,她就是端木南依。湛王爷,端木南依是有夫之妇。为何会出现在湛王府中?她……不守妇道,勾引司南府上大少爷,原本应该乱棍打死!为何会出现在湛王府上?难道湛王要庇护于她吗?”冯梓月如今也豁出去了,她看得出来,湛王只想庇护端木南依,可是,端木南依不死,司南珏永远不可能看到自己…… 当从冯梓月的口中说出乱棍打死几个字的时候,端木南依就对眼前这个原本古灵精怪,开朗活泼的小姐彻底失望了!同是女子,她如何能狠下心来,说出那样恶毒的话?饶是荭沾那般对她,她都不曾想过要荭沾死…… 一个人可以嫉妒,但不能让嫉妒蒙蔽良知! “冯梓月?冯家二小姐?呵……你们冯家当真是好规矩!本王的贴身侍女她都敢出来随意攀扯,是当本王是死人吗?太子殿下,你与本王都是见过端木南依的,太子你说,我这婢女可是那司南府上的三少夫人?” 湛王此时竟是气得连大哥都不叫了。 “六弟别生气,依本宫看,你的这位婢女确实长得和那司南府的三少夫人有几分相像。但是……仔细一看,却还是有几分不同的……” 太子这话一出,冯大人立即找人过来堵了冯梓月的嘴,命下人将她拉下去…… “且慢!冯大人!冯梓月如此攀扯我的婢女,又接连出口侮辱,本王若是让她就这么走了,岂不是有些对不住我的婢女?” 湛王说这话时,眼神里渐渐涌起浓的化不开的冰冷……端木南依不由心头一凛。 “湛王……小女年岁还小,不懂规矩 ,还请湛王见谅。” 冯大人和冯夫人一听湛王如此说,急忙跪地为冯梓月求情。 “她年岁小,竟也懂得了乱棍打死这样的法子,可见原本就是个心思歹毒的。今日,本王不妨就让她也体会体会乱棍打死的滋味!” 湛王像是真的发了狠,手指攥在贴身的佩挂之上,指关节已经微微泛白。 按理说,端木南依如今的身份只是湛王身边的一个婢女。而冯梓月却是冯府堂堂正正的千金,因为一个婢女要打死一个在朝官员的小姐,这是怎么样都说不过去的! 饶是太子,方才太子侧妃被误伤,他也只是想要惩罚婢女,并未要为难李夫人。 所以,湛王此话一出,周遭顿时变得安静了下来。似是都不敢相信,湛王方才说了什么! “湛王!小女虽然有错,但是她罪不至死啊!”冯大人面上顿时也变得有些不好看。 今日是他的寿宴,无论如何 湛王都应该给他一个面子,而不该借机发难…… “罪不至死?原来冯大人也知道罪不至死?……” 湛王只是脱口而出的一句,冯喜突然就不出声了…… 而太子在一旁,也终于明白了湛王此番用意。 一年前,原本伺候湛王母亲的一名宫女到了出宫的年纪被放出宫婚配,没想到竟然被冯喜看上,要收了房做妾室,那宫女不从,竟然被他逼的生生跳了井!冯喜为了不让事情败露,便说自己看那宫女无处可去,便收留在府中,却没想到,她竟然手上不干净,偷了冯夫人的首饰,结果被人发现后,便跳了井…… 因着这件事,冯喜当时还特意给湛王送了一对青玉的砚台…… 后来见湛王一直从未提过这件事情,便想着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却没想到,湛王竟然一直记到了现在…… 冯夫人在一旁见湛王提起这茬,终归心中有愧,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湛王……人命关天,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一抹娉婷倩影再次缓缓而出。那好听的声音,如叮当冰泉一般响起,端木南依看向湛王时,竟发现湛王原本凉薄的眸子瞬间便升起了几分暖意…… 第一百零七章 樱落郡主(一) 所有人此刻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樱落郡主缓缓走到了湛王的面前。 虽然全程樱落郡主都一副垂眸淡然之色,然而,端木南依却总是感觉到,这两个人的眼神在拉丝。 端木南依虽然不清楚,湛王和这位樱落郡主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之间的故事一定关乎男女之情。 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之间是否曾经发生过某种化学反应,从他们见面时的磁场便能够感觉到 。何况端木南依还是学心理学的。 “樱落郡主?你不觉得你管的有点太宽了?本王的事情岂容你多嘴?太子给你面子,我湛王可不吃你这套。” 湛王挑眉,神色虽然看起来柔和了不少,但是这话说的却是噎人的很。 周樱落原本站在那里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她不敢抬头,两年了,两年未见,那张脸却一直是自己的魂牵梦萦。她不敢抬头看他,怕自己看一眼便会再次陷进去…… 然而,湛王的话太冷,他的每个字都像是一根针,扎的周樱落心尖儿都疼。 “湛王,她只是个未出阁的女子,湛王难道从来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吗?”周樱落终于看向湛王。眼神对视的一瞬间,她在湛王的目光里竟然看到了一丝委屈…… “未出阁的女子多了,难道每一个都要本王怜香惜玉吗?本王不懂,樱落郡主要不要教教本王?” 湛王唇角带笑。语气尽是戏谑。 樱落郡主终于忍不住红了眼圈…… “郡主!郡主!这个女人她不是湛王的贴身婢女,她叫端木南依,她是司南府三少爷的正妻,而且……她还……狐媚勾引司南府的大少爷,现在她又不知用什么法子混进了湛王府,到了湛王身边!郡主!这个女人一定是想勾引湛王…… 郡主,这个女人不能留了!” 关于湛王与周樱落的事情,冯梓月也曾略有耳闻。作为女人,湛王是否还对眼前的樱落郡主有情,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所以,既然太子和湛王要包庇端木南依,那么,她只能从湛王的心上人下手。希望樱落郡主能够帮她一把。 “你看……你想要救她,可她却想要了我婢女的命?本王真不懂你的怜悯为什么要给这样的人?” 湛王听到冯梓月对话,心里已经是厌烦的很!这个女人为了司南珏真是连父母的脸面都不要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端木南依是他和太子都要护下来的人。她却还是死性不改! “你是谁?”这时周樱落突然将目光看向一旁的端木南依。语气虽然柔和,但眼神却有些冰冷。 “回郡主的话,奴婢是湛王的贴身婢女木易清濯。”端木南依从地上站起,微微向周樱落施礼。 “你母家在哪里?可还有什么亲人?”周樱落看着端木南依。眼前的女子从样貌到气质,完全不像是一个婢女。冯梓月的话,她便信了几分。她虽然刚来不久,但是, 关于司南府的事情,她还是略有耳闻的。兄弟二人争抢一名女子,属实有些不成体统。若眼前女子真的是端木南依,那么,她是如何到了湛王身边的?难道湛王也……想至此处,她看端木南依的目光便带了几分不友好…… “她是我的人,她的事情你又有什么资格问?” 周樱落没有想到端木南依还未说话,湛王便不高兴了。 周樱落听了湛王的话,一时间无言可对,眼圈便红的更厉害了…… “我陈承隽今日在此宣布,我的贴身婢女木易清濯端庄贤淑,为人恭谨,深得我心,从今往后,她便是我陈承隽的夫人。若谁还敢随意欺侮她,别怪我陈承隽翻脸无情!” 湛王说着一伸手,便把端木南依拉到了身边。 端木南依没想到湛王会这么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情相悦都没有,他这么一句话,就把自己的终身给定了?端木南依有些懵…… “六弟莫不是说笑吧?她一个婢女如何能配得上六弟?若六弟有心再收新人,大哥可以多替你留意些。何况现如今樱落郡主也回京了……” “大哥?怎么,我湛王收个夫人,还需要太子你允许吗?还有……樱落郡主回不回京 与我收不收夫人有何关系?大哥,还请你慎言!” 听了太子的话,湛王脸色一沉,直接怼了过去。而端木南依却是一阵面红耳赤。 这个湛王,他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即便想救自己脱困,那也不用以身相许啊?只要死不承认就好了?这样一来,不出明日,整个京城便会知道,湛王收了自己的婢女做夫人,而且,知情人更会怀疑,自己在做司南三少夫人时便与湛王有了苟合!这样一来,不仅自己名声会受损,连湛王怕是也会被牵连…… “王爷……我……” “清濯不要委屈,本王绝不会让人伤了你,以后若有机会,本王定会求了父皇,给你个侧妃之位……” 纳尼?不要搞了好不好?你想搞死我吗?端木南依有口难言,这还要去禀告皇上?皇上岂会答应?一生气赐自己一道白绫也是有的。 何况,现在湛王府里只有几个夫人妾室,还未有侧妃和王妃,若自己一个婢女当了侧妃,在朝有点脸面的官员谁还愿意把女儿嫁给湛王?即便做个正妃都没什么脸面!若是做夫人,那更是不可能!湛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六弟,你可想好了?虽然这婢女有几分姿色,但是……人品才情家世样样与六弟天壤之别!六弟万不可贪图美貌,毁了自己的名声!” 太子再次出言相劝,只是这话怎么听,怎么不是个味道。什么叫做贪图美色?…… “本王还就是贪图美色又有何不可?冯大人,本王警告你,若是本王再从你的女儿口中听到一句污蔑我夫人的话,我一定不会轻饶!清濯!我们走!” 湛王说完,拉着端木南依的手愤然转身……现场顿时落下一片唏嘘之声…… 第一百零八章 樱落郡主(二) “湛王!你既然说这女子不是那司南府上三少夫人,那么能否让司南府上之人过来辨认?” 就在湛王转身想要离开之际。那樱落郡主再次开口。 这……端木南依就觉得她有些不聪明了。 既然与湛王有情,又何必弄得如此难堪……难道,她这是在吃醋? 聪明的女人在吃醋的时候脑子也会短路。 “周樱落,我方才说过,木易清濯如今是我的妾室,若谁再诋毁她半分,我绝不轻饶。你没听懂吗?” 湛王缓缓转身,说话语气却还算温柔。 “承隽,你要罚我?”周樱落一个不经意间,如珍珠般的眼泪便溢出眼眶。她微微转身,将眼泪拭去。 “周樱落……你……我们该体面些才好……”湛王终还是不忍说些什么。 “承隽,我是为了你的名声。若此女子真的是司南府的三少奶奶,那以后在众朝臣之中你又当如何自处?承隽,我知你不是贪恋美色之徒,如今,你可是有什么苦衷?” 周樱落见湛王的语气软了,她也渐渐放下身段,温声说道。 “周樱落,两年前你一去不返……如今你有何立场说这样一番话?我的名声如何又与你何干?我劝你还是不要自取其辱。就这样散了吧!” 湛王说完伸手牵了端木南依再次意欲离开。然而,却不曾想,一转身,便见司南岳就站在不远处。 此时,端木南依并没有戴遮面。她的面容猝不及防的就出现在司南岳的面前。 然而,司南岳只是看着她一动不动。 “司南岳,你终于来了!你看一眼,她可是你的夫人,端木南依!” 冯梓月看到司南岳如看到救星一般便扑了过来。 “方才有人去前院寻我,说冯大人让我到这里一趟。我想着后院都是女眷,所以,便等在此处。冯小姐……请自重。” 司南岳面无表情的说。 原来是有人传话让他过来的?难怪!那传话之人其心当真是恶毒……端木南依不由看向冯梓月。 刚才她一直都在自己视线之内,并未见她动作,那究竟是谁找人传话给司南岳的? 周樱落见到司南岳过来,急忙转身戴上了遮面。 “司南公子,你可认识这名女子?”周樱落指了指端木南依。 端木南依顿觉有些尴尬,感觉自己像是什么珍稀动物,被他们竞相观望…… “并不认识。”司南岳没有犹豫便开口回答。 顿时,周围又是一阵哗然。 “冯小姐说她是你的正妻端木南依,你怎会不认识?”周樱落尤不死心。 这还是周樱落第一次见湛王如此护持一名女子!当初对她好似也不曾这般过…… “我的妻子端木南依已死,数日前已经下葬。樱落郡主这么说,究竟是何居心?”司南岳微微挑眉看向周樱落。 刚才在前厅时,他便知道湛王身边的婢女便是端木南依。若是想要相认,刚才便认了,岂会等到现在? 司南岳比任何人都知道,端木南依离了湛王,只有死路一条。 他并不想让她死! “你们可都听清楚了?以后谁在胡乱攀扯,休怪我陈承隽翻脸无情!” 这一次,湛王是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端木南依跟在他身边,却是满腹的心事重重…… 过了!过了!这戏真有些过了?湛王的夫人?端木南依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她只是想安安稳稳在湛王府里过渡些日子,等有朝一日,花悦与司南端木两府不再成为牵绊,那自己便会离开……至于那毒药……走一步看一步吧! 可是,如今,湛王竟然当着一众人的面将她收了房?这以后她还能来去自由吗? “王爷?今天你说的话不是认真的吧?”端木南依跟在湛王身边,心里又羞又恼。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本王说话一向算数。”湛王淡淡开口。情绪没有任何起伏。只是仔细看的话,还是可以看出,他轻轻蹙起的眉毛,和紧紧抿着的唇。 他其实也在生气吧!端木南依想,自己没有得罪他,那他就应该是在生别人的气,太子和冯大人之流 ,湛王不屑与他们生气,那……就应该是在和樱落郡主生气…… 只是,湛王与樱落郡主的事情她可没有资格插嘴。 “王爷,您的婚事难道不需要向皇上和皇后报备吗?” 端木南依再次试探着问。 “怎么?听你这意思,你竟还有些不乐意了?” 湛王终于转身看向端木南依,眼神中满是审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收自己做夫人,自己就必须满意吗? “那倒也不是……只是有些太突然……”端木南依言不由衷的说。 “突然?可是我怎么感觉,你进王府第一天便是如此谋划的?”湛王此时心情确实不好,他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周樱落。 他对周樱落的感情很复杂,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在任何时候,他对她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这个真没有。”端木南依见湛王脸色越发难看了。便只是喃喃自语地说。 “陈承隽!” 湛王和端木南依正在向外走着,后面突然有人喊他。而且,此人竟然直呼湛王的名讳。 端木南依回头看过去时,只见一穿着青蓝色束腰窄袖长衫的翩翩美少年,已经几步走到了他与湛王的面前。 “楚斐,你干什么?” 湛王挑眉,不过看起来倒是没有计较男子直呼其名讳之罪。 “晚上坐坐?”男子看了一眼端木南依。眉头不自觉地紧了紧。 “没空。”湛王不客气的回复。 “怎么?美人在侧就忘了兄弟?我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求了父亲,回来住几日的。晚上咱们约在一起,我在观月楼定一桌如何?” 叫楚斐的男子兴致很高。并没有因为湛王的泼冷水而生气。 “几时回来的?连个招呼都不打,如今喝酒倒想起了我来?好了!知道了!晚上我过去。” “哎!等等!” 端木南依看到湛王与此男子说话,竟然没有自称本王,用了平语,便知道,该男子与湛王交情匪浅。 这样一闹,饭是吃不 第一百零九章 我好像听了不该听的话?(一) 回到湛王府后,湛王没有等端木南依便独自回了“竺雨苑”。端木南依能够感觉到湛王今日心情不好。许是有几分与那个樱落公主有关。 端木南依识趣的悄悄回了自己的屋子。 今日去冯府,如打仗一般,让人心惊肉跳。如今回来,刚坐下,端木南依便感觉到后背上钻心的疼痛。手臂处的烫伤也火辣辣疼的厉害。 她背上的伤口原本已经结痂。可是,今日在冯府上这么折腾,伤口想要不崩开都难。 端木南依原本想要找安心帮自己上药,可是,找了一圈,都未曾找到。于是,她只好将外衫褪去,试着自己将药粉洒在背上。 可谁知她刚把外衫褪去,门就从外面被推开。 端木南依一阵手忙脚乱,才将将把外衫重新披好。 “王爷,您进来怎么不敲门?”这一次,端木南依真的来了些脾气。男女授受不亲,这别说是在礼法森严的古代,即便是在开明的现代,偷看别人换衣服那也是不道德的。 “在这王府里,还没有需要本王敲门的地方。”湛王冷冰冰地回应。 好吧,你的地盘儿你说了算。端木南依默默将衣服穿好 ,垂着头等在那里。 她知道湛王来找她,一定有事。 “你的伤还没好?” 湛王一抬眸便看到了端木南依手中的金疮药。 “不妨事。” 端木南依在在心里白了湛王一眼,今天的事,他是看见了的。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要不要让胡太医再来看看?” 方才进屋时,湛王隐隐看见,端木南依背后的的绷带上面印出了少许暗红。想来,是伤口再次崩裂了。 “不用麻烦胡太医。涂点药就好了。 ”端木南依其实已经恢复的不错了。若不是今天是的变故,再有十天半个月也就好差不多了。 “你如今是湛王府的夫人。不能算麻烦。” 端木南依原本以为湛王在冯府所说的话不过是权宜之计,没想到,这会儿子,湛王竟然再次提起。端木南依的脸蓦地全红了。 “湛王,我……我的身份做您的夫人实在不配。还请湛王不要取笑奴婢了。” 不知为何,端木南依这时又想起了樱落郡主那双委屈般红了的眸子……使不得,这当真使不得!今日,端木南依好像听到湛王说,两年前樱落郡主一走了之之类的话,若湛王想用这个法子以报复樱落郡主当年抛弃之事,那无疑是伤敌三百,自损一千。而自己何其无辜,为何要做他们互伤的工具? “我陈承隽向来说话算数。你若不想从我,那么现在便可以离开湛王府。我绝不强留!” 听,这叫什么话,好似很宽厚大度一样,实则不过是在威胁一个小女子!还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女子。 端木南依又不吱声了。说什么呢?既然自己说的话毫不被尊重,她还不如保持沉默。 “你怎么想?”湛王习惯性的把玩着自己身上的腰佩。低着头,像是在想心事。 “我觉得王爷这个决定太草率了。王爷若收了我做妾室,以后还有哪家的大人会把自己家的女儿送来?王爷这一遭怕就会得个贪慕女色的名头,这对王爷的名声确实有损。” 端木南依尽量客观的说道。 “不是你不愿意?”湛王好似并不在意端木南依上面的一番长篇大论。 “我只是怕委屈了王爷。我……曾经是许过人的!” “不是没有圆房吗?没有圆房就不算。” 湛王这话完全是脱口而出。而端木南依却总感觉湛王是一早便憋了这样的坏心思。就是为了取笑她。 婚配过却未圆房,除了夫婿嫌弃还有何因由? “王爷,我看那个樱落郡主好像挺喜欢您的?您和她到底什么关系?” 不就是添堵吗?谁不会啊?端木南依想着湛王既然不让自己好过,那么自己偏就哪壶不开提哪壶。让他也尝尝被取笑的滋味。 “樱落郡主也是你背后能议论的?找死!” 端木南依话音刚落,一颗弹珠便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肩膀上,她顿时仰面摔倒在地上。 这下好了,她是彻底站不起来了! “我让安心来给你上药。晚上陪我去观月楼。”湛王说完,转身摇着摇椅离开。只留了端木南依独自躺在地上呻吟。 好在安心不一会儿便推门进来。 “王爷说你受伤了?你怎么倒在地上?” 安心急忙将端木南依从地上扶了起来。 “安心姐姐,你换了熏香吗?”安心之前身上的香味端木南依一直都是很熟悉的。只是今日,当安心靠近她时,她却闻到了与之前不一样的味道。 安心手上微微一顿。 “哦,或许是我早上去过后花园采花,所以衣服上沾了花香。”安心随即说道。 “听从冯府回来的人说,王爷收了你做夫人?可有此事?”安心一边说着,一边将端木南依的外衫褪去,帮她上药。 “许是湛王多喝了两杯,乱说的。姐姐别当真。”端木南依自然不会承认。 “我当不当真倒不打紧。只是我听岚夫人院子里的人说,岚夫人回来之后,把屋子里的茶盏都摔了,还一个劲儿的哭……” 岚夫人会生气。这一点端木南依早就想到了。而且,她还料到,岚夫人不敢生王爷的气,定会把这份仇怨记在自己身上。可是,端木南依又有什么办法呢? 湛王铁了心要拿她当炮灰,她也只能受着,谁让自己受制于人呢? “姐姐跟了王爷几年了?”药粉涂在背上时有点疼。这是湛王让胡太医特意配制的金疮药,药效很好。 “从王爷自行建府时我便跟着王爷了,如今算来也有七年了。”安心回答。 “那你可知道樱落郡主?” 端木南依刚才挨了一弹珠,原本是不该再问关于樱落郡主的问题的。可是,她偏偏就莫名奇妙的想要知道湛王和这位樱落郡主之间的故事,想要知道周樱落究竟是什么一个人! 第一百一十章 我好像听了不该听的话?(二) 安心听到端木南依的问话,原本在帮端木南依上药的动作突然顿了顿。 “你见到樱落郡主了?” 其实,她们二人这般议论已经是越矩了。但好在是女子之间的私房话,倒也无伤大雅。 “今日去冯府时,她也在。”端木南依说这话时,眼前又浮现出樱落郡主那聘婷的身姿和绝世的容颜。这应该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了。没有之一…… “哦,我说呢,王爷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安心将药粉帮端木南依涂好,又贴心的帮着端木南依将衬衣与外衫穿好。 “嗯。王爷就是当着她的面说要收我做夫人。我能感觉到,这里一大多半是为了赌气。可是……王爷和樱落郡主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王爷见了她就如同点着了的炮仗?” “哎!说来话长。我们是下人 不能随意议论主子,但只有一点你要记得,樱落郡主是王爷放在心尖上的人。王爷如何都可以,你千万不能说错半句!知道吗?” 听了安心的话,端木南依又想到自己方才说樱落郡主时王爷的反应,顿时感觉脖颈发凉。 “清濯,王爷让我带你到府里的织锦坊挑几件衣服。你现在能动吗?” 安心见端木南依不吱声,以为她被吓到了。 “挑衣服做什么?我困了,想睡觉。”端木南依趴在榻上,刚涂了药,背上凉凉的。搞得她眼睛也有些犯困。 “好,那你先休息。我出去了。”安心说完,帮端木南依盖好了被子退出了房间。 这一觉睡的很沉,端木南依醒来之时,屋子里已经被夕阳染成了一片橘色。心里莫名觉得安稳。 “清濯,醒了吗?”屋外有人敲门,是安心的声音。 “安心姐姐,醒了。”端木南依背上的伤好似也没有那么疼了,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我从织锦坊挑了几件衣服,你看看可有喜欢的?” 安心刚进屋,端木南依便看到了她手上厚厚地一叠衣服。 “给我的?为什么?”端木南依从榻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一会儿王爷要带你出门,如今你是夫人了,再穿婢女的衣服便不合规矩了。” 安心笑着将衣服放在端木南依眼巴前。 “你看,我知你该不会喜欢大红大紫之色,所以,挑了两套淡色和一套清粉色。你看可否合心意?” 若说起来,安心在湛王身边可比端木南依资格要老太多,如今,让她担待自己,端木南依顿觉难为情的很。 “多谢姐姐。清濯惭愧。” 其实,端木南依压根儿不想跟着湛王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的聚会,可是,如今看这种情形,自己不去也得去了。 端木南依挑了一件黛青色的浣纱长裙,里面一件青白色锦缎束腰衬裙,看起来虽然无甚颜色,却贵在还算雅致。 “我帮你梳头吧。”安心说着将端木南依带至铜镜跟前,拾起桌上的木梳。 “姐姐,清濯自己来。”被安心伺候,端木南依终是有些不自在。 “是不相信姐姐的手艺?”安心抿唇一笑。如今端木南依是夫人,给夫人梳妆是她的本分。且王爷好像并没有给端木南依另辟院子的打算。这样一来,自己怕是就不用出去了。而以后眼前的女子或许就是自己的主子。 “自然信的。”端木南依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才来几日,怎么好意思劳烦王爷的婢女替自己梳妆? 安心给端木南依梳了回心髻,别一支鎏金镂空丹凤步摇和一支仙女簪。配黛青色浣纱罗裙,只是一眼,安心便觉得移不开眼睛。 “清濯,你当真很美!”这句话,安心说的自然又真心。 端木南依脸颊顿时就有些发烫。她虽然知道自己还算有几分姿色,但是,美字前面加一个很,那就有些承受不起了。 “木易清濯!” 此时,院子里响起了湛王的声音。这语气,好似头发丝里都透着不耐烦。 端木南依与安心对视一眼,叹了口气,缓缓打开房门。 湛王自然是知道端木南依好看的。只是,他并不曾想过,端木南依会如此好看,一时间竟愣了。 “王爷……” 德顺站在湛王身边急忙出言提醒。 “哦,走吧!”湛王急忙回神。德顺得令后推着湛王走出竺雨苑。只是,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湛王此时微微有些发红的耳朵,就好似许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周樱落时的样子一般。 沿路,湛王始终冷着脸,沉默不语。端木南依原本还想说几句,调节一下气氛,可是,看到他那张低气压的脸时,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端木南依并不知道观月楼在什么地方,她只知道,离王府应该很远。走了好些时候德顺才停了马车。 “王爷, 到了。”德顺在外面回禀。 湛王没有吱声,只是一伸手挑开了帘子。 德顺在外面将湛王的下车时需要自制斜坡放好,湛王不声不响的下了车。 端木南依腹诽,若是不想自己跟着何必带自己过来,既然带自己过来,又板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 “王爷!小心!” 端木南依刚踩着矮凳下了马车,身前便传来了德顺的惊呼。 她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破衣烂衫的半大的孩子已经跑至湛王跟前,要抢湛王腰间的玉佩。 德顺一抬脚,那孩子便飞出去老远。 “德顺?”湛湛王只是轻轻开口,德顺便过去提着那男孩的脑袋将他带到了湛王面前。 “说,谁让你干的?”德顺凶神恶煞的说。 在端木南依的印象中,德顺一向是个和善的人。她还从未见过他的这一面……或许每个人都有两面,可以参考对象随意变换。 “我……饿了,我娘生弟弟难产死了,可弟弟活着,弟弟现在也快饿死了……” 男孩的话毫无逻辑性。可是端木南依却听懂了。 这三年来,她一直待在端木府钟,并不知道,这京城之中,竟然还会有如此景象。 她不由看向湛王。只见湛王不动声色的抬起头来,看着那男孩,然而,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悲悯之色……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好像听了不该听的话?(三) 男孩看到湛王,立即跪在了地上,满脸惊恐之色! “说吧,谁让你来的?老实讲话,我可以饶你不死!”湛王悠悠开口。端木南依却在一旁听的心惊肉跳。 “少爷!我真的是饿极了!家里的田地都被李尚书的小舅子李番给强占了。我爹找他说理,被他活活打死!可怜我娘听到我爹的死讯,伤心欲绝导致难产而死,现在只留了一个还未满百天的弟弟,若不是好心的乡亲们接济,我们兄弟二人早死了!少爷,一看你就是心慈面善之人,能不能给小人些碎银子,让小人买点米下锅,给弟弟熬点粥喝?” 男孩满脸的脏污,看起来骨瘦如柴的样子。端木南依一看他,便心软了。只是湛王不发话,她确实也不敢贸然行事。 “德顺!掌嘴!”端木南依以为,以湛王的品行,至少应该赏他一碗饭吃,却没想到湛王竟然让德顺对他动手,这她肯定是忍不了的! “王爷!……”端木南依急忙走过去拦在德顺面前。 “王爷,他只不过想吃一顿饱饭而已。王爷,你看他瘦骨嶙峋,怎么能经得起德顺的巴掌?” 端木南依说着还瞪了德顺一眼。好像,德顺才是罪魁祸首的样子。德顺感觉有点冤。 “你想一起挨揍?”湛王丝毫不给端木南依面子。 “哟!这刚来就这么热闹?” 端木南依和湛王这边正掰扯着,在冯府见过的那位翩翩公子楚斐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你坐东?还迟到?” 湛王瞟了他一眼。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这不是知道要见美女,特意在家梳妆打扮了一番吗?”楚斐说完将目光递给端木南依。 端木南依垂眸,没接他的热情。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欺负人家孩子了吧!呦!这小孩儿哪来的?怎么造成这样?这黑不溜秋的……” 楚斐一边嫌弃,却还一边往近凑了凑。 “孩子,快回去,这位你招惹不起,谁让你来的,你和谁去要银子,这地方是观月楼!你自己抬眼望望,这里有一个穷人吗?五十米外就是官府设的关卡,不是达官贵人进不来,你能进来,便说明你后面定有人指使,什么意图我们就不追究了,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下回做的高明一些,连我都唬不了,还想唬湛王?” 楚斐说完,将德顺往旁边一拉,那男孩又看了看端木南依,才快步转身走了。 听了楚斐的话,端木南依才明白,这观月楼原来是贵人场所,受官府保护的,一般人根本进不来!难道那男孩真的是受人指使? 她不由间有些脸红。看向湛王,见湛王没理她,便冲着德顺尴尬的笑了笑。 “走了,我订了月风阁。”楚斐说着便要上手推湛王,而湛王已经先他一步摇着轮椅朝着屋里而去。 只看外观,便知道这观月阁是个雅致的场子,进屋后,风雅与高端更是跃然纸上。除了小桥流水,便是青竹假山,且所过之处竹墙之上还挂着诗联佳作,书法字画,看着便让人心静。 端木南依跟着湛王一路向里,到了尽头处时,一个小厮推开一间暗格,湛王和楚斐相携而入,端木南依与德顺跟在后面。 谁知端木南依与德顺刚进去,那暗格忽然缓缓向高处而去,端木南依毫无准备,站立不稳,一下子摔倒在了湛王身上。 “我就说这女子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技能,否则也不会让我们成隽轻易动心,如今看来,原来是擅长投怀送抱啊!” 端木南依怎么会想到,这古时候竟然也会有电梯。这摔倒在湛王身上,原本已经囧的不知如何是好,听了楚斐的话,顿时就有些恼。 “我原以为湛王所交好友定是正人君子,坦坦荡荡,却没想到是个毫无风度的无脑直男!” “无脑直男是什么意思?”楚斐虽然感觉这话一定不是什么好话,但是,却还是不能完全品出其中意味。 “学识浅薄!” 端木南依一甩脑袋没理他。 “你懂吗?” 楚斐想若自己学识浅薄那湛王总应该是学富满车的吧? 谁知湛王也知道瞟了他一眼,没理他。 楚斐刚想细问,暗格的门恰在此时打开了。 有小厮过来迎客。将他们带进了楚斐所定的月风阁。 房间很大,目测至少有一百多平的样子。 除了有一张硕大的圆形饭桌之外,还有茶案,棋案,书案等。 书案后面是一幅山水屏风。端木南依隐隐看到那山水屏风后面好似还有一张床…… 这观月楼应该就类似于现代的会所。端木南依想。 “他们还没来,我们先喝茶。”楚斐说着已经在茶案前坐下。端木南依急忙过去泡茶。而德顺此时却已经悄悄地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功夫,外面便有人敲门。有观月阁的婢女送来了几碟子蜜饯,还有精致的小点心。 “你还请了谁?”湛王问楚斐。 “南宫静远。”楚斐淡淡开口。 “他不是一直在关外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湛王微微蹙眉。 端木南依看向湛王。只见湛王握着茶盏的手好似紧了紧。但却依旧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情绪。 “回来有几天了。我也是前几日去城外骑马遇到了他,才知道这小子回京了。”不知道为什么,端木南依总感觉楚斐说话时好似总有意无意的看向湛王。然而,湛王只是垂眸品茶,神色淡淡。 正说话间,房门再次开启,一身穿苍色锦缎长袍的玉面男子缓步而入。 有点像明星登场的感觉。就是少了些闪光灯。 端木南依原本还在惊讶于男子的俊美,然而当他看到他身侧的女子时,眼眸里的光便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男子身边携着一位身穿素色云锦百合阔袖长裙的美丽女子。 男子端木南依从未见过,然而,女子她却是认识的,正是今日在冯府见过的樱落郡主…… 她怎么会来这里?而她不是爱慕湛王吗?怎会同这个男子一同前来?她和身穿苍色服饰的男子又是什么关系?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好像听了不该听的话?(四) 因着心中好奇,端木南依便多看了樱落郡主两眼,谁知,她身边男子突然转眸看向了自己。 端木南依急忙低头垂眸。 这次出来,湛王特意吩咐她说,都是自己人无需戴遮面。如今,被陌生男子这么赤裸裸地瞧着,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自在。毕竟入乡随俗,这三年来,她早已习惯了这个世界的一些东西。 门被打开时,窗外的风便被引了进来,不小心撞在樱落郡主的钗环之上,发出悦耳的声音,落在人的心尖上,像是有人在对自己说悄悄话。 这悄悄话让湛王的耳朵再一次有些泛红。 “南宫静远,你终于来了。我原还想着请樱落郡主一起过来,一时间竟忘了……”楚斐不自在的看了樱落郡主一眼,而后见人到齐了,便去招呼布菜事宜。 “承隽,好久不见!”南宫静远几步走至湛王身边。一拳捶在了湛王的肩膀上。只是这个动作便可以见他们之间的亲昵。 “这会儿子想起我了!从小玩儿到大的交情,到了京城竟然不来找我喝酒?一会儿得罚你三杯!”湛王笑着拍了拍南宫静远的手臂。 只是不知端木南依却在这南宫静远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檀香味。而这种味道她好像刚才在心安身上也曾经闻到过…… 不过端木南依并没有多想。古人爱熏香,喜欢熏同一种香的人也大有人在。这不足为奇。 “这一次我把樱落也一起给你带回来了。这两年我随商队到处行走,到了闵州时,在那里见到了樱落。她说想回来看看。赦北王便让我一路护送她回京。” 南宫静远说着,又抬眸看了端木南依一眼。端木南依感觉到有视线射了过来。但她始终乖乖垂头待在湛王身后,不敢多言。更不想多看。 “坐吧,今日总算是聚齐了,本少爷好久没畅快过!今晚咱们就不醉不归了!”楚斐说着走了过来搂着南宫静远落座。 端木南依看了一眼湛王,见湛王没有反对,便将湛王也缓缓推至圆桌旁。自己则站在了湛王身后。 “樱落郡主,过来坐啊!”楚斐说话的间隙,南宫静远已经起身拉开了湛王身侧的软椅。 “郡主请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不要生分了才好!” 樱落郡主略一迟疑,便缓缓坐在了湛王身侧的位置上。而南宫静远则坐在了她的另外一侧。 端木南依在这几人身后看着,怎么看这湛王和南宫静远特别像是樱落郡主的左右护法。 “你愣着干什么?我是让你跟着来罚站的吗?” 端木南依还未回神,湛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是啊!你如今也是承隽的夫人了。坐吧。” 这话是樱落郡主说的。语气极软。 端木南依不由有些好奇。上午时候,她还那般不依不饶的对自己,只不过才几个时辰的时间,这会儿竟整个都变了。 “嗯。”端木南依其实一早就饿了。一天里只吃了一顿早饭,在冯府时干脆一口没吃,还被折腾了一通。只是,这饭局还是让她有些不自在。在座的人,除了湛王,她一概不认得。即使坐了下来,还是不好意思动筷子。 “尝尝这鱼。酸甜口的。你定爱吃。” 端木南依刚坐下,湛王就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儿糖醋鱼。 端木南依在上一世时,便不爱吃鱼,其实也不是不爱吃,就是有一次吃鱼被鱼刺卡了喉咙,到了医院里,被医生撑开嘴,用镊子往外夹,那滋味使她终身难忘,从此她便对吃鱼这件事产生了恐惧。 “怎么?不爱吃?”湛王见她不动筷子,挑眉询问。 “我……被鱼刺卡到过。”端木南依红着脸小声回答。 湛王听她这么一说,从她碗里将鱼块儿夹出,放在自己碗中 ,仔细将鱼刺剔除,而后才又再次夹给她。 “这是鳜鱼,刺少。你尝尝,应该都剔除干净了。” “啪嗒!” 就在端木南依难为情的想隐身之际,楚斐手里的筷子落在桌面上。同时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端木南依。 “你……你……陈承隽!你不是来真的吧?” 今日冯府的寿宴他去的晚。并没有看到湛王为端木南依撑腰的那个桥段,所有的一切他都是道听途说而来。然而,现在见到湛王亲自为端木南依剔鱼刺,他突然就感觉,那些传闻好似也不是空穴来风…… “嗯?什么?”或许是湛王看端木南依吃鱼太过认真,他并没有听清楚斐说了什么。 只是在他转身看向楚斐之时,与樱落郡主微红的眸子不期而遇。湛王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陈承隽,她……她……不是那个谁……哎呀!真是被你气死了!” 楚斐想说什么,端木南依最清楚。他想说自己是司南岳的女人,配不上湛王,这些她也知道。 可是,今日湛王当着一众人扶她做了夫人,若这个时候,她在这些人面前示了弱,那她便是拂了湛王的面子。 无论如何,湛王对她还是有恩的。她自然不能恩将仇报。 “王爷,奴婢记得你爱吃玉蕈,奴婢夹给你。”端木南依说着微微伸手,夹了一筷子玉蕈放入湛王碗中。 湛王看了端木南依一眼,倒底执了筷子将那玉蕈放入口中。 “承隽,听说前几日太子对你动手了?可有此事?”南宫静远见楚斐和樱落郡主神色都有些不自在,只好出言转移话题。 “他又不是今日才对我动手!随他的意,我陈承隽左右不过陪他一条性命罢了!” 湛王说着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承隽……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们都听不得!” 樱落郡主到底没忍住,一滴珍珠泪落在玉面之上。让人我见犹怜。 “就是。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你有什么便对我们说。若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们自当全力以赴!怎么着我们总要比那些只会勾搭人的小妖精强些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樱落郡主舍身救湛王(一) 好嘛!这么快就进入到人身攻击的环节了吗?端木南依一直以为,这应该是酒过三巡之后才才上场的节目。 “你说谁是妖精?”湛王忽然抬头冷眼看着楚斐。 “怎么?陈承隽,我有指名道姓吗?你何必这么护着?有捡银子的,我没见过还有捡骂的!” 楚斐说着又狠狠瞪了端木南依一眼。 “有些人表面腌臜,其实,内心良善,总怕自己说错会伤害别人。有些人表面光鲜,但内心龌龊,总是想方设法贬低别人。楚公子,古人言话前要三思,切勿无遮拦。我自问木易清濯从未得罪过你,你因何要处处针对?若我是个男子也就罢了,还可以拉着你去打一架,可我偏是个女子,便只能任由你这么欺负,楚公子你是不是觉得脸上甚是光彩?” 端木南依这话便是骂人都不带脏字了。在古代,君子之贤原本就不愿与女子为难去。可是,楚斐为了帮樱落郡主出头,处处拿捏讽刺端木南依。这别说湛王能不能忍,就是端木南依也是不能忍的。 “你!……”楚斐听到端木南依这么说,竟瞬间无言以对。 “清濯姑娘别生气,楚斐他只是打个比喻,并未针对你。” 樱落郡主见楚斐为自己出头被怼,心有不甘。 “樱落郡主,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端木南依只一句话便让樱落郡主闭了嘴。 “承隽,楚斐他……” “王爷别生气,楚公子可能是聊斋看多了,有了被害妄想症。” 南宫静远刚想开口,端木南依便主动挂了白旗。 什么事情都得有个度。这一点,端木南依比谁都清楚。 她刚才说那么一番话,只不过是不想让湛王一直主动替自己出头,何况湛王越护着自己,这些人便越会变本加厉。那到不如自己上场,又不是嘴皮子不溜,谁怕谁啊! “聊斋是什么?”没想到,湛王和端木南依完全不是一个点。 “聊斋就是……吃饭的时候讲鬼故事。就像现在一样。”端木南依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那我从未看过聊斋!”楚斐听到端木南依这么说,立即澄清道。 别说,他这会儿木头一样的样子,看起来比刚才可爱多了。 端木南依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个一个好像都对聊斋很感兴趣的样子。 “那清濯姑娘能讲个鬼故事给我们听吗?” 这时樱落郡主突然缓缓开口说道。 “我怕吓到郡主。” “我不怕的。我胆子很大的。” 听到樱落郡主这么说,端木南依不由目光转向湛王,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湛王对端木南依微微点头。看样子,湛王好似对她即将要讲的鬼故事期望值也很大。 “好吧,那我就讲一个。从前……有个书生叫做宁采臣……” 前一世的时候,端木南依便爱看各种鬼片。对《倩女幽魂》这个故事早就铭刻于心。于是,她便信手拈来,声情并茂,添油加醋的讲了半个时辰。 “你是说后来聂小倩转世投胎了对吗?那她有没有遇到宁采臣?” 樱落郡主眼角带泪,端木南依没想到自己的描述竟然代入感这么强,樱落郡主都哭了。 “这是导演留的悬念!大团圆结局又有什么意思?” 大家喜欢听,端木南依便有些放松,一放松就说了不该说的话。 “导演又是什么?”湛王抓重点。 “就是……” “清濯姑娘,你说你老家是哪里的?” 南宫静远在端木南依专心思考湛王的问题时,突然将话题扯到了端木南依老家的问题上。 端木南依好像记得,湛王曾经嘱咐过她,她的老家在一千多里外的羌城。 “清濯老家在羌城。”端木南依回答。 “哦,那羌城离这里可有一千多里,父亲带我走马队时,我曾去过那个地方。清濯姑娘你能说几句羌城话来听听吗?” “清濯自小父母双亡,随哥哥沿路逃荒,后来哥哥也得病死了,我便被人牙子卖到了京城。故清濯并不太会说家乡话。”端木南依气定神闲的回答。她自然知道,南宫静远这么问话,无非是为了戳穿她的身世。所以,她必须表现的更加镇定才可以。 “没想到清濯姑娘身世如此坎坷。”南宫静远做唏嘘状。 “清濯姑娘肯定是上辈子缺德事做太多了,这辈子才会这么坎坷。我劝姑娘这辈子多积德行善,最好本本分分的。不要痴心妄想才好。” 湛王的嘴就够毒了。没想到这楚斐的嘴竟比湛王的嘴还毒。 “哎!若像楚公子这么说,那楚公子下辈子定是会转生为猪羊走兽,我现在都不由为公子担心了。” 端木南依这话,无疑是在说,楚斐这辈子做尽了缺德事,所以,下辈子才会投生猪狗…… 楚斐被端木南依气得七窍生烟。而湛王却在一旁悠哉悠哉的继续给端木南依剔鱼刺。只是他微微牵起的嘴角恰说明,他此时的心情还不错。 “你怎么走路的!你的马车撞坏了我的轿子!吓坏了我的夫人!你要赔钱!” 然而,就在此时,窗外临街的市口,突然传来了男子的叫骂声。 “是你的轿夫没长眼睛怎么能怪我们!”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端木南依想,原来在古代也会发生交通事故,只是不知道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们这里的官府会怎么处理,是否也有礼让行人这一说? “我去关下窗户!”南宫静远微微皱眉,起身去关窗。 然而一支冷箭却突如其来的破空而来!南宫静远急忙闪身躲开。 端木南依被吓了一跳,刚想起身,却被湛王摁在了座位上。 “低头!到桌子下面!就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湛王说着和南宫静远还有楚斐对视一眼。 “这里是观月楼,一般人靠近不了。且等等再说……” “嗖!”湛王声音刚落,一支冷箭便破空而来!直指湛王。 “承隽!”樱落郡主急忙舍身相护。端木南依还未及反应,便见樱落郡主肩膀上已经渗出了一片血红! “樱落!”湛王顿时眸光赤红,将周樱落抱在怀中。 第一百一十四章 樱落郡主舍身救湛王(二) “保护湛王!”南宫静远大喊一声的同时,人已经跳至湛王身前。 端木南依原本想躲在桌子下面避一避,然而,南宫静远一过来,竟然直接将她挤到了靠近窗户的地方。 屋子里的蜡烛已经被暗箭熄灭,如今屋子里变得漆黑一片。 “王爷!”德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然而,他一开门,一支暗箭便朝着他而去,德顺急拔剑挡开。 “德顺,快!下去套车!我要马上回王府!”湛王抱着周樱落。这曾经是他以全部热烈和赤忱相待的女子。当她窝在自己怀里像一团棉絮般轻飘飘变得毫无生气之时,湛王的理智已经被彻底掀翻。 他现在想的并不是如何抓刺客,他只想赶紧回王府,请胡太医给周樱落治伤。 “喊这里的护卫过来!快!” 原本是来消遣吃饭,所以,楚斐今日并未佩剑,于是,他随便捡了把椅子握在手里,替湛王挡着。 德顺走了!楚斐护着湛王出了屋子。 端木南依看着湛王的背影,他竟然没有一丝犹豫,哪怕多一眼看向自己…… 又是一支暗箭袭来,擦着端木南依的发髻钉入对面的墙上。端木南依的秀发瞬间散落于地。可是,眼前她已经顾不得这一切了。 她蹲在窗户底下,克制着自己微微发抖的身体,一点一点往桌子底下挪。 “快趴下!我带你走!” 南宫静远还算仗义,他并没有独自离开,而是借着微弱的月光,朝着端木南依而来。 端木南依听话的趴在地上。一切来的太突然。当她再一次真正感受到死亡的气息时,她现在只想拼命活着。 暗箭像雪片一样在端木南依极速的心跳声中喷涌而来! 对,是喷涌而来!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人们好似根本没有抵抗之力。 “对面应该不止一个人!必须要解决掉他们!” 南宫静远对端木南依说。然而,端木南依并不关心对面有几个人,她只关心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 她想出去。 只要出了这间屋子他们就安全了! “南宫公子!”门口有脚步声传来,应该是观月楼自己的护卫赶到了! 然而,大门被打开亮光进来的同时,两名护卫中箭相继倒地! 端木南依看到,他们每个人身上都不止插了一支箭。 看这样的情况,对面的人似乎卯足了劲儿想要他们的命。 “你们去对面!快!”南宫静远躬着身子,躲在桌子后面。 “现在怕死了吧?当初假死留在承隽身边的时候,就不怕有朝一日东窗事发?” 南宫静远看着趴在桌子底下的端木南依。 “南宫少爷,人生在世,谁没有点苦衷,何必咄咄逼人!” 端木南依心想,现在都性命难保了,这人怎么还惦记这个? “那你是承认你是端木南依了?”南宫静远来之前已经听樱落郡主讲了关于端木南依的事情。他总感觉,这个那女人留在湛王身边是居心不良。 “那你承认你喜欢樱落郡主了?” 从南宫静远和樱落郡主进来时的第一眼。端木南依便看出,这个南宫静远喜欢樱落郡主。 “承认。” 端木南依没想到南宫静远竟然会爽快承认,倒也坦坦荡荡。 “方才你有意将我从湛王身边挤开,就是为了让湛王带着樱落郡主先走,现在你自然得救我。” 现在这个时候可不是闹脾气的时候,端木南依知道,自己现在可以依靠的人只有南宫静远……至于湛王……她不想去想…… “你以为没有我陈承隽就会带着你走吗?你太天真了。两年前陈承隽为了樱落差点出走皇宫。所以,即便没有我,他也不可能丢下周樱落。” 好吧,端木南依不得不承认,南宫静远说的是事实。 这一点就在刚才周樱落受伤,湛王那双赤红的眸子便能看得出来。只是,端木南依还是觉得湛王有些没有风度,明明是他非要带着自己来,那保证自己的安全这不是最基本的要求吗? “你有法子可以离开吗?”端木南依不想继续和南宫静远继续这个她根本吵不赢的话题。 “等吧!一会儿守城官兵就会到。湛王吃饭出了岔子,皇上怪罪下来, 他们的脑袋都要搬家。” “来的时候,王爷说不远的地方就有官兵。” 端木南依又想起了那个被楚斐放走的男孩。 “嗯,估计他们应该快到了。” 南宫静远话音刚落,那原本连绵不断的暗箭突然戛然而止。 “他们应该到对面了!走!”南宫静远说完,提着端木南依就下了楼。 与端木南依料想的一样。湛王的马车已经走了。他应该早已经将自己忘到了九霄云外。 “走吧!坐我的马车 ,我送你回去。”南宫静远看到此时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的端木南依终于还是有些不忍。 “你……在发抖……”南宫静远的马车虽然不如湛王的宽敞,但是,里面依然也是宽大的软椅。坐起来很舒服。 然而,端木南依却还是忍不住在瑟瑟发抖。背后的伤应该又崩开了。可能是方才惊吓太大了,现在倒并不觉得十分疼。 有风穿过金丝锦缎的窗户吹了进来,将端木南依鬓角散落的墨发轻轻掀起,这个时候,南宫静远才看到,端木南依的黑发下,那黛青色的裙子竟然已经被染成了鲜红。 “你受伤了?”南宫静远急忙靠近端木南依 一伸手将她的如瀑般的长发,全部置于身后,只见,端木南依的脖子上竟然赫然出现了一条足足有五六寸的伤口,应该是方才被那暗箭划伤的。虽然不算深,但样子还是有些吓人。 “你受伤了,怎么不说?”因着是晚上,视线不好,而端木南依的头发又极长,她们尽数挡在身前,一时间南宫静远竟然没有发现她受伤了。现在想想方才自己近乎粗鲁的拎着她下楼,南宫静远脸上顿时涌起一抹愧色。 “比起性命而言,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清濯还要谢谢南宫公子救命之恩。” 第一百一十五章 樱落郡主舍身救湛王(三) 端木南依微微俯了一下身子向南宫静远道谢。 “你不用谢我。你现在是湛王的夫人,我自然是要救的。” 南宫静远微微皱眉。 刚才在观月楼的时候,这个女子还绘声绘色的给他们讲鬼故事,如今自己救了她,她怎么反倒冷下了一张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那我就代湛王谢谢你。”端木南依继续淡然处之。可南宫静远听了她这话,却有些不是滋味。 是啊,他救了湛王的女人,而他自己喜欢的女人此时却和湛王在一起。 “她不会有事。你放心。”端木南依察觉出了南宫静远的心思,不动声色的开口安慰。 “你不生气?你是湛王的夫人,而樱落她……”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能够摆正自己的身份,才能活的久一些。”端木南依从阔袖中抽出帕子,将它系在了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上。 南宫静远看着端木南依这般,一时间倒也觉得这个女子很有趣。 “方才承隽给你剔鱼刺时,我还在想,或许承隽对你还有几分真心……” “或许的事情,清濯从来不敢奢望。” 端木南依现在着实不想听湛王的名字。 她不生气吗?她当然生气。做戏要做全套。她虽然没指望湛王喜欢她,可是当着别人的面把自己当枪使,遇到危险就把自己当炮灰……端木南依不止感觉湛王有点背信弃义,还感觉他有点假君子真小人…… 端木南依想,以后还是要离他远一点。 “外面好像下雨了……”南宫静远听到了雨打窗棂的声音。 “今晚那些人是冲着湛王吗?”端木南依微微挑帘,将水葱一样的美人指伸出去,果然一滴微凉的雨落在了她的掌心。 “应该是吧。”南宫静远看着眼前女子的动作,不由有些入迷。 “可是,既然是针对湛王,那为什么湛王都走了,他们不去追,却反过来对我们下杀手?” 今夜的事,如今细想,总感觉哪里都透着古怪。先是那个男孩,后来又是行刺。就如湛王之前所说,观月楼是达官显贵汇聚之地,那里的治安应该不会差到那么多人从对面屋顶来行刺湛王,居然没人发现?所以,这件事情总是有些蹊跷。 “你的意思是他们的目标其实不是湛王,而是……我?” 南宫静远皱眉。他们南宫家这几年生意虽然做得很大,也得罪过一些人,但是若说真的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还不至于……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的目标不是你,也不是湛王,而是……我?”端木南依抿嘴看着南宫静远,眼神中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苦笑…… 回到湛王府的时候已经不早。端木南依刚进竺雨苑就看到湛王的屋子里灯火通明 。院子里更是家丁,婢女来来往往的忙活着。 安心看到她,急忙跑了过来。 “你不是跟着王爷一起去的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安心真是个好人,端木南依想。也就她这个时候还有那么一份心思惦念着自己。 “安心姐,樱落郡主在里面是吗?”端木南依看了一眼身边的南宫静远。此时,南宫静远的眼神已经黏在了湛王的卧房里。 “在的。樱落郡主好像受伤了,是被王爷抱着回来的。楚公子也在里面。南宫公子,您若是担心,不妨进去瞧瞧。”安心是聪明的。看来她非常了解这些人的人物关系。 “哦,她也受伤了,你记得找医士给她看看。我先进去了。”南宫静远把端木南依交代给了安心,自己三步并做两步的进了湛王的寝室。 “你也受伤了?这到底怎么搞的?你先进屋,我去让人找个郎中过来给你看看。” 还好,还有安心。如今这院子里怕也就只有安心能够看到她的伤了。 只是,端木南依太累了,她好像连看郎中的力气都没有了…… “安心姐,扶我进屋,我困,我想睡觉。” “不行!你别睡!听话,等郎中来了看过之后你再睡。”安心知道端木南依这个时候想睡肯定不是什么好兆头,一般都是失血过多,身体失温之后,才会特别想睡觉。 安心说着话的功夫已经将端木南依扶进屋里,自己急急忙忙去找医士了。 端木南依头刚挨着床,便觉得整个屋子都在转,晕的可怕,这下,她想不闭眼都不成。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人在推她。端木南依想睁开眼睛去看,可是,眼皮好像被万能胶水给粘在了一处,怎么都睁不开。 “清濯,你醒醒!快醒醒!医士来看你了!” 安心焦急的看着端木南依。虽然自己与这女子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安心却还是蛮喜欢端木南依的。这么美的一个女人,接连遭受磨难……她想想心中便觉不忍。 “怎么会这样?她听不到我们的声音吗?” 司南淸站在离床榻稍远一点的地方。 今天晚上湛王观月楼遇险之时,他正在不远处的一家酒楼和几个朋友一起喝酒,当听到是湛王出事,他急忙赶了过去,恰巧碰上驾车准备离开的德顺,便护着湛王一路回了王府。 司南淸原本以为,被湛王抱在怀里的女子是端木南依。因为在冯府时,湛王收端木南依做夫人的事,他后来也有所耳闻。只是,到了王府,他才知道,湛王怀里抱着的女子竟然是樱落郡主,而端木南依竟然被湛王丢在了观月楼,他着实气的想打人,可是,樱落郡主与湛王的事他也是知道的。樱落郡主如今生死未卜,他也只能先忍了。独自出来找端木南依,恰好碰到去找郎中的安心。于是便跟着安心一起进了屋。 “身子亏的厉害,这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哎,这几日连着失血 ,别说是个弱女子,就是铁打的男儿也受不住!我先开几味药你们给她熬着,看看效果。不行的话就只能另请高明了!”老郎中为端木南依诊了诊脉说道。同时,拿出药匣子,取出药包,帮端木南依包扎好了伤口。 第一百一十六章 樱落郡主舍身救湛王(四) 郎中做好一切之后,又嘱咐了一番,也就离开了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端木南依,安心,与司南淸三人。 安心心里惦念着给端木南依熬药的事情,有心想要离开,可是,司南淸偏偏杵在这里没有要走的意思。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何况,端木南依刚被湛王封了夫人…… “你不去熬药吗?”司南淸见安心站在那里愣神,出口提醒道。 “司南公子……您在这里怕是多又不便……” 安心红着脸小声说道。 “哦……行!你把药给我,我让德顺找人去熬。”司南淸这才回过神来,不由也有些尴尬! “德顺被王爷遣进宫里,去寻胡太医了。”安心有些为难的看着司南淸。 “好吧,那我先出去。你去熬药。”司南淸想了想,还是走出了端木南依的屋子。原本,他还想留一个看护端木南依,可是,正如安心所说,端木南依如今是湛王的夫人,他在这里确实不便。 刚出屋,他就遇到了想要前来探望的南宫静远。 “司南公子。”南宫静远看到司南淸从端木南依房里出来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司南淸和南宫静远也是认识的,只是,没什么交情。他一向不喜欢那些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哥。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南宫家十年前在京城里那也是呼风唤雨的,只是后来他们家老爷子致仕,父亲又无心官场,所以才渐渐失了势。听说改行去行了商。不过之前的那些关系还在,用在生意上,好像也赚了不少钱。 “南宫公子。” 司南淸略略和他打过招呼便想离开。对于不喜欢的人,他一向很少有耐心。 “里面是湛王的夫人,听说叫做木易清濯。怎么?司南公子和这位夫人也熟识吗?”南宫静远这话就是在挑衅了,若是换在平时,司南淸或许会与他动手,但是,现在湛王府一片焦头烂额,他便忍了一时,不想与之计较。何况,关于木易清濯是死去司南府三少夫人端木南依的说法如今正在盛传。司南淸自然知道南宫静远是什么意思。 “认识。夫人受了伤。郎中刚去看了。”司南淸这话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他是和郎中一起进去的。所以,南宫静远你可以闭嘴了。 “司南公子,我怎么听说,这位夫人好像是你前几日送来的啊?” 这个自然也不稀奇,湛王府里谁派来的人也有,这件事情,湛王原本也没想保密。他只是不在乎。谁想和他杠就站出来! “听说?南宫公子,这话可不能随便说。你总要说个出处出来!听谁说的?在哪里听说的?听来的东西怎么能作数呢?我从来不做保媒拉线的活。”司南淸心里有些犯嘀咕,南宫静远为什么要一直揪着这件事儿,按理说,他是王爷说好友,这事儿,即便是顾及王爷他都不能胡乱瞎说。可是……对了,樱落郡主!司南淸知道,原来在京城的时候 ,樱落郡主与他们这些人都很交好,难保他们不是在为樱落郡主打抱不平。这样看来,樱落郡主这次回来目的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她难道是回来找湛王复合来的? “我当然也是不信的。司南公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何况他们还说这位夫人是司南府上的三少奶奶,那司南公子怎么会主动把弟妹送来给湛王做女人,想想就不可能,对吧?司南公子?” 这话真他妈的噎人!司南淸心里暗骂! “南宫公子,你是不是看着湛王马上要和你的心上人双宿双飞了,心里有火发不出 ,在我身上找茬子?南宫静远!我一向认为女人喜欢胡说八道!而我一般不打女人!但是,若男人也胡说八道的话,我的拳头恐怕没那么好应付!我司南府上的人,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都不容外人欺侮!南宫静远,你听明白了吗?”司南淸的暴脾气岂容南宫静远一直挑衅? “二位公子?” 安心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什么事?”司南淸本能的以为是端木南依有事。 “胡太医来了。我想请二位进去跟王爷说说,能不能请胡太医也给清濯夫人看看。这会儿子夫人好像已经有些发热了。” 没有湛王的传唤,安心不敢进湛王的寝室。然而,以南宫静远和司南淸与湛王的交情,应该还是可以的。 “好!我这就去!”司南淸没再理会南宫静远,转身朝着湛王的屋子快步走去。 “你还有事?”南宫静远看安心站在原地,并未离开,便开口询问。 “公子没事吧?”安心低着头,手指无措的挽着自己的身上的罗裙一角。 “没事。”南宫静远微微皱眉。而后转身离开。 司南淸进屋时,胡太医正在给樱落郡主诊治。 “伤口虽深,但好在流血不多,也没伤到要害,好生调养几日,用些金贵的外伤药,或许连疤都不会留下。王爷请放心。”胡太医听说有人受伤,以为是湛王有事,急急忙忙便跟着过来,一看湛王无事,这心里才略松了些。 “好,麻烦胡太医了。德顺送胡太医回去,还有把前几日父王给我的松茸给太医拿去,我不爱用那个,太医正好取了入药。”湛王最初也是被周樱落的伤势吓到了,回来时,她脸上已经全无血色,还在一直喊疼,满脸泪痕的样子,让湛王看了心里难受的紧。如今听说没什么大碍,这心才放进了肚子里。 “湛王真是偏心的很,这边儿新人治好了,就忘了旧人了!樱落郡主没事,但是清濯夫人却快死了!湛王能否让胡太医过去看看?”司南淸看到湛王这般为周樱落担心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初是周樱落撂下一切要走的!也是她做了对不起湛王的事儿。司南淸以为以湛王的性子,定不会再吃回头草!却没想到,这才刚见面,便陷了进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樱落郡主舍身救湛王(五) “她受伤了?”湛王并没有计较司南淸口中新人旧人之说对樱落郡主的不敬,而是抬头看向了南宫静远。他记得他走的时候,告诉过南宫静远无论如何要护端木南依周全,而且,他下楼时已经看到观月楼的护卫往楼上去了,还有官府的人也出动了许多 ,怎么端木南依她还受伤了? 当着一众人的面,湛王一个她字,便代表着湛王对端木南依与其他女子是不同的。没有直呼其名,只是一个里面便藏了几许亲近的意味。 “受伤?湛王说轻了!确切的说,不是受伤了!是快死了!血流了好几盆,找了郎中过来看,郎中说失血过多,身体已经失温了,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晚。”司南淸面无表情的在一旁添油加醋。 湛王挑眉看向司南淸,不知道这家伙嘴里这话,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你们在这里看护好樱落郡主,我去去就来。” 总要自己看看才能辨别真假。湛王对楚斐和南宫静远说,同时又找了两名婢女过来一起看顾。这才摇了轮椅和司南淸以及胡太医一起朝着端木南依的屋子走去。 楚斐原本还想出声拦着,却被南宫静远摇头制止。 端木南依的伤势南宫静远是见过的。确实伤的不轻,血流了不少。总归要胡太医看看才放心。那个女子虽说来历不明,但好似也并不让人十分讨厌…… “王爷……” 湛王进屋的时候,安心正在给端木南依湿帕子做物理降温。 “怎么?真发热了?”湛王皱眉,摇着轮椅往近处走了走。 端木南依此时脸色通红,眼圈更是红的可怕。刚才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睛,现在安心在她身边对她说话,不让她睡过去,她自己便也强撑着,保持最后一丝清明。 “王爷,郎中过来看了,说是旧伤加新伤,又失血过多,这次来的凶险,原本失血过多,身体应该发冷,只是不知怎的,又发起热来,人也跟着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安心是真心心疼端木南依的。她说着说着好似想起了自己的身世,竟也不自觉的红了眼圈。 湛王听到安心所说,眉头拧的更紧了些。 “胡太医。您给她看看。” 湛王对跟在他身后的胡太医说。 端木南依的伤病自始至终一直是胡太医在打理,所以,她的身体状况,胡太医自然是最清楚的。 胡太医单看端木南依脖子上伤口浸出来的血迹还有那通红的脸面,便感觉有些不太好。这丫头上次原本伤得就极重,除了外伤还有内伤。能这么快死里逃生,其实并不是她身体底子有多好,而是王爷嘱咐他从宫里拿了最好的滋补的药,这才捡回了她的一条命。 然而那些药都是给皇上用的,即便宫里也没有多少。他这样已经是欺君之罪了。这完全是看了湛王的面子。 如今这才几天的时间,这丫头怎么就又出了岔子? 胡太医心里轻叹了一声,还是俯下身子帮端木南依诊治。 湛王在一侧看着,胡太医的表情。竟是越来越严肃。他的神色不由也紧张了起来。 “要说这次的伤其实并不算严重,然而,今日她是否被人用重力推倒过?或者拉扯过?王爷,她的伤势重在内里,伤了脏腑,如今刚调理几日虽好些了,却不能再受伤,若是被人撞了,磕了,导致里面的伤口撕裂发炎,那怕是就会有性命之忧。就夫人目前的情形看,不容乐观。外伤失血过多,内伤再次撕裂导致发炎发热……若高烧不退,怕是老夫也无能为力……” 胡太医说得略微严重些,他怕不严重些说,之后还会出岔子! “胡太医,我只一句话,人必须得救。”湛王没有让胡太医继续说下去。他看着躺在床榻之上委屈般红着眼圈的端木南依,心里突然就有些说不出的异样。 “王爷……” 胡太医叹了口气。没办法,谁让这湛王爷是甯贵妃的儿子?而甯贵妃曾经是他母亲的义女。说起来也算是他的青梅竹马。 “老夫只能尽力。还是那句话,尽人事听天命吧!”胡太医说着,取出纸笔,过去一旁的书案上开方子。 “疼!……”端木南依如今已经是被烧糊涂了。被打成那般皮开肉绽之时,她都未曾喊过一句疼。如今,却眼泪涔涔,委屈巴巴,声音撕裂的喊了一声疼…… 只这一声 ,便让湛王的心犹如浸在了酸汤里。又软又酸…… “哪里疼?疼你就喊出来……”湛王说着话,竟情不自禁的握住了端木南依露在外面的纤纤玉手。 司南淸顿时有些不自在,本能的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安心拉住了胳膊。 “二公子,我们出去吧,夫人如今有王爷陪着。” 安心的一句夫人才让司南淸回过神来。 是啊!如今的端木南依已经不是端木府的端木南依,也不是司南府的三少奶奶,而是,湛王新纳的夫人木易清濯。 也罢!只要能保她一世安稳,司南淸也就闭眼不看了。 “你走开!你这个渣男!”端木南依半梦半醒之间,仿若看到了湛王那张祸乱众生的脸。她愤愤地甩开了湛王的胳膊。 而此时 司南淸与安心已经退至屋外。而胡太医当然是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不过,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是第一次听到渣男这个词?看端木南依的样子,这词的意思……不像是褒义词…… “王爷,药方我留了一份,剩下那份我拿走到宫里去取药。毕竟宫里的药都是上好的。” “嗯。”被端木南依嫌弃甩开,湛王也有些懵。他巴不得胡太医什么都没看见。 胡太医出去后还贴心的帮端木南依关合了房门。 “胡太医慢走。我送您。”安心就守在屋外。 “不用,让德顺送我就成。今晚你要辛苦些。我看了那郎中的方子,你且先让她吃一副 ,一会儿我抓了药让人给你送来,你再给她吃我的药。晚上还是要经常用温水帮她降热。若是明早还不退烧,你再派人到宫里寻我。”胡太医又交代了安 第一百一十八章 樱落郡主舍身救湛王(六) 或许是因为生病的人尤为脆弱,又或许是因为端木南依原本被烧糊涂的缘故。现在的她好似彻底卸下了防备,眼睛里似有着万般委屈般看着湛王。 要强的女人好似总喜欢极认真的给自己包裹一层金刚不坏的保护膜。她们天真的以为,只有这样,当狂风暴雨来的时候,自己才不会狼狈到需要找人修复伤口,安抚情绪。 然而,事实上,崩溃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无论再严谨的工程,在如洪水猛兽般的情绪面前也变得不值一提。 “生气了?”湛王的声音很柔。柔到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原来一向冷心冷清的湛王竟然还有这一面。 湛王难得没有嫌弃端木南依的聒噪。虽然他不明白渣男是什么意思,但是聪明如他,总知道这个词该不是什么好话。可是,终归是自己撇下了她独自走了,而且原本又是自己非拉着她一起去…… 还有在冯府的时候,自己早就料到那些人怕是会找她的麻烦,可是,还是任她们去了,一来,也想给端木南依一个教训,让她知道现在湛王才是她的主子,二来,也是想借着端木南依这个契机,将那个岚夫人赶出府去。 却不想,那些个女人竟是一个一个比男人的心都狠,还真把她给弄伤了,所以,算来算去,她和自己生气 也没什么错…… 湛王在难为情的时候,终于给自己找了一条因果的理由。 “一边儿去,别理我……呜呜呜……”端木南依话还没说完,眼泪便吧嗒吧嗒的落下来,到后来更是直接一张嘴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说实话,还真没有哪个女人敢当着湛王的面,如此放肆。只是,湛王也从未见过哪个女子这般毫无形象的哭过,而且好似还哭得很好看……关键是看着她那泊泊的眼泪,湛王只感觉他的心尖上竟也如连贯的化学反应一般产生了密密麻麻的刺痛…… 算了,还是让安心过来……他还是少惹麻烦。湛王想,女人是麻烦。这句总是没错。 然而,湛王刚想转身,端木南依却一伸手用她滚烫的小手,准确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这一刻,湛王好似被人在神经末梢弹了一记脑奔儿。由心脏开始往外都有点发麻…… “你想去哪里?你又想丢下我不管了吗?我都快死了,你还不能陪着我……你怎么这么狠心!” 湛王心里咯噔一下。端木南依平日里说话做事都是淡淡地。有时候甚至连眼角眉梢都不抬一下,今天这是怎么了? 从未见她这般唐突过。像是换了一个人…… 难道……她是因为樱落郡主吃醋了…… 母亲说过,女人总是在吃醋的时候才会丧失理智…… 不知为何,湛王原本不太自在的心思此时好像又熨帖了些。 论模样,端木南依确实也算是倾国倾城。否则不会让司南家里的两兄弟因为她反目成仇,也不会让太子觊觎良久。 只是,她什么时候看上自己的……好似自己封她做夫人时 她还那般的不乐意。 “我死心塌地对你,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却不管我的死活……好了,这下我终于要死了,你开心了!你终于能和那个女人双宿双飞了!” 喜欢了这么多年?这话从何说起?湛王自然也知道京城里许多大家女子确实也有人对自己倾慕已久的。可是端木南依看着不太像是那般肤浅的女人啊!难道,她让司南淸将她送来湛王府还有别的意图? 湛王的心里不由有些按捺不住,又忐忑不安。 “端木南依!你看看我是谁?”湛王低下头,俯身怔怔地看着端木南依。 端木南依原本泪眼婆娑。如今忽然看到了一个绝色男子的面容。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将方才前一世的记忆努力挥了个干净。 “湛王……” 原来,她知道自己是谁!那她这般究竟是为了太子对自己使的美人计?还是真的对自己动了心…… “疼……好疼啊……王爷!我独自一人来到这个去处,没有疼爱我的爹娘,没有亲人和友爱的姐妹,几次三番被人打到怀疑人生……王爷……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明明是你让我跟着你去的。可是,你却抱着樱落郡主走了,将我丢在了那一片箭雨之中……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场面,你知道那箭穿过我的皮肉时我有多疼吗?可是我不敢哭,甚至我连叫都不敢!因为 我知道自己是炮灰,是弃子,我的死活没有人关心,我只能自救,否则便是等死!王爷……你告诉南依,为什么每次我都是被放弃的那一个?为什么?去冯府时,我不愿去,也是你非要让我去。结果,将我丢在那个雅室里便走了……我被岚夫人用开水烫,被她推在地上,你知道我倒地那一瞬间什么感觉吗?我感觉我的肋骨刺穿了我的心脏,我快疼死了!可是,我却不能反抗,不能声张……你说你要收我做夫人!王爷 ,你是真的想让我做你的夫人吗?不!你不是!你是想让我做你的靶子,将那些原本瞄准在你身上的刀剑全部对准我。你表现出你宠我,好似我是你的软肋,而其实,你就是想把我推至人前,让我做你第一层铠甲!不仅如此,还可以为你挡去不必要的桃花。更有甚者,还可以迷惑太子的判断,以及那些睁着抢着觊觎那个位子的那些人的判断!湛王陈承隽是个什么人?他是个贪恋女色之辈,不足为惧!不足为惧!是吗?湛王爷?你扪心自问,你做这些,有几分是真的怜惜我?又有几分是真的喜欢我?……” 端木南依字字控诉,泪水沿着眼角流成了几条蜿蜒的小河。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粘在一起,像是一只受了伤躲在檐下的小雀,让人忍不住想伸出手,给它更安全的遮蔽。 “你……要不要喝点水?”湛王难得耐心听完了端木南依的控诉。然而,此时,涌上他心头的第一个意识,竟然是端木南依还病着,说了很多话,她会不会口渴…… 第一百一十九章 樱落郡主舍身救湛王(七) 端木南依确实口渴了。她缓缓伸出手臂。 “拿来……” “嗯?哦。”湛王愣了一下才有所反应。急忙从一旁的案几上取了水过来……可是,问题来了,端木南依是躺在床上的…… “本王喂你。”湛王说着,直接上手将端木南依缓缓从床上抱了起来。还好,湛王人高臂长,即使坐在轮椅上也并不觉得吃力。只是,这一抱,他才发现,端木南依那素色衣衫上确实落上了一大片的殷红血迹。 “你的伤……” “水凉了……” 端木南依这个时候的已经听不清湛王在说什么了,甚至她也不太能意识到在她身边的人是谁…… 端木南依如今真的困的要死。她想睡觉。 湛王小心翼翼的将端木南依放回床上。 “咚咚咚……”屋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王爷,夫人的药好了。”门外响起了安心的声音。 “进来。”若你仔细听,即便对自己身边的人,湛王的声音里也带着几分疏离。 “王爷,夫人的药好了。”安心手里托盘里放着刚才郎中开的药。胡太医走时看过药方,说可以先喝一副。 “放那儿吧。”湛王的目光始终看着端木南依。 “是。” 安心没有多说什么,躬身再次退出了屋子。 湛王看了一眼桌上的药,虽然隔了这么远,他还是能闻到浓郁的中药味。这药一定很苦。 这个安心原本是个细心的。怎么连个蜜饯都不曾拿来? 湛王微微皱眉,取过药碗。 “起来喝药。”湛王俯身轻轻在端木南依耳畔说道。 端木南依好不容易刚眯会儿眼睛,便听到有人聒噪。心里好生烦闷。 “起来喝药……” 湛王难得这么有耐心。同时伸出手,去扶端木南依。 “烦!” 端木南依直接抬起胳膊阻拦。险些将湛王手里的药碗打翻。 “这是要反了?”湛王几时受过这样的刁难。面色终于不好看了。 他也顾不得端木南依的挣扎,直接上手将端木南依抱了起来,然后将药碗硬塞至端木南依口中。 “咳咳咳……”端木南依此时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似乎有意与湛王作对一般,不仅不张嘴,还拼命挣扎。这一下湛王是真的怒了,长这么大,他几时喂过女子吃药?眼见着药汁溅出,落在端木南依胸口处的浣纱罗裙之上,印出里面白脂玉般的肌肤,湛王不由更加心烦意乱起来。他想都没想将那药碗里仅剩的一口药一股脑的倒进自己的口中,而后对着端木南依的嘴唇便咬了下去…… “呜呜呜……”端木南依顿时感觉口齿间一股灼热的气息直达肺腑,渐渐地转为温润舒适的微甘。从而有甘草的酸涩滋味在口中蔓延……好像有几分舒服……又好像不太对……再细品……天啊……竟然还有一团肉…… 端木南依虽然此时烧得迷迷糊糊,但也觉好似不太对,她挣扎着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湛王那张被放大了的精致的脸…… “呜呜呜……呜呜呜……” 端木南依发现自己如今竟然被湛王抱着坐在轮椅上,自己的整个重量都压在他的腿上,而他的一双胳膊正紧紧的抱着自己…… 什么情况…… 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难道湛王趁着自己病了,来占自己的便宜…… “呜呜呜……”端木南依也顾不得浑身刺痛,她拼命的推着湛王……拼命的挣扎…… 湛王手里的药碗应声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湛王猛的回神,放开了端木南依…… “陈承隽!你干什么!”司南淸原本和德顺站在院子里说话,听到响声,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虽然这个时候,湛王已经放开了端木南依,然而,端木南依却还坐在他的腿上……并且,二人都是面红耳赤…… 司南淸虽还未婚配,但是,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男女之事的……湛王在他心中的形象瞬间便打了折扣…… “承隽,你……这是做什么?”闻声进屋的不止司南淸,还有南宫静远。 刚刚经历了刺杀,大家现在都还很敏感,所以,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很紧张…… 但是,他们却怎么都没想到,这风吹草动里竟然充满了男性荷尔蒙…… “咦?大家怎么都在这儿?六弟呢?六弟没事……” 太子的声音传来之时, 湛王的神色陡然一凛。 只是他原本放下的手,突然再次缠上了端木南依的腰…… “你的主子来了。要不要让他看出好戏?”湛王的声音把端木南依一层一层地包围。太子?湛王?她的脑子还是有些昏昏然…… “哎呦!你们太没规矩了!湛王与夫人亲热,你们这些让都要在一旁观看的吗?” 太子是听说了湛王在观月楼遇刺的事情,赶来的。在门口处,还遇到了也是为此事赶来的二皇子陈承禄。 南宫静远和司南淸见到太子和二皇子时,表情顿时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按照规矩,向太子和二皇子请了安。 “看来我们是来的不是时候,竟然搅和了六弟的好事!”陈承禄原本严肃的脸上涌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听到六弟在观月楼遇刺,我是一刻都坐不住了!六弟,你还好吧?”太子说着,抬脚进屋。 二皇子随即也跟了进来。 “我没事,就是清濯受了些伤。”湛王看向端木南依的眼神中全是心疼和不舍。一时间,就连站在门口的司南淸和南宫静远竟也分不清楚,湛王如今是真情流露还是在演戏了! “清濯夫人受伤了?可有传太医来看过?” 太子皱眉体贴询问。 “看了。说失血过多,要仔细调养着。”湛王此时回答太子的问题时倒是仔细。并不像在冯喜府上一般。 “难怪六弟心疼,哎,看着弟妹这样,我们也都怪不落忍的。只是,照顾人可是件累心的事儿,六弟如何不让岚夫人来帮着你分担一二啊?” 二皇子见湛王对端木南依如此上心,自然要提点一下岚夫人。 “二哥!明日我想把岚夫人送出府了!” 之前看在岚将军的 第一百二十章 湛王的深情(一) 岚夫人是二皇子陈承禄送给湛王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如今,湛王当着一首众人的面说要将岚夫人送出湛王府,这其实就是不给二皇子面子了。 太子有些幸灾乐祸。 南宫静远和司南淸则有些感到惊讶。说来,这么久了,湛王在府上从未为难过哪个女人,难道这一遭真的是为了端木南依? “二弟所为何事?若是因为在冯府之事,那也不是岚夫人一人之错,原是那李夫人挑衅在先,岚夫人不过是无奈之举,我听他们说六弟当时也是被维护了岚夫人的。而且,她是岚将军的义女,岚将军将她托付给我,若你现在将她遣出王府,那我便只能将她再送回嵩城了……” “那是二哥的事。总之,岚熙我是不能再留了……” 若是端木南依此时是清醒的,看到湛王这么抱着自己被一众人围观,或许会被气哭…… “理由!六弟,总要给个理由的。”二皇子陈承禄脸色越发有些难看了。 “理由?她!可以吗?” 湛王眼睛瞟向端木南依。而此时的端木南依好似已经睡着了,乖顺的窝在湛王的怀里。 “她?你是说为了你怀里的美人?”陈承禄脸上越发有些挂不住了。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据岚熙告诉他的,这个什么木易清濯就是前几日被司南淸送进湛王府的。很可能就是司南府上的三少奶奶,湛王竟然为了一个刚进府的来历不明的女人要将他送进来的岚夫人赶出去? 陈承禄不禁要怀疑,湛王是否在很早以前便已经与这个司南府的三少奶奶暗度陈仓? “六弟,这样喜新厌旧恐怕不好吧?” “二哥,这是我的家事,我只是告知你,并不是要征求你的意见……” “好了,好了,刚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老六心里一定烦闷,这件事儿我们就先不提了,我听说出事儿的时候樱落郡主也在。她现在怎么样?” 表面上看,太子是在劝和,而其实,太子才是既得利益者。留下了端木南依,走了岚夫人,对太子而言,那是百利而无一害 。 “王爷,樱落郡主醒了 ,想要见您……”太子正说着,便有婢女过来回禀。 “安心。”湛王轻手轻脚的将端木南依放在榻上。喊来了安心。 “回王爷,安心在。”安心急忙进屋。 今夜这湛王府里是好生的热闹。饶是安心这样沉稳的性子都多了几分局促。 “好生照顾她。醒了过去回我。”湛王说完,摇着轮椅出了端木南依的西厢房。 在路过太子和二皇子的时候,眼皮都没抬一下。倒是对司南淸和南宫静远说了句让他们去客房休息。 “大哥,我先走一步!” 眼见着湛王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二皇子陈承禄气不打一处来。 “二弟,承隽他就是那么个性子,你别和他计较。” 太子自然是要抓住机会显示一下自己的宽厚大度的。 “大哥上次还说六弟给您投了毒,怎么这会儿子倒替他说话了?”二皇子对太子施施然略躬了躬身子,转身快步走了。 陈玉璘望着他的背影现出一抹冷笑。 他知道,他这个二弟一向是个暴脾气,在朝廷上得罪的人也不少,虽然还算有些谋略,但是, 就冲他这鲁莽的性子,也成不了什么大器。 今晚过来原本还想给端木南依送解药的。可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 太子又回头看了看端木南依的屋子。这丫头看起来似还有些手段,不仅留在了湛王的院子里。如今又被湛王扶做了夫人,看起来湛王似对她还真有几分上心,或许今后还真能派上些用场,所以,现在她的命还得留着。 太子很满意自己的这一步安排,得意的笑了笑,也走了。 司南淸站在阴影处,太子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之内。抛开端木南依的关系,只是站在湛王的立场之上,司南淸对太子就极其厌恶,如今又有了端木南依这一层,他更是恨太子恨得牙痒痒。 “她是你送过来的,若她是太子的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司南淸没想到,南宫静远竟然无声无息的跟在自己身后。 “她不会出卖湛王。”司南淸自认,对于端木南依的品行还是信任的。她在司南府的种种,司南淸有目共睹。如果,她有退路,也不会让自己将她送进湛王府。 “如今才来了王府几日,便成了湛王夫人,这女人的野心怕不是你能预料的。”南宫静远面露忧色。 从观月楼回来这一路,他始终在观察端木南依,虽然,他并没有在她身上看到什么恶意,但是,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还是很不简单。 肋骨被打断,后背被打到皮开肉绽,脖颈被利箭划伤,血流如注。然而,她却始终处之泰然,冷若冰霜。除了身体在微微发抖之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失态。只是这一点,就不是普通女子能做到的。 胡太医说她的脏腑伤势再次被撕裂,那种疼痛是一般男子都难以忍受的。南宫静远无法想象她当时有多疼。可是,她甚至都没有在自己面前哼一声…… 这个女人让南宫静远有些害怕。他猜不透,她选择留在湛王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 而聪明如湛王难道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她的别有用心?还是说湛王他原本就另有打算? 司南淸看了一眼南宫静远,他知道他说什么对方都是不会相信的。因为,在他们的心里早已经先入为主的对端木南依下了判断。 于是,司南淸不再言语,转身去了客房,之前他便经常过来小住,他对这里很熟悉…… “承隽……疼……”樱落郡主看着湛王,泪盈于睫! “胡太医给你开了最好的金疮药应该不会留下疤痕。”湛王看着樱落郡主那张熟悉的却又陌生的脸。 这便是他曾经为了她不惜以王位相酬的女子。而如今再见面,虽还是会有心动,却已不像往日般浓烈。 “承隽,你没事吧?”周樱落红着眼圈,白皙的小手从锦被下想要去拉一下湛王,而后,却 第一百二十一章 湛王的深情(二) “樱落,你别难过,承隽心里还是有你的。承隽,樱落为你连命都不要了,你还想怎样?”楚斐在一旁为周樱落打抱不平。 刚才湛王去看端木南依走了那么久,楚斐心里原本就有些不自在。如今见到湛王看着周樱落难过,好似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的心疼,楚斐有些坐不住了。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一直以来,周樱落与湛王的感情,他们都是清楚的。 “你出去!聒噪的厉害!”湛王不愿意听楚斐讲话,直接往外轰人。楚斐也乐得给他们两个一个二人世界,于是,连带着几名侍候的婢女也全部带了出去。 于是,屋子里便只剩下了湛王和周樱落两个人。 “你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湛王温柔的为周樱落掖了掖被角。 “承隽……就好像做梦一样……对吗?我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你还愿意见我……”周樱落说着,便又红了眼眶。 “以后不必为我做这些。”陈承隽低着头。眼睑下显出一片浓密的阴影。 睫毛长而密的男子,竟比女子更难得好看些。 周樱落自然知道陈承隽在说什么。他在说今晚的事,今晚自己舍命的那一挡……是不必还是不愿…… 周樱落不敢细想。 她原本以为自己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一定是陈承隽。但是,当她满怀希望,酝酿良久睁开眼睛看时,站在自己面前是竟然只是一名不认识的婢女的脸。后来楚斐才告诉她,陈承隽去看那个女人了!那个让她第一次产生了危机感的女人…… “承隽……你还在怪我?”周樱落小心翼翼地试探。她知道当年的的事情或许陈承隽一生都无法释怀。可是她还是希望有机会能靠近他…… “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樱落,我在旁边陪着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湛王微微蹙眉,声音里似乎已经有了几分不耐。 周樱落知道,有许多事情都不能挽回了,但是,她同样也知道,自己在湛王心中是不一样的,只要这份不一样还存在,那么一切就还有希望…… 快天亮时,安心又喂了端木南依胡太医开的药方,等早上醒来时,端木南依的烧总算是退了,但精神还是不好,脸色看起来也很憔悴。 “安心,”端木南依听到屋子里有响动,便猜应该是安心在。 “嗯,你醒了?感觉好点没有?”安心原本刚打开窗户通风。听到端木南依的声音,急忙走了过去,用手背贴了一下端木南依的额头。 “还好,温度已经完全降下去了。”安心的声音很柔。端木南依看到她,便觉得原本涨的厉害的思绪,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谢谢你,安心。”端木南依真心的说。看到安心那一刻,她不由想到了花悦。花悦的性子不如安沉静。如今自己不在她身边,只靠着她一个人在那潭深水中,不知几时才能熬出头来,想至此处,端木南依不由又有些怅然若失。 “你不用和我客气,王爷已经将我拨来伺候你,你是夫人,是我的主子,做这些都是我的份内事。” 安心软软糯糯的声音,让人说不出来的舒服。端木南依想或许,这样的,才算是水一般的女子。只是究竟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配的上安心这样的女子,她却是想不出了…… “我算哪门子的主子,安心,你知道的,王爷对我……没有那些心思的,只是看我那日在冯府被欺负的狠了,所以,才说了那样一番话。安心,来这里后,几次三番都是你照顾我。我们以后就是姐妹,不是什么主仆……” 端木南依心里明白,湛王给她的这个夫人有多廉价。只不过是拿出来挡小人的。使那些小人将对付湛王的伎俩,现在她这个“金刚不坏”的小人身上使一番,到了湛王那里便剩不下几分力了。 而且,从昨晚湛王把她丢在观月楼就能看出,湛王心里最要紧的人是谁……恐怕德顺的命都比她这个夫人要重几分…… “你怎知湛王对你没有那份心思……”安心想到昨晚湛王把她抱在怀中时的情景,当时端木南依嘴唇红肿,湛王眼神迷离…… 想至此处,安心先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颊。 “安心?你在说什么?”端木南依看安心脸红,自己也不由自主的升起几分难为情……好似……昨晚有人将自己抱了起来……自己当时努力睁了一下眼睛……好像是湛王……难道真是湛王?端木南依急忙钻入锦被……还好,衣服还算整齐。只是她隐隐还是感觉好像自己吃了什么亏……但却又记不起湛王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 “安心……太子和侧妃过来看望清濯夫人!” 这时,一名前院的婢女过来回禀。 “禀告过王爷了吗?”一听是太子,安心本能地便提高了几分警觉。 “禀告过了,王爷说,既然太子和侧妃是过来看望夫人的,那便让夫人自己定夺。”婢女如实回答。 端木南依心里咯噔一下。她都能想象出湛王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不屑又了然的表情。他一定想要看看自己这个在他面前表过忠心的太子的前“走狗”是怎么应对太子的。 “夫人?”安心转头看向端木南依。 “让他们进来吧。”端木南依虽然也想向湛王证明自己的忠心,然而,她此刻,更想得到太子手里的解药。 虽然,曾几何时,她也想过舍了自己这条性命保全一些东西。然而,若是能不死,她自然也不想死! “好。” 安心很知道分寸。既然端木南依已经决定了,她便再不会多说一句。 安心吩咐那名婢女请太子与侧妃进屋。自己则去准备茶水和点心。毕竟是太子驾临,礼数上还是要十分周到的。因为考虑到侧妃也来了,安心还特意准备了些蜜饯和干果。 待安心把这些东西都布置好的时候,太子与侧妃也恰由王府的婢女带着进了屋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 湛王的深情(三) 安心见到太子和侧妃进来,急忙跪下磕头问安。太子没看她。倒是那侧妃宁梅淑微笑着免了她的礼数。 会笑的狐狸总是不怀好意。端木南依想这句话用在宁侧妃身上,尤其合适。 端木南依这西厢房原本就不大。这宁梅淑今日过来,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只是那层层叠叠的锦绣罗裙便让端木南依感觉到有些局促和拥挤。 她并不是不喜欢庄重。她只是不喜欢做作。 “给太子和侧妃问安。”端木南依淡淡开口。 端木南依并没强撑着起来,对太子她可以说是深恶痛绝,对这位侧妃她更是喜欢不起来。问安只是礼数,并不能代表她的尊敬。 “清濯夫人今日身子可好些了?昨日听到你受伤,侧妃担心的一宿没睡,今天一早便嚷着让我带她过来看望你。”太子这话说的,端木南依心里直反胃。她和宁梅淑别说是交情,恐怕互看一眼都嫌烦的关系,在太子口中却说成了如此亲密? 侧妃宁梅淑是个什么货色,她在冯府的时候,已经领教过。所以,太子说的这些话她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多谢侧妃关心,好一些了。” 因为失血过多,端木南依此时的脸色还是异常惨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看上去倒有几分楚楚可怜的病态美。 太子不由间便多看了两眼。 宁淑梅看太子这样,在一旁顿时恨得牙痒痒。 在冯府时,太子让她过去给湛王的婢女送口信,让端木南依找机会去太子雅室一叙。宁淑梅她当时就觉得不太对。所以,便趁机为难了端木南依一番。如今,又被太子强拉了来看望一个从身份低位的夫人,且还是从婢女扶上位的。宁淑梅更觉其中蹊跷。再联想当日在冯府所发生的事情,冯家二小姐冯梓月以及那李瑾秋都指认这位木易清濯就是当初司南府的三少夫人端木南依,而且,太子在司南府上强令三少夫人端木南依给他治病之事她也略有耳闻。所以,宁淑梅如今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清濯夫人她就是端木南依无疑,而太子几次三番来见她,那一定是对这个女人心怀不轨,念念不忘…… 宁淑梅越想越气,脸色也渐渐难看了些。 “不用谢我,论你这模样,想让人不关心怕是都难!”宁淑梅这话就是一语双关了。太子随即扭头瞪了她一眼。 太子娶她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父亲的手里掌握着禁军。原本以为,她只是心肠狠一些,其他倒也还好,却没想到,最近才发现,这宁梅淑竟然还是个顶没脑子的。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更别提当他的左膀右臂了! 原本上一次在冯府就能办成的事儿,如今却偏偏还要他再走一趟。 端木南依有些头疼,她不知道太子为什么又把这个女人带到了她的面前,说实话,看着真的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若太子真的有一天会登基,把这样的女人放在后宫怕也是个大麻烦。 “看起来气色还是不好,改日我让人给你送些滋补的药材过来。”太子说话间已经走至端木南依的面前。 “我这个六弟也真是,这院子是该改改了,你住在这屋里也着实是受委屈了……”太子说话间,余光看到安心正小心翼翼垂眸站在一边,而宁梅淑则被自己挡在身后,看不到前面的情形。 一个白色的很小的瓷瓶便落在了端木南依的手边。端木南依急忙伸手将那瓶子紧紧攥在了手中。 这下子心才落在了实处。总算是拿到了解药。 “太子,她是湛王的人,自有湛王安排……何况,她原本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婢女,能住在这里已经不错了!” 这个宁梅淑除了自大狂妄,有一个好的家世之外,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别的优点了。一个女人,特别是皇室的女人,最重要的不是她足够聪明,哪怕她笨一点,傻一点,但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而宁梅淑显然不符合这个条件。 “你闭嘴!滚出去!” 太子原本很多时候,也愿意在外面粉饰太平。可是,今天这个宁梅淑是真的把他惹恼了,她那样说话,潜在含义不就是在说太子比湛王还更关心端木南依吗? 太子可以花心,也可以见一个爱一个,但是,作为皇储,一个还没有登基的太子,他就是再坏,也不能觊觎自己兄弟的老婆!那是要被皇族唾弃的。否则当年他早就将樱落郡主收进宫里了!而司南珏现在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大哥这是怎么了?因何发这么大的脾气?”湛王见周樱落没有什么大碍,于是等她睡着后,就去了别处歇息。听说太子带着侧妃过来看望端木南依的时候,他正在练字。 楚斐,南宫静远以及司南淸在天亮之后都各自回府了。周樱落暂时留在湛王府养伤。 原本湛王并不想过来,可是,手中的毛笔却不听使唤的没了灵气。于是,他便想着出来走走,这一走就走到了端木南依的门外,听到了太子让宁梅淑滚。 说实话,湛王对太子这个侧妃也没多少好感。 “让六弟见笑了。哎!都是让我给惯坏了。” 太子见到湛王过来,面子上终还是有些挂不住。 湛王进去后,径直将摇椅摇至端木南依身侧。 “大哥,女人总是要哄的。”湛王说着伸出一只手,摸在了端木南依的额头上。 “不烫了。你今日感觉如何?可有什么想吃的?”湛王看着端木南依,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端木南依突然就看到了湛王那双略有些凉薄的薄唇……好像某种熟悉的触感在记忆深处一点一点复原。有些画面渐渐跃入眼帘……昨晚……他……亲……自己了!端木南依吃惊的瞪大了眼睛,随即捂住了嘴巴!端木南依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湛王看着端木南依突然而来的惊恐的表情,感觉有些好笑。 “怎么了?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本王?怎么当着大哥的面,还害羞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湛王的深情(四) 不夸张的说,端木南依此时有一种想与人间诀别的冲动。一种无法言说的羞耻爬满了端木南依的神经。 究竟,是谁先迈出的第一步?这对端木南依而言很重要。 在她的印象里,湛王这样清高的人绝不屑于对自己……何况人家屋子里还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心上人。所以……或许不是湛王,而是自己!…… 毕竟虽然自己在这一世只有十几岁,可是自己的身体里却装着一个二十大几的女人的灵魂!难不成不是湛王?而是自己见色起意? 想到还有这样一种可能……端木南依的鸡皮疙瘩顿时爬满了自己的全身。 “你冷?”湛王握着她的手,感觉温度有些偏低。 “不……不冷。”端木南依有点不太敢看湛王的眼睛。 这个男人虽然身体残疾,但是,能让樱落郡主那样的大美女舍身救他,可想而知,他的魅力值有多强。 他是实至名归的美男子…… 端木南依突然就觉得自己有点恩将仇报的意思。他救了自己,自己反过来侮辱了他…… 其实,端木南依不明白的是,当发生了一件你认为错误的事情,你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帮着对方开脱,那么很有可能,这个对方已经成为了你在意的人。 “六弟,既然你对清濯夫人这么可心,为何不再给她进个位份。封她做个妾妃,也不枉费你疼她一场。” 太子这话就是在挖坑了,一旦涉及到王爷选妃之事,那一定是要通过皇上和皇后的。以端木南依的身份,即使皇后同意了,怕是皇上都不会同意。他是想让湛王在皇上面前触霉头。 “妾妃太委屈她了,我有更好的身份想给她。不过,大哥,我怎么感觉,你对清濯的事情好似比对自己侧妃的事情都上心……若是这样,我可是会生气的。” 湛王说着调情似的在端木南依鼻尖上刮了那么一下子。 端木南依的智商顿时有一些掉线…… 这种小动作在别人做来或许有些傻,可是在湛王做起来,偏就有种痞痞的英俊劲儿。让人恨不起来…… “怎么会!六弟多虑了。听说樱落郡主也在六弟府上养伤,这一个新欢一个旧爱,六弟怕是有的忙了!”太子被湛王揶揄了一番,自然想着要还回去。 “新欢是真的,旧爱却已经谈不上了。当日她负了我一走了之,如今,我们之间便已经再无瓜葛了……” “郡主……”屋外有婢女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响起了周樱落的呻吟声。 “郡主,郡主你还好吗?” 太子闻声已经快步走至院内。 “怎么回事?”太子一眼便看到了倒地不起的周樱落。和散落一地的花架, “回太子的话,奴婢不让郡主出来,可是,她说,她想来看看清濯夫人,奴婢怎么拦都拦不住!……” 端木南依在心里苦笑。好一出苦肉计。只是来的不是时候,偏偏听到了湛王说给太子听的那一番言不由衷的话。估计这一幕摔倒的闹剧,倒有几分是真的伤心吧。 其实,打心眼儿里,端木南依不太喜欢樱落郡主这样的人设。 但是,也说不来有多讨厌。只是亲近不起来。 “废物!……” 太子说着,便伸手去搀扶樱落郡主。 “樱落妹妹,可摔坏了?身上有伤,就在床上歇着,照顾好自己最重要,别老惦记着别人,想见六弟,让婢女回禀一声也便是了。” 太子这话说的,虽然表面看起来是关心,可是,细品下来却是字字诛心。 太子的意思很简单,你安稳的养伤也就是了,怎么还老惦记着别人,就那么想见湛王吗?若真想见,让婢女说一声就行了,何必演这出苦肉计! 太子如今看到端木南依如此得湛王的心,自然不希望周樱落出来横插一脚。 而樱落郡主一双眼睛却眼巴巴的看着坐在端木南依床榻旁,手里还握着端木南依的小手的湛王身上。 “六弟,樱落妹妹在等你过来扶呢!” 太子此时看起来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端木南依心里好笑。今日樱落郡主演这一出,遇到太子也是她倒霉。 “你们是死人吗?还不扶樱落郡主进屋!”湛王的语气里已经充斥着怒意。 太子的话,让湛王有些恼火,他不允许别人这样轻慢周樱落。可是,又不能在太子面前表现出对周樱落的在意。 他与太子之间,迟早会有一战。那个时候,他的软肋便是太子的铠甲。所以……周樱落她不该回来!父王的身体眼见着一天不如一天…… “承隽,我只是想过来看看清濯夫人,若昨日不是因为我,或许你便可以带着夫人离开,那么她也就不会受伤了。”周樱落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眼神里全是不被理解的委屈。 “不关你的事。你不用自责。”湛王声音疏离,眼神极淡的扫过樱落郡主的脸旁。而后将目光落在院子里藤萝花上的一只翠色小雀身上。 若是他能如这只鸟这般那该有多好…… 然而,他今生的宿命似乎在前世便已经注定…… 每天晚上夜深人静之时,他的耳边好似都能听到母亲凄厉的哭喊声…… 那如恶魔一般的宫殿断送了母亲的一生,应该有人为其付出代价,也总会有人为其付出代价…… “清濯夫人,对不起。因为我连累了你。” 见湛王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周樱落又将目光落在了端木南依的身上。 端木南依如今自个儿还在生死边缘徘徊。她是真的没有力气普度众生。何况,以樱落郡主目前的处境,根本不需要向她道歉,若她真有诚意道歉,也根本无需选在湛王也在的时候,那样,大家便不至于这么尴尬。 端木南依想当乌龟,蜗牛,田螺……一切有壳的生物。那样她便可以躲进硬壳里,装作一切都没听到的样子…… “樱落郡主,您无需向我道歉,王爷,我累了,您带着郡主回去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湛王的深情(五) 端木南依看到湛王与樱落郡主一个屋里一个屋外遥遥相望,就如同隔着银河的牛郎织女一般,便觉得很是可笑,原本就是几步之遥,何必这样做氛围? 湛王握着端木南依的手顿时多用了几分力,端木南依随即感觉手上像被拷上了一把铁锁一般疼。 她皱了皱眉,但却忍着没有出声 。 “六弟,你真是艳福不浅啊。大哥好生羡慕!好了,大哥还有事,先走一步!”太子来原本就是真的为了给端木南依送解药,既然药已经送了,他也没必要继续留下去。母后今天一早便遣人过来,让他进宫一趟。太子心里惦念着母后的事情,自然没有心情在这里久留。 太子和宁梅淑走后,湛王才松开了端木南依的手,摇着轮椅出了端木南依所在的西厢房。 “樱落,你的伤昨日胡太医也来看过了,没有伤到要害,休养几日便好了。我已经让德顺将胡太医给你开的药都整理好,今日就让他送你回去。” 前几日,湛王让人参了太子的舅父一本,以他卖官鬻爵,贪赃枉法,搜刮民脂为名。其中,就写到了观月楼外那男孩口中所说李尚书李忠的小舅子李番之事。 太子的舅父庄正是赤霄元帅,手中有朝廷三成的人马。而李忠的大女儿如今便是庄正的三公子,庄卫继的正房妻子。所以,他们原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他刚参了李尚书之事,昨夜便有人在观月楼外等他。而且还发生了行刺之举。湛王心中不由起疑,做这件事的究竟是谁? 他想来想去,虽然看起来最有可能是太子一方的人在动手脚,但是,湛王认为不会是太子。因为,太子不会在这个时候犯傻。跑出来证明自己和李尚书是一条船上的人,而且,太子绝对不会为了这些人来弄脏自己的手……他们是用来利用的,而不是来给自己添麻烦的, 这一点太子比谁都清楚。 行刺这件事情还好理解,毕竟湛王知道,自己并不十分讨人喜欢,然而,观月楼外面那个男孩明显是被人安排在那里等自己的。那安排他的人究竟是谁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湛王一早就派了人去查找那个男孩,希望到时候,能解开他心中的疑团。 所以,就眼下的情形,他与樱落郡主之间越疏远,樱落郡主才能越安全。 既然暗处的某些人已经对自己起了杀心,那就说明,自己的计划已经被那些人发现,自己或许再也不能明哲保身的做个闲散王爷了……而半年前父王就告诉自己,他的病最多还能坚持一年…… 或许真的到了该亮剑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最忌讳的便是儿女情长…… “王爷!王爷……岚夫人自缢了!” 就在樱落郡主双眸通红,马上就要声泪俱下之时,岚熙院子里的婢女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端木南依虽说在屋里,但是,那婢女的话她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岚夫人自缢了?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昨天和李夫人打了一架没打赢?气性这么大吗? 端木南依扶额。 她原本以为湛王府有湛王这么一个冷若冰霜的主镇着。在这里一定能过几天安生日子,却没想到,这湛王府里竟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 “死了?”湛王在听到婢女的话时,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起伏。 端木南依尤还记得湛王对岚夫人还是不错的。却没想到,这样性命攸关的时候,湛王竟然如此凉薄。 “没有,被我们发现给救下来了,但是夫人现在依旧抱着必死之心,王爷,若是夫人真有个什么闪失,奴婢们担待不起啊!” 那小婢女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显然是被吓坏了。 “随她吧!你回去告诉她,湛王府虽然比不得二哥府上,但是一副金丝楠木的棺材还是备得起的!”湛王说完板着脸,挥了挥手。那婢女见湛王脸色不好看,只好怯生生的走了 。 “承隽,两年不见,你的心几时变得这么狠了?” 樱落郡主在一旁,听着湛王不动声色的说出的这么一番话,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凉意。 记忆中,陈承隽虽然表面总是冷若冰霜,但周樱落知道,他其实并不是那般不近人情。然而,这一次回来,她却发现,湛王陈承隽似乎变了,变成了真正的冷血无情的人。 “所以,在我没有将我的狠用在你身上的时候,你最好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你以为,你舍身救我一命,我便会对你感恩戴德,另眼相看吗?周樱落,你太天真了,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是装不出来的。我不喜欢你,你感觉不到吗?” 好吧!湛王想,既然迟早都要说这么一番话,那不如早一点说,早一点让她死心,最好她能够死心到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承隽?你就这么讨厌我?” 周樱落哭了,这一次是真的哭了……其实,她是喜欢陈承隽的……一直都很喜欢…… “讨厌谈不上,因为已经没有什么感情,所以对我而言,讨厌这种情绪自然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陈承隽!你是说我连让你讨厌都不配了吗?”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湛王抬起手,揉了揉鬓角,他有些头疼…… “我千里迢迢回来和你道歉,想要与你重新开始……你曾经对我说过,愿意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为此,你差点连王爷都不做!你现在对我说 ,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陈承隽,那两年前你所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吗?” 周樱落声泪俱下。 端木南依则战战兢兢躲在被子里听着这一幕狗血言情剧 。 “两年前对你所说的一切全是肺腑之言,然而,你转身就去参选秀女,若不是后来父王知道了我对你有情,剔除掉了你的选秀资格,或许两年后的今天我还得要叫你一声母妃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湛王的深情(六) 什么?周樱落竟然参选过秀女?天啊!这个八卦也太劲爆了!难怪湛王会生气。端木南依只是听了听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原本打算嫁给人家老子,结果人家老子不愿意和儿子抢女人,现在又反回来要嫁给人家儿子!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没想到这看起来文质彬彬,知书达理,温婉可人的大家闺秀,竟然能够做出这样颠倒伦常的事来,说实话,这真的让端木南依有点大跌眼镜…… “承隽,你非要这样伤我才成吗?你明知道那是我父亲与我家族的意思,我并不知情……而且,眼下你的心尖儿宠!这位清濯夫人的前身不也是司南府上三少爷的下堂妻吗?你为何能收她做夫人,却偏偏对我如此苛刻?” 一向沉着冷静的周樱落在湛王凉薄的话语的刺激下,也渐渐变得失去理智,口无遮拦起来。 只是,一直默默无闻装死的端木南依却觉得冤枉的很!她招谁惹谁了?怎么什么事都要往她身上扯? 湛王不介意她的过去,那是因为湛王心里压根没她,所以他才可以完全不在乎。而湛王现在之所以还不能接受周樱落,那正是因为当初湛王对她用情太深,也伤得太深……伤口还没愈合,所以才会有如此反应。 然而,端木南依作为旁观者虽然看的清楚 心里却不知为何,想至此处时心里竟然还有些微微发酸…… “你和她不一样!这样的浑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湛王语气里带了些隐隐的怒意。这让一向娇生惯养的樱落郡主越发的羞愤委屈起来。 “好!我不能与她比!她是你心尖上的人,而我不过是个早已经被你扔弃的旧人!但是……我好歹……我还是完璧之身!她呢!她一个有夫之妇!没有和离,没有休妻,因何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你的院子里?这个女子这般无德,难道王爷就不怕日后被她牵连吗?” 他们虽然站在屋外,但是,以周樱落的智商,一定可以知道,端木南依能够听到她的这一番话,所以,确切的说,她这一番话就是对端木南依说的。这个女人还真把自己当死人了!什么叫做完璧之身?她端木南依几时就不是完璧了?什么叫做失德?她端木南依不过就是为了保命,怎么就失德了? “王爷,南依伤口疼……” 蛇打七寸!周樱落的七寸就是湛王陈承隽,想要让她不舒服,那么便只能在湛王身上下功夫。 “好。我马上过来!德顺送樱落郡主回去!” 湛王说完转身便要走!而周樱落又怎会这么轻易就让湛王走掉,她费尽心思,差点丢了这条性命,不过就是为了留在湛王身边,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怕以后便更难了…… “承隽……你……”周樱落说话间,身子便软软的倒了下去,不偏不倚,刚好落入湛王的怀中。 端木南依虽然在屋里,没有亲眼所见,但她一样可以准确的猜出樱落郡主的伎俩。 一个女人能作到什么程度,完全取决于一个男人能纵容到什么程度。 当湛王的轮椅越来越远之时,端木南依便知道,樱落郡主的这点伎俩还在湛王的忍受范围之内。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她受委屈…… “夫人,起来喝药。”安心过来的时候,端木南依已经不知不觉间又睡着了。 “安心姐,以后你还喊我清濯就好。你这口口声声的喊夫人,南依真的不敢当。”端木南依接过药碗,捏着鼻子将那碗极苦的药,憋着气,一口气喝了下去。 安心在一旁温柔的看着,随即往她嘴边递了一颗蜜饯。 “夫人就是夫人,王爷亲自封的,有什么不敢当!王爷并不是随意封夫人的人。” 安心接过端木南依手中的药碗。 不知道为何,安心第一眼见到端木南依便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亲切。这个女孩儿身上似乎有一种与自己一样的东西,那东西是什么,安心也说不来,只是感觉,她们像是一类人,都在努力的活着……尽管吃力,却从未放弃希望…… “岚夫人今天又闹了?” 端木南依记得早上时候,曾有人过来禀报过王爷,说岚夫人自缢,也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了…… “随她闹去。若是真心想死,恐怕拦是拦不住的。” 端木南依没有想到安心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抬眼看向安心。 “你不喜欢岚夫人?” “并没有,她是岚将军的义女,王爷平时便看在岚将军的面子上,对她礼遇三分,但在这样的地方,想要活下去有一点很重要 那便是知分寸,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一定要拎的清楚。岚夫人不过是想逼王爷就犯,不要将她赶出王府,可是,她用的法子太恶毒。若她真死了,那么王爷便会因她而背负骂名,甚至因她和李将军之间产生嫌隙。所以,她这么做便是失了分寸,无论你是谁的人,如今你人在王府,便要守王爷的规矩。” 端木南依听安心说这话,好似是在提醒自己一般,脸颊莫名便有些发烫。 “安心姐,樱落郡主还在府上吗?” “在。在王爷的寝殿。” 提到周樱落,安心便变得惜字如金起来。 “安心姐,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从这里走出去。不再做谁的奴婢,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安心原本以为端木南依会向她询问关于王爷和樱落郡主的事,毕竟经过昨晚那般……她心里有一些想法也是正常的……却没有想到,她会问自己这样的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安心从来没有想过。所以,她停下了手中整理屋子的动作,竟真的安安静静的想了些许时候才开口。 “说实话,我从未想过从王府出去……你刚才这般问了,我便仔细想了想……我想大概其像我们这样的人,即便出了王府也没有办法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如今看着京城里虽然是平安祥和,可是出了这京城,外面的世界或许便如残狼虎豹一般凶险……若我们想要寻个人一起生活,我们见惯了王府这般,想找一个可心温和之人怕是 第一百二十六章 湛王的深情(七) “是谁想在这湛王府上过一辈子啊?” 没想到会有人听他她们说私房话,端木南依和安心不由一愣,尤其是安心,脸颊瞬间红的像晚霞一般。 “你这人好没规矩!这是女眷的屋子,你怎么能随便进来?” 端木南依看清来人时,心里便更加窝火,来的正是南宫静远。在观月楼时,曾经帮着樱落郡主欺负她的人。 “这就没办法了,原本女眷们都该有自己的院子,可是偏偏王爷疼你,将你留在身边,我来找王爷,自然就会遇到你!我当真没打算听你们说私房话。” 南宫静远确实是来找湛王的,他的一批瓷器运送至关外时,被一群游民劫走了,这么多年了,还从未有人敢打劫南宫家的货物,若只是瓷器还不打紧,关键那瓷器里还藏着数千件的兵器。而兵器则是湛王嘱咐他运给关外给杨雨淙的。湛王对杨雨淙有救命之恩,而杨雨淙自幼便熟读兵法,于是湛王便悄悄将杨雨淙送至关外,让他在那里集结了一支队伍。而这一次南宫静远送瓷器出关是假,将瓷器送至杨雨淙之处才是真。 如今瓷器被抢,连带着那一批兵器也一并被抢,这件事情若是被人张扬出去,首先连累的便是南宫一族,而后就是湛王…… “王爷不在府中,半个时辰前出门了。”安心低着头说道。听了刚才南宫静远的话,她现在是连抬头都不好意思了。 “出门了?可知他去了哪里?” 南宫静远没想到这个时候湛王不在府上,一般情况下 ,湛王是很少出去的。他一个闲散王爷又不用上朝。 “奴婢不知。”安心小心翼翼回复。 端木南依发现,安心在南宫静远面前似乎有些异常小心谨慎。 “好。我去找找看。”南宫静远走了,他并未去看樱落郡主,而是直接向院外走去。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而这一天,直至深夜,湛王都没有回来。 端木南依倒不是在等湛王,她只是白天睡够了,晚上有些睡不着。便躺在床榻上想心事。 突然,房顶上有一丝响动,由于是晚上,一丝的声音都会很明显,所以端木南依听的很清楚。起初,她以为是野猫或者老鼠之类的,然而,渐渐地她感觉有些不太对。因为无论是老鼠还是猫它走路时不会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她急忙伸手戳了戳躺在外面的安心。由于自己在生病,安心这几晚都陪着自己睡。 “怎么……”安心还没开口,端木南依便捂住了她的嘴。 “嘘!房上有人。别说话。”端木南依轻轻在安心耳边说。 安心皱眉眨了眨眼睛。端木南依便知道,安心应该是听到她说话了。 “安心,你去藏到箱子里。藏好了,别出声!” 端木南依有一种预感,这些人应该就是冲她来的。 “你怎么办?”安心惊恐的望着端木南依。此时,她好像也听到了房顶上面的脚步声。 “别管我,你留下来等王爷。如果有机会,我会尽量留下些线索的。快去藏好。我身体有伤动不了。”端木南依轻轻推了安心一把。 安心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矫情的时候,端木南依说的对,现在能保住一个是一个。若他们是奔着木易清濯来的,那手中一定有木易清濯的画像,所以,即便她留下来,或许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按照木易清濯的说法,保住性命,去给王爷通风报信。 “你们是什么人!”这时,王爷的卧房里突然传出了樱落郡主的声音。只是很快便没了动静。 “快!”端木南依知道没时间了,急忙催促安心。 安心一股脑的跳下床,打开了一旁放衣服的樟木箱子藏了进去。 安心刚藏好门便被从外面推开。 虽然是黑夜,但是端木南依还是可以看到两个黑衣人走到了她的床边,掀了锦被,扛起她便要走。 “她怎么了!怎么不出声?不是死了吧?听主子说,这几日胡太医老往湛王府上跑,说湛王的夫人病重……”背着端木南依的黑衣人说。 “你废什么话!快走!现在湛王被缠着脱不开身,若一会儿回来就麻烦了!”另外一个人说完,转身快步出了屋子,施展轻功上了屋顶,背着端木南依的男子也急忙跟着飞身上了屋顶。 等到了屋顶上,端木南依才发现,屋顶上还有两人,而且其中一人身上也扛着一个人,不用问,便知道那人扛着的应该就是樱落郡主了。 “那女人在被打晕前说这屋里的才是湛王夫人,可是,这屋里的女人好像没气儿了,我们进去都没吱声……” 背着端木南依的黑衣人还在纠结端木南依是死是活的问题。 这时,一只大手突然就伸到了端木南依鼻子底下。端木南依急忙憋气。 “妈的,真没气儿了!晦气!管他呢!先带回去再说。” 听语气这家伙应该是这四人之中的头目。 端木南依小心翼翼的呼吸,她不声张,不吵闹,就是为了能够记住他们绑走自己的路线!听若是湛王没赶来,有机会的话,她还可以筹谋逃跑。 也幸亏是晚上,她这样微微眯着眼睛,才没有被人发现。 一路上端木南依被人扛在肩膀上,一路颠簸,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揪着疼。后背的伤口更是再次崩裂,她甚至已经觉得自己的真丝寝衣已经被全部浸湿。端木南依咬着牙忍着疼,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出了王府,这些人便落在了地上,端木南依咬着舌尖,使自己维持着最后的清明。 她可以分辨出,这些人如今是在朝着城南奔跑。 他们的脚程很快。一看就是练家子。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端木南依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她悄悄看了一眼。这里好似是一座坐落在郊外的院子。周围空空阔阔,并没有什么邻居。 “主人让你们把人看好,有事会派人来知会你们。” 有人说话,是个男子的声音。端木南依努力的看了一眼,没看到样貌,只看到了他挂在腰间的一块墨玉的麒麟玉佩。 “你们竟然 第一百二十七章 湛王的深情(八) 端木南依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头有些沉。感觉像被人用了迷药…… 周围一片漆黑,凭着感觉端木南依认为,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而她所在的地方之所以是一片漆黑,甚至比夜晚更黑,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间密封的屋子。就像是地下室或者暗室一类的。 “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一起抓来!”这时,在不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了樱落郡主的声音。想来,她应该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 “你以为你说出了我是湛王的夫人你就会逃过这一劫吗?幼稚!” 这个时候,端木南依可不想听樱落郡主发牢骚。 “你怎么知道?”周樱落慌乱的看着端木南依。 她们在黑暗中对视,虽然看不清楚对方,但是还是能感觉到目光相处时的电光火石。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知道的事情还不仅如此,你要不要都听听?” “你还想胡说些什么?”周樱落听到端木南依这么说,似乎更心虚了似的。其实,她若只是淡定的不回复,端木南依或许还会以为自己真的猜错了。然而,她这样的表现,端木南依几乎在一瞬间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樱落郡主,你为什么突然回来?当初你原本想嫁给湛王的父亲,后来眼看着父亲靠不住了,便以退为进,想要用出走的桥段拴住湛王的心。可是,这走了两年,湛王好似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追妻千万里,所以,你一咬牙便自己回来了。而且是独自回来了,为什么独自呢!因为你就是想要在湛王面前立一个为了她可以放弃家族父母的人设,而这样一看,你突然出现在冯喜的寿宴上便也不是偶然。你看,没人招你啊!李夫人和岚夫人两个人大打出手的时候,没见你出来维持秩序,可是,湛王一出现,你立马就跳了出来,可见,你的目标就是湛王,甚至,你还在暗自窃喜,李夫人和那没脑子的岚夫人助了你一臂之力!你是在京城贵人圈长大的,说白了,你和湛王以及那个叫做楚斐的,还有南宫静远应该算是发小,而作为一群毛头小子里面唯一女性,你当之无愧的成为了他们的团宠。甚至,在你的几番努力下,使湛王和南宫静远两个冤大头都喜欢上了你。在这点上,无疑你是成功的。可以说,在你为自己筹谋的前半段里,你都是成功的。所以,这也奠定了你之后犯错误的基调。因为你已经被一时的成功冲昏了头,变得盲目自大。我不否认,或许在湛王与南宫静远二人之间,你更喜欢湛王。然而,湛王有腿疾。而且,你一定也从渠道了解到,虽然表面上皇后与太子都对湛王极其包容,而实际上,他们对湛王并不待见,如果以后太子继位,必然会打压湛王,所以,你思量再三,怕被湛王牵连,于是你放弃了湛王,然而,南宫静远虽然祖上为官,但是到了他父亲这一辈已经改官为商,你是赦北王周世贞的女儿,自然不能嫁给一个没有官位的商人,于是,你便让你的父亲将你的名字运作进了选秀秀女之中,而湛王知道了此事后,必然又是一番风波。眼见着,皇上疼爱儿子,将你的名字移除秀女本册。你羞愤难当。却又无能为力,更不能转回身再去找湛王,那样你必将名声扫地,所以,你才想出了一个以退为进的法子,先出走两年,等风波一过,再回来谋出路,你这么做,其实也有你的打算,第一,你对湛王对你的感情有足够的信心,第二,在这两年间,若有比湛王更合适的人选,你也可以多番考虑。然而,只能说聪明反被聪明误!一个参选过秀女的女子,一个让湛王为了你几乎和皇族反目成仇的女子,还有哪家达官显贵敢娶回家中,娶你便等于和皇上作对,和湛王作对,于是,你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剩女。所以,这个时候,你才又打起了湛王的算盘,装作戚戚艾艾的回了京城。设计见到了湛王……并且在湛王面前演了一出英女救美的戏码!可是,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湛王身边已经有了我,而在冯府,湛王对我的表现,让你害怕,也让你无措。看到我被湛王封了夫人,并且呵护有加,你心里既着急,又气愤,所以,你必须在湛王对我没有更深的喜欢之前解决掉我,拿下湛王!” 端木南依说到此处的时候,突然停下了声音。她轻轻挑眉看向樱落郡主。她甚至能听到周樱落略有些急促的喘息声…… 看吧!她还是害怕了…… 所以,自己赌对了! “于是,你在从南宫静远和楚斐口中得知他们会在观月楼聚会之时,便使人埋伏在了观月楼附近。为了掩饰自己的意图,你还拙劣的找了那个男孩来湛王面前,细数太子的身边近臣李尚书的坏话,想让湛王将刺杀之事怪罪在太子身上!周樱落,可惜你机关算尽,我依然没有死,不仅没死,如今你还得陪着我一起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端木南依声音中带着嘲弄和不屑,她就是要挑衅周樱落,就是要让她生气,一个人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最有可能口无遮拦! “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伤害承隽!又怎么可能伤害静远和楚斐!而且,你别忘了,当时我也受伤了!而且是受伤最重的!” 周樱落拼尽全力安稳着自己早已经惊慌失措的内心。 她原本以为,端木南依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徒有几分姿色的女子罢了。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如此通透,仅仅凭着抽丝剥茧的细微推理,便推测出了事情的梗概!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若是有机会能够出去,她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除掉她!以绝后患! 第一百二十八章 湛王的深情(九) “你当然得受伤!而且你这伤还得是为了救湛王而受的。这样湛王才能记住你的好,才能感激你,才能对你另眼相看,旧情复燃,让你留在王府。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射你时只有一支箭,而那支箭还躲过了你的要害部位,而当你和湛王离开后,那些箭突然如箭雨一般呼啸而来,比之前密集了好多倍,现在想来,这便能解释的通了。只是,苦了南宫静远不仅一路护送你回京,更是在当天晚上成全了你的全部计划,而你在最后关头,却并没有想要放他一条生路。因为,在你的认知里,若是能争取到湛王的心,他和楚斐都是可以牺牲掉的角色!不得不说,周樱落你的心是真的狠,你这个人是真的自私!只不过,这一次,湛王好像并没有如你的意,而你坚持留下的结果,不过是与我一起被带到了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周樱落!这一次恐怕你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聪明人不会让自己知道的太多?端木南依!你觉得当你说出什么这番话来的时候,我还会让你活吗?” 周樱落终于不再伪装。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骗过了湛王陈承隽,却没有骗过端木南依。 “你改名换姓留在了王府,不过就是为了活下去!既然想活,为什么不学聪明一点!偏偏要做一块绊脚石!” 周樱落的声音再不像之前那般纯净。此时她的语气里尽是怨毒。 “哦?郡主钥匙这么说的话,我认为,即便我力量卑微不能将坏人铲除,但若是能尽一份微薄之力,绊她一个大跟头,我也是满意的。何况,古人云,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郡主的报应只是来的晚了一些而已。我不着急,我劝郡主也不要太着急……” “你们谁是樱落郡主?”就在端木南依话音刚落之际,暗室的上方突然露出一道光,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高处传了下来。 “我是!我是樱落郡主周樱落!可是湛王来救我了?”周樱落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立刻从角落里站了起来。 而就在她起身的瞬间,她却悄悄地落了一包催仙香粉在地上。那是她花高价从巫山一个药剂师手中买来的。买时,那药师曾叮嘱过她,这催仙香粉虽然表面上是一种香粉,而实际上却是一种毒药,中了这种毒药之后,唯有男欢女爱之行为可解此药。若在一天之内未尽男女之事,那中毒之人必死无疑。 周樱落打开香粉之后,自闭气息,踏上从上方扔下来的软梯,被人拽出了暗室。 无人看到,她被救出暗室时眉眼处一闪而过的阴狠。 动作真快!端木南依苦笑。她知道湛王会来,也猜到了若是对方让湛王在她和樱落郡主之间二选一,他一定会选樱落郡主。只是,当最坏的预想变成现实,她的内心还是有些酸酸的。眼睛也胀的难受。竟有些不自觉地想哭…… 想想着实可笑,刚才她还在对那周樱落说善恶终有报,一转眼,那报应竟然就落在了自己身上…… 许是自己上辈子做了错事,所以这辈子才会得此下场…… 端木南依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来安慰自己不甘的内心。 周樱落被带出暗室时,却并没有见到湛王。就在她狐疑之际,后脖颈处再次传来一阵钝痛,随后,她便失去了知觉。 “把她送上马车,到了南市口,会有人接。” 黑衣蒙面男,将周樱落交给了对面的一名黑衣男子。 “那暗室里的另外一名女子呢?要不要一起放?” “许公子来传的话。说主子有话,只把樱落郡主交回去,至于那名女子,许公子说一会儿他去提人。主子的事儿,我们还是少问,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儿就好。快走吧!一会儿她醒过来就难办了!” 说话间,周樱落已经被他们放上了马车,一人驾着马车离开,一人留下来继续看守之责。 这时,从阴影处忽然一闪身出来一位穿着鲜亮的男子。 “许公子!” 黑衣男子急忙对许文凌施礼。他们虽然是李尚书的家侄李番的人,但是,这次的事情却主要听命于许文凌。 李尚书被刑部的高德远参了一本,而这一本上所奏的罪名全是实打实发生的。并不是空穴来风。 李尚书当时听到高德远念奏本时,腿都吓软了,但好在高德远并没有当庭提交证据,只说让皇上明察。而下了朝之后,李尚书便托人找到了皇后说情,而后皇后又找到了太子,就这样一来二去,他们总算摸清楚了高德远背后的人竟然是湛王……而湛王既然敢让高德远上奏皇上此事,那就说明湛王手里一定有证据。 从皇后那里出来之后,李尚书思来想去,还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自己的侄儿李番,让他做好最坏的打算!而李番知道叔叔既然和自己说这样的话,那也就是说,到了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他的叔叔李忠李尚书会将他推出来,做替罪羔羊!于是,李番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来一个先发制人,先从湛王手里将他的那些犯罪证据拿到手!于是,他便找到了许文凌,让许文凌打听打听湛王最喜欢什么,或者说,湛王的弱点是什么!而许文凌一下子就想到了现在官员家眷们口中所说的司南府的三少夫人如今变成了湛王夫人的事情,而且还听说湛王好似对她还极其宠爱。 于是便动了劫持端木南依的想法。一来,李番那些破事儿,他也有参与,二来,若湛王现在的新夫人木易清濯真的是司南府上之前的三少夫人端木南依,那他正好可以报当初她上门带走司南芷,并且让许家名声扫地之事。 而赶巧,那些黑衣人竟然绑来了两个女人!而湛王也答应了只要他们放人,便交出证据。 于是,许文凌便起了黑心,他出主意让人先把周樱落送过去给湛王,待拿到证据之后,再将端木南依送回。而这中间……他便存了要好好教训一下端木南依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