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第1章 周小姐很合我的眼缘 常家小女儿常年年的生日晚宴,京州有头脸的人家来了大半。 周之耘踩着细高跟,小心翼翼地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她穿不惯晚礼服和高跟鞋。 “周小姐。” 周之耘闻声抬头。 这人她认得,是常家的管家,人称兆叔。 “常先生有请。” 兆叔面露笑容,很是客气。 “常先生?” 周之耘小声念,她实在想不到常先生为什么要见她。 “是,周小姐请跟我来。” 周之耘跟着兆叔从别墅后门出来,走向停在院子里的黑色SUV。 她素来对豪车不感兴趣,但常先生的车肯定是不便宜的。 “请。” 兆叔打开车门,从周之耘的角度只能看见常先生穿着西裤的腿。 她愣了愣,车内车外的两个人都没有不耐烦,静静地等着周之耘上车。 “常先生。” 周之耘坐上去,整理了一下裙摆,和男人打了招呼。 车内有一种清冷的味道,很独特。周之耘有些恍惚,不知是香水,还是常先生身上的味道。 “请周小姐过来,是常某冒昧。” 常先生看向周之耘,周之耘却不敢抬头看他。 男人的气势袭人,温柔地讲话也会让人感到压迫。 “不会,”周之耘笑答,“不知道常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男人默了默,手指在大腿上敲了两下。 “我就直说了。” “常先生请讲。” “据我了解,周小姐尚无婚约,也没有处在恋爱关系中。不知周小姐可否考虑一下我。” 周之耘一直处在很紧张的状态,男人的话落了几秒,她才猛地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男人,眼睛正好撞进了男人的深眸,心头一悸。 京州圈子里无人不知,常家长子常时天使面孔、魔鬼心肠。 “我,我不是很理解常先生的意思。”周之耘勉强维持着笑容。 常时露出了他今天第一个笑,“周小姐,我请求你嫁给我。” 周之耘怀疑自己在梦中。 “为什么是我?” 别墅里的年轻女孩有一个算一个,没有谁是不想攀上常家的。 周之耘自觉论家世、论样貌、论才学,自己都是不够比的。 常时回答:“家里长辈催我成家,我觉得你最合适。” 周之耘仍是不解。 常时见她一脸迷茫的表情,面色又柔和了几分。 “你是知道的,我无需靠婚姻给我带来什么,但不结婚对我来说很麻烦。” “周小姐很合我的眼缘。” 眼缘这个东西很主观,只有当事人有发言权。 周之耘颇有些受宠若惊,自己竟然能入了他的眼,而且还是要结婚的那种。 “不急,周小姐可以回去好好考虑。” “我愿意。”周之耘紧接着说。 常时倒是没想到小姑娘这么干脆。 “那换我问你,为什么?”他说。 “在京州没有人能拒绝常先生,我,也不例外。”周之耘的视线飘向窗外,淡淡地说道。 常时体贴地说:“如果你不愿意,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不,”周之耘低头,看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说,“常先生也是我最合适的结婚对象,梦寐以求。” “好。”男人笑出声,“周小姐,我很荣幸。” 没人能拒绝常时,周之耘也不能。 何况,她需要一个离开周家的契机。 而常时,就是那个契机。 “之耘?” 周子忆拿着手包走过来,叫回了周之耘的神思。 周子忆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大她五岁。 “姐姐。”她笑着迎过去。 “你干什么去了?”周子忆语气不快,“不懂规矩。” 周之耘乖乖听着,没解释。 “那是常先生的车……”周子忆又把目光落到周之耘身上,“你碰见常先生了?” 第2章 常先生晚安 周之耘摇头,“没啊。那是常先生的车吗?” 周子忆没再纠结,常先生不是谁都能见的。就算碰上了……她扫了一眼面前的妹妹,实在谈不上出彩,常先生都不见得会看她一眼。 “走吧。”周子忆款款地转身,“年年派车送我们回家。” 宴会结束了,灰姑娘换下水晶鞋,穿上她的围裙。 周之耘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颜料盘,在画布上勾勾抹抹,半个小时后,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就成形了。 只画了半身,没有脸。 她在自己的想象中都不敢直视男人的面孔。 周之耘看着画又失神了很久,才去浴室卸妆洗澡。 * “这是谁?”周子忆听见周之耘出来,转头撇了一眼。 回家后,常年年发信息和她说,有人看见周之耘从常时的车上下来。 小丫头说起谎来一点草稿都不打。 她一进来,就看见房间里的画。前后一想,不是常先生还能是谁。 “不是谁,随便画的。”周之耘走过来,笑说:“姐姐这么晚还不睡?” 周子忆冷哼一声,拿起小桌上的画笔,从上至下慢慢划了两下,警告道:“周之耘,有些东西、有些人不是你能妄想的。” “姐姐是为你好。” 她说完,把画笔随意丢在了地上,没有多看周之耘一眼,离开了她的房间。 周之耘早习惯了,她不气周子忆随便进出她的房间,不心疼染上颜料的新地毯,更不在意周子忆的冷嘲热讽。 周之耘捡起画笔,躺进窗边的沙发里,打开手机竟看见了来自常先生的信息。 周之耘指尖一颤,回复他:【还没睡,刚刚在洗澡。】 发出去后才觉得有些不合适,刚想撤回,常先生已经说话了。 常先生:【嗯,早点睡,晚安。】 是啊,常先生不是轻浮的人。 周之耘:【常先生晚安。】 常先生:【之耘,下次见面叫我名字。】 周之耘揉了揉耳朵,男人明明没有说话,她却感觉自己的耳朵很痒。 常时…… 下次见面她还是不敢叫的,周之耘想。 * 第二天,周之耘照例七点下楼,帮陈妈摆早餐。 陈妈多看了两眼周之耘,“晚上没睡好啊?” 周之耘笑笑,“有点,昨晚喝了点酒,不太好睡。” “那些个晚宴最累人了。”陈妈切了一片香肠偷偷喂给周之耘。 周之耘捂着嘴嚼,每天早上能和陈妈说两句话,一天的心情都好了。 “爸爸早。” 周之耘端着一盘小笼包出来,见坐在了餐桌上。 周国盛“嗯”了一声,语气淡漠,眼睛没从报纸上离开。 “爸爸我好困啊。” 周子忆迷瞪着眼睛,走到周国盛身边抱了抱他。 周国盛立刻放下报纸,满脸笑意,佯嗔道:“谁让你非要去拍那个什么戏,还不是女主角。” 昨天周子忆是从剧组请假出来参加常年年的生日宴,今早还要赶回去。 “哎呀,爸你不懂。”周子忆挨着周国盛坐下,“这个戏是崔导的,我得给他留个好印象。” “好好……”周国盛重新拿起报纸,宠溺道:“爸爸不懂,但你做什么爸爸都支持你。” 周之耘接过陈妈手上的三明治,搁到了周子忆的面前。 周子忆觑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和周国盛说:“我去看看妈妈。” “诶……”周国盛叫住女儿,“让你妈再睡一会儿。” 周子忆马上露出一脸坏笑,“哦!您昨晚是不是又折腾妈妈了?” 周国盛不自在地咳了咳,“胡说什么,没大没小的!” “还不都是你惯的。” 于敏冬穿着睡衣从楼上下来,斜了一眼周国盛。 “妈妈你快坐!”周子忆冲于敏冬招手,“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第3章 我今晚去你家拜访 “什么事啊?” 一家四口都坐定了,于敏冬问。 “是之耘的事情。”周子忆笑说。 周之耘没想到会听见自己的名字,把头抬了起来。 “昨天我碰见杨默,就是杨良山叔叔的女儿,她和我讲,她二哥刚刚回国,也喜欢画画,想和之耘认识一下。” 就是相亲。 周子忆说完,咬了一口三明治,等周国盛说话。 “你杨叔叔之前也和我提过……”周国盛想了想,抬眼对周之耘说:“你也别老在家里闷着,和朋友多出去走走。” 周子忆一听爸爸这是同意了,赶紧笑着和周之耘说:“吃完我就把他的微信推给你,爸说得对,你性子太闷了,多交些朋友对你有好处。” 周之耘脸上也笑着,“不麻烦姐姐了,我最近在赶一个出版社的稿子,实在没时间。等我忙完这一阵,我肯定多出去交朋友。” 于敏冬帮着女儿,“之耘啊,你姐姐也是为你着想。再说了,出去走走不是还能多获得点灵感嘛。再不行,把朋友请到家里来做客也行啊,你也不用出门。” 周之耘没再说话,他们想做的事情从来不容她拒绝。 “好了,就这么定了!”周子忆兴奋地说,“妈妈你不知道,杨韬,哦就是杨默她二哥,可帅了,等下我给你看照片。” * 饭后,周之耘在厨房陪陈姨洗碗。陈姨坚持不肯让周之耘动手,说她的手是拿画笔的,不能伤着。 “之耘,你也是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了。”陈妈说。 周之耘无奈地笑,“陈姨,我……” “我没说让你跟那些人谈,咱们自己挑个好的。”陈妈放低了声音。 周之耘犹豫了一下,凑到陈妈耳边,“咳,我有男朋友了。” 陈妈一惊,但看着周之耘涨红的脸,心里马上确定了八九分,“真的啊?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怎么不和陈姨说?” “这不是告诉您了嘛。”周之耘撒娇,“再等等,等确定了再和您细说。” “好好好。”陈妈高兴,还是告诫周之耘,“不过你得保护好自己,知道不。” 周之耘赶紧点头,耳朵脖子都红了。 “好了,你赶紧上楼去吧。” 周之耘被陈妈赶出厨房,正碰上于敏冬出门。周国盛和周子忆吃完饭就走了。 “您出去啊?” 这么些年,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于敏冬。 她听周国盛的话叫她“妈妈”,于敏冬和周子忆看上去都不是很高兴。 但她也不敢称呼“阿姨”,那样周国盛会觉得她不懂事。 而且,这个称呼也是家里的禁忌。 因为于敏冬真的是她的阿姨,她妈妈的亲姐姐。 周国盛娶了姐姐,却在姐姐出国进修期间,把妹妹带上了床。只那一次,就有了周之耘。 “嗯,去学校。” 于敏冬是大学教授,研究古代文学。 * 回房间后,周之耘就收到了杨韬的好友申请。 她心烦,就没管他。 打开电脑开始画稿子。她说忙不是托词,月底就要交稿,任务还剩一半呢。 【之耘,我刚和你父亲通过电话了,我今晚去你家拜访。】 周之耘怕错过常先生的消息,把手机支架放在了电脑边上。 她看见屏幕上亮起来的信息,“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常先生不愧是常先生,速度也太快了。 昨晚他只说会尽快来周家提亲,周之耘没想到只隔了一个晚上。 好了,今天也不用画了。 周之耘:【好的,我在家等您。】 常时:【您?】 周之耘咬了咬嘴唇,【我等你。】 常时:【嗯。先不说了,我去开会。】 周之耘:【好,你忙。】 周之耘在房间里转了两圈,还是没冷静下来,她跑下楼,抱住正在打扫卫生的陈姨。 “死丫头,吓我一跳。”陈妈打了两下她的胳膊。 “陈姨。”周之耘缩了缩肩膀,说:“晚上我男朋友要来家里。” “真的?”陈妈惊呼,随即冷静下来,问她:“你和先生太太说了吗?” “我……” 第4章 你不是说晚上来吗 周之耘的话被电话铃打断。 “太太。” “哦哦好的。” “嗯嗯我记下了。” “好,太太再见。” 陈妈放下电话,转头对周之耘说:“太太说让我好好准备晚餐的食材,她下午回来下厨。” “他们都知道了。”周之耘意识到了什么,兴奋被紧张取代。 “你告诉陈姨,你男朋友是哪家的,这么大的面子?”陈妈拉着周之耘的手。 周之耘说:“是常家的。” “常家?”陈妈皱着眉头想了想,“常家老二不是结婚了吗?” “是老大。”周之耘小心翼翼地说。 “老大?”陈妈一愣,“他……他今年多大岁数了?得比你大十来岁吧?” 周之耘点头,“八岁。” “八岁啊!”陈妈叹了叹,“比你大了这么多,你……” 她压低声音对周之耘说:“他不会……” 周之耘明白了陈妈的意思,赶紧解释:“没有陈姨,他没,没欺负我。” “那就好。”陈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马上又想起年龄的问题,“那他也大你太多了,而且他们这种人心思都深得很。” “陈姨,”周之耘按了下陈妈的腿,“你别担心,他……他不会骗我的。” 陈妈又叹了口气,“陈姨不啰嗦了,你喜欢就行。” 周之耘哄陈妈,“陈姨肯定也会喜欢的,您看了要是觉得不行,我就不要他。” 陈妈笑,“好好,你可记着你的话。” * “您好,我是常时。” “常先生请进。” 陈妈没露出惊讶,引常时进门。 她在心中暗叹,常先生气质非凡,傻丫头怎么禁得住,还不是人家勾一勾手指头,她就跑着过去了。 “谢谢陈妈,”常时边换拖鞋,边对陈妈说,“之耘和我说起过您。” 陈妈笑着,“小姐在楼上,我去叫她。” “好,麻烦您了。”常时说。 陈妈给常时上了茶后,上楼去叫周之耘,心里疑惑,不是说晚上来的么,这才刚过中午就过来了。 “之耘?” 她轻轻敲了两下。 “什么事,陈姨?” 周之耘的声音渐近,不一会儿房门打开。 “常先生来了。” 周之耘一愣,“您说什么?” “他说他叫常时。”陈妈推着周之耘进房间,“赶紧收拾收拾。” “哦哦……”周之耘也不知道他怎么这时候来了,他没说啊。 周之耘换了身衣服,简单化了个淡妆。 十分钟后,她慌慌忙忙地下楼。 “你不是说晚上来吗?” 周之耘掖了掖耳后的碎发。 常时轻笑,“等不及见你。” 周之耘脸颊一红。 陈妈见两人悄声说话,一个人悄悄进了厨房。她好歹一把年纪,见过的人也不少,那个常先生看丫头的眼神不像是假的。 但男人又有几个是长情的,丫头本就命苦,若再碰上个不靠谱的男人…… “陈姨。” “诶!” 陈妈应声出来,周之耘和她说:“陈姨,我和常时出去一下。” “好,我知道了。” 陈妈目送两人出门,只希望这个男人不要辜负了丫头。 * “常先生,我们要去哪儿?”周之耘边系安全带边问。 “刚刚不还叫我‘常时’。”常时笑。 周之耘坦诚,“再给我点时间吧,常先生。我还……” “没事,”常时也知道自己着急了,“慢慢来。” 今天吃午饭的时候,多年好友兼下属晋有安也问过他,怎么突然这么急了,不像他的风格。 常时一笑,“我什么风格?” 晋有安点头,“也是,你做什么都是你的风格。” 常时承认,晋有安说的没错,他急了。有人见不得他清闲,明目张胆的把人往他房间里塞。 那他就给他们一个常太太。 车子启动后,周之耘才想起问:“你不 第5章 之耘还太小 下午三点,于敏冬和周子忆一起回到家。 “太太,小姐。”陈妈听见声音从厨房出来。 “之耘呢?”于敏冬问陈妈,“在房间吗?” 周子忆面色不虞,没等陈妈说话,就朝楼上喊:“周之耘!” “太太,之耘出去了。” “她说去做什么了吗?”于敏冬洗了洗手。 “常先生来找之耘,俩人一起出去的。”陈妈说。 母女两人对视一眼,于敏冬往楼上走,“我去换衣服。” 周子忆跟着上去,留下陈妈一人在楼下默默叹气。 “妈妈,绝对不能让周之耘那个死丫头嫁到常家。”周子忆还是气冲冲的。 于敏冬进了衣帽间,“子忆,妈妈和你说过多少次,遇事不要慌。” “可是,常时今晚就要来家里提亲了!”周子忆喊道。 “子忆,冷静!” 于敏冬换了一身居家的衣服出来,“你回房间洗个澡,好好打扮一下。我和你爸爸商量过了,我们周家没有姐姐没结婚,就先嫁妹妹的规矩。” “好的妈妈。”周子忆的心稍微定了定,“我相信您和爸爸。” “去吧。” 于敏冬安抚好周子忆,坐下捏了捏山根。她今天开了一上午的会,中午一边吃饭一边指导学生的论文,下午还上了一节课,一下课就往家里赶。 自从接了周国盛的电话,这一天心里头都是堵的。 周之耘那丫头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竟然攀上了常时。 真是小瞧她了。 母女两个都是一个样子,表面清纯,实际上骚得很。 “陈妈,”于敏冬进了厨房,看了一眼配菜,“今天我和子忆做饭,你打下手就行了。” “诶好的,太太。”陈妈正在处理螃蟹。 “常先生什么时候来的?”于敏冬问道。 陈妈答:“不到一点,在家里坐了一会儿就和之耘出去了。” “嗯。” 于敏冬过了一会儿又问陈妈:“之耘和你说过吗?她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陈妈笑说:“她今天和我说,常先生要来,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嗯我知道了,赶紧准备吧。” 于敏冬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腌牛肉。 * 一个小时后,周国盛和周子忱夫妇前后脚回来。 周子忱和周子忆是龙凤胎,周子忱去年结了婚,和妻子住在公司附近的房子。 “爸,妈,”周子忱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之耘怎么会和常时……” 于敏冬挨着周子忆坐下,没说话。 周国盛也沉默,手里盘着佛珠。 “对了,之耘呢?”周子忱又问。 周子忆心烦,“哥!你能不能不讲话了。” “之耘和常先生出去了。”于敏冬说。 “之耘……”周国盛开口,“还太小了。” “但那是常家。”周子忱说。 他们怎么拒绝。 周子忱的妻子孙曦然碰了一下周子忱,让他少说话。 “老周,我的意思已经和你说过了,子忆还没结婚,之耘不能赶到姐姐前面。”于敏冬说完又回了厨房。 孙曦然赶紧跟上去帮忙。 这时候,门铃响了。孙曦然顿了顿,周国盛起身,冲她摆了摆手,“我去。” 的确是常时和周之耘。 “常先生!”周国盛热情地迎接常时,和他握手。 “伯父客气,叫我常时就可以了。”常时谦逊地说。 然后把带来的两瓶红酒递给周国盛,“我听说伯父很喜欢这个牌子的酒,正好家里有,今天带来和大家一起尝尝。” 周国盛一看,笑容立刻真诚了许多,这酒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常先生太客气了。” “老周,你还不快请常先生进来,一直在那站着干什么。”于敏冬已然换下做饭的衣服,微笑着走过来。 “伯母,”常时点头致意,“也给您带了份小礼物,希望您不要嫌弃。” 周之耘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常时。 “人来了就好,礼物不礼物的,太见外了。”于敏冬接过礼物,把他们让进客厅。 从前家里来 第6章 常先生从不食言 “常时,”周之耘轻声叫了一下身边的男人,“我想明天就去民政局。” 常时的嘴角瞬间扬了起来,话中含笑,“好,都听你的。” 周家人的表情复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预料到周之耘竟然这么大胆。 “之耘,你别冲动。”周国盛语重心长地说,“结婚可不是过家家,我们慢慢商量。” 周子忆冷哼一声,“人家有靠山了,怎么还会在意我们怎么说。” 于敏冬把手放到周子忆胳膊上,让她别说话。 “既然常先生和之耘都这么说了,我们做父母的也不是什么老古板。”于敏冬浅笑着说。 “现在很多年轻人都闪婚,过得也很幸福。而且我们两家也算是知根知底,老周之前还和常氏合作过。” “妈……”周子忆着急打断于敏冬,又被她按了回去。 “我这就上去把家里的户口本拿下来,什么时候去领证,你们小两口自己安排。” 周子忆急急地跟着于敏冬上楼。 常时意味深长地看着母女两人的背影,低头在周之耘耳边说:“有我在,没事。” 大家都看出来于敏冬不对劲。 几人面面相觑等了几分钟,于敏冬提着一个文件包下来,把它放到了沙发边的小桌上,翻找户口本。 “常先生见谅,我最近太忙,家里的证件文件什么的都好久没理了。”于敏冬说。 常时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这个……”于敏冬把户口本拿出来,递给周之耘,“是户口本。” “还需要别的东西吗?” 周之耘看了下常时,摇了摇头。 “妈,这个是什么?”周子忆捡起刚刚从文件夹里飘下来的两张纸,打开看了看,递给于敏冬。 “啊……”于敏冬皱了皱眉,小声嘀咕,“我什么时候把它放这儿了?” “什么东西啊,妈。”周子忱也问。 “哦没什么。”于敏冬把纸折起来,正想放回文件夹里,周子忆抢了过来。 “妈,到底是什么啊,还藏着不让人看。” “我刚刚好像看到上面有之耘的名字。” 周之耘一听,心里的预感更加不妙。 两母女的演技并不高明,周之耘看得出,常时自然也明白。 “哦?是之耘的,给我看一看。” 他配合演出,不然还不知道这出戏要唱到什么时候。 “这是医院的化验单,我看不太懂。”常时扫了两眼,“听说孙小姐是医生,麻烦你给我们解释一下。” 孙曦然接过化验单,咬着嘴唇看了一会儿,“是怀孕。” “那另一张呢?”常时问。 “人工流产。” 周国盛站起来,“什么?你们刚才说这个是,是之耘的?” 于敏冬使劲抽了周子忆胳膊一下,“让你多嘴!” “敏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国盛指着周之耘问。 于敏冬装出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周之耘!你自己说!”他又把怒气对准周之耘。 “我没有……”她才是真正的有口难辩。 她们可真是煞费苦心,为了毁掉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事不能怪之耘,”于敏冬开口了,“都是那群畜生!” 周国盛一听这话头,直直地坐了下去,声音都弱了几度,“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常时轻轻摇了摇头,拉着周之耘站了起来,“周先生,您的家事我不便再听。我带之耘先回去。” 周子忱不解:“我们说的就是之耘的事,您把之耘带走还怎么说?” “再说,之耘还没出嫁了,怎么好在外面过夜。” 常时没再和他们废话,和这群人演了一晚上的戏实在腻烦。 “你要不要回房间拿东西?”他柔声和周之耘商量,“衣物日用这些我那边都有,你看还有什么是你晚上要用的。” 周之耘摇摇头,“没有。” “好,我们走吧。” 说完没再给周家人一眼,就带着周之耘往门口走。 “常先生,之耘还是我的女儿!” 周国盛被气得失了分寸。 “周先生,我敬你是之耘的父亲,今天才会来吃这顿饭。” “不 第7章 妈妈去天堂了 晚上,周之耘睡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里,她没有失眠,睡得很沉。 她梦见在回周家之前,妈妈带着她在公园玩耍。大概是黄昏时候,小朋友们可能都回家吃饭了,滑梯上只有她一个人。 妈妈拿着给她买的气球,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看着她笑。 “慢点……” 妈妈见她越玩越起兴,跑得太快,不放心地叮嘱她。 “妈妈,我再玩五……再玩十分钟,”小之耘举起双手,“我们就回家。” “好啊。” 可是,等小之耘再一抬头,妈妈就不见了,气球早就飘到了半空中。 画面切换。 是妈妈躺在医院的太平间,皮肤煞白。 妈妈的好朋友童雯阿姨抱着小之耘,捂住她的眼睛。 “妈妈……” “乖乖,妈妈她去天堂了。”于阿姨哽咽着说。 接着,她住进了周家。 “她到底是小姨的女儿,还是爸爸的孩子?”周子忆仰着头问于敏冬。 于敏冬摸了摸周子忆的头,“等你长大了,妈妈再和你解释。” 于敏冬走后,周子忆冲进小之耘的房间,把手里的玩具汽车向她砸了过去。 “我知道,你就是私生女,你妈妈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小之耘不懂周子忆的话,但她知道这个姐姐很讨厌她。 “童阿姨,妈妈是小三吗?” 后来懵懂无知的小之耘,用这句话去问童阿姨。 她记得童阿姨的表情很难过,她想,自己又做错事了。 “之耘,你记住,”童阿姨握着她的胳膊说,“妈妈没有错,你也没有,不要听他们胡说。” 后面的话,童阿姨没有说。之耘以后毕竟是要靠着周国盛生活。 周之耘长大后才慢慢拼凑出大人们遮遮掩掩的往事。 周国盛和于敏冬是大学同学,他们毕业后就结了婚。于敏冬博士毕业后留校任教,第二年就生下了子忱、子忆。 那时,于敏冬的妹妹于敏春刚刚从师范学院毕业,在姐夫周国盛的帮助下,进到了他家附近的小学上班。 于敏冬逗弄孩子的时候常说:“乖乖快长大,到时候让小姨当你们的老师。” 两年后,于敏冬出国参加一个为期半年的交流项目。 为了方便帮忙照顾两个孩子,于敏春就从学校宿舍搬到了周家住。 月底,于敏春生日,周国盛给阿姨放了假,他白天在家做了一桌子菜,晚上早早地把孩子们哄睡了。 “你姐不在,姐夫给你过生日。” “谢谢姐夫。” …… 于敏春酒量极差,周国盛一杯一杯地让她喝,不到半个小时,她就醉倒了。 一夜梦醒,满室荒唐。 周国盛佯称自己也喝多了,脑子糊涂把于敏春当成了她姐姐。 于敏春惊惧万分,她还没有谈过恋爱,初夜稀里糊涂地给了自己的姐夫。 她害怕姐姐会误会她,怪她。 她自责自己不该让姐夫给她过生日,不该喝酒。 她觉得是自己破坏了姐姐姐夫。 周国盛不停地给她道歉,言辞恳切,十分懊悔。 “我们都忘了好不好?”他说,“不能让敏冬知道。” 于敏春抱着被子点头,那天她就搬回了宿舍。 周国盛却好像真的忘了一样,照常请她来家里看孩子们,神色自然地和她聊天说话。 她刻意去忽略那段记忆。 直到童雯有一天突然问她:“诶敏春,你上个月是不是就没来啊?” 于敏春心里一坠,赶紧翻自己的日记本。 童雯握住于敏春发抖的手,“怎么了,春儿?” 那两个月,于敏春班里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地生病、请假,她还有两节公开课,忙得焦头烂额。 上个月她的例假只有一点点褐色,她以为是压力太大,身体失调才这样。 “我,我……” 她对最好的朋友也开不了口。 她一个人偷偷去医院检查,看到化验单后,她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缓了很长时间,才有力气站起来。 “敏春?” 于敏春刚刚走到医院大厅,就碰上了周国盛。 第8章 她脏得很 “之耘?” “常先生……” “嗯。” 周之耘被叫醒的时候,第一眼看见常时坐在床边,有些怔愣。隔了几秒,梦中的记忆才慢慢涌出来。 “常先生,我梦见周子忆欺负我。” 常时笑着把周之耘额头上的湿发拨了拨,“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 “睡吧,天还没亮。” 周之耘“嗯”了一声,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常时处理完工作,已经过了一点。他又去楼上健了一会儿身,冲完澡出来就听见周之耘在睡梦中喊“妈妈”,听起来非常伤心。 他调查过,周之耘的妈妈在她四岁时割腕,被发现时已经无力回天。 常时的父母离开他时,他也是差不多的年纪。 小姑娘的无助,他多少能有几分感同身受。 他天性感情淡,听闻父母飞机失事的消息也没有多大反应,别人说他冷血,一滴眼泪都不掉。 只有奶奶抱着他说:“我们小时最听话,最坚强,爸爸妈妈才不希望小时哭呢,是不是?” 在梦中,爸爸妈妈叮嘱他,爷爷奶奶会很难过,让他帮爸爸妈妈照顾好他们。 常时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确定周之耘睡熟了,才轻轻退出来。 小姑娘的呼吸声为不可闻,却让这间房子有了家的温度。 常时以为自己不会贪恋这个,女人、爱情、婚姻、孩子……于他而言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他曾经不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栽倒在温柔乡。 但现在,他承认,自己也是个俗人。 * 周之耘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她从卧室里出来,看见常时在餐厅的桌子上工作。 “醒了?”常时推了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先去洗漱,我这里很快就结束了。” “好。” 周之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耸了耸肩,笑了笑。 妈妈你看到了吗,我长大了,不用再回那个家了。 “常先生。” “嗯。”常时把眼镜摘下来,合上电脑,“睡得好吗?” 周之耘笑,“非常好。常先生家的床很舒服,枕头也很舒服。” “不对。”常时站起来,看着周之耘说,“你应该说我们家,常太太。” 周之耘听到这个称呼,心尖一颤。 她真的要成为常太太了…… 周国盛有一句话说得对,她担不起“常太太”这个称呼。但常时说她是,她就为了他好好去做。 “我们中午去吃点东西,然后就去领证,我已经预约好了。” 常时低头和周之耘商量。 周之耘点点头,心里忽然想,这就是闪婚吧,的确很快。 “我,我去换衣服。” 昨晚到常时家,看到他提早准备好的一整个衣柜的衣服,周之耘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常时递给她纸巾,“得提前说明,我不会挑衣服,我让助理去买的,别嫌弃。” “就穿那条红色的裙子吧。”常时说。 周之耘点头,“好。” 常时换了一套双排扣的西装,奶奶说,这是他父亲结婚时穿的衣服。样式很经典,质量也好,这么多年仍然能穿。 而且把男人衬得很儒雅。 周之耘见到常时也愣了愣,眼前得男人戴着眼镜,嘴角噙笑,实在好看。 她又一次怦然心动。 “很美。” 常时称赞周之耘。她化了妆,把长发盘了起来,红唇红裙,曳然生姿。 “常先生,你怎么这么好看。” 周之耘也很直白地表达自己对男人的赞美。 “之耘……”常时靠过来,一边摘了眼镜,右手抚上周之耘的后颈,看着小姑娘紧张地闭上了眼镜,然后慢慢吻了下去。 比他想象中的滋味还要好上许多。 他再一次确认,周之耘就是他想要的那个女人。 他对她有无穷的欲望。 周之耘的手下意识地抓着男人的衣袖,承受着男人对她的碾磨。 她的初吻,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美好。 这个男人是常先生。 …… “之耘,对 第9章 我会好好做常太太 中午,常时带周之耘去了一家私房菜馆,简单吃了点。 在领证之前,常时又问了一遍周之耘,“你确定要跟我进去吗?” 周之耘忽然觉得好奇,问他:“常先生,如果我反悔了,你真的会放我走吗?” 常先生的脾性好像没有那么好,否则就不会让半个京州都对他又敬又惧。 她听见周子忱说过一嘴,很多人背后称常先生是“黑无常”,他在处理重要事情的时候喜欢穿黑色衬衫。 常时显然明白周之耘话里的意思。 “说实话,不会。” 他转头看了一眼民政局的大门。 “奶奶说我偏激、霸道,让我改一改,免得吓跑未来的媳妇。” “我认定的东西、认定的人一定会得到。” “得不到的,宁可毁掉,也不会让它落到别人手里,我觉得那样会玷污了我的东西。” 常时话落,握起了周之耘的手。 “我没有办法想象,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样子。” 接着他玩笑道:“周小姐行行好,别让我发疯害人。” 周之耘对男人的坦白不感到意外,他是这样的人,有这样霸道的资本。 “常先生,”她回握男人的手,“我会好好做常太太。” 直到你厌烦为止。 男人大多喜新厌旧,眼前这个男人更是从来不缺女人。只要他稍一颔首,没有女人不会臣服。 她很幸运。 不问将来,只看眼下,是周之耘的人生信条。 她缺乏幻想的能力。 这么些年走过来,她慢慢明白,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 在和男人手拉着手,接过红色的结婚证时,她郑重地提醒自己:对这个男人也是。 “新婚快乐,常太太。” 常时轻轻揽住周之耘的细腰。 周之耘的半边身子酥麻了起来,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男人大手覆在的地方。 男人的笑同时染红了周之耘的耳廓。 …… “大哥!” 又是常年年,她追到了民政局。 常时乜了她一眼,带着周之耘径直往车位走。 “你没看见我发你的东西吗?”常年年喊道。 常时不理。 常年年踩着高跟鞋,边追边说:“你不信看一看她的后背,肯定有疤的。” 周之耘一听,脚下一滞。 疤? 她是有一处烫伤。 常时低头看她,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周之耘问:“年年说的是什么东西?” 这时候,常年年追上来,厌恶地白了周之耘一眼,“麻烦你回避一下,我有话和我大哥说。” 周之耘下意识要转身离开。 常时的手却没从她腰间松开,“常年年,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男人的语气平淡,却让常年年一怯。 她是家族里唯一的女孩子,几位哥哥都对她宠爱有加,包括常时,想要什么礼物大哥都会满足她。 但她也真的害怕常时,尤其是用这样的语气喊她的全名。 小时候,她爸妈管不住她,就会请常时来。 一听见常时叫“常年年”,她会条件反射似地跑回书桌前坐好。 但事已至此,她只能豁出去了。 “大哥,你为什么非要她啊?” 常年年说得愤怒又委屈,甚至带了点哭腔。 周之耘有些尴尬,当面被人评判,她即使再不在乎也会不舒服。 常时搂着她的力度又加重了些,似是给她安抚。 “常年年,你该长点脑子了。” “大哥……” 大哥居然为了这个女人,这样说自己,常年年真的委屈了。 “我是为你好啊,他们都不敢反对,二哥更是巴不得你倒霉。好,没人敢说,我敢。” “周之耘她配不上你,她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 常时闭了闭眼睛,带着周之耘走开,没和常年年计较。 是太惯着她了。 回到车上,周之耘又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常时笑笑,“污蔑你的东 第10章 小心他去外面偷吃 陈妈一下楼,就正好见到周之耘开门回来。 “之耘?”她担心地拉住周之耘的胳膊,“你……你和常先生?” 周之耘点点头,“我们结婚了。” 陈妈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楼上,把她拉到角落。 “常先生没为难你吧?” 她自然相信这个她看大的孩子,但别人可不一定。 有钱人家的讲究可多着呢。 就像这个周家,虽然不比常家势大,规矩一点都不少,内里还烂得发臭了。 陈妈不是多事的人,主人家怎么要求她就怎么做,她从不多话抱怨。 只是这些年看下来,尤其是昨晚的事情,她实在昧不下良心再认于敏冬这样的女主人。 周之耘笑着宽慰陈妈,“陈姨,常先生不信她们的。” “好好,那就好。”陈妈看她表情轻快,这才放心了些。 “你这是要搬出去了?” 陈妈很不舍,但随即又说:“好,搬出去好,好好过日子。” 周之耘抱了抱陈妈,“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的。” “陈妈!” 于敏冬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 周之耘和陈妈对视了一眼,笑了笑,“走吧。” 两人一起上楼。 “之耘回来了?” 于敏冬看见周之耘,比平常热络了一点。 “常先生呢?他没跟着来?” 周之耘:“他在停车,我先进来了。” 于敏冬越过周之耘,对陈妈说:“你去外面迎一迎‘新女婿’。” 听不见陈妈的脚步声后,于敏冬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朝周之耘走近几步。 她不出门也化着精致的妆容,红唇勾得一丝不苟。 “新娘子真漂亮。” 周之耘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 在家里,于敏冬大多时候都是对她视而不见的。 “和你妈妈很像。” “很单纯,别的不懂,就会勾引姐姐的男人。” 她的语气平淡,就像是在寒暄今天太阳很大,出门很热。 说出的话却无比刻薄。 “男人都这样,就喜欢你们这种小白花。” “但路边的野花被摘下来,就算养在水晶花瓶里又能活多久呢?” “男人第一天觉得新鲜,多看几天就厌了。” 于敏冬轻轻地给周之耘拿掉粘在她裙子上的一根头发,捻了捻,然后松手任它落到地上。 周之耘在她的压迫下,喘不上来气。 于敏冬说得不对,但她说不出话来反驳。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忍受和沉默。 “你老公来了。”于敏冬眉间一挑,“伺候好他,小心你的男人去外面偷吃。” 说完,她就从周之耘身边擦过,下楼去迎常时。 “常先生,欢迎。” 周之耘深呼吸了几下,回了自己的房间,没管楼下的常时。 “之耘在楼上。”于敏冬亲切地笑,俨然一副好妈妈的形象。 “时间过得真快,我们之耘都嫁人了,还总觉得她是一个小孩子。” 常时敷衍地点点头,他没兴趣和这个女人废话。 “我去看之耘。” 于敏冬没再说什么,让开了路,“常先生随意。” 然后又对陈妈吩咐:“天气这么热,切点西瓜给小两口送上去。” 她真的不急,结婚了又怎么样,以后有的是机会。可能都不用自己动手,小野花就会被扔回草地里。 如果小贱蹄子老老实实嫁个差不多的男人也就算了,偏偏抢了宝贝女儿子忆的,那就别怪她了。 “陈妈,你怎么还愣着啊?” 于敏冬又换了一副面孔,熟稔地冲陈妈抱怨,“你也没出门啊,难道也热傻了不成?” 陈妈干笑,“好的太太,我马上去。” 于敏冬看着陈妈的背影叹了叹气,要换一个阿姨了,麻烦。 * 房间里。 周之耘拿出行李箱,把自己这些年存下来的画稿往里放。 还有几件自己很喜欢的衣服。 电脑、平板、数控板。 第11章 只是给你留一条退路 晚上八点,云漫西餐厅。 常时包了场,钢琴一曲终了,又接上另一曲。 最后一道甜品上来,常时轻声叮嘱了服务生一句,周之耘没听清是什么。 两分钟后,服务生拿过来一个文件夹。 常时道谢,把文件夹递给了周之耘。 周之耘猜到,大概是婚前协议之类的。 “我把南巷的两处房产过户到了你名下,还有两家店铺,和一辆车子,算作你的婚前财产。” “东西不多,只是给你留一条退路。以防有万一,你还有一个家,有稳定的经济来源。” “当然,我会极力避免这个‘万一’发生。” 常时解释。 周之耘随意翻了两页,大篇的法律条文她也看不懂。 “谢谢常先生。” 常时:“如果你还有别的要求,也可以提出来。” 周之耘摇头,“没有了,这样已经很好了。谢谢。” 常时微微颔首,看了一眼周之耘的手,说:“我找设计师定制了结婚戒指,得过一几天才能到。” 周之耘下意识缩了一下手指,笑了下,“嗯,不急的。” “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常时接着问。 周之耘有些为难,她希望自己的婚礼越简单越好,但是常先生的婚礼场面不可能小的吧。 “听常先生安排。”她说。 常时一笑,“不用考虑太多,我本就不打算结婚办婚礼的。” “如果你喜欢盛大的,我们就宴请。如果你不想,我们可以就两个人,去教堂,或者旅行结婚。” 周之耘感动于常时的体贴。 “你不办婚礼,家里会同意吗?” 常时笑她傻,“不是你说的,没有人能拒绝常先生。” 常先生想做什么,不做什么,哪里需要谁同意。 在常先生的身边,周之耘时常会模糊他的身份和权势。他对她太过温柔。 最后,周之耘说“不急”,常时尊重她的想法,“你可以慢慢想。” “有什么东西吗?” 常时突然伸出手碰了下周之耘的脸颊,周之耘也跟着摸了摸,问他是不是沾上了什么。 “没。” 只是想这么做。 周之耘感受到男人不加收敛的眼神,垂下头,把剩下的一点巧克力蛋糕吃了。 暗柔的灯光,把女孩的娇羞映得很美。 出了餐厅,周之耘看到车子已经在门前等,常时叫来了司机。 “我喝酒了。”常时解释。 司机跑过来,要给常时开门,朝周之耘欠身,叫了声“夫人”。 周之耘愣了一下,然后干巴巴地说:“你好。” 常时在旁边介绍,“他是兆叔的儿子,兆潭,以后要出门给他打电话就可以。” 周之耘点点头,“好,以后麻烦兆哥了。” 兆潭赶紧摇头摆手,“夫人您可别这么说,折煞我了。” “你叫他小兆就行。” 常时说着,对兆潭摆手,让他回去。自己给周之耘开了车门。 “常太太请。” 周之耘抿着嘴笑,“谢谢常先生。” 一路上,常时没说话,手一直牵着周之耘没放开。 他的女孩还太青涩,只要一碰就脸红,他一边希望她能快点适应他的亲近,一边又想这个过程久一点也没关系。 一进家门,他能感觉到周之耘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坐立不安。 他心中轻叹,“你去泡个澡。我先去书房处理一下工作,晚上在客卧睡。” 周之耘“嗯”了一声,松了口气。 回房间的时候,她又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常时,新婚之夜就分房,怎么说都不太好。 常时正在松衬衫的扣子,对她笑了笑,脸上已经有了倦意。 “你也先洗个澡吧,休息一下再工作吧。”周之耘说。 常时说好,“我马上就去。” 客卧、书房、会客厅和健身房都在二楼,一楼全部打通,隔成主卧和餐厅。 常氏正在进行一起难度很大的并购案,晚上加班大家已经习以为常。 常时进入会议的时候,主管们正在激烈地争执。 见总裁进来,线上会 第12章 那个女孩子是谁 后面几天,周之耘整天闷在家里赶稿,常时早出晚归去公司。 中饭和晚饭都有阿姨过来做,常时晚上会回家来吃。 饭后,常时会陪周之耘到河边去散步,或者一起逛一逛超市。 家里的东西都有兆叔和阿姨定期送,他们没什么需要买的,但周之耘喜欢,常时也就随她。 今天周之耘只拿了两盒她喜欢的巧克力零食。结账的时候,正好和推着购物车的晋有安碰上了。 晋有安热情地喊了一声“嫂子”,然后接过周之耘手里的东西,放到自己车里去结账。 “你们在外面等我一会儿。”他说。 几分钟后。 “你怎么在这儿?”常时接过他们的东西。 “哦,那个……” 晋有安正措辞解释的时候,一个女孩朝他走过来,“晋有安。” 晋有安笑着揽过女孩,向常时和周之耘介绍:“宋臻,我女朋友。” “常时,和他太太。” 宋臻微笑致意,“你们好。” 宋臻穿着一袭浅绿色长裙,及腰长发简单地束在背后,不施粉黛,很清爽,有一种古典美女的气质。 “我们刚在一起,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晋有安和常时解释。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行,不亏是兄弟,连恋爱都这么同步。 而且两个以前从来不逛超市的少爷总裁,都为了女朋友改变了自己的习惯。 出了超市,常时和周之耘是走着过来的,晋有安他们开车,双方就告了别。 “今天太晚了,下次我安排时间大家一起吃饭。”晋有安说。 “嗯,走吧。”常时微微扬了下头。 回家的路上,周之耘笑说:“真巧,没想到还能碰见他们。” 常时早就和周之耘提过晋有安,但今天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他女朋友真的很有气质。” 常时点点头,觉得晋有安可能真的要定下来了。 他身边的女人一直不断,时间最长的也不过一两个月。 晋有安自嘲:“我就是喜欢新鲜的,我老子就没把我生成长情的好男人。” 但今天,他这么正式和他介绍,那是他女朋友,还真是第一次。而且他的神情认真,不像是随便一说。 “嗯,”常时想了想,“她也挺喜欢你的,你们以后可以多来往。” 周之耘掖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扭头问身边的男人:“你怎么知道?” “她和你一样,眼睛里的东西很简单。”常时低笑,“一看就到底了。” “所以,你们一勾手,我们就乖乖过来了。”周之耘打趣道。 常时莞尔,他确实没有话反驳。事实看上去,的确如此。 到家后,常时照常上楼工作,周之耘在楼下画画。 周之耘倒了一杯柠檬水坐下后,突然想起好几天没刷”笔顺“了。 “笔顺”是一个小众的画手交流平台,去年才出了手机端的APP。 周之耘很少发帖,但会看一看大神的作品,有时候会从中得到启发和灵感。 打开软件后,通知消息的红点显示[99+]。周之耘惊诧,她从来只有一两条系统消息,她只是一个多星期没上啊。 点开后,不堪入目的字眼一下子显现在手机屏幕上。 周之耘皱了皱眉,随即无语地笑了。 她手机一直很清净,大概是常先生为她屏蔽了常年年她们。 竟然找到了她这个账号,真不容易。 她点开一个对话框,往上滑,十几条消息,一句话一个“贱人”,第一条是一张照片。 是一个男人的手拿着烟头烫在一个女孩白皙的背上。 周之耘强忍着痛恶,把照片放大。 那个位置…… 她不寒而栗,全身忍不住颤抖起来。 人心竟真的能恶心到这种程度。 常时下楼时,见卧室的灯关了,便没打扰周之耘,悄步上楼。 刚刚上到一半,就听周之耘轻声叫了一下“常先生”。 常时应了一声,转身往下走,“没睡吗?” 他尚未察觉周之耘的异样,直到被女孩环腰抱住,他才觉到不对劲,她在发抖。 常时眉头微锁,心疼得紧。他轻轻拍着女孩的背,安抚她。 第13章 早点生孩子好 每个月月底,是常家聚餐的日子。这个传统已经延续了几十年,常老夫妇相继离世后,家宴仍然照例举行,但氛围却变了。 常时觉得无趣,每次都踩着他们快吃完的时间进去,略坐了十多分钟就离开。 世人都说他冷酷无情,但他心里还是念着用心抚育他长大的爷爷奶奶。 这次家宴,常时提前和老宅说了,要带自己的新婚妻子回去。 兆叔心里欢慰,周小姐是个好姑娘,愿意陪伴大少爷再好不过,常老先生和老夫人该放心了。 他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准备,命人把老宅彻底打扫了一遍,尤其是大少爷的房间,亲自盯着佣人布置成新房。 又叫人在家里备上少奶奶的衣物和日用,一刻都闲不住。 家宴当天。 周之耘先让兆潭来家里接她,再去公司接常时。 兆潭和她闲聊,“您之前没来过公司吧?” 周之耘还是听不习惯被称作“您”,笑道:“你再说‘您’,我就叫你兆哥了。” 兆潭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好的,都听夫人的。” “您,呸……”他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可能不知道,常先生自打结婚以后,下班都规律了。” “以前都不知道会在办公室待到几点。” 他嘿嘿两声,“连带着我的工作也轻松了不少。” 周之耘一笑,“他在家也会工作到深夜。” 兆潭会说话,“在家工作有您陪着不是,常先生就不觉得累了。” 周之耘没发现兆潭话还挺多,之前几次坐车出门,他除了问好没多说过什么。便问他今天是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 兆潭一听周之耘这么问,顿时笑开了。 “我可没老兆的能耐,在常先生面前多话。” 周之耘暗悔,她好像又问了一个蠢问题。 到集团楼下,周之耘给常先生发了信息,说她已经到了。 常先生没回,几分钟后从里面走出来。 周之耘透过车窗,看着常先生下台阶,不知道想到什么好像皱了皱眉头。 她不知道要适应多久,才能在直视这个男人时没有畏怯。 即使他从第一次见面,始终待她体贴入微。 “常先生。” “嗯。”常时坐上车,看着身边的周之耘说:“今天头发很好看。” 周之耘的另一个兴趣就是编发盘发,无聊时就上网研究新的发样。 今天她用新买的木簪盘了一个低马尾。 周之耘浅笑,主动把手递给常时。 男人的手掌温度总是高出她一度,燥热有力。 路上,常时安抚周之耘。 “不用紧张,你只管吃东西,其他都有我。” 周之耘点头没说话,她是真的很紧张,不知道一会儿要面对什么样的人,会发生什么事情。 常年年那么讨厌她,常家人大概也不会喜欢自己。 * 常时的父亲在兄弟三人中排行老二,却最早结婚生下儿子。 大伯常鸣江育有两子——常昊和常易,常昊现在在常时手下,常易则分管一个子公司。 三叔常临江只有一女常年年,在常时父母飞机失事的第二年,突发心脏病去世。 隔年,常老夫人领养了常旬。常旬因为右手残疾被遗弃在福利院门口,幸而来到常家,常老夫人悉心教导,常旬健康长大,没有一点自怜自卑。 常老夫人去世后,常旬申请了国外的博士项目,进修哲学。 常家老宅。 常昊和常易前后脚回来。 “大哥回来了没有?”常易问兆叔。 没等兆叔开口,后头的常昊嗤了一声,“没看见他车都没在啊。” 常易没理他,换了拖鞋往里走。 两兄弟从小互相看不上。常昊看不惯常易那么舔常时,常易不明白常昊为什么不服大哥。 十分钟后,常时带着周之耘进了门。 “大少爷,人都到了。”兆叔接过常时的西装外套,同时向周之耘问好。 常时“嗯”了一声。 常易听见声音,迎过来,“大哥,大嫂。” 常时介绍:“常易。” 周之耘微笑点头,“你好。” 进到客厅,周之耘跟着 第14章 我帮你生米煮成熟饭 常时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大伯母正在往周之耘腕上套一支玉镯。 周之耘推辞。 “大伯母,”常时出声,“镯子是奶奶给您的,您留给常昊吧。” 大伯母不赞成地觑了常时一眼,“之耘也算是我的儿媳妇!” 常昊在后面撇了下嘴。 “开饭了。”兆叔躬了躬腰,请大家入座。 周之耘趁机把镯子塞回大伯母手里,起身站到了常时身边。 常时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餐桌上,所有人都默契地不说话,安静地用餐,碗筷碰撞的声音都极少出现。 只有常鸣江不时问常时一两句生意上的事情。 周之耘小心翼翼地只夹面前的菜,倒是常时一直往她碗里添菜。见她放在一边一直没动的,就夹到自己碗里。 周之耘即使一直垂着头,也能感受到常年年不善的目光。 饭后,一家人都会在老宅住一晚。 也是常老爷子定的规矩,怕常老夫人看着孩子们一下子散去觉得伤感。 老两口走后,没人敢开这个口,说不住了。 常时直接带着周之耘上了楼,周之耘觉得不太好,“长辈们都在,我是不是应该陪她们待一会儿?” 常时失笑,没忍住敲了她一下,“不用这么善解人意,他们不值得。” “累不累……” 进了房间,常时看见大红色的床品,不禁笑出声。 “是兆叔弄的。” 周之耘也乐了,“挺好看的。” “嗯。”常时继续说完他刚刚的话,“浴室在里面,先去泡个澡?” 周之耘下意识往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真的不用出去了吗?” 常时颔首,“你休息吧,没事。” “我就在隔壁。” 隔壁是常旬的房间。 常旬身上虽然没流着常家的血,却比其他几个更像常老爷子的孙子。 常老爷子弥留之际,一只手拉着常时,一只手攥着常旬。 让楼下的常家人很不痛快,常时是应该的,一个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凭什么越过他们常家的亲孙儿? 也是巧,常时刚一推开常旬房间的门,他就打电话过来了。 “我听兆潭说,你今天带嫂子回老宅了?”常旬的声音听上去很轻快,他从小就不怕这个冷面大哥。 “嗯。” “嫂子在边上吗?” 常时走到窗边,“没有,她在卫生间。” “哦哦,那你代我向嫂子问好。” 他接着说:“大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你结婚的消息我还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 常时笑,“最近太忙,没来得及。” “大哥你要注意休息,听你声音我都觉得累。”常旬关心道。 常时应了一声,“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挂了电话后,常时给晋有安发了一条信息:【查一下常鸣江、常昊和单氏那边有没有来往。】 和单氏的合约已经敲定了,常氏让了0.5个点。 但内鬼不能不查清楚。 * “啊……” “大……大哥?” 常年年没有想到她会在常旬的房间里撞到常时。 大伯一家和妈妈都回房间休息了,她偷偷地溜进来,想试试看能不能听见隔壁房间的声音。 常时眉头一蹙,“做什么?” 常年年心跳还没平复下来,又听常时的语气不悦,后背瞬间冒出了冷汗。 “没,没事大哥,我,我记得常旬哥房间里有一本书,突然想起来上次看了一半。”常年年编了个借口。 常时自然不信,但也没和她计较。 “去拿。” “以后没事不要随意进常旬的房间。”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常年年胆战心惊地逃出常旬的房间后,突然想到,大哥怎么没在他自己的房间? 他们难道不睡在一起? 吵架了? 还是…… 契约结婚? 对! 一定是这样,所以大哥才不在乎周之耘是不 第15章 子忆一直在骗她 常旬房间。 常年年一进来,兆叔就从外面把门关上。 床上,周子忆的手脚都被绑着,嘴巴上贴着胶布,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青痕,显然是大哥掐的。 “大哥……” 常时在窗边的椅子上坐着,默默看着这两个女人,不发一言。 常年年站着不敢动,脑袋里嗡嗡地响。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子忆失败了。 大哥真的生气了。 可是,昨晚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子忆被这样绑了一晚上吗? …… 不知道这样挨了几分钟,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兆叔推门,把常昊让了进来。 “大哥,”常昊睡眼朦胧,“这么早有什么……?” 他看到床上的女人,瞬间清醒,又扭头看了一眼常年年,心中充满了疑惑。 “这是?” 常时仍是不开口,仿佛这一屋子的人都不存在,他一个人在静坐。 常昊顶住常时的压迫感,往前走了两步,又问了一遍:“大哥,怎么回事啊?” “是年年惹祸了?” 然后回头对常年年呵道:“你也是,大哥上次说得清清楚楚,不需要女人。” “况且大哥都结婚了,你还不懂事,让大嫂看到怎么办?” 常时轻笑出声。比他不说话,更让人头皮发麻。 “你不认识她了?” “四年前,你,”他盯着常昊的眼睛说,“你玩了一个女人,是她的朋友,她暗中帮你搭的桥。” “你拍了照片视频威胁,那个女人不敢报警。但是她很快发现,自己怀孕了。几个月后,她在一个下雨的晚上被车撞了,肇事司机逃逸,她抢救无效死亡。” “还记得吗?”常时顿了顿,“或者,需不需要我帮你拨个电话,还是直接送你去警察局自首?” “大哥,当初是我不懂事,但是我已经给那个女人补偿了,她也接受了。” “都这么多年了,没必要再翻出来了吧。” “而且我根本不知道她死了啊,真的和我没关系,你可以去查。” 常昊满不在乎地辩解。 他这点事和这个大哥做过的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只不过常时不玩女人罢了。 “哦,这么说你还不知道,是我们的好妹妹帮你翻到我面前的。” “还有她。” 常时不屑于给周子忆一个眼神。 常昊脑子转了转,很快反应过来这事儿跟他没多大关系,常时这是拿他做开刀呢。 “年年,怎么回事?” 常年年不明白二哥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干系。 常时继续说:“周子忆带她去的医院,用的是’周之耘‘这个名字,医生、护士,还有你的那帮兄弟,都被人蒙骗了,认定那个女人是某个大明星的妹妹。” 常年年一愣,下意识地扭头看周子忆。 怎么回事? 照片里的女人不是周之耘? 子忆一直在骗她,利用她? 常昊也愣了,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一出。 “兆叔。”常时叫。 兆叔就在门口候着,马上就进来应话。 “大少爷。” “人来了吗?” “来了,在外面。” 常时颔首,“让她把女儿带回去。” 接着让常昊和常年年回了房间。 常昊觉得事不关己,还有心思嘲讽常年年,“行啊你,好的不学,倒学我妈往男人床上塞人的本事。” “还有,你也真够没脑子的,他想娶谁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就算那个周之耘真的不干净,人家自己乐意,谁还能做了他的主?” “你看他怎么收拾你。” 常年年神思恍惚,根本没听常昊说什么,直愣愣地拐进了自己房间。 她心里发虚,惴惴不安,大哥没和她说一句话,没冲她发火,最后也没说怎么处置她。 常年年想到这段时间自己做的事情,终于明白了大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她的确是没脑子。 她把周子忆当作好姐妹,可周子忆竟然从头到尾都在骗她! 另一头,兆叔领着于敏冬进 第16章 不用陪怎么行 “小时!”三婶在车子启动前追了出来,“等一等。” “年年犯了什么错,我回去教育她。”她弯着腰,和常时低声下气地商量,“她还小,不懂事,你做大哥的别和她一般计较。” 常时说:“三婶,我只是让她在老宅住几天。” “如果您不愿意……” “兆叔。”他越过三婶,对跟着出来的兆叔说,“去把年年带出来,让她跟着三婶回家。” “好的,大少爷。” 三婶一听常时忽然松口,心中觉出不对。又瞟了一眼常时旁边的周之耘,想到前几天年年给她看的照片,猛然反应过来,这丫头不听劝,真的捅到常时那里去了! 她们母女俩个还得靠常时过日子呢。 “别别。”她回头叫住兆叔,“刚刚是三婶没考虑周全,那丫头是被我惯坏了,让她在这儿反省反省也好。“ 常时淡笑,“您明白就好。” “兆潭。” 兆潭赶紧开车,驶出老宅。 老兆嘴严,连他这个儿子也不说。他实在好奇,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问不是。 到时候还是得去常旬那里套话。 “先生,先回长苑还是去公司?” 常时说:“回家。” * 周家。 周国盛昨晚应酬喝多了,根本没注意到于敏冬清晨出去,也不知道周子忆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起床后,看见于敏冬没去学校,惊讶地问:“你今天不是有课吗?” 于敏冬笑了笑,“和一个老师换了。” “怎么了?是不是病了?”周国盛见妻子面色苍白,精神也不太好,关心道。 于敏冬眼眶马上红了,看了周国盛两眼,走进了他的怀里。 “国盛……” 周国盛不知道妻子受了什么委屈,赶紧抱住她。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于敏冬半真半假地哭了几分钟,才慢慢从周国盛身上起来。 “是子忆,她被,被……” 周国盛心头一骇,马上联想到周之耘的事情,子忆不会也…… “不是,”于敏冬赶紧打断,“没有,你别着急。” “常家最小的那个女儿,叫年年的,不是和子忆交好嘛。” “她不喜欢之耘,不喜欢之耘嫁给她大哥……” “竟然,竟然连哄带骗地把子忆叫了过去,还给子忆下了药,想让子忆……” “常时以为是子忆主动的,子忆差点被他掐死,还被他绑了半宿。” “剧组那边又来电话说,说子忆演得不好,要换人。子忆她马上就要杀青了啊。” 于敏冬哭啼着讲完了这段话。 周国盛消化了好一会儿,愤愤地骂道:“常家人真不是东西,常时把之耘带走也就算了,之耘自己乐意谁也拦不住。” “但是子忆招谁惹谁了,让他们这么算计祸害!” 于敏冬见周国盛一点没怀疑,赶紧拉住他,边顺着他的后背边劝道:“这事你听过就算了,我们惹不起常家。” “我怕再和他们硬来,子忆以后都没戏演了。” “子忆呢?”周国盛突然站起来,“是不是在房间,我去看看她。” 于敏冬点点头,“她受了惊吓,刚刚我才哄着她睡着了。” 周国盛脖子和脸涨红,一想到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受到这样的欺辱,他心都跟着疼。 垂眼又看见伤心不已的妻子,又是一阵心疼。 “老婆,”他把妻子揽在身前,“不哭了,我一定给子忆讨回一个公道。” 于敏冬锤了他一下,“你有什么能耐和常家说’公道‘?” “等子忆好一些,我带她去求一求之耘,让她和常先生好好说一说,不能让子忆这几月的辛苦白费了。今天都没机会和她说上话。” 周国盛被她这么一提醒,果然问:“之耘也在?” “她就这么看着姐姐被人欺负?” “白眼狼……” * 常时虽然从善如流,没去公司,但还是在书房待了一整天。 晚上,常时准时下楼吃饭,没见周之耘。 也没在房间。 阿姨离开前,告诉常时:“我来的时候就没 第17章 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周之耘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常先生,我可能还要忙一段时间。” “有一个朋友生病,我要帮她接手一下工作。” “很急,她今天才和我讲的。” 不管是婚礼,还是旅行,都是为了让周之耘开心。常时其实是无所谓什么时候,他点点头,“没关系,都按你的时间来。” “嗯,谢谢常先生。” 常时夹了一块牛肉给周之耘,“和我还这么客气。” 周之耘忍住没有再道谢。 过了一会儿,趁着常时喝水的时候,给他夹了一只虾,偷偷摸摸的。 常时失笑,小姑娘真的很像一只猫,从早到晚都静悄悄地待在自己的地盘。不会主动亲近主人,一逗又特别听话,特别乖。 “你不要太累。” 她经常一坐就是大半天,休息不了一会儿就又继续工作。 周之耘:“嗯,我知道,谢……” 她不知道常时是笑她又说“谢谢”,还是笑她说到一半又收回。 “常先生,如果我就是想谢你,我该怎么说呢?”周之耘半认真半玩笑地问。 常时想了想,放下筷子,“你可以试试,用‘常时’这两个字代替‘谢谢’。” 周之耘莞尔,“常先生作弊。” “哦?我怎么作弊了?” 周之耘:“明知故问。” “常时”这两个字可比“谢谢”难出口多了。 “你不吃了吗?”周之耘问。 常时:“嗯,吃好了。” “我每次都叫阿姨少做一点,但还是剩很多。”周之耘叹气。 “那我再吃一点。”常时说着,又盛了一勺鱼汤。 周之耘一愣,“别,你吃饱了就别吃了呀。” 常时笑说:“不碍事。” 他的话音刚落,周之耘随手放在玄关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我去。”常时离得近一些,他先起了身。 周之耘接过,是陈姨。 “嗯,正在吃。是有什么事情吗,陈姨。” “啊?” “嗯嗯,我知道了。” “陈姨拜拜。” 常时看着周之耘,听她语气一句比一句低落,“什么事?” 周之耘挠了挠皱起的眉间,“陈姨被她辞退了,说她做事越来越拖沓。” “陈姨不会的,她在家里做了快十年了,一直特别好。” 常时一听就明白了,“陈姨护着你,于敏冬怎么会留她。” “可是,我已经不在家里住了啊。而且她以前也没有为难过陈姨。” 常时搭上周之耘放在餐桌上的手,和她解释:“在我出现之前,她同样也没把你当回事。你过得好了,她才会不痛快。” 不痛快就要找别人的不痛快。 周之耘慢慢点了点头。 “你让陈姨来家里吧,你也吃惯了她做的饭。”常时说。 周之耘根本没想过这一层,“不,不用,她说很快就能再找到工作的。而且,要是陈姨来了,蒋阿姨怎么办?” “可以让蒋阿姨回老宅,陈姨忙不过来她也可以来帮忙,不会赶她走的。”常时抵着下巴说,“陈姨来了,你平常也能有个说话的人。” 周之耘没作声,想了一会儿后,还是说:“不合适,蒋阿姨做得好好的,你不能因为我的原因就让陈姨过来。” 常时暗叹,她还是没有一点常太太的自觉。 “你现在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有权力做任何事情。你就算不和我说,直接让陈姨来,都没有任何问题。” 他盯着周之耘的眼睛,笑问:“常太太,你听明白了吗?” 周之耘咬了咬嘴唇,说:“常时。我这就和陈姨说。” 攥着手机就跑回了房间。 常时对着餐桌笑了好一会儿。 他猛然顿住,叹了口气,自己好像好久没有这么开怀过了。 仅仅是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 * 陈姨听周之耘说完,第一句话也是:“不合适吧。” 但是周之耘坚持,陈姨也就松了口,说先过来看看。 中午做完饭的时候,于敏冬就拿了一个信封给她,“里面是三个月的工资,晚上前搬走,新阿姨要住进来。” 第18章 常先生谈过几次恋爱 陈姨来后的第二天,周之耘又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童雯阿姨要回国。 这些年童雯在国外陪女儿读书,今年女儿高中毕业,考上了大学。她也算是完成了任务,打算回国待一段时间。 正好赶在了周之耘生日前。 陈姨听说后,心里也非常高兴。她见过童雯几次,知道童雯是真心疼爱之耘。 只是之耘大了之后,她回来的次数也少了。 周之耘满心欢喜,为了腾出时间好好陪童雯阿姨,紧着时间画稿子,早起晚睡,却一点都不感觉累。 常时理解她的喜悦,但屡屡看到她房间里的灯到后半夜才熄,不免担心她吃不消。 “喝杯牛奶。”常时敲门进来。 周之耘放下笔,还没从投入的工作状态中走出来,表情有些严肃。接着露出一个笑容,喊“常先生”。 “谢谢常先生。” 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 温热的,正好入口。 周之耘心头微动,让她有那么一瞬间,回忆起妈妈的感觉。 “还要多久?”常时问。 周之耘下意识看了一眼屏幕,又抬眼看着常时,解释:“还不知道,今天很有灵感。” 常时默不作声,看不出什么表情。 周之耘心底生出一丝怯意,“那我明天再画也行。” 常时还不表态。 “我这就去洗漱,你也上去休息吧。”周之耘说,“常先生?” 常时终于露出一个表情,无奈浅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解释道,“我只是不想你熬夜,但不是在要求你。” 周之耘暗暗松了口气,笑道:“常先生说得对,是不该熬夜。” “还有一点不该。”常时说。 周之耘眉头下意识轻轻蹙了一下,很快恢复原状,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大多数时候她自己都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但常时瞧得清楚。 “不该什么?”周之耘笑问,眼中带着小小的疑惑。 常时把手插进裤子口袋,看着她,“你不该怕我。” 周之耘的神情一怔,没想到男人这么敏锐,一语戳破她心里的想法。 “常先生,”周之耘把视线移到了装着牛奶的杯子上,“两个人的事情,怎么就只有我不该呢?” 她突然之间生出一些情绪。夜晚静谧,容易泛起温情,也同样会滋生委屈。 常时没想到周之耘会是这样的反应,他以为她会想往常一样笑着说好。 但这样……挺好的。 “嗯,我也有问题。”他沉声道,“我们以后一起改。” 周之耘刚刚冒出的一点软刺又马上被男人的温柔抚平了。她不敢抬头看常时,僵着身体盯着白色的牛奶。 常时突然低笑,“是我不对,想让你早点休息,却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 “你画吧,我不打扰你了。” 话落,常时的身体动了,想退出去。 “常先生……” 周之耘一急,拉住常时的手臂。 常时回头,看着周之耘的黑眸,见她站起来说:“常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他暗暗叹了下,“我知道。” 周之耘动了动嘴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们的关系既近又远,平日里一起吃饭散步,说些琐碎的闲话,感觉很轻松愉快。但是只有一谈到深一些的问题,涉及到感情,总感觉像隔着一层,闷闷的,避不开,戳不破。 常时也头疼,感情的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轻松。 就像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抚面前的女孩,自己惹乱了她的情绪,却没办法让她安定下来,继续画画,或者去睡觉。 “之耘,我没有生气,别想太多好不好,今天太晚了。” 周之耘的手还是没有松开,常时把手搭在她的腕上,轻轻捏了一下,“之耘?” 周之耘忽然向他靠近一步,伸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胸前。 常时呼吸一滞。 “之耘……” 周之耘没说话,胳膊稍稍收紧了一些。 常时感受到周之耘的柔软和温热,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抬起胳膊把她抱进了怀里。 两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周之耘缓缓叫了一声“常先生”。 第19章 小夫妻哪有分房的 再深层次的问题,周之耘真的就只敢在脑子里想了一下,转了话头,“常先生,你上去休息吧。我也累了,眼睛不舒服。” 常时始终嘴角噙笑,他不能否认,自己被周之耘的主动取悦到了。以及这两个问题,他很高兴,周之耘能主动问。 至少证明她在慢慢适应他妻子的身份。 她的情绪也好了很多。 “好。”他答道,“不过,刚刚是我不对,可不可以原谅我?” 周之耘被提醒,想到之前的不愉快。哪里是他的错,他就是常先生,自带气场的常先生,难道还要他变成一个普通的男人不成? 但是这个问题真的不适合争辩了。 “当然。”她点头,“常先生晚安。” “嗯,早点睡。”常时颔首,“还有,你要注意眼睛,盯着电脑屏幕的时间太长了。睡前不要再看手机了。” “嗯嗯,我知道,谢谢常先生。” 常时又似是无奈地笑了笑,“晚安。” 再次坐回椅子上,周之耘拿起笔又放下,还是小小地责怪了常时一下。思路断了,心里也安静不下来了。 还有后劲很大的羞恼。 她把头磕到桌子上,发出呜呜嗯嗯的发泄声。 果然,一在常先生面前,就会失去理智。 * 第二天早上,周之耘起床时,常时早就出门了。 扫地机器人在自觉地工作,她坐在沙发上看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把陈姨给她温在锅里的绿豆粥吃了一小碗。 她正要去厨房把碗洗了,陈姨就推门回来了。 “陈姨早。” 陈姨带着宠溺白了她一眼,“不早了,我都来做午饭了。” “昨天睡得晚了。”周之耘为自己开解,“我平时不都起得挺早的。” 陈姨把她手里的碗接过来,回厨房一看,“这一点你都吃不完。” 她没多做别的,粥最多也就装一碗的量。 周之耘嘿嘿笑,“不是快要吃午饭了嘛。” 陈姨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袋青菜,叹道:“之耘啊,我这份工做得也忒轻松了些。” 周之耘玩笑道:“那您还不偷着乐。” “我说正经的。”陈姨看着冰箱说,“你看看,什么菜都有人按时送来,还都是洗好分装好的。家里卫生也不用我弄,我就给你做三餐饭,都不好意思拿常先生的钱。” 周之耘知道陈姨心眼实在,按着她的肩膀说:“陈姨您不能这么想,我就喜欢吃您做的饭菜,别人做得再好我也不喜欢,您就是独一无二的,您不再,我花多少钱也请不来第二个您啊。” 陈姨动了动肩,想躲开周之耘的手,“油嘴滑舌。” 周之耘认真道:“陈姨您就当是来陪我吧,您去别处我也不放心,您知道的,我在心里把您当作妈妈来看。” 陈姨被周之耘这两句话说得感动不已,眼眶瞬间湿润了。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 说着背过了身体,不想让周之耘看见。 周之耘把脸贴到了陈姨的背上,“陈姨,以后我们两个相依为命。” “嗯……还可以把童雯阿姨算上。” 陈姨破涕为笑,“那你老公呢?” 说到这,她忽然转过身来,握住周之耘的手。 “你……你没和常先生在一个房间?” 先前两天,她看见常先生从楼上下来没在意,以为是他早起去锻炼、工作什么的。 但今天常先生走后,那个蒋阿姨拿着食物蔬果,还有鲜花来家里,要把前两天枯萎的花给换了。 她说了一句之耘还没起来,意思是房间里的花先放着,等一会儿再去弄。 蒋阿姨应了一声,边往楼上去,边说:“我先去换大少爷房间的。” 她心里嘀咕了一下,大少爷还有另外的房间? 等蒋阿姨走后,她悄悄打开周之耘卧室的门,往里一瞧,可不就是只有她一个人睡过的样子。 “啊……”周之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他把她的卧室让给我了,他在楼上的房间。” 陈姨的眉头紧皱,这怎么行?刚刚结婚的小夫妻,哪有分房的? “是你不愿意,还是他……”她拉着周之耘放低了声音问。 周之耘为难地说:“都不是。就是……就是我第一天过来,就这么住的。之后,就没有变。我们这个婚结得太快了嘛 第20章 常先生还没回家吗 晚上,常时有应酬,晚饭没回来吃。周之耘拉着陈姨一起吃。 陈姨感慨:“常先生这么忙的人,还能每天准时回来陪你吃饭,也算是有心了。” 周之耘舔了舔嘴唇,“他是很忙。” 对她也很好。 陈姨走后,周之耘继续工作,很快进入了心流。画完了几幅图,一抬头,已经过了十点。 常时还没有回来。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应该是没听见他回家的声音。而且他每次回来后都会和她打个招呼的。 手机里也没有信息。 一个小时后,她洗完澡收拾好,常时还没回家。 周之耘拿着手机在沙发上坐下,犹豫了一会儿,给他发了一条微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过了十二点,他还是没回。 周之耘坐不住,在房子里来回走。又上楼去看了一眼,确定常时没有回来,没有在房间睡觉。 她脚步停在楼梯中间,给常时打电话。 ——关机。 周之耘有点发慌,常时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而且是晚上。 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她给兆潭打几了个电话,兆潭都没接。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找兆叔的时候,兆潭回了过来。 “喂,夫人有事吗?” 周之耘:“你和常时在一起吗?” 兆潭沉默了一下,“先生还没回家吗?” 周之耘顿时紧张起来,“你没和他一起去吗?那你知道他今天去哪里了吗?” 兆潭语气也焦急起来,听声音像是从床上坐起来,“下午老兆突然不舒服,先生就让我回来照顾老兆。我就把车交给小戴了,你等一下,我给小戴打个电话。” “好。” 几分钟后,兆潭回电话,“夫人你先别急,小戴不接电话,我这就出去找先生。” 周之耘做了两个深呼吸,没想到自己能帮什么忙,她什么都不知道。 “好,有消息告诉我。” 常时的房子很大,但是这一晚,周之耘才真正感受到了它的空旷和冷寂。 平时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待在各自的空间里,做各自的事情。但即使见不到人,也知道他就在那里,始终是安心的。 现在,她的心跳得很快,悬在半空,无着无落。 两个小时后,兆潭发了消息过来,说他已经找到常先生,常先生没事,只是喝醉了,在酒店睡觉,明天一早就回家,让她安心睡觉。 周之耘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但心中疑惑不减,兆潭的话只说了一半。 常先生不是会让自己喝醉的人,连一个消息都发不了,电话也不接。 下药? 绑架? 车祸? …… 周之耘强迫自己坐在桌前,画了两页草稿。但心不宁,笔触就不顺,很阻塞。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洗漱,换衣服,继续等。 陈姨来了后,见周之耘起得这么早,玩笑道:“看来昨天睡得挺早啊?” 周之耘走过来,叫了一声“陈姨”。 陈姨这才发觉周之耘不对劲。 “怎么了?”她语气担忧。 周之耘见到陈姨,感觉有了依靠。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她自己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这时,门开了。 陈姨下意识回头,见常时从外面进来,穿着正装,不像是去锻炼的样子。又想到刚刚之耘欲言又止,心下明白了几分,常先生昨晚没回家。 “常先生。”她笑着点了下头,和常时问好。 常时微微颔首,走进来,看着周之耘,想说什么,但碍着陈姨在,没有开口。 陈姨很有眼力见,赶紧说去自己去做饭,进了厨房。 常时默默拉着周之耘的手腕,带她进了房间。 “对不起之耘。”他先开口道歉,“让你担心了。” 周之耘佯作轻松地笑了笑,“常先生没事就好。你一直没回来,我不知道你去哪儿了,一着急就给兆潭打了电话。” 两个人看上去都很疲惫。 常时问:“没睡好?” 周之耘不知道该怎么答,迟疑着没作声。 常时余光扫了一眼床,“没睡。” 第21章 她只是想见您一面 “需要钱?” 常时不比奶奶有爱心,常氏下设的几个慈善基金,都是奶奶在认真经营,不单是把它们当作企业形象的面子工程。 钱他不缺,可以给。其他的,他没心思,也没时间帮。 男孩慢慢直起身体,为难道:“姐姐只想见您一面。” “很快的,不会浪费您多少时间,真的,就只要几分钟。”他飞快补充,生怕常时拒绝。 常时动了动脖颈,淡漠道:“我没有义务。” 说完就径直离开,没再理会男孩的呼喊。 这时候,小戴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出来了。”常时语气不善。 小戴连连道歉:“对不起常先生,我马上到。” 说话间,那个男孩再次追上来,语气焦急,哀求道:“常先生,求求您了,以后我当牛做马报答您。” 常时看着他,轻蔑一笑,“要是我不应,你今天是不是要把我绑了去?” 男孩神色一惊,顿时心虚地躲开了常时的视线。 “没……不是,我怎么会……常先生是我们的恩人。” 常时不想和他废话,“你走吧,你的忙我帮不了。” “常先生……” 男孩竟然直直地跪下,不由分说地跟他磕了一个头。 常时心头的厌恶更甚,以为下跪磕头就能让他心软吗?笑话。 “求求您,我姐姐就只有这一个心愿。” 小戴到了,下车看见跪着的男孩脚步一顿。 “常先生。” 很快收回目光,为常时开门。 车子启动后,常时眉头紧蹙,呼出一口浊气,拿起手边的水喝了一口,随即,他敏锐地觉察出不对。水有问题。车里的灯调得很暗,是为了让他看不清水瓶底部渗出的水滴。 “小戴。”他沉声道。 小戴做贼心虚,使劲吞了一下口水,紧张地说:“常先生,对不起,我对不起您。” 但是这个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他平时只许兆潭贴身跟着,今天兆潭有事,才能轮到他来给常时开车。 他必须帮清书完成她的愿望。他爱清书,他只能以这种方式爱她。 常时却笑了,“是我小看你了。” 为了别人,能把自己的命都豁出去。 “对不起常先生,对不起,我们不会伤害您的,她真的只是想见您一面。”小戴语速很快地解释,也是哀求。 常时没再说话,很快,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他最后的一个念头是,他弄的药,药效还挺快。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转时,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兆潭。他还在车里,好像只是睡了一觉。 “先生,您没事吧?”兆潭忧心忡忡地问。 “去医院。”常时说。 他心跳很快,心慌。 “嗯。”兆潭赶紧上车,往医院开,同时给常时的医生打电话。 他通过车上的定位找到常先生的时候,小戴他们早就没了踪影。常先生出事,他最是自责。他没能跟着常先生保护,也识人不清,让小戴钻了空子。 “对了常先生,”他一着急差点忘了,夫人还在等消息,“是夫人给我打的电话,说您一直没回家。” 常时“嗯”了一声,吩咐道:“和她说我喝醉了,明早回去。” “是。” 把常先生送到医院后,兆潭打了几个电话,让人把那个叛徒抓回来。 所幸那个男孩和小戴都不是丧心病狂之徒,药的危害不是特别大,常时在医院吊了几瓶水后,心跳恢复正常,又抽了血做检查,其他没什么大碍了。 林璋,常时的私人医生,让他再留下观察半天。常时坚持说没事,他不放心家里的人。 * 周之耘听完,眉头紧锁,一直没有说话。 “吓着了?”常时笑问。 周之耘摇摇头,“如果你答应了,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吧?” 常时敛笑,眉头微挑,“你觉得我应该帮?” 周之耘倒不是觉得常时做得不对,只是如果能以最小的付出或者说代价解决一件事情,又何必大动干戈呢。 “没有,”常时解释道,“我只是后怕。” 她苦笑道:“我是马后炮。谁也不知道他们后面会这么偏激。” “但是,”她顿了顿说 第22章 你就这么把自己嫁了 楼上,常时坐在浴缸里。 兆潭已经找到了小戴和那个男孩。他们不停地道歉,坚持说没对常时做什么,没碰过他,一张照片都没有拍。 “他那个姐姐呢?”常时问。 兆潭答道:“在医院,骨癌晚期,活不过一两个月了。” 徐清书…… 常时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奶奶的第一个孩子不过一岁就夭折了,名字里就带一个“书”字,所以她觉得遇见徐清书这个孩子是一种缘分,待她极好。 那时候常时父母意外离世,对奶奶的打击很大,她领养常旬、资助女童,都有一种为孩子们积福的心理,让他们在天堂或人间都能顺遂一些。 “先生,您看怎么处理?”兆潭问。 常时思索片刻,“注意分寸,别出人命。” 因为奶奶的缘故,他同情徐清书,但这点同情不会让他心软。他不理解他们的疯狂,也不想去理解,他只知道冒犯自己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小戴跟在自己身边也有几年了,他该知道的,但他还是做了。 兆潭应了,“明白,那您休息吧。” 常时沉吟,“太太问起,你知道怎么说。” “明白。”兆潭立刻答道。 女孩干净又心软,对他是,对别人也是。在她的想法里,有人寻求帮助,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就应该去帮。所以她才会说如果他答应了,可能就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满足别人的心愿,自己又不会损失什么,何乐不为呢。 常时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关系,他会保护女孩的纯真。 他身体里慢慢升起一阵一阵的燥热,但可能是药物的作用,平时很积极的地方却没有反应,这种难以发泄的感觉让常时很难受。 他起身,拉下浴袍潦草地把身体裹上。 片刻后,他换了一身居家衣服回到书房,戴上眼镜处理工作。他对睡眠的需求很少,尤其是白天,他更不可能入睡。他这一点继承了爷爷,从前奶奶经常打趣他们,“一个一个的,都快被工作吃了。” 工作挺好的,很快就把那股邪火压了下来。 半个小时后,兆潭打电话过来。语气焦躁,说小戴突然抽搐,不一会儿就没气了,让他措手不及。 “先生,我手上有分寸的。”兆潭解释,“从来……从来没有出过差池。” 常时一听,眉心微蹙,抬手把眼镜摘下来扔到桌子上。 “叫林璋检查一下,是什么原因。” “联系他家人,支付赔偿。” 兆潭紧接着解释:“先生,小戴他是孤儿,从星月孤儿院出来的。” 星月孤儿院,常旬就在那里待过。 经兆潭提醒,他才想起来,小戴来的时候,兆潭和他提过一嘴。 “我知道了。”他语气不耐,“那个人呢?” 兆潭答:“受不住疼,晕过去了,但人没事。” 他迟疑着问:“还要继续吗?” 常时语气平淡,仔细听甚至带着点笑,“他的好兄弟都替他受过了。” “明白。”兆潭应。 “既然是孤儿,好好给他安葬吧。”常时说。 兆潭:“是,先生。” 电话挂断后,常时挥手,把桌边的水杯扫到了地上,落在地毯上,声音很闷,陶瓷杯子一点事都没有。 烦。 一件一件的,专给他找不痛快。 他经历过的事情多了去了,十几岁时,他就已经跟在爷爷身边看遍了生死。 他只是觉得今天的事情很荒谬。 一个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他种下情根,念念不忘这么些年,临终前非要见他最后一面。一个弟弟,一个朋友,为了完成她的执念,竟然就不顾一切地来求他,不答应就下药绑架他。 最后呢? 女孩如愿了吗?她知道他们付出的代价会不会死不瞑目? 荒唐! * “荒唐!你就这么把自己嫁了!” 周之耘的梦里,童雯阿姨怒气冲冲地指着她骂。 “你当我死了,一句招呼都不打,就和那个男人结婚了?” “他能看上你什么?你这张脸?你年轻?他眼高于顶,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你赶出来了!” “他就把你当成一个小玩意,看着新鲜喜欢几天,不喜欢了就丢了,你还美滋滋地挺满足 第23章 常先生,你爱我吗 陈姨慢慢把房门给他们合上了。 刚刚她去卫生间,经过周之耘的房间,隐约听见里面有动静。她以为是周之耘醒了,便敲了敲门,却没人应。 她不放心,轻轻拧开了房门,就听见周之耘在痛苦地喊叫,一会儿叫“阿姨”,一会儿叫“常先生”、“常时”。 她叫了几声,周之耘却一直不醒。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跑上楼,去叫了常先生下来。 她深深叹了口气,这丫头心思重,表面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却是什么都往心里放,睡个觉都不安稳。 房间内,常时一边唤着周之耘,一边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湿漉漉的,全是冷汗。 “之耘?” 周之耘不醒,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嘴里一直无声地喊着他,看得他揪心不已,自己的呼吸好像也跟着她困难起来。 没有办法,他把手伸到周之耘身下,衣服也被溻湿了,又热又潮。 然后慢慢把她抱起来后,让她的上半身趴到自己身上,轻轻地拍着,“之耘,醒醒。常先生来了,不怕。” 这个方法奏效了,没过一会儿,常时就感觉到周之耘安静下来,随即听见周之耘含糊地叫了一声“常先生”,像是清醒了过来。 “醒了?” 他的手扶在她身后,轻轻地问。 周之耘慢慢反应过来他们的姿势,想要推开常先生往后退。 常时没让,还把她搂紧了些。 两人交颈相依,一时无言。 “好些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常时轻声问道。 周之耘点点头,下巴碰到常时的肩膀上,同时也敲在了他心上。 “常先生,我没事了。” 刚从睡梦中醒过来,她的声音带着鼻音,还有些闷哑。 常时听得出来,她话里还带着一点自责、不想给他添麻烦的情绪。 果然,她下一句话就是:“不好意思常先生。” 常时听着不痛快,启唇咬了一下周之耘的侧颈,满意地听见她轻轻哼了一小声。 然后又抚了抚她的后背,才把她放开。 “这时候还不忘和我客气。”常时似是漫不经心地替周之耘整理了一下衣领。 周之耘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常时无奈地看着她,”可以和我说说梦见什么了吗?“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周之耘的表情变了变,闪过一瞬凄然,随即又被她敛去,抿出一个笑,说:“好像是梦见你出了意外,我去医院找你。” 常时闻言,心头一紧,无声地叹了叹,昨晚的事情她看起来很快接受了,没想到她心里如此不安。 “我现在不是好好在这嘛。” “我保证,以后不会了,不会再让你这么担心了。” 周之耘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常先生这个保证我可不敢信,意外又不是常先生自己能控制的,要不然就不叫意外了。” 常时一笑,没接这话,她说的没错。 “去洗个澡吧,你出了很多汗。”他说着站了起来,“我叫陈姨帮你。” 周之耘点头,”嗯“了一声。 她看着常时转身出了房间,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她知道梦都是假的,梦中的一切都不合常理,但是那种无助绝望的感觉却真实地占据着她的思绪,心有余悸。 但是一想到刚刚自己是在常时的怀里醒过来,心里又感觉非常踏实,被接住的感觉特别好,让她有想哭的冲动。 “之耘?”陈姨敲了敲门。 “陈姨你进。”周之耘扬声道。 陈姨进来,无奈地白了她一眼,”刚睡不到两个小时,就把你弄得满头大汗。” 周之耘笑,掀起被子把脸盖住。 想想也挺丢人的,睡个觉、做个梦而已,却把家里的两个人都折腾了个遍。 “我去给你放洗澡水,你自己拿衣服。”陈姨说道。 “谢谢陈姨。”周之耘闷声笑说。 后天童雯阿姨就回来了,她已经快两年没见过童雯阿姨了。她的确还没和童雯阿姨说,她结婚了。 童雯阿姨很温柔,不会和她说那种话,但是她一定也和陈姨一样,担心她和常时不相配,难以长久地走下去。 她理解她们的担心,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但是人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提前担忧也改变不了既定的命运。 第24章 常先生喜欢孩子吗 他们从第一次正式见面,到今天,还不到一个月,周之耘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好长时间。 她说完这句话,不禁低头笑了一下,她笑自己幼稚天真,成年人之间的感情不是简单地可以用“爱”或“不爱”来界定或形容的。 更何况,她和常时……他们的关系既简单,又复杂。 常时把刚刚拿起的咖啡,放回桌面,好一会儿没作声。 周之耘便盯着桌布,迟迟不抬头。 “之耘,”他淡淡地开口,“我已经记不得上次坐在咖啡馆里喝咖啡是什么时候了。” 周之耘闻声抬眸,看了常时一眼,又把目光往下错了错,落在他胸前,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 “当然,偶尔会和人约在咖啡馆谈事,但我不会喝。”他补充道。 “我不会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浪费时间。”他的声音慢慢带上一丝笑意,“但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浪费时间就是浪漫,是不是这么说的?” 其实,常时不管给她什么答案,周之耘都会是这样,不敢看常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之耘,”他轻唤,“你可以随时随地问我这个问题,只要你想,我就会回答你,你不要觉得我会烦。” “今天我的答案是——爱。” 周之耘慌乱地把头别开,她的心跳又失去了规律。玻璃窗外正好有一个小女孩牵着妈妈走过,她朝这边看,对上周之耘的眼镜,还冲她笑了笑,挥了挥手。 “很可爱。”常时轻声说。显然他也看到了。 “常先生喜欢孩子吗?”周之耘想把刚刚的话题揭过。 常时一笑,“我对孩子……无所谓喜不喜欢,但是如果有,我会努力做好一个父亲。” 周之耘微微点头,“你一定可以。” 她忽然想到周国盛。也许她是周子忆,也会觉得他是一个好爸爸吧。她随即暗暗唾弃自己,怎么能把周国盛和常时放在一起联想呢,晦气。 “那常太太计划什么时候要孩子呢?”常时打趣道。 周之耘一愣,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开启了一个更尴尬的话题。 “我没想过。”她诚实地说。 常时也没真的想要一个答案,“没关系,你年纪还小,孩子的事情以后慢慢再说。” 他接着补充道:“当然,如果你不想要小孩,我尊重你的想法。” 周之耘下意识问了一句:“真的吗?” 如今的社会,虽然生育率一直在降低,但不生孩子的到底还是少数。更可况像常家这样的家族,向来都是很注重香火传承的。 常时的爷爷奶奶生了兄弟三个,他大伯也有两个儿子。 常时见她震惊的表情,顿时笑开。 周之耘赶紧解释:“我不是不愿意,你……你别误会。” 常时把手放到了她的手上,比他的体温低了半度,有些凉,但摸起来很舒服。 “这事还不急着决定,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好好考虑。” 周之耘疑惑地问:“难道不需要考虑你的想法吗?” “你是女孩子。”常时认真道,“生育与否你拥有全权决定权。” 周之耘听了心中感动,眼眶不听话似的开始积蓄泪水。 如果当初,周国盛有一点点良知,妈妈就不会被骗得众叛亲离,郁郁而终。 她曾无数次想,如果能换妈妈幸福安稳地过完一生,她宁愿自己从来不存在。因为有了自己,妈妈才失去了她原本顺遂的生活。 她小时候曾经和童雯阿姨说过这个想法,童雯阿姨抱着她说,不是她的错,全是大人的错。妈妈从来没有后悔把她生下来,她是妈妈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后来长大了,她只自己偶尔在心里想一想,不会再说这么幼稚的话。 “我想去洗手间。” 但是常时没有放手,“用不用我陪你?” 周之耘摇头,不敢再说一句话。 “嗯去吧,不急,我就在这里等你。” 周之耘始终没有抬头,转过身后,才看了看洗手间的标识在哪里。 “啊……对不起。” 周之耘感觉被人撞了一下,下意识地道了歉。 定睛一看,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周子忆一张脸,从被撞到的烦,到发现是周之耘之后的怒,表情转变的十分快。 但是她随即又换上了一副笑脸,“之耘,好巧啊,没想到喝个咖啡还能遇见你。” 第25章 你喜欢什么花 周之耘在洗手间里收拾好情绪,一出门,没想到常时站在那里等。 “常先生。” “嗯,走吧。”常时颔首,自然地把手搭到她肩上。 周之耘问:“你怎么过来了?” 常时一笑,解释道:“我看到她了,我们直接走。” 周之耘想到周子忆,觉得一下午的好心情都被她毁了。这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吧。 常时带着周之耘从后门出来,是一条他们都没来过的街,有一大半都是花店。 “你喜欢什么花?”常时偏头问周之耘。 周之耘想了想,“小雏菊。” 常时颔首,随意挑了一家花店。 “老板,麻烦给我包一束小雏菊。” 周之耘跟在他身后,脸上不自觉地带着幸福的笑容。 花和他,都让她感到快乐。 老板应了一声,“没问题,您想要多大的,您可以看一下,九块九,十九块九,还有往上的,价格不一样,花束的大小也不一样。” 周之耘拉了拉常时,对他说:“要最小的就好。” 常时听她的,老板边包花边说:“您女朋友真体贴,很少有情侣过来,不选玫瑰的。” 周之耘羞涩一笑,她并不喜欢玫瑰,花瓣太娇,太过艳丽。 从花店出来,周之耘盯着手里的花,心情又晴朗起来。 “常先生喜欢什么花呢?” 常时认真思索,最后无奈地说:“我没什么喜欢的。” 接着说道:“或许今后,我喜欢的花就是小雏菊。” 常时这句算不上情话的情话,让周之耘红了耳朵。 两人在街头慢慢走着,没成想,就转了一个弯,又撞见了周子忆。 周子忆看见常时,明显怯了一下。但可能仗着身边有别人在,何况是在大街上,常时不能把她怎么样。 她都被他封杀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嗨,之耘。”关欣先出声和周之耘打了个招呼。 “这位是你……” 周之耘下意识看了常时一眼,常时对她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让她有了底气。 “是我先生。”她答道。 关欣显然一惊,看向周子忆。她刚刚说要把她妹妹介绍给任总,可没提人家已经结婚了。 而且她先生看上去,不像是普通人,即使笑着,周身的气质也骇人。 周子忆对关欣笑了笑,然后和周之耘说:“爸爸妈妈很想你,你记得要常回家看看他们。” 常时一听周子忆讲话,脸色就阴沉下来。手搭了一下周之耘的腰,“我们走吧。” “好。” 两人相视一笑,看得周子忆妒火中烧。 周之耘这死丫头凭什么过得这么好,常时陪她散步,给她买花,她怎么配! 看着两人渐去的背影,关欣碰了碰周子忆的胳膊,“诶,你这个妹夫看上去不一般,他是做什么的?” 周子忆猛地把关欣的手甩开,吓了关欣一跳。 “你……” 当她看到周子忆脸上恼怒的表情,心头一转,忽然明白过来。 怪不得,要把自己妹妹往火坑里推,合着是自己看上这位“妹夫”,想上位啊。 她轻蔑一笑,随即整理好表情,“子忆,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不会中暑了吧?” 周子忆吐出一口气,强行笑起来,“我没事,这天是太热了,太阳都快下山了还这么闷,烦死人了。” 关欣附和,“是啊,我觉得我又要补妆了。” “对了,你都用什么防晒啊,我看你的皮肤一直这么好,而且都不脱妆。” 周子忆一听这话,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说:“是一个进口牌子,我包里有,一会儿给你试一试。” “好啊,谢谢子忆。” 一对塑料姐妹花又挽着胳膊,继续逛街。 晚饭的时候,关欣主动提起在咖啡店里说的事情。 “子忆,你妹妹都结婚了,再把她介绍给任总不好吧。” 周子忆把垂下来的头发理到耳后,苦笑道:“不瞒你说,我们以为她说结婚了,是在和我们置气。” “我前段时间想给她介绍一个男朋友,是我一个姐妹的哥哥,但是她不乐意,说’你觉得他好,你怎么不要‘。” “当时我爸爸也在,听她 第26章 我们相处的时间还不够 晚上回到长苑,周之耘把小雏菊插到房间的花瓶里。里面原来的百合还开得很好,小雏菊不占地方,倒成了点缀。 “很好看。” 常时在周之耘身后开口。 周之耘扭头对常时一笑,然后转回头去,继续看着花瓶里的花,有些害羞地说:“常先生买的呀。” 她感觉到常时的手碰到了自己的头发,很轻,若有似无。 她不敢动。 常时似乎觉察到她的僵硬,手移到她的后颈上,温柔地按了按,施予她重量和温度。 周之耘感到自己身体从里而外地战栗了一瞬。 顷刻,那只手就离开了。 她不知道自己那一刻的情绪是放松,还是失落。 “我去处理一些工作。”常时低声道。 周之耘点了点头,没回头看他,说:“嗯,你去吧。” 常时离开前,又抚了一下她的头发,语带关心,“你今天也没睡多久,早点休息。” “好。” 上楼的时候,常时不自觉地捻着自己的手指,脑子里想的是,一朵小雏菊,可以很轻易地被折断、揉碎。 洁白、纤细的脖颈,象征着她的柔弱,也似乎成了他的软肋。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推开了浴室的门。 从浴室出来后,常时接到了兆潭的电话。 尸检结果出来了,在小戴的血液里检测出药物成分。 “是我失职。”兆潭语气沮丧,等着常时发落。他竟然没有发现小戴的异样,让一个“瘾君子”留在常先生身边。 常时没有说话。 沉默是最严厉的责备,兆潭默默受着。 良久,常时开口:“去查一下他都和什么人有过接触。” 随即,他又沉吟道:“注意常家。” 兆潭一愣,常家…… “是。”他应道。 挂电话前,他平静地说:“先生,我明天回老宅领家法。” 常时淡淡道:“不必了,后面几天夫人要用车。” 兆潭赶忙应是,“谢谢先生。” “另外,”常时吩咐,“去准备一份礼物,给女性长辈。” “明白。” 常时放下手机,自嘲一笑,他竟然感到一丝紧张。他清楚地知道周家人的秉性,他们不把周之耘当作家人,他自然没必要在意他们的意见。 童雯阿姨…… 周之耘很在乎她。 上午陈姨来找他的时候,说周之耘在梦里喊“阿姨”,这个“阿姨”只会是她。 他其实也不在乎这个童雯阿姨的想法,更不会让任何人影响他和周之耘的关系。但他越来越在意周之耘的感受,希望她能开心一些。 两个小时后,常时回复完最后一封邮件,站起来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转身下楼去看她。 房间的门欠着一条细缝,里面只亮着一盏小夜灯。 常时闪过一瞬的微妙,感觉这道门像是专门给他留的。 他把门轻轻推开,反手合上,锁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床上的女孩没有出声,是真的睡着了。 常时的腿蹭过床边,往里面去,坐到了窗边的单人沙发上,隐约看见旁边的桌子上,随意放着她的画本。 这是他的房间,他让她住进来,任她在这个空间里留下她自己的痕迹和味道。 有好几个深夜,他头脑清醒,无法入眠,就会这样悄悄进来,坐一会儿。他的呼吸会不自觉地变轻、变慢,心绪也会跟着平静下来,直到感到有了些微困意。 女孩儿睡得香甜,不会觉察黑暗中,男人似是贪婪,又很宁静地注视着她。 今天还太早,常时根本不确定她是否真的睡熟。 但他鬼使神差地进来了。 或许是因为这个门缝,或许是因为那束花。 又或许是她今天终于问出了那个幼稚的问题,“常先生,你爱我吗?” 他回答——爱。 这是她需要的答案。也是他自己思量了两年,才终于确定的结果。 所以,他出手了。没有任何波折和意外,她自己主动走向了他。 常时知道,自己一直在给女孩儿一种他很温柔的错觉。她的常先生,从天而降,扮演她的王子,把她从苦闷不公的命运中解救出来。 但她从 第27章 毕竟我们结婚了 翌日,常时起床的时候,周之耘也跟着醒了,她一晚上都不是睡得很踏实,忽梦忽醒,尤其快天亮的时候。 听见常时出门后,周之耘才翻了个身,挠了挠耳后的瘙痒,装睡最怕的就是突如其来的痒。 她伸长胳膊,摸到常时躺过的地方,还有温度。 她隐约听见常时和陈姨说话的声音,很快又迷糊着睡了过去。但这一觉也没有很久,半个多小时后就又醒了。 起床后,陈姨还没走,听见她出来,马上把锅里温着的早餐拿了出来。 “陈姨你吃了吗?”周之耘问。 陈姨点头,“吃过了,早吃过了。” 周之耘在餐桌上坐下,搅了搅豆浆,是杂粮的。 陈姨在她对面坐下,看上去像是有话要说。 周之耘看着陈姨,笑说:“您再陪我吃一点吧。” 陈姨摆摆手,“我吃不下了。” 周之耘又叉了一块甜瓜,眨了眨眼,“陈姨,您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陈姨咬了一下嘴角,身子往前探了探,“昨晚常先生是在你房间里睡的?” 她早上看见常先生从周之耘房间出来,然后上的楼。 “嗯……”周之耘埋头喝豆浆,没好意思抬头看陈姨,“不过就是一起聊了聊天,没……没别的。” 陈姨扑哧笑了,“嗐”了一声,“陈姨没别的意思,你们住到一起当然是好事,这样感情才不会淡。” 她停了一会儿又说:“常先生可能是怕你再做噩梦吧。” 周之耘点点头,头一直没抬起来。 陈姨伸手捋了捋她的头发,问她:“你童阿姨是明天回来吧?” “嗯。”周之耘这才抬眼,和陈姨说:“明天下午的飞机。” “晚上要不要回来吃饭呀,我也好多年没见过她了。”陈姨感叹,她都有点记不得童雯的样子了。 周之耘想了想,“再说吧,我也不知道童雯阿姨是怎么安排的。她坐那么久的飞机挺累的,应该先回家休息吧。”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声说:“她还不知道我结婚了呢。” 陈姨吃惊地“啊”了一声,“你没和她说啊?” 然后不赞成地嗔了她一眼,“你结婚是太急了,但是不能不和她讲一声啊,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你童阿姨又一直记挂着你。” 见面了,才突然被告知丫头结婚,嘴上可能不说,心里也肯定不好受。 周之耘抿嘴笑了一下,神色为难地说:“我就是说不出口嘛。而且又很快知道童雯阿姨打算回国,我,我就想等她回来再当面和她说。” 上一次电话还说自己没有男朋友,平时根本没有机会和男生接触,也不是很想谈恋爱。结果下一次就说“童雯阿姨,我结婚了”,她真的说不出。 陈姨一叹,“也是。归根到底还是你们太冲动,弄这个……叫什么闪婚。问题多了去了。” 周之耘乖乖地点头,她也觉得,是有很多地方不方便。 但是,只要想到一夜之间就和周家断了联系,就只有庆幸。 * “我明天都有时间,陪你一起去接童雯阿姨。”常时在餐桌上说。 周之耘低头戳了戳碗里的米饭,“其实不用的,等童雯阿姨安顿好了,我再请她来家里一起吃饭。” 常时没同意,“我认为还是一起去比较好,毕竟,我们结婚了。” 周之耘当然也想童雯阿姨对常先生能有一个好印象,而且她真的不会拒绝常先生,一次最多了。 “嗯,那一起去吧。” 她又想了想,有些心虚地和常时商量:“见面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说我们结婚了啊,就……就说是男女朋友。” 常时听完,立刻点头答应。 “你考虑的有道理,我们可以以后慢慢和她说。” 周之耘松了一口气,“谢谢常先生。” “吃完,你可以和我讲一讲童雯阿姨的事情。”常时提议道。 关于童雯,他知道得不少,但他想听周之耘讲她过去的事情。 饭后,常时把家里的投影打开,随便选了一部爱情电影。 “我们还没一起看过电影。”常时对周之耘说。 周之耘点了点头,说:“大学的时候,学校里有一个影院,只要有电影排场,我都会去看。” 两人在沙发椅上坐下,关了灯。 “以后你有想看的,我们一起去。”常时看着周 第28章 阿姨,他是我男朋友 洗漱过后,常时从楼上拿了一本书下来,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两人上床后,常时问周之耘,要不要听他读诗。 周之耘一愣,读诗? “好,我想听。”她马上点头。 “就当助眠吧。”常时调暗了灯光,“我在这里,你不好入睡,晚上好像也睡得不是很好。” 周之耘又是一怔,她慢慢躺下去,说:“是要习惯的。” 习惯两个人一起睡,习惯和这个男人一起生活。 常时沉沉地“嗯”了一声,“闭眼。” 周之耘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很快,是男人低沉的读书声,和他平时说话的声音又有一些不一样。 她并不能听懂每一个英文单词,也不解其意,但这本来就不重要。 她以前失眠的时候,也会放一些轻柔的英文歌来听,也听过电台、有声书。曾经有一个主播的声音她很喜欢,但和常先生比起来,所有的都不值一提。 常先生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波澜不惊的深潭,缓缓流淌。 周之耘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常时,她朝这个方向会比较容易入睡。 她意识渐渐模糊时,脑子里浮现出妈妈给她讲故事的场景,她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她想象出来的。 是《海的女儿》。 妈妈说:“女孩子是不值得为了一个男孩子受这么多的苦,即使你再爱他。” 小之耘听不懂,只抱着妈妈说:“小美人鱼一定很疼,特别疼。”她一想都觉得可怕。 不过,如果是常先生,现在的她或许愿意忍受脚底踩着刀片的痛。 妈妈会失望吗? …… 二十分钟后,常时确定周之耘睡着了,按了按自己的眼眶,边合上书,边笑了一下,他又做了一件从不认为自己会做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周之耘忽然翻身,转了过来,手扯着被子,下巴藏在里面。 常时注视良久,女孩的面容乍看却是不够惊艳,但越细看,越觉标致,看不腻。 被常时吻过后,周之耘的嘴角无意识地动了动,没有被吵醒。 * 第二天,常时没有去公司,上午在书房工作,下午陪周之耘去机场。 周之耘的兴奋和紧张都很明显,一只手一直搓着另一只手的手心。 常时把她的手抓过来,扣在自己手里。一直到看见童雯出来。 “阿姨!” 周之耘用力挥了挥手。 童雯看见周之耘,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快步跑了过来。 “之耘……” 她脸上笑着,泪水却早已盈满了眼眶,让她的视线模糊了一下。 周之耘也哭了。 两人紧紧地抱住彼此。久别重逢的感动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 常时站在旁边,目光扫过童雯,以及她身后,表情疲惫的女孩子。 她应该就是童雯的女儿,今年刚好十八岁。 童雯注意到常时,拍着周之耘的后背,说:“好了好了,不哭了,见到阿姨不高兴啊?” 周之耘慢慢放开童雯,童雯疼惜地给周之耘擦了擦眼泪。 “好了,阿姨不是回来了吗。” 她见周之耘这样,心里也很不好受。有时候她宁愿这孩子不那么重情义,自己在国外这么些年,没能照顾到之耘,反而让她这么牵挂着。 平复了一下情绪后,周之耘看了一眼常时,给他们介绍。 “阿姨,他是我的男朋友,叫常时。” 常时上前一步,伸出手,“童阿姨您好,我是常时。” 童雯和他握了一下手,“你好你好。” 她心中诧异,之耘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而这个常时看起来气质不凡,不像是普通人家。一双眼睛,仿佛深不见底。即使笑着,给人的感觉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她很快收起目光,笑了笑,把身后的女儿拉过来。 “之耘,小珊,你们也有四五年没见了吧,都长成大姑娘了,模样都变了。” 然后对常时说:“我女儿,童咏珊。” 常时点头致意。 童咏珊很拘谨,对周之耘笑了笑,叫了一声“之耘姐”。犹豫了一下,很轻很快地喊了一声“常时哥”,说完马上把眼睛垂了下去。 周之耘应了一声,“咏珊真的变了很多,好漂亮 第29章 打到她接为止 周家。 周子忆拿着手机跑下楼,在院子里找到了正在浇花的于敏冬。 “妈妈,你看,这是不是那个童阿姨?” 于敏冬定睛一看,照片里的那个女人,的确是童雯。她回国了? “什么时候?” 周子忆说:“就今天,我朋友去机场接人,看到周之耘,拍给我的。” 说完不满地哼了一声,“常先生居然陪她去机场接人。” 即使被常时那般对待,周子忆心里还是放不下他,把所有的怨恨都归结到周之耘身上。如果不是她,她就是常太太了。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她和周之耘的脸有四五分相像,剩下的五六分,她都比周之耘好看太多。 从小到大,她的追求者从来没有断过。尤其是进了娱乐圈之后,一大群男人对她趋之若鹜,目不转睛盯着她的目光有深情的,也有急色的,有欣赏的,也有轻浮的。 她都瞧不上。 陪常年年那个小丫头玩了两年的好姐妹游戏,终于等到她说要正式介绍她和常时认识,信誓旦旦地说要帮她促成这桩好事,却悄没声地被自己的好妹妹截了胡。 站在常时身边的应该是她,常时会给她买花,会陪她逛街,会牵着她的手。 “回来就回来呗,不关我们的事。”于敏冬把手机还给周子忆,淡淡说道。 周子忆呼出一口闷气,“我就是看不得她高兴。她和那个童……妈妈,她叫什么来着?” “童雯。” “对,那个童雯回来了,她不定多开心呢,日思夜盼的。”周子忆说完哼了一声。 之前,每到童雯要来看周之耘的那一天,周之耘都会起得很早,嘴角的笑根本抑不住,走路都恨不得飞起来。周子忆最讨厌的就是她偷偷抿嘴乐的样子。 长大后,周之耘学会了隐藏情绪,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周子忆只要扫一眼,就八九不离十能猜到她肯定是要去见童雯了。 周子忆很喜欢找借口拖住她,慢慢欣赏她心里着急但却不敢表现出来的样子,以及在自己松口说“你走吧”的时候,她如释重负的表情。 偶尔,周之耘实在等不及了,说要出门去找童雯阿姨。周子忆会露出自责的神情,埋怨她怎么不早说,自己耽误了她的时间,推着她赶紧走。 这些让周子忆有一种掌控别人的满足感。 “叫童雯阿姨,没礼貌。” 于敏冬说着,把水壶弯腰放在台子上,在藤椅上坐下,啜了一口咖啡。 周子忆没在意于敏冬的教育,继续抱怨道:“凭什么什么事情都如了她的意?” 于敏冬摇摇头,对自己的女儿很是无奈。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毛躁。” 她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上次就是,贸然去找常时,结果呢?”说着斜了一眼周子忆。 周子忆气鼓鼓的,一听妈妈又提这事,烦躁和羞恼已经写在了脸上。 “再说今天,她回来就回来了,不是你不高兴就能把她送回去的。”于敏冬接着说。 “谁回来了?” 周国盛从外面走进来,随口问了一嘴。 于敏冬起身迎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抚去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或褶皱。 笑说:“没什么,是童雯回国了。” 周国盛的表情凝固了一瞬,然后露出恍然的神情,“童雯啊,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说完,就揽着于敏冬的腰往里走。 “今天,子忆的朋友在机场看到了之耘,我们从知道童雯回来了。”于敏冬柔声解释。 “对了,你今天怎么自己走回来了,车呢?”她问。 周国盛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快到家的时候发生了一点擦碰,我让小徐留下处理了,就一点路,权当散步。” “爸爸。” 周子忆还坐着,双手撑着椅子叫了一声。 周国盛应了一声,旋即想到刚刚的话,有些不高兴地说:“之耘这丫头……自从结婚之后一次都没回来过,一次电话也没打过。现在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得从别人口里知道。” “不像话。” 于敏冬在他后背拍了拍,带着一点责备的语气,说:“行了,你别生气,不知道自己血压高啊。” 周子忆忽然站起来,想到了一个主意。 “诶爸爸,我们邀请童雯阿姨来家里吃饭吧。让之耘也来,正好可以趁着童雯阿姨在,我们好好和之耘解释一下,不要让她心里一 第30章 我去给你做主 “什么?他们怎么知道我回来了?”童雯皱着眉头接过周之耘的手机。 周之耘也很疑惑,“我没和他们说啊。” 童雯坐在沙发上,做了好几下深呼吸,她还气着呢,他们就上赶着来火上浇油,好,很好…… “去,你和他们说,我们去,就现在。” 周之耘一愣,童雯阿姨这个架势,不就是上门去吵架的嘛。她赶紧劝道:“阿姨,我们别去了,和他们没什么好说的。而且您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您不累啊。” 童雯不听,“我去给你做主,我倒要看看他们请我吃的是不是鸿门宴。” 她虽然知道,周家人对之耘肯定不能像亲生女儿一样,但这么些年看下来,倒是也没苛待。没想到他们是人面兽心,一到大事就见不得之耘好,这么欺负之耘。 要不是那个常时头脑清醒,还算明白,之耘就被他们毁了。 “阿姨,您说了不生气的。”周之耘拉了拉童雯的手,“都过去了,我不好好的,没事嘛,我们就不要理他们了好不好,和他们也吵不出来什么的。” 童雯没立刻说话,思量了一会儿,还是说:“就今天晚上,早见了早省心,我们现在拒绝了,万一他们不罢休怎么办,以后都没个消停了。” 周之耘一想,觉得童雯阿姨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他们以后再打扰童雯阿姨怎么办。 她把童雯的意思,给周国盛发了过去。 半分钟后,电话又打了过来。周之耘看了一看童雯,童雯直接把手机拿过来,接了。 “之耘?”是周子忆。 童雯清了清嗓子说:“我是童雯。” “啊童阿姨。”周子忆的声音马上热情起来,“我是子忆,您还记得我吗?” 童雯敷衍地“嗯”了一声。 周子忆说:“童阿姨,”那个……是吃饭的事情,今天晚上时间是不是太紧了,我们还什么都没准备,去外面吃临时也订不到好位置啊。” “对了,之耘和妹夫在吗?”她接着问道。 童雯一笑,“没事,家常便饭就行,就我和之耘过去,都不是外人。我刚回国,就馋馒头米饭,配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就成。” “而且,我这次回来待不上几天,除了今天晚上,其他时间我都有安排了,实在没时间。” “如果家里实在不方便,那我们就下次再约,实在不巧。”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周子忆假笑着说:“童阿姨,没什么不方便的,您和之耘来吧,我和爸爸妈妈在家里等你们。” “哦对了,您现在在哪里呀,爸爸说派车去接您。” 童雯淡淡道:“接就不用接了,我们自己过去。” 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周之耘神情担忧,童雯揩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放心,阿姨不和他们吵。” 接着翻了一个白眼,“他们想恶心你,我就去恶心恶心他们。谁怕谁啊?” 周之耘被逗笑,“您不是说不吵吗?” 童雯扬眉,“我不主动吵架,其余的,得看他们的。” 去周家之前,童雯叮嘱童咏珊好好在家待着,她们很快就回来。周之耘给她点了外卖。 从楼上下来,周之耘忽然想到,刚刚和童雯阿姨说了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唯独没告诉她自己结婚的事情。但是一旦去了周家,肯定是瞒不住的。 “之耘?”童雯见她突然停下,表情不太对。“怎么了?” 周之耘跟着童雯走了几步,又停下,“阿姨,我有事要和你说。” 童雯眼角一跳,还有什么事,看周之耘的样子不像是小事。 “你说。” 不管有什么事,阿姨回来了,能给你做主撑腰。 周之耘扫了一眼,看见前面有一排石凳,拉着童雯过去坐下。 “阿姨,我说了您不要生气。” 童雯笑了,“你先说,你说了我才能知道自己生不生气。我不给你开空头支票。” 刚刚在楼上,她随口说了不生气,但听完之耘遭遇的这些,怎么可能不生气? 周之耘低下头,抬眸看一眼童雯,又把眼睛垂下,“就是……我,我和常时,其实已经结婚了。” “什么?” 周之耘最后几个字的声音很轻,童雯是真的没听清。 “我们结婚了。”周之耘舔了舔嘴唇,重复了一遍。 童雯倒吸了一口气,睁大了眼睛。 “结婚了 第31章 你们别再想欺负之耘 “我当然希望常时能来,但是……”于敏冬轻轻摇了下头,没把后面的话说完,但大家都明白。 常时大概是不会来的。毕竟上次闹得那么僵,后来又出了周子忆爬床的事情。他如果真的来了,恐怕场面也不会好看。 周国盛心里也明白,便没再坚持,“等过几天,我亲自去‘拜访’他。” 周子忆走到周国盛身边,坐下抱着周国盛撒了撒娇,“谢谢爸爸,为了我委屈您了。” 周国盛不乐意听,“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女儿,我为了你做什么都值得。” “嗯嗯。”周子忆蹭了蹭周国盛,“爸爸最疼我了,做爸爸的女儿真幸福。” 于敏冬笑,“就会讨你爸爸高兴,你看他笑的,脸上都开花了。” 笑过之后,于敏冬开始劝周国盛,“一会儿她们来了,你对之耘的态度好一点,好好说,之耘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不说还好,周国盛一听就把脸板了起来。 “知道,我还能和她一般见识?” 于敏冬满意地笑了笑,“对嘛,之耘毕竟还是孩子,难免不懂事。” 她又对周子忆说:“子忆也是,让着点妹妹。” 周国盛哼了一声,护着周子忆,“子忆还不够让着她!” 周子忆拍了拍周国盛的后背,“爸爸,您别生气。之耘比我小,我让一让她是应该的。” 于敏冬继续煽风,“你看看你,就会惯着子忆。我看就是你平时太偏心子忆了,忽略了之耘的感受,让她在家里没有存在感,她这才迫不及待地要离开家。” 周国盛稍微有些心虚,他确实更喜欢子忆。 但是周子忆马上替他说话,“爸爸才没有呢,妈妈你不要总是挑爸爸的问题啊。之耘性格一直就很内向,也不爱和我们说心里话,这不能怪爸爸。” 于敏冬指了指他们,“你们父女两个……” “我们父女怎么了?”周国盛搂了搂周子忆,“我们子忆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 一家三口,一派其乐融融的场景,被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破。 “她们到了。” 于敏冬站起来,去开门。周子忆跟在于敏冬身后。 “童阿姨,之耘。” 童雯的目光很快扫过母女二人,吝啬地露出一个笑容,“你们好。” 于敏冬往后退了一步,让她们换鞋。 “雯雯,我们多少年没见了,要是在外面遇见,都有些不敢认了。”于敏冬寒暄道。 童雯看着于敏冬的脸说:“于教授倒是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年轻。不愧是知识分子,就是有气质。” 于敏冬哪里听不出童雯话带嘲讽,但她应付自如,当没听见就是了。 “快进来坐,饭可能还要等一会儿。” 童雯挑眉,幽幽道:“看来是我们来早了。” 周国盛听见这句话,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 “来了。”他勉强笑了一下,打了个招呼。 童雯走过去,“周总也是风采依旧。” 周之耘轻轻碰了下童雯,想让她不要说得太过。 落座后,于敏冬去厨房拿了一盘水果出来。 “之耘也是,”她语气亲热,“你回来也不知道和我们说一声,要不就能提前准备一下。” 童雯翘着二郎腿,叉了一块蜜瓜递给周之耘,自己又叉了一块。 “嗐,我又不是什么贵客,哪里需要你们欢迎啊。一听之耘说,你们要请我吃饭,我吓了一跳,受宠若惊。” “对了,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回来的啊?” 于敏冬一笑,说子忆的朋友在机场看到了。 周之耘心中微叹,竟然是这样,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 “不好意思,”于敏冬笑道,“雯雯你的女儿叫什么来着,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是不是要读大学了呀?” 童雯又吃了一块猕猴桃,“是,再有两个月就大学了。” “那你之后打算是继续留在国外,还是回来啊?”于敏冬问。 童雯陪着她假笑,“还没想好呢。” “你这些年也不容易,一个人带着孩子。”于敏冬感叹,“孩子也大了,你可以考虑着再找一个。” “我一个人惯了。”童雯说,“而且,男人啊,没几个好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好男人还是有的。” 两人这话都是说给周国盛听的。 第32章 你的心才是黑的 “阿姨……”周之耘轻轻拉了一下童雯的胳膊。 童雯面红耳赤,脖子上的青筋都绷了出来。 周之耘看着童雯阿姨的样子,鼻子一下子酸了。自己被欺负、受委屈会难过,但她习惯了,会软弱地妥协让步,自己安慰自己,没有什么的。 但是让童雯阿姨为了她这样,她心里很不好受。 “阿姨,我们走吧。” 童雯反手攥住周之耘的手,“好,走。” 周国盛的血压蹭地上来了,他站起来,指着童雯和周之耘的手微微有些颤,“你就是这样来别人家做客的?” “阴阳怪气,没有一点教养!” “还有你……”他盯着周之耘责备道:“你……你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自作主张要嫁人,好,我们拦不住。你不回家,不打电话,还把子忆拉黑,也罢了。但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张嘴就是胡说,说家里人都欺负你……” “我就是养了个白眼狼,不分亲疏,别人对你有一点好你就跟着人家走,反过来把家人当作仇人,好,你很好!” “爸爸……”周子忆一脸担忧走过去,拍了拍周国盛的后背,“爸爸,您别生气。” 周国盛轻轻推了一下周子忆的胳膊,继续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 周之耘的神情有些游离,好像是突然误入了一场戏的旁观者,周国盛嘴里喷出来的那些话都与她无关。 她说不出话来,说了他也根本不会听,听不见。他只愿意听于敏冬和周子忆说的。 童雯气极反笑,看了一圈表情各异的周家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周国盛!”她瞪大了眼睛,“你的心才是黑的,才是狼心狗肺,没有一点人性。” 周国盛何曾受过这样的辱骂,面色铁青,眼睛冒火,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你不仅心坏了,耳朵也聋,眼睛也瞎。” 说着,童雯扫了一眼于敏冬,满是厌恶。 “你就和这个狐狸精,还有一个小狐狸精好好去过你们的幸福生活吧。” “我祝你们……”她笑道,“白头偕老,恩恩爱爱。“ “千万别离婚,再去祸害别人!” 说完,童雯没再看他们一眼,拉着周之耘就往外走。她骂了,出了些气,但总感觉不够痛快。 “之耘……” 于敏冬那个女人果然厉害,都这样骂她了,还是一副温婉贤良的样子。 “你回去好好劝一劝你童阿姨。” 童雯和周之耘都没有回头。 “你们……”她又很委屈无奈地说,“你们真的是误会了。本来想今天坐下来好好解释清楚的……” 把门重重地甩上后,童雯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 “走吧。” 周之耘忽然伸手抱住了童雯,“阿姨,谢谢你。” 童雯呵呵笑了,摸了摸周之耘的背,“怎么这么瘦啊,都硌手。” 说着眼角的眼泪就慢慢流了出来。 之耘这丫头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问就说很好,在家里过得很好。可是没想到明里暗里受了这么多委屈。平时这两母女不定怎么磋磨之耘呢,她一想,心里就受不了。 “好了好了,”她拍了一下周之耘,“咱们回家,回家再说。” 这个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待。 她们刚刚走到大路上,就看见一辆黑车慢慢开过来。童雯不认识,周之耘一眼看出是常先生的车。 兆潭从车上下来,“夫人,童阿姨。” 童雯一愣,白天兆潭在前头开车,她没看到人长什么样,不认得。 周之耘解释:“阿姨,今天去接你就是他开的车。兆潭。” “哦哦,”童雯笑道,“是小兆啊,辛苦你了。” “您客气,应该做的。” 兆潭请两人上车,送她们回去。 上车后,周之耘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来这里了?” 兆潭答非所问:“先生说,这几天让我跟着您和童阿姨,你们去哪里有车方便一些。” 他不能说,是常先生偷听了您的通话吧。 周之耘听他这么说,也大概明白了,常先生让人看着她们呢,便没再多问。 “小兆模样长得真好,精神。”童雯开口寒暄。 “谢谢童阿姨。”兆潭笑应。 “小兆做这个工作 第33章 是我没有照顾好之耘 楼上,童雯和周之耘刚一进门,童咏珊就走到门口,指了指餐桌说:“妈妈,是常时哥让人送来的。” “什么?” 童雯走过去把拆开保温袋,“呦”了一声,七八个饭盒,荤素米饭都有。 她转头看了一眼周之耘,周之耘也不知道常时竟然给她们送饭过来,看菜式,应该是蒋阿姨的手艺。 童雯手上折了折保温袋,心里颇为感动,这个男人的确心细,愿意对之耘上心。 “吃饭吧,还热着呢。”她笑说。 周之耘先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前,给常时发了一条信息,说她们已经到家了,谢谢他的饭菜。 等了几秒,常时回复:【都是你爱吃的菜,吃完早点休息。】 周之耘:【你也是。】 餐桌上,饭菜还都没见少,三个人就都停了筷子。童咏珊先吃了一些外卖,童雯和周之耘是还没缓过情绪,吃不下。 “正好,明天早上也不用出去买了。”童雯边收边说,“你替我们和常总说一声谢谢。” 周之耘“嗯”了一声,“您就叫他常时吧。” 童雯停下动作,又拉着周之耘坐下,“你真的喜欢他?” 周之耘低下头,然后点了点。 童雯叹了叹,视线落在饭菜上。这样的样貌,这样的家世,不仅事业有成,又在小事上也考虑得这般周全,之耘这样的小姑娘,未经世事,怎么能不陷进去。 “阿姨不怪你。”她说,“只是你应该和阿姨商量一下的,结婚不是交朋友,谈恋爱,它太重大了,稍不谨慎就会毁了一个女人一辈子。” 周之耘羞惭地垂着眼眸,不敢去看童雯的脸。 “我就是觉得,和常先生结婚,我不会吃亏的。”她小声说道。 童雯不赞同地打了一下周之耘的手背,“怎么不会吃亏?婚姻里女人吃亏的还不够多吗?你就是太单纯。” 周之耘一笑,“我相信常先生是好人。” 童雯对她哼了一下,“你看谁不是好人呀。” “这个世界上披着人皮的禽兽多了去了。” 她想到周国盛那一家子,声音扬了起来。 周之耘开解童雯:“您别生气了,不值得,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是好好地站在您面前呢嘛。” 晚上,周之耘和童雯睡一张床,童咏珊在另一个房间。 “咏珊真的越来越漂亮了。”周之耘和童雯说悄悄话,“有人追她没有呀?” “怎么没有。”童雯的语气有些不高兴,“有一个小伙子,追了咏珊半年了。我们走的时候,他还跟到机场来送。” “还挺痴情。”周之耘笑说。 “她不喜欢那个男孩啊?”她八卦道。 “我不喜欢。”童雯动了动头的位置,“我还是想咏珊找一个中国人。” 童雯笑童雯:“阿姨,你想法不对啊,你都送咏珊出国读书了,怎么思想还这么保守?外国可不都是外国人。” “再说了,只是谈恋爱而已,咏珊还不知道会谈几段恋爱呢。” 童雯无奈地叹气,“她长大了,我也管不了她了。” 接着她又笑周之耘,说:“万一她和你一样,认识了一个人,第二天就和他去结婚了呢。” 周之耘拱了拱童雯,撒娇道:“阿姨你就别说我了,我知道错了。” “嗯,嘴上知错,就是不改。”童雯回。 结婚这事,也没法改了。不能好好的,再离婚吧。 “以后有事,我一定第一个和阿姨说。”周之耘保证道。 童雯摸着周之耘的头发,用微嗔的语气说:“好,阿姨可记住了,你要是再敢这么胆大,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 第二天,上午天气太热,母女三人就在家休息,收拾收拾东西。 下午,童雯和周之耘一起去给妈妈于敏春扫墓。 周之耘上次去,是两个月前,她穿着学士服,告诉妈妈她大学毕业了。 兆潭把她们送到墓园,在山下等。 童雯两年前回国,实在没抽出时间过来,虽然墓园还是那个墓园,但说不出哪里,变了很多。 “敏春,我回来了。” 她缓缓蹲下,把墓碑上的落叶杂枝扫去。 周之耘跟着把花放下,她只轻轻唤了一声“妈妈”。 “对不起,敏春,是我没照顾好之耘,你怪我的话就来梦里骂我。” 第34章 我向童阿姨赔罪 晚上,常时请童雯母女到长苑吃饭,陈姨和蒋阿姨一起做了一桌非常丰盛的菜。 童雯愣愣地任周之耘安排,她还处在震惊之中,这个家实在太大了。大不算什么,但这一砖一物,虽然简约,但是即使她不懂什么牌子、什么设计,都能感觉得出,它们价值不菲,奢侈非常。 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她心中暗叹。 “童阿姨,喝红酒可以吗?”常时问。 童雯点点头,又叫住常时,“我也不喝酒,什么都不懂,你不用拿太好的。” 常时点了点头,“童阿姨是贵客。” 童雯一时没听明白,他这个意思是不拿好的,还是拿好的。 周之耘在旁边握住童雯的手,“阿姨,我们先坐下吧。” 童雯记得陈姨,在这里一见很是亲切。 “之耘说您很照顾她。” 陈姨笑,“之耘这丫头讨人疼。” 她拒绝了周之耘让她留下来吃饭的邀请,都收拾好后,和蒋阿姨一起走了。 常时从地窖里拿了一瓶酒回来,一边倒,一边说:“这是两年前买的,您尝一尝,入口很顺。” “谢谢。” 常时笑了笑,让自己的表情更随和一些,“童阿姨,您是之耘的阿姨,也就是我的长辈,千万别和我这么客气。” 童雯点头应是。 周之耘给童雯夹了一块羊排,招呼童咏珊,“吃吧吃吧。” 都落座后,吃着饭,听着周之耘说一些她毕业和工作的事情,气氛慢慢不那么拘谨了。 童雯问常时他和之耘是怎么认识的,笑道:“怎么就那么着急结婚呢?” 常时停下筷子,看了看周之耘,然后看着童雯说:“童阿姨,我对之耘,是一见钟情,第一次见她就想,一定要娶她为妻。” “原本没想这么着急的,但我稍微调查一下,知道之耘在周家过得不是很好,而且我去周家拜访,他们为了阻止之耘和我恋爱,用伪造的化验单污蔑之耘。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所以才这么快和之耘领了证。” “这件事,是我办的毛躁了,请您谅解。但是,我坚定地认为我们结婚是早晚的事情,早一天,我就能早一天名正言顺地保护之耘。” 童雯点了点头,事情的经过她已经听童雯讲了一遍。常时的语气还算真诚,但是她听着总感觉有点别扭。 “我一听之耘说她结婚了,吓了我一跳。”她笑说。 常时微微颔首,拿起酒杯,“我向童阿姨赔罪。” “别……”童雯跟着举起酒杯,“我不是要怪你们,你说得太重了。” 她到底不是之耘的妈妈,替之耘出头可以,但常时的“赔罪”,她实在受不起。 周之耘也和童雯碰一下,“阿姨,您快喝了,就是常时非要拉着我结婚,我也吓了一跳,他该认错的。” 常时偏头看了眼周之耘,嘴角忍不住上扬,她啊,在外人面前和他最亲近。 童雯也拿她没办法,把酒喝了。 这丫头的嘴是越来越会说话,越来越会哄人了。 吃得差不多后,常时再次提了让童雯搬到长苑的事情。 “如果您要在国内长住,您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搬过来,这样离之耘也近一些。之耘经常一个人在家,工作累饿了或者无聊了,可以随时过去找您聊聊天。” 周之耘也看着童雯,希望她能答应。 童雯露出为难的表情,“谢谢你,我会好好考虑的。” “对了,我想问一下,你在这边是就这两处房产吗?” 话说出口后,她才意识到意思有些歧义,笑着找补道:“我不是说两处少啊,而是怕常先生还有更多,吓着我。” 进来的时候,周之耘给她指了一下,说那就是常时说空着的,想让她住进来的房子。很漂亮的白色别墅,院子里种满了花草。她当时就一惊,这房子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就这两处。”常时回答,“不过这片别墅区是我们集团开发的,大部分已经出售了。” “啊,是这样啊。”童雯惊讶。 “那你的企业主要是做什么的呀?” “常氏是我爷爷创办的,主营业务是酒店和餐饮,也涉及房地产、食品和娱乐行业。”常时答。 犹豫了片刻,童雯心一横,索性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常先生的产业做得这么大,没有什么灰色吧?” 于敏冬的那句“黑白两道”还是在她心里留了个疙瘩,必须得解开。 常时一笑,“不 第35章 我给你做长寿面 翌日,周之耘的生日,也是常时原本计划结婚的日子。 周之耘醒得很早,一看时间刚刚过了六点,她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没一会儿,她突然睁开眼,果然,常时又已经起床了。 她不能理解,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多精力,却睡得那么少。 周之耘感觉到被子要滑下去,用脚往上拽了拽,忽然间又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很别扭。 很快,她找到了异常的地方。 是戒指。 她的右手无名指上多了一只戒指。 周之耘惊讶,旋即莞尔一笑,用手摸了摸,转了转,款式很简约,素白的银圈,中间的钻石不大,但是是淡蓝色的,特别好看。 她想象着自己睡着的某个时刻,夜里或早晨,常时悄悄地把戒指拿出来,给她戴上,而她浑然不觉,不知道在做什么梦。 这是一个珍贵的礼物。 周之耘彻底清醒,起床洗漱后,悄悄地去楼上找常时。 她很少在常时在的时候上来,她很喜欢西边的露台,白天会经常上去看一看花,傍晚可以看夕阳。还和常时一起乘过几次凉, 周之耘小心翼翼地敲了敲书房的门,等了等,没应,她把门打开,往里扫了一眼,不在。 她正要关门,男人的一只手从她身后伸过来,把门撑住了。 “常先生!” 周之耘转头,没想到常时离得那么近,鼻子蹭到了他的胸肌。她又往后退,但又撞到了门上。 她听见常时低沉的笑声,一下子更加窘促。 “别急。”常时退开一步,让她站稳,“吓着你了?” 周之耘点头,没敢抬头看他,“你没有一点声音。” 陈述的语气,又带着点抱怨的意思。 常时拉着她进了旁边的卧室,一边道歉:“是我的不对,走路没有声音。” 实际上是周之耘精神集中在书房里,才没注意到他走近。 “也是我走神了。” 她也有一半的责任。 常时笑问:“我们以后是不是都不会吵架?” 那么会自省,什么事情都先找自己的责任。 周之耘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常时转身,看她怔愣的表情,就知道又走神了。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说等我一下,我先去冲个澡。“ 周之耘点头,“你去。” 她的目光刚刚一直盯在周之耘湿透的运动T恤上,贴着皮肤。 浴室里的水声很快传出来,周之耘坐立不安,最后叹了口气,选择了出去,在外面的沙发上坐下。 她把双手贴在脸上,很烫。心跳从刚才被常时吓到之后就一直没恢复正常。 我就不该心血来潮上来的,周之耘心想。 几分钟之后,常时从房间里出来,见她那里坐着,身体微微靠在门框上,嘴角上翘,“过来,帮我吹头发。” 周之耘“哦”了一声,马上站起来,又进了常时的房间。 只要有具体的事情做,和常时的相处就不会感觉那么拘谨。 周之耘拿起吹风机的时候,常时突然开口,语气轻淡地说:“戒指戴在你手上很好看。” 周之耘下意识缩了下手,有些结巴地说:“常先生眼光好。” “嗯,是挺好的。” 他的不谦虚让周之耘很快意识到话里另有所指,心跳又快了两拍。 吹风机的声音呜呜响了两分钟,她的手触碰着常时的湿发,指尖麻酥酥的。放下吹风机后她使劲握拳攥了攥,并没有用。 “谢谢。” 常时伸手握了下周之耘的手,就势站起来,牵着她下楼。 “我今天没让陈姨过来。” 周之耘“嗯”了一声,有些疑惑。 下完楼梯后,常时才解释道:“我给你做好不好?” “你做?”周之耘嘴巴微微张大。 “有这么惊讶吗?”常时笑开,“小瞧我。” “不是……” 怎么可能小瞧,是高看,她从来没有想象过常先生穿上围裙下厨的样子,她也不敢想。他从一出现,就自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常时抬手敲了一下周之耘的额头,“今天你生日,给你做长寿面。” 周之耘看着常时怔愣住,常时浅笑着回视她。 头发蓬松, 第36章 带你去见家长 “常先生,我们要去哪里?” 车子慢慢驶离市区,周之耘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微微偏头。 常时看着前面的路,略略沉吟,笑道:“带你去见家长。” “啊?”周之耘刚刚出声,就马上明白过来,“哦哦。” 去墓园。 “那我有点紧张。”她抿嘴笑着。 “他们会很喜欢你。”常时嘴角噙笑。 继续在满目深翠的山林间的柏油路上行驶了半个多钟头,车子慢慢减速,常时说:“到了。” “这里很美。”周之耘从车上下来,深深呼吸了一口氧气。 常时走过来拉上周之耘的手,“嗯,那边。” 顺着小路走了十分钟,见到了常家的墓园。 周之耘感觉到常时缓缓地呼出一口气,然后给她介绍,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三叔、几个叔祖。周之耘一个一个在墓碑前给长辈们鞠了躬。 他最亲的人都已经沉睡于此。 “可以了。” 常时在爷爷奶奶的墓碑前稍稍多站了一会儿,便牵着周之耘转身离开。 周之耘一愣,走出几步后,才开口:“这么快?” 常时笑,“看过就行了,他们又不能留你吃饭。” 周之耘失笑,常先生的幽默一本正经的,很有意思。 “那是因为你不给他们带礼物啊。”她顺着常时的话说下去。 常时来,从来都是空手,鲜花祭品什么的,不少他这一份。 “那下次,你记得给他们带。”常时说。 周之耘应,“可以的。” “走走吧。”常时转向另一条林间小路,“那边有一片湖。” “嗯,这里很凉快。”周之耘点头。 走出一小段路后,周之耘小心翼翼地问:“常先生,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他看上去有些低沉。 常时转头看着她,笑问:“怎么这么说?” 周之耘支吾了一下,“就是感觉。” 常时沉默片刻,“可能你是对的。我没有感觉不好,但可能是当局者迷。” 周之耘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而且他的表情还有一点点迷茫,让她不禁笑起来,“常先生今天很不一样。”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所以常时问“哪里不一样”的时候,她摇了摇头,看着脚下的石板路,以及一步一步踩在上面的两双鞋子,“我瞎说的。” 常时没再追问,隔了十几秒后开口:“我明白你的意思。” “嗯?”周之耘脚步微顿。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常先生?”常时没有回答周之耘的疑问,接着问道。 周之耘心里的答案,自然是都喜欢,都是他。 “常先生不就只有一个。”她答的有些跑题,因此笑得有些没有底气。 常时颔首,“嗯,只有一个。” 两人慢悠悠地走,差不多十分钟后,到了小径的尽头,一片碧绿的湖,一眼可以望到头,但很美,瞬间就让人感觉心中平静下来。 “哇!”周之耘发出一声感叹。 常时站在她身后半步,“每次和奶奶过来,她都会带我来这里待一会儿,她说,以后我一个人来看他们的时候,也能有一个人陪着。” 周之耘扭头看他,眼睛里满是伤感。 常时一笑,继续说:“她去世前,一直担心我一个人会很孤单,希望我快点找到一个能陪伴我的人。我当时不以为意,我并不觉得孤独,或者可以说,我从来不知道孤独是什么感觉。” “但是我答应了她,说我会认真地去找,然后把孙媳妇带到她面前,让她好好看一看。” “我说得不真心,她也听出来了,但她已经没有力气说再多的话,看着我叹了一口气。她放心不下我。” 周之耘听着,想着慈爱的老人临终时的样子,眼角湿润。 “所以,奶奶看见你一定很开心。”常时把视线从湖面上收回来,对上周之耘一直看着他的眼睛。 “怎么哭了?”他宠溺地笑,抬手给她揩了一下。 周之耘摇头,然后抿出一个微笑,“童雯阿姨总说我眼窝浅。” 她把昨天童雯阿姨和她讲的,她小时候偷偷哭的事情讲给常时听。 “那我是不是应该转过去,装作没有看见?”常时低笑。 “下一次开始。”周 第37章 我从来就不是周家人 “你的画稿还有多久完成?”车子重新回到马路干道上,常时开口问道。 周之耘想了想,“编辑给的时间是这个月底,如果不出意外,差不多能提前个几天。” 常时“嗯”了一下,“下次别弄得这么累了。” “我知道。”周之耘的手搭在安全带上,看了看常时,“其实,我一点都不觉得累。我想趁着状态好,能多画一张是一张。” 常时颔首,扬了扬嘴角,玩笑道:“那我是不是耽误了你的时间?” 周之耘笑出声,“那我是不是耽误常先生的工作了?” 常时一笑,“不耽误。” “我也是。”周之耘接上。 车子重新驶入市区,太阳已经升得很高,外面看上去很刺眼,燥热。 周之耘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口,有些无聊地把瓶子拿在手里把玩。 一个红灯停下后,常时伸手。 周之耘:“嗯?”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常时微微摇头,笑着把她手里的水直接拿了过来,仰头喝下小半瓶。盖上瓶盖,重新还给周之耘。 原本冰凉的玻璃瓶,突然变成了烫手的山芋。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之耘,是你的手机。”常时提醒。 周之耘这才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她赶紧把水放到置物格里,打开包包拿手机。 陌生号码。 周之耘犹豫了一下,电话挂了。陌生的电话她一般不接,如果真的有事会打第二次。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就又响了起来。 “是谁?”常时往她这边扫了一眼。 周之耘表情有些为难,“不知道是谁。” 常时伸手,“我来。” 周之耘迟疑了一下,“开车不能接电话。” 常时被她逗笑,“你说得对,要遵守交通规则,你接吧。” 周之耘发窘,觉得自己一本正经的,有点幼稚。 “你好。” “之耘,是我。” 周之耘没有立即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听出是孙曦然的声音。她和周子忱的关系一般,除了在家里碰见,其他时候几乎没有联系。和孙曦然更是鲜少有交流,就没有存过她的号码。 “嫂子?找我有事?” “之耘,爸爸生病了,我们都在医院。” 周之耘沉默须臾,问道:“什么病,严重吗?” 常时听见她这话,往她这边瞟了一眼。 “嗯,我知道了。” “我今天……我没空过去。” 周之耘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按了挂断,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常时问。 “他……周国盛昨天晚上突然昏倒,送去医院,是中风。”周之耘低声说。 常时眉头微蹙,兆潭应该还没出手,怎么就突然中风了? “他们让你过去?” 周之耘点了下头,“但是……” “好了,”常时把她的手握住,安抚道,“不想去就不去,他们也不见得真的想让你过去。” “嗯。” 周之耘心里的感觉很复杂,乍一听见周国盛病倒,有一点不是滋味,下意识还把自己当作周家的女儿,觉得应该去医院看他。 但是马上就想到了这段时间的种种,前天晚上才闹得那么不愉快。她不是很明白孙曦然为什么要给她打电话,于敏冬和周子忆怎么会想见她呢?她们恨不得周国盛再也不认她这个女儿。 孙曦然又打来了。 常时:“接吧,开免提。” “之耘,是我。” 这次是周子忱,他的语气听上去很不悦。 “你是什么意思?爸爸躺在医院里,动都动不了了,你就这么狠心,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周之耘感觉自己的嗓子被什么堵住,不知道能说什么。 是她狠心吗? “你结婚了就不姓周了吗?爸……” “周子忱。”常时开口打断,“之耘不会回去,别再打过来,否则,后果自负。” 周之耘接收到常时的眼神,把电话挂了。 “别理他。”常时冷声道。 周之耘点了下头,神情郁结。这一天刚刚开始,就彻底被他们毁掉了。 常时见她这样,心中微 第38章 给我画一张像 二楼精心布置过,像一个工作室,基本的家具都有。 “你需要什么再和我说,或者自己去买。”常时说,“一直待在家里太闷,可以来这里工作。” 周之耘特别感动,眼窝又要盛不住眼泪了。 从她住进常时家开始,就觉得在房间里工作不是长久之计。常时迟早要回来睡的。 他什么都提前想到了。 “常先生,谢谢你。”她转身,感激地看着常时说。 常时轻轻摇了下头,“你喜欢就好。” “喜欢,当然喜欢。”周之耘立即回答。 “里面的房间是卧室,现在只有一张床,之后按你喜欢的弄吧。”常时继续介绍,“从这里上去是一个阁楼,还有露台。” 周之耘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后,发觉常时一直在盯着她看,手脚一下子局促起来,自己好像有些太兴奋了。 “常先生,”她慢慢冷静下来,“谢谢你,这个礼物真的太好,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常时依旧看着她,沉默不语。 “常先生……”周之耘迟疑地开口叫了他一声,她最害怕他不说话。 “我忽然发现,原来送礼物是这么快乐。”常时随即笑道。 周之耘点头轻轻“哦”了一下,她也很快乐。 “之耘能不能也送我一个礼物?” 周之耘一愣,他的语气听上去像是逗孩子,问孩子能不能把手里的吃的给大人吃一口。 她当然想送常先生礼物,但是她不知道什么样的礼物能让他也这么高兴。 “常先生想要什么?” 常时眉梢微挑,嘴角含笑,“我想,让你给我画一张像。” 周之耘一听,使劲点头,“好啊。我一直在想,空下来之后肯定会画常先生。” 常先生无论比例还是身体细节,都十分完美。 常时微笑颔首,“就今天吧。” “啊……”周之耘下意识看了看工作室,“也可以,这里有画笔和颜料。” 就是有些仓促,她没有心理准备。不确定自己现在太过高亢的情绪能不能安静下来,把常先生画好。 常时却说:“不用那么麻烦,就简单画一张头像,就公园里摆摊的那种。” 周之耘不解,这样确实简单,半个小时肯定能画完,但是她从心里觉得常先生就该花几个小时甚至几天去描摹。 “今天还有别的事情吗?或者以后我再慢慢画。” 常时坚持,“就这样,铅笔素描就行。” 他在身后的凳子上坐下,“我准备好了。” 周之耘虽然疑惑常时为什么突然提出这样的想法,但他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只要他能开心,她太想回报他给予自己的惊喜,还有从始至终的温柔。 哪怕一点点。 “好,我拿纸和笔。” 周之耘固定好画板之后,做了两次深呼吸,让自己进入创作的状态,还有做心理建设,把对面的男人当作一个普通的人,不要紧张,不要紧张…… 常时定定地看着她,她感觉自己才是被观察、要被画的对象。 “常先生,你可以随意一点。”周之耘指尖夹着铅笔说。潜台词是不要一直盯着我看。 “好。”常时应了一下,视线往下挪了一点。 “我能说话吗?”他问。 周之耘乐,“当然可以。” “我怕打扰你。”常时答。 “嗯……”周之耘想了想,如果是其他人她肯定说不会打扰,但是换成常先生的话,就不一定了。 “那常先生还是先别说话了。” 常时看见她为难的表情忍俊不禁,“我不该问这一句。” 周之耘赧然,低下头,开始构图落笔。 隔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常时,同时说:“常先生如果有话可以说,我刚刚是开玩笑的。” 常时点了点头,但是直到画完也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周之耘看着即将完成的画像,悄悄在心里表扬了一下自己,专业素质可以,虽然观察模特的次数明显少了很多,但是因为男人的模样早就印在脑子里,画出来还是可以的。 “可以了。” 她说完,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甩了一下手腕。 被常时看见,问她:“手腕疼?” 周之耘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笑了笑,“没有,不知道什么 第39章 你也觉得我们走不长久 “常先生,你的字真好看。”周之耘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常时低笑,“因为之之好看。” 两人离得近,声音就在周之耘的耳边。 “常先生,你别……” “别这么叫你?”他好像又故意靠的近了些。 周之耘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你离我太近了。” 她整个人都僵着,不敢动。 常时起开之前,嘴唇碰了下周之耘的后颈,“不逗你了。” 这句话又让周之耘的脸烧得更红。 “饿不饿,去吃饭。”常时把那张画纸重新夹到画板上,“先放在你这里,替我保管。” 周之耘站起来,“好,好的。” “我们去哪里吃?” 常时:“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周之耘利索地回答。 常时倒是被逗笑了,“走吧,我也不知道吃什么,看见哪家餐厅就去哪一家。” 周之耘以为常时是在开玩笑,他出去吃饭,都是去固定的几家,都是提前预约好。 但是没想到他出了街区,就指了一家湘菜馆,问她:“吃这个可以吗?” 周之耘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可以啊,常先生可以就可以。” 常时笑了笑,把车子在路边找了个位置停下。 直到下了车,周之耘还没反应过来,从工作室出来没有五分钟。 “常先生?” 餐馆里突然有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推门出来,有些不敢置信地叫常时。 常时应了一声,拉过周之耘的手上了台阶,“在附近,过来吃个饭。” “诶诶,好,常先生快进来,外面太热了。”男人赶紧把两扇玻璃门都打开,毕恭毕敬地欢迎常时。 周之耘这时候才有些了然,常时果然是在开玩笑,这明明是认识的,还要装作是随便一家。 “生意不错。”常时淡淡道。 男人满脸堆笑,“还可以。常先生坐楼上吧,楼上有包间。” 进了包间,常时和男人介绍:“这是我太太。” “王籍,老板。”接着对周之耘说。 王籍客气地欠了欠身,叫了声“夫人”。 周之耘笑着点了点头,“你好,王老板。” 问了两人的口味和忌口之后,王籍就出去安排了。周之耘这才开口说:“常先生骗人,还说自己不知道吃什么。” 常时没有否认,转而和周之耘介绍这家餐馆,“王籍是奶奶资助的一个孤儿,大学毕业后在公司做了两年,意外受了伤,就出来开了家餐馆,有两三年了。” 周之耘点头,“这样啊。” “我只来过一次,兆潭经常过来吃饭。”常时的西装脱在了车上,他说着挽了挽衬衫的袖子。 “童雯阿姨说,兆潭特别帅,像电影明星。”周之耘想起来说。 常时不置可否,“那阿姨怎么说我?” 周之耘立刻想到童雯阿姨早上的信息,“她说你对我很上心。” 常时颔首,“嗯”了一下,“还有呢?” “嗯……”周之耘低头想了想,“还说常先生一表人才,年轻有为。” 常时笑,“还有吗?” 还有…… 周之耘有些为难,摇了摇头,“没有了。” 这时候张籍拿了茶水和饮料进来,“不知道您喜欢什么,都拿了过来,还有我老婆自己泡的果茶,您不要嫌弃。” 常时看了周之耘一眼,周之耘看着玻璃罐子里的果茶很有胃口,说:“我喝果茶,谢谢张老板。” 张籍连连摆手,“夫人可别这么说。” 常时伸手拿过杯子,给周之耘倒了果茶,自己打开了一瓶水。 “有心了。” 常时只喝这一个牌子的水。 张籍见他满意,心里高兴,“我一直备着,想着万一您哪天过来呢,这不就等到了。” “兆潭那个家伙每次来都嚷着要,说您也不来,放着过期了浪费。我说就算过期了,我倒了,也不给他喝一口。” 常时发笑,对张籍说:“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张籍面色为难,但很快应了一声,“诶,我去后厨盯着菜,常先生吃的一定不能马虎。” “张籍。“ 第40章 你叫什么都好听 “当然是常先生做的好吃。”周之耘认真地回答。 常时笑,“嗯,吃饭吧。” 服务员又前后进来了两次,把他们的菜上齐了。 周之耘给常时夹了一筷子小炒肉,说:“常时,我以后都叫你名字。” 与其说是说给常时听,倒像是自己在给自己下决心。 常时没想到她的回应是这个,他慢条斯理地把她夹的菜吃了,才开口说:“好啊,你叫什么都好听。” 周之耘一听这话,又有些面红,低下头自顾自地吃东西。 半个多小时后,张籍把他们送出餐馆,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太阳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张籍递过来一把伞,周之耘没接,“没事的,车就在那边,不用打伞了,谢谢。” 他见常时也不说话,就讪讪地把手收了回来,“那常先生,夫人,我就不多话了,你们快过去吧。” 常时颔首,“你进去吧,别送了。” 张籍点头应了一声,“您慢走。” 上车前,周之耘回头看了一眼,张籍半个身体站在太阳底下,一直在目送他们。 “张老板的眼睛……” 常时“嗯”了一声,“左眼失明,右眼视力也只有常人的一半。” “怎么弄的?”周之耘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 常时把自己的安全带扣了上,说:“竞争对手为了报复,把他关在了冷库里,视网膜脱落。” 周之耘心惊,一时沉默,没再问下去。 “累不累?”常时慢慢把车倒出去,“回家休息一下吧,你今天起得太早了。” 周之耘摇头,“我一点都不累。” 然后又放轻了一些声音说:“我今天特别开心。” “不想回家?”常时问。 周之耘又摇头,问常时:“常……我们还有别的事情吗?” 常时笑,“没有了,我本想下午凉一些再带你去墓园。但见你起得早,就先去了。” “哦哦。”周之耘点头,“那回家吧。” * 第一人民医院的病房内,周国盛睁着眼睛,嘴明显往右边斜。 于敏冬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周子忆半躺在沙发上刷手机。 “今天是之耘的生日。”于敏冬突然开口说。 周国盛听见了,眼睛转了转,又闭了闭。他现在半边身子动不了,医生说他症状不算重,发现得及时,可以恢复得很好。但好好的一个人,忽然之间瘫痪了,任谁也不能接受。 这么多年过来,他不敢说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都问心无愧,但却从不后悔。要成事,就不能循规蹈矩,墨守成规。 但是忽然听见于敏冬说今天是周之耘的生日,他脑子里浮起了一个念头——报应。 他从来不信。 但现在躺在医院里,半只脚迈进了鬼门关,他有些信了。 过了生日就二十三岁了。她妈妈“跟”了他那年,也是二十三岁的年纪。 “怪不得。”周子忆冷笑了一声,“人家肯定是和老公过生日去了,才‘没空’来看爸爸。” 于敏冬“啧”了一声,说周子忆,“说话别阴阳怪气的,像什么样子。” 周子忆撇了撇嘴,继续看手机。 “之耘就算再怎么和我们置气,也肯定不会这么狠心,不来看你的。”于敏冬握了握周国盛的手。 周国盛发出一个声音,像是叹息。 “妈妈!”周子忆忽然叫了一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他们竟然找了齐悦心来演我那个角色!” 齐悦心是周子忆的同班同学,两人从大学里开始就是死对头,出道后更是一直被拿来比较。 她们都走的是甜美少女路线,周子忆先是凭着一部偶像剧爆火,齐悦心的古装剧就上了,她虽然演的是女二,却因为人设好,身世可怜,频频上热搜,压了她一头。 在镜头里,她们永远是一对感情颇深的同学、朋友,但圈内人都知道,有齐悦心的地方,就不能有周子忆。 把她撤了,换成齐悦心,明摆着是打她的脸。 齐悦心转发了剧组的微博,假惺惺地说:听说子忆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继续完成李云岚这个角色,我感到特别难过。当初我也参加过试镜,但是子忆比我优秀,她拿到这个角色我很服气。现在阴差阳错,我又有机会能出演李云岚这个坚强勇敢的姑娘,我一定努力,不辜负崔导的信任,不辜负大家的期待,也不会让子忆失望的 第41章 你怪我是应该的 常时和周之耘回家后,周之耘回房间休息,常时说要去处理一下工作。 周之耘笑,“你看,还是我耽误你了。” 常时失笑,“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明天做也可以。” “常先生快去吧,我开玩笑的。”周之耘手里捧着陈姨做好冰在冰箱里的绿豆百合汤。 “嗯?” 周之耘一愣,眼睛转了转,才反应过来,嘴巴张了张。 “常时,常时快去。” 常时笑出声,转身上了楼。 他在外面给兆潭发了信息,让他查一下周国盛那边的情况。 电话接通后,常时听兆潭汇报:“周国盛现在在人民医院,中度中风,是意外,没查到别的。现在于敏冬和周子忆在医院,周子忱中午飞了南城,参加明天宁夏建筑的招标会。” “嗯。”常时沉吟片刻,“可以了,时机正好。” 兆潭说明白,“我会处理好。” 他迟疑了一下,开口问:“先生,老兆让我问您一下,小姐能不能从老宅回家,三太腰病又犯了,每天给他打电话。” 常时没把常年年的事放在心上,兆潭不提他都没想起来。但是一想到她,眉头微微蹙了下。 “回就回吧,告诉她别再惹是生非。” “是。” 楼下,郑与辞打开手机,立刻显示了十几个未接来电,和十几条信息,全是周子忱。 劝她和家里冰释前嫌,有苦口婆心的,有尖酸刻薄的,但话里话外都是说她不懂事,家里不和她计较,她也不要不识好歹。 周之耘没再点开更多,直接把他拉黑了。 她在想要不要换了号码,除了周家人,没有人会打这个电话找她。 从小到大,她的朋友都不多。仅有的几个,都随着时间慢慢走散了。大学因为周国盛和于敏冬不让她住校,和同学们的关系不是很亲近,加上她性子内敛,没有一个能谈心的朋友。 倒是因为画画,在网上认识了几个网友,偶尔会说说话。 常时在忙工作,她也闲不住,坐下想构思一下接下来的稿子。但是落笔后,却不自觉地画了常时的脸。 周之耘一笑,没再画下去,但也没有删去,按了保存。 * 常家老宅,兆叔收到兆潭的消息,赶紧把常年年放了出来。 他的差事不好做,常年年没事就从里面拍门,叫人。三太一天早晚三遍打电话过来,关心常年年吃饭了没有,心情好不好,都做了什么。 把兆叔闹得头疼。 “小姐,大少爷说您可以回家了。” 常年年正躺在地板上,想象自己被谋杀,一点一点血流而死。 她太无聊了,被没收了所有电子产品,在这个屋子,唯一能用来消磨时间的,只有书。但是她从小就不爱看书,密密麻麻的字看着就头疼。 她只能和玩偶玩过家家,还有自己在脑子里过戏瘾。 “真的?!” 她一听兆叔的话,立刻跳了起来。 “是,”兆叔答,“大少爷刚刚吩咐的。大少爷还说,希望小姐安心在家里休息。” 常年年只顾着兴奋,在房间里蹦来蹦去,根本没把兆叔的话听进去。 “兆叔,快点把我的手机给我。”她跑到兆叔跟前,“没有人找我吧?我的好大哥啊,怎么能这么折磨我呢?” 兆叔把常年年的手机还给她,“已经帮您充满了电。” “谢谢兆叔!” 常年年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她可太想念自由的空气了。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给她妈妈打电话,“妈妈!我出来了,我出来了!” 王雅芳松了一口气,语气欢欣,“出来就好,快回来吧,你还在老宅吗?妈妈去接你。” 常年年轻快的脚步一滞,表情变了变,“妈妈,不用你接,我还有点事情,晚饭前一定回家。” 她得去找周子忆算账。 她遭了这么大的罪都是因为周子忆,周子忆一直在骗自己,拿她当枪使。 被关在房间里的这一个星期,她想象了无数个场景,要怎么质问这个杀千刀的女人。 常年年先给好闺蜜彭千灵发了给消息,告诉她自己恢复自由了,叫上她给自己压阵。她想到周子忆除了觉得气愤,还有一点怯,她对自己多少有点认知,嘴上功夫远不如周子忆厉害,害怕自己一个人被周子忆的利嘴堵住。 彭千灵马上说可 第42章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 常年年和彭千灵对视了一眼,有些惊讶,还有不屑。这就是演员的职业素养吗?眼泪说来就来。 “行了,”彭千灵不耐烦地呵道,“别演了。” 她一直不喜欢周子忆,看上就很茶很会演,奈何常年年被她哄得团团转,她劝过常年年几次,但是常年年根本听不进去,说她误会周子忆,让她多和周子忆相处相处,肯定能发现周子忆的好。 她不想和常年年闹僵,就没再多话。但是她做不到去和假惺惺的周子忆培养感情,但常年年又特别喜欢和周子忆一起玩,所以这两年,她和常年年的关系比之前淡了一些。 她原本是常年年唯一的闺蜜,无话不谈。但是常年年和周子忆认识没两个月,就和别人介绍她是她的闺蜜。自己成为了”之一“,她当时心里很不舒服。 今天听见常年年要找周子忆算账,她心里那头憋了这么长时间的闷气终于散开了一些,她的狐狸尾巴终于被揪出来了。 周子忆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地看着常年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常年年直截了当地说:“我不想和你废话,你说,为什么要骗我?” “年年……” “别叫我的名字!”常年年冷声打断。 周子忆把脸偏开了一点,抬手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垂眸。 “我没什么好说的,常先生愿意护着之耘,我们很高兴。”她抿嘴笑了一下,“我们还怕常先生……怕常先生因为那事嫌弃之耘,毕竟常家……” “他们……他们能好好的就行。” 常年年眉头蹙了一下,烦躁地说:“你什么意思,还在和我演戏吗?” 彭千灵白了周子忆一眼,阴阳道:“想演戏去片场演,我们没钱雇你。哦,忘了,周小姐现在失业了。” 周子忆点了点头,做出认命的样子,“好,我道歉,年年,对不起,我和你道歉,和常先生道歉,我不该痴心妄想,不该爱上一个我根本配不上的男人。更不该骗你,真的对不起。” “我可以走了吗?”她把手放在还沾着水的墨镜上,“或者还需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 “你给我说清楚!”常年年拍了一下桌子,“照片和视频的事情,还有你为什么要污蔑周之耘?” 周子忆沉默片刻,轻轻地摇了摇头,轻声呢喃:“我没有,我没有……” “你还想否认!”彭千灵愤愤道。 “我歉已经道过了,我可以走了吗?”周子忆做出不欲再多说的样子,站起身来。 常年年很讨厌这种话只说一半的人,对周子忆低吼:“你给我坐下,我还没说让你走。” 周子忆又深吸了一口气,颈窝跟着动了动,她重新坐下,“好,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让你消气,让这件事情有一个了结。以后……你和之耘好好相处,别因为我让你们有隔阂。我,随你处置。” 彭千灵也烦透了她这个样子,“你要说什么就说清楚,别说半句藏半句!” 周子忆自嘲一笑,“我说再多的话,也肯定不如常先生拿出来的证据有说服力。” “你什么意思?”常年年皱眉。 周子忆又低下头,半晌不说话。 彭千灵急了,“姓周的,你别给我耍花招,要不然扑到你脸上的,就不只是一杯冰水这么简单了。” “年年,”周子忆慢慢抬起头,“你不相信我没关系,但是我没办法撒谎,我告诉你的就是我知道的真相。但是常先生说我不择手段,我辩驳不了。” 常年年听不得别人说大哥一句不是,怒冲冲地质问周子忆:“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大哥冤枉你了?” 一个服务生这时候走了过来,躬了躬身,“不好意思,常小姐,可以请您把声音放低一些吗?还有别的客人在。” 常年年还在气头上,彭千灵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们会注意的。” “好的,感谢您的配合。”服务生笑着退了两步,转身离开了。 “你说啊!”常年年瞪大了眼睛,低吼。 周子忆咬了咬下唇,“我知道,我说的话什么都不是,但是我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事情。” “常先生的能力……你作为他的妹妹,应该比我更清楚。” 彭千灵嗤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常大哥冤枉你喽?” 周子忆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们不会信。但是我能说的就是这些,你们想怎么样,我都接受。” 她看了一眼腕表,“不过我的时间不多了,我爸爸还在医院,我得回去照顾他。” 彭千灵不相信周子忆的鬼话 第43章 泼水算便宜她了 “什么?”常年年不禁发问,她们不是一个妈妈? 周子忆装作不经意间说错话,“我……没什么,我说……我爸爸妈妈因为太爱彼此,再生了我们兄妹后又要了妹妹。” 彭千灵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没好气地说:“行了,话是你说的,装什么有口无心!” 常年年也听得清楚,周子忆就是有意的。 以前彭千灵和她说,周子忆人很假,她心里是不信的,在她看来,周子忆很真诚,也很有意思。她和周子忆有说不完的话题,听周子忆讲她们拍戏的事情也永远不腻,津津有味。她们经常聊到后半夜,意犹未尽地去睡觉。 但是今天,不知道是周子忆演得太过,还是她眼睛亮了一些,她终于明白了周子忆的那种“假”。 她突然之间觉得很没意思,就像小时候一遍一遍地玩过家家,乐此不疲。可在大人眼里,肯定幼稚得很。 她看周子忆,就是这种感觉,自以为装得很好,但是却浮着一层虚假和虚伪,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自己以前的确是眼瞎的厉害。 “周子忆,“常年年沉下声音,“你走吧,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会信。你们家的八卦我也没兴趣听,不管周之耘是谁生的,她现在已经是我大哥的老婆了,谁也改变不了。” 她耸了耸肩,“我本来想要打你两巴掌才解气,但是我嫌自己的手疼。” 彭千灵往后撩了撩头发,胳膊撑在桌子上,对周子忆说:“不想走啊,我的手粗,不怕疼。” 周子忆见她们不给自己搭戏了,意兴阑珊地把墨镜戴上。 “我也不指望谁能信我,我已经身败名裂了,因为常先生的一句话,没有人再敢找我演戏。我怪不了别人,只能怪我自己鬼迷心窍,竟然觉得自己能成为常太太。现在想来真是一个笑话。” 她悠悠地说完,推开椅子站起来,“对不起年年,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的。或许只有时间才能证明,我……算了。年年我要出国了,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也不会再碍常先生的眼。” 周子忆转身离开,嘴角微微上扬,这场戏完美谢幕。 只是没见到齐悦心,可惜了。 彭千灵嫌弃地“切”了一声,“她不拿个金扫帚奖,都可惜了她的演技。真该一上来就先给她两个耳光,泼水算便宜她了,就应该用咖啡,年年你还是太心软了,才会被她骗了这么久。” 常年年没说话,表情严肃,听彭千灵抱怨完,她呼出一口浊气,说:“我累了,你先送我回家吧,我们改天再一起吃饭。” “哦,好。”彭千灵见她这样,没再多话。 王雅芳一直坐在客厅里等常年年回来,她和这个唯一的女儿相依为命,几天不见就想得她心慌。 更何况年年不是去外面玩,而是被“软禁”在老宅,就那么一个小房间,什么都不能做,不得把人憋坏了。 “妈妈!” 常年年甩掉鞋子,赤脚跑进来,抱住王雅芳。 “我想死你了。” 王雅芳被女儿的撒娇弄得鼻头发酸,手上却在她背上拍使劲拍了一下,“让你以后再乱来,就给关你一个月。” 常年年知道妈妈是刀子嘴豆腐心,最舍不得她吃苦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她亲爱的妈妈。 王雅芳没让阿姨动手,自己给常年年做了她爱吃的菜,为女儿“接风洗尘”。 “年年,”她给常年年把凉好的鸡汤放到她边上,“妈妈想和你商量。” 常年年舀了一勺鸡汤喝,“嗯?什么事妈妈?” “你也不小了,是时候安定下来了。” 不能再这么胡闹下去,这次还好没真的出什么事,常时没太为难年年。 “妈妈……”常年年立刻不高兴了,咬着筷子说,“我早就说过了,我不嫁人,就留在家里陪你。” 王雅芳嗔了她一眼,“瞎说,女孩子哪有一辈子不嫁人的,让人笑话。” “再说了,我们要家世有家世,要样貌有样貌,想找什么样的人没有。你就只管挑,总能找到一个满意的。然后让你大哥给你把把关,没人能欺负你。” 常年年抿了抿嘴,低头吃饭,没和王雅芳辩驳下去。 王雅芳还继续苦口婆心地劝她:“妈妈也不是让你马上找个人嫁了,妈妈不逼你,但是你得听妈妈的话,多出去见见人,妈妈给你安排。” “妈妈,我不去相亲。”常年年闷闷地说。 “相亲怎么了,我和你爸爸也是相亲,你大伯和大伯母也是相亲,不都过得挺好的嘛。”王雅芳的细眉皱起来。 “你要是能好 第44章 他的最低消费就是五百 兆潭一听王籍说常先生去了他那里吃饭,晚上一得闲就立刻过去了。 “嚯!” 正是饭点,扫过去座位全是满的。 店里的服务员都认识兆潭,迎客的服务员小唐看到他,第一句话就是老板在二楼。 兆潭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我不找他,有座吗?吃个饭。” 小唐看了一圈,“您去二楼吧,二楼有包厢空着。” 兆潭一笑,自己一个人坐一个包厢,够“特别”的。但是店里正忙,他也就没和小唐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要了一个海鲜炒饭,就往楼上去了。 “兆哥,1号空着呢!”小唐在后面喊了一句。 “好嘞。” 他最后一步迈了三个台阶,站定之后就看见王籍从一个包厢里出来。 “王老板。” 王籍当没看见他似的,往楼下去。 兆潭往旁边跨了一步,挡住他的路,“王老板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别烦。”王籍不耐烦地说。 兆潭一乐,把身子侧开了,“我是烦,肯定没有常先生讨人喜欢。” 他扯了下领带,幽幽地说:“也不知道是谁,巴巴地告诉我,常先生来了。这一见面就嫌我烦,唉,人心呐……” 王籍白了他一眼,硬邦邦地问:“吃什么?” “不劳烦王老板了,我已经点过菜了。”兆潭说着,往里走了两步就进了1号包厢。 他的饭很快,不到五分钟就端上来了。 王老板亲自做服务员。 “呦……”兆潭视线从手机上移开,见到王籍,笑道,“受宠若惊。” “嚯!还送了鸡汤啊!” 王籍烦他说话,“你能不能别贱。” 兆潭挑眉,低头开吃,让王老板清静清静。 他平时在常先生面前,还有一群下属那里,话都很少,工作需要,人设一旦套上,就没办法改了。如果他哪天和下属开一个玩笑,他们得胆颤半天。 但是,在这个前下属这里,就没那么多束缚了,贫贫嘴,逗逗乐,挺有意思的。所以他喜欢来这边。 王籍拉开一个椅子坐下,隔了兆潭老远,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开口问:“常先生……什么时候结的婚?” 兆潭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快一个月了。” 王籍似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不是我不告诉你啊,常先生的事情不能到处乱说吧。”兆潭故意道。 果然,王籍的眼色变了变,“我不该问。” 说完就站了起来。 兆潭叫了他一声,“下次,下次常先生生孩子,我肯定一知道就告诉你。” 王籍虽然不在常时手下做事了,但是他对常时忠心耿耿,在兆潭心里也从来没有把他当作外人。常先生结婚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没什么不能说的。 常先生把给夫人的画室定在白山后,之后就是他一直在负责,所以这段时间来店里勤了些。他是想着,没准常先生也会顺便来这里吃个饭。 他之前和特意提了一嘴,说王籍的店就在附近,夫人以后可以去他那里吃饭。当时常先生没给什么反应。 但是这不就真的来了吗。 “怎么样?夫人是不是特别有气质?常先生喝了几瓶你的宝贝水啊?”兆潭边吃边说。 王籍轻哼了一下,“别噎着您。” 兆潭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喝了一口鸡汤,伸手想把他招回来。 “你这人真没劲,看玩笑呢听不出来?” 王籍耸耸肩,“我哪有资格和兆总开玩笑啊。”说完头也没回,就推门出去了。 啧…… 兆潭三两口把剩下的饭扒了,出去之后问了一圈,没找到王籍。最后是一个传菜的听见他和别人说话,说老板好像去后街抽烟了。 后门兆潭去看过一眼,想必是躲起来了。 兆潭再去仔细一找,在两个拐角后边看到了吞云吐雾的王老板。 “你至于吗?”兆潭啧了一声。 王籍朝他吐了一口烟,慢悠悠地说:“什么至不至于?兆总吃完了?账结了吗?不会想跑单吧?” 兆潭笑着哼了两声,“好啊,多少钱,我现在付。” “不好意思,请您移步柜台,我这里没有账单。” “那就先记账吧。”兆潭伸手把王籍的烟拿过来,吸了两口。 第45章 你是不相信吗 “许愿吧。” 轻轻跳动的蜡烛把两人的眼睛照得很亮。 周之耘嘴角上扬,慢慢闭上了眼睛,几个呼吸后,她看着周之耘说:“好了。” 常时笑,“这么快。能说许了什么愿望吗?” 愿望说出来,实现的概率可能会大一些。 周之耘了然,常先生会帮她实现愿望,这一整天都是。 “只有一个,”她笑说,“我希望这个月都能有很多灵感,有很多精力,把这本书快点搞完,然后就能好好休息一下。” 常时显然是没想到她的愿望如此实际,低头笑了。 “这个愿望只能靠你自己实现了。”他说着,拔下来一只蜡烛,让周之耘吹灭。 “还有两个。” 周之耘一愣,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算,三根蜡烛三个愿望。 “那我以后每年都要多许一个喽?”她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常时点头,“生日这天许不完,可以攒着,随时说出来,会有人帮你实现。” 他瞟了一眼桌上的蛋糕,“两个不会也许不完吧?” 周之耘垂眸想了想,“希望童雯阿姨身体健康。” “希望……希望常时一切都顺利。” 她说完自己先笑了,这两个愿望太像是客套话,但是她真的是这样希望的。 常时跟着笑,“嗯,谢谢之耘。吹蜡烛吧。” 周之耘先拔下一只蜡烛,让常时吹,“关于你那个愿望,你自己许吧,你也可以想一个具体的,虽然我可能没办法帮你。” 常时笑着挑了下眉,把那根蜡烛拿过来,看着若明若暗的火苗,他心头微动,这个本来程式化的许愿流程,一来二去,变得“拖沓”,且暧昧。 “你可以不要说出来,交给玄学。” 常时慢慢转动细细的蜡烛,看着周之耘的眼睛问:“以后每年都借我一个吗?” 周之耘点了点头,又把眼神垂下,她一看常时的眼睛,心跳就会马上乱起来,“嗯,反正也是常……也是你多给我的,我用不完的。” 她没看见常时的笑,以及灼灼的目光,只听见他吹灭了蜡烛。 “还有一个童雯阿姨的,你替她吹吧。”常时说。 蜡烛灭了,常时低声道:“生日快乐。” “谢谢。”周之耘的声音更轻。 常时把旁边的落地灯打开,开始切蛋糕。 “想知道我为自己许了什么愿望吗?” 周之耘接过蛋糕,低头吃了一口,“你想说吗?” 常时尝了一口,就把叉子放下,喝了一口水。 “你想听吗?” 这样无意义的对话,在今天这样的氛围之中,显得很暧昧。 周之耘笑着,小口小口地吃蛋糕。过了一会儿,她说:“你说的话,我当然会听呀。” 常时也没立刻接话,一只胳膊搭在桌面上,静静地看着周之耘吃蛋糕。 她喜欢甜食,一块蛋糕马上就要没有了。 “还要吗?”他问。 周之耘摇了摇头,“不了,晚上不能吃太多。” 常时“嗯”了一下。 “正好做明天的早餐。”周之耘说道。 常时失笑,“明天想吃,再让人去买。过夜不新鲜了。” “哦……”周之耘点了下头,“好吧。” 语气有些可惜。 “那我再吃一块。”她自己拿起玻璃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吃吧。”常时嘴角含笑,“这么喜欢?” “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生日蛋糕。”周之耘肯定地说。 过去每年生日,于敏冬都会给她买一个蛋糕回来,但永远是同一家店的同一款,不难吃也没多么好吃,是最寻常的那种奶油蛋糕的味道。 许愿吹蜡烛吃蛋糕送礼物,每个人都笑着,欢声笑语,煞是热闹,却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开心。大家都心照不宣,她的存在对于这个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的生日不仅是妈妈的受难日,也成了她最不想经历的一天。她极力降低在周家的存在感,但是生日就像一束探照灯,明晃晃地照在她身上,躲不掉,逃不了。 一个月前,她还在想能不能找一个借口,旅游、出差之类的把这一天躲过去。 那时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这样度过了生日,飘忽忽的,幸福得不真实。 第46章 今晚不读诗了 常时拉着周之耘停下,柔声说:“相信,我相信。” 周之耘也“嗯”了一下,想要继续走。这个问题不是能条分理晰地争辩清楚的。 常时没动,“对不起,我语气不太好。我不是不相信,只是不敢相信。” 周之耘勉强笑了一下,“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 “嗯?”常时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 “好,不说了。”他随即体贴地说,“走吧,回家。” 周之耘也觉得自己有些莫名,主动握了握常时的手。 她暗责自己太敏感,稍稍听出男人的迟疑,就胡思乱想。抛出问题后,又不敢得到答案。 进了家门,常时才把手松开,“你先去洗澡吧。” 周之耘换鞋的动作顿了顿,“哦,好。” 常时在换鞋凳上坐下,看着周之耘穿好拖鞋,自己却没动,背轻轻靠在后面的墙上。 周之耘看了看他,常时一笑,神情有些复杂,她看不懂。 “你先进去。” “嗯。”她点了点头,一边往里走,一边做了几个深呼吸。 一个小时后,周之耘从浴室出来,看见常时坐在她的桌子前,拿着一张她的线稿看。 “我小时候也学过画画。”常时抬眼,对周之耘说,“不过我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天赋,就没再学下去。” 周之耘慢慢走过来,笑说:“你的没天赋,也一定比大多数人强。我就是其中之一。” 常时笑,“不,你肯定比我有天赋。” 周之耘没再争辩,天赋这件事谁说得清呢。 “以后我给你吹头发。”常时沉吟道。 周之耘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刚刚在浴室里吹干了。 “嗯。” 常时站起来,很自然地拉着周之耘的手腕,在床边坐下。 “今晚不读诗了,可以吗?”他沉声问。 周之耘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粉面低垂,点了点头。 “别害怕。”常时抬手拨了一下她的头发,接着用手指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 但周之耘的视线还是固执地向下垂着,不去看常时。 常时无奈一笑,“不想看我啊?” 周之耘没办法,抬眸,对上常时的眼睛,紧张地眨了眨。 “紧张?” 这是明知故问了。 周之耘迟疑片刻,点了点头。耳朵眨眼之间就红了上来,和涨红的脖颈连成一片。 常时眸色一深,慢慢靠近周之耘的脸。周之耘见状,眼睛眨了两下,闭上了,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 一个吻,很轻,很短促。 常时轻抚她的脸颊和嘴角,轻笑一声,“我说不让你紧张也是废话,毕竟,我也很紧张。” 周之耘一怔,看向常时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常时笑出声,“不相信?” 周之耘摇了摇头,不知道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她相信常时的话,但不相信他会紧张。 常时把手滑到周之耘的后颈上,“那我可得好好表现,不能辜负了之之的信任。” 周之耘感觉到常时手上的戒指贴在自己的皮肤上,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他们已经结婚了,他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子。 “嗯……” 她羞涩地应了一声,也应下了所有。 …… 周之耘昏沉睡去之际,她最后的念头是,自己不该相信常先生的紧张,不该以为他的温柔会自始而终。 * 翌日,周之耘半睡半醒的时候,手碰到了什么,被挡住了。两秒之后,她忽然清醒过来,是常时。 他们…… 她把胳膊收回来,缩回被子里。 “醒了吗?”常时很小声地问。 周之耘想继续装睡,但她自知没有那个演技。 “嗯……”她皱着眉头把眼睛睁开。 常时已经换了衣服,周之耘一愣,“几点了?”开口后才发现声音哑得不行。 “十二点整。”常时看着周之耘回答,眼眸含情。 周之耘把被子拉上来,把自己的脸埋了进去,她现在更看不得常时了。 而且她被子里的身体没有一件衣服,更加没有办法坦然地面对常时。 第47章 你早点回来 “跟我一起?”常时问。 周之耘“啊”了一下,“不……不了,你快走吧。” 常时笑,“没事,就是和兆潭商量点事,没别人。陪我一起去吧。” 周之耘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我不去了。” 她身上还难受着,实在没办法坦然地去见人。 “你……你早点回来。” 常时颔首,没再勉强,“嗯,我知道。走了。” 他坐进车里,给兆潭打了个电话,问他事情怎么样了。兆潭说,周子忱已经中标,明天签合同。明天下午就会有人去周国盛公司查账。 “于敏冬呢?” 兆潭:“没查出来什么,她的学术和教学经历都很正常,甚至可以说是优秀,没有一点瑕疵,在学校里风评很好。” 常时冷笑,“知道了。” 兆潭问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常时沉吟片刻,“静观其变吧。” 周家不需要他们再多加码。 “你现在在哪儿?”常时问。 兆潭顿了一下,“哦,我在王籍这儿,吃午饭。” “我过来。” “啊好的。”兆潭又是一愣,赶紧改口说:“先生,您找我有事吗,要不我过去找您?外面太热了。” 常时说不用,就挂了电话。 兆潭心头疑惑,常先生不好好在家里陪老婆,大中午的,听他的语气也不像是有什么急事啊。 “你们老板还没回来啊?”他下楼,问小唐。 小唐摇头,“没呢,要不兆哥你给他打个电话吧。” 兆潭摆了摆手,让他去忙。 王籍没接电话,响到了自动挂断。兆潭又打了一个,还是没接,他挑了下眉,这可不怪我了。 但是没一会儿,他心里又觉得不踏实,不接电话是怎么回事儿?一个体检也不能检一天吧,不会真查出什么毛病吧? “诶,你有你们老板娘的电话吗?” 小唐应了一声“有”,“兆哥你等我一会儿。” 他着急给客人换啤酒。 没等小唐回来,王籍先回过来了。 “什么事啊?”语气有点不耐烦,像是刚睡醒。 兆潭“啧”了一声,“你什么时候有睡午觉的习惯了?” “有事说事。” “哦,没什么事儿。”兆潭云淡风轻地说,“顺路在你这儿吃了个饭,顺便问候一下老板。没事儿,挂吧。” “行了,说吧。”听声音,好像是坐了起来。 “常先生要过来。”兆潭没再和他绕弯子。 “知道了。”王籍说完,马上就挂了。 “兆哥,”小唐过来,“你还要电话吗?” 兆潭摇头,“不用了,你老板醒了。” “啊?”小唐一时没反应过来,转身去催菜的时候又自己“哦”了一下。 王籍住的地方离店里很近,不到五分钟,他就骑着电瓶车过来了。 “常先生呢?”一进店就着急忙慌地问,喘着粗气,脸上全是汗。 兆潭白了他一眼,“先去洗把脸吧你,也不怕熏着常先生。” “哦哦!”王籍顾不得和兆潭顶嘴,听话地去了后面。 又过了十多分钟,常先生推门进来,没等两个人开口,就径直上了楼。 “常先生,”王籍越过兆潭,问常时,“您吃过饭了吗?” 常时:“我吃过了。” “那这边,这边有一个小会客室。” 王籍把常时领进会客室后,一边开空调一边说:“您怎么过来了?这房间没提前开空调,热。” 常时不甚在意地“嗯”了一下。 王籍出去拿水后,兆潭开口问常时:“您是有什么急事要交代吗?” “没什么事。”常时站起来,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外面的马路,涌着热浪。 “常昊那边查出什么了吗?”他转身回来。 兆潭点头,他本想把周家的事情处理完后,再详细向常先生汇报。 “常昊少爷的确和单氏的小公子单恩益来往很亲密,两个月前,单恩益带着常昊少爷去了一家马场,那家马场原本在单恩益名下,现在转到了他们另一个朋友,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到常昊少爷手上。” 常时面色平静,一点都不意外。 第48章 她两年前得过乳腺癌 咔哒…… 周之耘蹲在厨房,点燃了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小蜡烛,买生日蛋糕送了很多,昨晚他们只点了三根。 她看了一会儿火苗,轻轻吹了一下,没灭,第二次也没有。她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你还挺顽强。” 第三次灭了,但是回头一看,没有人。 周之耘笑自己,天真得煞有介事。韩剧里,女主只要吹灭蜡烛或者打火机之类的东西,男主就会立刻出现在她面前。 看来,常先生是正常的人类,不是鬼怪。 她拉了一个矮凳子坐下,把剩下的一小包蜡烛,一个一个地都点了一遍。 正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听见隐隐的手机铃声。手机应该是放在卧室里。 周之耘把手上的蜡烛吹灭,扔进了垃圾桶里。 是童雯阿姨。 她扬着嘴角接了电话。 “喂,阿姨。” 电话那头是童咏珊说话。 “之耘姐,我是咏珊。” 周之耘心头泛起一点不好的预感。 “嗯,咏珊啊,有什么事吗,阿姨呢?” 童咏珊有些嗫嚅,犹豫了一会儿后,才开口说:“之耘姐,我们在医院。妈妈……妈妈不让我告诉你。” 周之耘心下一沉,“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医院……怎么都一起生病了? 周之耘有些发慌,着急换好了衣服,拿起包要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她没办法走,车子不在,能开车的人也不在。 正犹豫着,是给兆潭打电话,还是直接打车,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了。 常时见她要出门,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 “要去哪儿吗?” 周之耘看见常时回来,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心里安定了一些。 “是童雯阿姨,刚刚咏珊打电话来说,她在生病了,在医院。” 常时点了点头,“走吧。” “不着急。”路上,常时安慰周之耘,“等了解童阿姨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请最好的医生来给她看。” 周之耘看着常时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抿嘴笑了笑,“嗯,我知道。不急,我不着急。” 童雯也在人民医院。 童咏珊在医院大楼前等他们。 “咏珊,阿姨到底怎么了?”周之耘握住童咏珊的胳膊,焦急地问。 童咏珊毕竟是刚刚成年的孩子,也很慌乱,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常时揽了揽周之耘的肩,提议说:“我看医院对面有一家咖啡店,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童咏珊点了点头。 在咖啡店坐下后,周之耘握着童咏珊的手,让她慢慢说。 “妈妈昨天突然呕吐,回国前我就发现她好像有些胸闷,但是她瞒着我,一直说没事。”童咏珊的语速很快,眼睛不停地眨。 “她两年前得过乳腺癌。” 周之耘呼吸一窒。 “什么?乳腺癌……” 常时看了看周之耘,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 “咏珊,你慢慢说。”他淡定道。 “她两年前查出乳腺癌,开始也没告诉我,还想把我转到寄宿学校。我觉得她不对劲,在家里发现了她的诊断报告。” “后来她就做了手术,切除了左侧乳房。” “这段时间,我发现她经常咳嗽,害怕她会复发。昨天早上她在卫生间里干呕,我害怕,说让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她坚持说自己没事,不去医院。我就说要告诉你,她才松口。” “今天早上洗漱的时候又差点晕倒。” 周之耘深深呼出一口气,“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童咏珊摇摇头,“还没有,但是医生说概率很大。” “哦还有,帮我们租房的宋叔叔是这个医院的医生,妈妈本来不愿意再麻烦他,但我们一到医院就碰上了他,他帮了很多忙,妈妈才能住院。” 常时安抚她们,“没事,等童阿姨的检查结果出来后,我们再做打算。我们着急,童阿姨心里肯定更不好过。” 周之耘眼眶红了,头微微向上仰了仰。她昨晚还许愿,希望童雯阿姨健健康康,没想到……那时候她就已经在医院里了,而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两年前,她已经不记得和童雯阿姨通电话的时候都说过什么。 童雯阿姨一直 第49章 自己是不是命硬啊 晚上,陈姨来送饭后,童雯坚持让她把周之耘带回去。 周之耘不乐意,“您都答应了的。” 童雯笑说:“我还不能反悔啊。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过来。我又不是瘫痪了,躺在床上动不了。” 周之耘耷拉着眼睛,不看她,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你看看她,”童雯对陈姨说,“像个小孩子一样,嘴上都能挂暖瓶了。” 陈姨笑,“之耘是担心你。” 然后她也跟着劝周之耘,“你听你童阿姨的话,明天再来,要不她还得担心你,也休息不好。” “医院里有医生护士呢。”童雯说。 周之耘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叮嘱道:“你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不论多晚。” 童雯连声说好,有些无奈地对陈姨说:“孩子都长大了,一个个的,都想管我。” “是啊。”陈姨感叹道,“一眨眼的事儿,孩子长大了,我们也老了。” 下楼的时候,周之耘挎着陈姨的胳膊,“陈姨,您也好久没做体检了吧?等过几天,我陪您一起去做。” 陈姨理解周之耘的心情,便没把推脱的话说出口,“好啊,都听你的。” 她默默叹了叹,这孩子,高兴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就又出了事。 “周……周国盛也在这家医院。”周之耘不习惯直呼其名,也叫不出“爸爸”。脱离了周家那个环境之后,她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是怎么把这个虚伪的称呼叫出口的。 “啊?”陈姨惊讶地问,“他怎么了?” “中风。”周之耘答。 “唉,”陈姨叹息,“真是年纪大了,人都老了。” 她心情复杂,攥紧了周之耘的手。 回家后,陈姨去厨房做饭,她没想周之耘会被赶回来,带去医院的饭菜是两个人的,家里没剩下多少。 周之耘上楼去找常时。她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常时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闷闷的。 周之耘拧开把手,却突然间感受到另一股力量。 “你回来了?” 他刚刚以为是陈姨,但随即反应过来不对。 “嗯,阿姨不让我留下。”周之耘的声音没什么精神。 常时伸手揽了一下她的腰,带她进来。 “你在忙吗?”周之耘看了一眼他桌上的电脑。 “不忙。”常时一笑,“但也闲不下来,想工作的话事情永远有。” 周之耘坐在边上,陪着常时把他正在处理的事情做完了。两人一起下楼吃饭。 陈姨见小两口手拉着手,动作眼神都黏糊得不行,心下了然,摆好饭菜就回去了,不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周之耘没胃口,勉强吃了几口,之后就拿着筷子发怔。常时把她的筷子拿下来,“不想吃就不吃了。” “我还是想去医院,在家里待着特别不踏实。”周之耘眉间满是忧虑和不安。 常时在她殷切的注视下摇了摇头,“童阿姨不会有事的,你在家里好好休息,童阿姨她才能安心。你这样再回去,她还要担心你。” 周之耘垂下头,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常时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安慰她。看着她难过,感觉像是在处理一件最棘手的事情,没有任何头绪。 而且,他的心也跟着她乱了。 童雯的病情如何,他并不在意。但是他又祈盼着是虚惊一场,明天的结果是好的。否则他没办法想象,周之耘又将经历怎样的痛苦。 “常……常时,对不起,我想回房间。”周之耘低着头,没看常时,她能感觉到他的无奈。 自己现在情绪太糟,气压太低。 常时跟着她站起来,扶着她的肩膀,一起往卧室走。 “我给你放水,你好好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好吗?” 周之耘接受安排,进了卧室后,对常时说:“我没事的,你别担心我。” 常时转身轻轻握了一下她的小臂,“嗯,我知道。” “但是你让我不担心,有点难。”他笑了一下,转身去放洗澡水。 周之耘跟在他身后,“我自己来。” 常时往后伸手,准确地把周之耘的手抓住了,“那你陪我。” 水打开后,周之耘碰了一下常时的胳膊,想让他出去。在这个空间内,交杂着水声,昨晚让人面红耳热的记忆一下子涌了回来。 第50章 你一点都不生气 童雯的检查结果不是很好,肺部转移,安排了第二天做穿刺。 常时和童雯商量,想让她转去常氏的私人医院,环境好一些,也方便照顾她。 童雯看着周之耘难过的样子,只能点头。 “我都听你们安排。” 下午,常时给童雯办好了出院手续,让兆潭安排好了常安医院那边的事情。 童雯看着常时为她忙前忙后,心中感动。 “你这么忙,还亲自帮我弄这些琐事,我这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常时说她客气,“我陪着之耘跑一跑,她心里能少想一点。” 童雯叹息,“她心思太重,所以当初才不敢告诉她。要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回来了。说是给她过生日,结果生日还没来得及过,礼物也没送呢,我倒先被送进医院了。” 常时微微一笑,“您别这么说。之耘很在乎您。” 静默半晌。 “你多照顾之耘。”童雯嘱托。 “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常时语气认真。 话音刚落,童咏珊匆忙地跑进来,“之耘姐……之耘姐被人打了。” 常时闻言,眸色一冷,立刻冲了出去。 童雯拉着童咏珊跟出去,“怎么回事?” 童咏珊气喘吁吁地说:“那个人好像是之耘姐的姐姐,我们刚从洗手间出来,她就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就突然打了之耘姐一巴掌。” 童雯着急忙慌地跑过去,在楼梯间找到了他们。 “周子忆!”常时冷声道。 周子忆抱着胳膊冷笑,“怎么,你要替你老婆出气吗?来啊,打回来。” 周之耘拉了拉常时的胳膊,小声说:“我们走吧。” 常时看着她红肿的脸,怒火中烧。 目光一转,冷厉的眼风射向周子忆。 周子忆硬着头皮和常时对视,“常先生还想做什么,把我们一家人都逼死吗?” “周家如何,和我有什么关系?”常时闭了闭眼睛,云淡风轻地说。 周子忆喘着粗气,她已经被气得失去了理智。公司突然出事,爸爸病着起不了床,哥哥耽搁在外地回不来,她和妈妈对公司的事情一窍不通,只能干着急。 于敏冬去了公司,让她留在医院照顾周国盛。 根本不用想,一定是常时做的。他要为周之耘出头,要为她报复周家。 “和你没关系?常先生真是敢说。” 周子忆看着被常时挡在身后的周之耘,咒骂道:“爸爸说的一点没错,你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就该死在那个狐狸精的肚子里!” 常时深深地看了周子忆一眼,拉着周之耘离开。 周子忆还红着眼,想继续骂。童雯上去,爽利地还给了她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是你打之耘的!” 接着又甩了一个上去,“这一个,是让你说话干净点儿!” 周子忆怒目圆睁,扑上来扯住了童雯的衣服。 “你算什么东西?” 童咏珊见她们突然缠在了一起,自己根本伸不进去手,一急之下,拿起保洁阿姨临时靠在墙边的拖把,朝周子忆捅了过去。 周子忆吃苦,捂着肚子往后踉跄了两步,跌坐到台阶上。 童咏珊赶紧拉着童雯走。 童雯的头发和衣服都乱了,怒不可遏地指着周子忆,“你们一家人才是蛇鼠一窝!让人恶心!” 周子忆嘶吼,眼泪刷地流下两行。 不是演戏,真情实感地哭了。 “看什么?” 一个中年阿姨从楼下走上来,多看了她两眼。 中年阿姨不像是爱惹事的人,被她这么一问,立马低下头快步走了。 周子忆逮着一个人,胡乱发泄自己的怨怒。 “你看呐,你继续看呐,你们都是欺软怕硬,看我好欺负是不是?” “神经病。”中年阿姨嘟囔着,加紧脚步跑了。 周子忆狼狈地坐在地上,抹了抹眼泪,终于提起力气站起来,又被高跟鞋崴了一下。 她骂了一句脏话,闭上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气。 周之耘!你们给我等着,我们不好过,也绝对不会让你们舒坦。 * “常时?” 上完药,周之耘拉着常时的一根手指,晃了晃。 第51章 子忱出车祸了 “我生气啊,怎么会不生气。”周之耘微微苦笑。 她想了想,然后认真和常时说:“但是你,还有童雯阿姨都在为我生气,为我抱不平,我就感觉没那么生气了。我就想着,怎么让你们不生气,不为我难过。” 常时闻言,深深地看了周之耘一眼,“嗯,我明白了。” 童雯和童咏珊已经在车里等了,兆潭陪着。 “常先生他们出来了。”兆潭先看到了常时和周之耘,下了车。 常时让周之耘先上车,吩咐兆潭留在这里看着于敏冬他们,以防他们再做什么蠢事。 “小兆怎么没上来啊?”童雯好奇问了一句。 常时解释:“我让他去办一些别的事情。” 童雯客气道:“那又辛苦你了。” “他不辛苦。”周之耘替常时说,“阿姨,你以后再说这样的话,我就生气了。” “好,”童雯乐了,“阿姨不说,不说了。” 常时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不容易亲近的,周之耘对他有怕,童雯也没办法这么快把他当作一般的晚辈,做不到那么随意。 到了常安医院后,她们都被病房的豪华震惊到,完全不比星级酒店差。 常时还给童雯请了一个陪护,四十多岁的样子,看上去就很干净利落。 在这样的环境里,童雯和童咏珊都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想拒绝,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常时的感谢。 周之耘虽然也很惊讶,但很快镇定下来,劝童雯:“阿姨,没事的,反正医院是常家的,不用花钱的,你安心住下,明天好见医生,做检查。” 常时点头称是,“您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安心治疗。” “诶……”童雯点头,“都听你们的。” 她心里有愧,没照顾好之耘,反倒沾了她的光,享了她的福。 * 南城暴雨,周子忱在往机场赶的时候,天黑路滑,出租车和一辆货车相撞,发生了车祸。 于敏冬在病房外面接到那边医院的电话的时候,险些站不住。 “妈,怎么了?”孙曦然赶紧扶住她。 天灾人祸。 于敏冬强行稳了稳心神,和孙曦然说:“子忱出车祸了,你现在马上买去南城的高铁,你过去。” 孙曦然一听也慌了神,“好,好,我马上……马上订票。” 她拿手机的手都有些抖。 “妈,电话里怎么说,子忱他伤得重吗?” 于敏冬突然发了脾气,“你问我我问谁去?赶紧走啊!还在这儿磨蹭什么?” “哦,好。”孙曦然诺诺地说,“妈,我这就去车站,您别着急,我马上去,子忱一定不会有事的。” 于敏冬扶着墙走到椅子上坐下,做了几个深呼吸,给周子忆打电话。 几个小时前,周子忆气急败坏地从医院跑出去,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直不回消息,不接电话。 她一边给周子忆发消息,一边用力按着太阳穴,那里跳得厉害。 十分钟后,在于敏冬下一秒就要摔手机之前,周子忆终于回了电话。 “妈妈……” 于敏冬积蓄的急火一下子冲了上来,吼道:“周子忆!你是不是没心没肺,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跑去喝酒蹦迪!” 周子忆半醉,说话有些不清楚,“妈妈,你不要……不要骂我,我就喝了一点点。” “你在哪里?”于敏冬质问。 “我在……我……” “你好,这里是西城白昼酒吧。”一个年轻的男声说道。 周子忆像是把手机抢了回来,“妈妈,我马上回家,不用你来!” 于敏冬强压着怒火,“你老老实实在那里等我。” 一个一个的,都是讨债鬼。 病房里面还有一个。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进去和周国盛说,她有一个工作马上要回邮件,必须回家一趟。帮他上了一次厕所,叮嘱他早点睡。 周国盛“啊啊”地应,让她放心。 于敏冬不知道还要瞒着周国盛多久,可能明天就瞒不住了。 她下了出租车,一眼就看见周子忆和一个男人站在酒吧门口抽烟,两个人的头若即若离地碰在一起。 她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把周子忆手里的烟抢了过来,扔到了地上,拉着她上了车。 周子忆脑子迟钝,还没反应过来。 第52章 我在外面碰见于敏冬了 可是他竟然和自己的妹妹上了床,有了孩子。他说自己喝多了,不知道为什么于敏春在他们的卧室,便把于敏春当作了她。于敏春快临产的时候,才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他,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声泪俱下地认错,她便装糊涂接受这个解释。 一年之后,于敏春过世,她既伤心又觉得畅快,压在心上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被挪开了。 但是还有一个孩子呢,她打心底里不愿意看见那个孽种,但是没办法,周国盛要把她带回来,他是她的父亲,必须养她。 她不想自己做那个恶人,也不想把周国盛逼急了,便点了头,让周之耘回来了,但对外要说是她的孩子。于是,他们搬了家,换了一座城市。 一个孩子而已,有的是办法让她不好过。不用打,不用骂,只需要让她时刻记得,她是小三生的,是私生女,是这个家的罪人。没有资格开心,也不准哭闹。 心理上的磋磨,隐秘幽微且漫长。 周国盛觉得自己亏欠于敏冬,周子忆又爱吃醋,便刻意疏远周之耘,很少抱她,和她亲昵。而且她性子愈发沉默寡言,和她说话费劲得很,而且那几年正是公司起步的时期,他每天忙得天昏地暗,更没心思哄她。 于敏冬比他有耐心,虽然开始的时候心里对孩子有点排斥,但慢慢地相处下来,对孩子越来越亲,毕竟孩子身上也流着和她相同的血。子忱和子忆在于敏冬的劝导下,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妹妹,对妹妹很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想着妹妹。 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同时心里更加感激于敏冬,也更加疼爱善良懂事的子忱子忆兄妹。 * 周子忆被于敏冬按到了床上,“老实睡觉!” “妈妈,我难受。”周子忆用手挡住眼睛,还没适应刺眼的灯光。 “活该。”于敏冬骂,“不省心的东西,什么都帮不上忙就会添乱。” 但还是上手,帮周子忆把衣服脱了,又出去给她调了一杯蜂蜜水。 阿姨听见动静,没敢从房间里出来。但没过几分钟,于敏冬就过来敲了她的门。 “刘阿姨,睡了吗?” 刘阿姨赶紧去开了门,“还没呢,太太有什么事?” “辛苦你一趟,今天晚上去医院看一下老周。”于敏冬声音虚弱地说。 刘阿姨面露尴尬,她是保姆,但不是护工啊,照顾病人算怎么回事。 “会给你算工资。”于敏冬说。 刘阿姨这才应了一声,“我换衣服。” 加不加工资,她都不能不去,上一个不就是和太太闹了不愉快才被开的吗。这份工作各方面都算不错的了,她不能丢了。 临走时,于敏冬递给她两百块钱,让她打车。她推辞了两下,收了。 “太太您太辛苦了,好几天没睡好觉了吧,赶紧回去歇着吧。” 于敏冬没答话,“注意安全。”说完就转身进去了。 回房间后,她洗了一个热水澡,吞了几颗安眠药,强迫自己闭眼入睡。 孙曦然后半夜发过来了消息,她早上看到,暂且松了一口气。子忱只是脑震荡,其他都是皮外伤,情况不严重。 但是手机上还有一大堆未接来电和信息。 周国盛的助理一直在问她怎么办,合作方听说他们出事,都一股脑地过来要解约,要赔偿,他根本应付不过来。 而且公司账户也被冻结了,公司没有办法运转。有几个高管一起提交了辞呈,需要周国盛的签字盖章。 于敏冬给自己冲了一杯黑咖啡,忍着头疼画好了妆,谁倒了她都不能倒。 然后叫醒了周子忆,让她赶紧起来去医院照顾周国盛。 “妈妈,我头疼,难受死了,再让我睡一会儿。”周子忆把被子扯回来。 于敏冬深吸一口气,“周子忆,你哥哥出车祸了,你嫂子昨天晚上去了南城。我马上要去公司,你想睡就接着睡。” 十几秒后,周子忆才清醒过来,从被子里钻出来,“什么?我哥怎么了?” 于敏冬没再说第二遍,严肃地叮嘱周子忆:“你老实给我在医院里待着,这种时候不要再给我惹事。” 于敏冬走后,周子忆才在脑子里把事情整理清楚。哥哥出车祸,嫂子去找哥哥,她却在喝酒,还要妈妈把她接回来。 周之耘,都是周之耘!贱人!丧门星!她怎么不去死啊! 于敏冬没去公司,而是找到了常山医院。童雯生病,不继续待在人民医院,就肯定会到常氏的私人医院。 她很幸运,刚到一会儿,就看见陈姨从一 第53章 你是来大姨妈了吧 常时看到周之耘的信息,对前面的兆潭说:“先去医院。” 兆潭一愣,这已经到公司了。 “通知他们早会取消,有什么事情发邮件。”常时说。 “好的,先生。” 兆潭调转车头,往常安医院去。 到了之后,果然看见于敏冬,她婷婷地站在大门前,不像是在蹲人,那一点点不耐烦像是正等着人来接,但车子迟迟不来。 “你去。”常时启唇,“让她走吧。” 兆潭会意,“明白。” 于敏冬看见兆潭从车上下来,马上意识到这是常时的车,他在里面。 她往车边走,被兆潭拦住。 “于女士,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兆潭笑着,表情却带着些戾气。 于敏冬轻咳了一下,抬手理了理衣领,“你好,我想和常先生见一面,有话要当面和他讲。” “常先生不会见您。”兆潭说,“您想说什么,常先生也知道。您家的事情,常先生爱莫能助。” “求求你,”于敏冬的姿态低了一些,“求你和常先生说一声。” 说着,目光越过兆潭,看向后面的车子。 “我保证,只要见到常先生,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兆潭往左跨了一步,挡住于敏冬的视线,“没有必要,您这样只会让常先生更不快。您放心,常先生没工夫插手你们的事情。但如果您不满意,常先生也不会介意再‘帮帮’你们。” “还请于女士马上离开,好好回去照顾周先生。哦,还有小周先生。” 兆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于敏冬抽抽鼻子,退后了一步,然后朝着常时的方向,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大概有十几秒,才慢慢直起身。 “还是请你帮忙转告常先生,我们知错,恳请常先生原谅我们,求他高抬贵手。” 兆潭点了下头,转身往回走。上车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常时,“先生,走吗?” 常时“嗯”了一声,“让人看紧他们。” 兆潭应声,“南城那边……” “够了。”常时淡淡道。 * 周之耘没想到常时来得这么快,她们刚刚把早饭收起来。 “没事了,她走了。”没等周之耘开口,常时就安抚道。 周之耘笑,“嗯,我没事。” “晚上睡得好吗?”常时低声问。 “挺好的。”周之耘点头,用力笑了笑。 常时没说什么,手搭到周之耘的肩上,“进去看看阿姨。” 上午,童雯见了她的新医生,叫韩数,看上去很年轻,气质又感觉很成熟,看不出年纪。 童雯客气地先道谢,“麻烦您了医生。” 韩数笑着摇了摇头,扫了一眼门的方向,“应该的,常先生特意嘱咐了我,我们一起配合。” 周之耘按着童雯的肩膀,询问童雯的病情,“韩医生,阿姨她到底有没有……” 韩数严肃起来,看了看电脑,“从胸片看,的确有可能是肺转移。” 他马上解释:“你们先不要着急,现在还不能确定,也有可能是良性。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才能最终确定到底是什么性质。” 韩数又仔细询问了童雯上次的治疗方案和效果,以及身体异常出现的时间和症状。主要是童咏珊在旁边补充,很多童雯不记得的事情,她都能很清楚地说出来。 韩数赞赏地看着童咏珊,对童雯说:“您女儿很细心,很关心您。” 童雯欣慰又有些伤感地笑了笑,“是啊。” 上午,童雯按着韩医生的安排,又做了很多检查。下午做了穿刺。 童雯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麻药还没醒,周之耘和童咏珊在病床边上寸步不离地跟着,等她醒过来。 常时也一直没离开,在周之耘能看得见的地方陪着她。 “之耘姐。”童咏珊轻轻叫了一下周之耘。 周之耘“嗯”了一声,把水倒完,才回头看她,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童咏珊指了指周之耘的裤子,“你后面……是来大姨妈了吧?” 周之耘“啊”了一声,下意识转头看,确实有一小片红色。经童咏珊的提醒,她才感觉到身体不对劲,小腹坠坠的。 一整天,她的心思都放在了童雯身上,恍恍惚惚的,没觉察到不舒服。 “之耘姐,你回 第54章 大概是一物降一物 “谢谢。” 周之耘捧着姜茶,热气湿润了眼眶。 “你休息,我去煮面。”常时直起身,要离开。 周之耘拉了他一下,“常……常时,我不饿。” “嗯。”常时在床边坐下,“肚子痛吗,需不需要吃药?” 周之耘摇了摇头,姜茶不烫了,两口喝了下去。 她不喜欢姜的味道,于敏冬和周子忆都不喜欢,但是于敏冬一发现她来大姨妈,一定会煮红糖姜水让她喝。她没有拒绝的权力。 “咳咳……” 常时皱眉,赶紧把杯子接过来放到柜子上,给她拍后背,“没事吧?” 周之耘咳完,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没事,就是呛了一下,没事的。” 常时出去接了一杯温水,“不喜欢?不想喝就不喝,勉强自己干什么?” 他自责,“对不起,是我没先问你。” 周之耘笑着摇头,“我喜欢啊,你给我煮的。” 常时心疼,抬手轻轻抹去她脸上滑落的眼泪,无声叹息。 “好了,不难受了。”他抱住她,耐心安慰。 …… 良久,周之耘发泄完,哽咽着叫了一声“常时”,慢慢从他肩膀上抬起头。 “对不起……” 她把他的衣服弄湿了,弄脏了。 常时继续抚了抚她的背,“没事,哭过就好了。” “嗯。”周之耘又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你……你去……吧,我饿了。” 常时发出一声低笑,“好。” 他出去后,周之耘慢慢抱着被子躺下,盯着天花板,眼睛发涩。 一想到童雯阿姨可能会离开她,她心里就惊慌害怕得不行。她肚子疼,心更疼。 如果没有常时,她不敢想象自己现在会多么无助。 缓了缓情绪,时间也差不多了,周之耘出去,常时正好过来叫她。 “来,吃饭吧。” 周之耘抿嘴笑了笑,“好香,谢谢常先生。” 常时见她好了一些,心情跟着松了松,“那就多吃点。” 就这么两天,她看上去又瘦了一圈,人也憔悴。只要能让她高兴一点,他愿意尽可能地多为她做一些。 “看上去很有食欲。”周之耘坐下,继续夸道。 常时被她逗笑,“不喜欢就说,不用顾及我的面子。” 周之耘又坚定地摇摇头,“什么东西经了常先生的手,都会变得好吃。” 常时开怀,玩笑道:“你是哄我一直给你做饭是不是?” “那当然好了。”周之耘顺着他的话说。 “那你就得顿顿吃面条了。” “常先生那么厉害,可以学做别的啊。” “好,常太太点菜,我一定学会。” …… 周之耘勉强把一碗面条吃了,荷包蛋咬了一小口,剩到了最后,有些腥,她吃不下。 常时看了看她,先开口,“吃不下就放着吧。” 周之耘点了下头,把筷子放下。她不习惯自己碗里剩饭。 “进去歇着吧。”常时说。 “哦,好。”周之耘应着,却没动,看常时把碗筷收了,放到洗碗机里。 常时忽然回头,看着她笑了笑,“想什么呢?” 周之耘垂下眼眸,“没有。” “走吧,我陪你。”常时擦了擦手走过来,宠溺地说。 周之耘不好意思地笑了,她也没想到自己短短几天之内变得这么黏人。 “眼睛难受吗?” 周之耘抱着枕头靠在床上,常时拿了蒸汽眼罩,还有暖水袋。 他笑说:“蒋阿姨想得挺周到,还有暖贴。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拿过来的。” “嗯,她很细心。”周之耘接过暖水袋,又小声说了一句:“常先生也是。” 常时让她躺下,给她敷眼睛,略带叹息地说:“常先生也不知道他会这么细心。” 周之耘不禁笑了一下,腼腆道:“他真的很好。” “他只对你好。”常时顿了顿,在床边的沙发椅上坐下。 “为什么啊?”周之耘的眼睛在黑暗中转了转,心里暗暗紧张起来。 常时却不说话了。 第55章 我们真的没办法了吗 周之耘睡得比平时早,到后半夜自然醒了。发现常时不在,倒是也没感到多意外。 她小心翼翼地腾起身体,从床上翻下来,去了一次卫生间。 她关上卫生间的门,常时正好推开房间的门进来。 “怎么醒了?”可能因为是深夜,他的声音很轻。 “嗯。”周之耘应了一声。 “你是还没睡吗?”她疑惑,眯了眯眼睛。 常时走进来,点了点头,“睡不着,上去处理了一会儿工作。” “继续睡吧。” 周之耘上了床,看着他从另一边上来,“你明天去上班吧,不用一直陪着我。我没事的,有医生在,还有咏珊。” 常时拍了拍被子,让她躺下。 “还难受吗?” 周之耘摇头,“不疼了,睡一觉就好多了。” 常时点头,“嗯,那让兆潭跟着你。” “不用。”周之耘心里不想麻烦人。 “听话。”常时熟练地把她抱住,“睡吧。” 周之耘动了动,安静地躺了一会儿,她开口问道:“周家的事情很严重吗?” 常时的叹息在寂静中听得很清楚。 “周国盛贪心不足。” “嗯。”周之耘微微点了下头。 “如果你不忍心,我也可以帮一下他。”常时说。 周之耘偏头蹭了蹭常时的肩膀,解释道:“我不是不忍心,他们做错事情,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只是,我怕他们兔子急了咬人。我不想你再插手周家的事,他们是好是坏都随他们去吧。” 她不想再多波澜,只希望常时能好好的。 她已经和编辑说了,稿子没办法按时完成,请他抓紧时间找别人,她很抱歉,会付违约金。编辑问清楚原因,倒也理解,只说这本书命运多舛。 两个生日愿望都落了空,如果常时再因为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她没办法原谅自己。 常时明白她的意思,答应道:“好,我本来也没打算对他们做得太过。” “谢谢你,常先生。” 常时在她耳边低笑,“谢什么,你不怪我就好。” “我怎么会怪你,你是给我出气啊。”周之耘微叹。 “好了,不说了,睡吧。”常时拍了拍她。 周之耘觉得好笑,“我们今天好像睡了两次。” “你给我睡了吗?”常时抓着她话里的歧义,开黄腔。 周之耘一听这话,从头到脚一激灵,身体和他接触的地方酥酥麻麻的,连带着呼吸都僵硬了。 常时笑,“我胡说的,别生气。” 她哪里是生气啊。 “唉……”他无奈地笑叹,往后退了退,和周之耘分开,“好了,不说话了,睡吧。” * “妈妈,你睡了吗?”周子忆推开于敏冬房间的门,悄声道。 于敏冬“嗯”了一声,显然很清醒。 “怎么了?” 周子忆踮着脚,钻到了于敏冬身边。爸爸不在,整个家都冷冷清清的。 于敏冬白天找了一个新护工,照顾周国盛。她焦头烂额,实在没有精力一个人照顾他。 “妈妈,对不起。”周子忆特别乖地认错。 周国盛觉察到不对劲,抓着周子忆问,周子忆没忍住,把所有事情都一股脑说了,除了周子忱出车祸。 周国盛顿时情绪激动,急火攻心,险些抽了过去。 好在医生抢救及时,没出什么大事。医生再三嘱咐,不能让病人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没事。”于敏冬说,“你爸爸早晚是要知道的。” 在医院,于敏冬气急,对周子忆始终板着脸,责怪她嘴快。现在冷静下来,也不能全怪周子忆。 “妈妈,我们真的没办法了吗?就等着公司被查封?”周子忆忡忡地问。 于敏冬摸了摸她的头发,叹了叹,“你爸爸做事太不谨慎,你哥哥更是。我说他们也不听,总觉得不会出事。” “都是那个贱人!” 接着,周子忆又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说:“我去,我去给周之耘道歉。我随便她怎么样,只要让她把这口气出了,让那个常时放过我们家。” 于敏冬笑女儿傻,“你看常时,把周之耘护得跟什么似的,根本不让我们见到她,你哪有 第56章 妈妈好苦啊 第二天,常时上午去了公司,下午回医院陪周之耘,童雯的检查结果要出来了,他担心周之耘难过。 她晚上又喊了好几次“阿姨”,不知道又做了什么梦。 “从结果来看,是恶性。”韩医生如是说。 童雯听了,先是笑了笑,然后拉着两个孩子的手安慰她们:“你们别怕,我吉人自有天相。” 她们本来不想让她一起过来听,但她坚持,早知道晚知道不都是这么一回事嘛。 她这辈子最大的牵挂就在身边,之耘结婚了,常时是个可靠的人。咏珊也成年了,上了大学。没什么遗憾了。 韩医生见她这么乐观,也对周之耘说:“阿姨心态好,对病情很有利,家属也不要太悲观。” 周之耘用力点了点头,“那韩医生,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韩医生把治疗方案递给他们一份,一边解释:“我建议先进行化疗,配合靶向治疗。” “治愈的几率有多大?”童咏珊皱着眉,开口问道。 上次童雯也做过化疗,太痛苦了,她一想起来就觉得难过。 韩医生迟疑片刻,摇了摇头,直言:“我们现在能做的,是尽可能地延长病人的生命,同时保证生活的质量。” 童咏珊偏过头去,用力眨了眨眼睛。 周之耘下意识攥紧了童雯的手,“我知道了,谢谢韩医生,我们相信您。” 从韩医生的办公室出来,童雯一手牵着一个,“你们不要愁眉苦脸的,我好得很。” 话还没说完,她就突然咳了起来,好一会儿停不下来。 护士帮忙,把她扶进了病房。周之耘对童咏珊笑笑,抱了抱她,“没事的,有姐姐在。” 童咏珊忍着眼泪,“之耘姐,妈妈好苦啊。” 童雯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父亲很早就因为工作事故去世。她母亲一个人把她拉扯大,在她工作的第一年,就病逝了。 后来她和童咏珊的父亲邢林结了婚,没几年邢林就出轨了一个开美容院的女人,自愿净身出户,必须离婚。 他和那个女人结婚后,生了一个儿子。但那个孩子两岁的时候诊断出自闭症,邢林接受不了,又一个人跑了,把孩子留给了那个女人。 童咏珊初中时遇到了校园霸凌,不愿意和童雯说,让她担心,就一个人忍着。她的性格越来越内向,不爱讲话,总是怏怏不乐。但童雯工作太忙,没有及时关注到。 后来是她偶然发现了童咏珊书包里被撕得不成样子的书本和卷子,这才逼着童咏珊说出了实情,看到了她刻意藏起来的伤痕。 第二天,童雯去了学校,找童咏珊的班主任说这件事情,班主任态度暧昧,说会严肃批评那几个学生,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也管不了她们。 一个星期后,童雯给童咏珊办了退学手续。仔细考虑后,决定送童咏珊去国外读高中。 不仅是因为受到霸凌这一件事情,在国内,中考、高考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童咏珊的成绩一直不是特别好,中等偏下。但她很懂事,又很敏感,不想让妈妈失望,每天都特别努力地学习,做作业到深夜。 童雯看着心疼,她想多给孩子一条路,就算只是出去见见世面,开拓一下眼界也好。 于是她卖了房子,带着童咏珊出国读书。她当了这么多年老师,很快在那边的汉语学校找了一个助教的工作。之后转成了正式老师,教外国人汉语。 可日子刚刚步入正轨,就发现自己得了癌症。她回国,把老家的那套老房子也卖了,做了手术,切除了一侧的乳房。 没想到两年之后,眼见着女儿长大成人,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她又病倒了,而且可能再也站不起来。 今天外面下暴雨,常时被堵在了路上很久,赶过来的时候,就见周之耘在安慰童咏珊。 她看见他,对他笑了笑,让他在外面等一等。 常时看着她勉强的笑容,点了点头。 韩数见他进来,摊了摊手,“我会尽力。” 常时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嗐,这么说就客套了。”韩数笑道,“常先生能有事麻烦我,是我的荣幸。” 韩数本来在国外做研究,没打算这么快回国。但常先生召唤,他不管怎么样都得回来啊。 “她还有多久?”常时直截了当地问。 韩数又摇了摇头,“说不准,还需要继续观察,幸运的话,四五年。也可能只有一年,甚至更少。她的情况,不是很乐观。” “嗯,我知道了。”常时颔首。 “你什么时 第57章 小姐还有事吗 “没事,可能是医院空调有点低。”周之耘攥了攥自己另一只手。 常时把胳膊从她后面伸过去,握住那只手,把她身体揽进怀里,给她取暖。 “一会儿陈姨过来,让她拿件厚衣服。或者找护士要一个毯子。” 周之耘点头,“嗯嗯。” “外面的雨好大啊。”她看着一角窗户,轻轻感叹。 常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嗯,是挺大的。再大的雨都会有停的时候。” 周之耘往常时身上靠了靠,“谢谢常先生。” 常时轻笑,“又谢?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就要谢。”周之耘被他说得心虚,但还是梗着脖子说。 常时搂紧了些,纵着她说:“好,你谢。” 这样静静地待了一会儿,周之耘觉得自己充好电,捏了下常时的手,“我去看看童雯阿姨。” 常时点头,轻磕在周之耘的头上,“嗯,我们一起进去。” 童雯看见常时过来,笑着让他赶紧坐,说了两句客气话,无外乎还是感谢。 然后看了一眼周之耘,玩笑道:“你快把她带回去,一天就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都怕她比我先昏过去。” 周之耘抿了抿嘴巴,不乐意地叫了一声“阿姨”。 常时笑了笑,“我听童阿姨的。” “听话,”童雯又咳了一下,尽力忍了下去,“今天也没什么事了,你身体又不舒服,在这里耗着干什么?” 周之耘看了眼常时,点了点头,然后带点小脾气说:“嗯,你们是一伙的。” 童雯哈哈笑,“那可不,我们一伙的,专门就管你。” 夏天的雨来的急,去的也快。不过几分钟,浓重的乌云就往西边撤去,露出湛蓝的天空。阳光一照,出了彩虹。 周之耘很兴奋,不停地仰头去看。常时把车子转了个头,打开天窗,让她好好看个够。 “赤橙黄绿青蓝紫,数数颜色有七道。”周之耘不自觉地呢喃出这句歌谣。 小时候她最爱画彩虹,妈妈夸她画的好,以后一定会成为小画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妈妈说的这句话,她才冥冥之中真的成为了一个画画的。 她不记得是不是同一天,妈妈用水彩笔在她手上画了一个小小的彩虹,画完之后,才发现颜色画反了。 她们哈哈大笑,妈妈说下次一定会记得,不会再画错了。 她也不记得那是不是最后一次。记忆是一小块一小块的,数量不多,也分不清时间的先后。 因为童雯阿姨的缘故,这两天她频频地想起妈妈,思念妈妈。 “我想去看妈妈,”她低下头,看向常时,“可以吗?” 她是一时心血来潮。 常时的眼神平和而温柔,“当然可以。” “有点凉,我们先回家加件衣服。”他看着周之耘,询问她的意思。 周之耘点头,“好。” 想到马上就要去见妈妈,她突然开心起来,像得到了一件意料之外的礼物。 他们到墓园的时候,太阳的余晖已经暗下去,黄昏下的墓碑影影绰绰,如果不是有常时在,她进不来,也不敢进来。 “常时,你会想爸爸妈妈吗?”周之耘低头看着两个人上台阶的脚。 常时沉吟,“很少。他们的样子模糊,对我很说很陌生。” 周之耘点点头,“这样也挺好的。” “不觉得我冷漠?”常时问。 “冷漠就冷漠吧,”周之耘抬头看了看前面,半是玩笑地说,“还能怎么办呢,我又跑不了了。” 常时被逗笑,“你说得有道理。” 到了于敏春墓前,常时先恭敬地向她鞠了一躬。周之耘和妈妈的模样很像,尤其是鼻子和弯起的嘴角。 “妈妈。” 他叫得特别生硬,不自然。肯定的,这两个字他二十多年没说过了。 周之耘很感动,鼻头一酸,眼睛里浮起泪花,“妈妈,你的女婿是不是很帅啊?” 常时垂眼宠溺地看着她。 “妈妈……” 几天前,她才和童雯阿姨来,高高兴兴的。 “你和……和妈妈说说话,我去那边等你?”常时虚虚抱了一下周之耘。 周之耘点头。 几分钟后,她向常时走过去,跳下一个台阶,主动拉起他的手,“我们回去吧。” 第58章 哥哥也出事了 “没事就不能叫你?”常年年赌气地问。 兆潭无奈一笑,“当然可以,怎么叫都行。” 两个人隔着几块地砖的距离,沉默地立了一会儿。 “小姐……” “你能不能不这么叫我?”常年年打断他。 兆潭意识到自己今天是惹上“麻烦”了,“好,不叫。” “我要回去了,公司里还有事情要做。” 常年年不说话,定定地看着地面,意思很明显,不想让他走。 兆潭暗暗叹气,也不能真的和她这样一直耗下去,犹豫了一下,转身要走。 “兆潭!” 常年年有些急了。 “我周末要去相亲,我妈妈给我安排了好几个人。” 兆潭慢慢地转过半个身体,笑说:“挺好的。希望你相亲顺利,以后看中哪一个,告诉先生一声,我帮你调查他。” “你……” 兆潭知道这话扎人,但他也只能这样说。 “我真的来不及了。” 常年年闭了闭眼睛,“我们就……” 兆潭打断她,“小姐,回去看看太太吧,她应该快结束了。” “我可以改。”常年年有些激动,说的话却很卑微,“我什么都可以改,你说,只要你说,我都改。” 王雅芳动作利落,已经给她挑好了四五个相亲对象。话里是商量,但架势就是要压着她去相亲。 她心里不甘心。她不敢去找他,但今天却这么巧遇见了,她觉得这是上天给她的一次机会。 兆潭眉心蹙着,额头上的神经一跳一跳的,他没想到这个小祖宗还没把他放下。已经相安无事好几年,他以为当初只是她一时脑热,他也拒绝了,这事早就过去了。 她什么都爱新鲜,竟然对他这个人这么长情。兆潭的情绪很复杂。 “我知道我脾气不好,我任性,我脑子也笨,我都可以改的。”常年年执拗地说。 “不。”兆潭摇头,“你很好,不需要为了任何一个男人改变自己。” “你会遇到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你不需要这样说自己。” “我们真的不合适,是我的问题,我很抱歉不能回应你。对不起,年年。” 说完,兆潭没再回头,径直离开。 常年年仰了仰头,眼泪还是流了下来。还是不留余地的拒绝,她觉得自己很贱。人家根本不愿意多看你一眼,还上赶着去。 “年年?” 王雅芳扶着腰从走廊尽头的病房里出来。 “想什么呢?叫了你好几声了。” 常年年赶紧把墨镜戴上,接过王雅芳的包,扶着她,“哦,刚刚胃疼了一下。” “没事吧?还疼吗?正好在医院,让医生看一看吧,开点药。”王雅芳担心道。 常年年笑了笑,“已经没事了,可能是早上喝了冰水。不需要吃药。” 没等王雅芳开口,她就自我检讨:“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一定喝热水,喝温水。” 王雅芳瞪了她一眼,“就说得好听,小嘴一张一闭多容易。” “您腰舒服一点了吗?”常年年说回正事。 王雅芳叹气,“好一点了,明天护士来家里给我按。” 常年年点了点头,“那就好。” 两人出门后,王雅芳突然“咦”了一声,“那个像不像你大哥的车?” 常年年看过去,漫不经心地说:“我刚碰见兆潭了,他来替大哥探望病人。” 王雅芳点头,上车后,她仰头想了想,“兆潭今年也二十九了吧,也没听说他交过女朋友。” “嗯。”常年年勉强地应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妈妈,我眯一会儿。” “一说到这个,你就不愿意听。”王雅芳唠叨了一句。她以为常年年是排斥相亲,不想听找对象的事情。 * “妈妈……”周子忆拉着于敏冬的胳膊,心里又慌又急。 周国盛见到警察来,没等他们问完,就激动地抽搐起来,被送进了抢救室。 于敏冬先签的不是手术同意书,而是警方的监视知情书。 周国盛偷税漏税,行贿,危险生产,都证据确凿,给予逮捕。但因为他病重,没有行动能力,暂时执行监视居住。 于敏冬拍了拍周子忆的手,“没事的,爸爸不会有事。” 第59章 周小姐又想爬我的床了 三天后,于敏冬带着礼品来到孙家。 孙曦然的父母面色严肃,态度强硬,孙曦然必须和周子忱离婚。 于敏冬勉强挂着浅笑,“这结婚离婚,到底儿女自己的事情,哪有我们做父母的在这里说来说去,当事人不露面的。” “曦然呢?” 孙母垂着眼睛不答话。 于敏冬笑笑,接着说:“子忱是在里面,但这事很复杂,我们也是有口难言。而且他们小两口还是有感情的,再说,还有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孙母冷哼,“我不管你们家有什么难言之隐,想申冤和法院说去。现实就是你们家破产了,周子忱要坐牢。你们还想拉着我女儿一起陪葬不成?” “我当初就看周子忱不牢靠,但是曦然喜欢,我们也没办法。这不,原形毕露了。” 于敏冬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孙父悠哉地喝着茶,看着报纸,完全没把于敏冬放在眼里。 孙母继续说:“孩子?哪有什么孩子?我们可做不到像您这么心大,让自己的孙子还没出生就有一个罪犯父亲和爷爷。” “曦然妈妈,”于敏冬把水杯顿到茶几上,“好歹亲戚一场,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呢?” “当初……”她冷笑,“当初如果不是孙曦然未婚先孕,先大了肚子,我还未必同意子忱娶她。但是子忱犯了错,我们必须得认。现在想来,未必是子忱的孩子。” “你……”孙母瞪大了眼睛,恼怒地盯着于敏冬。 “其实你们也不必这么着急,没准过几天,这个孩子自己就掉了。” 她说完,拿起水杯,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呀,不好意思,手滑了。” “我就不假客气了,你们收拾,我就走了。”她拿起手包,“离婚的事情,全看他们的想法,我没什么意见。等曦然养好了身体,我再来看她。” 孙母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呼呼直喘粗气。孙父把报纸攥破了,怒骂:“泼妇!” 他们算是见识了这个女人颠倒黑白的本事。 一家子从老到少没有一个好的。不知道曦然在他们家受了多少委屈。 于敏冬走后,孙曦然从房间里出来,眼睛通红。 孙母赶紧迎过去,把孙曦然劝回房间,“你出来做什么,回去躺着。小月子不能哭,眼睛哭坏了就是一辈子的病。” 孙曦然抱住孙母,“妈妈,对不起。” 她爱子忱,也尊敬于敏冬这个婆婆,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想自己的。 孙母又生气,又心疼,也不禁落了泪,“好了好了,咱们不哭,不值得。” 离了那个虎狼窝,以后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会遇到一个更好的男人,也有再有孩子的。 * “嫂子真的把孩子打掉了?”周子忆拧着眉头问。 于敏冬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她已经不是你嫂子了。” “哥哥那么想要这个孩子,他连名字都想好了!”周子忆说着,又要哭起来,“他甚至还不知道这个孩子来过。” “所以没必要告诉他。”于敏冬说。 “可……” “行了,让我安静一会儿。”于敏冬不耐烦地开口。 周子忆伤心地回了房间。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情,那么他们现在就会欢欢喜喜地庆祝一个小生命的到来。 “我的孩子就是妹妹的孩子啊。”周子忱曾经这么说。 那时候他们还小,她看着妈妈肚子上的剖宫产刀口,觉得特别可怕。生孩子就要把肚子割开! 她使劲摇头,说自己以后绝对不生孩子。 于敏冬乐,“哪有女孩子不生孩子的,等你长大了,就不这么说了。” 周国盛不同意,宠溺地说:“我女儿不想生就不生,不想结婚就不结,我养她一辈子。” “我也可以养妹妹。”周子忱跟着说,“我把我的孩子分给妹妹一个。” 周国盛和于敏冬哈哈大笑,问他:“子忱想生几个孩子呀?” 周子忱认真地说:“我也想生双胞胎!” 孙曦然第一次怀的就是双胞胎,但三个多月的时候突然胎停,没有保住。周子忱很伤心,周子忆还陪着他喝过一次酒。 她安慰哥哥:“你和嫂子还这么年轻,不着急,只要想要,很快就会再有的。” 但两年过去,孙曦然一直没能怀孕。 两个人都去医院看过,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医生也是这样 第60章 姐姐还没闹够吗 童雯开始化疗,完全吃不下东西,吃了就吐,胃里什么都存不下。 周之耘心疼,也跟着吃不下。 童雯不想让孩子们看着她难受,就不停地赶她们走,不让她们在病房里待着。 护工李阿姨也悄悄劝,让她们精神不要这么紧绷,这个病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是持久战,不能病人还没好,家属也倒了。 “你们有孝心,想陪着妈妈是好事,我都羡慕童姐。但是你们心疼她,她也不想让你们担心。你们这么紧张,她连疼都不敢疼,难受都得忍一半。” 周之耘心里明白,一直点头,“谢谢你,李阿姨。” 李阿姨见她们听进去了,笑说:“你们不嫌阿姨话多就成。” 李阿姨进去后,童咏珊和周之耘在外面坐了会儿。童咏珊说打算向学校申请休学。 周之耘搂了搂她,“嗯,好,我们一起陪妈妈。” 童咏珊愁道:“妈妈肯定不会答应。” “我帮你一起劝她。” 周之耘理解童雯阿姨,更理解童咏珊的心情。 “我们都高兴点,”她劝慰童咏珊,也是说给自己听,“李阿姨说得对,我们不能让阿姨担心。阿姨一定会好起来的。” 童咏珊点头,“之耘姐,我知道。” 下午,童雯打了一针镇痛,能安稳地睡了一会儿。周之耘让童咏珊回家休息,去看个电影,或者打打游戏,放松一下,明天再过来。 童咏珊现在很听周之耘的话,“好,之耘姐,我回家。” “让兆潭送你。”周之耘说着,给兆潭发了消息。 又叮嘱道:“你一个人在家要注意安全,把门窗关好。” 童咏珊笑,觉得之耘姐说话越来越像妈妈,“嗯,我知道,你放心。” 医院的绿化很好,周之耘在小花园里散了散步,挑了一个少有人经过的角落坐了会儿。 见到周子忆站到她面前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惊愕。 没等她反应,周子忆就一脚揣在了她的肚子上,很结实。 周之耘吃痛,哼了一声,捂着肚子看了一眼气势汹汹的周子忆。 “周之耘!”周子忆咬牙切齿,“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你不认爸爸,结果呢,你那个什么阿姨,不就得了绝症。” “你让常时把我们家毁了,他手上也未必干净,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栽了跟头。” “你靠近谁,谁就一定会倒霉!” 周之耘稍稍缓过来,慢慢站了起来,当她不存在一样,转身要离开。 周子忆看不惯她这副假清高的样子,拽了她一把。周之耘顺势挥臂甩了周子忆一巴掌。 “你……”周子忆冷笑,“你敢打我?” 周之耘平静地看着她,“姐姐还没闹够吗?” 周子忆突然笑起来,笑弯了腰,“妹妹,你知道吗,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那天一时糊涂,带你去参加常年年的生日宴。” “都是我的错,让你这个白眼狼从笼子里跑出去,你就该一辈子被栓在家里,替你,还有你那个妈妈,向我妈妈赎罪。” “你们都是罪人,是我们周家的罪人!她都自杀了,你什么时候去死啊!” 啪…… 周之耘用尽全身的力气,给了周子忆一个耳光,“你没资格提我妈妈。” “周国盛才是罪有应得!” 周子忆气急败坏,红了眼,抡起包向周之耘甩了过去,同时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朝周之耘冲了过来。 周之耘一惊,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极端。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心里害怕极了。 常昊在暗处看着,见情况不妙,赶紧冲过来抱住了周子忆,一撅她的手,刀掉到了地上。 她用手用脚都没关系,女人打架再狠也出不了什么大事。没想到她竟然带了刀子。 他虽然看不惯常时,但也不敢真的惹那个活阎王。要是周之耘真的出了事,常时肯定能查到他,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他已经后悔把周子忆带进来。为了一口肉,不值得他入虎穴。 周子忆疯狂挣扎,常昊不耐烦,一用力把她摔到地上,“行了,你他妈冷静点!” “常昊!你浑蛋!” 周之耘平复了一下惊慌的情绪,弯腰把地上的刀捡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捅了我?还是想给我毁容?” “把你千刀万剐都不解恨!”周子忆怒吼 第61章 到底哪里受伤了 “常时,你……” 常时走得急,攥着周之耘的手腕也很用力,周之耘心里很慌。 他骤一回头,盯着周之耘的脸,眼神比上次还冰冷。 周之耘被看得心悸,嘴唇微微颤动,没说出话来。 常时带着周之耘上了办公楼的顶层,他在这里有一间办公室,只来过一次。 “她打你了。” 常时一边关门,同时看着周之耘,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周之耘摇头,“没有。她就是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她说我妈妈,我还打了她呢。” 她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我还是第一次打人,感觉很不好。” 常时松了松领带,闭了一下眼睛,让自己冷静,然后拉了一下周之耘的小臂,带她到沙发上坐下。 “是吗?怎么不好?”他放缓了一下语气。 周之耘小心地偷瞄常时的脸色,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就是不喜欢那种感觉,没有想象的那么……爽。” “嗯。” 常时没再说别的,锁着眉头,沉默了半晌。 周之耘犹犹豫豫地把手搭到了他的腿上,试探着叫他:“常时。你别这样。” “我什么样?”常时冷笑,接着站了起来,“我出去一下。” 周之耘下意识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服,微微有些颤抖。 “你去哪儿?” “调监控。” 周之耘一急,站起来的时候扯到了肚子,轻轻“嘶”了一下。 常时脸色一变,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哪里?” 见周之耘还是不说话,他压不住火气,厉声问:“说,到底哪里受伤了?” “肚……肚子。”周之耘无法,只能说了。 常时吁出一口浊气,转过身去,站了站,然后拿出手机给韩数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过来。 “你在这里等韩数。” 说完,他没再看周之耘,径直出了房间。 他害怕控制不住自己。 他到的时候,正看到常昊拿掉周子忆手上的刀,那把刀落到地上,也结结实实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只要一想到它有百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划破周之耘的皮肤,扎进周之耘的身体,他就没办法冷静,躁戾难舒。 这种极致的愤怒在看到监控录像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他向来自制,喜怒不形于色。当他又本能地压抑自己的情绪时,忽然笑了起来。 自己可笑,又可悲。 旁边的工作人员听得汗毛都竖了起来,胆战心惊地不敢抬头。 这时突然响起手机震动的声音,让他们心头一跳,随即又稍稍呼了一口气,大老板有事,可能马上就走了。 果然,他接了电话,“嗯”了一声,然后真的走了。 常时回来,见韩数等在门口。 “没事。”韩数马上先开口,“夫人没事,腹部青了一小块,擦几天药就好了。” 常时看了他一眼,没作声,要开门进去。 韩数斗胆拦了一下,“我的常先生,常总,您要不要先去卫生间照个镜子,洗把脸冷静一下。” “我看夫人身体上的伤倒是一点事没有,有没有心理阴影就……” 常时不悦地扫了他一眼,韩数硬着头皮说完:“……就不知道了。” 常时定定地看着韩数,几秒后,把手收了回来。 韩数瞬间舒了一口气。 常时踱到窗前,看见天边翻起了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这边压过来。 “你继续说。” 韩数愣一下,“说什么?” 常时瞟了他一眼,他恍然“哦”了一声。 “没……没什么了。”韩数清了下嗓子,“就是你这个样子,嗯,有点吓人。” “嗯。”意思是让他继续说。 “我感觉,我自己的感觉,夫人其实挺怕你的。” 韩数顿了顿,见他没出声,假笑两声,“我瞎说的。” 常时摇了摇头,“你说得对。” “哈哈……”韩数一笑,“也正常也正常,毕竟没有几个人不怕常先生。” 听他反省自己,还不如再让他刀一眼。 “那……那我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电梯响 第62章 得你多包容他 陈姨笑,“还真睡傻了,没看见窗户外头这天已经这么黑了?” 周之耘抬头一望,自嘲一笑,“还真是,我睡糊涂了。” 陈姨当然看得出来,这丫头是难过了,眼睛还红着呢。她拍了一下周之耘的脑袋,“那你再缓一缓,我先把饭给你阿姨送进去。” 病房内,童雯吃两口就要缓一会儿,勉勉强强喝了半盅鸽子汤。 “陈姐,一会儿你走的时候也把之耘带回去。”童雯说。 陈姨点点头,叹了一下,笑道:“恐怕她不会听我的。” 童雯无奈一笑。从她醒了,之耘就没进来。陈姨说她在外面,一想就知道她肯定是难受了,不想让自己看见。 两人不知道下午发生的事情,都当周之耘是在担心童雯的身体。 陈姨从病房出来,看见常时站在周之耘身边,但一坐一立,一个盯着地面,一个看着窗外,完全没有交流的样子。 她这才恍然,原来是小两口闹别扭了。 常时听见声音,转身对陈姨说:“等雨小一点,让之耘和你一起回去。” 周之耘眉头蹙了一下,然后对陈姨笑了笑,“陈姨你回去吧,我今天留在医院陪童雯阿姨。” 陈姨被夹在中间,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周之耘慢慢站起来,走到陈姨身边,轻轻摇了摇头,说:“没事。” 陈姨忧心地看着周之耘,又扫了一眼常时。 “那……那我先走了。”她压低声音劝道,“有话好好说。” 周之耘点头,“我知道。” 但她其实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好好说。 “你回去吧,晚上咏珊和李阿姨都不在,我得留下来。”她平铺直叙地说完,转身往童雯的病房方向走。 常时没说话,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缓缓地坐到了她刚刚坐过的位置上。 两个人心头的气闷都还没消下去,即使道歉也硬邦邦的。 常时知道自己没控制住脾气,话说得有点重,吓着她了,但他做不到什么都顺着她的意思。做错事就当罚,是常家的规矩。更何况,疏漏是发生在她的身上,他不能容忍。 她只知道为了别人开脱,先是瞒着,不想告诉他自己受伤,又张口闭口都是兆潭,一点都不顾自己,也不考虑他的感受。 自己怎样都不要紧,不生气。别人伤一点,疼一点她就担心得不得了。他既无奈,又生气,又觉得自己不该生气,这就是她,难道要她不善良,和周子忆一样? 但一样的事情发生了两次,就是他的问题。 是他太尊重她的意见,太心软,让姓周的还有力气蹦跶。 常时自嘲一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觉得自己温柔。 常昊发过来两张照片,他扫了一眼,没回。 半个小时后,常昊又加了一刀,他还是觉得不够。 常昊没办法,小心翼翼地问,大哥想要做到什么程度。 常时回了:手。 常昊立刻说明白。 * 下班前,韩数照例带着值班医生去看了一次童雯。病人情况正常,不停地和他们道谢,说麻烦他们费心。 但小两口显然还没有和好。 周之耘对他感激一笑,不好多说什么。他点点头,让她不用送了。 “啧……你这……” 他过来的时候没注意到常时手上的伤,刚一坐下,就发现自己有多了一个病患。 “跟我去上个药?” 常时:“不用。” 韩数觉得医院空调是太冷了,坐不住。几分钟后,他又拿了药和棉签回来。 “恢复得快一点。”他劝道,“夫人看到肯定心疼。” 果然,一听韩数这么说,常时把受伤的那只手伸给了他。 韩数悄悄挑了一下眉,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那你再听我一句劝,”他瞟了一眼摆着扑克脸的常时,“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你应该回去调整一下你的状态,再来和夫人……沟通。” 他原本想说的是“认错”,但到了嘴边又没敢说出来。 “韩医生什么时候转行做心理医生了?”常时一笑。 但还不如不笑。 韩数干笑,“我的确在两年前考过了心理咨询师资格证。不过,我只是以朋友的角度说这些话,你不愿意听就当我没说过。” “我下 第63章 你不是走了吗 “你性子软,但有时候也挺倔的。”童雯接着说,“他呢,也不是一个软和的人,习惯了说一不二。” “你难过的时候他陪着你,哄着你。他心里不痛快的时候,你就得主动一点,不要还等着他先向你低头。” 周之耘若有所思,问童雯:“那如果是他错了呢?” 童雯笑她还像孩子一样,“如果他真错了,那就离婚。不到离婚那一步的,就不能斤斤计较,非得分出个谁对谁错。” 周之耘点了点头,“嗯,我明白。” “道理都明白,就是心里还过不去是不是?”童雯点破。 “嗯,”周之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阿姨什么都知道。” “那可不,我比你多吃了多少盐。” 周之耘起身,给童雯的杯子里换了温水,“阿姨,你想咳就咳,别忍着。” 童雯接过来,喝了一口。 “回去吧,夫妻不留隔夜仇,要不然你们两个今天晚上都睡不好。” 周之耘垂下头,不是很情愿的样子。 童雯拍了两下她的手,“听话。” “我得留下来陪你。”周之耘搬出最正当的理由。 童雯假装生气地说:“哼,你可别拿我当借口,我好胳膊好腿儿的,不用谁陪。” 她往下躺了躺,缓缓吁了一口气,“我累了,要睡觉了,你走吧,别在这儿打扰我睡觉。” 周之耘无奈地笑出声来,央求道:“阿姨,你别赶我走。” 童雯闭上眼睛,不搭理她。 周之耘站了一会儿,“好吧,阿姨,你早点睡,我回去,你有事就按铃叫护士。” “你打电话,让他来接你。”童雯出声道,“要是他不来,你也不用回去。” 周之耘笑,俯身隔着被子抱了抱童雯,“好,我都听阿姨的。” 小腹上的淤青,又被弄疼了。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轻轻走出了病房。 刚刚的话一半是哄童雯的,她现在还是没办法面对常时,一想到他愤怒时冷若冰霜的脸,就不禁恐怯。 周之耘想起大概七八岁的时候,班级办联欢会,可能是集体生日会,放学后,她拿了一个气球回家,气球上有老师画的笑脸,还有她的名字。 一路上高高兴兴的,但是刚一进家门,气球就突然爆了,抬头一看,是周子忱在二楼阳台,用弹弓射的。 那天周国盛不知道为什么没去上班,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小憩,好像是睡着了。被气球爆炸的声音吓到了,一下子弹坐了起来,看到攥着一根线呆呆站在那里的她,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喘着粗气盯了她一会儿,没说什么,又躺了回去。 之后的一个多月,她都没敢直视周国盛的眼睛,能躲着就躲着,必须碰面的时候就一直低着头。她心里惴惴不安,觉得他还在生气,一双严厉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这种弱者对强者的恐惧,是本能的。即使她后来明白,周国盛不会因为这一件小事就记恨一个孩子,她那时候就是害怕。 即使她明白,常时是担心她,害怕她真的受伤才那么生气,但理解是一回事,畏怯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完全忘记愤怒的常时带给她的心惊。 周之耘先去了一次卫生间,出来之后,又习惯性地坐到了下午她坐过的那个沙发上。 她拿着手机,一会儿想着童雯阿姨的话,觉得自己应该先说个软话,给常时一个台阶。一会儿又想他还在生自己的气,万一还不想理自己怎么办。 “回家吗?” 突然听见男人的声音,周之耘猛然抬头,看见常时慢慢在她跟前蹲下来,看着她说:“今天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回家吧。” 常时的面色仍然不好看,周之耘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压制自己的脾气。 她忽然涌起一阵感动。 “你不是走了吗?” 常时握了握她的手,“是走了,不放心你,又回来了。” 周之耘垂眸,看着他的衣袖,低声说:“对不起,你别和我生气了。” 说着,眼睛里一下子盈满了泪水,“你别生气,我最害怕别人生气。” 一滴眼泪正好砸到了常时虎口里面的位置,也砸进了他的心里,心脏立刻酸胀起来。 嘶……疼,心疼。 的确是一物降一物,她害怕他生气,他却一点都受不住她的眼泪。 “好了。”常时抬手给她揩了揩眼泪,她往后躲了躲。 第64章 吃馄饨还是饺子 周之耘还愣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没问也没说其他的。 常时抿唇,“我今天太冲了,你别放在心上。” 周之耘赶紧摆头,看着前面的马路说:“没事的。” 心口不一,让常时有些无奈。好不容易亲近了一些,一夕之间又回去了。 到了饭馆,王籍忙前忙后地招待他们,他们没去二楼,挑了一个靠窗的桌子。 “夫人能不能吃辣?”王籍边拿着湿纸巾擦桌子边问。 周之耘点头,“可以多放一些辣椒。麻烦王老板了。” 王籍摆手,“您别这么客气啊。” 他去后厨,亲自给他们做。 周之耘低头摆弄了一会儿筷子,就托着下巴看着玻璃窗外,自然而然地发起了愣。 常时安静地坐着,没出声打扰。 直到小唐端了一盘牛肉串上来,周之耘才回过神,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吃吧。”常时说。 周之耘拿起来一串,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点头,“好吃。” 常时跟着尝了一串,没发表意见,也没伸手再拿。 “你不喜欢吗?”周之耘观察了一会儿后,带着小心的语气问。 常时笑了笑,“不是。” 迟疑了一下解释道:“我吃不惯,不健康的食物。” “我是不是扫兴了?不用管我,你吃吧。” 周之耘轻轻点了下头,把手里的那一串吃完之后,她有点不开心地问:“那你怎么不说,我们可以去吃别的,我又不是非吃这个不可。”越说声音越低,更像抱怨。 她该想到的,在家里不用说,出去吃饭他从来就不吃重口味的东西,上次来这里,他好像也没吃多少。 “羊肉和五花肉,还有蔬菜。”小唐笑着放下盘子,熟练地把剩下的两串牛肉,放到了一起,撤走了空盘子。 “嗯,谢谢。”常时颔首。 他看了两眼桌子上的东西,接着抬眼看着周之耘说:“是我没考虑好,下次不会了。先吃吧,好不好?” 周之耘接下来都没看他,自顾自地吃。 常时在边上给她添饮料。 小唐第四次过来的时候,周之耘让他告诉王老板,够了,她吃饱了。 最后一盘烤虾和鱼丸,王籍自己端过来,问他们真的够了吗。 周之耘笑答:“够了够了,辛苦你了。” 王籍扫了一眼桌面,对常时说:“是我疏忽了,我给您……” 常时摆手打断他,“不必,你去忙吧。” 王籍走后,常时伸手拿起一串虾,却被周之耘阻止,“你不是不吃吗?” 常时笑得开心又无奈,“我给你剥。” “不用了。”周之耘自己剥,“不麻烦常先生。” 常时给她剥的两只,她没多看一眼,一直放在餐盘里。直到最后,许是不想浪费食物,也可能还是不忍心拒绝常时的心意,低头盯了半晌,才又拿起筷子吃了。 王籍送他们出去的时候,也多少觉察到他们之间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对。 “先生,夫人,你们慢走。” 周之耘回身朝他点了点头,“谢谢王老板,东西都特别好吃,我下次还会来的。” 王籍高兴,“好,您喜欢就好,您和先生随时来。” 他们往停车的位置走后,他看见先生想牵夫人的手,夫人悄悄躲开了。真是闹别扭了。他暗暗自责,一早就该先给先生做一点清淡的,怎么能先生不说,他就不想呢? 果然是废了。 常时很是头疼。女人,爱情,都很麻烦,不按常理,没有规律。让他失控,又需要他绞尽脑汁地善后。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了家。 周之耘一换好拖鞋,就径直去了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别扭地问常时:“吃馄饨还是饺子?” 都是陈姨包好的。 常时倚在门框上,嘴角上扬,“馄饨。” “你别在这里捣乱。”周之耘不想常时看着自己,浑身不自在。 常时心情愉悦,什么都好,“那辛苦常太太了,我去换个衣服。” 他再下来的时候,餐桌上摆了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汤馄饨,还有一杯水,人已经不见了。 他心满意足地吃完,一滴汤都没剩。 或许他们可以直接回家,煮馄饨来吃,但肯定没有这一碗好吃。 第65章 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周之耘的手一直抵着常时的胸口,虚虚地阻止着他的动作。 常时问:“不想?” 周之耘为难,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第一次如果是对未知的紧张多一点,那么现在,就是对已知的害怕更多一些。 而且明天见到童雯阿姨,她肯定会问他们有没有和好,可能也会看出来他们是怎么和好的。 但是她又不想拒绝他,害怕看到他露出失望的表情。 “没事,”常时摸了摸她的额头和脸颊,“我不弄了。” “你受伤了,我让你回家休息,不该不守信用。”他笑了一下,然后翻身在旁边躺下,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欲望。 周之耘终于能呼吸了,但却没有感觉到轻松。又骤然生出莫名其妙的委屈,他这个人怎么这样啊?白天那么凶,根本你不听她说话,现在她还什么都没说,就又什么都懂了。 她羞于承认自己身体本能的渴望。 “我出去一下,嗯?”过了一会儿,常时支起身体,吻了一下周之耘,和她商量着说。 周之耘扭开头,翻身背对着他,僵硬地说:“不行。” 常时失笑,轻轻拨弄她摊在枕头上的头发,还有些潮,含笑问:“那你要我怎么办,常太太?” 周之耘盯着墙纸上的暗纹,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终于很轻很快地答了一句:“你想怎样就怎样。” 常时的手指穿过头发,触到她的头皮时,她不禁打了个颤。 “之之,对不起。”他低语。 周之耘不是很明白,他又道什么歉,也没有办法继续去想。 常时懂得尊重,但也做不来柳下惠,更何况到了这个程度。他知道她不会真的拒绝,所以才起了心思逗她,让她主动挽留。 他欣然,又满足。 只是小腹上的乌青,与白皙的皮肤格格不入,非常刺眼,让他看着十分不快。 周之耘觉察到他的目光,想伸手去遮。常时没让,把她的手压到了床上。 …… 翌日早晨,两人起得有些晚。 吃早饭的时候,周之耘犹犹豫豫地问常时,他把周子忆怎么样了。然后赶紧补充说:“我不是要给她求情。” 常时无奈一笑,真是被他吓着了。 “你可以的,你可以表达你的想法,可以为任何人求情。” 他顿了顿,“不过,我听不听,是另一回事。但是我会尽量尊重你的意见。” “那你到底把她怎么了?”周之耘问。 常时又避而不答,“你吃完再睡一会儿吧,你眼下还有些发青,下午再去看童阿姨。” 周之耘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嗯”了一下,没再继续问。他不愿意说,肯定就是没有轻易放过她。 “我去公司了,你什么时候去医院,给兆潭打电话。” 常时站起来,扶着周之耘的头,吻了一下她的嘴角。 “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 周之耘点点头,“我知道。” * 常时刚一出电梯,常昊就立刻跳了出来。 “大哥。”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常时的脸色,“我给你带了咖啡。” 常时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把咖啡接了过来。 常昊见状,松了一大口气。 “大哥,昨天的事情是我也实在没料到,我也不知道她会那么冲动,她跟我说的是她惹嫂子生气了,她想当面解释清楚,道歉,毕竟是姐妹一场。” 常时脚步一顿,不悦地斜了他一眼。 常昊马上闭嘴,“说到底,这事我也有责任。大哥,我和你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多事。你也替我和嫂子转达一下我的歉意,要不我当面道歉也行。” “你先回去吧。”常时继续往办公室走,“开完早会来找我,我有事要和你说。” 常昊哈哈一笑,“什么事啊大哥,还有点时间,你直接说了呗,省得我再跑一趟。是那个女人……” 常时皱了皱眉,把他挡到门外,“公事。你不想来,也可以不听。” “我知道了,大哥。” 他保持着微笑,下一秒就垮了脸,泄了劲儿,又有什么事儿啊,公事,公事就不能现在说了? 秘书于朦给常时送完文件后,拿了一杯咖啡出来。常总说给她喝,但她也很嫌弃,拿在手里看了看,转身去了卫生间,倒了。 常昊那个衣冠禽兽,多看一眼都嫌脏了眼睛。 第66章 怎么跟偷情似的 常昊不自然地咳了一下,“大哥,你早上说是公事,是公司有什么事情吗?” 常时抬手举起一个文件夹,常昊立刻站起来去接。 “什么?!”他翻了翻,眼睛瞬间瞪大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常时,“你要让我去非洲?大哥,我……” 他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常时是知道马场的事情了。但也不至于把他发配到那么远的地方吧?而且常氏在那边也没有业务。 常时直截了当地说:“你什么时候把那0.5个点赚回来,什么时候再回来。” “你在外面怎么折腾我都不会管,集团这边的资源你可以用,但之后必须把钱给我还回来。” “你也不要去找‘人’给你求情,你知道,我做的决定不会改。” “出去吧。”常时抬了一下手,干脆地下了逐客令,不给常昊说话的机会。 常昊的鼻翼翕动,吞了两下唾沫,强装镇定地说:“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0.5个点,我听不明白。” 常时这才变了变表情,笑了一下,“心知肚明的事情,就不要浪费时间和口舌了。” “如果你不想走,那你也可以试试,我总不能把你的腿打折了,扔上飞机。” 常昊咧嘴笑了两声,你怎么不能,你可太能了。昨天刚让他把那个周子忆的手给废了,今天就说这话,没准会想出什么狠招,让他自己打折自己的腿。 “大哥,那我先回去了。” 这事得从长计议。 于朦看见常昊怒气汹汹地从总裁办公室里出来,悄悄地白了一眼,然后在心里给常总点了个赞,整个集团,也就常总能治他。 她愉快地去茶水间倒了一杯水,回到工位就看到常总转给她的邮件,让人事部中午之前公布。 是常昊的职务任免书。 她惊得张大了嘴巴,接着差点笑出声来。常总也太飒了,雷厉风行,就改把那个毒瘤踢出去。 她敲键盘的手都飞了起来,立刻传达给人事,然后回复常总已办妥。 没一会儿,常时从办公室里出来,“我这两天不来办公室了,有事找晋总,或者邮件。” “有人来找我,就让他等着。” 于朦立即不住点头,“好的,明白!” 常时多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兴奋。 果然,半个多小时之后,常鸣江就来了,径直往总裁办公室里去。 于朦马上站起来,微微欠身,“常董,常总不在。” 常鸣江脚步一顿,还是把门推开了。确定里面没人后,哼了一声,“躲得倒挺快。” 说完,面色铁青地走了。 于朦把门关上,呼出一口气。一家欢喜一家愁,常昊要走了,常总还不来上班,她既迫不及待地想要快点下班去庆祝一下,又觉得这个班她可以一直上下去。 她刚刚坐下,晋总就上来了,看了一眼总裁办公室,问:“常总在吗?” “不在,半个小时前走的。”她回答。 晋有安点点头,“知道了。”转身走了。 “那个晋总……” 晋有安回头,挑眉,意思是有什么事。 于朦犹豫了一下,说:“您衬衫的扣子是不是掉了一颗?” “哦,”晋有安低头扯了一下衣领,扬唇一笑,“没事,我知道。谢谢于秘书。” 就是故意的,把吻痕半遮半掩地露出来。挡桃花。 于朦对着电脑屏幕轻叹一声,这栋楼里最帅最有钱的两个男人都突然之间有了主,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配得上他们啊。 * “你怎么回来了?” 周之耘正在从楼上往楼下搬常时的衣服,被当事人看见,有一点被抓包的不好意思。 常时拽着领带松了松,笑问:“我现在该去哪里换衣服?” “哦……你进去换吧。”周之耘指了指卧室,“你在家里穿的衣服已经拿下来了。” 衣帽间从卧室,从客厅里都能进,见她怔怔地抱着衣服站在门口,常时便转身,从另一边进去了。 等常时换好衣服出来,周之耘才进去把衣服挂好,又问了一次他怎么突然回家。 常时没详说,“不想见人,躲回来了。” 周之耘一笑,“哦,好吧。没想到还有让常先生头疼的人。” “我面前不就站着一个?”常时玩笑道。 周之耘愣了一下,然后认真地问:“真的吗?我 第67章 我的下半辈子就拜托您了 “常先生还在家啊?”陈姨在厨房听见上楼的脚步声,问周之耘。 周之耘赶紧解释:“他早上去公司了,刚回来。” 陈姨盯着她的脸看了看,“和好了?” 周之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陈姨,我帮你撕包菜。” 陈姨把包菜放到盆里递给她,“去坐着撕吧。” 周之耘在边上的凳子上坐下,挽了挽家居服的袖子。随即想到什么,又马上放了下来。 陈姨正好回头,眼尖看到了。 周之耘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陈姨收回视线,也不好多说什么。小两口新婚,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都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 只是,是不是也太过了些?屋里温度也不是很低,这丫头还穿着长裤长袖…… 午饭做好后,周之耘要和童雯一起吃,给常时留了一份,她就和陈姨一起去了医院。 上车后,周之耘仔细看了看兆潭,没发现什么异样,“不好意思,昨天都是因为我,害你被牵连。” 兆潭急忙说是自己的问题,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只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我之前也做错了事。” 周之耘点点头,没有多问。 陈姨听不懂他们说什么,问周之耘:“昨天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周之耘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让兆潭去送咏珊,常时找他没找到,有点生气。” “哦哦。”陈姨应,“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让你们这么严肃。” 她马上又改口说:“瞧我说的,常先生的事情很重要。” 兆潭笑着说是,“的确因为我耽误了事情,所以先生才生气。” 到了医院,他看见一辆熟悉的车,眉头一皱,不会这么巧的。 “夫人,你们先在车里等一下。” 周之耘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刚刚打开车门,就看到常昊从那辆车上下来,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兆潭,我大哥大嫂在里面吗?” 兆潭关上车门,笑着对常昊说:“二少,先生和夫人今天没有过来,我来帮忙送饭。” 常昊当然不信,绕过他敲了敲车窗。 “大哥?大嫂?” 陈姨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这是常先生的兄弟?看上去吊儿郎当的,戴了一只金色的耳钉,不伦不类的。 “二少,”兆潭挡了他一下,“他们真的不在,您把手敲破了也没有用。” 常昊挑眉,“好吧,那我们一起进去吧,我也去探望一下大嫂的阿姨。她是什么病啊?” 兆潭为难地说:“二少,您就别让我难做了,先生交代了,要让病人静养,不让外人打扰。” “我怎么是外人呢?”常昊不乐意道,“那可是我亲大哥,亲大嫂的亲阿姨。多亲呐。” 装糊涂的人最难缠。兆潭微笑着,“二少要找先生?那您给他打电话吧,就肯定能知道他不在车里。” 常昊眼神不善地盯着兆潭看了一会儿,“好,我不为难你,我走行了吧。” 我还不信了,他们还能一直从车里不出来。 兆潭烦躁地吐出一口气,看了一眼常昊的背影,犹豫着要不要和常先生汇报。 “兆潭哥!” 兆潭闻声抬头,是童咏珊。 “我估摸着你们快到了。之耘姐呢?她来了吗?” 兆潭下意识往常昊那边瞟了一眼,果然,他看到童咏珊,又过来了。 “你先进去。”兆潭对童咏珊低声道。 童咏珊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严肃。“哦”了一声,后退一步转身要走。 常昊赶紧招呼了一声,“小美女!” 童咏珊看了一眼常昊,常昊几步跑过来,“小美女怎么称呼?和兆潭认识?” “我……”童咏珊有些无措地看向兆潭。 兆潭暗暗叹气,挡到他们中间,“二少,她是我朋友……” “女朋友?”常昊没等他说完,坏笑着打断。 周之耘见状,不得不下来了。 “呦,大嫂!”常昊立刻殷勤地跑过来,“您在啊,我可等您半天了。” 周之耘礼貌地笑着,“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大中午的,太热了。”常昊抬手挡了挡太阳,“我们进去,坐下说?” “没事 第68章 他说我是您的狗 因为上午化疗,中午这一餐,童雯基本上得过了两点才能吃下去一些。 今天她胃口还可以,但没想到刚把餐盒收下去,就又都吐了出来,还带了血丝。 周之耘叫了韩医生过来,韩数说是属于正常反应,化疗药物的副作用,给童雯安排了检查,后续会调整一下药物用量。 韩数出来后,和兆潭打了个照面,“你家常先生今天怎么没过来?” 兆潭低头看手机,没理他。 韩数不罢休,把病历夹伸到他眼前晃了晃,“问你话呢,有没有礼貌。” 兆潭还是不搭理他,往边上的位置挪了挪。 他们两个从小就不对付,韩数比常时和兆潭大上几岁,总是以大哥自居,小时候不懂事,又争强好胜,他惹不起常时,就拿兆潭出气,说他是常时的狗,就差拿一条狗绳牵着了。 兆潭听后,忍着没动手,但从此之后,每次见到韩数都觉得碍眼,不给他好脸色。 后来,韩数出国学医,几年没回来。再见面,兆潭还是对他摆臭脸,他早就把那点小矛盾忘到九霄云外了,还以为兆潭已经被训练得像机器人一样,没有人的表情了呢。 后来,还是常时随口问了兆潭一句,怎么那么不待见韩数。 兆潭不知道韩数在隔间,支吾了半天,还是说不出口。常时倒是被吊起了一点兴趣,让他利索地说。 “他说,我是您的狗。”兆潭嗫嚅道。 他也知道这种孩子时的玩笑话,不值得记这么多年,从二十多岁的人嘴里说出来,实在幼稚可笑。 韩数这才从久远的记忆中扒出来一点模糊的片段,不禁笑出声来,从里面出来,大笑着说:“Shit!十几岁的事情你耿耿于怀到今天,至于这么记仇吗?来来来,让韩医生给你做个检查,心眼那么小,心脏供血能正常吗?” 常时心里也觉得好笑,但见兆潭脸色涨红,抬脚给了韩数的小腿一脚,“闭嘴吧你。” 韩数叫了一声,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了,收了收笑,清了一下喉咙,“OK,我郑重地向你道歉,对不起。如果你还不解气,来,打我两拳,我不还手也不追究。” 兆潭恼羞成怒,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又添了这么一回,两人的梁子不仅没除掉,反而更坚固了。准确地说,是兆潭单方面对韩数的敌意。韩数就像抓住了兆潭的小辫子,一见面就手欠,非得拽一下。 恶性循环,兆潭就更不乐意和韩数碰面,窝火。 也许,如果当时兆潭没忍着,直接挥了拳头,两人打一架,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 “我都回来这么多天了,怎么都没见着你,是不是在躲我啊?兆潭小朋友。”韩数又开始嘴欠,紧挨着兆潭坐下。 兆潭直接抬脚,往他的鞋面上踩了下去。 韩数骂了一句脏话,调侃道:“我的鞋都是手工定制的,你赔得起吗?还是,我直接把账单发给你家常先生,让他帮你付。” “韩数,行了。”手机里传出常时的声音。 韩数吓了一跳,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靠!” “多少钱,我马上给你转。” 他假笑着,冲兆潭比了个中指。然后对电话那头的常时说:“不用,我和兆潭开玩笑的。好了,不和你们聊了,我要回去上班了。” “韩医生!” 韩数和兆潭一起转头,看见周之耘焦急地跑过来。 “韩医生,我阿姨她刚又咳出一大摊血。” 韩数跟着她回了病房。常时沉吟片刻,对兆潭说:“我一会儿过去。” 电话挂断后,兆潭往病房那边走了走,不一会儿看见一个护士推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仪器进去。 又过了一会儿,周之耘和童咏珊一起出来了。 童咏珊看见兆潭,立刻低下了头。周之耘对他笑了一下,拉着童咏珊在椅子上坐下。 两个女孩儿忧心忡忡的,兆潭觉得自己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悄悄离开了,回到走廊的尽头。 童咏珊看了他一眼,很快又垂下了眼眸。 周之耘捏了捏她的手,说:“没事的。” “没事了。”二十分钟后,韩数出来对她们说,“应该是胃出血,我给阿姨用了帮助凝血的药,也在吊瓶里加了一点止痛和镇定,让阿姨好好睡一觉。” “谢谢你韩医生。”周之耘稍稍松了一口气。 童咏珊跟着轻声道了一声谢。 “不用客气。” 韩数刚刚走出几步,就听见周之耘又叫“韩医生”。 第69章 大太太出车祸了 “他……”周之耘好奇,“你把他怎么了?是因为他带周子忆进来吗?” 常时说:“就是把他调到国外分公司,是因为他工作上的错误。” “哦。”周之耘点点头,“流放啊。” 常时笑,“你说得对。” “你是皇帝吗?随便把人罢官、流放。”周之耘说玩笑话时,总不敢看他。 在他的商业帝国里,他的确是,也掌握着近乎独裁的权力。 “没有随便。”他笑答。 捂了几分钟,常时掌心的温度慢慢传递给周之耘,让她的手暖了很多。并肩听雨,有一种世界被隔绝的感觉,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聆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先生。”兆潭走近,站在几步外叫了一声。 常时心里有些不快,应了一声,“什么事?” 兆潭也不想打扰他们,但这事必须得说啊。 “大太太发生了车祸,刚刚被送到急诊。” 常时闻言,似笑非笑地说:“真够巧的。” “严重吗?”周之耘关心道。 常时捏了下她的手,“我过去看看,你进去陪童阿姨。” 急诊楼在另一栋,往那边去的时候,兆潭给常时撑伞,一边汇报:“大太太是在长苑附近出的车祸,应该是要去找您。车祸原因现在还不清楚。” 常时微一颔首。 到了急诊大厅,他就让兆潭回去了。 “别再让乱七八糟的人去烦她。” 兆潭低头应是。他刚下了台阶,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常昊。 他中午让医院把常昊的车设了门禁,电话里常昊怒气冲冲地质问他,凭什么不让他进来。 兆潭只得赔礼道歉,让他稍等。 兆潭转头,紧跟了几步,叫住常时,“先生,常昊少爷到医院门口了。” 常时有些不耐烦,“让他进。” “常先生。”急诊室的副主任等着门口,“大太太正在里面手术。您不用太担心,大太太伤得不是很严重。” “嗯。辛苦了。” 副主任赶紧摆手,“您别这么说。” 没一会儿,常昊火急火燎地冲进来,全身半湿,“我妈怎么样了?” 副主任又对他解释了一遍。 常昊看了一眼常时,咬肌动了动,勉强叫了一声“大哥”,然后就撇开了脸。 半个小时后,常鸣江和常易一起到了。 副主任客气地劝他们去休息室里坐着等。 常昊不动,常鸣江的脸色也很难看,常时倒是自若,但是几个男人都双唇紧闭,气氛很僵。 常易笑了笑,对常鸣江和常时说:“爸,大哥,我们听医生的,先进去坐一会儿吧,妈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出来。” 常时挑了一下眉,“不必了,你们既然都到了,这里应该不需要我了。” “常时,你站住。”常鸣江叫住他,“你进来,我有话和你说。” 于是,急救室外剩下常昊和常易两兄弟面面相觑。 “哥,你擦一擦吧。” 常易找护士要了一条毛巾,递给常昊。 常昊看了常易一会儿,从没好气地把毛巾扯了过来,假笑着说:“还是我弟弟关心我。” 常易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你是不是特开心啊?”常昊的火气没处发,常易是最好欺负的那一个。 “我被常时踢出去了,你就能上位了是吧?也是,你那么听‘大哥’的话,他又喜欢你,肯定愿意你跟在他后面。” 常易尴尬,“哥,我没有。” “你别他妈叫我‘哥’,你有那一个好大哥不就够了?” 常易站起来,“哥,我去一下卫生间。” 休息室内,常鸣江先是感慨了一下,他们都老了,张怡这一场车祸,身体肯定没办法完全复原了。 又把常时的父母拿出来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如果看到你现在有了爱人,结了婚,一定会很欣慰。 常时一笑,没再听常鸣江说下去。他们都心照不宣,他到底想要说的是什么。 “大伯,我不会那么不通人情,常昊可以先不走,等到伯母康复,他再启程也不迟的。” 常时这么说,直接把常鸣江堵住了,不进不退的,让他没办法开口。 第70章 这笔学费我就收下了 “哦?”常时像是来了兴致,“大伯真是大方。” “我老了,”常鸣江换了语气,语重心长地说,“常昊以后还是得靠你多教教他。” 常时勾了勾唇角,“好啊,这笔学费我就收下了,谢谢大伯。” 这时候,常易敲门进来,“爸,大哥,妈出来了。” 张怡右小腿粉碎性骨折。头部受到撞击,有中度脑震荡。其他地方都是皮外伤,额头上缝了三针,右胳膊缝了七针。 “等伯母醒了,我再过来看她。”常时听完,就要走。 常昊把跟在张怡病床边上的常易推开,指桑骂槐,“别在这里假惺惺的。” 常易看向常时,常时嘴角噙笑,看了他们父子一眼,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常昊冷哼一声,跟着护士送张怡进了病房,常鸣江和常易落在后面。 “爸,您和大哥说哥的事情了?”常易低声问。 常鸣江沉着脸没说话。常易就转了话题,“爸,您别担心,妈的身体一向很好,这次也一定能挺过去的。” “多事之秋。”常鸣江幽幽地感叹。 到了病房后,常鸣江让常昊跟他回家去换衣服,免得着凉。常易留下盯着就行了。 护士也说:“病房里最好不要挤太多人,对病人不好。” 常昊不情愿地“嗯”了一声,撞开其他人,先出了病房。 常易对常鸣江说:“爸,您放心吧,妈醒了我给你们打电话。” 常鸣江意味不明地看了常易几秒,点了点头。 常易的确和常时很像,喜怒无波,遇到什么大事,都好像置身事外,与他没有关系。 如果没有那一纸亲子鉴定书,他都要怀疑常易是不是他的种。 在这件事情上,他一视同仁,常昊也做过。他打心底里不相信女人,但他隐藏得很好,三十多年,与陈怡举案齐眉,是圈子里的一段佳话。 “我和你大哥已经说好了,”进了家门后,常鸣江对常昊说,“我们把窟窿填上,你还留在集团里。” 常昊知道常鸣江肯定是去和常时求情了,但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 “哪有什么窟窿!”他转身吼道,“他凭什么狮子大开口管我们要钱!” “他们最后通过的收购预算就是这个数,只不过是前期压得狠,单氏那边自顾不暇,才答应了。即使高了0.5个点,集团也一点额外的损失都没有!” “行了!”常鸣江怒叱,“你还有脸说!你那点小动作,我都能发现,更何况是常时!” “这事儿就算给你一个教训,你给我老实待着,什么时候翅膀真的硬了再说!” 常昊气得大喘气,鼻翼随着一张一弛,“要不是他,我妈怎么会伤成那样,一动不能动地躺在医院里!” 常鸣江顺手拿起玄关上的金属摆件朝他扔了过去,砸到了他胸口,随而掉到地板上发出两声闷响。 “你还有脸怪别人!你掰着指头数一数,从小到大,你妈给你收拾过多少烂摊子!你数得过来吗?” 常昊说不出话,泄愤似的把玻璃屏风踹倒了,转身往房间走。 “常昊,”常鸣江又警告了一次,“你有气也给我憋着,不要在这个时候再惹是生非!”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最后这句话,多少带了些他自己的愤懑在里头。 * “唉,怎么都赶到一块了?”童雯听说了陈怡车祸的事情,感慨道。 周之耘低垂着头,有些魂不守舍。 “丫头?” “啊?” 童雯牵了牵嘴角,“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周之耘说,“我在想陈姨怎么还没过来,雨也停了。” “我正想和你说,”童雯按着胸口缓了缓,“以后别让陈姨来回折腾了,我看医院食堂的饭菜就挺好,有荤有素,搭配得也很营养。” 周之耘马上摇头,“医院的再好,也没有家里做得好啊。” 童雯叹了叹,“阿姨吃什么都是一个味道,而且也吃不下去多少。” “不……” 陈姨正好敲了门,有些气喘地说:“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路上特别堵,车半天不挪窝,等得我心焦。” 周之耘站起来,帮陈姨摆饭,“没事儿,不着急的。” “我进来的时候看见咏珊出去,她和我打招呼,声音有气无力的,是不是生病了?”陈姨关心道。 第71章 常时不会放过我们的 “累了吗?”常时握着周之耘的手动了一下。 周之耘偏头看向常时的脸,车内不是很亮,他的眼睛深邃而宁静。 “你会累吗?” 常时略一思索,“当然有累的时候,我不是铁做的。” “嗯,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周之耘声音有些无力。 “别的事情你不用去想,”常时劝慰道,“只要好好照顾童阿姨就行了。” 睡前,周之耘心里有事,常时看得出来,又问了一次,有什么事情可以和他说。 周之耘眨了几下眼睛,把童雯阿姨的话和常时说了。 常时思忖片刻,“听阿姨的吧,不要让她有心理负担。” “你也是。” 周之耘反应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没有。” 常时把手轻轻搭在她的额头上,“那就好。” 得到太多的偏爱,她有许许多多恍惚的瞬间,这是她的人生吗?灰姑娘嫁给王子之后,就会觉得自己是公主吗? * “妈妈……妈妈……” 周子忆痛苦地梦呓,于敏冬握着她的手,一声一声地应,心如刀割。 她好不容易睡着,于敏冬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把她叫醒。 “啊……不要不要……” “滚开……”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子忆!”于敏冬推了推周子忆的身体,“子忆,宝贝儿醒醒,醒醒,是妈妈。” 周子忆短了一口气从睡梦中醒过来,大口大口地喘了一会儿,“妈妈?” 于敏冬一下一下地摩挲她的后背,“没事了,妈妈在。” “嗯。”她缓缓地躺了回去,脸上的伤口还有手上的疼痛也苏醒过来。 她不怕疼,小时候数十年如一日地练舞,大伤小伤受过很多次,但她从来没有一点放弃的念头。她热爱舞台,享受灯光打到自己身上,受到瞩目的感觉。 但是,现在的每一分疼,都在一次一次地提醒着她,她再也没可能站上舞台,出现在荧幕上。 她的脸毁了,手也断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都没有了…… “乖乖,继续睡吧,妈妈陪着你。”于敏冬温柔地哄她。 周子忆马上闭上了眼睛,伤口一跳一跳地疼。她要听话,不能让妈妈再担心,不能再给妈妈添乱。 姓常的! 会有那么一天的…… 于敏冬轻轻地拍着周子忆,仿佛不知疲倦。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周子忆发出平稳的呼吸,慢慢停下了动作。 哀莫大于心死,她一生要强,光鲜的背后却满是污糟。疼爱的妹妹、忠贞的爱人一起背叛她,周之耘这根刺扎在她的生活里整整扎了二十年,一朝拔去,不曾想这个小贱人立即反过头来,把她的一颗心刺得千疮百孔。 丈夫、儿子、女儿,病的病,伤的伤,还有躲不过的牢狱之灾,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扛不住了。 但是,她不能倒下。她不信命,只信自己。 第二天,于敏冬和律师一起去了看守所见周子忱。 母子两个都面容憔悴,一见面都不约而同地偏开了眼睛,不忍心多看。 “我爸还好吗?”周子忱嗓音嘶哑。 于敏冬低了低头,然后抬眼看着周子忱,“你爸有我,你不用担心。你好好照顾自己。” 周子忱点点头,“妈,你也不用担心我,我在这里挺好的。” 律师适时开口:“于女士,我有几个问题要和周子忱先生聊一聊。” 周子忱深吸了一口气,“您问吧。” “四年前,您是否开车撞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 于敏冬闻言一愣,看了看律师,又马上开向周子忱。 周子忱显然也很错愕,瞪大了眼睛,露出深深的惊恐。 律师接着问:“是肇事逃逸,还是蓄意杀人?你的妹妹周子忆是否也在车上?她是否也参与了杀人,还是你就是受她指使?” 于敏冬瞠目结舌地看着律师,好半天才说出话来,“钱律师,你……” 周子忱忽然笑了,对于敏冬说:“妈,常时不会放过我们的。” 钱律师貌似真诚地向于敏冬低头致歉,“不好意思于女士。” 默认了周子忱的话。 “剩下的时间留给您和周子忱先生,鄙人先走一 第72章 这块地不能动 “先生,”兆潭向常时汇报,“已经办好了。” 常时看着电脑,没抬眼,“嗯”了一声,“让人继续盯着,直到她上飞机。” 兆潭点头,“夫人那边真的不用人跟着了吗?” 常时略一沉吟,“现在应该没有人再去打扰她了。” “明白。” 兆潭出去,正好给晋有安开了门。 “晋总。” 晋有安点了下头,急冲冲地走到常时桌子前,“怎么回事啊?我这刚高兴没到一天,你又把常昊弄回来了?朝令夕改,你作为总裁的威信呢?” “晋总,你在和谁说话?”常时淡淡道。 晋有安噎了一下,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好的,常总。” “坐。” 晋有安扫了一眼后面的椅子,重重地坐了下去。 “这是你签的字?”常时把一个文件推了过去。 晋有安拿起来看了一眼,上半身直起来,进入工作状态,“嗯,有什么问题吗?” “这块地不能动。” 晋有安不解,低头认真翻了翻文件,还是没发现什么问题。 “为什么?最新城市规划的消息已经出来了,城市功能要逐渐南移,我们必须提前行动。” 常时没马上说话,像是在纠结。 晋有安觉得稀奇,杀伐果断的常先生还会有拿不住的时候?再说了,这个提案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犹豫的地方。 “其他的都没问题,就这个公园不能动。”常时没改口。 “可是这个公园是中心,不动它,其他的地方怎么动?”晋有安反驳。 常时摘了眼镜,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晋有安偏开头,冷静了一下,“那你至少给我一个理由。” “没有理由。” 晋有安慢慢地点了点头,慢慢地从椅子上撑起来,“好的,您是总裁,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他转过身去,做了几个深呼吸,说服自己,常总什么时候做错过,他一定是有更长远的考虑,自己眼皮子浅,不要随意质疑常总的决定。 好的,反正亏的也是自己的钱。 他刚走出两步,常时又把他叫住。 “有安,一起吃饭。” 晋有安没回头,翻了一个白眼,“中午约了尚全建筑的林总。” 常时说:“那晚上。” “晚上?您不还要回家陪嫂夫人吃饭吗。” “你给我转过来。”常时命令道。 晋有安坚持了几秒,还是败下阵来,转过身摆了一下胳膊,“常总有话快说,我快要迟到了。” 常时不在意他的态度,“晚上来家里吃饭,可以把你女朋友带着。” “不巧,”晋有安挑眉,“她今天刚刚出差走了。” “那你自己来。” “我晚上……” 常时随手一扔,精准地把签字笔打到了他拿文件夹的那只手上。 “晚上什么?” 晋有安认命地把签字笔捡起来,装进了自己口袋里,露出一个微笑,“晚上我一定准时到。” “韩数也在。”常时补充道。 晋有安这才想起来,韩数是回来了。 “嫂子还好吗?”他应该问候的是病人,但这个病人他也不认识,只能这么问。 “嗯,挺好的。”常时回道。 是周之耘昨晚说,想请韩数吃个饭,表达一下感谢。 常时下意识想说没必要,他们之间不需要这个。但是看着周之耘期待的眼神,他点了头。一起吃个饭也行,算是接风,就把晋有安也叫上了。 韩数一听说要去常时家吃饭,瞬间兴奋。 “放着我来!” 他好久没给人做过饭了,手有些痒了。 周之耘被常时拉进房间里,一步三回头,“这样不好吧。” 明明是请韩医生吃饭,结果确实韩医生给他们做饭。 常时让她安心待着,“他喜欢做菜,不用管他。一会儿,你夸他一句好吃就可以了。” “韩医生真有意思。”周之耘笑说,“没想到拿手术刀的手还会拿菜刀,真没想到。” 常时嘴角一挑,“你喜欢会做菜的?” 周之耘一愣,“啊?啊……不是,我……” 第73章 你这菜做得真不错 韩数做的是家常菜,但都很硬,金沙鸡翅,油闷大虾,红烧肉,蒜蓉菜心,凉拌什锦,玉米排骨汤,芝士龙虾伊面……有荤有素,有凉有热。 “今天时间太仓促,家里食材也不全,下次有机会再给你们做别的。”他谦虚中带着炫耀。 “嚯!”晋有安看着一大桌子菜,真情实感地鼓了两下掌,“韩哥厉害!” 常时先夹了一口青菜,“不错。” 韩数翻了一个白眼,“敷衍。” “那个……”他还真不知道怎么称呼周之耘合适了,索性和晋有安一样,叫了“嫂子”,“你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晋有安憋不住笑,周之耘也有点别扭,“韩医生,你就叫我名字吧。” 韩数干笑两声,“都行都行,赶紧吃吧。” 常时没说话,已经给周之耘每样都夹了一点。周之耘一回神,稍微惊了一下,抿嘴笑了一下。 晋有安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常时剥虾,也不嫌麻烦了,也不嫌腻手了。 常时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他挑眉一笑,然后偏头对韩数说:“你这菜做得真不错,手艺一点都没退步。” 说着夹起了一只虾,“连虾线都去得这么完美。” 韩数自然也注意到了常时手上的动作,没等他开口调侃,常时把剥好的虾放到周之耘的盘子里,一边擦手一边对她说:“这虾不新鲜,尝两个就行了,不能多吃。” 韩数被噎了一下,张着嘴巴顿了好一会儿,才争辩道:“你可以质疑我的医术,但不能怀疑我的厨艺。哪儿不新鲜了,不新鲜的东西我能让它上桌?” “既然你的医术值得怀疑,我明天就另找一个医生,免得你出错,把过期的药开给病人就麻烦了。”常时故意断章取义。 韩数差点被气笑了,常时这个人看上去不苟言笑,实则冷幽默最厉害了。 周之耘哪能听不出他们的话头是从哪里起的,在桌下碰了碰常时的脚,笑着打圆场,“我觉得虾挺好吃挺新鲜的,这个红烧肉也好吃,一点都不腻。汤也特别好喝,和我之前喝过的排骨汤很不一样。” 韩数一听,立刻得意地指着排骨汤说:“那当然,我放了我外婆传给我的特殊香料包,这个味道,你在别处肯定吃不到。” “这么厉害。”周之耘赶紧又喝了一口,仔细品了品,“是的,层次很丰富。” “还是你有品味!”韩数兴奋,说话的声音都大了,“我以前给他们做过,他们一个一个的,都说喝不出来。山猪吃不了细糠!” “那这个香料配方能告诉我吗?我想让童雯阿姨也尝尝。”周之耘不好意思地说。 “这有什么不能告诉的,”韩数爽快地说,“不过配起来有点麻烦,我还剩了一些,就放在厨房了,炖汤的时候直接放里面就成。用完了我再给你拿,反正在医院见面也方便。” “那太好了,谢谢韩医生。”周之耘笑得很开心。 常时体贴地拿起周之耘的碗,给她添了一勺汤。 韩数好像遇到了知音,完全不管另外两个人,又问周之耘:“你尝尝,这两个凉菜里有什么特别的?” 周之耘闻言,仔细尝了尝,又皱眉想了想,“好像有一种回甘,很熟悉,但我说不出来。” “没错!”韩数自己也夹了一口,“我自己调的料汁,里面加了陈皮和甘草,不过香料浸泡的时间要把握好,短了没有味道,长了味道太重,就不好吃了。” 周之耘不停地点头,“还能这样啊,韩医生对美食确实很有研究。” “我外婆以前开了一家私房菜馆,琢磨了一辈子怎么吃,我也是受她影响。”韩数兴致勃勃地说,“后来她去世后,馆子就关了,但地方一直都在,我还想着什么时候退休了,就再把它开起来。” 周之耘捧场道:“那我一定去吃。” “我给你打折,不……免费免费,终身VIP。”韩数煞有介事地承诺。 晋有安好心踢了他一脚,也不看看对面那人的脸都冷成什么样了。 韩数还不算太迟钝,没怪晋有安的脚不老实。看了眼常时,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 “我亲爱的常先生,”他清了清嗓子,拿起酒杯,“谢谢你请我们吃饭,给了我施展厨艺的机会。” 常时扫了他一眼,没说话,慢悠悠地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晋有安也赶紧碰了碰,当然都没落下周之耘。周之耘笑着和他们碰杯,喝了两口。 “听说你交女朋友了?”韩数把话题转向晋有安,安全。 “嗯。” 韩数啧啧两声,“看看你们一个个的,一提 第74章 常时,你没睡 周之耘稍稍清醒了一下,睁开眼睛看见是常时,想说什么,但没撑住,又把头垂了下去。 常时一笑,把她抱回了床上。他知道她酒量浅,但没想到她醉了这样安静,和困了没什么两样。 “嫂子呢?”晋有安见他一个人出来,“是身体不舒服吗?” 常时摇了下头,“没事,喝醉了。” “哦哦。”晋有安点了下头,“那我们……” 常时坐下,“没事,继续吧。” 韩数给常时倒酒,“需不需要我去煮个醒酒汤?” 常时抬眸一扫,“你自己想喝的话,随便。” 晋有安搭腔,“我喝我喝。” “美的你。”韩数撇了他一眼。 两人又插科打诨,斗了几句嘴。 “常总,你到底怎么想的?”晋有安又想起常昊的事情,“就因为他妈……不对,是大伯母,出车祸腿断了?” 他当然知道肯定不可能单纯是因为这个,但常时一直不主动说,他实在想不明白。 常时一笑,“我本来也没打算真的让他走。” 晋有安听了常时的计划,吃惊了一下,然后会心一笑,“还得是常先生啊。” 韩数听了个大概,“要是他们不这么做呢,不给钱呢,你们还真要在非洲开个分公司?” 常时没解释。 晋有安翻了一个白眼,“常昊是他们的命根子,怎么可能会舍得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再说了,常昊的亲事都订好了,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会让常昊走。他这一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这肯定是惹恼了我们常先生,以后谁还会把女儿嫁给他?” 韩数继续追问:“如果,常昊就是死不承认自己泄密呢?我听你们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确凿的证据吧?” 常时抿了一口酒,浅笑不语。 晋有安继续当发言人,给这个白痴解释:“你是不是把脑子喝坏了?他要是真的没做,肯定会咬死了自己是冤枉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证明自己的忠心。但是只要他有一点心虚,不管常先生有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要常先生一问,他心里的下意识反应就是被抓住了把柄。” “哦。”韩数点了点头,“所以你们就是唬人的。” 晋有安赶紧摆手,“不是我们啊,是他一个。” 没人会怀疑常先生会有查不到的事情,拿不到的证据。所以,很多事情,他不必真的去查个一清二白,再把证据甩到对方的眼前。一句话,就足够了。 而且,常昊他也知道,自己的动作没有高明到能完全瞒过常时。 “所以,大伯母的车祸完全是无妄之灾?”韩数感叹,“她找不找你求情,结果都改变不了。” “就算是真的想要让常昊去什么非洲,你觉得他……”晋有安抬了一下下巴,“会是听人求情的人?” 他严重怀疑这人一直说英语说傻了,讲出的问题越来越天真。 “Well。”韩数摆了摆手,“我不懂你们商人的勾心斗角。” 常时这次真的笑了,“韩医生一心科研。” 晋有安接上:“单纯善良。” 韩数踹了晋有安一脚,“滚!” “你就是欺软怕硬!”晋有安咬着牙关说。 韩数这一下正好踢到了他的伤上,今天早上给宋臻体行李箱下楼梯的时候,回头和她说话,撞了一下腿。回头一看,竟然搓破了皮。 “我是。”韩数坦然地承认。 晋有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喝得差不多,菜也凉了,韩数提了最后一杯,“谢谢款待。” 晋有安也衷心地感谢了一下韩数,“谢谢韩哥亲自下厨。” 常时喝了酒,“我让司机送你们。” 晋有安和韩数一前一后出了门,今天晚上很是闷热,没有一丝凉风。 “你怎么这么磨蹭?”晋有安回头冲韩数喊。 韩数哼笑,“怎么不叫韩哥了?” “韩哥,”晋有安假笑着叫了一声,“韩哥现在住在哪里啊?” 韩数走过来,胳膊圈住晋有安的脖子,“哥请你喝酒,去不去?” 晋有安一听他自称“哥”,百分之百确定他已经醉了。 就属他酒量差,又菜又爱喝。 “好的,哥送你回家。”晋有安趁机摸了摸他的头。 别墅内,常时冲了个澡,觉得自己身上还有酒气,进去看了眼周之耘,睡得很安稳,就 第75章 韩数还配不上你啊 周之耘“嗯”了一声,“很淡,闻不到什么。” 几个呼吸后,常时问:“回去睡?还是在这儿?” 周之耘的脑子和呼吸一样乱,想了半天,说:“都行。” 常时一笑,终于停下了动作,深深地叹了口气,“不闹你了,太晚了。” 这天晚上,周之耘头一次做了带颜色的梦。 梦中,常时没停下,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周之耘始终避着常时的眼睛,常时以为她是为着昨晚自己逗弄她的事,还在害羞,嘴角一直笑着,愉悦非常。 “我是不是应该去看望一下大伯母啊?”常时出门前,周之耘问。 常时想了想,“不着急,过两天。” 周之耘答应了童雯阿姨,不让陈姨再送饭,就吃医院的营养餐。但是她自己实在没办法安心在家里待着,中午会提前一个多小时吃饭,去医院陪童雯阿姨,到晚饭的点再回家。 童雯阿姨还是嫌弃她,说什么距离产生美,成天见她都烦了,但眼睛始终不愿意离开她。周之耘和她撒娇,烦也得忍着。 兆潭把周之耘送到医院,又很不巧地碰到了三太太王雅芳和常年年。她们是从里面出来,要离开。 周之耘笑着和王雅芳打招呼,“三婶,您来看大伯母的吧?” 王雅芳惊喜地拉住周之耘的手,满脸堆笑,“是之耘啊,好久没见三婶都想你了,也不知道来家里玩,还等着三婶请你啊?” 周之耘没法说什么,只能笑笑。 “你也来看你大伯母?常时呢,他怎么没陪你一起?”王雅芳问道。 周之耘迟疑了一下,如实相告,“我妈妈的朋友生病了,也在医院里。常时说等他有时间了,我们再一起去看大伯母。” “哦这样啊。”王雅芳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现在你大伯母脸也伤了,说话都不清楚。” “对了,你这个阿姨生的是什么病?要是方便的话,三婶和你一起进去探望一下?都是亲戚,多来往来往,感情就有了。” 周之耘应对不来王雅芳的热情,求助般地看了一眼兆潭。 兆潭会意,扮了白脸,“三太,先生说病人精神不好,需要静养,您想探望的话,不妨再等等。” 王雅芳虽然不是真心地想去,但被兆潭这么直接拒绝,心里有些不快,但面上表现得很自然,拍了拍周之耘的手,“好啊,那我就不打扰了,你快进去吧,外面热得慌。” 周之耘笑着应好,“您也快上车吧。” 常年年戴着墨镜,不停地翻着白眼,冲她妈,冲周之耘。虚情假意的客套话,她们说着不烦,她都听烦了。刚刚在大伯母的病房里就已经听了一大通。 还有兆潭,从始至终没有看过她一眼,仿佛她是透明人一样。 所以他上次说来探望的病人就是周之耘的阿姨? 大哥知道他们眉来眼去的吗? “走了。”王雅芳走出两步后,没见常年年跟上来,“发什么愣啊?” 回家的路上,王雅芳不放心,叮嘱常年年:“你大哥喜欢她,你就算再看不上她也别表现在明面上,要不然吃亏的只能是你。” “狐狸精。”常年年不高兴地喃喃。 王雅芳笑了,“别管人家是狐狸精还是蜘蛛精,人家就是有本事,把你大哥迷成这样,肯定不会是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 “你别操心别人事儿了,”她马上把话题转到常年年身上,“那个人的微信你加了没有,给我看看。” 常年年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不耐烦,“妈,您能不能不管我的事情了?” “不能。”王雅芳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不管你谁管你,我之前就是太纵着你了。再不着急,优秀的男孩子都被抢走了。”她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你晋伯母昨天和我说,有安也有女朋友了,听她话里的意思,有安想带那个女孩儿回去见父母了,她不是很满意。” “她中意你,但你呢,一点也不主动。有安多好的孩子,我就想要这样的女婿。” “还有你孙阿姨的儿子,小时候成天跟在你屁股后头,妹妹长妹妹短的,说长大后要和妹妹结婚,上个月也订婚了。” “妈!”常年年无语,“你能不能别乱点鸳鸯谱?” 王雅芳不理会常年年的抗议,自顾自地说:“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就算了,我也觉得一般。” “一般你还让我见?”常年年再次无语。 “之前看着还可以,”王雅芳解释道,“不过,得看跟谁比了。” “韩数 第76章 我们两个相什么亲啊 韩数接到他妈施兰的电话的时候,也是爆出了一连串的“what?”。 和常年年相亲?有没有搞错? “你雅芳阿姨这么说了,她说年年也对你有好感,我还能直接拒绝了不成?”施兰劝道,“你就去见一面,不喜欢也有个说法。我觉得年年这丫头还可以,虽然性格是有些……但没什么坏心眼儿。” 韩数无语地挂了电话,直接把相亲时间和地点给常时甩了过去。 【我要是真做了你妹夫,你开不开心?】 常时没空理他,大半天之后才回了一句:【祝顺利。】 第二天是周五,本该是美好的一天,他却过得十分沉重。晚上要和常年年那个小丫头相亲,这不得尴尬死,简直离谱。 但是他妈身体不好,他能解决的事情,就不想推给她去应付。他想了一天该怎么拒绝,既表明自己的态度,又不伤了小丫头的面子。 到了露天餐厅,常年年已经先来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韩数绅士地道歉。 常年年一见他马上站了起来,“韩数哥哥,不不不,是我来早了。” 坐下后,常年年接着说:“是我妈一直催我,我听得烦了,就先出来了。” 没等韩数说话,她又倒豆子地解释:“我妈最近一直在给我安排相亲,魔怔了,一见着你回国了,就非得把你也算进来。我说只把你当哥哥,她根本不听,回家就给伯母打了电话。” 她做了一个很无奈的表情。 “所以韩数哥哥,我们就当一起吃个饭,回去之后就说没看不上对方就成了。” 韩数笑着,只看到常年年的小嘴叭叭地动,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这么说,”他忍不住逗她,“你看不上我喽?” 常年年一愣,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韩数扑哧笑了,“我也是被我妈逼来的。我们两个相什么亲啊,笑话。” “是啊是啊。”常年年点头。 这时,服务生过来,问他们是否可以上菜。 “Please。”韩数对服务生点了下头。 然后转头对常年年说:“喝酒吗?” 常年年摇了摇头,服务生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了。 “我们应该有六七年没见了吧?”韩数皱眉想了想。 常年年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韩数哥哥你怎么突然回国了?”她问。 “哦,是你大哥把我叫回来的。”韩数说,“我正好也很久没休假了,就回来休息一段时间。” “我大哥叫你回来做什么?”常年年说着,忽然想起前一天在医院碰见周之耘,“不会是为了他老婆那个什么阿姨吧?” 韩数听她这么一串称呼,不禁笑了,“是。” 没想到常年年的脸色一下子不好了。 “怎么了?”韩数不明所以,但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她得的什么病?”常年年问。 韩数犹豫了一下,“癌症。” 常年年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我忘了,你研究方向就是癌症。” “好了,不说别人了。”韩数想转移话题,“你呢,现在在做什么?” 常年年笑了笑,自嘲道:“我还能做什么,无业游民,躺在米缸里的小米虫。” 韩数哈哈大笑,“哪有像公主似的小米虫?” 常年年低下头,跟着他笑。 她大学学的是商科,毕业之后王雅芳想让她进公司,跟着常时学习。但她对公司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一心想做明星,自己砸钱演了几个广告片,之后又觉得没意思。 上菜后,常年年问韩数:“你要在国内待多久?” 韩数摇摇头,“不知道。” “那……那个阿姨的病严重吗?是什么癌?”她接着问。 倒不是因为不喜欢周之耘,就不盼着一个陌生人好,她单纯好奇。 韩数还是摇头,“病人隐私。” 常年年泄气,“好吧,是我不该问。” “怎么又说到不相干的人了?”韩数笑道,“吃完饭还想去做什么吗?” “你还真当相亲的流程走啊?吃完就回家呗。” 韩数点头,“成。” 常年年喝水的时候,视线和韩数对上,他眼睛里闪了一下,是灯光,恍若星光。 直到吃完出了餐厅,常 第77章 阿姨光头也好看 “怎么样?” 一听见常年年进门,王雅芳立刻跑了过来,兴高采烈地问。好像事情已经成了,没有别的可能。 “是不是韩数送你回来的?怎么没让他进来坐坐?” 常年年低头换鞋,悄悄翻了个白眼。我让他进来,你今天就能让他住下。 “不行。”常年年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我看不上他,他也看不上我。” 王雅芳脸一下子垮了下来,追着常年年后头,着急地问:“怎么就不行了?哪儿不行了?” 常年年猛一回头,和王雅芳面对面撞上。 “哎呦!”王雅芳被吓了一跳,拍了她一巴掌,“你能不能稳重点儿?” 常年年“嗯”了一声,“他就是嫌我不稳重,他想找一个知书达理,和他学历相当的女孩子。我下辈子有可能读个博士什么的吧,这辈子没希望了。” 王雅芳看了看她,“是你胡说的吧?” 常年年耸耸肩,转身上楼,“不信你自己问他去。” 她没有想到,王雅芳还真的去问了。 韩数看到陌生来电,犹豫了一下没接。自动挂断后,就来了一条短信,是常年年的妈妈。他哈地笑了,几乎想象出了常年年回家后和她妈妈的对话。 “韩数?我是年年的妈妈,你还记得我吧?”王雅芳热情地寒暄。 韩数笑答:“当然,阿姨您好。” “你到家了吧?” “嗯,我刚刚进门。” 王雅芳略一沉吟,“韩数啊,是这样的,年年一回来就直接回了房间,一句话也不跟我说。你别怪阿姨心急哈,阿姨就是想问问,你觉得年年怎么样啊?” 韩数一噎,怎么比外国人还直接? 王雅芳见他不出声,干笑了两声,“你有想法尽管说,你们要是觉得不合适,阿姨也不会勉强,也是借着这个机会和你说说话,阿姨上次见你得是多少年前了,那时候你好像还没上大学呢。这一晃,时间忒快,转眼间你们都这么大了,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韩数笑着应是,“阿姨,年年也越长越漂亮了,乍一看还有点没认出来。” “不过阿姨,我和您说实话,我一直把年年当作妹妹。我是想着,我们也好多年没见了,见个面吃个饭就当叙叙旧了。” 王雅芳笑了笑,“啊,是这样啊。” “听年年说,您最近给她安排了不少相亲?” “啊,是啊。”王雅芳答。 “阿姨,您也别着急,年年她年纪还小,让她多陪您几年多好啊。年年条件这么好,哪里愁找不到如意的对象啊?您说是不是?” “我在国内也认识一些朋友,等回头我问问他们,如果合适,我也把他们的资料发给您,让您和年年多一点选择。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得发挥点用处不是?不能让年年白喊我这么多年。” 王雅芳哑口,只能不停地答应。他说的和他妈妈讲的大差不差,不愧是母子。而且他正话反话都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不愿意就不愿意,她还不愿意了呢。一家子心眼都多,年年要是真的嫁过去了,还不定吃多少哑巴亏呢。 常年年是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听王雅芳说漏了嘴,才知道她竟然真的给韩数打电话了。 “你怎么会有他的电话?”常年年目瞪口呆,她都不知道。 王雅芳哼了一声,略带些得意地说:“和你韩伯母要的呗,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我的妈妈呀……”常年年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太丢人了。 “你怎么这样呢?你就这么烦我,非得把我立刻嫁出去不可?” 王雅芳敲了敲桌子,让她坐好,“你看你这个样子,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头发也不梳好……” 常年年突然站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王雅芳面前消失了。 王雅芳:“嘶……你这丫头!” * “你这丫头,哭什么啊?”童雯无奈地叹气。 童咏珊偏开头,从病房里跑了出去。 童雯嫌掉头发麻烦,就让李阿姨拿推子把她头发剃光了。 周之耘歪头看了又看,笑说:“阿姨光头也好看,美人坯子。” 童雯抿了抿嘴,“油嘴滑舌。” “我一会儿带咏珊出去,给您挑两个好看的帽子。” 童雯半躺着,把头往后靠了靠。 “好啊,你们一块逛一逛,给她也买两身衣服,我们回国带的东西不多。”她歇了歇 第78章 再给你一次机会 两人默然许久。 回到医院后,童咏珊把她们买的帽子,给童雯试了试。 童雯刻意不怎么照镜子,今天这么一看,她恍惚了一下,这人是她啊?随即笑了笑,摸了摸头上的帽子,对两个孩子说:“好看。” 周之耘把镜子拿下去,笑地说:“喜欢就行,我一眼就看到这顶,觉得很适合阿姨。” 晚饭过后,李阿姨一过来,童雯就急着赶她们走。 童咏珊今天情绪一直不高,听童雯一直催,而且声音有气无力的,不时还闷闷地咳嗽,心里又难过又烦躁,冲童雯发了脾气。 “你能不能别说话了?就知道催催催,谁愿意跟你这儿待着?是不是我不来了你就高兴了?” 说完,她就拎着包夺门而出。 童雯的视线盯着门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来,对周之耘笑了笑,“你去,看看她。” 周之耘安慰童雯:“阿姨您别生气,咏珊就是心情不太好,我估计她说完就后悔了。” “嗯。”童雯点点头,“我不生气。是难为她了。” 周之耘从病房出来,在附近看了看,接着出去找了找,都没看到童咏珊。她有一点心急,给童咏珊拨了电话,没接。 她跑到医院门口,问了问保安,保安马上点头说:“刚是有一个穿牛仔裙子的姑娘出来了,走得挺急的,往那边去了。” 周之耘点头道谢,急匆匆地追上去。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她前后左右看了一圈,没看到童咏珊的踪影。现在正是下班的时间,路上车多人多,很乱。 她拿起手机,正要再打个电话试试,看到童咏珊几分钟前给她发了一条微信:【之耘姐,我没事,先回家了。你替我和妈妈道个歉。】 周之耘松了一大口气。 【到家后和我说一声。】 【你妈妈没有生气,也没怪你。】 她又往四处望了望,还是没看到人影,便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 常时说他下班顺路来接她,时间差不多了。她走到医院大门,他的车也正好到了。 “怎么从那边过来?”上车后,常时问。 周之耘把刚刚的事情和他说了,“她精神压力太大了。” 常时颔首,“嗯,她年纪还小。” “如果你不放心她,可以让她搬过来,你们一起去医院或回家也方便。” 周之耘都把这一茬给忘了,听常时一说,马上雀跃起来,“嗯,我明天就和咏珊还有阿姨说。” 晚饭过后,常时拿着平板刷新闻,见周之耘在衣帽间很久都没出来,一旦注意到了,心就静不下来了。 他起身去看,周之耘正拿着一条裙子来回观察,沙发上还堆了很多衣服。 “在挑衣服吗?” 周之耘闻声回头。 常时走进来,拿过她手里的那件,“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适合咏珊吗?”周之耘问。 常时愣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是在给童咏珊挑。 “不知道,”他唇角一勾,“我只知道你穿什么都好看。” 周之耘:“……” “你出去做你的事去。”她推了推常时,不自在地嗔怪道,“不要给我捣乱。” 常时笑着,心情愉快地被赶了出去。 周之耘把埋在衣服下面的手机找了出来,还是没有童咏珊的消息。她又打了一个电话,这次是关机。 她心里立刻不安起来。可能是没电了,她安慰自己。 又等了半个小时,她实在坐不住了。 “常……” 常时没在房间。 她走到门口,常时推门进来。 “怎么了?”他见她表情不对,问道。 “咏珊一直没回我微信,电话也关机。”周之耘说,“我有点放心不下。” 常时马上点了下头,“去换衣服。” 周之耘低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家居服,点了两下头,转身回去换衣服。 去童雯家的路上,周之耘一边说服自己,咏珊那么大了,肯定没事,只是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待着。一边又害怕如果咏珊万一出了什么事,她没办法和童雯阿姨交代。 她忐忑地敲了敲门,很快,门开了。看见童咏珊,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在家就好,没事就好。 童咏珊见到周之耘,也如释重负的样子 第79章 他怎么这么幼稚 周之耘偷偷地、缓缓地呼了一口气,心跳过了好几分钟才慢慢回到正常的速度。 又开了一会儿,在一个红绿灯停下后,她抓紧机会说:“以后也不能帮我系安全带。” 常时失笑,又把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说了一次:“做不到的事情,我不会答应你。” “为什么做不到?”周之耘小声嘀咕了一声,也没真的想要他回答。 在红灯只剩下三秒的时候,常时噙着笑,突然俯过身去,在周之耘嘴唇上落下一个很快的轻吻。 车子重新动起来,常时看着前面笑说:“不是要谢我吗?我只收这样的感谢。” 到家之后,周之耘继续整理给童咏珊的衣服,都弄好之后,看到常时把手机拿了出来。 “你的手机也用了挺久。”常时说。 周之耘摇头,“不久,挺新的。” 常时笑,把她的手机拿过来。周之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你……” “有什么东西不能给我看吗?”常时逗她。 周之耘一时忘记她的手机有没有锁屏,常时故意挡着,不让她看见。 “没……没什么不能看的。”她破罐子破摔,坐回旁边的沙发上。 常时装模做样地划了划,点了点,一边用余光观察着周之耘的表情,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是笑自己幼稚。 “密码是多少,能告诉我吗?”他把手机屏幕朝向周之耘。 周之耘这才明白过来常时是在逗她,一下子把手机抢了过来,“你……你怎么……” 她实在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幼稚! 常时笑得肩膀发抖,“我怎么了?” 说的话也很幼稚,像欺负了女孩子,又笑嘻嘻明知故问的高中生,不,顶多初中。 周之耘拿起身边的抱枕砸了他一下,他举起胳膊挡了挡。然后找了找自己的手机,伸长胳膊从柜子上拿了过来。 “密码878787。” “干什么啊?”周之耘把头转到另一边,“谁要看你手机。” 常时倒是干脆,“好,不想看就不看。密码告诉你了,以后要是需要用我的手机,不用和我说。” 周之耘别扭了好一会儿,常时就一直笑着看着她。 “上床睡觉吧?”他清了清嗓子,但还是带着笑意。 周之耘低着头,不理他,也没把头转过来。她的脸又有些热,但仔细一想,好像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常时直接把她抱下了“台阶”。 “啊……” 周之耘突然被常时抱起来,吓了一跳。后背挨到床上的那一刻,她忽然想到“87”这两个数字的含义,是她的生日。 她睁大了眼睛。常时又笑,“怎么了?” “你……你密……密码……”她结结巴巴地问。 常时恍然一笑,原来她刚才没有反应过来。 “嗯。” 周之耘一听,又感动又心虚,大到替她出头,帮童雯阿姨治病,小到为她夹菜,提醒她添衣服,还有手机密码,他好像为她做了她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一切。 但是她好像什么都没为他做过。 她甚至不记得他的生日…… 领证的时候她特意记了记,是冬天。可能是想着还远,就没特别放在心上。这段时间又有童雯阿姨的事情占着她的注意力,现在一想,竟然已经忘了。是十二月……十几号来着? 常时见她愣了神,啄了一下她的嘴唇,“这有什么。” “对不起,常时。”周之耘认真地说。 常时从上面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宠溺地笑说:“周之耘小姐,你今天的‘客气指数’已经超标了。” “哦。”周之耘乖乖地点了点头,“那我撤回,还没超过两分钟。” 常时也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很少用微信发消息,平时一般都是邮件,要么直接打电话。从来没用过“撤回”这个功能。 他慢半拍地笑,“好,撤回成功,我当没听见。” 但是他还是收取了“罚款”,过程十分漫长…… 第二天,常时出门后,周之耘马上拿出结婚证,重新记下了他的生日,十二月二十号。紧接着也把手机密码改了,这下肯定不会忘了。 她把给童咏珊的衣服拎到了门口,忽然想起来,她今天要和她们商量,让童咏珊搬过来,衣服到时候直接给她拿到前面的房子里就是了。 第80章 你宋叔叔要来看我 童雯听了周之耘的建议,马上点了头。她们以前不想麻烦常时,但现在已经麻烦他这么多了。而且咏珊一个人住,她心里也是不放心的。 童咏珊没意见,说都听她们的。 “正好你宋叔叔说今天要来看我,”童雯对童咏珊说,“得和你说一声,看能不能退租。” “要是不行就算了,本来就是短租,又是我们毁约。” 童咏珊点点头,“宋叔叔什么时候来?” “我让他下午再过来。”童雯说。 还没说完,护士就过来通知,要开始今天的治疗。 走廊里,周之耘问童咏珊,关于这位宋叔叔的事情。她以前没听童雯提起过。 “他是妇产科医生,妈妈说,我就是他接生的。”童咏珊说,“他们好像是小学同学,上了初中以后就分开了,没见过面。生我的时候,妈妈认出了他,还不好意思让他接生。” 她笑了笑,“我爸也不想让男医生接生,还闹了起来。后来应该是情况不好,又没有别的医生有空,只能让他来了。” “后来,他们离婚之后,宋叔叔偶尔会来家里,帮妈妈干干活什么的,每次都会带我带礼物。” 听到这儿,周之耘明白了七八分。 “再后来,妈妈带我出国,就断了联系。可能妈妈和他也有联系吧,我就不知道了。”童咏珊继续说。 周之耘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童咏珊想起从前的事情,有些伤感,“如果不是为了我,妈妈会过得更轻松一些。” “嗯,”周之耘没有安慰她,跟着说,“如果没有我,我妈妈也会过得轻松一些,可能就不会那么早离开了。” 童咏珊一笑,“之耘姐。” 周之耘握了握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 下午,童雯的精神头明显比平时好了很多,看上去有点紧张。周之耘和童咏珊帮她化了个淡妆。 童雯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她现在这样子还画什么妆,脸摆在这儿,怎么画看上去都跟妖精似的。 周之耘她们就笑笑,根本没听童雯的话,直接上手。 “您看,是不是看上去更有气色了?”周之耘给童雯举着镜子。 童雯笑了,表情是满意的。但嘴上还是说:“这口红太浓了。”伸手要去拿纸巾擦。 童咏珊拦住她,“妈妈,这样刚刚好。真的。” 周之耘也帮腔,“对啊,阿姨您要相信我们的审美。” 童雯白了她们一眼,“你们就会胡闹。” 差不多到了约定的时间,童咏珊去医院门口接宋叔叔。周之耘好奇,没忍住问了童雯一句:“阿姨,宋叔叔是不是对您有意思啊?” 童雯闻言一愣,随即连忙否认,“你这丫头胡说什么?是咏珊和你说什么了?你听她胡说。” “我们就是老朋友。他来看我,也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关心。你们不要乱想。” 周之耘赶紧点头认错,“好,是我乱想了。” 童雯又叮嘱了一句:“你们在人家面前可不要瞎说,让人听了笑话。” 话音刚落,童雯就带着宋叔叔进来了。 宋叔叔穿着白衬衫,西装裤,戴着眼镜,看上去就是温文尔雅的知识分子。手里拿着童雯最喜欢的洋桔梗。 “宋叔叔。”周之耘站起来和他打招呼,把鲜花接了过来。 “你好,”宋文岐亲切地笑了笑,“你就是之耘吧?” 周之耘点头,“对,我是。您这边坐。” 周之耘和童咏珊离开病房之前,他们还没有说一句话,好像视线都没对上过。 “宋叔叔挺帅的。”周之耘小声说。 童咏珊赞同地点头,“我也觉得。” “对了,”周之耘和童咏珊慢慢走到休息室的沙发上坐下,“你知道宋叔叔结过婚吗,有孩子吗?” “不知道。”童咏珊努力回忆了一下,“他应该是没有孩子,结没结婚就不知道了。” “这两个孩子都出落得这么漂亮了。”宋文岐笑着称赞道。 童雯也笑了笑,“是啊,一转眼她们都这么大了。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宋文岐微微摇了下头,“孩子不管长到多大,在父母眼里还是孩子,哪能有放心的时候。” “你看你,一个没孩子的人,说的像挺有经验似的。”童雯玩笑道。 宋文岐看着童雯说话费劲的样子,不禁心酸难过,默然下来。 第81章 你叫我姐夫吧 宋文岐走后,周之耘把花插到了花瓶里,放到了窗边。童雯看着她弄,神情有些惆怅。 “你们去吧。”童雯轻声说,“搬完东西就不用再过来了。” 周之耘点头,“阿姨,您休息吧,我们这就走。” 童雯的精神头像是被透支了一样,现在看上去特别疲累。 童雯和童咏珊的东西不多,回来就带了两个大行李箱,又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收拾起来很快。 “之耘姐,”童咏珊拿出一个小盒子,“这个是妈妈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给你。” 周之耘惊喜地“啊”了一下,珍惜地接了过来。 “是什么啊?”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 是一个银色的手镯,上面的花纹像是少数民族的图案或文字。 “妈妈在一个摆摊的老人那里买的。”童咏珊解释,“那个老奶奶会占卜,说我们来自春天。我,妈妈,还有敏春阿姨,都是春天的生日。所以妈妈就信了老奶奶真的有灵气,买了这个。老奶奶说,这个镯子是从中国来的,有几百年了。” 周之耘仔细地摸着手镯上的花纹,“真好看。” 是不是真的,都不重要。如果这只镯子真的漂洋过海过去,又漂洋过海地回来,希望它能给童雯阿姨带来好运。 周之耘把它戴到手腕上,晃了晃。 “明天我戴去给阿姨看看。” 童咏珊笑着说好看。然后又拿出一个盒子,“这个是我的。” 周之耘没想到还有,开心地笑着和童咏珊道谢。 是一块手帕。 “Leo带我出去玩儿,我们在一家手工店里,自己用织机织的,弄了一整天,但还是很粗糙。” 周之耘觉得特别珍贵,感动不已。她抱了一下童咏珊,“谢谢你,还有阿姨,一直想着我。” 童咏珊有点不好意思,“我们快点下去吧,兆潭哥还在等着。” “嗯。”周之耘揉了揉鼻子,“你就拿你的背包就行,剩下的让兆潭上来拿。” 新家已经被兆潭安排得很好,生活用品都备好了,冰箱里也放满了水果零食饮料,还有一些速冻食品。 童咏珊跟着兆潭,听他一一介绍东西都放在哪里,设备都怎么用,手一直搓着裤缝,有些拘谨。 “暂时就能想到这些,如果有其他问题,可以随时给我电话或信息,或者让夫人告诉我也行。”兆潭最后说道。 童咏珊一直点头,“好,谢谢你,兆潭哥。” 周之耘也说了一声谢谢,兆潭便出去了。 “之耘姐,”童咏珊又转身看了看这间房子,感叹道,“这里也太大了。” 虽然她执意选了一个最小的房间,但也还是挺大的。 “一个人会害怕吗?”周之耘问。 “不会。”童咏珊干脆地回答,“我胆子大,而且我早就习惯一个人在家了。” 周之耘点点头,“走吧,晚饭应该差不多了,先去吃饭吧。” 这里离常时家不远,走路就十多分钟。 “之耘姐,真的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和妈妈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路上,童咏珊认真地和周之耘说。 周之耘笑了笑,“不要说这个,阿姨也是我的‘妈妈’。而且,就算真的没有我,阿姨和你都这么坚强,也会挺过去的。” 她们前脚刚进了家门,常时后脚也回来了。 童咏珊见他进来,立刻紧张起来。她不自然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叫了一声“常时哥”。 常时冲她点了下头,笑说:“欢迎,你随意。” 周之耘轻轻推了他一下,“去换衣服吧,马上开饭了。” “好。”常时说着,捏了一下周之耘的手,才进去。 “咏珊,”周之耘对童咏珊说,“过来坐吧。” 童咏珊过来后,周之耘和她咬耳朵,“你就当他不存在好了,不用管他,我们吃我们的。” 童咏珊一笑,吐了吐舌头。 饭桌上,周之耘不停地给童咏珊夹菜。童咏珊还是拘谨,只夹她面前的那一道菜。 “谢谢之耘姐,我自己来就行。”童咏珊不好意思地道谢。 “好,你自己多吃一点。”周之耘说,“你比刚回来的时候瘦了好多。” 她说完,自己忽然笑了一下。她一直是被照顾的那一方,童雯阿姨,陈姨,还有常时。 在童咏珊面前,她不自 第82章 你不在,我睡不好 常时无奈一笑,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说:“你不在,我睡不好。” 周之耘怔了一下,然后垂下眼帘嘀咕道:“你在我还睡不好呢。” “说什么?”常时低头问。 周之耘摇头,“我们走了。” 常时把周之耘拉了回来,低声道:“你也是,早点休息。” 两人贴得太近,周之耘有些面热。咏珊就在外面等着呢。 要是常时不想动,她根本推不开他。 “就今晚。”常时又重复道。 周之耘没办法,点了下头。明天再说明天的。 常时退后,“我送你们过去。” “啊?”周之耘一愣,“就几步路,送什么呀?” “不是还有那包衣服?”常时瞟了一眼椅子上。 周之耘转身拎了拎,“你看,很轻的,我自己可以,不用你。” “好吧。”常时没坚持,的确不需要他。 他只是从心底里不想让她走。他已经习惯了房间里有另外一个人,抬眼就能看见,说话就有回应。 周之耘她们走后,常时上楼运动了一个小时,之后在书房里一坐,就到了后半夜。他也就没下楼,直接在楼上睡了。 自己一个人睡了三十来年,这刚刚抱着老婆睡了几天啊,就已经不适应了。 他自嘲一笑,拉上了眼罩。眼罩不是为了遮光,眼睛上有重量可以让他入睡稍微快一些。 他梦见,她像那天晚上一样,踮着脚尖上了楼,钻进了被子里。但是她在瑟瑟发抖,头发是湿的。 他问她怎么了,她说外面下雨了,特别急,她没来得及躲。 她说他身体好暖和。 烫人。后来她又哭喊着想要推开他。 …… 第二天早上,常时的胳膊搭在额头上,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笑了好一会儿。 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急色? 上次做这种梦,大概还是在十几岁的时候。 起床后,他先打了一个小时的拳,之后又在浴室里消磨了半个多小时。 “常先生,早餐已经做好了。”陈姨见他下来,说道。 “之耘告诉你了吗?她们在前面那个房子。”常时问。 “之耘昨晚告诉我了。”陈姨回答,“我正要把早餐给她们送过去。” 常时一点头,“嗯。” 两姐妹昨晚刚开始挺开心的,洗完澡之后,童咏珊先是试了好半天周之耘给她的衣服,每一件都很喜欢,兴奋得不行。 躺到床上后讲了很多她高中和申请大学的事情,还有她那个朋友Leo,特别有意思。周之耘也和她说一些她大学时候的趣事。还有常时送她的画室,说等有时间带她去看。 后来,说着说着,又回到了童雯身上。童咏珊想到伤心处,不禁哭了。而且周之耘越安慰,她哭得就越厉害,越难过。最后哭到倒不上来气,一抽一抽的。 周之耘也跟着难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顾着童咏珊,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童咏珊哭累了,慢慢睡着之后,周之耘去卫生间的时候,发现外面下起了雨,去阳台透了好一会儿的气。 今年夏天的雨水好像特别地多。 也不知道他睡了没有,童雯阿姨是不是睡得安稳…… 陈姨先按了一下门铃,等了一会儿没动静,才输密码进来。把早饭放好后,正要离开,周之耘从卧室里面出来了。 “陈姨早。” 陈姨应了一声,“咏珊还没醒?” 周之耘也是睡眼朦胧的,“嗯,我们昨天睡得晚,估计一时半刻醒不了。” “那你先吃点,再回去睡。”陈姨说。 周之耘摇摇头,“不睡了,我得先去医院。”说完进了卫生间。 没一会儿又探出头来,“陈姨,他出门了吗?” “哦,出门了。”陈姨一边倒豆浆,一边回答,“常先生今天只喝了一杯咖啡就走了。” “哦哦。”周之耘点了点头,又进去了。 没过两秒,她又叼着牙刷跑出来,“陈姨,你先弄了,我一会儿带着去医院吃。” 陈姨“诶”了一声,又把摆出来的早饭装了回去。 “不好意思啊陈姨。”周之耘笑说。 “这有什么的。”陈姨满不在乎地说,“又不费什么事儿。” 收拾好之后, 第83章 传染给你怎么办 “夫人……”兆潭从后视镜看到周之耘的表情不太好,担心自己说错了话。 “哦,我没事。”周之耘笑了一下,“我就是随便问问。” 他们的事情,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 到医院后,正好赶上了李阿姨去给童雯打饭,周之耘便没让她去,她们三个一起吃,也没把陈姨做的早饭吃完。 “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啊?”童雯问。 周之耘说:“我来替咏珊的班啊。她换了新地方,有点失眠,很晚才睡,我就没叫她。” 童雯轻轻哼了一声,“你的黑眼圈都遮不住了。” 周之耘嘿嘿一笑,摸了摸,“是吗,没事,我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没有了。” 童雯昨晚一直反胃,吐了两次,胃里的东西都不够吐的,只剩下酸水。直到天快亮了才感觉好受一点,就睡了两三个小时。她叮嘱李阿姨不要告诉孩子们,平白让她们担心。 童咏珊一觉醒来已经快到中午了,中间有好几次她都有了意识,她还模糊听见周之耘说话,但就是被困在梦里,没醒过来。 不知道是昨晚哭得太难受了,还是空调吹着了,她一起来就头昏脑胀的,有些恶心,刷牙的时候干呕了好一会儿。 洗漱完,瘫在沙发上,她慢慢感受到嗓子是不对劲了,是感冒的迹象。 她低声说了一句脏话。这时候怎么又感冒了,竟耽误事儿! 同时,她又觉得小腹坠坠的,翻眼一想日子,马上跳起来去卫生间。刚刚上厕所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没注意,果然内裤上有了一点暗红的血迹。 而且眼睛还肿着,浑身上下好像都在痛。 这个陌生的房子,一尘不染,洁白无瑕,也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童咏珊倒了一杯温水,给周之耘发微信,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今天就不过去医院了。 周之耘问她怎么了,严不严重。 【可能要感冒,我怕传染给妈妈。】童咏珊说。 【那你在家好好休息,你还记得药箱在哪里吧,里面应该有感冒药。如果还是难受,一定告诉我,我们去看医生。】 【多喝点热水,把空调调高一点。可能就是昨晚温度有点低了,才感冒了。】 【中午我让陈姨做一点清淡的菜,给你送过去。】 童咏珊看着周之耘关心的话,泪水不禁模糊了视线。 【好,你放心吧之耘姐,我能照顾好自己。】 她蜷着身体躺在沙发上,由生理连带着心理上的悲戚,难过至极。 估摸着陈姨差不多要来的时候,她躲进了卧室里装睡。这样很不礼貌,但她实在没力气说话,也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这副样子,再接受别人的关心,她觉得自己会绷不住。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陈姨敲门,然后进来,叫了她两声,小心地打开房门看了看。又轻轻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等了等,就退出去了。 她确定陈姨走了,但身体起不来,又在床上磨蹭了很久,才爬起来。 陈姨的菜做得很好吃,但她没有一点胃口。勉强喝了一小碗汤,就把剩下的饭菜放到了冰箱里。 她有一点点理解了妈妈吃不下的感受。 一整天,她都坐立难安,怎么待着都难受。 周之耘下午很早回来,童雯听童咏珊生病,怕她忍着不说,一直催周之耘回来看看。 “之耘姐?” 童咏珊听见声音从沙发后面爬起来。 周之耘听她鼻音这么重,而且整个人看上去特别没精神,不禁皱起了眉头。 “吃药了吗?怎么这么严重?” 童咏珊点了点头,眼皮很重,但是睡不着。 “吃过了。”她指了指茶几上的药盒。 “有没有发烧?”周之耘走过来用手背贴了贴童咏珊的额头。 童咏珊摇头,“没有。” 是不热。 周之耘叹了口气,很心疼病恹恹的咏珊。 “怎么不去床上,躺着舒服一点。” 童咏珊从善如流,点了点头,“那我进去躺着。” 走到一半,又转头回来拿手机和水杯。 “之耘姐,我就是感冒,熬过这两天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我。” 周之耘“嗯”了一声,“去休息吧。” 接着,她给童雯回了个电话,告诉她咏珊只是普通感冒,没发烧,没什么大事。 童雯这才放心下 第84章 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周之耘犹豫了一会儿,不情愿地把包放下,但还是打开门要出去。 “我就去看一眼。”她背对着常时说。 常时落后几步,跟在她后面。 到了24号别墅,周之耘进去了几分钟,出来见到常时顿了顿,然后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生我气了?”常时转身。 周之耘摇了摇头,“你说得对。” 但就是生气的样子。和常时隔开距离,不让他牵手。 常时无奈,“之耘……” 周之耘越走越快,不想听他说话。她知道他说的都没错,但有点接受不了他的态度,前一天还让人叫他姐夫,今天就是事不关己的麻烦。 先回到家后,周之耘立刻进了卫生间,刷牙洗脸、洗澡护肤磨蹭了很久,到最后不得不出去,在楼下没看到人。 心里正想着他肯定在楼上,家门就突然响了。常时从外面进来。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常时看了看她,然后侧身换了鞋。 “还生气吗?”他走到周之耘身边问。 周之耘眉心动了动,别扭地说:“我没生气。” “你觉得我冷血,不近人情。”常时替她说。 周之耘动了动嘴巴,“我没……”她心里确实有闪过这样的想法。 常时勾了勾唇角,有些无奈地说:“我就是这样的人,如果让你失望,我很抱歉。” 周之耘垂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你早点睡。”常时按了一下她的肩膀,“我还有工作要做。” 他上了几级台阶后,周之耘忽然开口叫住他。 “你……你说给我吹头发的?” 常时一笑,转身回来,“是我不好,忘了。” 头发吹干后,周之耘又主动环住常时的腰抱了一下,算是和好。 “我不喜欢吵架。” 虽然这次是她先不理他的,但是起因还是他。 常时用手指顺了顺她的头发,“我知道。” 他没办法承诺说以后都不会吵架,现在看来,他们不知道还可能因为什么事就突然闹了别扭。 只是,不该让她主动。 “困了吗?睡觉吧。”常时温柔地说。 周之耘放开他,“你还要去工作吗?” 常时拉她起来,“不去了,陪你睡觉。” “所以你刚刚是在生我的气。”周之耘反将一军。 常时哑然,“不是,我是怕你不想看见我。” “我才不会。”周之耘小声说。 常时捧着她的脸,吻了吻,“我去洗澡。” 这个小别扭就这么过去了。周之耘试着去理解他,他说他就是这样的人,她并不是失望,而是觉得自己并不了解他。 躺在床上,她搓着被子的布料,心里反复回想着他说话时的脸,严肃、冰冷,还有点不耐烦。她反复告诉自己,你要爱的这个人,他不是完美的情人,他是一个人,有血有肉,有优点有缺点,有让你感动的,也有你无法一下子接受的…… 童雯阿姨说的,要磨合,磨合…… “常时。”关了灯后,周之耘叫了一声。 常时应她:“嗯。” “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周之耘问。 常时像是笑了,发出一点气音。 “我觉得……我的之之哪哪儿都好。” 周之耘皱眉,无奈地说:“我说认真的。” “我就是认真的。”常时认真地说。 周之耘翻身以示不满和抗议。 常时抚了抚她的后背,“你要是想聊天,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今天先睡觉吧,要不你就该胡思乱想了。” 第二天,周之耘又拿这个问题去问童雯。 童雯乐了,问她怎么突然问这个,然后说:“在阿姨眼里,我们之耘长得好看,性格也好,又善良又懂事,读书好,画画也好。就连嫁人也嫁得好。” 周之耘:“……” 她听见这么一大串夸奖,很不好意思,好像她故意求夸一样。 “阿姨……” 童雯笑着,没留神呛了一下,不住地咳了好一会儿。 “是他觉得你哪儿不好了?”童雯接着问,“还是又吵架了?” “ 第85章 我是不是太折腾人了 等童咏珊的身体彻底恢复之后,童雯的第一个阶段的化疗也结束了。 没过几天,她们又得到了一个噩耗,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肝脏。 韩数和她们一起沉默良久,开口道:“我会尽我所能帮助阿姨,但还是要看阿姨自己的意愿,她之前和我说过好几次,她不想继续化疗。你们和阿姨好好商量一下吧。” 周之耘点了点头,“好,我们知道了。” 童咏珊还对韩数笑了笑,“谢谢你韩医生。” 韩数也没有想到会发展成这样,前期化疗效果还不错,他已经做好了下一步的治疗方案。但癌细胞的转移速度太快了。 这两天童雯的精神头很好,不吐了,有胃口心情就好。见她们迟迟不回来,心里差不多有了底。要是好的,她们肯定迫不及待进来告诉她了。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周之耘进来,看上去没什么异样。说韩医生说她可以回家住两天,再商量后面怎么办。 童雯一听,心里是真的高兴。 “我在这张床上躺得够够的了。” 下午,童雯终于换下了病服,出了医院,来到了她们临时的新家。 蒋阿姨又带人里外打扫了一遍,消了毒。 童雯一进门,不禁惊呼了一声,“这房子真漂亮。” 周之耘蹲下给她换拖鞋,“您喜欢就好。” “喜欢,能不喜欢吗。”童雯笑说。 周之耘带着童雯四处看了看,然后把她带到房间休息,她折腾这一趟,已经有点累了。 童咏珊给童雯倒了一杯水送进来,又低着头出去了。她这半天一直没说几句话,喉咙哽着,不知道怎么面对妈妈。 “你也去歇着吧。”童雯对周之耘说,“不用管我了,我眯一会儿。” 周之耘:“嗯,您休息吧。” 晚上,陈姨直接在这边做的饭。常时说有应酬,饭后才过来看了看童雯,让她安心养病。 周之耘本想在这边陪童雯,但童雯先开口,让她和常时回去,“离得这么近,住哪里不是一样,我睡着了你在我边上,我也看不着你。” 周之耘笑,在她身上蹭了蹭,没坚持,“好,明天我来给阿姨做早饭。” “好啊,”童雯笑说,“我尝尝你的手艺进步了没有。” 一出门,周之耘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气球,马上疲软了下去。常时蹲下,把她背了起来。 周之耘就安心地趴在他背上,没有力气拒绝和不好意思。 走了一会儿后,周之耘忽然说:“常时,我想吃冰激淋蛋糕。” “好,到家后我去给你买。”常时应。 “要巧克力味儿的,和抹茶味儿的。” “嗯。” 到家之后,周之耘又拉着常时的衣服不让他走。 “别去了,我就是那么一说,不是真想吃。” 常时挑眉,认真地看着她,“真的不想吃了?你先进去洗澡,你洗好了,我就回来了。” 周之耘垂眼想了想,松开了手,“那你快点回来。要是你比我洗澡慢的话,我就把你关在外面。” 常时笑,“好。那我要快点走了。” 他出门后,周之耘在外面坐了得有二十来分钟,才积攒起力气去洗澡。 常时不知道哪里卖的蛋糕好吃,一边往外走一边打电话问兆潭。兆潭很快由近到远列了几家蛋糕店。 常时挑了两家,各买了一块巧克力和抹茶口味的冰激淋蛋糕。又听一个店员的建议,去奶茶店买了两杯饮料。 周之耘看见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的,由衷地笑了出来。 “我好幸福啊。” 常时在旁边看着她吃,没说什么扫兴的话。她吃得尽兴就行。 “你在哪里买的?”周之耘拿起饮料吸了一口,“明天我要给咏珊也买来尝尝,真的挺好吃的。” 常时说:“我明天再给你们去买。” “不用。”周之耘想了想,“那就让兆潭跑腿吧。” 半个小时后,常时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还想吃吗?” 周之耘咀嚼的动作慢了慢,摇了摇头,“够了。” 她胃里已经凉凉的了。 常时把她吃剩下的一些放进了冰箱,怕她舍不得扔。刚进卧室,就隐约听见卫生间里的声音不对劲。 周之耘正撑在马桶上吐。她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都呕了出来。 常时马上接了杯温 第86章 最后让我自私一回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直到下午才放了晴。东边的天上出了双道彩虹。 周之耘陪着童雯到外面散步,童咏珊跟在后面。 “我怎么看,都觉得咱们的彩虹比国外的要好看。”童雯笑道。 周之耘被逗笑,“我还没看过国外的彩虹长什么样呢。” “以后让常时带你去看。”童雯说着,忽然想起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去不去度蜜月?” 周之耘没把婚礼蜜月的事情放在心上,听童雯一说,“我们还没……” “阿姨想看你穿婚纱。”童雯说。 “好。”周之耘马上点头,“我穿给您看。” 走过一个长椅,童雯拉着周之耘坐下,又冲童咏珊招了下手,“你也坐下来。” 童咏珊从心底里本能地排斥这种要聊天谈话的氛围。她直接坐在了旁边的大石头上,很潮,但她没动。 “我就不拐弯抹角了,”童雯看了看她们,“我不想再治下去了。” “你们的心情我理解,但我这副身体,我自己知道,就算用再好的药,不停地治,也没几年活头。” “而且,这样活着,太难受了。” 童雯长长地叹息,“你们最后让我自私一回。” 三个人都默然不语。 童咏珊憋不住眼泪,转身跑开了。周之耘使劲握着童雯的手,嗓子里噎了几下,“阿姨,我们都听您的。” “好孩子,”童雯爱怜地抚摸着周之耘的手和胳膊,“是阿姨对不住你们。” “不,阿姨您别这么说……”周之耘哽咽。 “我都把你们折腾成什么样子了。”童雯伸手给周之耘揩了揩眼泪,“你看看你,眼窝都瘦得凹下去了。” “我多吃点,很快就胖回来了。”周之耘强忍着说。 “好,你带着咏珊多吃点好吃的,她也瘦,还成天嚷着减肥。” …… 她们回到家里,见童咏珊没有先回来,童雯就让周之耘出去看看。 周之耘刚一出门,就迎面看见童咏珊走回来。 “咏珊,去哪儿了?” 童咏珊的鼻音很重,明显是大哭过,“就随便走了走。” “嗯。彩虹没有了。”周之耘拉起她的手,继续往前散步。 “之耘姐,”童咏珊说,“我没事,我都明白的。” 周之耘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童咏珊作为女儿,肯定比她更加难过。 两人从房子后面绕了一圈,回到正门的时候,正好碰到陈姨过来。 陈姨一看两个丫头眼睛通红,心里叹了叹,装作没看到,“晚上想吃什么?陈姨给你们做。” 周之耘认真地想了想,“要不吃炸酱面吧,我好久没吃了。童雯阿姨也应该会喜欢的。” “诶,”陈姨应,“炸酱面简单。” 她们一进屋,就看见童雯蜷在沙发上,捂着肚子。 “妈妈!” “阿姨!” 童雯忍着痛,朝她们摆了摆手,“我没事儿。” 她额头上都疼出了冷汗。 周之耘急忙站起来掏手机,先给韩医生打电话,韩数说他马上过来接童雯。 她攥住童雯的手,“阿姨,您再忍一忍,韩医生马上就到。” 童咏珊不忍再看,抽了抽鼻子,“我去收拾东西。” 陈姨赶忙跟着童咏珊去帮忙。 仅仅隔了一天,童雯又回到了医院。是肝腹水,从手术室里出来,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韩数疲惫一笑,“暂时没事了。阿姨已经被送回病房了。” 童雯恶化的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料。 “谢谢你,韩医生。”周之耘松了一口气。 “我很抱歉,没提前发现阿姨的病情。”韩数说。 周之耘忙不迭摇头,“韩医生你别这么说,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 这天晚上,周之耘和童咏珊都彻夜未眠。 “大嫂?” 周之耘下楼透气,反应了一下才听出来是常昊的声音。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常昊走近了。 周之耘笑笑,“你也没睡啊。” 常昊晃了晃手里的烟,“烟瘾犯了。” 沉默片刻,周之耘问:“大伯母恢复得怎么样?” 第87章 您也穿婚纱好不好 三天后,童雯和韩数确定了以后的治疗方案,以缓解疼痛为主,不再进行化疗和额外的治疗。 大家都很沉重,只有童雯彻底松了一口气。 “你看你们一个个的,都丧着个脸做什么?你们该为我高兴才对,不用再受罪了。” 韩数马上应和,“对,我们都要向阿姨学习,阿姨心态多好。” 周之耘点点头,“嗯,我们都要高高兴兴的。” 童咏珊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说话,周之耘在后面抚了抚她的背。 “好了好了,”童雯摆了摆手,“你们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累了。” 然后对韩数笑道:“谢谢韩医生,麻烦您了。” 韩数点了点头,先出去了。 “之耘,你们把咏珊带回去,明天再来。” 周之耘看了看童咏珊,童咏珊没和童雯讲话,径直往门外走。 “阿姨……” 周之耘担心童咏珊又自己走,赶忙追了出去。 “常时,”童雯对常时歉意地笑了笑,“我这一回来就进了医院,实在麻烦你了。要是没有你,我们还有之耘都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常时摇摇头,“您别这么说,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阿姨,您把之耘当作女儿,我就是您的女婿。您不嫌弃我做得不够,我就很感谢了。” 童雯心里感动,“你已经为我们做了很多了。” “我和之耘商量过了,想尽快办婚礼,具体的日子还没定下来。”常时说。 “又让你们为了我……”童雯叹了口气,笑说,“不着急,你们慢慢准备,我一定会撑下去的。” “阿姨您放心,我一定会给之耘一个难忘的婚礼。”常时郑重地说,“以后也会照顾好她。” 童雯点头,“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常时从病房里出来,见周之耘靠在墙上等。 “咏珊呢?” 周之耘说:“我让她先上车了。” “那走吧。”常时拉起周之耘的手。 “你和阿姨说什么了?” 常时笑了一下,“其实也没说什么,她一直谢我。” “我们都一直谢你。”周之耘笑道。 “听烦了。”常时故作严肃。 “那你也得听着。” 晚饭,常时带她们出去吃,换一换口味,吃的韩国菜。 “兆潭哥不一起吃吗?”菜都上齐后,童咏珊往门口的方向望了望,试探着问。 周之耘看了一眼常时,他们之前都是两个人出来,没碰到过这个问题。 “我叫他进来。”常时说。 兆潭虽然从小跟着常时,也不是没一起吃过饭,但是和他坐得这么近,还是头一次。他不知道是该谢谢对面的小姑娘,还是怨她多话。 反正一顿饭,常时和周之耘泰然自若,兆潭和童咏珊都不是很自在。 终于等到常时放下筷子,兆潭立刻说:“我吃好了,你们慢用,车停得有些远,我先去开车。” 常时点了下头,放他走了。 “不着急。”常时对周之耘和童咏珊说,“你们慢慢吃。” 周之耘给童咏珊舀了一勺拌饭,“我们两个再吃一口,就没了。” 童咏珊点点头,继续垂眼吃饭。 回家后,周之耘打趣常时,“没人喜欢和常先生一起吃饭。” 常时笑了笑,问她:“你呢?” 周之耘故意摇头,“我也不喜欢。” 常时从耳侧按住了她的头,“不喜欢?” 周之耘顺势倒到了他的身上,有些累累地说:“喜欢,最喜欢你了。” 常时抬手把她抱住,无声地叹了口气,她这几天明显变得粘人了,给他发的消息也多了很多。 他现在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在外面她照顾童雯,安慰咏珊,一直笑着。一回到家里就马上松了弦,眼睛和身体都跟着常时走。 “我们后天去试婚纱。”常时的手在她后背上抚了抚,又没忍住把她的头发拆了。 周之耘笑了,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头发,“你好讨厌啊。” “明天他们会把图册发过来,你先挑一挑。”常时接着说。 “嗯。” 周之耘问:“场地呢?我们是 第88章 我大哥对她可真好 摄影师把这一串动作捕捉了下来,特别动人。周之耘看了,不禁有些潸然。 童雯有些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她抹不开面子。幸好大家后面都没再提,重新补好妆后,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童雯心里高兴,一直配合着摆动作,直到最后卸妆,精神头还是很足。她就没回医院,在家里住一夜。 但是到了后半夜,她突然发起了高烧。到了早上,童咏珊才发现,赶紧叫了周之耘过来。 回医院后,检查是肺部感染。输了两天的液才勉强把烧退下来。 周之耘心里暗暗自责,她是不是真的不该折腾童雯阿姨,又让她受了这么大的罪。 童咏珊安慰她:“妈妈很开心的。” 童雯恢复过来之后,照片也修好了。几百张照片,修过的,没修过的,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 最后她指着一张自己的照片说:“这个挺好,我那什么了之后就用这张。” 周之耘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点头说好,“很漂亮。”她笑得很好看。 童雯笑说:“你妈妈肯定羡慕我。” “说到这儿了,”她把平板放下,“我想和你妈妈在一块,你们去问问,那个墓园还有没有位置。” “你们以后去看我们,就跑一个地方就行了,你们也方便。” “好。”周之耘哑声应道。 * 两天后,常时和周之耘一起拍了他们的婚纱照。一套婚纱,一套中式。 拍的比周之耘想象的快。 摄影师笑说:“你们绝对是我拍过的最轻松的情侣。常先生帮我们把一大半的工作都省了。” 常时本身仪态和气质就好,一站一动,都很优雅。而且他很照顾周之耘的感受,不让她在镜头面前感到拘谨,不停地引导着她怎么看他,手放哪里。 所以周之耘整个过程都几乎没去关注镜头,常时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她的眼里也只有他一个人。 最后,常时突然灵光一闪,让摄影师给他们拍了一张,他们相对而立,周之耘低着头,他给她散开头发的照片。 周之耘戳了戳他的胸口,“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弄我的头发?” 竟然拍婚纱照也要加上。 常时低头,低声说:“我也不知道。你头发好摸吧。” 摄影师频频赞叹,他们太好出片了。最后返给他们的图,有一小半都是在他们没有准备的时候抓拍的。 就包括他们说悄悄话的这张。 那天晚上,可能是因为白天精神太兴奋了,周之耘一直睡得不是很踏实。常时睡眠浅,快天亮的时候被她弄醒。 她在梦里哭,发出伤心地呓语,眼泪已经湿了一小片枕头。 常时把她抱进怀里,发现她后背也出了很多汗。他无奈又无力。 她一直没醒,十多分钟后慢慢平静下来,抱着常时睡了。 翌日早晨,周之耘努力回想了很久,分不清是梦还是真的。在吃早饭的时候问了常时,她昨天晚上是不是哭了,然后他抱了她。 常时挑眉,“你记得。” 周之耘点头又摇头,“我以为也是在梦里。” “梦到什么了?”常时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 周之耘又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然后苦笑了一下,“肯定不是什么好梦,想不起来就算了。” * 他们的婚礼定在了九月的最后一天。常家人和其他客人一起得到的消息。 常鸣江立刻给常时拨了一个电话,说他胡闹,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这么仓促草率。而且陈怡还下不了床,怪他完全不顾长辈。 常时也没解释,“您到时候来出席就是了,大伯母能赶得及参加常昊常易的婚礼就可以了。” “你这是什么话?”常鸣江不高兴地说,“你大伯母白疼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 常时一笑,“大伯母她自己都说过我冷血、白眼狼,我们是一家人,就不必装什么客套了。” 常鸣江生了一肚子气,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王雅芳也打电话来询问,都是差不多的话。 “三婶,这些都不用您操心,您那天带年年来参加就是了。”常时回。 王雅芳还想继续问,被常时以有工作打断了。 “这么赶,”王雅芳和常年年抱怨,“现在订礼服也来不及了呀。” “你大哥也是, 第89章 我是您亲生的吗 陈怡病房内,常昊一边看着足球赛,一边给陈怡削水果,然后一牙一牙地递给她。 陈怡吃了一半,就说不要了。常昊两口把剩下的梨啃了。 “小昊啊,”陈怡又开始劝,“你成天在医院耗着也不是事儿啊。” 常昊眼睛盯着电视,没出声,也没动作。 “正好现在趁着你大哥忙着婚礼的事情,赶紧回公司去,他不会再为难你。要不就去问问你大哥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态度好点儿。” 一个射门失败。 “我们家有你小儿子一个人献殷勤就够了,常时也不待见我,我何苦上赶着找不自在。”常昊幽幽地说。 “妈,你就别赶我了。我上了这么多年的班,就当放个长假吧。我好好陪陪你。” 陈怡不赞成地啧了一声,“你们是亲兄弟,怎么弄得跟仇人似的?小易一来,你就没个好脸。” 常昊眉头一挑,敷衍地说:“可能我们八字不合吧。” “胡说什么?”陈怡不高兴地瞟了他一眼。 心里却有了一点嘀咕,是不是真的应该找个大师看一看。而且家里最近的运势也不是很好,不知道真的有这个缘故。 常昊曾经也是常时的跟屁虫,一见面就哥哥长哥哥短,完全不在意常时是不是愿意搭理他。 后来,常易出生,常昊以为自己的弟弟肯定会唯他是从,但是常易长大后,只围着常时转,完全不把他这个哥哥放在眼里。而且常时好像也很喜欢常易,会背他,对他笑,这令常昊心里很不平衡。 他们两兄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决裂”,是在高中。那时候常昊高三,常易高一。常昊追求一个高一的女生,每天送早餐送花,极尽殷勤。但女生一直拒绝他,把东西原封不动地给他送回来。 常昊面上过不去,送的礼物越来越贵重,他不信女生能毫不感动。女生很为难,又惹不起常昊,只能一遍一遍地把礼物还回来。 女生生日那天,常昊送了她一条钻石项链。这次来还礼物的不是那个女生,而是常易。 常易笑着说:“哥,学校里那么多好看的女孩子,你何苦非在她这一棵树上吊死呢?人家都求到我这里来了。” 常昊心里郁闷,自己喜欢一个女生,想追她,怎么就这么难呢?这下连自己的弟弟都来看自己的笑话了。 他把钻石项链扔给常易,“送你了。你要是不想要,就帮我丢垃圾桶吧。” 几天后,常昊偶然看到,常易送那个女生放学,两人有说有笑。他怒火中烧,在第二天看到常易拉着女生的手吻了她之后,等着他回家的路上,拳脚相加,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常易伤得很重,被送到了医院。但他没有说是常昊打的,说可能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别人,他也没有看清楚那人的脸。 那天晚上,常昊偷拿了常易的手机,把那个女生叫了出来。常易发现后,事情已经来不及了。他出院回到学校,女生早已经转学了。 常昊和他说:“我喜欢的东西,就算不要了,你不能抢,也不能捡,只有我给你,你才能接!” 之后的两三年,两人在家人面前依旧兄友弟恭,但是背后,常易没再叫过一声“哥”。 常昊忘得快,换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早就把那个女生的事情丢在脑后了,他还埋怨常易心眼小,多大点事儿值得他这么记仇。 有一次常昊在家里举行生日派对,喝多了,往自己脑袋上砸了一个酒瓶子,问常易,那事儿还能不能过去了,要是还不解气,可以打回来,他绝对不动、不还手。 常昊脑袋上的血从脸上流下来,看上去挺吓人。朋友们不敢托大,赶紧叫了救护车。陈怡赶到医院,七嘴八舌听了个大概。回家后,不由分说地给了常易一巴掌,“你哥低声下气地和你道歉,头上缝了三针,你还能心安理得地在家睡觉?” 常易舔了舔口腔里的血腥味儿,“妈,我是您亲生的吗?” 话音刚落,他就又挨了一巴掌。 “常易,你没有良心!” 常鸣江回家,看到的就是陈怡被常易气哭,伤心不已。 “我当初在医院疼了整整两天,生不下来,最后做了剖腹产,受了两茬罪。”陈怡边哭边掀开衣服,“你给我好好看看,这道疤是怎么来的!你看呐!” “就因为我打了你一下,你就说这种话。你这么说出口的?” 常鸣江把情绪激动的陈怡半抱半拖地带回了房间,安抚了好半天。出来见到常易还在哪儿没魂似的坐着,心里的气也不打一出来。 “我不管你和你哥因为什么事情闹成这样,亲兄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你哥已经跟你低头了,你也别不依不饶。” 第90章 我又怎么惹着你了 晚饭前,常易过来看陈怡,带了风味斋的点心。陈怡一看很高兴,她昨天念叨了一嘴,今天儿子就买回来了。 “排了很长时间吧?”陈怡笑着问常易。 常易摇摇头,“没有。” 常昊哼笑,“还用得着他亲自去排队?他在车里吹着空调,您放心,累不着他。” 陈怡白了常昊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当你是哑巴。你在这儿也坐了一天了,赶紧回去,我懒得看你。” 常昊捏了一块,扔进嘴里,对陈怡说:“妈,你尝一口就行了,太甜了,一会儿该吃不下饭了。” “知道了。”陈怡嘴上不耐烦,心里却很受用。 常昊拍拍手走了,常易关心了两句陈怡今天的情况。陈怡说都好,就是常昊一个大男人整天无所事事地坐她跟前打游戏,她看着堵心。 常易笑笑,“哥是担心您嘛。” “他太不让人省心。”陈怡叹道,“闯的祸一次比一次大。” 他闯祸,有人给他收拾烂摊子。 常易笑了笑,不想再听她说常昊,“妈,你知道大哥要办婚礼了吧?” 陈怡一听,马上问常易:“你大哥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今天啊。”常易说,“我也是收到请柬才知道的。” “哦。”陈怡慢慢点了下头,笑道:“我还以为你能比我们先知道呢。” 常易没作声。他爸妈一边说让他们和常时搞好关系,一边又不时表达出对他亲近常时的不满。 可能他们希望那个人是常昊,而不是他。 一时沉默无话。 “说到婚事,”陈怡看着常易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大哥结婚了,你哥也快了。就你还没个女朋友,也不知道着急。” “你三婶最近一直张罗着给年年相亲,你要是自己不着急,我也得开始给你相看了。你三婶说的没错,你们不愁没有人上赶着追求,但家世、样貌、品性各方面都合适的,而且双方都能看上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陈怡越想越觉得,常易的事情真的拖不得了。 常易没想到自己被催婚,无奈地笑了笑,“妈,我没有不想找,你不用操心我。而且,大哥和哥,他们结婚已经算早的了。” 陈怡不同意,“早什么早?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浮躁,没有责任心,三十好几不结婚不生孩子,就知道玩儿,能有什么出息?” 常易点头称是,“我肯定抓紧给你把儿媳妇带回来。” 家里阿姨把饭送来后,常易就要走。 “你不和我一起吃一点?”陈怡疑问。 常易解释:“我晚上还有个饭局,早就约好了的。” “那你还折腾什么?”陈怡心疼道,“你工作忙就不用跑这一趟了。” “少喝点酒,喝酒之前先吃点东西,别空着胃。” 常易点了几下头,“我知道,妈。你吃饭吧,我就先走了。” 他出来,看见了常时的车,但没看到人。 常时来接周之耘回家。 童咏珊现在不离童雯半步,闲着就趴在她的床边,怎么劝,怎么赶都不走,晚上也睡在医院。 一说深了,她的眼泪马上就出来。 童雯笑她:“越活越回去了。”眼里满是心疼。 周之耘跟着常时出来,笑容慢慢落了下去,“今天阿姨又咳血了。” “韩医生说,明天要再做一个全面检查。” 常时听她倾诉,没说什么安慰的话。 “大哥,大嫂。” 常时抬眼看见常易,点了下头。 “是刚来,还是要走?” 常易回答:“走,一会儿有个应酬的饭局。” “嗯,去吧。”常时颔首。 “大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随时和我说。”常易笑说。 “会的。”常时回答。 常易看着常时的车开走,才打开自己的车门。 “舔狗……” 常易猛一回头,看见常昊从绿化丛后面站起来,嘴里叼着棒棒糖。 “哥,”常易露出一个笑,“你怎么在这儿啊?吓了我一跳。” 常昊没理他,转身往医院里面走。 “哥,你不回家吗?我顺路,一起走吧。”常易喊道。 常昊脚步一顿,不耐烦地回过头。 第91章 小易喜欢罗漾 在医院附近随便找了一家咖啡店,两人寒暄了几句,就错开视线,罗漾低头搅咖啡,常昊看手机。 半个小时后,常昊说可以准备过去吃饭了,早一点人少。罗漾说好。 常昊问她喜欢吃什么,她说都行。 常昊笑了,“不吃行吗?” 罗漾抿嘴一笑,“行啊,那我先回家了。”说着,就把放在旁边座位上的包拿了起来。 她这么说,常昊突然有了一点兴致,“别啊,开玩笑的。” 罗漾站起来,“那走吧,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常昊带她去了一家很有名气的日料店。 饭间虽然也没说多少话,但是气氛还是好了不少。常昊发现,只要他主动说话,罗漾肯定会回应,不会让话落地。但是他不说,她就不主动开口。 常昊觉得这样的性格挺好,如果能一直保持下去,他会很喜欢。耳根子清净。 从店里吃完出来,罗漾碰见了一个朋友,带着她的男朋友,也过来吃饭。 这个朋友认识常昊,和男朋友介绍:“这位是常家二少常昊。” 男朋友和常昊握了下手,“幸会。” 客气两句后,两行人就告了别。 常昊送罗漾回家,路上也是彼此沉默。 路过常氏大厦的时候,常昊突然开口和罗漾介绍:“前面就是我们集团,我的办公室在二十二楼。” 说着,前面窜出来一辆闯红灯的电瓶车,是送外卖的。常昊猛踩刹车,脏话憋在了口边。 “你不是喜欢常易……”罗漾手机里忽然传出一个女孩儿的声音, 罗漾慌乱地狂按音量键,她刚顺着惯性往前扑了一下,手没留神碰到了语音条上。她心里暗悔,常昊突然说话,没来得及锁好手机。 常昊倒是神色如常,好像完全没听见一样,和她道歉,问她有没有磕到。 罗漾摇头,“没……我没事。” 战战兢兢了一路,常昊什么都没说。到了罗漾家,常昊俯身给她解了安全带,“谢谢你今天来看我妈。” 罗漾笑了笑,“应该的,希望伯母的身体早日康复。” 看着她进去,常昊才冷笑出来,咬牙切齿地说:“常易……” * 陈怡见常昊又回来了,“嘶”了一声,“你是又回来了,还是没走啊?” 常昊又躺到沙发上,“不想回家,没意思。” 阿姨笑说:“昊少爷真有孝心。我那个儿子,我一回家,他就躲进房间里,一分钟都不愿意和我多待。” 陈怡心里高兴,但嘴上还是说:“有什么孝心?真的有孝心就该好好回去上班。” 想起前头和常易说婚事,又加了一句:“你要是不想立刻回公司,那就趁着空闲,多约罗漾出去,逛逛街,吃吃饭,培养培养感情。” 常昊翻身背了过去,一副不愿意听的样子。 “你这样,小易也这样。”陈怡唠叨,“我让他也抓紧,早点找女朋友,他嘴上说着好好好,都是在敷衍我。” “我是为了谁,你们以为我愿意操这份心啊?我一说,就好像找你们借钱似的。” “那正好,”常昊跃起来,“让你小儿子娶了罗漾,皆大欢喜。” “你又发什么神经!”陈怡一激动,扯到了腰上的伤,倒吸了一口气。 常昊马上走过去关心:“妈,你没事吧。” 陈怡呼了他胳膊一巴掌,“你少满嘴跑火车,我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阿姨收拾好,适时地离开了。 常昊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吸了吸鼻子,“妈,我没开玩笑,我认真的。刚刚在楼下,常易说有话和我说,他问我喜不喜欢罗漾,让我对她好。” “我心里觉得奇怪,问他什么意思,他不说。我问他是不是对罗漾有意思,他默认了。” 陈怡瞳孔地震,嘴巴也张了起来。这事儿太荒唐了。 “而且我偶然听见罗漾和她朋友说话,她也更喜欢常易,但是她觉得常易不喜欢她,父母又安排她和我相亲,她不敢不听话。” “你说真的?”陈怡眉间皱起一个深深的“川”字。 常昊点了点头,有些伤感地说:“反正我和她现在也没多少感情,纠正错误还来得及。” “小易真的喜欢罗漾?”陈怡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之前也没听说他们认识啊。” “可能就是一次吃饭那次吧。”常昊继续胡编,“那天我就发现他有点不对劲,他去卫生间 第92章 我把她送给你 罗漾不知道常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自己一个人无聊,让她陪他吃饭,但是坐下之后就一直想灌她酒。 “常昊,我真的不会喝酒。” 常昊点了点头,但又拿起她的酒杯。 “不会喝才要学嘛。” 罗漾的手指紧紧地攥着酒杯的柄,心里闪过把酒泼到他脸上的场景,但她不能这么做。 “我有胃病,喝了这两杯,回去肯定会胃疼的。”她继续找理由。 常昊挑眉,“那你怎么不早说啊?” “最后一杯,喝完我就送你回去。” 罗漾吞了下口水,仰头喝了。 常昊一笑,“罗小姐再稍等我一下,我去买单,顺便去一趟卫生间。” 罗漾闷闷咳了几下,眼角有些红。常昊明摆着是在戏弄她,他点的菜一口都没动,酒也没喝,就灌了她几杯酒。 当她发现自己呼吸越来越急促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惊恐,随即笑了,一种认命的自嘲。又闪过一丝不理解,他们的是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他有什么必要用药呢?他要是真的想要,她根本没办法拒绝。 当她看到常易掀帘子进来,她马上用力闭了闭眼睛,以为是幻觉。 “罗小姐?”常易往外面看了一眼,“常昊呢?” 罗漾说不出话来。 常易很快觉察到她的异样,“罗小姐,你怎么了?你喝了多少?” 这时候,一个服务员过来,和常易说:“常昊先生已经买过单了,他请您帮忙照顾一下这位小姐。” 常易不知道常昊是怎么知道他吃饭的地方,也不知道这又是演的哪一出,但是眼前,他必须想好怎么这个棘手的问题,他的准嫂子眼神已经游离不定了,半趴在桌子上。 “常易……” “他……酒里好像有东西。” 常易哑然一惊,常昊给自己未婚妻下药,然后叫他过来。然后呢?捉奸吗? “求你,送我回家。”罗漾撑起身体,想要站起来。 常易脑子里乱得很,如果他今晚真的送她回家,明天指不定又要发生什么。 转瞬之间,罗漾身体突然一软,倒了下去。 “对不起……” 看着女孩儿垂泪欲泣的样子,常易深深呼出一口气,“你再坚持一下,我叫救护车。” 罗漾用尽全身力气抓住常易的手腕,“送我回家。” 这时候,常易的手机响了,看到是常昊的时候,他恨不得把手机直接捏碎。 “看到她了吗?你放心,不是什么厉害的药,过几个小时就好了。这几个小时,留给你们尽情享受。” “哦对了,忘了说,我现在正式把她送给你,不用你抢。喜欢你能喜欢。” “常昊!” 没等常易说话,常昊就挂了电话。 常易额头上的青筋暴跳,他努力让自己冷静。 “常易,求你……” 常易俯身把她抱了起来,咬着牙走出餐厅,把她送进了自己车里。 “等我一下。” 他自己那边还有一个烂摊子。灌了三杯酒之后,他们才放他走。有一个人看到他抱了一个女人出门,一群男人大笑着,说一些下流不堪的话。 回到车上,常易冷硬地问:“地址?” 罗漾的脸上已经遍布泪痕,她虚弱地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地址。” 罗漾抽泣着,报了一串地址。 开出一段后,常易突然想起来,“你和你父母一起住?” 罗漾摇了摇头,“这是我自己的房子。” 她平时确实是住在家里,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回去。 一个小时的路程,常易只说了一句“后面有水,自己拿”。 到了地方,他又直接把罗漾抱上了楼。一打开她家的门,一股浊气就扑面而来。 他扫了一眼,这里根本没住过人。只做了硬装,连一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卧室里只有一个还没开封的床垫。 他心头又是一窒,“这就是你说的家?” 罗漾推开常易,顺着墙壁滑到了地板上,“谢谢你……送我回来。我……我回家就没事了。” 常易蹲在她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你和常昊到底想干什么?” 罗漾的眼泪应声而落,滑到了常易手上。常易像是被烫到一 第93章 你把罗漾送回家了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一进家门,常易就看到常昊躺在客厅打游戏,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咬牙切齿地说。 常昊抽空看了他一眼,又继续低头操作游戏。十分钟后,一局结束,赢了,他才慢悠悠地把手机放下,“我想干什么啊,我不想干什么,那你呢,干了吗?” 常易的手指发出一声响,接着攥住了常昊领口。 “不要这么暴躁嘛,火还没发出去吗?我应该帮你先试一试的。” 就在常易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挥拳让这张臭嘴闭嘴的时候,常鸣江从楼上下来。 “你们在做什么?” 常昊拍了两下常易的手,常易狠狠地松开,往外推了一把,常昊半真半假地跌倒在沙发上。 “爸,没事儿。”他先装好人,“我们闹着玩儿呢。” 常易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他扫了一眼常昊和常鸣江,转身往门口走。 “常易。”常鸣江叫住他,“你说,是怎么回事,解释清楚,要不就和你哥道歉。” “还在家动起手来了,反了你们了。” 常易背对着他们站着,默不作声。 常昊打起圆场,玩笑着说:“爸,你就别多管闲事了,我们能有多大的事儿啊。常易今天喝酒了,有点冲动,睡一觉就好了。” 两个儿子越是遮掩不说,常鸣江心里越是奇怪。换做平常,常昊这个脾气,早就倒豆子似的说了。 难道是常昊自己理亏?他就算理亏也要无理辩三分,那这个“亏”得有多大才让他这么低声下气的。 常鸣江无奈地叹了叹,“行,是我多管闲事。你们兄弟两个聊,我上去了。” 他撑了一下腿站起来,“但是,不许动手。” 常易哼了一个冷笑,径直出了家门。 “常易!”常鸣江不满地喊了一声,常易摔门而去,这种行为让他发恼。 常昊又贴心地安慰常鸣江,“爸,你别生气。常易现在还在气头上,不是对你。” “对谁都不行。”常鸣江不悦地上了楼。 这个晚上,最痛快的只属常昊。打了通宵的游戏,第二天还是神清气爽,但是他刻意把黑眼圈画重了一些。 常易在车里待了一夜,差不多盘出了常昊的算盘。但是从陈怡嘴里听到他和罗漾相爱而不得的苦命情侣的故事,他还是被震惊到了。 同样震惊的还有常鸣江。 “妈,我……” “你昨晚喝酒还要打你哥,就是因为这个?”常鸣江怒目圆睁。 常昊赶紧解释:“昨晚是我的错,我从妈这儿出去后,就把罗漾约了出来,想把事情和她说清楚。我不知道她酒量那么差,喝了两杯就醉了。正好和常易碰上了,常易以为我是要故意灌醉人女孩儿,就……” “对了,你把罗漾送回家了吧。” 常易听着,肩膀一抖一抖地笑。 “常易!你给我严肃点!”常鸣江喝斥道。 陈怡听常昊这么说,马上发现常易的衣服还是昨天的,心头一沉。 “我们一家人都在这儿,”常昊赶紧接着说,“那就都开诚布公地说清楚吧。” “我退出,我会去和罗家解释清楚,请求他们的原谅。如果罗漾还愿意嫁到我们家,那就当前面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陈怡又被常昊转移了注意力,嘀咕道:“她有什么不愿意的?嫁给谁都不委屈她。” 她昨晚也几乎是一夜没睡,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虽然都是儿媳妇,可是从始至终都是常昊,突然换成常易,怎么琢磨怎么别扭。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不定怎么说闲话呢。 而且,昨晚说不定都已经木已成舟了。 “还嫁什么嫁!”常鸣江吹胡子瞪眼,“这个世上又不是只剩下她一个女人。我今天去就去罗家,把婚事退了。” “常易,你也不许再惦记人家。我们家丢不起这个人!” “可是爸,”常昊着急地说,“常易和罗漾两个人都有意,何苦为了别人的看法拆散他们呢。” “再说了,我和罗漾毕竟没有正式订婚,也没办订婚宴,知道的人根本不多。我们统一口径,就说和罗漾相亲的一直就是常易,他们是惯性思维才以为是老大。” “不行!”常鸣江还是一口拒绝。 “小易,你倒是说句话啊。”陈怡对常易喝道,“这是你惹出来的事!” 常易冷笑,“你们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你这是什么态度?”常鸣江指着常易质问。 第94章 喜欢我心软是不是 “常易?”常时见常易狼狈地从里面出来,脸色铁青,都快凝出霜来了。 常易听见常时的声音,脚步顿了顿,反应了两秒,才走过去,“大哥。” “怎么了?”常时问。 常易无从开口,笑了笑,“没事儿大哥。你来送大嫂吗?” 正说着,周之耘从另一边跑了过来。她快到病房,才发现手机没在身上。 常时迎上去两步,把手机递给她。 周之耘露出虚惊一场的笑,“谢谢常先生。” 常时把手搭到她背上,“你跑太急了。进去吧。” 周之耘和常易招了下手,然后转身离开了。 “发生什么事了?”常时也注意到常易身上的衣服,和昨天一模一样,而且皱得厉害。胡子也冒了青茬。 “大哥,”这两个字一说出来,常易就感到一股酸直冲鼻腔,他苦笑,“我……” 常时见他有口难言的样子,摆了下手,“先回家换身衣服。” 常易点了点头,“谢谢你大哥。” 他回到家,罗漾已经走了,蒋阿姨在等他。 “罗小姐让我转告你,她说非常感谢你收留她,以后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常易若有似无地点了下头,“蒋阿姨辛苦你了,你也回去吧。” 蒋阿姨往门口走了几步,又犹犹豫豫地停下来。 “还有事?” “小易,”蒋阿姨多了句嘴,“你走了之后,罗小姐半梦半醒地,一直在喊你的名字。说什么都是她的错,她根本不应该喜欢上你。” 早上知道罗漾的名字之后,蒋阿姨就知道了她是常昊的未婚妻。但是昨晚又是常易带她回来,而且她还喊常易的名字。 蒋阿姨不知道自己是成事还是坏事。 常易“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蒋阿姨也就出了门。 常易翻箱倒柜也没找到家里的烟在哪儿,或者是根本就没有。 真是造化弄人。 他也开始想,他和常昊是不是真的犯冲,根本就不该投胎到一个家里。 从家里,到车上,罗漾面色潮红的模样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下午,常易刚刚结束一个项目会,就看到常时两分钟前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马上回了过去。 “大哥,你找我有事?” 常时轻轻“嗯”了一下,“有一位罗小姐找到公司来了。你过来吧。” 常时当然也知道这位罗小姐是谁,所以没让她走。 常易很快就到了,扫了一眼罗漾,就面无表情地进了常时的办公室。 “大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常时直接问:“你们这是闹的哪一出?” 半个小时后,常易从里面出来,一言不发地把罗漾带走了。 “对不起,我以为你也在这里上班。”罗漾心虚地解释,“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常易无语地笑了,“你要找我?” 罗漾小心翼翼地点了下头。 “我不是给你电话了吗?罗小姐一点礼貌都不懂吗?连我愿不愿意见你,我在哪儿上班都没搞清楚就直接来找我,罗小姐觉得合适吗?”常易的语气已经是十足十的不耐烦。 罗漾又哭了。她赶紧偏开头抹了抹眼泪。 常易更加厌烦。 “对不起,”罗漾哽咽了一下,“我手机摔坏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 “行了,说吧,你找我干什么?” “我……” 常易砸了一下方向盘,“给你一分钟,不想说就下车。” 罗漾被吓了一下。 “对不起。常伯伯问我们……” “对不起常易,我想嫁给你。” 她几乎是闭着眼睛说了这句话。破釜沉舟,她必须赌一赌。 她知道自己就是罗家用来联姻的工具,她已经说服自己接受了常昊。但是情势陡转,她能有机会嫁给常易,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不仅仅是因为她喜欢常易,更因为常易是一个好人。 罗漾的父亲罗舜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商人,一听常鸣江话里的意思,结合罗漾反常的表现还有她的只言片语,马上就反应过来事情的大致情况。 三两句就转了话锋,毫无痕迹地就把话里的“常昊”换成了“常易”,就如常昊所说,大家统一口径,没人 第95章 罗漾对你痴情一片 常易走后,常时也要离开办公室。他刚一站起来,办公室的门就响了。 晋有安探进来一个脑袋,“常易呢?” 常时:“走了。” “常总这是要早退啊?”晋有安往里走。 常时不耐烦和他贫嘴,“还有别的事吗?” 晋有安不管他是不是要下班,安稳地坐到了沙发上。 “常总,你能不能行行好,把常易和常昊换一下,让常易回来,我可想死他了。” 常时没搭理他,收拾好东西直接往外走了。 “诶!”晋有安站起来,门已经关上了。 “就这么迫不及待去陪老婆?”他嘀咕道,他的老婆还没有回来呢,要命啊…… 常时是去医院,但是没直接去找周之耘。而是拿了一束花去看陈怡。 “大哥真是稀客。”常昊先看到他进来,假笑道。 “小时来了,”陈怡面上惊喜地说,“快,快坐。” “大伯母,您气色看上去不错。”常时说。 “还行还行。”陈怡叹气,“就是这一动不能动的,太折磨人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她对常昊使了个眼色,“快给你大哥倒杯水啊。” 常昊不情不愿地去倒水,“大哥,请。” 常时扶了扶水杯,“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公司?” 陈怡一听常时主动提了,马上接过话来,“明天,明天就去。他这一天天的,就窝在那个沙发上,说的好听,是来陪我,其实就是在这儿打游戏。都快烦死我了。” 常昊低着头,手上小动作不断,抖抖衣服挠挠脸,就是不说话。 “常昊。”陈怡低声叫他,意思让他赶紧表态。 常时一笑,对陈怡说:“大伯母,如果常昊不好意思回去,集团沪州区的CEO前几天正好提了离职。常昊如果愿意,可以过去。” 陈怡对集团的事务不是很懂,而且沪州离得有点远。她没敢一口答应,看了眼常昊的反应。 “好啊。”常昊干脆地答应了,“不过,我有条件。” 常时扬头,让他说。 “沪州那边的事务全权由我负责,你不能插手。我要做什么,都不必向集团汇报。” “好啊。”常时说,“盈亏自负。” “那谢谢大哥了。”常昊说。 晚上,常鸣江沉思了好半天,也没想明白常时这一招是什么意思。他不仅没找常昊的麻烦,还白白给了他们这么大一块馅饼,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别有居心。 常昊觉得常鸣江想得太多了,“他就是看我不顺眼,想把我支出去。” 他哼了一声,“你看着吧,过不了几天,他肯定把常易叫回去顶替我的位置。” 常鸣江一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常昊警告道:“你给我小心点,别耍什么小聪明,到时候掉进坑里,我可没钱再去挖你。” “您放心,我没那么傻。”常昊不在意地说。 他现在一身轻松,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透着痛快。 “爸,你早点休息,我走了。” 常鸣江皱眉,“你妈还在医院里,你敢给我出去鬼混!” 常昊敷衍道:“我不会的。” 他不理解这两者有什么关系。我陪了我妈这么多天,晚上出去放松放松怎么了? 刚一出门,他就收到了朋友的信息:昊爷,我看到咱弟弟了。 接下来是一张照片。常易一个人喝闷酒呢,身边还有一个穿着异常凉爽的长发女人在往他身上蹭。 常昊随手就把照片给常鸣江转过去了,【你还是好好管管你小儿子吧。】 毕竟是订了婚的人。 几秒钟之后,常鸣江的电话过来了,就一句话:“你去把他给我带回来。” 常昊烦躁地啧了一声,他已经很久没发泄了,想今晚叫个人来“庆祝”一下。 也行吧,看热闹也不错。 常易看见常昊在他面前坐下,把酒瓶往他那边推了推,“还砸吗?” 常昊哈哈一笑,“都多少年的事情了,怎么还记着?” 他挑了下眉,“不过也是,罗漾那张脸……” “只是身材没有她好,不知道衣服下的滋味儿怎么样。” “就算是做哥哥的留给你的礼物。” …… 下一秒,常易杯子里的酒泼到了常 第96章 眼泪不会流干的 “画完了吗?”常时每日一问。 周之耘笑着摆头,“还没有,这一幅还要……三四五六天吧。” 常时交给周之耘唯一的任务就是给他画像,能画几幅是几幅,摆在婚礼现场。 周之耘听他说后,笑他怎么这么自恋,但心里很乐意接受这个任务。 常时也乐见其成,她每天回家到睡觉前的几个小时都有事情打发,就少一些胡思乱想的时间。 “那睡觉吧。” 常时的作息也规律了很多,即使睡不着,也陪着周之耘到她入睡。偶尔有几天,也就和她一起睡了,只不过第二天会醒的特别早。 周之耘钻进常时怀里,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累吗?”常时问。 “不累啊。”周之耘笑着说,“一点都不累。” 她只是画着画着越来越想他,想马上触碰到他,感受他的温度和力量。 她伸手摸了摸常时的下巴,有些扎手。常时向后仰了仰头,捉住她的手,含笑说:“干什么?” “我在感受模特的胡子啊,要不然画不好。”周之耘一本正经地说。 “不给摸。”常时利落地拒绝了。 “哦,好吧。”周之耘失落道。 常时笑着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脸,“除了胡子,其他地方你都可以摸。” 说着,拉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身上。 “为什么胡子不行?”周之耘好奇。 常时想了想,“不为什么,就是很痒,难受。” 周之耘新发现了常时的一个小秘密,觉得新奇,愉快地承诺:“好的,我知道了,不会再摸的。” 常时发现,她画画之后都会有点兴奋,但今天有点过头了。 “不想睡?”他贴着周之耘颈间问。 周之耘轻轻点了下头。 常时“嗯”了一下,几秒后,他暧昧地问她:“怎么这么快……” 周之耘全身穿过一道电流,不成声地哼了一下。 常时感觉到她的抖动,又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之之馋了。” 但他才是饿狼。 周之耘闭着眼睛,脑海里全是楼上还没有完成的那幅画。他的头发,他的眼睛,他的嘴唇,他的手,还有被西装包裹着的、此刻正贴着她的——他的身体。 …… “之之。” “嗯……” “不难过了。” “嗯。” 她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让自己的脑子不再完全由自己支配,才能不那么难过。 浪潮退尽,以为暂时抛之脑后的悲伤突然席卷而来。 常时给她一遍一遍擦掉眼泪,颇为无奈地叹息。眼睛明天又要肿了。 “对不起,我……”她说不清自己的感受。 常时拍了拍她的背,“好了,我知道。” 他的耐心全部耗在了她一个人身上。有时候他抽离出去,看着自己和她的相处,也会觉得不可思议。这不是他的理智可以理解和判断的事情,似乎爱她是一种身体的条件反射。 * 第二天,周之耘到了医院,看到了同样也肿了眼睛的童咏珊。 童雯无语地看着她们两个,又好气又好笑,“我还没死呢,你们就都得把眼泪流干了。” “阿姨你这话就不对了,”周之耘开玩笑,“人只要活着,身体还有水分,眼泪就不会流干的。” 童雯哼了一声,不再搭理她们。 她现在的状况在逐渐恶化,这两天手脚都肿了起来,肚子也开始胀大。气越来越短,说一句就得缓半天,呼吸也有点费劲。 韩医生说没有办法,如果再严重下去,只能上呼吸机了。 童雯一听,坚决说不用,她还能坚持。她心里想的是,至少得熬到周之耘的婚礼之后。 昨天半夜,童雯的镇痛药的药效慢慢过了,睡得不踏实,慢慢醒了。童咏珊听见动静,进来看她。 童雯有感而发,说童咏珊小时候生病的时候,她也是睡不踏实,隔一个小时就醒一次,看一看,摸一摸,才能再躺下睡。 童咏珊说她记得,她能感觉到妈妈摸她。但是长大之后,她们的身体接触就越来越少,关心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一想到很快就再也见不到妈妈,摸不到妈妈,童咏珊就绷不住了。黑夜里情绪本来就会脆弱很多。童雯越安慰她,她就越收不住。 第97章 大哥,我可太想你了 婚礼前半个月,常旬从国外回来。这个夏天,他刚结束了在西亚的旅行。他怨常时婚礼太临时,要不他肯定把假期留着,早点回国来,多待一段时间。 常旬回国前一天,周之耘问常时她要不要也一起去接,常时说不用,让她照常去医院,晚上一起吃饭就可以。 常时一个人开车去接的机。 “大哥!” 常旬朝常时冲过来,一个拥抱差点让常时站不住。 “嗯,回来了?” 常旬放开他,“大哥,我可太想你了。” 说着,又来了一个拥抱。 “行了。”常时带着一点点不耐烦的语气说,“快去取行李吧。” 常旬往后跳了一步,认真地看了看常时,皱了皱眉头,“大哥,你看上去好像哪里变了一点。” 但是他说不清楚。 常时一笑,“你倒是变黑了很多。” 从机场出来后,常旬看到是常时开车,“兆潭呢?” 常时挑眉,“你大哥给你当司机不好吗?” 常旬大笑,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好好好,我大哥最好了,我大哥对我怎么这么好,我都快幸福死了,死了……”同时歪在椅背上装了一会儿死。 常时忍不住跟着笑了。看到常旬,他心里是真的高兴。 “我们不先回家吗?” 常旬的“家”说的是老宅,他一直陪着奶奶住在那里,没在外面置办自己的房子。 常时就回答了一个“嗯”。 常旬笑,没再问,安心地等着。 常家和周家的事情,常旬在外面多少听说了一些,他的主要情报来源就是兆潭。和常时偶尔通个电话,大哥也不会说这些事情。 “大哥,大嫂还好吗?” 常时点头,“嗯,挺好的。” “那大伯母呢?恢复得怎么样了?” “腿上的骨折且得慢慢养,其他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了。” 常旬点了点头,“他们不知道我今天回来吧。那我……明天去医院探望大伯母。” “不用这么着急,你先休息两天。” “没事儿,我不累。”常旬一边兴致勃勃地看外面的风景,一边说。 常时一笑,常旬才是永远精力充沛,一刻都闲不下。 进了一个高档小区,常时开口道:“你家。” “啊?”常旬一愣,“我家?” 常旬的新家在顶层,硬装软装都已经给他弄好了。 “大哥!” 常旬表达激动的方式就是拥抱。 常时推开他,“你先休息吧,晚上他们过来一起吃饭。” “大哥,你就把我扔这儿了?”常旬委屈巴巴地说。 常时好笑,“那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大哥陪我。”常旬笑呵呵地说,“大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你不累吗?”常时无奈。 “不累啊,我在飞机上睡了一路呢,从起飞到落地,就醒了几分钟。”常旬骄傲地说。 常时转身,“你想跟,就跟。” 回到公司,常时还没来得及进办公室,就被喊走开会,过了一点才出来。常旬早就叫好了午饭,等着大哥吃。 常时回来一看,“我还想带你出去吃呢。” 他刚坐下,晋有安就跟了过来。 “这谁啊?”他夸张地说,“我都快不认识了,怎么黑了这么多,我的白白净净的小弟弟呢?” 常旬扑过去,给了晋有安一个熊抱。 “有安哥!” 晋有安用力拍了拍他的背,“你小子又长高了。” 接着看见桌上摆的菜,“好啊,你们背着我吃独食。” 常旬马上解释:“没有没有,有安哥一起吃。” 常时自顾自地吃饭,没看他们的重逢戏码。等他们闹完,他已经放下了筷子。 “大哥,你就吃这么点?”常旬惊讶道,“是不是不合胃口啊?” 常时摆了下手,“我不饿。” 晋有安大摇大摆地把常时挤走,“他不吃我们两个吃。” “小旬,”他给常旬夹了一筷子菜,“这次你打算待多久?” 常旬说:“就半个月,参加完大哥的婚礼之后就得回去。” 第98章 他现在就是一条疯狗 常旬听说今天见不到大嫂,有些遗憾,他可对这个大嫂可太好奇了,不知道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让大哥改变这么大。 他说着不累,但是看着常时工作,是有点无聊。坐着坐着就躺下来,躺下之后就睡着了。他有这个本事,随时随地都能睡。 常时听见若有若无的呼噜声,不禁笑了,过去看了看他。常旬睡觉还是喜欢抓着衣领。 两个多小时后,晋有安又风风火火地过来,常旬还在睡。 “做常总的弟弟可太幸福了。”晋有安摇头叹气,“不像我,灌了好几杯咖啡了。” 常时不搭理他,他就去逗常旬,随手揪了一片绿植的叶子,去搔常旬的鼻子。 常时皱眉啧了一声,“幼不幼稚。” “嗯……”常旬很快就被弄醒了,下意识伸手挥了一下。睁开眼睛后看到是晋有安,腾地坐了起来,转头看常时还在,又倒了回去。 “几点了?”他缓着神儿,没摸到自己的手机。 晋有安清了清嗓子,“小晋为您报时,现在是京州时间十七点零三分……零四分。” 常旬咯咯乐,“小晋小晋。” “在呢。”晋有安配合。 “帮我呼叫大哥,问他忙完了吗,可以下班了吗。” 常时嫌他们太幼稚,听不下去了,“走吧。” 下楼的时候,常旬和常时解释:“大哥,我没想睡觉的,我是真的想和你多待一会儿,但不知道为什么眼皮突然就重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晋有安在旁边哈哈笑,“你不睡觉干嘛?还打算认真地欣赏你大哥工作时的英姿啊?” “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怎么了?”常旬仰脖说。 “没怎么没怎么。”晋有安笑,“你大哥确实百看不厌。” 常时撇了他一眼,今天他的废话特别多,闹得慌。 去常旬家的路上,晋有安开了常时的车,载着常时和常旬。 “大哥,我们不叫昊哥是不是不太好啊?”常旬为难地说。 又是没等常时说话,晋有安就抢着说:“有什么不好的,你就算叫他,他可能还不愿意看见我们呢。大家都扫兴。” “我的小旬旬,你小心点儿吧,他现在就是一条疯狗,见谁咬谁,你和你大哥这么近,他不敢咬你大哥,就得咬你。” 常旬被他逗得笑得不行,“有安哥,你也被咬了吗?” “我没有。”晋有安说,“我躲他远远的。” 常时轻咳了一声。 晋有安还是不收敛,仗着小太子回宫,肆无忌惮地叭叭说:“你看你大哥还不愿意听了。不过你大哥可算是办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你看到那个于秘书没有,她一听说昊狗真的走了,踩着这么高的高跟鞋,蹦起来这么老高。” 他手上比划着,忽然“啧”了一声,“不对啊,把这条狗放到沪州去,那沪州那边的人不就遭殃了。” “好好开车。”常时发话。 晋有安也咳了一下,安静了两分钟,又愤愤道:“可真狗。” 常昊以前再怎么浑蛋,好色,不务正业,没出息,工作能力差……都算了,但是他竟然那么无耻,没有底线,坑自己的亲弟弟。 常旬看了看晋有安,又回头看了眼常时,觉得肯定还有什么事情自己不知道。晋有安虽然和常昊不对付,也不至于这么气愤吧,那表情恨不得把他撕了。 “昊哥又……怎么了……吗?”常旬试探着问。 晋有安惊叫一声,“订婚的事你还不知道吗?” 常旬摇了摇头。 常时按了按太阳穴,这两人凑在一起,简直没有一刻安静。 “什么!” “天哪!” “为什么啊?” …… 常旬也是一个好听众,不断地给晋有安反应,晋有安越讲越来劲,绘声绘色,仿佛他亲身经历了一般。 “那易哥怎么不解释啊?”常旬着急。 晋有安锤了一下方向盘,“解释有什么用,他们只相信常昊,根本不在乎事实。” “绿灯了。”常时在后面提醒。 晋有安赶紧跟上前面的车。 “那易哥就这么接受了?他真的要娶那个女孩儿?”常旬觉得匪夷所思。 晋有安深深叹了口气,对常易也有些恨铁不成钢,“等他来了,你自己问他吧,谁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大哥?”常旬转过 第99章 只有一个伴郎 几个哥哥七嘴八舌地关心常旬的学业和生活,常旬话也多,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根本顾不上吃。 常时开口:“行了,先吃饭,他又不是今天就走。” 常旬马上点头,“对对对,先吃先吃,吃完再聊,我都饿死了。” 韩数给他挑了一个最肥的螃蟹,“小旬你赶紧回来吧,你回来大家都有意思。” “关你什么事儿啊?”晋有安说,“你也打算回国不成?” “那可说不准,”韩数继续给常旬投食,“小旬要是说不走了,我也不回去了。” 常旬边吃边笑,“那我马上给导师发邮件,休学。” 韩数跟着说:“我马上辞职。” 晋有安翻了个白眼,“行了你们,别满嘴跑火车了。” 常时和常易坐在最边上,话也最少。 一起碰了一次杯后,常旬看了眼晋有安,晋有安会意,开门见山地问常易:“你到底怎么想的?” 常易有些心不在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笑了笑,“我觉得她挺好的。” “不是……”晋有安被噎了,“我们不是说那个罗……罗什么不好,但是这世界上好女孩儿多了去了,你想找什么样儿的不成?” 非得要常昊不要的? 常旬跟着说:“易哥,你要是不想,就应该坚决地拒绝,不能让步。如果大伯大伯母不同意,让大哥帮你去说,他们太糊涂了。” “你就活该被常昊欺负一辈子!”晋有安越想越气,有些激动。 韩数啧了他一声,“会不会说话?” 晋有安别开脸,气没消,道不了歉。 常易的嘴角一直笑着,不急不恼,“没事儿,有安哥说得对。”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有点尴尬。 “今天是为了欢迎小旬回家,就不要说我的事情扫兴了。”常易笑说。 晋有安和常易低着头,还沉浸在气愤中。韩数笑了几声,打圆场,“是啊,你俩怎么这么扫兴呢,人小易自己的事情自己心里有数,你们一个个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小旬?” 常旬想了想,的确不该这样,易哥心里肯定是最不好受的。 “对不起易哥。” 常易摇头,“别这么说,我知道你们是关心我。” 韩数又碰一下晋有安,晋有安倔倔地躲了。 “既然大家都这么好奇,你就说一说吧。”常时忽然开口。 几天没见,常易整个人的精气神明显不好了,一看就是心事重。 常易见大哥这么说,垂眼思索了一会儿,“其实真的没什么,抛开常昊做的那些事,罗漾没什么不好。” “……我们说的就是常昊啊!你要是把他抛开,还有什么可说的?”晋有安无语道。 “我已经想通了,何必为了他,影响我自己的选择,不值当。”常易平静地说。 “所以你真的喜欢那个女孩儿?”常旬不解地问。 常易没有正面回答,“喜欢这种事情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那你就说十句,一百句,我们就等着听!”晋有安不依不饶。 常易无奈地笑了笑,“有安哥,你别生气了。” 晋有安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然后拿起酒杯仰头喝了下去,顺着台阶下了。 常易依次和他们碰了碰,最后和常时说:“大哥,谢谢你。” “嗯,你自己考虑清楚就好。” 晋有安突然窜过来,按住了常时的手,没让他喝。 “等等等一会儿,这个谢的是什么?” “他不想回来。”常时说。 晋有安一听真的是这事儿,心又一梗,“你今天是想气死我。” 常易不好意思地赔笑,“也谢谢有安哥,但我现在在分公司挺好的,马上要启动一个新项目,现在实在不好抽身。” “都是借口。”晋有安不高兴地说。 常时伸腿拱了他一下,“行了,还没发泄够啊。” 晋有安重重地叹了口气,“够了。我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韩数缓和气氛,晋有安回座的时候掏了他一把,“挺有料啊,这哪儿是太监啊,真武则天当男宠都绰绰有余。” “我操!”晋有安下意识弯腰去捂,反应过来后从后面勒住了韩数的脖子,“你是不是手 第100章 大哥,你不疼我了 “哦……”常旬想了想,“还是有安哥来吧。” 晋有安嘿了一声,“你怎么也这么快就退赛了啊。” 常旬虽然不自卑,但是还是想让大哥的婚礼更好看一点,不想自己成为“特别”的存在。 “要不我也退赛吧。”晋有安干笑两声,“让常时成为孤家寡人。” 韩数灵机一动,“要不就多加一个伴娘嘛,让……让年年来。” 晋有安白了他一眼,“那个小祖宗巴不得他们结不成婚呢,怎么会乐意给嫂子当伴娘?” “啊?”韩数显然不知道他们之前的事情,“为什么啊?” “你问她去啊。”晋有安也没办法跟他解释,“你不是和她相亲着吗?怎么样啊?你要是做了他们几个的妹夫,那可有意思了。” 韩数:“……”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马上看常时,“没想到你嘴巴也这么大。” 晋有安赶紧帮忙澄清,“不是常时说的啊,是我妈听年年她妈说的。” “靠!” “常年年要相亲找对象的事情,在妈妈们之间已经传遍了。”晋有安接着说,“你和常年年相亲的事情,估计也传个八九不离十了。” 韩数哀嚎,这都什么事儿啊! 常旬很有兴趣,“你们两个怎么会相亲啊?都那么熟了,多尴尬啊。” “你三婶还问我妈我有没有女朋友呢,要是我还单身,她估计也得把我算进去。”晋有安笑道。 “让有安哥的女朋友做伴娘可不可以?”常易提议道。 常旬附和道:“对啊,正好他们也是一对儿。” “不太好吧。”晋有安觉得不合适,“她和嫂子也不熟,嫂子会不会……” 常时点了下头,终于开口说了句话:“我回去问问她。” “那我也问问她。”晋有安说,“不过千万别勉强啊,嫂子要是不愿意就算了。让常旬一个人上就行了。” 常旬还要说话,被常时按下了,“就这么办吧。” …… 一行人散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晋有安有些醉了,嚷嚷着要去唱歌。没人理他,把他塞进了车里。 常时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常旬听说大嫂晚上不在家,就缠着他留下。 “大哥,你回去也是一个人,就别走了,我好久没和你一起睡了。我们好好聊聊天,行不行嘛。” 常时没松口,“你好好睡觉,想聊天明天再聊。” 常旬拽着常时不松手,“不,我一个人睡觉害怕,这个房子太新了,我还不适应呢。” 常时笑了,这种理由也说得出口。 “别闹。你要是真害怕,就把他们谁叫回来一个,反正也没走远呢。” “要不,让兆潭上来。” “啊?”常旬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兆潭什么时候来的?早知道叫他上来喝两杯啊。” “好,你们好好聊,让他留下来陪你。”常时说。 “可是,你怎么回去啊?”常旬还是不想让大哥走。 常时拿出手机,给兆潭打电话。 “我怎么都能回去。” 常旬一边开心一边沮丧,“大哥,你不疼我了。” 常时扑哧笑了,“你都多大了。” “我多大啊,我多大不还是比你小六岁,我多大不还是你弟弟。”常旬撒娇。 常时应付不来他,无言以对就保持沉默。 兆潭上来后,常时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常旬问兆潭,“我帮你热一热。” 后来韩数也喝大了,非要给他们做海鲜粥,说不能浪费了这么好的海鲜。最后做出来的海鲜比米还稠。 兆潭自己动手,把他们剩下的半锅粥都吃了。 “你晚上没吃饭啊?”常旬问。 兆潭揉了下肚子,“嗯,有事没来得及。” 常旬有些不满意兆潭的冷淡,“你都不想我的吗?” 这群人中,也就常旬整天把想不想,爱不爱地挂在嘴边上,一点都没有害臊的基因。所以以前常老太太最喜欢他,他嘴甜,最会逗人开心。 兆潭无奈一笑,“我想你干什么。” “哼,”常旬不乐意,“我还给你带了礼物,真是白瞎了我的感情。” “什么东西?”兆潭问。 第101章 还是小旬最贴心 兆潭几乎是一夜未睡,但是他得去上班。常旬直接睡到了中午,午饭去找常时一起吃的。 “大哥,我想下午去医院。” 常时想了想,“我和你一起过去。” 常旬“嗯嗯”点头,“大嫂现在也在医院是不是?” “嗯,我们一起去。” 常时把一直放在后备箱里的补品拿了出来,让常旬拿着。常旬看了看,笑说:“大哥,你想的真周到。” 他自己也准备了礼物,不会就空手来。 没一会儿,周之耘就出来了。 常时给两个人介绍,常旬迫不及待地叫大嫂,周之耘笑着和他打招呼。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大嫂,我见到你更高兴,特别特别高兴。”常旬的表情夸张却真挚,他总有办法不让气氛尴尬。 常时拉起周之耘的手,“走吧。” 常旬在后面,看他们牵着手走路,都觉得十分浪漫,大哥不自觉地往大嫂那边倾耳,时刻准备着听大嫂讲话。大嫂会不时微微偏一下头,看一眼大哥。 上到五楼,他们先在外面碰到了常鸣江。 “大伯!”常旬热情地和他问候,“你是不是知道我们要来?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一定想我了。你不要不承认哦。” 常鸣江被逗得哈哈大笑,拍了拍常旬的肩膀,“好小子,大伯当然想你。我看是你不想我们,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你们来得正好,你们大伯母刚刚午睡醒了,进去吧。”他又带上常时和周之耘说。 陈怡看到常旬,惊讶地“哎呦”了一声,常旬又三两句把她哄得合不拢嘴。 “大伯母,你可得快点养好伤,要不然这么漂亮的披肩都没法好好地展示出来。” 陈怡喜欢地摸着常旬送的披肩,嘴角快咧到耳朵了,“还是小旬最贴心,记着大伯母喜欢的牌子,每次都给大伯母买礼物。” “这个可贵了,花光了我的预算。”常旬转头对常鸣江说,“所以大伯就没有礼物了,你不要和大伯母吃醋。” 常鸣江笑,“你自己是小孩子,就把我们都当小孩子哄啊?” 常旬嘿嘿笑了笑,继续哄陈怡,“大伯母有没有想我啊?我可想你了,一听说你出车祸,我心咯噔一下,担心死了。” 陈怡朝常旬招了招手,让他再靠近点。她摸了摸他的脑袋,爱怜地笑说:“我们小旬最招人喜欢了,我谁都不想也得想你啊。” 一番欢声笑语之后,陈怡看向周之耘,把她叫过来,握着她的手关心道:“你看看,怎么瘦了这么多,这手一握都是骨头,脸上也没有一点肉。” 周之耘笑说:“谢谢大伯母。一直没来看您,您不要怪我不懂事就好。” “大伯母怎么会怪你呢?”陈怡扁了扁嘴,接着伤感道,“你阿姨的情况大伯母都知道,人生无常,你也要放宽心,照顾好自己。” “常时,你也是,”陈怡瞟了一眼常时,“一点都不会照顾人。” 常时没说话,敷衍地笑了一下。 能说的话都说完了之后,常时开口说要走。陈怡留了留,常旬说他明天再过来。 常鸣江送他们出去,单独和常时说了一会儿话。 常旬便说要跟周之耘一起去看童雯。 “大嫂,我可算见到你了。”往另一栋楼走的路上,常旬兴奋地说,“你和我想象中的样子一模一样,我一看到你就知道大哥为什么喜欢你了。” 周之耘很好奇,“为什么啊?” 常旬沉吟了好一会儿,说:“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感觉,就是觉得你和大哥特别般配,特别有夫妻相。” 说完自己笑了,“大嫂,你就当我胡说吧,我就是嘴快。” 周之耘倒是第一次听人说她和常时有夫妻相,觉得很不可思议,他们哪儿哪儿都不像。 “对了,童阿姨现在怎么样了?我没打招呼就过来太唐突了。”常旬问。 “今天她精神不错,见到你一定很开心的。”周之耘笑答。 可是他们到了童雯的病房外,童咏珊在外面,说童雯睡着了。 周之耘刚走,她就突然开始痛,说不清楚具体是哪里,就是全身骨头缝里疼。护士给她打了镇痛药,里面含有安定的成分,药效刚刚上来。 周之耘听完,点了点头,给两人介绍了一下。 “不好意思啊,”她对常旬说,“我不知道阿姨她突然不舒服。” 常旬赶忙摆手,“大嫂你别这么说,我也算是认了路了,等 第102章 你不像我们常家人 常旬从医院出来后,就和兆潭一起回了老宅。没想到常昊也回来了,不知道是凑巧还是他跟过来的。 “常旬,你不地道啊,回国了也不告诉哥哥一声。”常昊佯装生气地说。 常旬喊了一声“昊哥”,给常昊的拥抱不是很真心。他心里有点膈应,接受不了常昊对常易的做法。 “这不是见着了嘛。”常旬说,“昊哥,你怎么回来了?” 常昊没回答,“怎么着,合着这儿就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呗。” 常旬笑,“我可没这么说啊昊哥,你别冤枉我。” 见过兆叔之后,常旬要去看老九,常昊也跟着一起去。 老九现在越来越不爱动弹,它一听见常旬的声音,立刻兴奋起来,吐着舌头绕着常旬走了好几圈,舔了舔他的手。眼睛一直盯着常旬。 常旬下了个指令,让它坐下,然后自己也在它旁边席地而坐,不停地抚摸它的脑袋。 老九就像小孩子一样,用头去顶常旬的手,一副依恋人的样子。 常昊靠在旁边的树上,“老九最亲你。” 常旬抬头笑笑,“昊哥吃醋啊。” 常昊一嗤,“什么醋我都吃啊?就冲你这张嘴,就不像我们常家人。” “昊哥,”常旬没接他这话,“听说你要去沪州了?” 常昊眉一挑,“是啊,等大哥婚礼之后,我就要走了。” “那边夏天天气特别热,”常旬随便找话说,“不过夏天就要过去了,你去的时候应该就凉快一些了。” 老九的眼睛在他们之间转动,像是在听他们说话。 “是啊。”常昊点了点头,他无聊手欠,用手对老九比了个手枪,嘴里跟着砰了一声,“是凉快了。” 老九突然对他狂吠起来,给常昊吓了一跳。这狗不是聪明吗,逗它玩儿呢不知道? 常旬搂住老九的脖子,不停地安抚,“好了好了,老九,Calm!” 老九还像往常昊那边冲,常昊翻了个白眼,“我先进去了,不惹它的眼了。” 看着常昊没了身影,老九立刻安静下来,讨赏似的趴在地上,仰头看常旬。 常旬拍了拍它的头,笑着夸奖它:“好狗!好老九!我最想你了!” 他陪老九玩儿到天擦黑,兆潭过来喊他回去吃饭。常旬喂完老九,才依依不舍地走了。老九低声呜叫,也不舍得常旬离开。 兆潭说:“要是有什么能让你回来,一定是老九。” 常旬“切”了一声,“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我大哥嘛。” “那你真的还要走?”兆潭往回看一下,“老九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 常旬一想到这个心里就不好受,但是兆潭还偏偏要提。 “你就直说自己不想让我走就得了呗,扯人家老九干什么?欺负人家不会说话啊?” 兆潭无语,走快了两步。 常旬追上去,“诶你这个人,一言不合就不搭理人。” 兆潭叹气,“快走吧,要不菜都凉了。” “昊哥还在?” 兆潭笑,“你不想他在?” 常旬翻白眼,明知故问。 “他今天明摆着是来找你的,”兆潭严肃了一点说,“目的还没达到怎么会走。” “什么目的啊?”常旬不耐烦。 兆潭看了一眼常旬,这人怎么在关键地方不长脑筋呢? 常旬看出他的眼神带着嫌弃,不高兴地说:“你们说话是不是都得带几个弯?你就直说不行啊?” “沪州有两家子公司法人的名字是你。” 常旬恍然大悟,“啊”了一声,“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老爷子的遗嘱上写的,但是不管总公司还是子公司都有常时管着,不需要他真的去做什么,所以他根本就没往心里放。 “所以呢?他要去沪州,就想让我把公司给他?”常旬问。 眼见着到了门口,兆潭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这个算盘想怎么打,看他怎么说吧。你就一问三不知,都推给你大哥就行了。” 常旬本来是想跟兆叔和兆潭好好吃一顿饭,但是被常昊给毁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寒暄了几轮之后,常昊终于切入正题了。 “小旬,哥想请你帮个忙。” 常旬打了个哈哈,“昊哥你开玩笑呢吧,我能帮你什么啊?” “这个忙只有你能帮。”常昊笑说。 第103章 我还以为你走了 常时听兆潭说了常昊的打算,没多说什么,让常旬躲着点他就行。 但是常昊也不待在医院陪陈怡了,每天就在老宅蹲常旬。他知道常旬不管在哪里住,肯定会回来看老九。 常旬的确回来了,但是他始终不离老九身边,老九一看见常昊就狂吠,叫得人心慌。常昊想说话都没机会说。 “你就不能让你的破狗消停一会儿?”常昊口不择言。 常旬笑着拍了一下老九的脑袋,“破狗,stop。” 常昊吁出一口气,“哥嘴快,你让老九别和我一般计较呗。” “弟弟脑袋笨,昊哥也别再逼我了,不是我不帮你,我是真的帮不了。”常旬唉声叹气地说。 没等常昊说话,老九又叫了起来。 常昊:“……” 常旬和老九配合,成功把常昊气走。常昊一气之下直接冲到了公司,常时正要下班走,两个人在大厅里撞了个正着。 常时像没看见他一样,径直往外走。 “大哥……” “常昊,”常时边走边说,“安分点,贪心不足,只会害了你自己。” 常昊停了两步,做了个深呼吸追上去,“大哥,我怎么就贪心了,我又不是白拿,我们谈的是合作,是生意,是利益。” 常时嘴角微挑,“你和谁谈?没人和你谈。” “常昊,”他回头盯着常昊的眼睛说,“你要是很闲的话,我不介意让你忙起来。” “忙什么?”常昊吞了下口水,暗骂自己没出息,听他的威胁。 “忙着……”常时转身,“打打官司什么的。” 常时扬长而去,常昊冷笑,自己真是不自量力,常时怎么可能让他好过呢。 * 常时去接周之耘,没进医院,就见她已经出来等在门口。 “等了多久?”周之耘上车后,常时问, 周之耘轻轻摇头,“两分钟。” 接着把头靠到了常时肩膀上。常时摸了摸她的头发,“累了就歇一会儿。” 童雯下午又抽了一次腹水,痛苦不堪。镇痛药的剂量越来越大,让她安稳睡一觉的时间却越来越短。 童咏珊也越来越憔悴,周之耘不知道该怎么去劝。 靠了一会儿后,她忽然打起精神,不能把负面的情绪再带给常时。 “对了,宋臻姐姐给我看她试伴娘服的照片了,特别美,咏珊说她都要自卑了。” 常时“嗯”了一声,“你嗓子有点哑。” 周之耘一愣,自己想了想,还真有一点。 “没事儿,可能是今天水喝少了。” 到家后,周之耘第一时间倒了温水来喝,特意走到常时跟前喝。 常时笑,她有时候表现出的幼稚,特别可爱。 他拿过她手里的水杯,把最后一口喝进了自己嘴里,“再去接一杯。” 周之耘乖乖地去了,回来把水递给他。 常时又笑着喝了一口,还给周之耘,一本正经地评价:“没上一口甜。” 说完,就进去换衣服了。 周之耘直到那杯水喝完,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笑了出来,觉得他很幼稚,信口胡说。 晚饭过后,周之耘接着去画画,常时在书房里看书。一墙之隔,两室静谧。 周之耘突然跑过来敲了敲门,进去把常时拉了起来,抱了抱他。然后又什么也没说地跑了出去。 常时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看着自己的手臂笑了笑,慢慢放下来。 过了十一点,周之耘还没出来,常时敲门提醒她不要太晚。 过了一会儿,周之耘从门里探出头来,“你先去休息吧,不要等我了,我不知道要到几点。” 常时看着她,不说话。 周之耘赔礼似的笑了笑,“就今天,马上就要画好了,我不想留到明天。以后我保证不会再熬夜!” “那以后也出现这种情况呢?你就能留到第二天了?”常时追问。 周之耘无法回答。 “以后再说以后的,反正今天我必须把它弄完。”说完,就直接把门关了。 常时看着眼前的门板,哭笑不得。 这样也好,总比她哭丧着脸,不情不愿地从里面出来的好。她耍赖撒娇,说明她心里不那么怕他了。 但是常时没成想,这个夜熬到了天亮。他自然也是一夜未眠。 第104章 我是暗恋过他 常时“嗯”了一下,什么也没有回答。 周之耘以为他还在生气,拿起旁边的枕头朝他扔过去,但没用对力气,枕头落到了地上。 常时弯腰,把枕头捡了起来,抱在怀里。 “常时,你说话啊。” 常时还是不作声。 周之耘有些慌了,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坐到床边,伸脚碰了一下常时的小腿和膝盖。 “你还在生气啊?”她轻声问,“对不起,是我的错,不应该熬夜,你就不要生气了。” 周之耘心里其实没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通宵熬夜在以前赶作业或有灵感的时候是常有的事情。 但她过意不去,让他也没睡好觉。 常时拉住她的脚。 “痒……”周之耘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想缩回来。 常时倒是没为难她,马上松了手。 “li feng是谁?” 周之耘瞳孔放大,李峰?他怎么会知道? “你睡着的时候喊的。”常时解释道。 周之耘“啊”了一声,用力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梦,不记得了。 “你听错了吧。” 常时见她心虚,心里的烦躁到达了顶峰。 “我问你他是谁。” 周之耘把腿垂了下来,“他是我的油画老师。”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 常时把她踮在地板上的脚抬了起来,放到床上,“我知道了。” 看也没看她,就径直出了房间。 “常时!” 周之耘的眼圈瞬间红了,他就因为听见一个名字,就生气,不理她了? 可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叫了什么李峰,简直是无妄之灾。 “陈姨。” 陈姨已经把饭做好了,怕她醒了饿。 “睡好了?”她还是忍不住唠叨了两句,“你们不能仗着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儿。这熬夜最伤身体,不是你白天睡一觉就能补回来的。” 周之耘点头,犹豫了一下问:“你看到常时出去了吗?” 陈姨仔细看了一眼周之耘,一边回答:“他刚出去。”一言不发的。 “吵架了?” 周之耘摇了摇头,“没有。” 一看就是口是心非,陈姨叹了叹,“你啊……” 她不了解情况,多余的话也没法说。 周之耘没胃口,但还是勉强吃了一些。然后发信息给兆潭,说自己要去医院。兆潭说他马上到。 但是周之耘一上车,驾驶座上的却是常时。 “坐前面来吧。”常时的语气恢复了正常。 周之耘想了想,还是开门换了座位。 “抱歉。”常时开口道歉。 现在轮到周之耘不作声。 “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周之耘看得出来,他现在也没有真的控制好。 “嗯,先走吧。”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总是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情闹不愉快。 到医院后,周之耘拨开常时的手,直接下了车,“晚上再说吧。” 常时蹙眉,“别晚上了,就现在说。” 周之耘也闷着气,不想说话,关上车门走了。 常时刚回到公司,就有不长眼的撞了上来,“常总,广安湖项目的结果刚刚公布了,我们没中。” “嗯,知道了。” 项目总监听常时语气还可以,还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常总,这次是我的问题,我以后一定……” “不用以后了,”常时打断他,“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你可以走了。” 总监一愣,下意识想为自己辩解。但一撞到常时深不见底的眼神,就立刻退缩了。 “是,谢谢常总。” 常时心理斗争了许久,还是给兆潭打了个电话,“查一下叫李峰的,一个油画老师。” 兆潭速度很快,两个小时后就把这个人的详细资料发了过来。 常时看了一遍,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是在吃醋,但这种感觉太陌生,他一时消化不来。 而且,这根本就是捕风捉影,他鄙夷自己的多疑。 晚 第105章 那你为什么嫁给我 周之耘的眼底瞬间返了潮,欲言又止。 僵持一会儿后,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平静地说:“常时,如果我之前和别人谈过恋爱,如果我真的和别人……你是不是就不会要我了?” 常时自知失言,见她伤心,自己也不痛快。但是心里还有一股邪火,上不来下不去。 周之耘看他不说话,起身要离开。 常时下意识伸手拉了一把,被她挣开了。他站起来,从后面把她抱住。 身体贴合在一起,心里好像稍稍熨帖了一些。 “对不起。”常时道歉。 周之耘挣了一下,常时抱得更紧了一点。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又埋进周之耘的颈窝间吸了吸她的味道,“之之,我们不吵架。” 周之耘更加委屈,好像是她要吵架一样,不是他突然变了脸,嫌弃她喜欢过别人吗 再说了,那能算是喜欢吗?她是当作以前不懂事的趣事讲给他听的,但是他只听他自己理解的,不给人解释的机会。 “我就是吃醋了。”常时接着在她耳边说,“老婆大人不生气了。” 周之耘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推开常时。常时感觉到她突然的抵抗,手上松了劲儿。 “常时,”周之耘转过身来,“我再和你解释一次,我根本不记得有梦到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叫了他的名字。他早就去了国外,我说暗恋他,有一半是在开玩笑。而且那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平时根本不会想起来。”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一气说完,她就拉开门跑了出去。 常时跟着去追的时候,不免有些疲累。工作上的事情驾轻就熟,耗费的不过是时间。但是感情的问题,消耗的却是心神。 不管对错在谁,受伤的都是两个人。 周之耘刚打开的门被常时伸手按了回去,她被困在男人和门之间。 “我们约法三章好不好?”常时低头说,“第一条,不许跑。” 周之耘偏着头不看他,也不说话,嘴巴不自觉地撅着,气呼呼的。 “你可以打我骂我,摔东西,或者把我赶出去,但是你不能自己往外跑。” 常时重又把周之耘抱进怀里,现在说什么好像都很无力,他也没力气道歉了。 过了一会儿,他感受到了周之耘的手搂上了他的腰,慢慢收紧。紧绷的神经霎时松了下来,什么累啊烦啊,一下子都没消失了。 “常先生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周之耘小声抱怨道,“上午不知道是谁,一生气就跑了出去。” 常时一想还真是,不禁笑了,“本来就是给我们两个人定的,我也会遵守的。” “现在会好好说话了?”周之耘继续委屈地喃喃,“刚刚不还冷漠得很?恨不得把人吃了。” 常时揽着她转了身,一点一点往里面挪,“老婆大人教训的是。” “喜怒无常。” “是。” “不讲道理。” “对。” “小心眼儿。” “嗯。” “莫名其妙。” “没错。” 等了一会儿,见周之耘没再说下去,常时笑问:“还有吗?” 周之耘没给反应。 “是不是嫁给我之后才发现,这个常先生怎么这么差劲呢,当初花言巧语地把你哄过来,结果三天两头地让你受委屈。” 周之耘突然停下,皱着眉头说:“你现在才是在花言巧语。” 提到当初,周之耘忽然醒了神,他们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她和他之间的关系也是不对等的。 是她越陷越深罢了。他照顾她,关心她,也俯视她。 “常时,你到底为什么要娶我?” 常时深深看进她的眼睛,“那你呢?为什么嫁给我?” 周之耘一怔,垂下了眼睛。 “不急,你好好想一想,等婚礼上,我们一起说答案。”常时说。 床头吵架床尾和。这场“莫名其妙”的矛盾,最终消弭在更为激烈的负距离交流之中。 但是两个人心里的情绪都没完全过去,全都一起发泄到了对方身上。 常时左肩上的牙印,洇出了血。 “还生气吗?”常时问。 周之耘背对着他,轻轻哼了一下,“这话应该问你。” 常时一笑, 第106章 你想走就走 “快点……” 周之耘隔着一个枕头,把常时往房间外推。常时不愿意。 “你自己说的,要让我消气。”周之耘不高兴道。 常时笑着叹气,“换个别的吧,别的。” 架也吵了,合也合了,怎么能还分房睡呢。 他一用力,把枕头从周之耘手里扯出来,扔回了床上。 周之耘嗔怪地轻轻嘶了一声,“你不走,我走。”说着要从常时身边出去。 常时哪里让,下一秒,周之耘就被他直接拦腰抱了起来,搁到了床上。 “不闹了,睡觉吧。” 周之耘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你想走就走。” 下一句没说,常时听得明白。 她今天是被伤着了,他安静地看回去,“你的眼睛很好看。” 周之耘的眼睛眨了眨,闭上了。 常时吻了一下她的眼皮,起身把灯关了,上床抱着她睡觉。 周之耘也就没再动,但心里闷着,自己和自己较劲,偏不睡。万一再叫了谁的名字,她可说不清楚。 “之之,”常时把下巴蹭到周之耘的肩上,“你知道,奶奶和爷爷吵得最凶的一次是为了什么吗?” 周之耘不搭理他,心想,她怎么会知道?净说废话。 常时顿了顿,说:“奶奶把爷爷年轻时候给她写的情书给我和常旬看了,爷爷知道了,可能是觉得害羞,脸上挂不住,随口找了个理由罚我和常旬去外面跑圈。” “是冬天的晚上,还挺冷的。奶奶出来,让我们停下来,回屋里去。但是爷爷板着脸看着我们,我们也不敢停,左右为难。” “奶奶一气之下,就把披肩扔到爷爷脸上,穿着拖鞋和我们一起跑。” 常时的声音不自觉地染上笑意。 “奶奶跑步,也就跟走路差不多,我们就陪着奶奶慢慢地跑。奶奶又和我们说了很多爷爷的糗事。” “爷爷放不下面子,就让兆叔来找我们。奶奶让我们先回去休息,她还要散散心。我们知道,她是要等爷爷来哄。” “但是爷爷和奶奶赌气,没马上去找她。大概等了半个多小时,见奶奶还没回来,这才着急了,出去找。但是晚了那么两分钟,他刚下楼梯,奶奶就进来了。爷爷失去了服软的机会,奶奶生气了,不搭理他。” 常时的气息在周之耘耳边,弄得她很痒,翻了个身,仰躺着,同时往边上挪了一下。 “第二天,”常时把手搭到周之耘的肚子上,接着说,“奶奶就感冒了,输了几天的点滴。爷爷又气又急,但是奶奶就是不见他。” “差不多……得一个多星期吧,奶奶的感冒好了,两人才和好如初。” 常时的手滑到周之耘的胳膊上,又伸进她的手指里,“我记得,爷爷写给奶奶的一句话:有生之年,我能想象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你爱我。” “他们两个一辈子都没红过脸,爷爷对别人都很严肃,只有在奶奶面前,才会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周之耘很感动,出于对两位老人的尊重,轻轻“嗯”了一声。 “你呢?”常时问,“要几天才能不生我的气?” 周之耘隔了一会儿,轻声说:“我不是生气。” “睡觉吧。”她想了想,理不出个头绪。今天这一天感觉好长,很累。 * 第二天,周之耘还是感觉很累,没睡好。 “下午我去接你。”出门前,常时吻了吻她。 下午周之耘要去试婚纱。上次试,腰部的尺寸有点不合适,已经改好了。 周之耘笑了笑,“好。” 到了医院后,周之耘才想起来,昨天给童雯阿姨做的柠檬柚子茶没有带过来。 “我就是……随口一说。”童雯的笑容有些勉强,“明天再喝,也一样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周之耘总感觉每过一天,童雯阿姨的手就又枯瘦了一点。 “好,我明天再给你做新的。” 童雯攥了攥周之耘的手,“马上就要做新娘子了,反倒越来越憔悴。” 她歇了口气,“你要是再这样,就不要来我眼前晃,我看着……看着难受。” 周之耘垂着头,然后趴到了床边,“阿姨……” 童雯长长地叹气,望了眼半开的百叶窗。 这时,童咏珊进来,犹犹豫豫的,像是有话要说。 周之耘也抬头看她。 第107章 老九快不行了 下午,试好婚纱出来,周之耘问常时:“婚礼会有多少人啊?” 常时沉吟片刻,“不多,二三十。” “哦。”确实比周之耘想象的,少了很多。 “你不是应该有很多亲戚、朋友?” 常时笑,“你喜欢人多?我也可以把他们都请过来。” 周之耘事不关己地说:“是你的婚礼,你的朋友,随便你。反正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也不让我管。” “很快就知道了。”常时说。 只剩下一个星期了。 “我们去哪儿?”周之耘看了看,这不是去医院的路,也不是回家的方向。 常时挑眉一笑,“童阿姨交代给我的任务,让我带你去散散心。” 周之耘:“……我心情挺好的。” “那剩下一半是我的私心,”常时说,“你陪我散心。” “你心情不好吗?”周之耘故意说,“我可陪不了你,只会让你更累。” 常时看了一眼周之耘,笑出了声,“你知道吗?你生气的时候也特别可爱。” 周之耘羞恼,偏过头去,不再搭理常时。 常时含笑,安抚地摸了摸周之耘的手臂。被甩开了,他重新把手放回方向盘上,“我不碰你了,你坐得舒服一点,累了可以睡一会儿。还要一个小时。” “这么远。”周之耘嘟囔道,“到底干什么去啊?” “到了就知道了。” 周之耘闭着眼睛,常时递到她手里一个眼罩。她没戴,拿着手里随意地摆弄。 她感觉自己走在迷雾里,前路的方向,最后的目的地,他知道,她不甚明了。 牵着他的手,有时候觉得很有安全感,有时心里难免患得患失,她把他看得太重,没了他的支撑,她的世界岌岌可危,这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急刹车,周之耘睁开眼睛,被强光刺了一下,缓了一会儿才适应。 “没事儿。”常时说着,后面的车狂按喇叭,表示不满。 “一只猫突然窜了出来,往那边跑了。” 周之耘点了下头,“嗯。” 过了一个路口,周之耘开口说:“我以前养过一只猫。” “嗯。”常时回应,让她继续说。 “是同学家的母猫生下小猫,她说要送我一只。我挑了一只黑白花的,用一个纸箱抱回了家。” “我把它藏进了衣柜里,它特别乖,也不叫。同学知道我偷偷在养,每天上学都会带一点猫粮给我。” “我在学校里提心吊胆的,生怕白天它会叫,会挠门。但是就这样过了两个月,都没被发现。” “你们都很聪明。”常时说。 周之耘笑,“可能小猫真的是个小哑巴,不会叫。我一次都没听到它叫过。” 话头停在这里,周之耘没再往下说,常时也没问。 过了一会儿,常时的手机震动起来。常时把手机递给周之耘,周之耘一看,是常旬。 “你接。” 周之耘按了接听,同时开了免提。 “大哥!”常旬的声音很焦急,“你……你在忙吗?” “怎么了?”常时问。 “老九快不行。” 返程的途中,常时和周之耘讲了老九的故事。 老九的母亲是爷爷养大的。它的父亲是从朋友家带回来的,它被车压断了一条腿,那家人就不那么喜欢了。 老九有八个兄弟姐妹,它是最小的那一个。爷爷的朋友们抱走了几只,剩下的不过一年,都先后因为各种原因去世了。 最后只剩下老九。 常旬很喜欢狗,每离开一只,他就会偷偷哭一回。有一段时间,他甚至住到了狗舍,整夜守着老九,一有动静,就马上趴起来,去看老九有没有事。 “那他一定很难过。”周之耘伤感地说。 常时颔首,“它活得够久了。” 常时和周之耘赶到宠物医院,见了老九最后一面,医生就给老九做了安乐。 常旬坐在沙发上,常时摸了一下他的头,然后在他旁边坐下。 “大哥。”前后不过一个小时,常旬的嗓子就哑得快说不出话了。 傍晚,晚霞很是绚丽。常旬和常时一起,把老九葬到了后山。兆叔拿出了自己刻了很久的小石碑,上面就一个“九”字。 “谢谢你兆叔。”常旬说。 第108章 怎么都赶到一起出事 回家后,常时在二楼找到周之耘,书房的门没关,她在里面画画。 “我又吃醋了怎么办?”常时弯腰从周之耘后面抱了她一下。 周之耘在画老九,已经很有样子了。占据了给他画像的时间。 “随便。” 周之耘不耐烦他打扰,皱着眉头敷衍。 常时在书房了晃荡了一会儿,又凑过去看她画了一会儿,“我老婆真厉害。” 她就见过老九两次,记得这么清楚,画得这么像。 “晚饭吃了吗?” 周之耘“嗯”了一声,“你没吃?” 常时点头,“我不饿。” 周之耘没再搭理他,常时无奈一笑,安静地看着她的手拿着画笔动作,或者好半天停在那里,再突然之间启动。 不知不觉,过了两个多小时,周之耘把画笔放下,用小指搔了一下眉头,转头对常时说:“好了。” 常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笑说:“你还知道我在这里啊。” 周之耘觉得好笑,“我怎么不知道你在,这么大个人。” “明天你给常旬送去吧。” 常时点头,“我先替他谢谢大嫂,辛苦了。不过,他大哥现在很饿,大嫂管不管?” 周之耘画完画,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你不是说不饿吗?” “现在饿了。” 常时叫了砂锅粥,还有锅贴。但是太晚了,两人都吃得不多。 “你今天打算带我去做什么?”周之耘问。 常时没说,“下次再带你去。” “好吧。”周之耘耸了一下肩,“常先生总是很神秘。” 常时捉住她,正色道:“画画会让你开心是不是?” 周之耘怔了一下,眼睛一转,说:“那常先生是想,以后我们生气了、吵架了,你就不用哄了,直接把我关起来,让我画画,我自己就好了,是不是?” 常时笑容难止,“不许曲解我的意思。” “这不许,那不许。”周之耘低喃,“什么都得听你的。” “……”常时哑然失笑,“这么说,你是承认曲解我的话了?” 周之耘推开他跑了,“我要去睡觉了。” * 第二天,常时把常旬叫到了家里,让他把画拿走。 常旬盯着画,愣了好半天,太像了,简直和照片一样。他鼻头又一酸,“是大嫂昨晚画的?” 常时点头,“她的心意。” “大哥。”常旬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 “你今天要做什么?”常时说,“要是不睡觉,就跟我去公司吧。” 常旬嘿嘿笑,“我去你办公室睡觉。” 他昨晚一点没睡,嗓子也嘶哑得厉害。常时心软,可怜他,主动让他黏。 “大哥,”去公司的路上,常旬说,“如果我不回来,老九是不是就不会走?” 常时回答:“它不出生,也就不会死。” 常旬扑哧笑,“大哥,你会不会安慰人呐。” “不会。” “那你也不会安慰大嫂吗?”常旬调侃他,“那大嫂嫁给你真可怜。” “你随时可以下车。”常时敲着方向盘说。 常旬马上认乖装可怜,“这大太阳的,我还没吃早饭,昨晚又没睡好,这一下去,肯定直接中暑倒地。” 他们刚一到办公室,晋有安就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李立程猝死了。” 李立程就是前两天常时解雇的那个项目总监。 常时重重地靠到椅子上,“然后呢?” “他的家人已经在媒体上公开了他的聊天记录和工作日程,控诉我们压榨员工,违反劳动法,无故解雇他。他为了争取留下来的机会,通宵加班,致使他过劳死。” 晋有安叹了口气,接着说:“还有人把小戴的事情也一起爆了出来,说常氏和你常时手上都是人命。” 常时没说话,整个人都写着“烦躁”两个大字。 常旬听得一头雾水,赶紧拿出手机去搜。新闻一出,评论都是一边倒讨伐资本家的。 “还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吗?”常时瞟了一眼晋有安。 晋有安马上转身出去了。 一个小时后,李立程的家人就举着牌子和条幅到了常氏楼下,声嘶力竭地喊:杀人偿命。 第109章 我能悔婚吗 下午,常时从警局里出来,看到周之耘的消息,直接往医院去。 “那群人走了?” 兆潭点头,“暂时安抚住了。” 手机在常时手里震动个不停,全是来关心他的。 “先生,暂时还没查到幕后的人是谁。” 常时:“嗯。先把李立程的事情解决,让他们安静下来。还有婚礼,注意一点,别让人钻了空子。” 兆潭表情严肃,“您放心。” 常时到医院,先碰到了常鸣江。 常鸣江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你还是太年轻,做事全凭自己的性子,不知道留余地。” “大伯说的是。”常时随口附和。 “你看看,常氏的股价今天跌了多少。小时,你不仅仅是你自己,还代表着常氏,行事尤其要注意分寸。” 常鸣江望了一眼后面的住院楼,嘴角一抽,“你现在应该在公司处理今天的事情。” 常时笑了笑,“大伯,您就不要教训我了。我再注意,也控制不了谁会在半夜突然猝死,也不能提前知道有谁会报警抓我。” “而且,如果没遇到大伯,我应该可以早点回公司。” 常鸣江清了清嗓子,不悦道:“嫌大伯唠叨了,那我不就不讨人嫌了。” 恨铁不成钢似的摇了摇头,转身要回去。 常时一哂,启步往里走。 刚进住院楼,又遇到了一个挡路的。 “你出来了?没事吧?我还以为你真作奸犯科了呢。”韩数要出去,又跟着常时折了回去。 走了几步,意识到自己再跟就要当电灯泡了,“你可别再折腾弟妹了,她看上去……” 常时骤然回头,吓了韩数一跳。 “……禁不起打击了。” “你闲着没事吗?”常时问。 韩数马上转身跑了,“我忙着呢,谁愿意关心你似的。” 常时一抬头,看到了周之耘朝他这边来。 “你不用过来的。”周之耘微笑说,“我知道你没事就可以了。” 常时顺着她的胳膊,握住她的手,“让你担心了。” 周之耘摆头,“没有,我不担心,我知道你肯定都能处理好的。” “这么信任我?”常时眉开眼笑。 周之耘抱了一下常时,“你去忙吧。你看过了,我也没事。” 常时认真地看了周之耘一会儿,“童阿姨今天还好吗?” 周之耘点了下头,“挺好的。” “那你跟我一起回去?” “啊?”周之耘略一愣,“那……那我去和阿姨说一声。” “去吧。”常时扬头。 周之耘在他来之前抹了口红,但没什么用,看上去气色还是很差。 “你真的不用回公司吗?”周之耘不放心地问常时。 常时推着她进房间,“没事,他们能处理。” 周之耘身体确实不是很舒服,感觉很累,乖乖地躺到了床上。 常时陪着她,坐在旁边打电脑。 “你不会有事吧?”周之耘忽然开口问。 常时抬眸一笑,“一个小时前不还说信任我?” 周之耘往被子里缩了缩,“没事就好,我想睡觉了。” “嗯,没事的,睡吧。”常时柔声安抚。 但是没一会儿,周之耘忽然掀开被子下了床,跑进了卫生间。 常时的眼睛扫到了她睡裤后面的血污。仔细一看,床单上也沾上了一点,不明显。 是差不多一个月了。 常时无奈一笑,还真是什么事都赶到了一起。 周之耘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床单这么快就换好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你……你这动作也太迅速了吧。” 常时抖了抖换下的床单,笑说:“休息吧。” “好烦啊。”周之耘哀叹一声,“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乱来。” “等忙过这一阵,我们好好去看一看,调理一下。”常时说。 第二天,童雯见周之耘坐立难安,一问才知道她来月经,骂了她一顿,把她赶了回去。 周之耘在家里躺了两天,网上和常氏有关的新闻慢慢搜不到了。 兆潭过来,把她画的七幅画打包带走,说不会给常时 第110章 我对你还不够认真吗 “怎么了?”宋臻看了看周之耘,见她表情不太对,试探着问。 周之耘抬起头,笑道:“没事。” 这时,陈姨敲了敲门,说晚饭准备好了。 化妆师一行推辞着离开了。宋臻和周之耘几乎同时收到消息,说常时和晋有安一起过来。 “你们有打算了吗?”周之耘闲聊问宋臻。 宋臻一笑,“我们?还早着呢。你以为谁都像你们一样这么速度。” 周之耘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也是。” “而且,他也不像常先生……” 话到一半,门口响起了开门的声音。他们到了。 晋有安先冲进来,叫了一声“嫂子”,马上拉住了宋臻的手,再和常时他们聊天说话。 “好香啊,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周之耘赶紧让大家坐下开饭。 饭桌上就晋有安一个多话的人,他一边照顾宋臻,一边说话活跃气氛,吃倒成了其次。 “应该把常旬也叫来,这样新郎新娘、伴郎伴娘就都齐了。” “怎么样?”他问宋臻,眼睛看着常时,“新娘是不是特别漂亮?” 宋臻笑答:“当然,很美。” 常时轻笑,“想吊我胃口啊?” “愿者上钩。”晋有安哼哼道。 周之耘低头吃菜,作为主角,她有些不自在。 常时马上把话题转走了,和晋有安谈工作上的事情。 “行了,”晋有安见常时没完了,连忙举手投降,“我们是在吃饭,不是在开会好吗。” 常时点头,对几位女士说:“不好意思。” 宋臻笑说:“我们虽然听不懂,但是听你们说话,挺有意思的。难得看到晋有安这么正经的时候。” “啧……”晋有安立即抗议,“什么叫‘难得’,什么叫‘这么正经’?说的我好像平时很不正经一样。” “而且还不是你太忙。我的办公室随时为你敞开,你可以一整天都看到我‘这么正经’。” “你说,我对你还不够认真吗?” 宋臻就是随口一说的客套话,没成想晋有安还较上真了。听风就是雨,什么都往他们的关系上靠。 “晋有安。”常时先开口提醒他。 晋有安旋即冷静下来,在桌下把腿往宋臻身边靠了靠,“我以汤代酒,自罚一碗,语气不好,语气不好。” 周之耘接过话头,问宋臻工作的事情,巡演结束之后还要做什么。 到专业领域,宋臻便滔滔不绝起来。晋有安的视线一直落在宋臻身上,嘴角含笑。但眼神不时闪过一丝伤感。 他今天又收到他妈妈发的女孩照片和资料。他妈妈也不明说反对,让他分手,就是只当没有宋臻这个人一样,让他早点收心。 从常时家出来,晋有安贴着宋臻,和她道歉。 宋臻轻叹:“晋有安,你最近的脾气越来越急了。” 晋有安反思,“是,我太急了。” 他也想像常时一样,认准一个人,可以第二天就带着她去领证,让她变成自己的人。 可以给她一个郑重的仪式,浪漫的婚礼。 但是这一切都急不得。 “晋有安,”上车后,宋臻打开音乐,“结婚与否,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 晋有安未置可否,“回我那里?” 宋臻想了想,“先去我家取点东西。” 晋有安笑了,“嗯。” “你的房子租期快到了吧?”路上,晋有安问。 宋臻扑哧一笑,看着他说:“今天刚和房东谈了续租。” 晋有安:“……” “不是……你……你就这么不想和我一起住?” 宋臻无奈道:“我现在有一半时间都住在你那边,还不够吗?” “不够。”晋有安斩钉截铁地说。 “我需要有自己的空间。”宋臻重申。 “那我们以后结婚了呢?”晋有安顿了顿问。 宋臻淡淡道:“以后再说以后的事情。” “你根本没想和我有以后。”晋有安幽幽地说。 “晋有安。” 到了宋臻家,晋有安没提让她跟他回家,自己直接一言不发地去洗澡换衣服,留下来过夜。 第111章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晋有安和宋臻都没有和别人说过,他们早就在十年前就认识。 大一的暑假,晋有安和同学一起去乡下度假,宋臻是农场主的女儿,那个夏天她刚刚高考结束。 晋有安对宋臻一见钟情,创造各种机会和她单独相处。宋臻平常很少出门,偶尔帮忙干活,也有意躲着他们。 但她默许了晋有安的接近。悄悄带他去更偏僻的山间踩水,用狗尾巴草给他编草帽。她大多数时候都很沉默,自顾自地走,只当身后没有人。 但晋有安说话,她都认真听着,不时回应一声。 晋有安每天都睡得最晚,起得最早,只想多看宋臻几眼,多和她说几句话。同学很难看不出他思春的傻样,给他打配合,但也提醒他不要太投入。 一个星期后,一行人回程。晋有安和宋臻交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说好以后一定再见。 但是晋有安心血来潮,突然折返回去,却没想到弄巧成拙,被早有疑心的宋臻父亲撑着木棍子赶了出去。 宋父面红耳赤,粗话骂得很难听。意思是你们有钱人要怎么玩儿都可以,但是不要来祸害我的女儿。 宋臻的手机自然打不通了,很快就变成了空号。 开学前,晋有安再去那个农场,被告知老板已经把农场转手,陪女儿去上大学了。 晋有安也去了宋臻说过的舞蹈学院去找过、蹲过,但一无所获。 直到四个月前,晋有安在秘书的办公桌上看到了一张芭蕾舞剧的票,“宋臻”两个字牢牢地抓住了他的眼球。 秘书见他感兴趣,赶紧借花献佛,“晋总您想看吗?我男朋友突然放我鸽子,我正想挂出去转掉呢。” 晋有安把票拿走了,转身转了双倍的票钱给秘书。抓心挠肝地等了三天,终于到了演出的那天,看到宋臻出场的那一刻,他惴惴不安的心马上定了下来。 他找到了他的女孩儿。 当初没有捅破的窗户纸,再一见面,依然透亮如纱。 散场后,宋臻和同事一起出来,笑闹间,一眼就认出了站在台阶下面的晋有安。 十年,他自然从带着稚气的学生,变成了西装革履的大人模样,但是比她想象中的更成熟,更有气质。 “呦,”同事起哄,“这位之前没见过啊。” 宋臻对同事们说抱歉,不能一起聚餐。 同事们经过晋有安时,笑侃道:“帅哥不讲武德啊,不带搞突然袭击,截胡的。” 晋有安和他们点头致歉,“下次我请客。” 同事回头对宋臻喊:“那我们可不客气了!” 人声散尽,宋臻踏下最后两级台阶,对晋有安笑了笑,“好久不见。” 晋有安沉默良久,盯得宋臻红了脸,哑声道:“是啊,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提十年前?”宋臻神色凝重。 她一直不说,但晋有安大概能猜到,十年前挨骂的肯定不只他自己,她受到的责难肯定更严重。 “我们就当刚认识不好吗?为什么要给这份感情加上那么沉重的意义?” 晋有安不想她难过,把她抱进怀里,“好,我以后都不提了。都听你的,以后都不吵了。” 这样的承诺,没什么意义。但宋臻不想再计较下去,搂住晋有安的腰,“晋有安。” 她喜欢叫他的名字,开心、惊喜、思念、无聊、委屈、生气、难过……都是一声又一声的“晋有安”。 晋有安听得心头发颤发痒,很想把所有的都录下来。 “嗯。” 他又叹息,“你啊……” * 常时那边,他看了周之耘收到的信息,马上打电话给兆潭,让他去处理。 周之耘担忧,开着玩笑说:“婚礼那天,要是有人去砸场那就完了。” “不会的,他们不敢。”常时胸有成竹道,“他们只敢做这些事情,让我们不痛快。” 周之耘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着说:“一切顺利。” 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最在意的是童雯阿姨。 童雯阿姨这两天的精神都很好,她自己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想到周之耘做新娘心里就高兴,期待的不得了。 第二天,童雯出院,回了家。试了试周之耘和童咏珊给她挑的衣服和假发。 化完妆后,一点都看不出来病容。 如果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该多好,三个人心里既开心,又伤感。 第112章 你会紧张吗 “年年,你看这里是不是有点肥?”王雅芳左左右右地照着镜子。 常年年敷衍地说:“一点都不肥,正好的。” 王雅芳催着常年年试一试她自己的,常年年进了房间就不出来了。 又不是她结婚,穿得再漂亮有什么用,谁也不会看。 王雅芳自己在外面唉声叹气了一阵,上个卫生间出来,又喊常年年赶紧收拾一下,做美容的时间到了。 常年年说不去,但还是被王雅芳拉出了门。 “背挺直了!”王雅芳拍了她后背一巴掌,“年纪轻轻的,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常年年快走了几步,离王雅芳远点儿。 她快要被她妈妈逼疯了,还要什么精气神?她能精神状态良好地活着,已经算是万幸了。 她已经打算好了,如果她妈妈再多让她见一个人,她马上就搬出去。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她逆来顺受,只会让她妈妈得寸进尺,没完没了。 刚到美容院,王雅芳就遇到了一个朋友,常年年也和这个阿姨的儿子聊过几句。 两人车轱辘话寒暄了半天,才终于进了门。 常年年一躺下就直接闭眼睡觉,但也不妨碍王雅芳不住地唠叨。 “刚刚那个你张阿姨,她大女儿已经三十五了,还没结婚。就是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拖着,现在拖成老姑娘了,现在想嫁也嫁不出去了。你张阿姨这两年,眼见着老得特别快。” “你要是想让你妈好好地多活几年,让你爸在那头能安心,你就听点话,让我们早点抱上外孙。” 常年年听到王雅芳说到她爸爸,心里不舒服。 “我看还是你再找一个老伴儿来得快,爱情能让人年轻,我想爸爸肯定也不会反对。” 王雅芳一听,立刻挺了起来,“你少给我满嘴跑火车。” 常年年突然发现自己打开了一个新思路,“妈妈,你先别激动,躺下躺下,人家等着呢。” 王雅芳可以给她介绍对象,她也可以给她妈妈介绍老伴儿啊。完美。 王雅芳不知道常年年脑袋里的鬼主意,见她突然高兴起来,还有些纳闷。 晚饭的时候,母女两人在餐厅外面遇见了常易和罗漾。 双方都很惊讶。 常易和王雅芳打招呼,介绍罗漾:“这是我女朋友,罗漾。” “三婶。”罗漾跟着常易叫人。 王雅芳听陈怡说过两个人的事情,心里对罗漾多少有些成见,勾搭着两兄弟,怎么说也不好听。 “你们这是……吃过了?” 常易点头,“对,三婶你们还没吃吧,那你们快进去吧,我们就不打扰了。明天再聊。” “他们倒是挺般配的。”坐下后,常年年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说。 王雅芳哼了一声,“哪儿般配了?” “你这眼光,要是没有我给你把着关,不一定被人怎么骗呢。” 常年年:“……” * 吃过晚饭,童雯就催着周之耘赶紧回去睡觉,抓紧时间休息。明天那么早起来,睡不够可遭罪。 童咏珊吃吃地笑,“这么早,之耘姐怎么可能睡得着。” 周之耘用力点头,叹息说:“我害怕我比平时睡得还晚。” 她们两个自己敷上面膜,也给童雯敷了一片。凑在一起拍了几张照片。 童雯“先发制人”,警告童咏珊别乱发。 童咏珊笑,“我知道,妈妈放心啦。” 常时回家的时候,看到她们已经熄了灯。但显然,周之耘还很兴奋,很精神。 “你到家了吗?”电话里的声音悄悄的。 常时“嗯”了一声,“马上到了。” 晚上,常旬他们非要给他办所谓的“单身派对”。他早就结婚了,还单什么身? 晋有安让他别扫他们的兴,“你在这里当个吉祥物就行了。” 常易来得最晚,被晋有安罚了酒。 几个人有分寸,酒没喝太多,只是抢着话筒唱歌。 常时一向不参加这种活动,但是今天的情况不一样,他是绝对的主角。常旬把话筒塞到他手里,“大哥,来嘛,就唱一首。” 常时犹豫了一会儿,倒是没推脱,唱了一首老歌。 他们都准备好了各种说服的言辞,没想到今天这么容易,激动起来,独唱又变成了大合唱。 唱完之后,常旬不 第113章 婚礼必须进行下去 童雯搭上周之耘的手,握了一下,“怎么过来了?阿姨没事,刚刚吃过药了。” 周之耘打开夜灯,看见床头柜上没盖紧的药瓶,拿起来扭好。 “阿姨,我们说说话吧,我睡不着。”她坐到了地上。 童雯“啧”了一声,让她回去睡觉,地上多凉。 周之耘笑嘻嘻地不动,童雯无奈,丢了个枕头下来。 “阿姨,其实……我有点害怕。” 童雯侧躺着,温柔地看着周之耘,笑说:“怕什么?没什么可怕的,明天我们都陪着你。” 周之耘紧张明天的婚礼,但更害怕童雯阿姨的离开。 “其实阿姨也有点紧张。”童雯笑叹,“不知道我们之耘穿上婚纱是什么样子。” 她似咳非咳,“肯定很漂亮。” 周之耘抱着膝盖,“那当然了。” “阿姨,”她忽然想起来,兴奋地说,“你等我一下。” 然后跑回卧室把手机拿了过来,给童雯放了常时唱歌的录音。 童雯认真地听完,“他的声音很好。” “我没和你说过吧,我年轻的时候差一点就去唱歌了。” 周之耘好奇地看着童雯,听她继续说。 “是大学的一个联欢会,我上去唱歌。结束后,就有一个男的,说是校友,跑过来问我有没有学过唱歌,有没有兴趣……录个歌,去他公司面试什么的。” “我不太敢相信他,直接拒绝了,然后转身就溜了。” 童雯一笑,“后来好多年之后了,我在电视上看到他,给人当评委。” 周之耘乐,“你之前怎么都没和我说过啊。而且,我好像从来没听你唱过歌。” 童雯撑着身子坐起来,清了清嗓子,唱了两句常时唱的那首歌。 然后自嘲地笑说:“是不是很难听。老了,嗓子也老了。” 周之耘鼓了鼓掌,“不,很好听。以后我每天都要听。” 童雯没忍住又咳了咳,有血从微笑着的唇角溢了出来。 周之耘立刻站起来,焦急地拿纸巾给她擦,“阿姨……” “我……我们去医院。我打电话……” 童雯喝了一口水,摆了摆手,“没事儿,别大惊小怪的。” 话音刚落,她自己也没想到,又一口血直接涌了出来,染红了一大片被子。 周之耘马上冲出去,叫童咏珊。接着给常时打电话。 新郎新娘还是提前见面了。 到医院后,童雯陷入昏迷,上了呼吸机。 周之耘呆呆地盯着窗外,常时陪她站着。 许久之后,常时揽了一下她的肩膀,“进去休息一下吧。等童阿姨醒了,见你没休息好,肯定会难过的。” 周之耘扭头看了一眼常时,说:“好。” 她的嘴唇和声音都很干。 常时给她接温水,然后哄她闭眼。 “你说说话吧,”周之耘轻声说,“我脑子里太乱了。” 常时应好。想了想,开始回忆和奶奶的最后一段时间。 “她像小孩儿一样,每天一醒就找我。见不到我就生气,说我一点都不孝顺,只知道工作。” “常旬在旁边撒娇说,奶奶你只喜欢大哥,不喜欢我。奶奶就赶紧回头安慰常旬,就把我忘了。” …… “她喜欢听昆曲,房间里整日放着。她最后咽气的时候,我们凑巧都不在她身边。听曲的人闭上了耳朵,但曲一直不停地唱着。” 常时动了动坐着的姿势,“后来,我发现,常旬耳机里放着的,不是音乐,而是奶奶每天都听的昆曲。他说,以前听不进去,只是陪奶奶听个热闹。但是现在却入了迷,觉得一扬一转都很有意思,晚上必须听着才能入睡。” “不知道他现在还听不听。”常时轻笑,“但是我是一直没喜欢上戏曲。” 周之耘悄悄拭去眼角的眼泪。 “之耘,死亡是一件任何人都无可奈何的事情。” 一夜未眠,天光渐亮之后,周之耘换童咏珊出来,在病床前陪童雯。 兆潭迟疑着问常时,婚礼…… 常时点了一支烟,“准备着吧。” 兆潭走后,周之耘从病房里出来,“我们先回去吧。” 阿姨很重要,但她不能太自私任性,婚礼必须进行下去。 按着原本的打算 第114章 你早就见过我 ?周之耘轻轻点头,“差不多。但是……我画不出一种感觉,就是……你每次一停顿,就好像抬眼看了我一下,但我仔细观察过,你实际上并没有动。” 常时灿然一笑,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原来你是在看这个。” 虽然婚纱的裙摆不是很大,但周之耘自己提着,还是有些费力。 常时让她放下,不用管脏不脏。 周之耘心里有些介意,雪白的布料沾上泥土,想想都不舒服。但是权衡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毕竟是就这么一次的婚礼,不能顾此失彼。 “我也没想到你还设计了散步的环节。” 常时转身,面对着她,往后走。 “你记得这里吗?” 周之耘疑惑着点了下头,“我知道这个公园啊,我来过的。” 她脚步突然顿了一下,“你……你见过我?” 否则他没有理由选在这里,也不会这么问。 常时也停下,笑着摇了摇头,“新娘太聪明了怎么办。” 周之耘震惊,努力搜索了一下关于这里的记忆,但是没有他。 这里离她家很远,她是一次去墓园看完妈妈,回来的时候做错了一趟公交,转车到正确的路线时,看到公交车上的站点名,觉得这个公园的名字很特别,又正好报到了它,一时冲动就随着一对老夫妇下了车。 云归处。 她拍了刻着公园名字的石碑,心想,她的归处吗? 傍晚时候,阳光和树木一起形成的光影很美,周之耘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拍照。 考试周之后,她就背着画板特意过来了。本来是想写生,但是她刚坐下,就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跑过来,问她是不是要画画。 周之耘说是,小女孩儿就站直了身体,“姐姐,你能给我画一张我吗?” “我……”她说着低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币,“我有钱,姐姐你看够不够。” 这时,小女孩儿的家长追了过来,把她抱起来,向周之耘道歉。 周之耘看见小女孩儿失望的神情,心一软,“你们要是有时间的话,我可以给她画。不要钱。” 画像的时候,周之耘从家长口中知道了,小女孩儿有先天性心脏病,过两天就要做手术了,今天她非嚷着要出来透气,这才带她来公园走走。 画完之后,小女孩儿歪着头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搂着周之耘的脖子抱了抱她,“谢谢姐姐,我以后也要做一个画家。如果……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 周之耘心疼小女孩儿,“你一定可以的,你是姐姐画过的最好看的模特。” 小女孩儿坚持要付钱,周之耘没办法,就拿了一张,五块钱。 这时候,有两个来野餐的家庭经过,见状问她是不是大学生,是不是在勤工俭学。 周之耘便说,她是大学生来练习的,五块钱一张。 那两个小孩子,看到刚才小女孩儿手里拿着的画,也想要。 那天,周之耘一共收入二十五块钱。 第二天,周之耘正式“挂牌营业”,准备了更好的画布,给来公园里玩耍的小朋友画像。 素描五元,水彩十元。如无零钱,免费也行。 小孩子也凑热闹,如果有人画,就一起排队等着,让周之耘忙不过来。有时候半天也没有一个人来,她就画自己的写生。 她断断续续地去了有小半个月,后来跟着学姐去外省参加支教项目。回来之后,忙着各种事情,就没再过去了。 * “你……”周之耘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常时指了指前面的一块草地,“两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就坐在那里。” “当时,你的客人是一个蘑菇头小姑娘,手里拿着一支冰激淋在吃。” 周之耘记得那个小姑娘,那天是她的生日,她可以吃两个冰激淋。她还用大人的口气还价,说她生日,可不可以便宜一点,让她能再给自己买一个小蛋糕。 “常时……” 周之耘眼睛有些湿润了。 常时牵着她往前走,经过第二幅画,他看了看,然后笑说:“这些画的故事,等结束之后,你再慢慢和我说。” “你早就见过我了。”周之耘不可置信地重复。 “我不记得……” 常时接着说:“奶奶就是那个夏天过世的。” “这个公园,很多年以前是一片荒林。爷爷奶奶第一次约会,就是来这里 第115章 婚礼可以现在取消 “半年之后。” 元旦前夕,常时和几个生意伙伴吃饭。去卫生间顺便透气的时候,意料之外地看到了她。 他们一家人跟着服务员往里面的包间里去。她垂着脑袋,跟在最后面。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仰起头,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自己微笑了一下。 常时盯着她,笑容不受控制地绽开。 失而复得,不期之喜。 那一刻,常时才不得不承认,他没有忘记她,而且一直想着她。 他的心脏替他做了反应。 饭局结束之后,兆潭就把周之耘和周家的详细资料发给了常时。 他抓到了风筝线,是放是收,都不着急了。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你面前出现合适,工作又忙,就一直拖着了。”常时回忆,“后来就想,至少等到你毕业吧,我们的身份……可以平等一点。” “原来是这样。” 周之耘若有所思地呢喃。 生日宴那天,不是他们的开始,而是他蓄谋已久的出击。 他是一匹狼,把他盯了两年的小白兔一口叼回了自己的洞穴。 “你骗我。”周之耘一字一顿地说。 什么只想找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什么家里催得紧……她回想那天在车里的对话,心情复杂。 她当然感动,一个男人喜欢了她两年,而她也喜欢他,想来很浪漫。但是她又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他说想要“平等”,却又用这种谈交易的方式,以上位者的姿态,要她和他结婚。他知道自己的目的一定能达到,他知道一个单纯的小姑娘拒绝不了他。 常时观察着周之耘的表情,“对不起。” “你不是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就不要说对不起了。”周之耘笑了一下,“而且,你也没做错什么。” “我骗你。”常时重复她的话。 周之耘低了一下头,“常先生的骗不叫骗。” “你生气了?”常时慢慢停下脚步,看着她说。 周之耘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惊讶。” 一束阳光从树荫之间漏下来,晃到了常时的脸上。 “婚礼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这么悠闲地走,客人们不会在坐着干等吧?”周之耘盯着他脸上的光斑笑问。 常时动了半步,阳光落到了他肩上。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不急,他们现在应该刚开始到。” 她的脾性,常时越发觉得摸不透。大多数时候,她的心思一看就明。有的时候,又经常出乎他的意料。 他拉着她在长椅上坐下,“我们先聊一聊。” 周之耘笑说:“没有谁在婚礼这天,能像我们这样不紧不慢的了。” “如果你不愿意,婚礼可以现在取消。”常时松了松领带。 周之耘诧异地看他,动了动嘴唇。 “我……” 常时接着说:“婚礼只是一个仪式,本来就是为了满足童阿姨的心愿。现在童阿姨……你也不开心,就没什么必要了。” 周之耘的手指扣着旁白的木把手,好一会儿没作声。 常时默默等着她的回答。 他们两个人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很开心。”周之耘轻轻开口,“嫁给你,我很开心。” 常时唇角微挑,“嗯。但是你现在不开心。” “为什么?”他语气加重,“是怪我一开始没有和你说实话,结婚之后也一直瞒着你?” “那我向你道歉,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你。” 婚礼的确很合适。 周之耘觉得自己很扫兴。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银杏叶,搔了一下常时的手背,“你说,我们今天还闹别扭,会不会一辈子都闹别扭啊?” 常时按住周之耘的手,“没有闹别扭。” “我因为你不开心,你又因为我不开心,不是闹别扭是什么?” 常时失笑,“你承认了。” 周之耘提着裙摆站起来,“我们快走吧。婚礼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阿姨知道一定会骂我们的。” 常时微微仰头看着她,然后伸出手,让她拉他起来。 又走了五分钟,周之耘隐约听到了音乐声。 “快到了。”常时同时开口。 第116章 童雯阿姨醒了 他对周之耘一笑,然后看向远处,“爱情可遇而不可求。我很感激,也很庆幸,遇见了她。” 常易带头鼓起了掌。 常时接过宋臻递过来的戒指,单膝下跪。小提琴的音乐又响起来。 “常太太,你愿意让我再为你戴上戒指吗?”常时深深地看着周之耘的眼睛,“请你原谅我的傲慢、自私,和自以为是。” 周之耘怔然,眼前的男人瞬间变得模糊。 她抬起手,常时给她戴上了戒指。 “谢谢老婆。”这句话只有周之耘能听见。 周之耘给常时戴上戒指后,接过了话筒。 她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当众讲话,但是看着常时的眼睛,握着他的手,她可以稍稍骗过自己,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掌声和欢呼声落下去之后,周之耘做了几次深呼吸。 “常先生,”她的声音有些颤,顿了一下,“谢谢你这段时间,为我做的一切。” 常时对她点了下头,让她不要紧张。 “谢谢你,包容我的敏感和脆弱,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一直陪在我身边。” “爱上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悬念的事情。但是我一直不明白,你怎么会突然要娶我。” 她说着,眼睛慢慢往下移。 “你今天给了我答案,我又得寸进尺,想要一个更好的开端。抱歉,我应该知足的。” 这话听在常时耳朵里,很难受。 什么“得寸进尺”,什么知足不知足,她还是在和他生气。 “最后我想说,”周之耘抬眸,“常时,我爱你。也谢谢你爱我。” 常时莞尔一笑,扶着她的背,吻了下去。 “哇哦!” 客人大声起哄,婚礼的气氛如约到达了高潮。 高潮之后,即将落幕。最重要的客人没有到场,终究是遗憾。 周之耘看着第一排空着的座位,心里空落落的。 常时重新面向客人,“更多的话,我就不再说了。我们的婚礼就到这里,在常悦酒店,我为大家准备了午宴。” 晋有安又尽职尽责地拉了一首散场的曲子。 常鸣江忙着招呼客人,王雅芳多嘴说了一句:“小时啊,你们这个婚礼也弄得太潦草了。” 然后用眼神瞟了一眼常鸣江,“你好歹也让你大伯上去讲个话啊。” 常时笑着,没接王雅芳的话,“三婶,酒店那边,还要麻烦您和大伯帮忙招待一下客人。” “嗯,好。”王雅芳点头,随即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你不去?” “我和之耘还有事。” 王雅芳皱起眉头,“你们有什么事,今天是你们结婚的日子,你们的事情就是结婚!哪有婚宴上,新郎新娘不在的道理。” “有什么事也不差这点时间,你们至少得过去敬完酒。” 常年年拽了一下王雅芳,教训自己的时候头头是道,她大哥愿意,想娶谁娶谁,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王雅芳不耐烦地白了常年年一眼,“一边待着去。” 常时道歉,“不好意思三婶,麻烦您了。” 然后也不解释,拉着周之耘就走了。 王雅芳被气得语塞,指着常时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孩子,他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她和常鸣江抱怨,“还有这个媳妇,也不知道劝着点儿。” 常鸣江哼笑,“你是头一天认识他?” 幸好,他没让陈怡折腾这一趟,这个婚礼,跟玩笑似的。好像谁求着他们办似的,急匆匆的,不知道在敷衍谁。 “我们真的不过去吗?不太好吧。”周之耘为难地问。 常时说:“没什么不好,我的婚礼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嗯,想取消就取消。”周之耘幽幽道。 常时无奈一笑,“你……” 刚开口,周之耘的手机就响了。 是韩数,通知他们童雯醒了。他留在医院,没来参加婚礼。 “醒了就好。”周之耘有些遗憾地叹气。 接着,她和常时说了童雯阿姨做的那个梦,从窗户里看见她在外面穿着婚纱。 常时安慰:“她可以摸到你的婚纱,我们也可以在病房里再来一次婚礼仪式。” 周之耘感激一笑,“谢谢你。” 他们的婚礼的确太匆忙了。 第117章 她看到于敏冬了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结局,但是等待死亡的过程,对于病人和家人来说,都是无比的煎熬。 从办公室出来,周之耘陪童咏珊哭了一场。她们之间相处的时间不多,感情不深。经过这两个月,彼此依靠,真正成了亲姐妹一样。 周之耘伤心童雯阿姨,更心疼童咏珊。小姑娘承受的太多了。 下午,常鸣江一家,王雅芳母女,还有常旬、晋有安和宋臻都过来探望童雯。 等他们说过一圈惋惜的话,常时便直截了当地送客。 “好孩子,有什么事儿别自己扛着。”陈怡坐在轮椅上,伸手把周之耘叫过来,拉着她说,“心里难过就来找大伯母说说话,还有你三婶、年年,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要跟我们生分。” 周之耘笑着点头,“谢谢大伯母。” 王雅芳搭着周之耘的肩膀,也疼惜地说了一些关心的话,让她放宽心,不要把自己拖垮了。 常昊听不下去,先走了。又告辞了十分钟,一行人才彻底离开。 常旬临走说那些画已经送回了长苑。 他走后,周之耘歉意地对常时说:“那些画有些太着急了,我还有很多想法没有画出来,以后还要请常先生做模特。” 常时用手指刮了一下周之耘的脸,“好啊。” “不要想太多,我们的事情可以以后再慢慢聊。” 傍晚,宋文岐来医院,正好赶上童雯醒着。这对老朋友,相视无言了许久。 “你什么都不和我说。”宋文岐略有些抱怨地说。 童雯的嘴角咧了咧,“我也没力气说了啊,手机都拿不起来了。” 宋文岐的眼圈发红,“小雯……” 童雯笑了,想来她真的只有他这一个朋友了,她是孩子们的妈妈、阿姨,会叫她名字的人,真的没有了。 “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童雯长叹。 宋文岐低头一乐,“现在才说,好像有点晚了。” “是啊。” 但是如果不到这种时候,这句话可能一直不会说出来。 “我开玩笑的,”宋文岐犹豫着,搭上童雯的手,“不晚,一点都不晚。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没有。” 童雯抬手碰了碰他的头发,“白了这么多,该染了。” 宋文岐点头,含笑看着她,“好,我回去就染。” 晚上,童咏珊坚持留下,常时把周之耘带回了家,周之耘不是很高兴。 “你昨晚一整夜没睡,今天又熬了一天,好好洗个热水澡,睡一觉,心情也能好一点。”常时用商量的语气劝她。 周之耘点了点头。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解释说:“我没有不想回来,我只是在担心咏珊。” 常时点头,“她依赖你,所以你更要好好的。” 到家之后,周之耘卸妆洗澡,在浴室里面待了快两个小时。常时敲了几次门,她都说没事。 最后一次敲门,她没有回应。常时马上开门冲了进去,发现她歪在浴缸里睡着了。 常时胸口的那口气不上不下,一边后怕她出意外,一边又想能睡着是好事。他已经准备好了安眠药,怕她晚上不好入睡。 他小心地把她叫醒,“我们回去睡。” 周之耘慢慢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睡着了。她把他赶出去,自己擦干,穿好衣服出来。 “我要快点睡。”她半闭着眼睛,直奔床上。 如果困劲没有了,就糟糕了。 常时失笑,给她盖好被子,“睡吧。” 但是后来,还是安眠药发挥了作用。醒了就睡不着了。 深夜,常时一个人把自己的画像搬上了楼。他很久没进周之耘画画的这个房间了,里面都是她作画的痕迹,颜料盘和画笔上还有干涸的颜料。 她的米白色围裙不知道用了多久,没有颜色的地方已经很有限了。 他慢慢地把房间收拾了一下,把画像摆好。然后也吃了一片药,睡下了。 第二天,是周之耘先醒,静静地看着常时。 常时睁眼很突然,周之耘走着神,吓了她一跳。 “醒了?” 周之耘点头,“你刚醒?” 常时:“嗯。” “那你怎么这么清醒啊?”周之耘问,“像装睡一样。” 常时伸臂把她抱进怀里,“装睡的人才会演自己苏醒的过程。” “睡得好吗?”他问。 第118章 童雯阿姨离开了 下午,周之耘听常时说完,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想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国盛。 “嗯,不去。”常时说。 “这几个月,真的发生了好多事情啊。”周之耘轻叹。 从盛夏,到秋天,悲欢离合,婚丧嫁娶,全都上演了一遍。 一个星期后,一场秋雨初晴,童雯在夕阳下离开了。 她太痛苦,他们也不忍心再挽留。 周之耘看着永远不会再睁开眼睛,再开口讲话的童雯阿姨,一瞬间和她产生了同频的宁静。 童雯阿姨不痛了,她好像也不难过了。 常时担心她,几乎不离身。周之耘越是认真地说她没事,常时就越不敢掉以轻心。 “奶奶去世的时候,你哭了吗?” 晚上,两人在小区里散步,周之耘仰头看天上的星星,不多,看不到几颗。 常时摇头,“没有。” “你难过吗?” “难过。” 周之耘笑,“我问的是什么问题,你和奶奶的感情那么好。” “妈妈离开的时候,童雯阿姨和我说,妈妈飞到天上,变成了一颗星星。” 常时轻笑,“奶奶也这么和我说过。” “就像……很多人学会的第一道菜是西红柿炒鸡蛋一样,孩子的第一堂死亡课,就是去世的亲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哪里都通用。” 常时把外套给周之耘披上,周之耘缩了缩肩膀,“好沉啊。” 也特别暖和,带着他的体温。 “人本来就是宇宙里的尘埃。”常时道,“也许在遥远的星系,我们就是他们头顶的一颗星星。” 周之耘点了点头,深深吸了吸秋夜冷意沁人的空气。 “回家吧。” 人生忽如寄,星河尘埃,弹指之间。 按照童雯的愿望,她和于敏春葬在了同一个墓园。也没办什么告别会,亲人朋友都一直陪在身边,无需额外的仪式。 送过童雯之后,童咏珊想自己再留一会儿,周之耘也想自己一个人去看一看妈妈。 两个女儿在自己妈妈面前,默默流泪抽泣。 常时和兆潭站在车外,有一句没一句地说公司的事情。 “常昊少爷昨天去沪州了。”兆潭说。 常时哼声,“跑得倒快。” “先生,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常时望了一眼山上,“先歇一歇吧。这段时间的事情确实太多了,累得慌。” 兆潭第一次从常时口里听到“累”这个字,不禁笑了。被常时看见,“有什么好笑的吗?” “没有。”兆潭立刻严肃地摆头,“先生。” 常时扫了他一眼,转了转手机,“我上去看看。” 话音刚落,就隐约看到周之耘和童咏珊的身影。 “不好意思姐夫,”童咏珊笑了笑,“让你等这么久。” “没事。”常时点头微笑,“回去吧。” 童咏珊坐到了副驾驶,周之耘和常时坐后面。但是一路上,周之耘都没开口说话。 把童咏珊送回家后,周之耘突然说:“我想去看周国盛。” 常时点头,自己开车和周之耘一起过去。 他们没提前通知于敏冬,到医院的时候,只有一个护工在。护工见他们进来,拍了拍周国盛。 “周先生,醒着呢吗?你女儿来看你了。” 说完,就拿了水壶出去,“你们聊。” 常时跟出去,让他不要给于敏冬打电话。护工一愣,然后立刻把手机放了回去。 周国盛睁开眼睛,看见周之耘,“啊”了两声,然后咧嘴笑了。他的脸和嘴巴都往右边斜,笑起来很奇怪。 “之,耘……”一边叫,一边抬手想够她。 但是只能从床上抬起来几厘米,还抖个不停。 周之耘木然地站在那里,眼泪刷地掉下来。她赶紧擦掉,她不想让周国盛以为,是为了他而哭的。 “爸……爸爸对……对不起……你。”周国盛艰难地说。 周之耘把视线偏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想来挺好笑,也挺可悲的。现在才情真意切地自称“爸爸”,实在让人恶心。 “你好好养病吧。你说要见我,我也来了。”周之耘垂眸说,“以后就把我忘了吧 第119章 咏珊要回去了 睡过一觉,身体的确舒服了很多。 常时留了纸条,还有手机信息,告诉周之耘他临时有事,去公司了。 童咏珊来了,给陈姨帮忙。陈姨在包饺子,两大盆馅儿,顺便多做一些留着冻起来。 周之耘洗过手,坐下和她们一起包。 “我看是精神了一点儿。”陈姨看了看她的脸,笑道。 周之耘笑,“嗯,我没事了。” 她就是有些睁不开眼睛,又肿又酸。 午后的时光静谧而温馨,心里先感觉到空落落的,慢慢想起来,阿姨真的不在了,世界上已经没有这个人了。 周之耘和童咏珊的眼睛对上,看到彼此的感伤,还有劝慰。 “之耘姐,”童咏珊太久没开口,嗓子有些干哑,她清了一下嗓子,“我想回去了,回澳洲。” 周之耘和陈姨都是一惊,“这么快?” 童咏珊垂下头,把手里的饺子捏好,“那边的房子一直交着房租,我想回去看看。” “再陪我一段时间吧。”周之耘说,“我舍不得你走。” 童咏珊很感动,喉咙发哽,“之耘姐,我也舍不得你。” “你不用担心我,我对那边很熟悉,也有朋友,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说到底,童咏珊不过还是一个刚刚进大学的孩子,妈妈没了,一个小姑娘自己去异国他乡,想来就不放心。 陈姨叹气,“要不咱再考一个国内的大学?我看新闻上,国外要么枪击要么抢劫的,肯定能不如国内安全。” 童咏珊笑了一下,“不了,我和妈妈都很喜欢我现在的学校,费了很大力气才申请上的。等毕业之后,我再回来。” 周之耘轻轻点了点头,心里想着事情,没说话。 晚饭常时没回来吃,三个人一盘饺子都没吃完。 周之耘没胃口,童咏珊口腔里起了溃疡,陈姨吃了两碗中午剩下的粥。 “都是小猫胃。”陈姨虽然知道怪不了她们不想吃东西,但是还是不免担心唠叨。 周之耘说是,“那陈姨就是我们的饲养员。” 陈姨被逗乐,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肿眼猫。” 扭头对童咏珊说:“还有你。” 两个孩子,都让人心疼不已。 常时九点多才到家,身上酒味很重。 “我没喝多少,是酒洒了。” 周之耘给他倒了杯温水,常时一口喝净,进了浴室。 “还有不舒服吗?”他出来后,让周之耘枕在他的腿上。 周之耘摇头,“没有。” “不好意思,今天应该在家里陪你的。”常时解释,“原本定在两天之后的饭局,对方临时决定提前离开,不得已只能挪到今天了。” “工作重要。”周之耘不觉得有什么,“我真的没事。” 静默片刻,常时蹭了一下周之耘的眉眼,“想说什么?” 周之耘鼓了鼓脸颊,“咏珊说要回去。” 常时点了下头,“她以后的上学费用,我们可以帮她。” “我想去送她。”周之耘道。 “好啊。”常时挑眉,“我们一起去,当作散心也好。” 周之耘为难地说:“我……我想自己去,你还有工作,不用陪我们的。” 常时问她:“你打算待多久?” 周之耘垂眸,眨了眨,没回答。 常时捏了捏鼻梁,不容置喙道:“我休年假,我们一起去送咏珊,把她安顿好。如果你想,我们就多走一些地方,散散心。” 周之耘坐了起来,“我想,我们都需要时间休息一下。这段时间,周家的事情,童雯阿姨生病,还有公司的事情,都是你忙前忙后,还要陪着我,照顾我的情绪,没一天轻松过。” 常时不想再听她说下去,“你知道我累,就马上躺下,陪我睡觉。” 周之耘乖乖地掀开被子,给常时和自己盖上。小心地勾起常时的一根手指,接着说:“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就是……就是想一个人……嗯……你能理解吗?我需要你,但我现在更想自己一个人消化童雯阿姨离开的事情。” 她现在整个人的情绪和状态都在零下,他做得越多,她就越觉得自己辜负了他的心意和努力。 “之耘,”常时声音低沉,“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不能答应。你要是真的想让我轻松,就让我每天都能看到你。” 周之耘轻声“嗯”了一声,就不 第120章 我就是这么卑鄙 “你怎么了?”周之耘跑过去,站在常时面前,手想碰却不敢碰,担忧不已。 常时用另一只手,抚了抚周之耘的肩膀,“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怎么会摔倒?”周之耘蹙眉,语气焦急又委屈。 常时低头一笑,“秘书把水洒到了地板上,我一边打电话,走得比较着急,没留神。” 当时,于朦和保洁阿姨一回来,看到常时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的饭碗摇摇欲坠。 常时站起来后,淡定地朝她们摆了摆手,“赶紧把水拖了吧。” 她们现在还不知道,常时右手骨裂,打了石膏。 周之耘哭笑不得,原地转了一圈后说:“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怎么能这么巧呢? 常时眉头一挑,笑说:“检查单放在车上了,我去拿给你?” “我没说不信啊。”周之耘前后矛盾地说。 “说实话,”常时退后两步在沙发上坐下,“我的确松了一口气。” “一整天我都在想,我应该更尊重你的想法。但是在感性上,我接受不了你拒绝我。”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沙发,示意周之耘坐。 “你说我这段时间太累了,的确,事情是很多。但是你心疼我,不能用这样的方法。” “我现在一整颗心都放在了你身上,你要把我的心带走,还不让我跟着,才是真正让我不好过。” 常时说情话也一本正经,让周之耘心头酸软。 “排除我的原因,如果离开我能让你开心一点,我同意。你想去陪咏珊多久,都可以。” “……”周之耘哑然,“你在明晃晃地偷换概念。” 偷换概念,以退为进,说情话,苦肉计,什么都用上了。明明知道他受伤了,她不可能走了,还说这些。 常时坦然地点头承认,“没错,我就是这么卑鄙。” “胡说什么?”周之耘听这个词很刺耳,“我没这么想。” 常时把头往她身上靠了靠,轻轻叹气,“我去洗澡。” 他走出几步后,周之耘问:“需不需要我帮忙?” 常时没客气,“当然。” 陈姨看到常时受伤,“哎呦”一声,“这……严不严重,疼不疼?” 她心里想着,得空一定要去寺里拜一拜。 下午她也差点崴了脚,虽然不影响走路,但脚腕里面隐隐地不舒服。 常时淡淡地回她:“没事儿,陈姨。” 周之耘拿着常时的手机从里面出来,是常旬的电话。兆潭肯定是告诉他了。 “大哥,你受伤了!”常旬立刻喊道。 常时直接说:“过来吃饭。” 常旬哦了一声,还想再问什么,常时挂了电话。 饭桌上,两个“独臂侠”,常旬天生是左撇子,但常时惯用右手,所以摔倒的时候才本能地用右手去撑。 别的事情用左手还凑合,但拿筷子就不太行。 周之耘给他夹菜,放到汤匙里。夹了几次之后就配合得很默契,两个人都能吃好。 常旬看着很有意思,“大哥,你还是头一次受伤吧?” 以前练柔道、拳击这些,受的都是皮外伤,不影响活动。伤筋动骨的,真的没有。 “寸了。”常时简洁地说。 “我看你倒是挺开心的。”常旬吐槽道。 常时扑哧一笑,没否认。 周之耘气他受伤,也气他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心思,明摆着是“拿捏”自己,给他夹的鱼肉里夹了一块红辣椒。 常时看到了,无奈一笑,仔细嚼了起来。然后看着周之耘,意思像是说:满意了吗? “大哥,”常旬说,“我想好了,暂时不回去了。” 常时点了点头,“嗯,你自己的事情。” “咏珊妹妹选的是什么专业?”常旬顺着问童咏珊。 童咏珊这才说了第一句话,“数学。” “哇!”常旬惊讶地笑道,“我最佩服数学好的人!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偶像。” 童咏珊害羞地低下头,“没有。常旬哥才厉害,读博士。” 常旬听说她马上要出国,也有些不放心,但还是理解地说:“回去也好,换换环境。如果你想去旅行,我可以把我这么多年整理的攻略给你。” 童咏珊道谢。 第121章 吃的醋都是冰冻过的 第二天。 童咏珊一听常旬的建议,下意识想要推辞,她觉得自己可以,而且太麻烦别人了。她和常旬不熟,肯定会很拘谨局促。 周之耘看出童咏珊的犹疑,“没关系,他就是热心提一嘴,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就算了。” 童咏珊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一会儿,下定决心似的看向周之耘,“之耘姐,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麻烦兆潭哥送我吗?” “我也就是一说,如果不合适就算了。”她速度很快地补充道。 周之耘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说好,“我问问他。” 两人分开的时候,童咏珊又叫住周之耘,“之耘姐,算了,你就当我没有说过。我又想了想,确实很不合适,也不方便。” 她再三叮嘱:“你千万不要和他们说。” 周之耘看她纠结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好,我尊重你的想法。” 下午,常时回来得很早。在露台上找到了周之耘。 她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 常时小心翼翼地坐她边上,观察她是不是睡着了。 “今天手疼不疼?”周之耘开口说话。 常时:“还好。” “怪不得,我打电话给你,你没接。”他笑道。 周之耘睁开眼睛,“现在几点了?” 常时抬了一下手腕,“四点过几分。” “那我可能真的睡了一会儿。”周之耘笑,“半个小时好像倏地就没了。” “下去吗?”常时拍了下周之耘的手,“你嘴唇都干了。” 周之耘没应声,却突然坐起身,手搭上常时的肩膀,闭眼吻了上去。 常时一怔,诧异不已。 她极少主动,做得也很青涩,只会用嘴唇蹭他的。 他马上掌握主动,反手轻握她的后颈,把她按向自己。 很快,润湿的嘴唇,在阳光下闪出一抹亮色。 常时用手指蹭了蹭她的嘴唇,含笑道:“怎么了?” 她的情绪不是很对。 周之耘攥住常时的手腕,“没什么啊。” 她轻快一笑,“就是突然想这么做而已。不是很正常吗?” 常时点了点头,“是,很正常。我多想了。” 下楼后,周之耘和常时说,童咏珊不想麻烦常旬。 意料之中的事情,常时“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两人一起喝了一杯温水,周之耘装作随口一问:“兆潭呢?咏珊和他熟一点,应该没那么排斥。” 常时一听就笑了,兆潭当然很乐意领这趟差事。兆潭那点心思瞒不过他。 “怎么了?”周之耘蹙眉,“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就算了。” “合适,怎么不合适。”常时认真说,“我现在就和他说。” 周之耘突然按住他,想了想说:“你……你让兆潭自己去问咏珊。” 常时会意,“放心。” 给兆潭打过电话,韩数的电话又进来了。他说也要回去了,实验室那边的进度耽搁了挺久。问常时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他再给大家做顿告别宴。 他听常时说童咏珊也要走,立即说他的菜单要再丰盛一些,让她对韩医生的厨艺念念不忘。 这次聚餐最后定在了三天后,周五晚上,在常时家里。 周之耘想准备一个礼物,感谢韩数这段时间的辛苦。问常时,常时认真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我问一下他们。” 晋有安在电话那头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他还能喜欢什么,你送不了手术刀,就送菜刀呗。往贵里送,肯定错不了。” 周之耘一听,不禁笑她和常时笨。常时无奈一笑,“他明确和我说过,不准我再送他刀具。” 韩数就这一个爱好众所周知,常时和晋有安每年给他的生日礼物都是刀,都是名家定制,价格不菲。 但是连着送了七八年,重复的款式越来越多,韩数再也表演不出惊喜和感谢。于是便禁止他们再送,但显然晋有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放在心上,才信心满满地嫌弃常时没脑子。 周之耘又愁起来,常时说:“没必要特意送什么礼物。” 周之耘不赞成,常时和韩数的关系好,是他们的。但是她和童咏珊与他还是医生和病人家属的关系,总要表达一下她们的感谢。 常时又打开手机,“那我直接问他需要什么,省得送不到点儿上。” “也好。 第122章 那你陪我去公司 周之耘看到韩数的消息,莞尔一笑,她早该想到的,这的确是常时会吃的醋。 晚上,周之耘在楼上迟迟不下来,常时上去叫她睡觉。 “我睡不着,想直接把它画完。”周之耘放下画笔,起身喝水。 常时在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画布上的草图,再看到立在旁边的手机,眉心微挑。韩数果然不老实,给的照片还带了他的一只手。 Sunday仰着头,半坐在草地上,韩数的手按在它的头上。 “不是画狗吗?怎么有五只爪子?”常时幽幽道。 周之耘正经道:“哪里有,你眼花了吧。” 常时指了指那只人爪子,“这个。” 周之耘无奈一笑,“那常先生想怎么样,让我重新画吗?” “算了。”常时把椅子让出来,“你继续吧。” 但是他也没走,从旁边拉了一个椅子过来,看着周之耘画。 周之耘莫名有一种心虚的感觉,绝对是被常时PUA的。 “你要是想让我早点休息,就不要在这里打扰我。” 常时说:“我也睡不着。” “那去隔壁,去你自己的事情。”周之耘赶他。 常时不回话了。 隔了一会儿,他开口说:“我的确心里不舒服。” 周之耘一愣,他突然打直球,她不知道怎么接。 “我不想,你这么认真地画别的男人。” “只是一只手而已。”周之耘一叹。 “一根手指也不想。”常时说。 周之耘笑,转头看了他一眼。回头继续画韩数的手,一边说:“那我还画过裸体呢。” 常时:“以后不许。” “那常先生……是不是也要限制我和别的男人见面、说话?”周之耘缓缓地说,她的注意力大半在画笔上。 “不会。”常时自认还没有那么变态。 “那谢谢常先生了。” 常时听她阴阳的语气,不禁一笑,“我不打扰你了。我去书房。” 周之耘抬头,想了想,把画笔放下了。 “去睡觉吧。”她站起来,摘下围裙。 他们住在一起之后,常时睡觉的时间提前了很多,周之耘还是不忍心让他陪她熬夜。 她第二天什么时候都能睡,但是常时要工作,而且现在还受着伤,休息时间要充足。 常时当然说好。 翌日清晨,常时醒了,睁眼见另一边床是空的。起身一看,没在卫生间。 周之耘后半夜做了噩梦,惊醒之后完全没了睡意,就上了楼,接着画画。 在常时看来,就有些废寝忘食的意味。 “什么时候醒的?我不知道你起来。”常时搭了一下周之耘的肩膀。 周之耘滞后了一会儿,回答:“忘了看时间,可能一个多小时吧。” 她往外面看了一眼,“天亮了?” 常时低低地“嗯”了一下,“我去锻炼。” 周之耘立刻抬头看他,“你锻什么炼,不知道自己受伤了!” “不碍事。”常时浅笑,“我练下肢,也会注意的。” 周之耘皱眉,“那你去吧。一会儿出汗了,别让我帮忙洗澡。” 常时回来坐下,“行,听老婆的。” 周之耘觑了他一眼,“你想听的时候听,不想听的时候,管我说什么。” “我努力做一个‘妻管严’。”常时玩笑道。 常时晚了一个小时去上班,看到了画的成品。 那只手,确实很碍眼。看了这么久,还是看不惯。 “困吗?”常时问周之耘,“吃点早饭,就去睡觉。” 周之耘摇头,“不困,睡不着。留着晚上再睡吧。” 常时换好衣服,“那你跟我去公司。” “啊?”周之耘愣了一下,“我去公司干什么?” “陪我。” 周之耘摇了几下头,坚决地说:“不陪。” “我穿脱衣服什么的特别不方便,又不好麻烦秘书。”常时用苦肉计,“还有倒水、翻文件,都很费劲。昨天那件衬衫上面,还有咖啡渍。” 周之耘弱弱地反驳:“让秘书帮你啊,有什么不方便的,她做得肯定比我好。” “走吧,你在家 第123章 和我在一起很无聊 于朦暗骂自己,怎么把咖啡给忘了?! “不好意思常总,我马上去。” 关门的时候,她看到常时看向坐在沙发那边的周之耘,突然一笑,带着那种无奈的感觉。 虽然不是对她笑的,但心脏还是不争气地跳快一拍。 “坐那么远做什么?” 周之耘把杂志合上,“要不然我坐哪里?不就这两个沙发吗。” 常时点了下头,“也没错。” “签约大概半个小时就能结束。” 周之耘:“哦。” 于朦叫了另一个秘书帮忙,以最快的速度把咖啡做好,送了进来。 她这才面对面地看清周之耘的模样,很清雅的古典美女长相,微微一笑,让人心情都会变好。 “谢谢你。” 于朦微笑点头,“不客气,您慢用,看合不合口味。” 周之耘啜了一小口,“正好。” 于朦跟着常时一起出去后,周之耘走到他办公桌里,转了转他只喝了两口的咖啡,心想真浪费,他回来肯定就凉了。 她拿起来,尝了一口,苦得不行。 她在椅子上坐下,很舒服。往后靠着,转了转,不禁笑了。她第一次来,看什么都新鲜。 这就是他每天工作的地方。 巨大的落地窗外,高楼林立,秋高云淡。她之前很多次路过这里,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进来。 这段时间,她很容易陷入一种恍惚之中,尤其一个人的时候,不知今夕何夕。要努力收回涣散的注意力,才能告诉自己,是谁,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常时回来的时候,看到周之耘抱膝坐在落地窗边,看着外面发呆。直到他在她身边蹲下,她才回过神。 “看什么呢?” “那个公交站。” 常时也坐下,陪她一起看。 周之耘吃吃地笑,“常总今天工作不忙吗?” “歇一会儿。”常时说。 晋有安敲门进来,第一眼没瞧见人,还纳闷儿了一会儿。 常时拉着周之耘站起来,一边对晋有安说:“有事?” 晋有安:“没事,来和嫂子打个招呼。” “上午好。”周之耘笑说。 “嫂子好!”说完就识相地一边往后退,一边说,“嫂子有时间,也可以来我办公室参观哦。” 常时说要带周之耘随处去看一看,被周之耘坚决拒绝了。 “常总好好工作吧,我们好早一点回家。” 常时老实地坐回去,好好工作。 周之耘戴着耳机,不知道在看什么。不时弯唇笑一笑,大多数时候静静地盯着屏幕。 中午,常时带周之耘去公司对面的餐厅吃饭。经过那个公交站,周之耘往上望了一眼,几十层的高楼,明晃晃的玻璃,根本认不出常时的办公室是哪一间。 常时从她背后,握住周之耘的手,往上指。 “那一个。” 周之耘点头,“哦。” 公交站的广告牌上,就是常氏一个子品牌的广告,代言人请的是正当红的年轻影帝。 “他是不是很贵?”周之耘问。 常时笑,“应该挺贵的吧。这块以前是常昊在管,现在到晋有安那里了。” 周之耘又回头看了一眼,常时“啧”了一下,“当着你老公的面,一直盯着别的男人看不太好吧。” 周之耘回怼:“常总,你说这样的话真的很不符合你的形象。” “我什么形象?”常时乐了,“我就一普通男人,醋劲儿很大的那种。” “小气。”周之耘小声念。 到了餐厅,常时点的都是方便用叉子吃的食物。等着上菜的时候,周之耘盯着他的石膏看,“一会儿回去记得吃药。” 常时用手指敲了敲它,笑说:“失去了一只手,才知道有多重要。” “我看你什么都没耽误。”周之耘撑着下巴说。 “工作效率直接降低了一半。”常时笑道。 菜上来了之后,常时碰见一个认识的人,见常时受伤,嘘寒问暖地寒暄了好一会儿。 还想和周之耘讲话,被常时拦了,“李总,我们一会儿还有事,我们改天再聊。” 李总堆笑着离开了。 周之耘抿嘴笑,“我还以为常总会直 第125章 韩师傅烧烤摊 常旬和韩数一起进来,也兴奋地夸周之耘画得好,说她可以开辟新业务,给宠物画像,保准生意爆棚。 周之耘说可以考虑。 韩数说:“对,至少某人不会吃猫猫狗狗的醋。” 常时站起来,“我还有事,你们随意。” “诶,你有事,怎么还把周老师也带走啊?”韩数佩服周之耘,也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称呼。 常时:“你要是还想在这里待下去,就闭嘴。” 常旬不知道韩数故意惹常时的事情,问他怎么了,大哥吃谁的醋。 韩数从头到尾给他讲了一遍,常旬护短,“你这样确实不对,明知道大哥在意,还故意气他。” 韩数:“……” “行,你也走,别在我这儿碍眼。” 常旬不走,就事论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没有。” 两个小时后,晋有安和宋臻先到,随后是常易和罗漾,都准备好后快开饭的时候,周之耘才把童咏珊叫过来。 韩数和晋有安是主力,负责烧烤,常易想去替一下,晋有安没让,“去陪你女朋友吧。” 常易有些尴尬。 韩数踹了晋有安一脚,“行了啊,管好你的嘴。”然后把他赶走了,让常易过来。 吃过一轮后,众人让韩数歇一歇。韩数坐下喝了两口啤酒,“韩师傅烧烤是不是可以开连锁啊?” “那是!”常旬最捧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就一直馋着韩师傅这口呢。” “谢谢韩师傅。”晋有安和韩数碰了一下,“为你送行,结果还是让你受累。” “这倒像是人话。”韩数笑道。 正说着,常时先看到别别扭扭走过来的常年年。周之耘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其他人也发现了。 好几双眼睛看着常年年,常年年更加尴尬。 “大哥,大嫂,我来蹭饭,不会不欢迎我吧?” 周之耘站起来,“怎么会。快坐。” 宋臻接过常年年手里的饮料,“正好,我们正想着要点饮料呢,你来得太及时了。” 韩数说:“是我叫年年过来的,她听说我要走,也要给我送行,我一想,一起吃不就结了嘛。” 常年年对韩数感激一笑,韩数轻轻点头,“来新客,韩师傅继续开业。” 常年年会来做这个不速之客,也是被王雅芳逼来的。 起因是陈怡叫常易带罗漾回家吃个饭,先提了今天,常易说韩数要出国了,他们一起吃饭,让陈怡改日子。 王雅芳去看望陈怡,两人闲聊,知道了这个消息,就琢磨着不能让常年年被排斥到圈子外面,像常昊似的,不招人待见,兄弟聚餐从来不愿意叫他。 到了今天下午,王雅芳催着常年年收拾,去吃饭。常年年不愿意,人家都没叫她,自己去多尴尬啊。 “我让你问韩数,是你一直敷衍我,拖着。”王雅芳叹气,“你要是提一句,我就不信他能不邀请你一起。” 常年年无语,这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上赶着往他们身边凑。 “你别这副死样子,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我也不逼你和韩数怎么样,但是你必须得和你大哥搞好关系。你自己不主动着点儿,还指望你大哥向你低头啊?” “你就去,说两句好话,我就不信你大哥还能把你赶出来。有了第一回,才有第二回。以后他们再吃饭,就记得叫上你了。” 常年年深呼吸,说:“好,我去。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还和你妈谈条件。”王雅芳的意思是可以一谈。 “我想搬出去。” 王雅芳:“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搬出去自己住,房子已经看好了,离家就十多分钟的路程,不远,我随时可以回来看你。”常年年说。 王雅芳脸立刻黑了。 “不行!” “你爱去不去,不去更好,现在开始你就别给我出这个门!” 常年年梗起脖子,“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你没权利限制我的自由。” 王雅芳冷笑,“成年怎么了?我永远是你妈,妈管女儿,天经地义。除非我死了,要不然你就甭想自己出去住!” “要不是你逼我相亲,我根本没想过搬出去!”常年年吼道。 “你那么喜欢相亲,怎么不自己去啊?” 王雅芳 第126章 韩师傅故事会 常年年深深叹了口气,怏怏地说:“她现在一心想把我嫁出去。” “三婶就你一个女儿,”常旬说,“而且你年纪也不大,她找什么急啊?” 常年年趁着这个话头,赶紧和常时说:“大哥,你能帮我劝一劝我妈吗?我真的……快要被逼疯了。” 常时唇角微勾,“我和她说,她肯定抓住机会让我给你介绍对象。” “大哥……”常年年央求道,“求求你,只有你能帮我了。” 常时显然不想掺和,没说话。 “大嫂,”常年年看向周之耘,“我为之前的事情向你道歉,是我不懂事,你和大哥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我真的知道错了。” 不得不说,王雅芳“特种兵式”的相亲,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让常年年见识了各种奇葩的男人,意识到自己之前真是见识短浅。 再看周之耘,也不觉得她配不上大哥了。门当户对又怎么样?那些男人一个个的,全是富二代,有的还叠加高学历、高颜值各种优点,但是一点都不妨碍他们花心、油腻、爹味、虚荣…… 周之耘笑了笑,看了眼常时,“没关系,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们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常时想了想,“如果你愿意来公司上班,那一切都好说。” 常年年嘟起嘴巴,“能不能换一个条件啊?” 常时挑眉,“那你先考虑。” “公司里有适合我妈的职位吗?让她不要这么闲,就不会只盯着我了。”常年年哀叹。 晋有安笑说:“那就给三婶找个老伴儿。” “对!”常年年激动起来,“我就是这么想的!要是她再让我去相亲,我就给她登相亲启事!” 众人笑成一片。 吃得差不多后,夜里风凉,他们要转移阵地,进屋里去。 童咏珊悄悄和周之耘说,她想回去休息了。周之耘也觉得她放不开,反倒难受,就让她走了。 韩数见童咏珊离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毕竟……” 周之耘笑着摇头,“不用这么想,咏珊也很开心的,吃了很多东西。” “那就好。” 常年年也想走,她饭也蹭了,话也说了,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韩数直接把她拉了进去,“既然来了,就不能随便走。今天我是主人,你必须得听我的。” 常年年心里感动,他一直在给她解围,不让她尴尬。 进去后,韩数又做了炸鸡和薯条这些油炸食物,但是在场的几个男人都健身,吃些烧烤已经可以了。 “我不管啊,”韩数嚷道,“你们谁不吃就是不给我面子。今天啤酒配炸鸡,不醉就不归。” “好!”常旬说,“今天都听韩师傅的。” 晋有安拍了一下常旬的脑袋,“就你小子会说话是吧。” 在客厅里随意落座之后,韩数站在中间,说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 没人响应。 晋有安:“太俗套了。” 常旬:“韩师傅就是想听八卦吧?” 韩数翻了个白眼,“我承认,我俗,我八卦,行了吧?” “那你们说,我们能做什么?”他瞟了一眼常时,“难不成集体观影吗?” 常时家里什么娱乐设施都没有,常旬那里至少还有个卡拉OK。 常旬擦了擦手上的油,提议道:“不如我们轮流讲一个自己经历过的特别的故事,我和新认识的朋友经常这么玩儿。” 这个想法,大家没有反对。 常旬就先兴高采烈地讲了他遇到兆潭喜欢的音乐人,给他要签名、带礼物的事情。 韩数酸道:“嗯,你就兆潭一个好兄弟。” “这不是正好碰上了吗?”常旬笑着辩解,“轮流着来,你们每个人的喜好我都记着呢。” 常年年坐在常旬边上,轮到她。 “年年,”韩数玩笑道,“你可不能讲和我相亲的事儿啊。” 常年年扑哧笑了,“一提相亲我都要吐了,才不要讲呢。” 她低头想了想,“嗯……那我说……我喜欢过一个人,但是他不喜欢我,所以,就没有结果了。” 韩数“哦”了一声,“可以可以,你们也必须像年年一样。” “下一个,晋有安还有宋老师,你们谁先?” 常旬不满道:“我说了那么半天,怎么年年两 第127章 我们上午领证了 常易从坐下,就一直握着罗漾的手。听韩数说完,低头一笑。 罗漾第一次见常易的兄弟和朋友,心里多少知道他们对自己是有些想法的,很是拘谨。 “其实,真的没有什么故事。”常易说,“事情你们都知道。” “刚开始我是挺生气的,罗漾虽然也是受害者,但我也连带着怨恨她,为什么要拉我下水。” 他对罗漾笑了笑,握紧了手,她的手心有些出汗。 “后来慢慢发现,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儿。如果我们以平常的方式相识,我会喜欢上她的。” “而且,如果这是常昊想要的,那就如他所愿。他报复我们,那我们就要过得很好。” 这其中的纠结踟蹰不足为外人道。 罗漾开口说:“都是我的错。我……” “罗漾。”常易让她不要再说。 韩数打圆场,“嗐,你们小两口谁对谁错你们自己掰扯清楚就行了,不用和我们说了。” “那你既然说弟妹这么好,现在立刻马上说出她的三个优点!” 常易想了想,“她怎么好,我自己知道就行了,为什么要告诉你。” 韩数一噎,然后拍了拍手,“你行,这个回答非常好。” 大家笑,韩数问:“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订婚、结婚?我不会刚飞回去,又得飞回来吧。” “还有你,”他看向晋有安,“你们什么打算?” 常旬笑说:“你一个单身汉,操心的倒是多。” 韩数回怼:“我单身怎么了,你恐怕连恋爱还都没谈过呢吧?” 然后朝常易扬了扬下巴,让他说话。 “订婚就不办了。”常易回答,“我们上午去领了证,婚礼可能要明年吧。” “什么!” “what!” …… 大家一齐发出感叹,韩数蹭地窜起来,“你他妈怎么不早说?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我起码得比照着饭店婚宴那种规格来一桌吧。” 常年年诧异不已,大伯母叫常易今天回去吃饭,是因为他们领证?那她怎么没和她妈说呢?这么大的事情,不应该说一半藏一半啊? “是昨天临时决定的。”常易解释,“我也是刚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所以就想……” 韩数瞪大了眼睛,“还是生日?!!” 其他人没有韩数这么表情夸张,但都看向他们两个,惊讶不已。 宋臻笑道:“你们可太能藏了,如果韩医生不问,你们是不是就不打算说啊?” “今天的主角是韩数哥嘛。”常易说。 韩数:“……” “你们两个,快滚!”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生日加新婚之夜,你们两个倒是沉得住气,跟我们在这儿瞎闹。我们可没有黄金补偿你们。” 春宵一刻值千金。 常易和罗漾都不好意思地低头笑。 常旬兴奋道:“易哥和嫂子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像。” 大家都看向他们,常易下意识往前倾身,挡了挡罗漾。 笑闹过一阵后,韩数直接去拽常易,“我说认真的呢,今天你们才是真真正正的主角,我们这些小配角就不浪费你们的时间了。” 常易点头,“好,那我们就先走了。” 大家鼓掌欢送。 “新婚快乐!” “生日快乐!” 常旬带头唱起生日歌,罗漾又羞又开心,“谢谢大家,真的谢谢。” 常易和罗漾离开后,韩数从酒柜拿了一瓶白兰地,猛灌了一杯。 “我靠啊!”他觉得自己真是太会选日子了。 他一个一个问过去。 问常旬:“你一直看手机笑,不会在和小姑娘告白吧?” 问常年年:“你今天不会突然看上哪个相亲对象了吧?” 问晋有安:“你们不会也去领证了吧?” 到常时,“你们……算了。” 不是害怕常时不善的眼神,而是周老师刚失去亲人,不好开她的玩笑。 其他人都在笑,只有晋有安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倒是想。” 宋臻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这明显是有故事啊。 韩数“诶”了一声,“宋老师刚跳过了,一打岔给忘了。” “你 第128章 还分开住吗 “生日快乐。”常易提前买了一个蛋糕放在家里。 罗漾闭眼许了一个愿,然后吹灭了蜡烛。 “谢谢你。” 她身份证上的生日是在夏天,常易以为早就过了。但其实,她的生日是十月二十,和祖父同一天生日。 八岁的时候,祖父病重,弟弟出生,罗漾的父亲罗舜找先生算命,说罗漾的生辰与整个罗家的人都犯冲。 于是罗舜就把她的生日改到了七月,而且自那以后,对她的感情就淡了很多。平日的关心都是很程式化,就把她扔给保姆、家庭老师。 连她的妈妈都是这样,一颗心扑到儿子身上。 罗漾也怀疑过,她到底是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长大一些后,她才知道,罗舜当时给她妈妈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再怀不上儿子,他就要去找别的女人。 她妈妈在罗漾之后,打掉了三个孩子,都是女儿。中间有一个男孩,但是没有保住。 小时候罗漾不懂,只知道妈妈身体不好,经常要去医院。 她妈妈现在在国外,陪着弟弟读书。 她和罗舜说,要今天领证的时候。罗舜只是有些吃惊,用教训的口吻说他们年轻人想一出是一出,结婚大事像是儿戏一样。 然后痛快地把户口本给了她。他怕夜长梦多,巴不得把她早点嫁过去。 他没有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罗漾给妈妈发消息,告诉她自己要结婚了。她说:怎么这么着急,不好好挑个日子。 “不难过了。”常易给她擦了擦眼泪,然后把蛋糕切了。 “不是难过,是觉得很……开心。”罗漾说。 常易点头,“那就好。” - 罗漾之前只说了一半,说父母偏疼弟弟,自己是好是坏,他们根本不在乎。只要她乖乖的,嫁给一个对罗家有助力的男人,她的“使命”就完成了。 所以罗舜让她上女高,大学选了本市的师范大学,毕业后安排她进一所私立中学做老师。 常易看着她有些落寞,但又认命的表情,想起了自己,很自然地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那天罗漾说完这些,立刻对常易说:“我们……之后,可以分开住,你想做什么我不会管的。” 常易发笑,“那你觉得我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罗漾不解,“……吃饭。” “是约会。”常易纠正道。 “我和你培养感情,你却想着和我划清界限。” 罗漾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要去一下卫生间。 经过这些日子的了解,常易对她的好感越来越多,他从心里愿意试着去喜欢她。开端荒唐,结局不一定要如常昊所愿。 那一刻,看着她低头走远的背影,常易在那一瞬间,产生了强烈的想要保护她的念头。 他们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不论男孩还是女孩,一个还是两个,他们一定会给孩子最好的爱,最温馨的家。 - “还分开住吗?”常易把剩下的蛋糕放进冰箱,撑着桌子问罗漾。 罗漾脸上的笑不自然地收了起来,“听……听你的。” 常易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慢慢靠近,吻了她。 他们今天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都是第一次。 罗漾不奢求他能爱她,他对她有怜悯,有同情,再有几分的喜欢,就够了。 她只想要一个自己的家,可以摆自己喜欢的花,养一只猫,下班回家,有人等着她,或者有人可等。 “阿漾……” 他这样叫她,温柔如斯。 第二天,日光入户,两人都有些不自在。 “阿漾。”常易问,“我以后这样叫你,可以吗?” 罗漾点头,“可以,当然可以。” 常易把烤好的面包拿给她,“你想吃什么口味的,自己抹。” “谢谢。” “今天有事吗?”常易几口把一片面包吃了,“晚上跟我去家里吃饭?” 罗漾说好。 这一顿饭早晚要吃。 - 王雅芳家。 王雅芳站在常年年房门前,不停地敲,慢慢变成砸。 “常年年!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怒气冲冲地吼。 昨晚王雅芳给常年年打电话,常年年不接。给 第129章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常年年委屈又不忿,也哭了。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要讲贞洁,讲三从四德吗?” “我就算……又怎么了?我愿意的,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能做主!” “好……好……你自己做主……”王雅芳太过激动,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常年年又气又怕,浑身发抖,赶紧叫了救护车。 在救护车上,她的手机响个不停,韩数一直给她打电话、发消息。 她心烦意乱,索性关了机。 到医院后,王雅芳的问题不是很严重,用了药后很快就醒了。 “妈妈,你别生气了,我错了。”常年年勉强道歉,不想让王雅芳再受刺激。 王雅芳闭上眼睛不看她,气呼呼的。 常年年隔一会儿就认一次错,但王雅芳一直不理她。 - 韩数找不到常年年,跑去常年年家里,但是怎么按门铃都没人开。 他情急之下给王雅芳打了电话,但是也没人接。 他没办法,病急乱投医,打给了常时。 常时早上收到常年年的微信,求他一定要和王雅芳说,她昨晚没去长苑。没过一会儿,王雅芳果然打来求证。 韩数又来焦急地问他,知不知道常年年在哪儿,她和她妈妈能去哪里。 “你觉得我会知道?”常时反问。 韩数语气不太好,“你不知道……” “你根本就不关心她,她好歹是你妹妹。” 常时没在意,“我让兆潭帮你查。”说完挂断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兆潭给韩数发了消息,告诉他王雅芳在常安医院。 韩数赶过去,在走廊里见到了常年年。 他早上醒过来,没见到她,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年年……” 她头发随意地扎在后面,眼睛明显哭过,人看上去很委顿。看到他来,还笑了一下,“你还在医院上班?” 像是根本没有昨晚的事情。 韩数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年年,真的对不起,我……我不给自己找借口,你想怎么怪我都可以,我……我尽力补偿你。” 常年年抬眼看他,疑惑地问:“嗯?为什么道歉啊?” 她耸了耸肩,头疼地说:“我昨晚自己去喝酒,稀里糊涂地和一个陌生人……我妈妈被我气得晕倒了,醒了还不愿意搭理我呢。老一辈人思想太保守了,接受不了。” 韩数嘴巴微张,讶异地盯着常年年。他已经做好了被常年年哭闹打骂、质问责难的心理准备,甚至可能是王雅芳得知实情后,怒不可遏地让他负责。 昨晚,他们后来的确去唱了歌。 送常年年回家的路上,两个人一句接一句地斗嘴。常年年说到之前有一个相亲对象是歌唱家,唱男中音的。但是说话的时候嘴里一股蒜味儿。 韩数有些醉,说自己以前也参加过校园歌手大赛,还得过亚军,唱歌肯定比什么男中音好听。 他就开始唱,吼了几句后,让司机送他们去KTV,他必须让常年年见识一下他的好嗓子。 常年年眼见要到家了,王雅芳又不停地给她打电话,她心里烦得要死,不想回去。 司机见两个人都这么说,只能照做。 到了之后,常年年让他回去,他们不一定玩到什么时候,不用等他们。 后面的事情,不言而喻,唱嗨了,喝大了…… “年年……” 常年年轻声“啧”了一下,“你看到了,我没事,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韩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胸口堵得慌。 “药要尽快吃。”韩数从口袋里掏出一板药,递到常年年手里,“两片。” 常年年想赶紧装起来,但是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口袋。很快涨红了脸。 韩数拉起常年年的手腕,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给她倒了水。 “我很抱歉。” 常年年把药吃了,把纸杯扔进垃圾桶,“Over!” “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韩数叫住她,到嘴边的还是道歉的话。 “年年,我……” 常年年觉得他实在太墨迹了,“韩数,韩数哥哥,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不好?” 这话常年年可以说,但韩数不能这么想,要不然就太不是男人了。 第130章 我们重新相一次亲 阿姨做好晚饭就走了,常年年无聊地摆了摆碗筷,等不到王雅芳下来,又上去叫她。 王雅芳躺在床上,背对着门。 “妈,吃饭吗?” 王雅芳没应。 “要不,我给你拿上来吃?” 王雅芳还是不说话。 常年年倚着门框叹了口气,“行,那你先休息吧。” 她回到自己房间,把手机从充电器上拔下来,开机,看到韩数发过来的微信,气不打一处来。 【你来我家干什么!!!】 【你怎么和我妈说的???】 韩数很快回复:【我说了,我们昨晚在一起。】 常年年生无可恋,倒到了床上。仰面打字的时候,手机还砸到了脸上,鼻子酸了好一会儿。 【你就这么想对我负责?】 韩数:【我应该承担责任。】 常年年真是两头头大,一个封建保守的妈,一个责任心过强的他。 她只是想让这件事情悄无声息地过去,怎么就这么难呢? 常年年:【那我妈让你娶我你也娶吗?】 韩数没再回。 常年年冷笑,说得好听,负责任,那他想怎么负?补偿?给钱? 她昨晚没睡上几个小时,又在医院折腾了一天,身体困倦得厉害。陷在松软的床里,很快就意识模糊了。 算了,先睡一觉再说吧。 她费力翻了个身,拽起一半被子裹到自己身上。 梦里,她在睡着,他不断地在她耳边说——年年你好漂亮、年年长大了、你的声音很好听、你的脸好红很可爱…… 不知过了多久,她挣扎着醒过来,心脏砰砰地跳了很久才平静。 他太可恶了! 常年年怪他,但知道发生这件事情,自己也要负一半的责任。韩数犹豫时,是她把他拉了下来,搂住他的脖子。 她只是想叛逆一次,不是耍小性子,不是虚张声势。 而且,她必须承认,他专注地注视自己的样子,很难不让人心动。还有一声声温柔的夸赞,回想起来,身体仍然有反应。 她下楼,韩数在玄关换鞋,两人四目相对,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醒。 “你看看她,脸上都睡出印子了。”王雅芳笑容满面,完全变了一个人。 “还愣着干什么?醒得倒是时候,快去送送韩数。”她上前两步,拉了一下常年年,朝她使了一个眼色。 出门之后,常年年直接在门口的藤椅上坐下,有气无力地问: “你怎么来了?” “你和我妈说了什么?” 韩数看上去很疲惫,他笑了笑,“我和你那些相亲对象比起来,还不赖吧?” 常年年皱眉。 韩数接着说:“那你考虑一下,我们重新再相一次亲?” “我妈逼你了?” 韩数摇头,“没有,我自己愿意的。” “那你喜欢我?”常年年哼笑出声。 这个问题,韩数自己也没有答案。 如果要常年年回答这个问题,她同样也很难说是或不是。 喜欢当然有,两分喜欢,两分欲望,在酒精的催化下,酿成了一夜的缠绵。 但是他们现在都很清醒,没办法像昨晚那样,不过脑子地说“喜欢”。 “至少,你不讨厌我,我也……对你有好感,所以,我们可以一步一步来,相亲算是相过了,然后……” 常年年抬手叫停,“然后?然后什么?然后觉得合适,你就会娶了我?” “如果合适,而且感情到了,会的。”韩数回答,“当然,你的想法是最重要的。” 常年年的手在空中动了动,最后叉到了腰上,她匪夷所思,“那你睡过的女孩,你都说要娶了她吗?那你岂不是有三宫六院了。” 韩数被逗笑了,“别胡说。你……你不一样。” 常年年抓不住哪里不对劲,她揉了揉头发,站起来往外走。一转头,就看到王雅芳站在二楼的窗户后往外巴望。看见她回头,马上缩了回去。 “你回去吧,”韩数说,“我们都好好考虑一下。” 常年年盯着那扇窗户,问韩数:“如果没有昨天的事情,你会考虑和我有什么进一步的关系吗?” 韩数叹了一口气,眉心微蹙,诚实道:“可能不会。” 第131章 伟大的画家和数学家 罗漾拿起酒杯,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口。 常昊愉快地笑了两声,一饮而尽。 “哥哥祝你们百年好合,幸福美满。” 常易皮笑肉不笑地说:“谢谢哥。” 陈怡看着,怕常昊心里还有疙瘩,喝多了出事儿。把酒拿了起来,“行了,都喝的差不多了,多吃菜。” 常昊从善如流,“好,都听妈的。” 饭后,常易要回去,陈怡留他们在家里住一晚,拉着罗漾的手,不让走。 罗漾为难,不好拒绝,也不能替常易答应。 常昊这时说:“我走我走。小易,你和小漾留下来陪妈说说话。” 他这么说,就成了因为他在,常易和罗漾才觉得不自在,不愿意留下。他放下了,但是他们心里还在意。 常易拉起罗漾,“哥难得回来,今天赶飞机这么累,就不要折腾了。我们下次再来看你们。” 陈怡也不好再拦了。 出门前,常鸣江和常易罗漾说,让他们安排个时间,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婚礼的事情。 常易应付了一句,“嗯,知道了。” 上车后,常昊给他发了一个9999的红包,留言是:长长久久。后面又发了一个“微笑”的emoj表情。 阴阳怪气。 “走吧。”常易对司机说。 “不好意思,”他向罗漾道歉,“我不知道他会回来。” 罗漾点头,“伯母和我说了,我知道。” 常易吐出一口气,“吃好了吗?我们再去吃点别的?” “我吃好了。”罗漾回答,“你没吃饱吗?我陪你去吃。” 常易想了想,“好。” 他先让司机把车开回了家,然后和罗漾走着出去,进了一家面馆。 他们点了一碗面,给罗漾挑出来一小碗。 “好吃吗?”常易问。 罗漾点头,“很好吃。” “嗯,我们以后可以常过来。” 接着,常易就一言不发地开始吃面。放下筷子后,说:“走吧。” 罗漾知道他心情不好,但唯独这件事情,她没有立场,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 走到一半,常易忽然牵起罗漾的手,握了握,“没事。” - 长苑。 周之耘摆弄着陈姨给她们求回来的平安符,无聊地发呆。 常时打开投影,放了一个电影。他把水果放到她面前,“行了,你都看半天了。” “你说,这上面画的东西,真的有用吗?” 常时笑道:“心诚则灵。” “我记得,常旬刚来的时候,奶奶就给他手腕和脚腕上绑一个红绳,说要把他栓在我们家。爷爷说奶奶迷信,奶奶说,就算不灵,戴着也没什么坏处。” “那你也戴着吧。”周之耘说着,把平安符的绳子套到了常时的脖子上。 常时伸手摆正,“好啊,我就这样出门,肯定不会再摔了。” 周之耘笑,“他们可能会觉得你中邪了。” 第二天,周之耘把常时的那个平安符,放进了他的口袋里,“平安。” 常时抱她,“会的。” 白天,周之耘带童咏珊去了她的工作室,还是上次来时的样子。 童咏珊参观之后,感叹说:“真好!姐夫对你可真好。” 周之耘点了点头,“他是很周到。” 但声音有些心不在焉。 “之耘姐?” 周之耘说没事,“今天这边有一个画展,是大我几届的学长办的,我们去看一看吧。” 里面的画,大量留白,中间几抹墨迹笔触,很抽象。 童咏珊说看不明白,周之耘也笑说:“你别看我啊,我也看不懂。但是不一定要看懂的,觉得好看或者看到之后有一点……特别的感觉,就可以了。” “我小时候特别羡慕你。”童咏珊一边慢慢往前走,一边说,“我从小手就笨,从幼儿园开始,画画、做手工,我都是最差的那一个。连字也写得不怎么好看。妈妈给我报了书法班,但作用也不大。” “但是你画画很好,妈妈偶尔会拿回来你画的画,贴到墙上,说每天看着心情都好。” “有一次,我同学来家里找我写作业,看到墙上的画,问我是谁画的。我说是我姐 第132章 造谣一张嘴 童咏珊笑着摇头,“已经快好了,吃东西不疼的。” 周之耘放下心来,“那就好。” 童咏珊说菜的味道很好,周之耘让她多吃一点,她瘦了太多,眼睛都凹下去了。 “五十步笑百步。”童咏珊笑道。 周之耘点头,“是,我也努力吃饭。” 她们不约而同地想到童雯,最后用力地叮嘱她们,再难过也要好好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伤心。 但增重真的比减肥难多了。 “说实话,我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周之耘说。 童咏珊劝道:“上大学不都是一个人去外地或者出国嘛,我已经在那边待了好几年了,肯定比新去的大学生要熟悉很多呀。” 周之耘自嘲一笑,“嗐,我就是……忍不住唠叨,想太多。” 童咏珊摇头,“之耘姐是关心我。” 吃到一半,童咏珊面朝门口,看到了刚刚和周之耘说话的那个同学。 他们一行四人,和她们隔了一个桌子坐下,热热闹闹地商量着点菜。 周之耘也听见了声音,对童咏珊比了个“嘘”的手势,童咏珊往下低了低身体,躲起来。 周之耘乐,小声说:“我们慢点吃。” 她不想出去的时候碰上他们,要再应酬客套一番。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周之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赵浅说:“我刚在外面碰见周之耘了,她也来看画展,学长还记得她吗?” 学长:“哦……有点印象。你们毕业展的时候,周老师给我介绍过她,她是你们那一届的优秀毕业生吧。” 一个学姐说:“我知道她。我前两天刚听说,她好像结婚了,嫁得挺豪的。” “你从哪儿听来的?”另一个学姐笑问。 …… 被人在背后议论,多少有些不舒服。周之耘心不在焉地嚼着米饭,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 是常时,问她吃饭了没有。 周之耘放下筷子,拍了一张饭菜的照片给他。 “有的人就是运气好,羡慕不来的。”赵浅感叹,“人家轻轻松松就能拿优秀,毕业了也不用发愁工作,什么都有了。” 学姐说:“光运气好不行,还得长得好看啊。不然长成我这个样子,人家看都懒得看一眼。” 另一个学姐开口:“看脸的世界嘛,没办法,谁不喜欢漂亮的呢。” “是呗。”赵浅阴阳道,“周老师可没少照顾她。我看到好几次,她从周老师的车上下来,他们……” 他的话停在这儿,几人发出暧昧的笑声。 “周老师确实……”学姐点到即止。 另一个学姐含笑道:“这种事情可不好乱讲的啊。” “对,我乱说的。”赵浅痛快地改口,“都过去的事儿了,人家现在都结婚了,说这些不好。” 学长调侃赵浅:“你不是还追过她呢吗?” “那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赵浅笑,“人家眼光高,根本看不上我这个穷学生。” 童咏珊好奇地看了一眼周之耘。周之耘摊了摊手。 “他追过的人多了去了。”学姐打趣道。 到这儿,“周之耘”的话题就算过去了,他们开始聊别的。 “之耘姐……” 周之耘对童咏珊笑笑,摇了下头,“没事,接着吃吧。” 常时这会儿发过来他的午饭,切好的牛排,还有玉米块和几朵西兰花。 【看上去不错。】 常时回:【嗯,你也多吃一点。】 【好。】 周之耘刚按了发送,余光扫见有人走过来。 她一抬头,王籍立刻笑开了,“夫人,您过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在那边瞅着像您,没敢认。” 周之耘笑了笑,看了眼童咏珊,指了一下自己的嗓子。 童咏珊会意,“啊……老板你好,我姐姐她嗓子不舒服,不能讲话。我们已经快吃好了,您去忙您的吧,不用管我们。” 王籍应了两声,“行,要是不够一定要和我说。” 周之耘刚松了一口气,没过一会儿,王籍又过来,给她们送了一道甜品。 “我特意让他们少放了糖,很清爽。” 周之耘有些不好意思,一个谎果然需要更多的谎来圆。 “谢谢老板 第133章 韩医生惹祸 童咏珊离开前一天,周之耘和她一起去跟童雯告别。 “好难过啊。”童咏珊淡淡地呢喃,秋风一卷,像落叶一样飘走。 周之耘说:“阿姨在这里有我照顾,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们担心。” 童咏珊笑了笑,深深吸了一口凉爽的空气,“我会的,我们都要好好的。” 晚上,周之耘陪童咏珊收行李。一大半都是周之耘给她的衣服。 常时让周之耘自己去挑,但她没心情,还是店里直接送过来的,她挑了一些给童咏珊。 “有什么需要的和我讲,我给你寄。”周之耘说。 童咏珊把鞋子装进袋子里,“好的,我不会客气的。” 周之耘在空荡的房子里绕了绕,前后拍着手,“没什么忘的了吧?” “嗯,应该没有了。”童咏珊扫了一眼摊着的行李箱。 到了睡觉的时候,两人躺在童雯睡过的那张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周之耘想起,她们回来的第一晚,她和童雯阿姨躺在一起说话,不禁感伤难已。 “宋叔叔说,他明天临时有事,不能来送我了。”童咏珊说。 “嗯,宋叔叔工作忙。”周之耘点头。 “如果……宋叔叔真的是我的爸爸就好了。”童咏珊轻叹,“做他的女儿一定很幸福。” 周之耘赞同:“是啊。” “你说,我亲爸现在会在哪里?还活着吗?”童咏珊随意说起。 “我害怕有一天他突然回来找我,说他是我爸爸,然后若无其事地要和我重新做父女。”她笑说,“前两天出门的时候,看到一个和他很像的背影,心都要跳出来了。” “那人当然不是。我记忆中的他还很年轻,头发又黑又浓。现在他应该也老了很多吧。” 周之耘说:“不用怕,阿姨不在了,还有我呢。要是他真的回来欺负你,我帮你收拾他。” 童咏珊笑,“好啊。” 周之耘不免想起了周国盛,不知道他会不会好起来,还是会一直这样下去。 “你说,”她盯着天花板,“凭什么男人犯错,所有的后果都要由女人承担呢?” 周国盛出轨,害妈妈自杀,于敏冬还是原谅了他,为他养育儿女。最后他破产瘫痪,她依然不离不弃,那么尽心地伺候他。 是爱情?亲情? 这两种感情,足够把一个女人栓得死死的。如果得遇良人,可能这一生会很幸福。但是要是所托非人,便是一出又一出的悲剧。 周之耘和童咏珊,还有她们的妈妈,都是受害者。 沉默片刻,童咏珊说:“可能男人没有心,女人大多又很心软。” 周之耘笑,“我也觉得是。” “不过姐夫肯定是很有心的。”童咏珊补充道。 “嗯……”周之耘沉默了一下,笑道,“希望他保持下去吧。” “姐夫一看就是很正派的人。” 周之耘乐了,“正派?” “对啊。”童咏珊说,“妈妈说的,她说,姐夫不管脾性怎么样,但骨子里是正的。就算最后……他也一定不会伤害你。” “当然了,姐姐和姐夫肯定是会恩爱长久,白头偕老的。”她又马上补上。 周之耘被逗笑,然后认真地点了下头,“阿姨说得对。” …… 过了零点,周之耘和童咏珊才停了话睡觉,但真正睡着,可能都过了一个小时。 心里有事,两人都在闹钟响之前醒了。 刚洗漱好,门铃就响了。周之耘以为是陈姨来送早餐,跑过去开门,却看到是常时。 “怎么你来?” 常时用眼神示意,问自己方便进吗。 周之耘让他进来,童咏珊听见声音,过来打招呼,“姐夫早。” 常时对她一笑,“早。” “先吃早饭吧。” “你吃了吗?”周之耘问常时。 常时颔首,“我吃过了。” 他坐在一旁,缓缓开口:“有一件事,兆潭不能送咏珊过去了。” 周之耘和童咏珊一起看向常时。 常时继续说:“昨晚韩数他们去喝酒,喝醉了叫兆潭去接,出了车祸。是对方酒驾。” 她们一惊。 周之耘问:“那他们现在怎么样?” “兆潭小 第134章 恋爱可以,结婚不行 韩数理亏,这几个都是被他叫到一起的。 前几天聚会,和常年年出了事。又因为这件事情心情郁闷,找朋友喝个酒,结果又出事了。 常时这话,也是一语双关。 “都是我的错。”韩数生无可恋,“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再也不了……” 常旬说:“其实也不能怪韩哥的。我们正常喝酒,也没开车啊。是那个人酒驾,才连累了我们。” “归根结底是我对不起你们。”韩数道。 “韩哥你别自责了。”常旬劝他,“大家都不会怪你的,又没人逼着我们去。” 常时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周之耘:“你们好好养伤。” “谢谢大嫂。” 周之耘跟上常时,见一个中年女士从隔壁病房里出来,看见常时笑了笑。 “晋伯母。” 她跟着叫了一声“伯母”。 晋母:“来了。有安在里面,你们先进去吧,伯母去了一趟卫生间。” “常总,我要请病假。”晋有安一见常时,虚弱道。 他额头上贴着纱布,看上去很像一个病号。 “我要是不批呢?”常时一嗤。 晋有安抗议道:“常总不能压榨员工啊。我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任劳任怨,起早贪黑,为了常氏鞠躬尽瘁,就差死而后已了。” 周之耘笑了。 常时无奈道:“我看你是伤的还不够重。” 还有力气贫嘴。 不一会儿,晋母回来,常时和她寒暄了几句,就带着周之耘走了。 兆叔等着外面,和常时交代了一下肇事司机的情况。那人伤得很重,现在还昏迷不醒,联系不上家人。 “不好意思大少爷,兆潭他做事还是太不稳重,害得……” 常时抬了一下手,“不怪他。你注意身体,不要太着急了。” 兆叔点头,“诶,谢谢大少爷。”他熬了大半夜,身体不比年轻人。 - 把周之耘送回家,常时不一会儿就要出门,去公司。晋总请病假了,常总得带伤工作。 周之耘想了想,“我和你一起去吧。” 常时略有惊讶,“不是说在公司无聊吗?” “不无聊,我瞎说的。” 周之耘见他要走,心里莫名很慌,不想和他分开。 “那走吧。” 周之耘这次拿了平板,可以画点儿什么。 路上,常时见周之耘的脸色越来越差,问她怎么了。 周之耘摇摇头,“没事,可能是有点晕车吧。” 司机小董一听,心提了起来。所幸常时没说什么,只说:“再忍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于朦这次长记性了,很快把两人的咖啡送了进去。 她乍一听晋总车祸受伤,下意识看了一眼常时手上的石膏。心里也犯嘀咕,一起脱单也就算了,怎么连受伤都是前后脚啊。 “让他们半个小时后,到十楼小会议室。” 于朦:“好的,常总。” “好点了吗?”于朦出去后,常时问周之耘,“要是难受可以去里面躺一会儿。” 周之耘想一想,“好,我去躺一会儿。” 常时也跟着进去,给她关上了窗帘。 “你……”周之耘没想到他也上了床,“你不是还要开会吗?” 常时用好的那只胳膊环住她,“嗯,还可以休息一会儿。” 说着真闭上了眼睛。他也是一整夜没睡。 周之耘远没有常时这么自在,她总觉得在办公室里睡觉怪怪的,而且还是两个人。 “中午想吃什么?”常时的声音带着点慵懒。 周之耘说:“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吃淮扬菜?” 常时“嗯”了一声,“好,那今天去吃。” 过了十多分钟,常时起身,“休息吧,休息好了才有胃口吃。” 周之耘在常时一只脚迈出房间时叫住他,“常时。” “嗯?”常时回身。 “……”周之耘笑了一下,“没事,门别关了。” 常时颔首,把门关了一半。 周之耘听见于朦又进来了一次,常时让她推掉和什么人的饭局。 第135章 航班失事 下午,陈怡和王雅芳一起来探望几个伤员,和晋母一起把他们“数落”了一遍。 韩数求她们别和他爸妈说,三个伯母答应了。 他本来订的机票是明天的,但是和常年年的事情还没有一个解决办法,他也走不了。现在更是了。 王雅芳对他尤其关心,还悄悄对他说:“年年不好意思和我们一起过来,等晚上,阿姨炖了汤,让她给你送来。” “不用麻烦了。”韩数赶紧拒绝,“兆叔让蒋阿姨给我们送饭,不用麻烦您了。” 这时候,陈怡进来,话头就断了。韩数暗叹,他心情很复杂,既不想常年年过来,但……又有那么一点期待。 这两天,常年年一直不回他消息,他心里没个着落,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办。而且,王雅芳又这么热情,觉得他们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一样。之前还和他说,可以跟着他一起去国外看望他爸妈。 待了一会儿后,晋母送陈怡和王雅芳出去。 陈怡长叹,“我这刚从这里出去没多久。” “是啊,”王雅芳接话,“常时前几天也伤了,这几个孩子又一块儿进医院了。” “还有那个……常时媳妇的那个阿姨,也是在这儿走的,没多长时间。”陈怡声音压低了些。 童雯的事情晋母不知道,多问了两句。 王雅芳想了想又说:“她们家也搞破产了,她爸爸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三个人感慨过后,没再说什么,但心里都有些犯嘀咕。 等晋母进去后,王雅芳跟着陈怡上了她的车。 “嫂子,你说,我们要不要……” 陈怡犹豫着说:“不过都是巧合罢了。” 王雅芳摇摇头,“不止这些,前段时间公司出事,一个员工猝死,家属来闹,小时还进了一次警察局。” “还有家里的那只藏獒,之前好好的,突然在他们婚礼前几天死了。” “自从她进了咱们常家,事情就没断过,血光之灾也太多了些。” 陈怡表情严肃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抿出一个笑,为难地说:“可是……他们年轻人也不信这个,常时更是,他肯定不能同意的。” 王雅芳垂了垂眼,“我们也不做什么,就先让找人看一看,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 陈怡叹了口气,模棱两可道:“再说吧。” 王雅芳听得出来,她是不想揽这个事儿,怕常时不高兴。 “行,我今天就是随口一说,我们之后再细聊。” 回家后,王雅芳亲自下厨,给韩数炖汤。她没和陈怡说韩数和年年的事情,想等他们彻底定下来,万无一失。 知道那个人是韩数的时候,王雅芳对常年年的气立刻消了一半。 之前两个人都信誓旦旦地说他们只是兄妹情,不可能在一起。结果呢,这么快就…… 如果是别人,她肯定不能轻易地放过他。但是韩数是她早就看好了的女婿候选,准女婿,那婚前婚后的,就不用介意那么多了。而且韩数还主动承认错误,说一定对年年负责。 弄巧成拙,也不一定是坏事。 “哎呦……”她刚坐下,打开手机,就看到了新闻推送,“飞机坠毁……啧……” 她看了看,就划了过去。 - 常时办公室。 “常时……” “嗯。”常时闻声抬头,看向坐在窗边的周之耘。 周之耘一动没动,“你来……”声音有些发虚。 常时觉得不对劲,赶紧起身过去,“怎么了?又难受了?” 他说着,看到了周之耘平板上的新闻。 【京航CA302号航班今日下午于太平洋海域坠毁……】 CA302,童咏珊坐的就是这一班。 啪嗒一声,平板掉到了地上。周之耘整个人在发抖。 常时用力抱紧她,“别怕别怕,我马上让人去查,很可能是假新闻。” 周之耘点了点头,但是手不自觉地抓着常时的衣服,不让他走。 很快,新闻报道越来越多,到了热搜第一。 CA302确认失事,打捞工作马上启动,事故原因暂不明确。 童咏珊的手机,一直是关机。 常时挂了兆潭的电话,蹲到周之耘跟前,“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周之耘一直抱着膝盖坐在那里,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 第136章 劝一劝兆潭 “有消息吗?”周之耘自己吹好头发出来,随意地问了常时一句。 常时摇头。 乘客名单已经出来了,童咏珊在上面。她的手机叫人不停地打着,关机。 周之耘吐了一口气,上前环住常时的腰,“这是不是一场梦啊?” 常时抬手按着周之耘的头,没说话。 “童雯阿姨如果知道了,该多伤心呐。” 抱了一会儿,周之耘放下胳膊,抬眼对上常时深邃的眼睛,“我可以的。” 常时把她一把揽回怀里,“嗯,我知道。” “我陪你,别怕。” 周之耘点了下头,“嗯,我也知道。” “幸好,有你在。” 两人都一夜难眠,彼此依偎着,直到天明。 常时要留在家里陪周之耘,周之耘说自己可以跟着他去公司。 “不用,今天公司没什么急事。”常时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脸颊。 周之耘听他这么说,也没坚持。 “那我去楼上画画。” 常时点头,她自己待着可能会轻松一点。 “今天再给我画一幅画好不好?”他抬了一下自己的石膏手,“打石膏的我。” 周之耘一笑,“好啊。” “如果需要模特,随时叫我。” 周之耘点头,然后转身上去了。 上午,常旬过来长苑。 “大嫂呢?她没事吧?” 常时给他拿了瓶水,“没事。” “你不老实在医院待着,折腾什么?”常时坐到沙发椅上,声音疲惫。 常旬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待不住。 “我没事,昨天就可以出院了。” “大哥,你是不是没休息好?” 常时一笑。 常旬说了傻话,劝常时:“大哥,你要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能照顾大嫂啊。” “知道。”常时笑说。 这时,隐约听见手机震动的声音。常时往餐桌那边看了一眼,“手机。” 常旬去给他拿。 是周之耘的手机,电话是宋文岐打来的。常时想了想,自己接了。 “宋叔叔你好,我是常时。” “嗯,之耘在休息。” “您节哀。” “好,我会转告她的。” “谁啊?”通话结束后,常旬问。 常时回答:“童阿姨的朋友。” 无言片刻,常旬不知道能说什么,他站起来,“大哥,那我回去了。” 常时嘱咐他:“你劝一劝兆潭。” 常旬站在门口,叹道:“大哥你说,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是不是都是安排好的?兆潭……” 兆潭命运般地躲过了一劫,却永远会在庆幸和悔恨之间撕扯。 那样美好的女孩儿…… 发生车祸的那一刻,兆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没有办法去送她了。 她对他笑,偷看他,他都知道。 只是她年纪太小。 他偶尔想,自己可以等她长大,大学不过是四年。 听常时说,她希望自己去送她,他心里挺开心的。这差不多就是明示了。 她说,要带他去参观她的学校,她家附近的森林公园。 所以,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想象着她听到消息,有些失望却肯定不会过多展露的表情,心里有些难受。 她带着遗憾飞走了,却没能平安落地。 或许,他陪她一起,才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看到满头白发的父亲,这么想就是对他的不孝。 “爸,你别削了,我不吃。” 皮正好断了,兆叔白了他一眼,“谁说给你的,我自己吃不成啊?” 兆潭赶紧说:“当然行,您多吃点,吃水果对身体好。” 兆叔切了一牙梨,扎在刀尖上递给兆潭,兆潭无奈一笑,拿下来吃了。 “好了,你吃吧。” “兆叔。”常旬进来。 兆叔把梨给他吃,“小旬也注意点,不要瞎跑,伤口恢复不好要留疤的。” 常旬无所谓地说:“没事儿 第137章 娶回来了只能认命 长苑。 周之耘画了一幅漫画版的常时,四张连环画,走路-摔倒-走开-石膏。整个过程他的表情几乎没有变过,严肃着一张脸。 常时忍俊不禁,“挺好的。可以摆在我办公室里。” “晚上想吃什么?” 周之耘摇了摇头,“我可以不吃吗?” 常时笑而不语,当然是不行。 “那吃面吧,清汤面。”周之耘勉强笑了一下。 “好,我去和陈姨说。” 常时出去后,周之耘舒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表现,才能让他放心。 晚饭过后,常时和周之耘在床上面对面坐,问她心里是不是很难受,说她可以发泄一下,不要一直憋着。 周之耘又问:“有消息了吗?” 她一整天都没打开手机。 常时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概率很小。” 周之耘低了低脑袋,“我知道。” 她看着自己的手,“我不知道该怎么发泄,我也哭不出来,可能……我对咏……对她的感情不够吗?” 常时包裹住她的手,“不是的。” 周之耘叹气,“要是她们不回来就好了。” 她的声音,还有眼神,都没有焦点,很飘忽。 常时无从安慰,只能把药给她,让她好好睡一觉。 “如果一觉醒来,能回到过去就好了。”周之耘躺下,动了动枕头。 常时问:“你想回到什么时候?” 周之耘自己也不知道,没有回答。 清醒时哭不出来,但是在梦里她却泪流不止。 常时守着她,在深夜的寂静中,十分茫然。他害怕有一天她也会突然之间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后半夜,她稳定下来,睡得安稳了一些。常时强迫自己必须睡了。 他梦见她和童咏珊一起在飞机上,他听到出事的消息后,开船去找她们,但是开了很久很久,才发现自己是在原地绕圈,那片海也不是真的海,而是一个巨大的水塘,四周都有围墙。 他失去平衡,掉进水里,水底全是密密麻麻的水草,有生命一般往他身上缠绕,怎么甩都甩不掉。 一睁眼,天还没亮。 周之耘觉得自己特别冷,抱紧了被子也无济于事。 咏珊肯定很冷很冷。 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泰坦尼克号》的最后,女主角罗丝浮在冰冷的海水里,身体发颤,嘴唇发白的样子。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再醒过来,身体沉重得难受,有点喘不过气来。 再一看,自己手上扎着输液针,床边挂着吊瓶。 发烧了,她随即意识到。 等了一会儿,常时进来,见她醒了,嘴角向上翘起,“睡够了?” 周之耘点头,问:“几点了?” “快两点了。” 周之耘不可置信地笑了一下,“这么晚了。” 她闭上眼睛,费力地呼吸,“我可真是个大麻烦。” 常时的手放到了她额头上,试了试体温,然后把她的头发往后捋了捋,“是挺麻烦的。” “但是已经娶回来了,只能认命了。” “小麻烦精,饿不饿,厨房里有粥,还有汤,要不要喝一点?” 周之耘的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常时拿纸巾给她擦了擦,“哭吧,哭完了就好了。” 身体和心理的防线一起崩溃,上气不接下气地哭了半个多小时,精力耗尽,勉强喝了一碗汤又睡了过去。 陈姨给她擦了一遍身上的汗,心疼地说:“之耘活得太难了。” 常时站在窗边没说话,陈姨出去前,犹豫了一会儿,劝道:“常先生,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常时点了下头,“嗯,我知道。” 周之耘这一觉,睡到了天黑。常时就站在那里,看着外面的天色一点点变化,直到玻璃窗上开始映出他的身影。 两个人在一个空间里各自静止着。 “常时。” 周之耘醒过来,看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声。 常时慢慢转过身来,笑道:“又睡了很久,晚上了。” 周之耘很恍惚,用力撑了起来,“可能是要把之前缺的,都补回来吧。” 常时过去扶她,“嗯。 第138章 是我紧张过度 下午,常时接到常旬的电话,说三婶旁敲侧击地要问周之耘的生辰八字。 “她支支吾吾地圆不过去了,就让我来问你。”常旬说,“她说自己都是为了常家好。” 常时无声一嗤,“你和三婶说,你大嫂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生辰。” “她要做什么都随便,别多管闲事就行。” 常旬应了一声,“大哥,你别生气。” “你觉得我生气了?” 没人能经住常时的反问,常旬也不例外。 “没有没有。”常旬赶紧转话题,“大嫂还好吗?宋臻姐姐说想去看看她,但是发了消息,一直联系不上大嫂。” “嗯,我问一下她。” 周之耘摇头,“还是再等几天吧。” “我手机呢?” 常时说:“我帮你和她说。” 航班失事的热度一直没有下去,随意打开一个软件,都能看到关于这件事情的新闻或言论。 周之耘随他,“帮我谢谢她。” 外面的阳光很好,常时带周之耘出去走了走。 周之耘很累,一会儿就走不动了,在长椅上坐下。一只小松鼠从他们面前窜了过去,跳上了不远处的大榕树。 “是松鼠吗?”周之耘问。 常时说是,“有很多。” 周之耘新奇地笑了,“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常时也有些意外,“是吗?” “可能是平时没注意吧,看到动静以为是小鸟什么的。”周之耘自己解释。 没一会儿,常时的手机又响了。是公司打来的,他站起来走开几步,讲了十多分钟。 “我在哪里待着都一样。”周之耘说,“你不放心我一个人,我可以跟你去公司。” 常时点了点头,“但是得等你身体好了之后。” 以往不太留意的飞机声,现在听来格外刺耳,让人心慌。 常时让周之耘的头贴到自己胸前,另一只手捂住她的耳朵。 彻底听不到之后,常时慢慢松开,周之耘蹭了蹭他,“谢谢你,不用这么紧张。” “是,我反应过度了。”常时说。 “不,常先生是太细心了。”周之耘夸道,“对我太好了。” 又过了一夜,周之耘没再烧起来,常时松了一口气。但是他还是没让她一起去公司,“我中午就回来,和你一起吃饭。” 周之耘:“好的,但是你不用着急。我有事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我要是没说话,一定是没事的,不用担心。” 常时和她吻别,“真懂事。” 常时走后没多久,周之耘坐在客厅里发呆,思考今天要做什么。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外面的门卫打来了,说有客人来访,询问能否进来。 是王雅芳。 周之耘迟疑了一会儿,说可以。她虽然不是很想见,不知道三婶来有什么事,没力气招待。但她脾性如此,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王雅芳是昨天才被常时加入的“黑名单”,所以门卫才不敢随便让她进来。但是她还是瞄着常时不在的时候来了。 “三婶。”周之耘笑着迎王雅芳进来,“常时没在。” 王雅芳就是看着常时出去的,“没事儿,我不找他。” 周之耘心头一沉,那就是专门来找自己的。她猜不到会是什么事情。 王雅芳拉着周之耘的手往里走,安慰她:“你也别太难过了,发生这样的意外,我们都很难过。但是逝者已去,我们活着的人只能好好地活着。” 周之耘强笑着,“谢谢三婶,我没事。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雅芳笑了笑,“是这样的,年年和韩数……我想着先找人给他们合一下八字,算一下什么日子吉利。” 周之耘听常时说了常年年和韩数的事情,但没想到这么快,要谈婚论嫁了吗? “我想,也顺便给你们这几个孩子都看一看,求求平安。”王雅芳拍了拍周之耘的腿,“他们的生日我都知道。你阴历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周之耘“哦”了一声,没想太多,“阴历是七月初二。” “几点生的知道不?” 周之耘回答:“好像是半夜生的,具体几点不记得了。” 王雅芳哦哦点头,“这样啊。” “你是属鼠的是吧?” 周之耘点头。 “小时是属龙的 第139章 你不要这么紧张 晚些时候,王雅芳回了常时一条微信,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接电话,一句没提周之耘的事情。 常时一看,觉得很可笑,装糊涂有什么意思。他觉得自己试图和她沟通也挺没意思的。 周之耘把自己的手机开了机,拨了童咏珊的电话。 关机。 没什么悬念。 常时过来,听见她手机里传来的机械女音,把手机从她手里拿了过来,按了挂断。 周之耘看他笑了笑,“你不要这么紧张。” 常时眉头无奈地一挑,“做不到。” “我当然难过,但是也只是难过而已。”周之耘又想把常时往外推,“不用你这样一直陪着我的,你已经陪我够多了。” “你刚好一点,就忘了自己烧了两天。”常时低笑了一下。 “你也说了,我好了嘛。” 常时没话可说,点了点头,“好。那我出去。” “我没让你现在走。”周之耘无奈道,这人还是一根筋。 常时坐回来,沉默了一会儿,主动反思道:“我刚刚有点不开心。” 周之耘有些意外,他这么直接地说了,而且样子看上去像是等人去哄。 “因为我说不用你陪?” 常时默认。 周之耘哭笑不得,“你这么说,感觉你更像黏人的那个。” 常时翘起一条腿,身体朝周之耘偏了一点,脸上是思索的神情。 “你说得对,可能是我更需要你,所以不能接受你不需要我。” 周之耘不解地说:“我当然需要你啊。” “有时不需要。”常时纠正道。 “……”周之耘不知道说什么,“不是……你的逻辑不对。” 她垮下身体,往后靠了靠。 常时点头认同,“对,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想。” “我只是,”他想了一下措辞,“想努力让我们之间的沟通更坦诚一些,有什么想法和感受都能直接说出来,这样可能会少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增进对彼此的了解。” 这是他特意去学习的,如何经营感情和婚姻。 这样主动暴露自己的想法,甚至是情感上的弱点,其实有些违背他的本性。所以他说这些话,带了点刻意练习的感觉。 “嗯。”周之耘点头,“我明白了。” 不讲逻辑,讲感受。 “我现在觉得很累,想躺一会儿。” 她没力气掰扯清楚,他们到底该怎么相处,这个话题太大了。 常时说好,“需要陪我你吗?” 周之耘:“嗯。” 黄昏时分,常时出去回了两个电话。见周之耘还不醒,叫她的时候发现她的脸有些潮红,心下一沉,一摸,果然又热了。 周之耘眼皮很沉,“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常时把手伸到她颈下,半扶半抱地让她坐起来。 “乖,我们去医院。” 周之耘听到“医院”这两个字,迟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我又发烧了。” 陈姨跟他们一起去医院,晚高峰堵得厉害,她有些焦躁,嘴里念叨:这么多人、这么多车。 周之耘安抚她,“陈姨,不着急。” 陈姨回头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我着急什么?我一点不急。脑袋烧坏了也不用我养。” 周之耘笑了,“怎么不用?我要是真傻了,肯定就抱着陈姨不放手。” 常时皱了皱眉,把水递给周之耘,让她多喝水。 周之耘趁机攥了攥他的手腕,安慰他。 常时一直没说话,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不高兴了。 到了医院也是一样,先吊水降温。明天安排了全身检查。 大家心里都清楚,周之耘反复发烧,心理的缘故远大于身体上的。但是劝慰的话,不用说出口就知是徒劳。 常时盯着输液管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之耘看着他,没过多久就睁不开眼睛,又睡了过去。到了半夜,热退了些,人又清醒过来。 常时趴在床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眉心蹙在一起,面上似乎比平常多了一丝戾气。 周之耘的手碰上他的皮肤,常时就醒了。 “你在装睡吗?”周之耘笑问。 常时眉头动 第140章 什么东西都敢收 陈姨迟疑,周之耘对她点了点头,让她去。 王雅芳又挑了一个常时不在的时候来,想必还是一样的事情。 一大篇关心和客套的话略过,王雅芳感叹了一下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天又冷了。 “对了,”她从手包里拿出来一个青麻色的布袋子,“我和你大伯母前两天去慈安寺拜了拜,希望佛祖能保佑你们这些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她把锦囊放到周之耘手上,笑说:“这个给你,开过光的。平时带在身上,睡觉的时候放到枕头底下,能安眠祛病。” 周之耘摸了摸,里面是硬的。 “谢谢三婶。” 她不想要也得拿着,自己肯定推辞不过王雅芳。 陈姨拿了垫子回来,王雅芳已经走了,把她的披肩留给了周之耘。 “你这个三婶……”陈姨接过周之耘手里的披肩,有些忧心地说,“也不是好相处的。” 周之耘笑了一下,“她走了,我们坐,晒晒太阳。” “她和你说什么?”坐下后,陈姨问。 周之耘没说,“没什么,问常时最近在忙什么。” 晚上,周之耘没烧,和常时说,在医院住够了,想回家。常时没答应,说再观察两天。 第二天,也好好的。周之耘又提,常时看她气色还不错,点了头。 周之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王雅芳给她的这块玉,丢了不好,不能让常时发现,放在家里自己也有点膈应。 她这般瞒着,没想到王雅芳自己邀功似的说了。 王雅芳几乎天天来看韩数他们,也留心着周之耘这边的动静。一听说周之耘要出院了,觉得是大师的血玉起了作用,心里暗喜。 她底气足了,也不躲着常时了。 “小时。” 常时从卫生间出来,见王雅芳在门口,像是等他。 “三婶,您怎么在这儿?身体不舒服吗?” 王雅芳乐呵呵地说,这个小辈都受伤了,她这个长辈自然要来多看顾看顾。 “之耘怎么样了?”她问,“我前两天见她,人还很虚弱,我都怕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了。” 常时的笑容一凝,“是吗?” “是啊。”王雅芳见常时没“兴师问罪”,以为他是明白了自己的苦心,便接着说,“等你们的身体都恢复了,要亲自去感谢大师的,心诚则灵。” “大师不愧是大师。”她自言自语道。 常时听出些端倪,但没问。 “之耘身体不好,也不爱见人。三婶要是再有什么事,直接来和我讲。” 王雅芳心里有些不舒服,还是怪她呢。 “小时,你心疼媳妇是应该的,但也不能不让她见人呢。你爸妈走的早,我,还有你大伯大伯母,就是你们最亲的长辈。” “你这话说的,给人感觉我就是那些个讨人嫌的恶亲戚。” 常时笑了笑,“三婶不要误会,我没有这个意思。” “三婶您是要去卫生间吗?我还有事,先走了。” 常时的敷衍让王雅芳更生气了,下意识在心里把罪责摊了一半到周之耘这个侄媳妇身上。 “鬼迷了心窍。”她嘀咕。 常时回到病房,周之耘已经收拾好了。 “走吧。”周之耘说。 常时颔首,“走。” 到家里,常时才开口问:“这个披肩,是三婶的?” 周之耘回头,心头一跳,她没想到常时打开了行李包,还猜到了王雅芳。 “嗯。” 常时点了点头,把披肩拿出来,“我找机会还她。” 周之耘走到他身边,看了看他的表情,“你……” 常时叹气,“说吧,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周之耘从自己的小包里把布袋子拿出来,递给常时,“那你也一起把这个还了吧。” 常时拿出来看一眼,扔到了披肩上。 “出息了。”他似笑非笑,“什么都敢收。” 周之耘冤枉,但不想争辩,于是摸了摸额头,“我好累啊,想去躺一会儿。” 常时笑,“去吧。” 翌日,常时直接让人发了个闪送,把王雅芳的东西送还回去。 “妈妈,这不是你的披肩吗?”常年年打开包裹,疑惑地问,“你不是说送给大嫂了?” 王雅芳 第141章 你过去照顾他 “你来了。” 门没关,韩数打完招呼后,常年年还是敲了一下门。 “我妈让我给你送饭。” 两人见面还是尴尬。 “你吃吧,我回去吧。”常年年把饭盒放到桌子上,转身要走。 韩数无奈地叫她,“年年,等一下。” 常年年转过身,但不看他,“什么事?” 韩数笑,“这么多菜,陪我一起吃?” 常年年勉为其难地留到他吃完,但是没和他一起吃,没胃口吃不下。 “我明天出院。”韩数说,“你明天再和阿姨说,不然她肯定要过来。” “你们关系倒是好。”常年年幽幽道。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常年年有种无力感。不管她怎么抗拒,不愿意,王雅芳全都听不见、看不见,自己沉浸在女儿终于有了着落的满足里。 还有韩数,一开始也不喜欢她,为了所谓的负责任,说要和她相处、谈恋爱。她都想替他鸣不平。 “怎么没把你撞失忆了呢?”常年年自己小声嘀咕。 韩数没听见她说什么,但笑得很开心。她闷闷不乐的样子,看上去很可爱。 她真的变了很多。 以前对她的印象就是娇气的小妹妹,有些任性,人很单纯,也可以说是一根筋、没脑子。 相亲那次再见她,也只觉得她长大了很多,亭亭玉立,还是妹妹而已。 如果那晚之后,她的情绪激动一些,怨他怪她,而不是不那么冷静,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会万分愧疚,也会承担责任,娶她也没问题。但应该不会这么心甘情愿,甚至是很期待。 她不是一个脑袋空空的大小姐,她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 她甚至卑微地暗恋过别人。 “你笑什么?”常年年皱眉,有些心虚,又带着点不耐烦。 韩数抿起嘴唇,摇头,“没笑什么。” “见着你,高兴而已。” 常年年无语,感觉自己起了鸡皮疙瘩。她翻了个白眼,“那你自己高兴着吧,我走了。” “注意安全。”韩数收了玩笑,认真叮嘱道。 常年年关门走了,他叹了口气,随即又笑了。 “小姐。” 常年年出门,碰见了兆叔。 “兆叔。”她笑了一下,“……兆潭他,好了些吗?” 兆叔点头,“谢谢小姐关心,他一个大小伙子,能吃能睡的,养养就好了。” 常年年:“那就好。” “来给韩数少爷送饭啊?”兆叔笑问。 现在大家都心照不宣,常年年和韩数相亲成功了。 常年年不自在地点了下头,“那兆叔,我先回去了。” 她曾经幻想过,有一天她会跟着兆潭叫兆叔“爸爸”。 但幻想从来只能是幻想。 常年年想起两个月前,她在医院里,问兆潭能不能喜欢她。如果后面的一切都没有发生,现在她可能会瞒着她妈妈,巴巴地提着饭盒来看他。而不是韩数。 又或许,韩数没有因为他们的事情找人喝酒,兆潭会正常登上那架飞机,坠入海里,从此消失。她会一个人偷偷地哭,想起她对他一次又一次的告白,想他在最后一刻有没有想到她。 大概率是不会的吧,他有那么多重要的人,她连号都排不上。 算了。 - 第二天,韩数和兆潭都出院,回家养伤。晋有安被他妈看着,让他在医院老实待着。 王雅芳知道韩数出院后,立刻给他打电话,让他来家里住,方便她照顾他。 常年年惊掉了下巴。 “妈……” 王雅芳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说话。 那边韩数显然在拒绝推辞,所以王雅芳就不停地找各种理由劝。 “你要是这么不听话,那我就和你妈妈说,看她能不能放心你一个人。”王雅芳佯装生气地说。 僵持了一会儿,王雅芳突然笑了,常年年的心提了起来。 “诶,行。” “这样也好。” “好,你别折腾了,你现在也开不了车。” “好,再见。” 常年年盯着王雅芳,“妈妈,你和他说什么了?” 第142章 我和你走 “年年,是我。” 韩数敲门,常年年用被子捂了捂耳朵。他来做什么啊…… “年年,给我开个门呗,我们好好聊聊。” “年年?” “年年……” “常年年小姐,你不嫌我烦吗?” 常年年烦得很,她砸了一下门,“你到底要干什么?” “来和你解释。” 隔着门,常年年不耐烦地问:“解释什么?” “你确定我们要这样说话?”韩数说,“阿姨在下面……” “那就不说了。”常年年说。 韩数笑,“也行,反正阿姨让我睡你隔壁,以后有的是时间说。” 常年年把门打开,愤然地看着韩数,“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韩数撑住门,挤了进去。 “跟我走吧,不然在家里还得和阿姨闹矛盾。” “还不都是因为你!”常年年指责道。 韩数点头,“对,都是我的错,所以我弥补。” “我家很大,你要是不想见我,我们可以一整天都不碰面。我说让你过去,也不是让你照顾我,是想我们都能躲个清静。” 常年年哼了一声,坐进沙发里,“原来你也烦她啊,你敢不敢和她这么说?” 韩数很怂地说:“我可没这么说啊,别冤枉我。” “收拾东西吧,我出去等你。”他随即温柔道,“你要是介意,我已经和常旬说好了,去他那儿住。” 常年年提着行李箱下楼的时候,王雅芳正在和韩数讲常年年小时候的事情,笑得合不拢嘴。 韩数见常年年下来了,赶紧站起来,和王雅芳说:“阿姨,我们就不留下吃饭了,我带年年出去吃。” 王雅芳挽留了几句,便高兴地把他们送走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路上,常年年硬邦邦地开口问。 韩数一笑,“不知道呢。” 沉默了一会儿,韩数问:“你想和我一起走吗?你可以自由一些。” 王雅芳靠着窗,没说话。 到了韩数家里,韩数把常年年的房间安排好,给她讲了一下家里的情况。 “好了,有什么问题随时问我。” “那我……走了。” 常年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你不是说要聊聊吗?” 韩数点头,笑了笑,“好,聊聊。”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都没马上说话。 韩数轻咳了一下,“我在车上说的话是认真的,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走,出去玩玩,散散心。如果你不想,我可以飞回来看你。以后……我也可以回国来工作。” 常年年低头沉默。 “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我觉得,这或许是命运的安排,也挺好的。我到了结婚的年纪,你妈妈也一直逼你相亲,我们对彼此知根知底,门当户对。” 在一起很合适。 常年年揉了揉眼睛,在家里哭过,酸涩得很。 韩数突然站起来,没一会儿拿了药箱过来。 “滴点眼药水,可以舒服一点。” 他早就看出来她哭过,但也没办法安慰。 常年年把眼药水接过来,拿在手里摆弄,最后放到了桌子上。 “我跟你走。” 韩数点了点头,“好。” “你是不是就想让我拒绝你?”常年年看他表情沉沉,“你把好人做了,都知道你是一个负责任的好男人,然后说我不识好歹。” 韩数笑得低下头来,“不是……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 不是,常年年心答。嘴上说:“谁知道,我又不了解你。” 韩数清了清嗓子,认真回答:“我这个人,是有很多缺点,但绝对表里如一。我说想和你在一起,就是真心这么想的。你说和我走,我已经在想怎么和阿姨说,和我爸妈说,要订什么时候的机票,到了那边之后要先带你去哪里玩。” 常年年不自在地“嗯”了一声。自己误解了他,而且他的话,也很难不让人触动。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韩数说。 常年年想了想,摇了摇头。 “好,如果想到了什么,也可以随时问我。”韩数站起来,“我叫的车快到了。你照顾好自己,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没办法和阿姨交代。” 常 第143章 我还是喜欢小雏菊 “在等我吗?” 常时下班回家,周之耘在门前的台阶上坐着,胳膊撑着下巴。 “对啊。”周之耘露出一个浅笑,“你晚了。” “是晚了,不好意思。”常时在她身边坐下。 黄昏很美,永远带着柔和的气质。 “今天都做什么了?”常时问。 周之耘答:“看了几集电视剧,洗了床单,插花,跟陈姨一起去买菜。” “嗯。”常时点头。 周之耘把头靠到常时的肩上,“还有——想你啊。” 常时一下子被击中,唇角扬起,“我很荣幸。” 小两口的腻歪很快被陈姨打断。 “哎呦!” 陈姨打开门,没想到两人就坐在台阶上,吓了一跳。 “地上不凉啊?进来吧,饭好了。” 周之耘病好了之后胃口一直没好起来,每天到了饭点,像是过关一样。 陈姨绞尽脑汁地给周之耘做新鲜的,今天晚上做了手抓饭。 “很香。”常时夸道,“和外面吃的没差。” 周之耘吃了半碗,陈姨很开心。但是到了晚上,周之耘的胃又不舒服了。 “太不争气了。”常时给她揉肚子,她喃喃道。 “没事儿,慢慢就好了。”常时安慰。 周之耘很悲观地想,这个“慢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头。 CA302确认失事,遇难者名单正式公布了。周之耘看到新闻标题,没敢点进去。她的感觉一直是钝钝的,世界像是蒙上了一层纱,日子一天一天地过,今天和昨天没什么不同,浑噩无力。 她想去墓地看看妈妈和童雯阿姨,但是又不敢去,从心底里发怵。童雯阿姨把咏珊交给她,她却没有照顾好咏珊。没人会怪她,但她自己真的过不去。 有太多的“如果”,如果她再劝一劝咏珊多留一段时间,如果她坚持和咏珊一起去,如果她给咏珊订机票……咏珊很有可能就不会登上那架飞机。 重要的亲人一个一个地离开,是她们各自的命数,还是在惩罚自己呢? 还有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欠他太多了。他只是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却没想到这个女人身上带的麻烦事这么多。 她时刻悬着心,他的耐心迟早有耗尽的那一天。但是她真的感觉很累,没有一点多余的力气撑起自己,伪装自己很好,让他不要担心。 她清楚地感知着,她拽着他在一点一点地往不见底的深渊里滑,很缓慢,但是没办法停下来。四壁空空,没有一点抓手。 “回神。” 常时在周之耘眼前打了个响指。 周之耘的视线定焦到他的脸上,“舒服多了。” 常时挑眉,“可能是药效上来了吧。” “不,是你的手管用。”周之耘说。 常时倒下来,和她头挨着头靠到枕头上,音乐随机放着。 “明天去医院复查,如果可以就把石膏拆了。”常时平铺直叙地说,“当时医生说不是很严重,差不多该养好了。” “你想陪我一起去吗?” 周之耘当然点头,她努力回想了一下,他这石膏打了多久,但是脑子还是不太好使,或者说潜意识保护着她,不让她多想。 “结束后,我们还要去一次墓园。” 周之耘心跳停了一拍。 “你先陪我去看爷爷,明天是他的忌日。”常时接着说,没等周之耘松一口气,“我再陪你去看妈妈和童阿姨,好不好?” 周之耘又是一怔,他那么自然地叫“妈妈”,她很感动,但莫名又很难受。 “好啊。” - 第二天晨起,周之耘洗漱的时候,先发现自己又发热了。她没和常时说,有意躲开了和常时的身体接触。 常时以为她是心情不好,便没多想。 上午在医院拍片检查,常时恢复得挺好,石膏终于能拆了。 他举着自己的右手给周之耘看,“我都觉得这只手不是自己的了。” 周之耘轻轻摸了一下,“不是你的,是我的。” 常时笑,“对,我都是你的。” 午饭,常时找了一家医院附近的茶餐厅,随便吃了一点。周之耘只喝了汤,她怕自己吃坏了会吐。 常时见她精神头不好,问她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下,墓园什么时候都可以去,不赶时间 第144章 您说需要我做什么 去常家墓园的路上,常时让周之耘靠着他睡一会儿。周之耘闭眼,没想自己能睡着。但是再一睁眼,已经不知道到了多久。 小董站在外面,常时用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看。 “醒了?”常时把手机收起来。 “嗯。”周之耘直起身体,“我们走吧。” 常时顺着她的胳膊拉住她的手,“你知不知道自己发烧了?” 周之耘愣了一下,“啊?不……又发烧了?”然后用手背贴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常时扑哧笑了,“演,还敢骗我。” 周之耘破罐子破摔,“骗了又能怎么样,你没发现不能怪我。” 常时:“……” 确实是他的错,太粗心了。 老爷子墓前已经堆满了鲜花,其中有两束白玫瑰。 常时笑说:“爷爷不缺花。” 周之耘把他们买的那束放下,“爷爷,奶奶,我们来看你们了。”说完认真地鞠了一个躬。 常时跟着她说:“爷爷奶奶,你们的孙媳妇发着烧来看你们,还给你们买了花,你们可得记着她的好。” 周之耘扭头嗔了他一眼,“胡说什么?” “都是实话。” 说完,常时转身就走。走了几步,见周之耘没跟上来,又折回去拉她。 “回去了。” 他们直接回了家,没去看于敏春和童雯。常时合理怀疑,是因为他昨晚说要陪她去看她们,周之耘才在心里沤了事,又发起烧来。 好在吃了药之后,很快就退了,没用输液。 “你今天可以自己洗澡了。” 周之耘如释重负的语气,让常时有点不爽。 “这么不愿意帮我?” 周之耘:“你别曲解我的意思。你好了我高兴。” 常时拿出医嘱,说还没有全然康复,不能拿重物,不能使力。他还是需要人帮忙。 “洗澡需要你使什么力?”周之耘问。 常时:“不需要,但我需要你陪我。” 周之耘装虚弱,闭上眼睛歪了歪头,“我困了,马上要睡着了。” 常时乐不可支,“那你快睡吧,要是我出来,你还没睡着……” “没睡着怎么样?”周之耘闭眼笑。 常时没回答,进去了。十多分钟后,他出来,床上的人没了。在家里走了一圈,没看到周之耘,心里不安起来。 “之耘?” 周之耘从楼梯上来,“嗯?” “去哪儿了?”常时看着她无奈地笑了一下。 “在阳台看到外面趴了一只小猫,好像受伤了,就出去看了一下。”周之耘说。 “嗯,看到了吗?” 周之耘摇头,“跑了。” 常时点了下头,“没事,物业看到会管的。” “我不想养猫啊。”周之耘先声明。 常时被说中,哭笑不得,“为什么不想?养个小动物你也可以多点事情做。” “再说吧。”周之耘避而不谈。 常时:“好,你想好再说。” 周之耘下午在车上睡了两个多小时,晚上更难睡了。吃饭是一个难题,睡觉就是另外一个。可人最重要的就是靠这两样活着。 “之耘,”常时思忖了很长时间,“去看心理医生,你能接受吗?” 周之耘点了点头,平静道:“但是我觉得没必要。” “我觉得有必要。”常时的手指在周之耘的胳膊上轻轻地敲着,“相信我?” 周之耘想了想,反口说:“那我不能接受。” 常时“嗯”了一声,“好,这事我们也慢慢再说。” 但是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周之耘就对常时说:“我想好了,我现在的确需要看心理医生,你安排吧。” 常时有些惊讶,“真的想好了?不要勉强。” 周之耘小口地吃着南瓜粥,“不勉强的话,那我不想吃东西,可以吗?” 常时看了她一会儿,心中黯然,“嗯,我知道了。” - 常年年要和韩数一起出国的消息,很快传开了。王雅芳忙着常年年的事,暂时把周之耘的事情搁下了。 但是一天晚上,她突然惊醒,忽然想到常年年和韩数也要坐飞机,万一也出事怎么办? 第145章 习惯性发烧 “三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知道你和常时感情好,分不开。”王雅芳说着,从包里拿出了那个小布袋,“你拿回去,放着也好,扔了也好,就当给三婶一个心理安慰。” 周之耘接过来,“您放心。” 王雅芳的面色立刻亮了起来,又故作为难地说:“常时他……” “我不会和他说的。”周之耘说完站了起来,“三婶,我还有事,先走了。” 王雅芳赶忙说:“你等一等,我送你吧。” 周之耘摇头婉拒,“今天天气好,我自己走一走。” 到了工作室,把鲜花分了几个花瓶,周之耘用一条剪下来的花枝拨了拨放在桌上的玉牌。烫手山芋又到了自己手里,她觉得这可能也是“宿命”的一环,还不回去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王雅芳是这么想,周之耘也有一点这样的想法。再说,如果这一块玉能让王雅芳安心,不再琢磨别的法子来祛她的“邪”,那就这样吧。 她手上戴着童雯送她的生日礼物,银镯代表着好运,玉牌镇压厄运,一个希望她过得好,一个担心她连累了别人。 中午,常时说要过来找她一起吃饭,周之耘不想让他折腾,犹豫了一会儿,说她过去好了。 周之耘打车到了常氏楼下,抬眼之间,常时就从里面出来,没带领带,衬衫的袖子挽着。他穿过楼下的广场,大步往她这边走。 这半分钟的时间,被拉成了慢镜头。很平常的场景,周之耘抖生伤感,又明确地感知到,她很幸福。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老远就看到你发呆。”常时到了周之耘跟前。 “看到帅哥了嘛。”周之耘转身,“我们要去吃什么?” 常时牵上周之耘的手,整张脸都是笑意,“吃面。” 新开的日式拉面,于朦说很不错。 周之耘也说好吃,但看上去很难让人信服。常时又给她挑了一小碗,逼她吃完。 “你太讨厌了。”周之耘哝哝地说,但还是认命地往嘴里送。 “我也觉得。”常时自己承认,然后把自己的那半个溏心蛋也夹给了她。 周之耘抗议,“我已经吃了,这是你的。” 常时没说话,挑眉示意她吃。 周之耘不情不愿地撇了撇嘴,埋头把面和蛋都吃了。 放到以前,这点食物,顶多算个半饱。但是现在吃下去,感觉已经顶到了嗓子。 “不舒服?”常时见周之耘蹙眉,问道。 周之耘微微白了他一眼,喝了一口水,“没事,就是多吃了一个鸡蛋。” 常时无奈一笑,“嗯,怪我。” 周之耘跟着常时回了公司,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不进常时的办公室。但是一走进去,身体比心理更快做出反应,没给她多留一点去卫生间的时间,直接呕了出来。 午饭又算是白吃了。 难受劲儿过去之后,周之耘捧着温水和常时玩笑道:“你看吧,都怪那半个鸡蛋。” 常时颔首,认真地说:“我不该勉强你。” “回家。” 周之耘反而坐下了,她摇了摇头,“吐过了就没事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吧,不用管我。” 常时站那儿没动,看着她。 “真的,我没事。” “你要回去自己走吧,我今天就想待在这儿。” 常时无法,点了头,“你最好没事。” “你看着我呢,我能有什么事啊。”周之耘哄他。 但是只要办公室里的电话一响,或者有人敲门,周之耘都会一惊,心头发紧,甚至会起鸡皮疙瘩。 PTSD。虽然她知道,这些声音都和她没关系,童咏珊出事那天,办公室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但是处在这个空间里,她潜意识就处于警觉的状态里。 常时敏锐地发觉她的异样,叫了她两声才听见。 “嗯?怎么了?” 常时招手让她过来,拉她坐在自己腿上。 周之耘被他盯得发虚,“叫我干什么,快说啊。要不快点放开我,让人看到怎么办?” 常时突然靠近,轻轻碰了一下周之耘的嘴唇。周之耘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 “你去照照镜子。” 周之耘一听,反应过来自己的脸色应该很差。 “那你放开我啊,我才能去。” 常时松手,跟着她站起来,不容辩驳地说: 第146章 加号看中医 “妈妈……妈妈……”周之耘梦呓,常时轻柔地抚摸她的头发,叫她,“之耘,醒醒。” 她发根都是汗,面色潮红,低烧又发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医生过来给她输上了点滴。听到说话声,她才醒转过来。冰凉的液体流入血液,很不舒服。 很快,陈姨拿了热水袋进来,放到了她手背上。她听到陈姨叹气,然后出去了。 常时在床边坐下,挪了挪热水袋的位置。 “醒了?” 周之耘缓缓睁开眼睛,“你怎么知道?” 常时笑而不答,“难受吗?” 周之耘摇头,“就是感觉,脑袋里煮糨糊。” 常时被她这个比喻逗得笑出声,周之耘也跟着他笑。 “你还好意思笑。”常时冷下脸,但声音含笑。 周之耘乖巧认错,“对不起啊,我又不争气。我今天一定好起来。” 常时甩掉拖鞋,盘腿坐到了床上,“之耘,你要是不想去看心理医生,我们可以不去。” 周之耘没逞强,“嗯,我不想去。” “我做不到,和一个陌生人说……说那些话。一想就很难受。” 常时点头,“我的错,我没想到。” “你别这样说。” 他做得够多,心够细了。 “那你能和我说说吗?”常时期待地看着周之耘的眼睛,“说说你心里的感受,什么都行。” 童咏珊出事后,她的情绪始终在一个低水平线上,几乎没有一点波动。全靠生理上的厌食和发烧来发泄她的难过。 周之耘眉头不自觉地紧了紧,像是自言自语,“说什么啊?” “说说,你是不是梦见妈妈了。”常时观察周之耘的反应。 周之耘偏头看了看架子上的药袋,然后从被子里伸脚踢了一下常时,“你上午不还要开会吗?” 常时笑,“推了。” “你不能这样,你得赚钱养家啊。”周之耘转移话题,显然是不想说。 常时:“我就算现在就退休,也足够养你了。” 周之耘笑说:“够养我一百辈子了。” 陈姨做了酸汤面,常时喂周之耘吃。周之耘吃几口就提一次要自己来,她扎针的是左手,右手好好的,能用筷子。 常时充耳不闻,慢条斯理地从碗里挑起面条,放到勺子里,再夹一片青菜放到上面,凉一凉,送到周之耘嘴边。 他没敢让她多吃,陈姨卧的鸡蛋也进了他的胃。周之耘故意说:“还有鸡蛋啊?我也想吃。” 常时失笑,“想吃啊,我看锅里还有。” 周之耘赶紧认怂摇头,“开玩笑呢嘛。” - 下午,周之耘的烧退了,常时说要带她去看中医。 周之耘讶异,“今天就去?这么快吗?” 昨晚才提了一嘴,而且本来今年是要去看心理医生的。 “不能给你反应的时间。”常时说,“要不然又得发烧。” 周之耘:“……哪有,不会的。” 这位中医,林行,是常时奶奶的朋友,七十多岁了,仍然精神矍铄,每天朝九晚五地坐诊,忙得很。 常时给林老爷子打了电话,他让他们傍晚过去,走后门加了个号。 中医馆在城郊,一个四方的院子,古色古香,里面的草木布置,颇有些南方园林的味道。 周之耘看得目不暇接,常时见她有兴趣,便慢下来,和她介绍。 “快走吧,我们又不是来玩儿的。”周之耘迫不及待地打断常时,“迟到了不好。” 常时笑,“来得及,我们来早了。” 跟在后面的小徒弟,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说:“老师还有两个客人,是还要劳烦你们等一等。” 两人廊子里的美人靠上坐了一会儿,下面通水,里面游的鲤鱼全是黑色的。 “林爷爷不喜欢其他颜色。”常时说。 周之耘点头,“我也觉得黑色的最好看。” “喜欢这里吗?”常时问。 “喜欢啊,”周之耘看了看四周,“很好看,像景点一样。” “奶奶在南城也有一处这样的宅子,冬天,爷爷会陪奶奶去那边住一段时间。” 周之耘失笑,“我要是说,喜欢天上的星星,你是不是也能摘下来啊?” 常时很 第147章 以后都是中药味 杂粮饭,一道鱼肉,几盘青菜,很清淡,感觉和林老爷子以及这个地方的氛围很相符。 “喝一杯?”林老爷子看常时。 常时应,“好。” 酒也是自家酿的浊酒,只一小盅。 林老爷子和常时闲聊,周之耘慢慢地吃饭,随时等着他继续问诊,或者说诊脉的结果。直到饭毕,林老爷子请他们喝茶,才开始转回话题。 “你睡得比之前好了一点。”林老爷子对常时说。 常时点头,“是,多睡了一两个小时。” “看吧。”林老爷子翻了个白眼,“你以前还说什么基因,什么遗传,说四五个小时就足够了。现在还觉得够吗?” 常时略向周之耘偏了一下头,笑说:“是我浅薄了。” “丫头喜欢喝茶吗?”林老爷子问周之耘。 周之耘点头,“这茶很香。我平时很少喝。” “少喝好。”林老爷子笑,“丫头瘦过了。” 周之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每个人都说她瘦,她自己感觉不是很明显,也好几个月没称过体重了。 “她吃不下东西。”常时补充说。 “郁结于心,”林老爷子给他们添茶,“脾胃虚寒,气血亏虚。” “都是常见的毛病,没什么大事。” 常时问:“低烧发热呢?” 林老爷子一叹,“表象而已。能发出来,不是坏事。” “不需要用药退烧吗?” “可以不用。” “那您看怎么样给她……” 林老爷子笑了,“很少见你这么着急。” 常时身体往后坐正,自认:“关心则乱。” “哈哈哈哈……”林老爷子大笑,“这话不错。” 随而指着他说:“关心应当,但你不能也乱下去。” “是。” 周之耘是话题的中心,一直很紧张。环境太过安静,话间的空隙仿佛漫长了很多。 “慢慢来。”李老爷子看着对面的一对年轻人,谆谆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你们年轻,再大的事情,也有走出来的时候。急不得。” “丫头心善,心重,活着这世上难免会多受一点苦。” 周之耘旋即湿了眼睛。 林老爷子接着说,带了点笑,“常时这小子,心硬,性子冷。正好遇上了能‘乱’他的人,挺好的。” 常时一笑,“当着我的面这么说,不太好吧。” “哼……”林老爷子不想搭理他,“怎么着?在媳妇儿跟前就要面子了?” “是啊。”常时说,“您要是把媳妇儿给我吓跑了,您得负责到底。” 他去握周之耘的手,又被她躲了。 林老爷子瞥见,浅笑道:“行,我不多话惹人嫌了。你们先拿回去几副药吃,清火健胃的,有胃口吃饭了,身体养好,之后的事情才好说。” 说完,便站起来送客,“回去吧,晚上开车慢点。” 常时道谢,“以后要麻烦您了。” 林老爷子一嗤,“就看不上你这个假客气的模样。” 常时失笑,“您耳朵不好使了,哪里听出‘假’来了?” 小徒弟送他们出门,把配好的药递给他们,还顺带送了一个熬药的砂锅,叮嘱了一遍熬药的注意事项。 “包药的纸上也写了,您有不明白的,可以联系我,那上面的二维码就是我微信。” 常时点头,“谢谢你。” “您慢走。” 小徒弟微微躬身,关门回去了。 周之耘这才彻底松了精神,低头看了看药,“闻起来就苦。” 常时扶着她的肩,往车那边走,“良药苦口。” “不想喝。”周之耘撒娇。 “给你买蛋糕,奶茶。”常时跟着哄。 上车后,常时习惯性地贴了一下周之耘的额头。不热。 周之耘笑,“我真没那么脆弱。” 慢慢开出巷子,周之耘轻声道:“我感觉林爷爷有很多话都没说。” 常时颔首,“你别想太多,乖乖吃药就行了。” 想到以后不知道还要来多少次,周之耘叹气,麻烦。 “累了?”常时问。 周之耘摇头,又点了头,“有点。” 第148章 小常总分权晋总 “要不我掉头?晋总可能还需要再休养几天。”常时笑道。 晋有安不满地说:“你板了一路的脸,看见我疼就笑是不是?常总果然没有心。” “让我给你当司机,还挑三挑四的。”常时突然按喇叭,又把晋有安吓了一跳。 晋有安大大地翻了个白眼,闭上了嘴。 下车前,晋有安又嘀咕了一句,常时大发慈悲地告诉了他,“中药。” “对!”晋有安恍然大悟,又伸进去闻了两下,“就是这个味道。” “你……哦,是嫂子吃?” 常时点了一下头,转身走。 “嫂子怎么样?吃的什么药啊?”晋有安跟上去问。 常时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晋有安严肃下来,“我也好得差不多了,你能放权的就放权,给我一个篡权夺位的机会。你才该好好休息,放个假什么的,多点时间陪陪嫂子。” “或者,你把常易给薅过来,咱俩都轻松一些。” 进了电梯后,常时回答:“我考虑考虑。” 说曹操曹操到,晋有安跟着常时去他办公室,出了电梯,就看到常易在等候区喝着咖啡。 “你怎么来了?”晋有安惊讶了一下,然后扭头看常时,“你叫他来的?” 常时没否认。晋有安瞬间和亲爱的常总有了心有灵犀之感。 “你今天来了,就甭想走了。”晋有安想去搂常易的肩膀,但胳膊抬到一半,想到自己的伤,又很别扭地放了下来。 “你好了?怎么来公司了?”常易反过来问晋有安。 晋有安摆摆手,“差不多了,能走能动。” 进办公室后,于朦给他们送了咖啡,常易笑说:“怎么两杯咖啡味道不太一样?” 于朦“哦”了一声,“您刚刚那杯是我做的,这杯应该是另一个同事做的吧。” 晋有安喝了一口,“那我这杯呢?” “您的和常总的,应该是我做的。”于朦笑说,“随机的。” 她出去之后,晋有安见常时在办公桌后忙,两人都不开口说话,“哦!是不是也需要我回避啊?” 常易乐,看了眼常时,“应该不用。” 常时抬眼,“不是你说让常易回来?他给你安排。” 晋有安终于盼来了这一天,差点喜极而泣。 “常总英明!” “还有小常总,”他转向常易,“您也英明,选择回到常氏集团总部任职。” 常易忍俊不禁,“有安哥,别闹我了。” “让小常总给我做助理怎么样?”晋有安叉着腰,“从基层做起。” “好啊。”常易答应得利索。 二十分钟后,晋有安跟着他们进了会议室,气愤地质问常时:“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要是我今天不来……不是我要篡你的权,是你要架空我!这么重要的会议你都瞒着我。” 常时淡淡地说:“你不是来了嘛。” 常易给晋有安开了一瓶水递到他手里,“想给你一个惊喜嘛,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回来。” “说的好听。”晋有安憋着笑撇开了脸,大的目的达到了,不想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其实是兄弟两个都以为对方会和晋有安说,但显然都没有。而因为晋有安请的病假还有一个星期,会议的通知也把他略过了。 会议很简短,就是宣布常易从分公司调回来,任副总裁,和晋有安平级。 晋有安在常时话还没说完的时候抢拍鼓了掌,遭了一记嫌弃的眼刀。 “不好意思,常总您继续。” 常时也没继续,不是什么非说不可的,“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常易下周正式上班,工作上的问题到时候再具体协商。散会吧。” 这十来个高管有些尴尬,这鼓掌的环节被晋有安捣乱了,这还鼓不鼓啊?而且常易也没起来说个话,连个气口都不给。 “欢迎欢迎!”晋有安又带头鼓掌,大家也马上跟上。离开前挨个和常易握了握手,说了两句客套的话。 会议室里又只剩下他们三个,晋有安这才想起来问正经的,“你怎么突然答应回来?你公司那边怎么办?” 常易说:“来帮大哥和有安哥啊。我那边有人顶着,没关系。实在不行,我也可以两边跑。” 他也是看常时最近事情多,有些累,所以才试着提了一句,常时想了想,随即就答应了,让他有点意外。 晋有安得意地拍了拍 第149章 我们做邻居怎么样 直到韩数和常年年离开,晋母这顿饭也没有真的约成。 常时不来,常旬感冒,韩数心里也对聚餐有了一点阴影,见人也凑不齐,也就婉拒了。晋母有些遗憾,晋有安趁机说:“要不我带个人回来吃饭?” 晋母没接话,“韩数和年年是后天的飞机?你们都去送他们?” 晋有安颓然地站起来,“嗯。妈,我去收拾东西。” “白眼狼。”晋母嗔怪地嘟囔。 晋有安在家里养病的日子终于正式结束,回到了自己的地盘,空气都是自由的。 他晚上叫宋臻过来吃饭,宋臻说有同事生日聚餐,给他拒了。晋有安说去接她,她也没让,让他好好歇着,别再把骨头折腾折了。 晋有安郁闷得很,他受伤之后,没办法去找宋臻,宋臻就去医院看过他三四回。要说关心,她也每天和他聊天,问他的情况。但总感觉不冷不淡的,也不见她有多着急。好像就算他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她也能没事人一样上班下班,过她的日子。 晋有安在家里坐不住,没敢自己开车,打车去了宋臻家。站在门口,他悲哀地发现,这么长时间了,自己连她家的钥匙都没有。 也挺好的,适合演一出苦情戏。 快到十点,宋臻回来了看到穿着高档衣服,坐在满是灰尘脏了吧唧的楼梯上的晋有安,一脸等到困乏的表情。 “你怎么不说一声?” 晋有安拍拍裤子,“说了,你就让我来了?” “我不让你来,你不也来了吗?”宋臻开门进屋,自顾自地换鞋,洗手,倒水喝。 晋有安拿过她手里的水杯,仰头喝了。看上去很渴,宋臻又拿另一个杯子给他倒水,递给他。 “明天我就过去了,你就差这一个晚上?” 晋有安:“我差。” 宋臻无奈,笑了笑,“行。去洗澡吧,我今天喝了点酒,头有点晕。” 晋有安没脾气地去了,她只要一笑,稍微给他一点好颜色,他就什么都可以了。 第二天离开的时候,晋有安站在玄关,拨弄了两下挂在洞洞板上的钥匙,状作随意地说:“有备用钥匙吗?给我一个。” 宋臻抿嘴笑,摇了摇头,“没有。” 晋有安用手指把钥匙挑下来,“我去配一把。” 宋臻白了他一眼,拉开下面的抽屉,把备用钥匙翻了出来。 “喏。” 晋有安利落地接过,握进了手心,嘴角压不住笑意。 “走了。” 换完鞋又突然转身去吻了一下宋臻,“晚上去接你。” 宋臻忍不住笑,故意嫌弃地说:“不用。” 晋有安高兴地关门走了。 宋臻刚要进去,就听见门锁响动,晋有安试了试钥匙,探进半张脸,“真走了。” 晋有安到楼下,宋臻从阳台上看他,他朝她挥手,还抛了抛钥匙,但是没接住,整个人一垮,无奈地弯腰去捡。 宋臻笑得很开心,他有意无意间,总能把她逗笑。 她突然听见手机在房间里面响,晋有安冲她晃了晃他的手机。她无奈地转身去拿手机,没回阳台,靠在桌子边。 “干什么?” 晋有安说:“没什么,就是……一和你分开,就开始想你了,想听你的声音。” 宋臻无言以对,“哦。” 晋有安仰头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出来,就开始往外面走,一边笑说:“你又嫌我肉麻是不是?” “你也知道。”宋臻连上了蓝牙耳机,开始收拾自己,准备去上班。 “那你呢?多久想我一次?” 虽然晋有安的语气很轻松,像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但宋臻听得出来,他憋了一晚上的话,还是要和她清算的。 “Never。”宋臻坐在化妆桌前,一时不知道要拿什么东西。 晋有安:“听不懂,说中文。” 从来不想,肯定是假话,用英文撒个娇耍个赖可以,但要让她认真地说,她说不出口。 同样,她也不是很习惯说“想”。 “Every……day。”宋臻终于挑好了一个色号的眉笔,“听不懂就算了。” 晋有安嘿嘿笑起来,“还可以吧,听懂个七八分。” 他在宋臻面前总是表现得像一个缺爱的孩子,喜怒哀乐都不掩饰地表现出来。宋臻给他甜头,他就高兴地乐。让他觉得难过了,就不开心地要解释、要理由、要安慰。 第150章 有花堪折直须折 出租师傅的电话打进来,说自己已经到了,让晋有安尽快出去。晋有安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朝宋臻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走了。 宋臻看着他离开,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房间。 下楼后,她在晋有安站的位置停了一会儿,往上看了看。恋爱真是麻烦。 晚上,晋有安开车去接宋臻下班,在外面吃了饭,回宋臻家。 “不去你家?”宋臻问。 晋有安“嗯”了一声,没多说。 到了之后,才从后备箱里拿出了自己的行李箱。 “你找到房子了?” 晋有安说:“找到了,钥匙都拿到了。” 他手里展示的是宋臻家的钥匙。 进了家门,宋臻不高兴地踹了他的行李箱一脚,“得寸进尺。” 晋有安转了转行李箱,“你说的,我做什么都可以,不拦我。” 见她真的要生气了,赶紧说:“最迟三天,我一定搬出去。就像之前一样,我不会打搅你,也不会做别的事。” 不过是多了一个行李箱,看上去郑重其事一些。 宋臻散下头发,用手指松了松,在沙发上坐下。晋有安骑在行李箱上,长腿半屈,有点做了坏事的得意。 “真生气了?” 宋臻偏头不看他。 晋有安起来,凑到宋臻身边,“我错了。” 宋臻觉得好笑,直直地盯着他,“错了?那赶紧改正啊。” 晋有安赖皮地摇头,“改不了。” “浑蛋。”宋臻低骂。然后拨开他进了卫生间。 一个小时后,她敷着藻泥面膜出来,旁若无人地靠在沙发上刷手机。浴袍松松垮垮的,稍微一动,就什么都能窥见。 “我去洗澡。”晋有安没敢多看,从阳台上拿了自己昨晚穿的睡衣,盖在脸上。 客厅很窄,他从宋臻面前过,宋臻一伸脚就能碰到他。 “给你两个选择。” 晋有安洗耳恭听。 “你可以搬来我这里。”宋臻往下指了指,“可以换个沙发床。” 晋有安一喜,但马上意识到没那么简单,有条件的。 “但是,只是室友。不能有肢体接触。” 晋有安笑了,“另一个选择是不是,我老实回家,你就能定期去临幸我啊?” 宋臻点头,“你自己选吧。” 晋有安抖开毯子给宋臻把腿盖上,帮她把胸前的系带系好,“你老实点,不要影响我的判断。” 宋臻无辜地说:“淫者见淫。” 晋有安承认,他已经有小一个月没被临幸了,身心都干净不到哪里去。 “我考虑一下,一会儿给你答案。”他说着往卫生间去,也过了快一个小时才出来。 宋臻嫌弃他,耽误她卸面膜的时间。 “我想好了。”晋有安站在卫生间门口,等她洗完脸,“我选第一个。” 宋臻吸了一下鼻子,蹙眉道:“我的卫生间……可不能用来做别的。” 晋有安笑,假咳了两声,“知道了。” “还有别的条件吗?” 宋臻叹了口气,转身认真对晋有安说:“别闹了好不好?” 晋有安:“我没闹。条件是你提的,我答应。你可不能耍赖啊。” 宋臻一扬眉,“我就耍赖了,反悔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晋有安失笑,“我的确不能拿你怎么样。” 宋臻撞开他,回了卧室。 “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脑子受下半身控制的人?”晋有安跟着后面说,“你这么笃定我会选第二个?” 宋臻说:“难道不是吗?男人……呵呵。你还不是笃定第一个是我随便说说,等真的住进来,你软磨硬泡、撒泼耍赖,什么条件不条件的,过几天就是摆设了,可以糊弄过去。” 晋有安不能否认,他心里是有过着这种想法,但只是想想。他会尊重她。 “好吧,你不信任我,那这个选择题就不做了。我会找房子搬出去的。”晋有安耸了耸肩,“这样可以吗?” 宋臻咬着下唇,非常不解地看着他,“你又抽什么风啊?” 晋有安挑眉,“你看,你也不是在糊弄我。早上说的好好的,在哪里住都是我的自由。现在又想反悔。” 宋臻被戳中心虚,她早上被他突然折 第151章 什么叫跟你走 “成交。”宋臻顺着台阶下了,她被他说得心软。 晋有安问:“成交什么?第一个还是第二个?” “你也别折腾了,找什么房子,到时候还不是要赖在我这里。”宋臻不情不愿地说,“就这样吧。” “这样是哪样?”晋有安追问。 宋臻白他一眼,“快滚出去,我要睡觉了。” 晋有安抱紧被子,“好的,您好好休息,明天我给您买早饭。”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给你做’。”宋臻挑剔道。 “我对自己的手可没有信心,不能祸害你的胃。”晋有安笑说。 第二天周六,晋有安早早地买好早饭回来,但是宋臻快到中午才起。晋有安走了,留了纸条,说去机场送韩数了。 韩数回国一遭,经历了不少事情,人不自觉地沉稳了一些。常旬和晋有安和他拥抱告别,王雅芳紧张地拉着常年年絮叨。 “韩数啊,真的不会有事吧,阿姨这心脏直突突。”王雅芳现在完全把韩数当作半个儿子和心理支柱。 韩数笑着去安抚她,“不会有事的,我向您保证,一定让年年安安全全的去,平平安安地回来。” 王雅芳点点头,可没过一会儿,就又问一次。 常旬跟着劝,“三婶,您看我,我每年在全世界飞来飞去,坐过的飞机比你们加起来的都多,不好好的站在您跟前呢嘛。” “是啊,您别担心,意外毕竟是意外,发生几率很小很小的。”晋有安说。 王雅芳这几天喜忧参半,没睡过一个好觉。常年年也没和她好好说过话,昨天才回家收拾行李,更让她又气又急。 “年年。”韩数悄悄碰了下常年年,想让她和王雅芳好好告个别。 常年年躲了一下,冷着脸说:“我去一下卫生间。” 王雅芳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你们看看她,一点礼貌都不懂,你们来送她,她有一个笑脸没有?” 常旬笑说:“三婶,您别怪年年,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没那么多讲究。” 他们的飞机因为调度的原因延误了半个小时,王雅芳更加不安,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常年年终于受不了她神神叨叨的,“小哥,麻烦你送我妈回家吧。” 王雅芳坚持要等他们登机再走,母女两个僵持起来,常年年马上要发作,韩数使眼色让常旬把王雅芳拉走了。 他们走远后,常年年突然背过身哭了。 韩数无措,他身上没带纸巾,机械式地摸遍了自己的口袋,“你……你别哭啊。” 常年年自己从包里拿出纸巾来擦,“我没事。” 她心里也难过得很,五味杂陈。 “你要是后悔了,现在还有机会。”韩数逗她,“要不然一会儿上了飞机,可就晚了。” 常年年仰了仰头,“怎么?你还想把我卖了啊?” “常小姐这么好看,肯定能卖个好价钱。”韩数笑道。 “不值钱了。”常年年一叹,“要不然你丈母娘也不会这么着急把我塞给你。” “哦……”韩数恍然大悟道,“丈母娘。那你就是……” 常年年瞪眼看他,“你接着说啊。” 韩数摇头,“我不说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还有,千金大小姐怎么会不值钱呢?我还发愁呢,得准备多少彩礼,才能把大小姐娶回家。” 常年年不好意思了,正想说要去卫生间,广播就叫登机了。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韩数站起来,“真的要跟我走吗?” 常年年无语,“什么叫跟你走?我是自己要出去玩,顺便和你一起走而已,说的好像没有你,我出不去也回不来一样。” 韩数笑了,点头说:“对,你说得对。走吧,常小姐。” - 晚上,飞机落地,他们报平安的信息从大洋彼岸传过来,大家提着的心才彻底落地。 “他们到了。”常时和周之耘说。 周之耘点了下头,“那就好。” 如果有什么意外,最大的罪人就是她。至少王雅芳会坚信不疑。要是放在古代,她可能会被烧了吧。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常时问,“我们也可以出去走一走。” 周之耘手上的笔停在平板屏幕上,“没有,只想在家里待着。我很宅的。” 常时点头,“我知道。” 但是她现在不单纯是宅。在家里,她 第152章 哭痛快没有 常时回家后,陈姨说周之耘出去散步了。他出门,很快就在秋千那里找到了她。 她没在秋千上,而是靠在秋千架,坐在了草地上。 常时走近后,才发现她在哭,压抑着声音,一抽一抽地哽咽。他的脚步顿住,犹豫了一会儿,就地而坐,在她身后看着她、等着她。 大概过了二十来分钟,来了两个小朋友来玩秋千,跟着的好像是保姆。没等常时反应,小朋友很快地跑到了周之耘身边,“大姐姐,你要玩秋千吗?不玩的话,我们要玩喽,你让开一些,不然会打到你的。” 周之耘低着头,站起来。另一个小女孩儿应该是妹妹,有些不满地说:“大姐姐好没礼貌哦,哥哥在和你说话,你怎么都不回答啊。” “大姐姐嗓子不舒服。”常时走过来,揽住周之耘,“你们好好玩吧。” 保姆不好意思地对常时笑笑,“小孩子不懂事,打扰你们了。” 她不认识常时,但在这里住的都不是什么小人物,客气一些总没错的。 常时随口应付了一句:“没事。” 周之耘一直偏着头,躲着常时的目光。常时带她在一处有绿阴遮挡的地方坐下,“需要我回避吗?” 周之耘轻轻打了一下他,“别闹。” “可怜。”常时抬起她的脸,眼睛湿漉漉的,脸上全是潮湿的泪痕。 周之耘垂着眼睛,强笑道:“你好讨厌。” 她躲着,他就非要这么盯着看。 常时坐下,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叹,“哭痛快没有?” 一句话,周之耘的眼泪又开了闸。 这一个多月,她一直没有好好地哭过,像阴沉沉的天,既等不来暴雨,也盼不来天晴。 童雯她们三个拍婚纱照的时候,在秋千这里,她们轮流着坐在秋千上荡。童雯问童咏珊还记不记得,她小时候玩秋千,被调皮的小男孩儿在后面推了一下,下巴磕到地上,缝了三针。 童咏珊摸了摸下巴,说不太记得了。印象中只有自己受伤了,妈妈喂她鸡蛋,不给她蘸酱油,说吃酱油的话,伤口长好之后会发黑。她记了很多年,只要有一点小伤口就战战兢兢地不敢吃放了酱油的菜。 童雯哈哈笑,说她都忘了。 同一件事情,母女两个都只记了一半。 童雯接着问周之耘,记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特别害怕秋千,不敢坐,但是又想玩,就让大人抱着她坐在秋千上晃。 周之耘也说不记得。 “太小了。”童雯感叹,“你们都太小了。” 今天周之耘出来,看到一家三口出去玩,孩子跑快几步,抓紧时间在秋千上荡了荡,下来的时候绊了一下,爸爸妈妈下意识往前跑了两步,见她没事,嗔怪她毛毛躁躁的,让她不要着急。 孩子嘻嘻笑,跑回去爬进了车里。 这是周之耘和童咏珊都不曾经历过的童年。可是,周之耘的时间在延续,童咏珊却再也不可能经历她的未来,读不完她的大学,拿不到她的学位,遇不到她的爱人和孩子。 她还太小了。 眼泪猛然涌出来的那一刻,周之耘笑了一下,她终于能哭了。 之后,仿佛不是她自己想哭,心中空空,只是身体它自己跟着惯性在流眼泪。 听到常时的声音,摸到他的温度,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一下子又回来了,像麻药劲儿过了之后恢复了知觉,一呼一吸都是痛。 周之耘发不出声音,哭得颤抖。常时跟着湿了眼眶,他看向不远处的秋千和那两个孩子,心里有些扭曲地想,他们凭什么这么开心?凭什么把她赶走? 他随而一笑,这都想的什么东西? 两个孩子玩够离开之后,奇怪地往他们这边瞧了两眼,想往这边跑的时候被保姆拦住了。 常时轻轻抚摸着周之耘的头发,一边看着他们没了身影。 “一会儿我们去玩秋千好不好?我推你。”常时温柔地说。 意料之中的,周之耘没出声。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常时的衬衫湿了又湿,周之耘慢慢撑起来,推开他。 “我……”她清了清嗓子,才说出声来,“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常时心中一叹,站了起来,“好,你自己待一会儿。”把手帕和纸巾放到了边上。 自己走到了秋千那里,轻轻荡了两下,然后当成了座椅。 周之耘看了他一眼,就没敢再看,转过身去平复自己的情绪。 陈姨见这么久他们还没回来,担心是不是常时没有找到周之耘,就出 第153章 你比我需要休息 到家门口,周之耘拍常时,让她下来。常时把她放下来,确认她站稳后,去开了门。 陈姨坐立不安,终于把他们等回来。 “回来了?饿不饿?饭都做好了。” 周之耘的一张脸,哭得通红,她没太敢看陈姨。和常时一样,陈姨也想说“可怜”。 常时开口:“陈姨你先回去吧,我们一会儿再吃。” 陈姨点头,不放心地捋了捋周之耘的胳膊。 周之耘轻轻抱了一下陈姨,“我没事。” 陈姨走后,周之耘被常时按进了浴缸里,怕她在外面吹风着凉,水有些热。他去楼上的浴室,冲了澡,换衣服。 “常时。”听见他回来,周之耘从里面喊了一声,声音还是哑得厉害。 常时应了一声,“嗯?” 周之耘“哦”了一下,“没事。” 她就是想知道他在不在。 半个小时后,周之耘穿着毛绒绒的居家服出来,笑意盈盈地抱住常时,“软和不?” 常时认真地摸了摸她的后背,“嗯,挺软的。” “吃饭吧?” 到餐桌坐下,周之耘看着常时盛汤,“够了。” 常时一顿,又多盛了半勺。周之耘抿了抿嘴,低头喝汤。菌菇很鲜,陈姨做的肉丸也挺好吃的。 “你怎么不吃啊?” 常时拿起筷子,“吃。” 周之耘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你别这么看我。” 常时一笑,视线落到菜上,“我怎么看你?” 周之耘默然片刻,搅了搅汤碗,“哎呀,我真的没事了,哭完之后好多了。” “我知道。”常时答。 痛快地哭了一场当然是好,但她现在的状态不是哭过之后的轻松,而是太用力了,故作轻松。 饭后,常时陪周之耘休息,怕她发烧,不时摸了摸她,提醒她喝水,及时给她换温水。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常时听她这话,像是撒娇,又带着认真。 “那你也对我好一点。” 周之耘眨了眨眼睛,垂眸道:“是啊,我对你不好。”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好像没什么用,只会给你制造麻烦。” 说完羞惭地笑了下,“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说这些,那你就当没听见好了。” 她重新接话:“我以后会对你越来越好的。” 常时被气笑了,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没发烧啊,还是喝水就能喝醉?” 周之耘闭上眼睛,“可能是哭得脑子短路了。我困了,想睡觉,你去好好工作吧。” 没一会儿,她真的睡着了。常时笑着摇头,他可不乐观,很快就看到她的脸慢慢潮红起来。 这一觉模模糊糊地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清醒之后,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周之耘目瞪口呆了一刹那,“真的是第二天了?我还想晚饭吃什么呢。” 常时失笑,“先说早饭吃什么吧。” 陪周之耘吃过早饭,常时让陈姨照顾她,自己去公司签一个很重要的合同。 “我没事,你好好上班,不用赶回来。” 常时叹气,“周之耘小姐,常太太,你今天就已经说了七个‘没事’了。” “欲盖弥彰。” 周之耘心虚地笑,“是吗?我不说了。” “有事给我打电话。”常时临走前叮嘱。 周之耘点了点头,吐槽:“你好啰嗦,你也已经说了三次了。” 和她说了两次,和陈姨说了一次。 常时:“如果你真的‘没事’,我也就不用啰嗦了。” - “你没事吧?”到公司,晋有安见他第一句话就是关心他的状态,“还是嫂子有事?” 常时笑得莫名其妙,让晋有安心里毛毛的。 “怎么了?” “没事。”常时略略拉长声音说,“都没事。” “不是我说啊,”晋有安有些别扭地关心道,“我从来没见你这么……这么憔悴过。” 当初加班熬项目,三天两夜没睡觉,常总也照样精神奕奕,让大家直呼不是人。但是现在肉眼可见的,状态越来越不好。 “你昨晚睡了多久?” 常时没搭理他,喝了一口 第154章 你就是盼我走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的。 周之耘听着自己耳边的呼吸声,出神地看着窗帘被风吹动。常时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还是不睡了,不然晚上不好睡。” 周之耘动了动,“嗯。” “聊聊天?”常时问。 周之耘:“好啊。” 他们也没在做别的事情,说话不就是聊天。 常时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周之耘翻过身,面朝常时。常时又摸了摸周之耘的额头,这个动作成习惯了。 周之耘跟着摸了一下自己,“没事了。” “我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应付。”常时开始说心里话,“但是我高估了自己。” “我觉得有点累。” 周之耘慢慢把目光收了起来。他累,他应付不了的事情,还能有什么,不就是她。 “我和你坦诚地聊,你也不要瞎想。”常时接着说。 周之耘侧躺着,在常时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常时抚摸着她的头发,“我在办公室睡了一小会儿,梦见我回家之后,到处找不见你,很生气,气你不好好在家里待着。也着急,害怕你出事,害怕你就此消失。” “我梦到好几次,类似的场景。” 周之耘本能地把头往常时身上挨了挨。 “我不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常时垂眼看她,“但你现在成了我的软肋。” “我的情绪和状态,开始受到另一个人的影响,而且越来越大,我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想过,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我没有遇见你,没有向你求婚,我仍然像从前那样工作、生活,是不是会……” “但是我一想,心里就很难受。你必须是我的,你身边的人只能是我,不能有另一种可能。命中注定,我们一起经历这些。我不该想‘如果’。” “回到家里,看到你,就立刻放松了。即使我知道,你肯定在。但是只有真的见到了人,才觉得,嗯,放心了。” 他的声音和语气都很平缓,不像是讲他自己的想法,有一种在念稿的感觉。 “轮到你了。”停顿一会儿后,常时的手指搔了一下周之耘的后颈,“和我说说话。” 周之耘还没从常时的话里缓过来,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我现在,有点害怕拿画笔。” “嗯。”常时鼓励她继续说。 “就是一坐下来,脑子就乱糟糟的,没有一点灵感,比失眠还难受。” 常时一下一下捋着她的头发,“嗯,不想画就不勉强自己。” “昨天有一个编辑老师找我约稿,我拒了,我害怕自己这个状态,到时候交不了稿。”周之耘自恼道,“可是,我应该找一些事情来做的。忙起来,可能就不会这样了。” “没关系,慢慢来。”常时安慰,“天冷了,人都会变懒,你可以多懒一段时间。等什么时候想画了,什么时候再画。” 周之耘沉默片刻,说:“好。” 常时接着问:“还有吗?” 周之耘一笑,“没有了。” “好。”常时学她,“没有就没有。” 周之耘坐起来,“那你呢?还有吗?” 常时勾唇笑了,“有啊,下次再说。” “下次我不说了。”周之耘撇了下嘴,但心里很感动。 “你当然累了。聊个天都要花这么多心思。” 常时无奈一笑,“不是花心思,都是我想说的话。” “如果不正式一点,你更不会说。” 周之耘反省,“是我的问题。” 封闭自己,对她,对常时,都很不好。 “我不是逼你怎么样,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们可以换别的方式。”常时说。 周之耘打了几下常时的手,然后被他握住。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忙起来,要经常出差。” 他积压了很多工作,常易回公司,能帮他分担一些。但是海外的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 周之耘点头,“你不一直很忙。” 在家里陪她,也是电脑不离手。 常时笑,“是。” “你忙你的,我在家里等你。”周之耘摆弄着他的手指,“我不跑。你赶我走我都不走。” 常时低头,“真的?我怎么觉得,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等我赶你,你自己就会忙不迭地先跑了 第155章 出差小别 小别前,自然缺不了一番亲热。 这几个月,顾及着周之耘的情绪和身体,常时过得很禁欲,夫妻生活的次数掰着指头就能数过来。 周之耘心里也觉得对不住他。但是他体贴地不主动要,她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两个人纯洁得不合常理。 常时今天很沉默,从背后抱着她,不紧不慢的,时间拉得很长。周之耘被磨得很难受,攥着他的手,“嘶……常时……” 常时低沉地“嗯”了一声。 “你……你快点吧。”周之耘努力地说,“我,我累了,想睡觉了。” 常时慢慢停下动作,轻笑道:“这么快就累了?才刚开始。” 快?刚开始?周之耘心下一沉,“你……你明天还要出差。” 常时的手指在她颈后、背上撩拨,“对啊,你不用出差,可以在家里好好休息。” “常时,我真的不行。”周之耘带着哀求。 常时的手巡到前面,“难受了?” “那快一点试试。” 快快慢慢,时间被撞碎,让人失去了概念。到后面,常时红了眼,失了分寸,把周之耘逼到了意识空白的边缘。 “常时……你浑蛋……”她泪眼朦胧,声音喑哑,想凶人却软得不行,非常委屈。 常时闭眼平复,手不停地轻抚周之耘的头发,“乖,结束了。” 周之耘不想哭,觉得太羞耻。但生理上的啜泣不由她自己控制,一声一声地钻进男人的耳朵里,也很撩人。 “洗澡。”常时猛地起身。 周之耘又被他摆弄着洗了澡,躺到床上嘟囔了一句什么,很快就睡着了。常时很满意这种效果,抱着她睡了餍足的一觉。 - 第二天,周之耘醒过来,常时已经走了。床边和手机上他都留了言,让她好好睡,他到了给她打电话。 他们一直默契地避着“送机”这个话题,常时以这种方式让周之耘跳过了这个步骤。 周之耘在床上赖了很久,身上酸软,心脏紧缩,煎熬得厉害。 中间陈姨来看过一次,周之耘装睡没动。 直到手机响起来,她的心跳飙得老高,看到常时的名字,有些喜极欲泣的感觉。接电话的时候,手上全是汗,划了几下才接通了。 “老婆。”常时叫。 周之耘“嗯”了一声,“你到了?” 常时:“到了。放心。” “还好吗?我早上走的时候你没烧。” 周之耘笑,抬手搭到了额头上,“现在也没有。” “那就好。” 无言片刻,周之耘说:“你先忙吧,晚上再说话。” 常时叮嘱她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然后挂了电话。 周之耘开门出去,撞上陈姨往这边来。 “哎呦我的小祖宗,”陈姨心里松了一口气,“你要是再不醒,我都要叫救护车了。” 周之耘歉意地笑了笑,“我没事,睡得晚了点。” 陈姨心照不宣,没再说别的,催着她赶紧梳洗一下,自己去热饭。 上次她一口气睡了一整夜,今天又睡过去大半个白天,无拘无束得过于放肆了。 “知道你肯定没胃口,”陈姨端出来一碗小馄饨,“好赖垫一点。” 素馅的,一口一个,很好下咽。 “谢谢你,陈姨。”周之耘边吃边说。 陈姨不乐意地“哼”了一声,“就你懂礼貌是吧?” “那当然了,我可懂礼貌了。”周之耘笑道。 “那好。”陈姨回说,“不客气,常太太。您满意就好。” 周之耘开怀一笑,“陈姨。” 陈姨笑,“还吃吗?锅里还有。” 周之耘想了想,让陈姨给她添了几个。她真的饿了。 “这样才对嘛。”陈姨很开心,“天大地大不如吃饭大。” 周之耘吃出了一层薄汗,汗落后她到院子里晒太阳,陈姨在后院煎药。 “之耘?”陈姨轻轻叫了一声。 周之耘睁开眼睛,“我没睡,陈姨。刚醒就睡,那真的变成猪了。” 陈姨看了看远处,叹道:“猪这一辈子可过得比人幸福,什么都不用想,有吃的就吃,吃完就趴着睡。” “那可不一定。”周之耘说,“猪肯定也有自己的烦恼,只不过我们不能理解罢了。” 第156章 立冬家宴 常时回来那天,正好是立冬。常家人在老宅聚了一下。 周之耘去机场接常时,然后直接去了老宅。常旬在门口等,一见常时就扑了上去,“大哥,可想死我了。” 常时无奈道:“行了,才几天没见。” 常旬:“十二天了。” “大嫂。”他对周之耘笑得就腼腆了一些。 “我们快进去吧,饭差不多好了。” 常昊说有工作没回来。常易先到了一会儿,和陈怡和王雅芳在聊天,他和罗漾在旁边陪着。 常时一进来,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小时回来了。”王雅芳先开口打招呼。 常时给自己和周之耘挂好衣服,往里走,微笑着和几个长辈问好。 常鸣江站起来,“开饭吧。” 一家子人就在等常时。 饺子是大家一起包的,形状各异。好不好吃关键在馅儿,兆叔调的,一吃就能尝出来。 “小时多吃点,吃完早点回去休息。”陈怡关心道,“出差太累了,你这还有时差。” 常时道谢,“还行,不是很累。” 常鸣江开口问:“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和戴文谈得顺利吗?” 常时略一思量,“还算顺利,合同已经签了。戴叔叔托我向您问好,他过年的时候应该会回国。” “那老家伙可没少和我夸你。”常鸣江笑吟吟地说。 常时一哂,“戴叔叔也是老当益壮。” 陈怡打断,对常鸣江说:“行了,不是说好了不谈工作的吗。” 两人歇了话,饭桌上空了一会儿,常旬马上接过话,插科打诨地活络气氛。 常家这些人打心底里不把常旬当家里人,眼红他分走了那么大一块家产。但是平常生活里,又少不了他这么一个人,有他在,鲜有尴尬和冷场的时候。 “我这个饺子是大伯母包的,”常旬举起来给陈怡看,“是不是?我都认得出来。” 陈怡也没看清,“是。多吃点。” “我再挑一个三婶的……”他认真地挑,同时跟对面的周之耘说:“大嫂你吃过大哥包的饺子吗?他包得也可好了。” 周之耘惊讶地看了一眼常时。 “是吗?” 常旬说:“是啊。” 王雅芳搭话,“常时包的最像老太太,特别圆乎。” 常时没有表情地吃饭,好像谈论的不是他。 “这个长的,应该是三嫂的。”常旬夹给常易,“不嫌弃弟弟的筷子吧?” 常易笑笑,拿起餐盘,接了一下,“你别玩儿了,好好吃饭吧。” 常旬:“吃饭也得找点乐趣啊。” 他不找话说,遭殃的就是你们了,常旬心想。 果然,王雅芳见缝插针地说:“我一个人吃饭,没滋没味的。现在你们都定下来了,再过个一两年有了孩子,那就是真的热闹了。” 陈怡点头附和,看了一圈两对小夫妻,“你们不要不爱听,我们年纪大了,没别的事情,就爱唠叨唠叨。” “要是你们奶奶还在,肯定比我们催得紧。” 她把目光定到罗漾身上,“你们生完,有妈妈,还有月嫂、保姆,你们还是想做什么做什么。现在奶粉做得这么好,不用母乳都可以。” 罗漾不敢抬头,只能保持着微笑。 常易无奈地和陈怡说:“妈,要不再加一条,吃饭也不谈生孩子。” 陈怡白了他一眼,“吃饭的时候不说,还能什么时候说?平时面都见不到,我和谁说去?” “妈妈和你们的共同话题,也就只有孩子这一个了。”她有点伤感地说,“孩子长大了,和父母的关系就远了。不都说隔背亲,也只有你们自己有了孩子,才能理解父母的心。” “就是的。”王雅芳赞同道,“一个家里必须有孩子,要不然冷冷清清的。我们大人空瞪着眼睛,有什么好看的。” “对了三婶,年年呢?”常旬接话,“年年和韩数哥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话题,王雅芳已经和陈怡来回说了几次了,常旬装作没听见,王雅芳又兴致勃勃地和他们说了一遍。 “韩数工作忙,说忙完这一阵子,他爸妈和他一起回来,大家一起商量结婚的事情。” “年年在那边上了一个语言班,还有什么花艺,消磨时间。” “两个人周末就到附近的城市自驾游,给我发回来不少照片,我 第157章 在看什么 “先生。夫人。” 兆潭在外面等常时,他还打着石膏,撑着两只拐。 常时的视线在他上下多扫了两回,他们从兆潭出院之后就没见过。 “好些了吗?”他关心了一句。 兆潭赶忙点头说已经快好了,最多半个月,就能走路了。 “不急,好好养着。”常时说。 兆潭不好意思地笑道:“再养就养废了。” 兆叔把他喂胖了一些,自己看着很是嫌弃。而且不能动,不能锻炼,没有事情做,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闷得难受。 “夫人……”他看向周之耘,眼皮微垂,“听说你一直病着。” “你们聊。”常时朝周之耘轻轻点了下头,先上了车。 外面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兆潭先开口道歉,“对不起,夫人。我一直想当面和你说,我对不住你,还有……咏珊。” 周之耘嘴角浅笑,却不闻笑意,轻柔的声音在晚风中有些飘渺,“我们都知道,谁都没有错,没有谁对不起谁。难道你和她一起……就对得起她,对得起我了吗?” 兆潭苦笑,“我说这些是不太合适,只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 周之耘摇摇头,“没事,说出来就好了,以后不要再多想了。我也一直想和你说,你不要怪自己,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了。” “嗯。”兆潭低了下头,然后对周之耘笑道:“谢谢夫人。天凉,你快上车吧。” “你安心养伤。” 周之耘上车,车子就马上启动开走了。兆潭目送他们离开,转身往回走。心里暗嘲,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求安慰吗?太懦弱了。 常家人散了之后,常旬又跑到兆潭的房间,直接扑到床上,“累死我了。” 兆潭坐在沙发上看平板,瞥了他一眼,“你别在我这儿睡啊。” 因为兆潭在老宅这边养伤,常旬有一半的时间回来住,其中又有一半的日子赖在兆潭的房间。 常旬打了两个滚,把被子掀乱了,“谁稀罕呢。” “你见着我大哥了?” 兆潭“嗯”了一声。 常旬叹气,“你赶紧把你的腿长好,去帮我大哥干活!” “先生好像瘦了些。”兆潭说。 “累的呗。” 常旬见兆潭闷闷不乐,“我随便说说,你可别再上火。你就当给自己放个长假,大哥身边那么多人,也不缺你一个。” 兆潭不眨眼地盯着常旬,常旬又改口,“不,不,缺你,就缺你。” “行了,滚回去,我要睡觉了。”兆潭赶人。 “这才几点啊?”常旬赖唧唧的,“回去没意思。你睡你的,我就在这儿待着,不打扰你。” 然后缩到了床的一角。 兆潭无语加翻白眼,“我的小少爷,你到底什么时候走啊?学不上了?书不读了?” 常旬拱了拱,“伤心了啊,我是怕你养伤无聊闷坏坏了,才留下来陪你的,你竟然这么说。” “别跟我贫。”兆潭挪到床上,用好的那只腿蹬了他一下,“认真的,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早点把你那个博士读下来才是正经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什么动静我通知你,你随时可以回来补两刀。” 老九的事情,在他们心里都过不去,常昊的账迟早要算,但现在还找不到机会。 常旬哼哼了两声,没搭话。 兆潭预感不对,又踹了他一下,“你干什么了?” “什么干什么?”常旬弹了起来,一脸无辜地说,“我什么都没干。” 他这么说,就是真的干了。 “跟我还不能说?”兆潭问。 常旬:“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做,有什么可说的。” 兆潭无奈,点了点头,“行,你最好不用我给你善后。” 常旬急了,“兆潭,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你给我善后?就你能耐是吧?我就是废物是吧?” 兆潭举手投降,“我错了小少爷。” 常旬扯了一个枕头过来,朝兆潭脑袋上打了几下,“你再叫,再叫!” “小少爷。” “小少爷。” 兆叔叫了两声,常旬才听见,把枕头扔了。 “啊,兆叔。”他下床,接过兆叔手里的水果,一边告状,“兆潭他太气人了,我好心陪他,他还嫌我烦。” 兆叔乐呵呵 第158章 欲求不满 周之耘仰头,灵机一动,回答说:“看你。” 常时笑得很愉悦,“不好意思,刚回家就又工作,没好好陪你。” 周之耘忙不迭摇头,“没事啊,我陪你也一样的。” “嗯,一样的。” 常时吻着吻着,有些擦枪走火。 周之耘拦住常时的手,轻喘着说:“下楼。” “那你告诉我,你刚刚在看什么。”常时的视线落到了旁边的平板上,“要不然,就在这儿。” 周之耘被他困在沙发上,他的一只手在她细腰和沙发之间,托着她。话说完,慢慢压下身体,暗示,不,明示性地顶了她一下。 周之耘忽然笑了,“你以为我在看什么?”眼睛里有些狡黠的光。 常时不猜,就看着她,等着正确答案。 “我说过了啊,看你啊。”周之耘说,“不信吗?” 常时未置可否,吸了一口气,从她身上起来,拿起平板,握着周之耘的手指解了指纹锁。 “你侵犯我的隐私。”周之耘嘟囔。 的确是他。 他的照片,还有视频,都是这几天视频通话时截下来的。 常时哑然失笑,“你刚才是在做什么?观察我和照片里的我像不像?” 周之耘被抓包,也不意外。 “是啊。就是觉得你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常时重又把她压了回去,把脸贴得很近,“再看看,哪里不一样?” 周之耘双手抵在他胸前,“一样的,观察结果是一样的。你太重了。” “我也觉得你有些不一样。”常时含情地看着周之耘。 “什么?” “又瘦了些。”说着,一只手流氓地抓了一下。 周之耘马上羞红了脸,浑身酥麻了一阵,嗔恼道:“你……我一直不胖,你要是喜欢……就找别人去。” 常时坏笑,“我喜欢什么?找谁去?你别瞎给我编排。” 又闹了一会儿,周之耘喊着下楼,常时抱她,走楼梯的时候,周之耘胆战心惊,生怕常时看不到路摔了。 常时:“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弱?要是这样把老婆摔了,那我也就不用活了。” 周之耘忧心,“你的手。” 常时笑,“我知道,注意着呢。” 又是一夜混乱,周之耘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结束,自己是几点睡着的。第二天一醒,赶紧看了一眼时间,还好,才不到八点。 常时换好了衣服,进来和周之耘告别,见她醒了,精神满面地给了她一个早安吻。 “我去上班了,今天去工作室那边吗?” “别忘了,下午要去林老爷子那边。” 周之耘盯着他的脸看,神情带着些不解。 常时反应了一会儿,挑眉一笑,“你在想什么?” 周之耘把胳膊缩回被子里,翻了个身,背对着常时,“性生活对你们男人来说这么重要吗?” 常时怔了一会儿才笑出来,他猜到是这个意思,但没想到她说的这么直接。她真是永远能给他惊喜。 “你说呢?” “这个问题,我们还是不要现在讨论比较好。” 常时绕到床那头,用额头贴了一下周之耘的,“走了。” 周之耘一整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她当然知道重要。只是他之前都很克制,两次都是极少。可是这两回,她都数不清、记不清有多少次。 折腾到那么晚,睡得那么少,他竟然一点不见困倦,反而精神奕奕的,眼角眉梢都是压不住的笑意。 那么,他之前的憔悴疲累,是不是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欲求不满? 那么,她这个妻子,是不是有一点失职? - “想什么呢?”常时开车,周之耘坐在副驾驶上发呆。 “想林爷爷又会看出我什么别的毛病。”周之耘说。 常时说:“看出来的问题越多,越是好事,一起治了。” “又不是你喝药。” 周之耘一想到药汤,就苦得泌口水。 常时笑,有些心疼地看周之耘,“那我也让林爷爷给我开副药,我陪你一起吃。” 周之耘摇头,“你陪我有什么用,我的苦也不会减少一点。” 她以为常时就是随口哄她,开玩笑的。但他竟然真的和林老爷子开口讨 第159章 共同财产 常时也看见了,点了下头,“是。” “林爷爷说的病人不会是三婶吧?”周之耘问。 常时不甚在意,“可能是吧。” 这时,王雅芳的电话打到了常时的手机上。 常时露出不耐烦,没接。自动挂断之后又打了过来。 周之耘:“不接吗?” 常时接了,“喂,三婶。” 王雅芳在那头问:“小时啊,刚才那个是你吧,一晃过去,我看像你的车。” 常时应了一声。 “是来看林大夫的?是你看还是之耘啊?”王雅芳笑问。 常时呼出一口气,“没有,去国外出差给林爷爷带了一件礼物,很久没来看他了。” “三婶,我在开车,打电话不安全。” 王雅芳:“哦哦,好,那我们晚一会儿再聊。” 常时挂了电话,问周之耘:“她最近没再找你吧?” 周之耘摇头,“没有。” 常时偏头看了她一眼,继而笑了一下。 周之耘有些心虚,“怎么了?” “没什么。”常时看着前面,开了一会儿后,他仿佛想不明白的样子,和周之耘说:“我感觉你没和我说实话,但是没有证据怎么办?” 周之耘心脏一停,嘴硬道:“疑罪从无。” 常时被逗笑,“好,饶了你这一次。” 周之耘不乐意了,“你们家人找我麻烦,怎么成了你好心,饶了我?” 常时无奈摇头,周之耘说漏了嘴,懊恼不已。 “说吧,怎么找你麻烦了?什么时候的事?”常时笑着问。他没想到随口一问,还真诈出点东西。 周之耘没好气地说:“没什么,就是在路上遇到了,嫌我太瘦,说不好生孩子。” 这话,王雅芳确实说过,也不算说谎。 常时点了下头,声音冷下来,“别理她。” “还有别的吗?” 周之耘想了想,“没有了,就这些车轱辘话,你又不是没听过。” “诶,”她赶紧转移话题,“要是三婶问林爷爷怎么办,那你不就白扯谎了。” 常时刚才就是嫌麻烦,随口应付了。 “知道就知道呗,吃药调理身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周之耘一噎,自己的思路就是被他带跑了,觉得看病吃药是一件需要瞒着的私密事。又不是看什么隐疾,要藏着掖着。 回家后,陈姨见常时提了两大包药进来,不禁一惊,“这是加药了?” 然后看向周之耘,担心她身体是不是出了别的问题。 周之耘解释:“有一半是他的,辛苦陈姨了。” 陈姨松了一口气,又提了起来,“常先生是……” “没事,他就是气得慌,看我吃药他也馋了,非要去讨苦吃。”周之耘玩笑道。 常时在后面无奈地笑,“嗯,她说得对。” 陈姨笑他们小两口,“好,我知道了。你们快去洗手换衣服,饭好了。” 饭吃到一半,王雅芳的电话又来了。 常时给她最后一次机会,但是她一开口又是:“小时,到家了吧?你们去看林大夫,没让他顺便给之耘瞧一瞧?她的身体是应该好好调理一下,要不然以后怀孕都不好……” 常时没等她说完,直接挂了。 王雅芳再打来,常时暂时拉黑了她。 “怎么了?”周之耘见他表情阴沉,惴惴地问。她害怕王雅芳再把自己玉牌的事情抖落出来,连累她遭殃。 常时给她夹菜,“车轱辘话,你也听过。” 周之耘叹气,笑说:“年年可能更惨吧,说不定每天都被催一遍,不,好几遍。” “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我关心你。”周之耘给常时夹了两块牛肉,“你多吃一点。” 常时觉得自己走了这一个星期,周之耘的精神好像好了很多,眼神不那么散了。 “工作室弄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带我去参观一下?” 周之耘:“我就是买了一些小东西,没什么大变化。” 常时点了点头,“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和我说。” “那个……” 常时见她没和他客气,这么快有了需求,很是高兴,看着她,“嗯,说。” “我 第160章 常时哥哥 到了楼上,常时立刻就笑了。 椅子上、沙发上、床上,尤其是窗边,全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偶。 周之耘随手就拿起一只小兔子,让它“咬”了一下常时,“你笑我。” 常时摇头,抱着一只大鹅在沙发上坐下,背后还靠着一只毛熊。 “我笑,是觉得挺有意思的,特别好玩。” “你喜欢这些,家里也可以放。” 这么长时间,周之耘没往家里买过一个,也没说过,常时不知道她这些喜欢,有了自己的地方就一下子买了这么多。 “家里的风格不适合。”周之耘说。 常时不同意,“房子是给人住的,人是什么风格,家就是什么风格,没什么合不合适,只有喜不喜欢。” 周之耘问:“你喜欢吗?” 常时笑,“我没有很喜欢,也没有不喜欢。但是你喜欢的话,我也觉得挺好的。” “我就知道。”周之耘大声叹气,“你一定会这么说,所以我才不是很想让你看到。” “为什么?”常时不明白。 周之耘捏着小兔子的耳朵,“就是……好像我一表现出对什么东西的喜欢,你就一定会说,买啊,去做啊,你做不到我可以帮你呀。如果我拒绝,你就觉得我在委屈自己。但是,有一些东西,我只是喜欢,不一定要真的拥有。” “就像这些。”她指了指房间里的玩偶,“我会忍不住买很多,我看着、摸着、抱着觉得很满足。但是,不是家里没有,我就觉得不开心。如果真的在家里摆满了它们,我自己就会觉得很别扭。” 常时认真听着,点头说:“我明白了。” 他握着大鹅的长脖子,啄了一下周之耘的脸,掐着嗓音说:“之之姐姐,我们陪着你,你不要难过了。” 周之耘扑哧乐了,把大鹅抢了过来,“你干什么?难听死了。” 常时抱周之耘,中间隔了两个挡害的,他笑说:“还没孩子呢,就先有捣乱的了。” 周之耘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大鹅和兔子,“要是家里也有,床上就没你的地方了,我抱它们就可以了。” 常时看着她笑,如果她能每天这样轻松地笑,爱抱什么抱什么,他心甘情愿让位。 周之耘也用大鹅啄了一下常时的脸,“常时哥哥,我们回家吧。” 常时一愣,嘴角忍不住上翘,“再叫一次。” 周之耘抿了抿嘴唇,满足了他,“常时哥哥。” 说完就马上站了起来,自顾自往外走,“回家了。” 常时笑着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站了起来,把大鹅和兔子放在沙发上,让它们坐好,弹了一下它们的脑袋,“老实待着。” 回去的路上,常时发现周之耘的情绪又很明显地落了下去。 “累了?” 周之耘歪着脑袋没动,“嗯,有一点。” 城市灯火璀璨,彻夜不息,在喧闹之中的这一方安静,让她又生恍惚之感。她有了自己的家,属于自己的工作室,身边是爱自己的人,但是却还是感觉有的不真实。泡沫戳破,随时会消失得无影踪。 “又笑什么?”常时问。 周之耘余光看到车窗玻璃里的自己,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常时却说:“我知道。” 周之耘看他,好奇他会说什么。 “你笑,人生如梦似幻。” 周之耘怔了一下,才把目光收了回来,“你猜得太抽象了,无论我想什么都能往这上面靠。” 常时没多说,“嗯,猜的嘛,当然要往含混里说。” 回家后,周之耘又把那幅画放回了楼上,常时说他一个人摆着有些自恋和尴尬,问她能不能画一幅两个人的合照,摆在客厅里。 周之耘这才想起来,“诶?我们拍的婚纱照呢?” 常时笑她,“难为你还记得有这么回事。” “除了婚礼现场摆的那两张,其他的我们没空去选,他们也没做。” 周之耘“哦”了一下,“那算了。我看你也没有摆照片的习惯,想看的时候看电子版的就行了。” 常时没什么意见,都听她的。 “你想画的话,就慢慢画。” 周之耘佯装不高兴,“家里有个会画画的,你就抓着不放了是不是?当免费劳动力啊?你以为画一幅画很简单、很轻松是不是?” 常时赶紧认错,“不是,都不是。我知道很费功夫,很辛苦,我以后肯定不随便说让 第161章 被迫运动 周之耘不知道该怎么哄,常时等着她说话,两人站了一会儿,然后常时牵着她,一前一后地往停车的地方走。 “常时哥哥。”周之耘试着叫了一声,常时的脚步微顿,她又连着叫了几次。 常时回头,笑得很无奈,“行了,这招不管用。” 周之耘觉得挺管用的,都笑了。 “别生气了吧,我知道错了,常时哥哥。” 常时握着周之耘的手重了一些,“不许再叫了。” 周之耘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问:“为什么?” “投机取巧。”常时转身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他们到家,陈姨放下心来,唠叨了周之耘两句。周之耘低头认错,再三保证以后肯定不会失联。 “常时哥哥,快来吃饭吧。” 常时眸色一暗,屈腿撑在餐桌边缘,“你还叫。” 周之耘有点拿不住了,他看上去好像更生气了?至于吗,之前叫他不挺高兴的。 “不叫了。”她垂下眼帘,拿起勺子喝汤。 “不叫了?”常时又反问,语气听起来有些危险。 周之耘:“……” 明摆着逗她玩儿呢嘛。 常时见她不搭理人了,笑了一下,拉椅子坐了下来。 这一顿饭吃的安静,主要是周之耘不接话,常时说了两句之后也就算了。 饭后,周之耘拿平板窝在沙发里追剧,常时来撩拨,“用投影?我也看一看。” 周之耘拒绝,“这么看更清晰。” 常时就贴着她坐,搂着她一起看。 周之耘挣了两下,不过是无用功。 “今天没工作?”她盯着常时问。 常时摇头,“忙完了。” “哦。”周之耘看回屏幕。 “不是哄我吗?”常时悠悠道,“怎么又变成我哄你了?” “我已经哄好了。”周之耘理直气壮地说,“而且我也没生气,不用你哄。” 常时挑眉,“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剧里的画面是男女主一起逛超市,一边聊天。 周之耘抬了抬嘴皮子,“男女朋友。” “我们也好久没一起去超市了。”常时说。 周之耘不走心地“嗯”了一声,“有时间再去。” 常时说:“现在不就有时间。” “正好,走过去,散散步,回来正好就睡觉了。” 周之耘脑袋上滑下三条黑线,“……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常时已经站了起来,直接收了平板,拉她起来,“换衣服。” “我不想去。”周之耘和他拉扯。 “好,”常时整了整袖口,“反正是想让你动一动,我不介意在家里做一些男人更喜欢的运动。你自己选,想做什么?” 周之耘权衡了一下,先试着耍了个赖,“我今天有点累了,明天再说行吗?” “不行。”常时毫不留情地拒绝。 周之耘继续谈条件,“我明天陪你一起去公司?” 常时唇角动了动,“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两件事情不能用来交换。” 他站着,人又高,周之耘坐着,他在气势上压迫着她,而且态度坚决,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我真的很累,不想出去。”周之耘抬腿缩到了沙发上。 常时刚要开口,她马上补充道:“也不想做别的。” 常时坐下,把她的腿拉到自己腿上搭着,硬的不行来软的,“不想去超市,我们就在小区里走一走。你现在看剧,一会儿不好睡觉。听话。” 周之耘蹬了两下脚,把手伸了过来,让常时拉她起来。 “你真讨厌。” 出门后,常时习惯性地去拉周之耘的手,周之耘躲开了,半真半假地闹小脾气。 常时拿她没办法,“去超市吗?” 周之耘哼了一声,意思是去。 一样的路,几个月前,他们还很生疏。常时牵着她的手,她的手心很快就会出汗,心跳一直慢不下来,整个人都是僵的。心里甜蜜又紧张。 现在,她已经可以没有心理负担地和他撒娇耍赖闹脾气。他身上冷厉的气质仔细看还是一如既往,但她似乎很自然地滤过了,只看到他的笑,看到他内里的柔软和温和。 以前习惯自己一个人,现在习惯 第162章 不能乱叫 虽然周之耘出门了,但是回去之后,还是又做了一个小时的“运动”。 “我今天的运动量不够。”常时这样说,“而且,你说要哄我。” 周之耘无力吐槽,你想怎么说怎么说吧,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现在可以叫了。”常时的头发蓬乱,有一小缕挡到了眼前。 周之耘偏开头,不看他。 常时笑,“老婆,你好像没叫过我。要不你选一个。” 周之耘猝不及防,发出一声闷哼。 “不准叫我名字,也不能叫常先生。” 周之耘手下攥着被子,抵抗着身体里的浪潮。为了好过一点,她犹豫了片刻,就喊了:“常时哥哥。” 耳朵瞬间烫了起来。玩笑着叫,觉得挺有意思,没什么。但是认真地喊,而且是在这样的时候,特别难为情。 常时还算满意,稍微停了停。 “看着我。” 周之耘慢慢扭过头,眨着柔软的长睫,对上他的眼睛。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你。每每看他的眼睛,周之耘都会觉得,她永远也看不到底,而自己却被看得透亮。 “乖,再叫一次。” 周之耘的嘴巴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常时很耐心,不停地亲吻爱抚。 “我今天不折腾你,听话。” 周之耘叫了,常时又哄她再叫。如此往复,最后一次,常时喘着粗气把头埋进了她的颈窝,“知道了吗?不要乱叫。” 周之耘自然是明白了。 - 一夜无梦,常时起床的时候周之耘醒了,她蹙眉,常时看到,吻了下她的眉心,“还早,睡吧。” 周之耘没睁眼抓了一下常时的手,没摸准。常时自己把手递过去,“困不困?要不和我一起出去跑步?” 周之耘马上把他放开,翻了个身埋进被子里。 常时失笑,“我走了。” 他出门后,周之耘清醒了。又翻了一个身,她感觉到有些不对劲,闭了闭眼睛,有些烦躁地掀开了被子。 大姨妈来了。 她想了想,大概又有两个月了。 吃过早饭,端着一碗中药,周之耘打了个哆嗦,然后一口闷了下去。 “经期可以喝药吗?” 常时正要把水递给她,“来了?” 周之耘点头。 常时笑,“喝完了再问?” 周之耘灌了一大杯水,“都熬好了,还能倒了?” “怎么不行?”常时不是很认同她这种节俭。 “我一会儿问问。” “肚子难不难受?” 她一说,常时才注意到她脸色是不太好,刚才吃得也不多。但是他没往这边想,以为就是睡得不好。 周之耘点头,“有一点,正常的。” 陈姨听见他们说话,赶紧去找了热水袋出来,灌上水给周之耘。 “谢谢陈姨。” 然后把热水袋放到常时手背上贴了贴,“去上班吧。我今天肯定哪里都不去了,不会再丢了。” 逗得常时一笑,“行,好好休息。” 陈姨收拾好,在周之耘旁边坐下,心里算了算她的日子,“不知道是不是这药起了效果。” 周之耘说:“可能有关系吧。” 说着,她肚子又痛了起来,跑了一趟卫生间,但是没有东西,只是单纯的经期痛。 一日漫长,午后,周之耘在天台上晒太阳,还是错过了常时的一个电话。 常时知道她在家,想她应该是没听见,或者在睡觉,笑了笑,没怎么担心。 “大……常总。” 常易敲门进来,见常时在笑,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大嫂。 “你叫着别扭,我听着也别扭。”常时说。 “大哥。”常易改口,“晋总说不该公私不分。” “那你告诉他,我们就是家族企业。” 常易笑,“好。” “什么事?”常时站起来,“下楼走走吧。” 深秋的天气特别好。 常易买了两杯咖啡,递给常时,“大哥。” 两人坐在广场的凳子上,沉默着喝了半杯咖啡。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常时开口问。 第163章 云归之时 在去公园之前,常时又出了一次差,去了四天。接着又是几个连绵的阴雨天,早上起来,看到天晴了,阴郁的心情立刻被太阳晒干了。 常时说上午有事,邀请周之耘下午去公园约会。他出门之后,周之耘忽然有了想法,告诉常时她自己想先过去,他什么时候忙完去找她。 周之耘背着画板,倒了两趟公交,站到公园门口,两年前、两个月前的记忆,交错重叠在一起,心情非常复杂,最后以一个微不可闻的叹气声作结。 久雨初晴,虽然是工作日,公园里的人也不少。 周之耘走了几分钟,找到了一个没有积水的椅子,可能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有人之前先擦过。 “外婆外婆,”刚坐下,坐在旁边椅子上的小女孩儿突然跳下去,蹲下去指着椅子腿问,“这两个是什么字啊?” 外婆应了一声,把水壶盖好,伸脖子去看。周之耘也跟着俯身去看自己这张椅子。 “云归之时。” 小女孩儿疑惑地问:“云?是白云的云吗?我怎么不认识?” “嗯,这是繁体字,言言长大之后就认识了。” 接下来,外婆耐心地和小女孩儿解释什么是繁体字。 周之耘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又像小女孩儿一样蹲下去,看着这四个字呆呆地发愣,和工作室的牌子一个字体。 这些椅子,是婚礼上的。她从进来就看到了,但是这字……她不知道,常时没提过。 “姐姐,你在看什么?”小女孩儿在周之耘身边蹲下,“是在看字吗?” “我和你说哦,这四个字是:云,归,之,时。这个公园就叫云归公园,是云彩回家的意思……” 小女孩儿迫不及待地当小老师,把刚刚外婆和她讲的繁体字的知识给周之耘讲了一遍。 两个大人对视一眼,笑了笑,耐心地听小女孩儿讲课。 “哦哦哦。”周之耘不住点头,“是这样啊,言言真聪明,懂得好多啊。”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言言瞪大了眼睛,惊讶不已。 周之耘笑,“因为姐姐刚才听见外婆叫你的名字呀。” 言言突然不好意思起来,跑回了外婆身边。 外婆抚了抚她的后背,对周之耘笑说:“打扰你了。” 周之耘摇头,“没关系的,言言真的很可爱,很聪明。” 外婆慈爱地看了看言言,“我是老师,她说她的梦想也是做老师。” 周之耘点了点头,“挺好的。” “我妈妈之前也是老师。” 外婆只说了一句:“那真挺有缘分的。”没多问下去。 言言回去充好电,又慢慢走到周之耘这边。 “姐姐,你是画家吗?” 周之耘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靠在旁边的画板,“嗯,姐姐是会画画。” “哇!”言言张大嘴巴,兴奋地说:“妈妈说我也要去学画画了。我以后也要做画家!” 周之耘笑问:“你不是要做老师吗?” 言言认真地问:“不能都做吗?” “能。”周之耘用力点头,“都可以做的。” 言言放心了,“那就好。” “你怎么没去幼儿园呀?”周之耘轻轻把她衣服的褶扯平。 言言回答:“我生病了。” 她这么活泼,说话声音响亮的很,也不像生病。 外婆跟着解释:“感冒发烧了一个星期,这两天好了,今天应该去幼儿园的,但她早上闹了一场,不想去,就没送她去上学。” 言言听外婆说她的事情,又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扣自己的小皮鞋。 “言言,姐姐给你画一幅画好不好?” 周之耘心里软塌塌的,因为刻在椅子上的字,因为言言稚气的可爱。还有叠合在一起的巧合。 言言歪了下头,“画什么?” “画言言,把你的样子画下来。”周之耘笑答。 “嗯嗯!”言言点头,“言言今天穿了新裙子和新鞋子。” 周之耘看向外婆,外婆笑说:“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没有,我本来也没什么事情。” 周之耘发现,言言总是先积极主动,过一会儿才开始害羞。 言言在看到周之耘摆好画板,拿出铅笔之后,就躲到了外婆身后。 外婆劝她出来,“你躲起来,姐姐看不到你,画出来的 第164章 说服自己 遇见就是遇见,喜欢就是喜欢,即使他们最后没有结局,那份悸动的感觉也已经存在过了。 周之耘微微仰头,看着常时的侧脸,时间仿佛静止了须臾。 “那如果,我没有自己发现,你会告诉我吗?” “不值一提的事情非要特意去说……”常时摇了摇头,嘴角挂着浅笑,“真的没必要。” 周之耘不赞成道:“有没有必要,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如果涉及另一个人的话。” 常时想了想,点头称是,“有关你的事情,我不会一个人做决定。” “饿不饿,我们先找地方吃饭吧,吃完再过来。” 中午了,阳光有些刺眼。 两人在路边的一个面馆吃了一碗面。周之耘说自己收了一个学生,以后周日要过来这边教画画。 常时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学生?” 周之耘把上午遇到言言的事情说了,“我很喜欢她。而且,我也没什么事做。” 常时若有所思,周之耘垂下眼睫,“你要是觉得不合适,那就算了。” “不是。”常时开口,“你想做什么就做。” 他只是有些担心孩子太小,不稳定的因素太多。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意外,她就是好心办坏事。 “你可以询问我的意见,但不需要听我的。即使我真的反对,你也可以坚持,说服我,或者直接不管我。” 周之耘抿唇笑了一下,没说话,继续吃面。 常时看了她一会儿,“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周之耘摇头,“只是比较好听。” 常时失笑,说的好听?他在她心里的形象就这么不讲道理吗? “这么不信任我?”他笑道。 周之耘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巴,“我吃完了,走吧。” 常时无奈一笑,跟她站了起来。 到车上,两人放下座椅,半躺着休息。 常时接着这个话题问:“如果有一件事,你想做,但是我反对,你会怎么办?” 没等周之耘说话,常时的手机响了。 晋有安的电话,“你下午不来了?” 常时“嗯”了一声。 “言商杂志下午来采访,你忘了?”晋有安恨铁不成钢地问。 常时没当回事,“不是有你,还有你们的小常总。” 晋有安噎了一下,“他们要采访的是你——常时!你都答应了的,临时撂挑子啊。” “而且小常总也请假了,着急忙慌的,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你们兄弟两个真行,什么烂摊子都甩给我。” “行了。”常时截断他的抱怨,“辛苦你了。”然后挂了电话。 周之耘在旁边听了个七八,“常总好不负责。” 常时笑,“别听他瞎叫,这件事本来就是他负责的,我也没答应他。”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提醒道。 周之耘蹙眉想了一下什么问题,“哦。” 她反问,也是问自己,“什么事情是我非做不可的呢?” 两人一起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 常时说:“如果我不让你画画了呢?以后都不可以碰画笔。” “那就不画了。” 常时一愣,目光定到周之耘脸上。 周之耘闭了闭眼睛,“我不想吵架。” 常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我不会的。” 周之耘笑道:“我知道你不会。” 所以她的回答是认真的,还是根本没把这个假设当回事?常时分辨不出。 “那如果,你要做什么事情,但我反对,你会怎么办?”周之耘反问。 常时沉吟片刻,“有人反对我,我一般不会在意。如果是在意的人,我会先说服。说服不了就算了,我还是会去做。” “嗯。”周之耘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常时接着说:“如果这个人是你,我会试着说服自己。” “说服不了呢?”周之耘追问。 常时一笑,“我不知道。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不过,如果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会尊重你的意见。”他补充。 “那我不想吃药,不想学网球了,可以吗?”周之耘把话题带到轻松的事 第165章 晋母逼分 “好,听你的。”常时马上接话,语气轻快,像是解决了一个麻烦。 周之耘用手肘怼了一下他,“别闹。” 她又说:“那我改主意了,我建议你理性一点,考虑大局,把这儿推了。” 常时点头,“好的,也听你的。” 周之耘闭嘴了,不和他闹。 两人溜溜达达的,在公园里差不多绕了一圈。太阳西斜,温度有些凉了,常时说回去。 周之耘叹道:“又浪费了你一下午。” 常时低笑,“是啊,那你怎么补偿?” 阿嚏…… 周之耘偏头打了个喷嚏,常时紧张地摸了下她的额头。 “你不要这样。”周之耘无奈地笑,握着他的手腕拿下来,“不是打喷嚏就是感冒,不是感冒就要发烧。” “最好没事。”常时不放心地看她。 这个喷嚏可能是因为粉尘,但是第二天,周之耘的确感冒了。隔天,开始高烧,身上热得烫人。输液的作用不大,那几个小时有用,之后又烧回来。 常时的脸色也不好看,公司里的人跟着他过了几天低气压的日子。 晋有安的脾气不是特别好,底下人战战兢兢的,生怕触了两尊大佛的霉头。 午休时间,常易叫了餐,三人在常时办公室吃饭。 “有安哥,你怎么了?”常易问,“你不说话我们都不习惯。” 晋有安撇了一眼常时,“还不是怪你大哥。” “还有你。” 常易看了一眼他大哥,对晋有安说:“你说话不能说一半啊。” 那天言商杂志来的记者是晋家世交的女儿,叫曾可意,就是因为这层关系,常氏才答应接受采访。 曾可意单身,之前还委婉表示过对晋有安的好感,晋母一直没歇了撮合两人的心思。所以为了避嫌,晋有安才想让这两个人露面,自己躲了。但是到了那天,两人都跑没了。 采访完,曾可意说,晋母邀请她晚上去家里吃饭。晋有安一看手机,他妈跟他发了七八条微信,让他顺路把曾可意带回去,要是见不到人,拿他是问。 曾可意不好意思地说:“我之前已经婉拒了伯母两三次了,如果这次再不去,伯母真的要生气了。” “不用你送我,我开车了。就是和你说一声。” 她知道晋有安对自己没有兴趣,也不想强求。 晋有安也没太客气,没送她。晚上宋臻的新舞剧首演,他必须得过去。 正看着演出,他妈的电话和微信就轰炸过来,怪他不懂事,没礼貌,让女孩子一个人过来。他装死,没说话。 结束之后,等宋臻出来的时候,他给他妈回了一个电话,挨了一通骂之后,他百般无奈地请求她不要瞎张罗,对人家女孩子也不好。 晋母冷声道:“你这样才是对两个女孩子都不负责任,耽误人家的青春。” 话里的意思是反正迟早要分的,早分早好。 晋有安不知道他妈又抽什么疯,话不投机半句多,“妈,您休息吧,我还有事。” 晋母下命令,“下个星期可意生日,我帮你问了,她没有安排,你主动一点,好好准备一份礼物,约她吃顿饭。” “我不去。”晋有安没好气地说,“您消停点儿不成吗?您再这样,我马上和宋臻去民政局领证!” 晋母气结,“你敢!” “妈,妈,”晋有安头疼,也担心他妈心脏不好,“我们不吵了好不好?今天太晚了,有什么事之后再说,你早点休息。” 宋臻听到了两句,又是因为她,她一路上没说话,怕哪句又踩到晋有安的雷点。 晋有安自己把事情说了,宋臻说相信他。晋有安挑剔她的态度,说她根本就不在乎,就算他真的和别的女人相亲,她也会在意的。 宋臻很累,“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我无理取闹。”晋有安说了这么一句,就闭了嘴。 冷战了一个小时,睡前他和宋臻道歉,宋臻困得睁不开眼睛,嗯嗯两声,就睡着了。晋有安自己生了半宿闷气,更加笃定宋臻不在乎他。 第二天一大早,晋母没打招呼去了晋有安家。但是晋有安在宋臻这里,晋母扑了空,打电话给晋有安。 晋有安被吵醒,看到是他妈,心情被拉回到昨晚。他没接,退出去看到他妈给他发的微信,说她在他家,头上的神经抽了一下。 电话又来,宋臻踹了他一脚,他从房间里出来。电话挂了,又来微信语音。他把手机静音,扔到了桌 第166章 非礼勿言 “不好意思,”罗漾呼吸有些急促,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有两个学生一起来找我改作文。”讲着讲着就过了半个小时。 常易拧开水递给她,“这么着急做什么?多等一会儿又不是什么大事。” 罗漾小口喝了水,“谢谢。” “晚上想吃什么?回家还是在外面吃?”常易把车子开出去,问道。 罗漾拿不定主意吃什么,最后两人又去了最常吃的一家私房菜馆,味道不算特别出彩,胜在离家近。 常易给罗漾盛汤、夹菜,在听到第七声“谢谢”后,他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我们真的要这么相敬如宾吗?” 她还不是随口一说的那种,每次身体都跟着紧张,想要往前接一下的感觉。 罗漾愣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给常易挟了一块鱼肉,“我不说了。” “对了,那个学生的家长今天又来学校和我道歉,送了一堆东西,还有不知道什么卡,我直接交到校办了。” 常易点头,心里烦躁了一下,“这种人,学校就根本不应该放她进去。” 罗漾现在教高一的语文,她人温柔又好看,课也讲得有意思,学生都很喜欢她。她的课代表是一个男生,开学第一节课,她刚进教室,这个男生就先跑到讲台边上,说要做她的课代表。罗漾自然高兴,但是上课后还是照例问了问,有没有其他人想当,没人竞争,课代表就愉快地落到了这个男生头上。 男生很积极,每节语文课前都会跑到办公室,即使没有作业要拿,也会问一问有没有什么要提前准备的,偶尔会给罗漾带两个小零食什么的。上课也是回答问题最积极、最配合罗漾讲课的那一个。 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没想到,他的妈妈突然找到学校,直接到校长办公室举报罗漾言行不检点,勾引自己的学生,不配为人师表,要求学校必须开除她。 男生知道他妈妈过来闹之后,立刻炸了,摔了接待室的一张椅子,跑出去就看不到人影了,手机关机,家长和学校一起找了大半天。采访那天,常易就是因为这事儿跑的,去学校帮罗漾解决问题。 男生爸爸来了之后,二话没说直接给罗漾鞠躬道歉。罗漾很无措,常易把她挡到身后,和男生爸爸寒暄了几句,他们七拐八拐地算是合作过。校领导和个稀泥,打个圆场,这个误会就是没发生过了。 男生妈妈心里愤懑,但是见丈夫低头哈腰的样子,也意识到自己冲动了,这个罗老师不是她能动的了的。 常易让她和罗漾道歉,她不是很情愿,她仍然认定罗漾就是个白莲花、狐狸精,勾着她儿子整天魂不守舍。 男生爸爸见她不低头,气急竟然想上手打她。夫妇两个又鸡飞狗跳地闹了一场。校领导继续当和事佬,说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孩子,道歉什么的之后再说。 最后是快到放学的时候,男生他自己回来的,衣服脏乱,胳膊上还受了伤,不知道去干什么了。他妈妈扑上去,对他又抱又打,声音带上了哭腔。 男生推开他妈妈,冷静地说,这一切都是他妈妈捕风捉影,污蔑罗老师。罗老师是一个好老师,班里没有人不喜欢她。他退学,不许开除罗老师。 校领导说他不用退学,罗老师也不会被开除。但是男生坚决要退学,转班也不行。罗漾劝他,他始终不看她,一言不发,只说退学。 这个年纪的男生自尊心都很强,要面子。被他妈妈这样闹完,他还怎么有脸面对罗漾,面对自己的同学和朋友。 他只恨自己大意,被他妈妈“电子文盲”的形象蒙蔽了,竟然不知道自己电脑被她破开了。白天回去看到没有恢复原位的电脑,他像砸椅子一样也把电脑摔了。 男生妈妈最后被逼着,不情不愿地给罗漾道了个歉。第二天,男生就办了退学手续。风言风语传得比风还快,大半个学校都知道了。同办公室的老师事后说风凉话,什么早看出来男生不对劲,年轻老师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稀奇事,要把握好和学生的距离,不要成天打打闹闹的。 学校的全体教师会上,校领导也隐晦地讲了这个事情,让老师们引以为戒。 罗漾懵懵地过了几天,以为事情就过去了。但是男生妈妈不知道怎么了,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提着礼物找罗漾道歉。罗漾不能收家长的礼物,她说她儿子已经不在这个学校了,她不算家长。 罗漾无奈收了一次后,她又来了第二次。今天是第三次。 “已经过去了,我也没真的受到影响,你不要再为难他们了。”罗漾用商量的语气和常易说。 常易轻轻颔首,“知道。” 好巧不巧,进小区门禁的时候,常易看到那个男生蹲在门口的一棵树边上,不时往这边望一望。 第167章 阑尾发炎 长苑。 常时闭眼躺着,周之耘给他按头。 “你好像也瘦了。” 常时唇角向上动了动,有些阴阳怪气地说:“我又没生病。” 周之耘生病这几天,把好不容易养回来的一点肉又掉没了,常时心疼又无奈。 “你照顾我很辛苦。”周之耘哄道。 常时抬手捉住她的手,按到了自己胸前,“歇会儿吧。” 周之耘基本好了,只是还有些流鼻涕。她用另一只手扯了一张纸巾,揩了揩。床边的垃圾桶已经快满了,都是白花花的纸巾。 “鼻子还疼吗?”常时问。 周之耘摇头,“不疼了。” 常时“嗯”了一声后,好半天没说话。就在周之耘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直愣愣地坐起来,“我上去一会儿,想到点工作上的事情。” 周之耘:“嗯,别弄到太晚了。” “就几分钟。”常时急匆匆地走了。 周之耘钻进被子里,心里感叹,他满脑子全是工作,头疼也不耽误。说是几分钟,最后还是过了半个小时才回来。 周之耘这几天烧得昏昏沉沉的,白天睡个小半天,晚上就睡不着了,有些昼夜颠倒,一时还没调整过来。 常时用他的方式帮周之耘放松,周之耘半推半就,质问他:“你不是头疼吗?怎么还有心思……” “不碍事。”常时回答。 顾及着周之耘的身体,时间不长,盖着被子安安稳稳地做完了。也没敢让她洗澡,用热毛巾擦了擦汗。 周之耘也想早点睡,什么都没说,闭着眼睛酝酿睡意。常时回来,抱住她,两人差不多一起睡着了。 半夜,常时突然醒了,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伸手去摸周之耘的额头。不烫,但是却听到她在小声哼,像是哪里疼。 常时打开床头灯,见她蜷着身体,眉心皱在一起,半梦半醒的,叫她也没有反应。 他心提了起来,轻轻抚摸她的胳膊把她叫醒。 “怎么了?哪里难受?” 周之耘捂着肚子,“肚子痛。” 常时第一个反应是大姨妈,虽然还没到一个月,但她日子不准,可能这次提前了。 周之耘不是很清醒,被扶着去了一次卫生间,不是大姨妈,也不想上厕所。 “哪边疼?”常时想了下又问,“以前这样疼过吗?” 周之耘摇头。 两人都怀疑是阑尾炎。 常时对自己的状态不是很自信,没自己开车,叫了救护车。到医院后,值班医生检查过,基本断定是阑尾炎,建议手术。 手术安排在上午,到医院上班之前的几个小时只能熬着。挂了点滴,打了止痛药,周之耘勉强睡了一会儿。 不疼的时候,她讨好地朝常时笑,说自己病起来没完没了,净折腾他了。 常时脸上的阴翳越来越重,索性偏过头去不看她。 “常时,”周之耘够不到他,“给我一只手。” 常时吁出一口浊气,把手搭到了床上。周之耘安慰地摸了摸他,然后紧紧地握住了。 常时感觉,自己的整颗心也被她攥在手掌心里。 不到七点,院长带着几个主任就过来探望,马上给周之耘安排了术前检查,两个小时后,周之耘被推进了手术室。 常时在手术室外站了一会儿,觉得喘不过气来,到外面透气,想抽烟,但是身上没有,又烦躁了几分。担心手术出问题,又马上回去守着。 半个小时后,陈姨来了,后面还跟了两个人。常旬今天陪兆潭来复查,和陈姨撞了个正着。 常时抬眼看了一眼他们,没有一点说话的心情,转身朝窗外站着。三人面面相觑,常旬走过去从侧边抱了一下常时,“大哥,别担心,只是一个小手术。我先和兆潭去看医生,一会儿再过来看大嫂。” 常时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手术结束,没什么意外,很成功。三个小时后,周之耘的麻药劲才慢慢过了,醒转过来。 她第一个表情就是笑,虚弱地对常时说:“你好吓人啊,我都不敢醒。” 常时苦笑,因为疲惫,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力气,“嫌吓人就把眼睛闭上,别和我说话。” 一直输着消炎和镇痛的药,身上连着各种仪器,难受得很,周之耘清醒了没到半个小时,就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睁眼,外面已经黑透了,病房里灯光微弱,男人缩在沙 第168章 常时的花 晚上,周之耘低烧,脑袋昏沉,但睡不着了。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 “兆潭的石膏拆了吗?” 这个问题,周之耘之前已经问过一次,但她好像不记得了。 常时点头,“拆了。” “嗯。”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今天星期几了?” 常时笑,“星期三。过糊涂了。” 周之耘叹气,“说好了教言言画画,结果半个多月过去了,一次推一次,人家该以为我就是随口一说,转头就反悔了。” “你还惦记这个。”常时无奈道,“要不要把病历给他们发过去,证明你真的病了?” 周之耘“嘶”了一声,常时跟着紧张了一下,见她眉心慢慢舒展开,才坐实了。 “算了。”周之耘突然丧气,“我身体这样,可能也教不好她,与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不如不开始,免得让言言失望。” 常时不高兴了,“身体怎么样?你还想隔三岔五就病一次?” 他的语气虽然不是很好,但也不至于这一句就让人哭了。看到周之耘的眼泪一下子绷不住流了出来,他心头一紧,赶紧伸手去擦。 周之耘觉得难为情,偏过头去,但也躲不开常时。 “我是不是应该查一下眼睛啊?”她啼笑皆非,“我没想哭的。” 常时的手指在她脸上温柔地拭过,嘴角噙着笑,“可能是麻药的问题吧,没事,哭就哭呗,还害怕我看到啊。” 周之耘堪堪收住的眼泪又决堤了,“你……你别碰我了。” 常时的手停在半空,慢慢收了回来,哭笑不得,“我的手是开关啊,一碰就开闸?” 但是他真的不碰她,她心里又觉得很难受,空落落的,非要和他有身体接触才安心。可是他一安慰,她就受不了。 周之耘攥住了常时的两根手指,常时反手握住她,两颗心在不同的身体里,都软得一塌糊涂。 她需要他,他也离不了她。 “你知道吗?我以前就烦人在我面前掉眼泪,小时候,常旬受了欺负,或者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就会偷偷跑到奶奶房间里哭,一哭就停不下来。奶奶就把他扔给我,我心烦,就再扔给兆潭,让兆潭哄他。”常时说。 周之耘吸着鼻子,玩笑道:“那你想把我扔给谁?” 常时笑,“我舍得吗?你掉眼泪我只有心疼的份儿。” “你还是别说话了。”周之耘做了一个深呼吸,“我心里难受。” 常时从善如流,默默地在旁边坐着,手机在旁边放着播客,是常时经常听的,和商业有关。这期讲的是精酿啤酒,周之耘也听得入了迷,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 “我没事,你也去睡觉吧。”周之耘看着他深凹的眼窝,也很心疼。 常时空了几秒说:“睡不着。” “那找护士要片安眠药。” 要是真睡熟了,她有事怎么办。常时没应这句,起身去洗毛巾,给她继续降温。 周之耘欲言又止,常时一笑,“想说什么?” “没什么。”周之耘摇头,“你不爱听,还是不说的好。” 常时反倒被勾起了好奇心,“你说说看,我听听。” 周之耘垂下眼眸,浅浅笑了一下,开口道:“我觉得对不起你。觉得自己一点用没有,就像阑尾一样,还随时可能会发炎。” “自怨自艾的话,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很矫情。没什么用,改变不了什么,还要再给人添负担,让人来宽慰自己。” 常时默然片刻,把她头上的毛巾拿下来,“我不安慰你。但是你要记得,夫妻、爱人之间就是要互相亏欠,互相填补。” 周之耘点头,笑说:“等我好了,一定写下来,每天看一遍提醒自己。” 但是他又亏欠了她什么呢?都是他在填补她。 常时看着她的眼睛,看进她的心底,让周之耘生了怯意,垂下了眼睛。 “好了,不说了,睡觉吧。睡过一觉,什么都好了。” 周之耘合上眼睛,“我睡了,你也到床上去睡。” 常时“嗯”了一声,把灯调暗了些,到外面去了。 这一夜很安稳,周之耘的烧退了。第二天可以下地走路了,医生叮嘱要多走动,有利于恢复。 但是一动,伤口就疼。常时眉头紧锁,跟着她疼。 陈姨来了,扶着周之耘在病房里和走廊里活动,常时抽空去了一趟公司,处理一下紧急的工作。 “你 第169章 窒息一吻 周之耘出院前一晚,寒潮席卷全国,京州的温度降到了接近零度。第二天,阳光和煦,也没有风,但寒气逼人。 陈姨在家里煲好了汤,热乎乎地喝上一碗,胃里暖,整个身体都跟着幸福。 躺到床上,周之耘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终于回来了,活了过来。这几天在疼痛中,她有大半的时间都在漫无目的地空想,如果自己也得了绝症,命不久矣,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又会怎么办。 一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常时突然死了,常旬把她带到墓前,说时间来不及通知她。她惊愕难言,没办法相信一个好好的人突然变成了骨灰。但是找遍了她能找的地方,都没有看到常时,没个遇见的人都拦她,说常时死了。他们在背后说她接受不了,脑子出了问题,商量怎么把她骗到精神病医院。 这个荒诞的梦留在了黑夜里,那种绝望无助、痛彻心扉的感觉现在还没有完全消散。 早上一见常时,眼泪又马上涌了出来。她埋进被子里装睡,常时以为她没睡醒,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说:“别闷着。” 她小心地翻身,背对他,把口鼻露了出来。常时很快发现异常,什么都没说,用热毛巾给她擦脸,一边问她早饭想吃什么。 “高兴了?”常时见周之耘眉目含笑,绷了这么久的神经也彻底松了下来。 周之耘的下巴偎着被子,点了点,“我想家了。” “嗯,休息吧。”常时嘴角一直微微扬着,“我在楼上,有事叫我。” 他的手刚搭上门把手,周之耘急急地出声,“我现在就有事。” “嗯?” 周之耘遮住下半张脸,声音被闷住,她说得又含糊,常时没听得很清楚。反应了几秒之后,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你把电脑拿下来吧。 常时没说什么,出去了两分钟,把笔记本电脑拿回了卧室。一个视频会议,常时戴着耳机听着,偶尔说几句英语。周之耘只能听懂几个单词,又漫漫地想开去,她以前有过出国留学的念头,大三的时候随大流报了托福。 习题册被周子忆看到,转身告诉了周国盛和于敏冬。周国盛问她是不是有出国的打算,想去哪里。没等她回答,于敏冬紧跟着说留学能增长阅历,是好事,让她好好准备,家里肯定支持。 她摇头,勉强笑了笑,“没有,我还没想好。” 出不出国,都不需要他们的支持。 考试那天,周子忆很反常,比她起得还早,分好了豆浆,得了周国盛的表扬。刚到考场,她肚子突然绞痛,瞬间明白了,是周子忆动了手脚。 她没有进去考场,被巡视的老师发现,叫了救护车,在医院输了一天的液。 常时结束,合上了电脑,快要走到床边,周之耘才回过神。 “想什么呢?”常时在矮凳上坐下,长腿有些憋屈。 “会开完了?”周之耘问。 常时挑眉,“开完了。” “该你回答我的问题。” 周之耘说:“想……你说英语很好听,你还会别的语言吗?” 常时笑,说了两句叽里咕噜的话,周之耘露出惊讶的神情,“是法语?” 他们没聊到过这个话题,她只知道他去M国留过学,不知道他还会说别的外语。 常时点头。 “什么意思啊?”周之耘来了兴趣,脸上的神色亮了,刚刚那种呆滞无神的表情慢慢被盖住了。 常时笑了一下,“问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周之耘觉得他在逗她,怀疑的眼神在他脸上逡巡了几秒。常时任她看,一点不心虚。 “我去看看陈姨,饭做好了没有。”他说着出去,拿了一杯水回来。 “一会儿就好了。” 周之耘慢慢坐起来,微微叹气,“吃饭吃饭。” 常时无奈地笑,“都是你爱吃的。” “我现在什么都不爱吃。”周之耘自恼,答应他们好好吃饭,但实在提不起兴趣。 一桌子菜,周之耘只埋头喝小米南瓜粥。常时给她夹了一筷子凉拌鸡丝,她嚼到最后却咽不下去。 常时蹙眉,让她吐了。 “好了,不想吃就不吃了。” 周之耘把最后一点粥喝完,看着桌子发愣,“陈姨白做了这么多。” 常时也没胃口,拉周之耘到客厅坐着。 “没关系,慢慢来。” 窗外阳光亮晃晃的,周之耘打了个哆嗦。 “你……” 常时从里 第170章 常时下厨 常时扶着周之耘喝水,接着安抚地轻轻吻了吻她,“对不起。” 周之耘眼眸含雾,委屈地推开他,“我困了。” 常时帮她把被子掖好,自己躺到了另一边,隔着被子抱住她。 周之耘身体和脑袋都沉,很快就睡着了。一觉到傍晚,太阳下山,退烧药起了作用,体温恢复了正常。 他们的姿势还是睡前的那样,面朝着窗户的方向,常时在她身后抱着她。不知道是真的没动过,还是又回到了这样。 “常时。”周之耘没动,小声地叫了一声,看他是不是醒着。 常时隔了十来秒钟,才“嗯”了一声,然后动了动,把周之耘往他怀里搂了搂。 “又一天过去了。”周之耘叹息。 “天越来越短了。”常时声音低低的,漫不经心,慵懒之中又有一点冷冽。 周之耘揉了揉耳朵,问他:“你睡了吗?都做了什么?” 常时又沉默了一会儿,“陪你睡觉啊。” 他就这样躺了三个多小时,除了睁着眼睛,和睡着没什么区别。他已经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么。 “陈姨应该来了吧?”周之耘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常时点头,“来了。” 饭菜还都放在桌子上,不仔细看,就像没人吃过一样。 “我想吃你做的面。”周之耘说。 常时的手在她头发上滑过,声音有了笑意,“好,我做多少你吃多少,浪费了我饶不了你。” 晚上的主食是杂粮窝头,陈姨刚做好要上锅蒸。 “常先生。”她见常时一边挽袖子一边过来,笑着打了个招呼。 常时略一点头,扫了一眼岛台上备的菜,“少做一点吧,我给她做碗面。” 陈姨“诶”了一声,“哎呀,家里好像没鲜面条了,有挂面还有意大利面。” 常时:“没事,和面擀吧。” 陈姨赶紧给他拿围裙,打下手。常时笑笑,“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他个子高,台面对他来说有点矮,腰得一直弯着,揉面的动作慢条斯理,气质在那儿,手上拿着面团也是优雅的。 陈姨在后面看着他,心里很是触动。生病的时候,男人能端上来一碗热面,可能是最平淡也最珍贵的幸福。 周之耘裹着一个深棕色的毯子出来,和陈姨说了句话,站在常时边上看了一会儿他干活,要了一个小面团在手里玩。 “我要是说,”她试探着问,“我不想吃了……” 常时笑着摔了一下面团,“我自己吃。” “开玩笑的。”周之耘马上说。 “一边去。”常时把她赶走,不让她在旁边看了。 这次做的,比上一次又细了一点,而且粗细匀称。有陈姨帮忙,汤也调得很好,酸酸辣辣的,味道正好。 周之耘一半是真的有了胃口,一半是为了不辜负常时的手艺,连汤带面吃了一大碗,很长时间没这样实实在在的撑过了。 “早知道,就让常先生给你做了。”陈姨玩笑。 周之耘搅了搅碗底的汤,“常先生的手金贵,怎么能下厨呢。” 常时觉得好笑,“这手再金贵,还不是任你使唤。” “我怎么使唤你了?” 陈姨听着他们斗嘴,笑盈盈地转身回厨房收拾。 常时伸手戳了一下周之耘的肚子,周之耘痒,咯咯笑着推他,“好了,不闹了。” 常时托腮看她笑,整个人很轻松,“明天再给你做。” “明天可能真的不想吃了。”周之耘笑道。 常时说没关系,“我和陈姨学做别的。” 周之耘抠了抠常时的手,常时勾住她的手指,然后把她拉起来,“在家里走一走吧,我怕你积食。” 第二天一早,常时没去跑步,没去健身,站在灶台前煎蛋,锅里熬着粥。陈姨在拌小菜,配粥吃很爽口。 “之耘晚上没再发烧吧?”陈姨和常时聊天。 常时淡淡道:“没有,睡得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陈姨轻叹着说。 常时关了火,“今天我带她去看林大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您白天不用过来了。” 陈姨点头说知道了,“我感觉,吃了这段时间的药,之耘的气色是好了一点。” 常时“嗯”了一下,“一朝回到解放前。” 陈姨笑了,“是啊。 第171章 离家出走 常时和周之耘赶在饭点,陪林老爷子吃了一餐午饭。 林老爷子听说周之耘动了手术,很是关心。常时看周之耘恢复得不错,想带她出来散散心。于是和林老爷子约了今天。 进去前,常时叮嘱周之耘,如果不合胃口,不想吃,就不要勉强,林老爷子不会挑理。饭菜可口,周之耘吃得不勉强。 林老爷子温了一壶酒,和常时喝了两杯。 “哎呦,”林老爷子忽然想起来常时开车,怪道:“怎么不提醒我,我让你喝你就喝?” 周之耘从自己的遐思里出来,看向常时。 常时笑笑,“这一点不碍事。实在不行,让司机来接。” 林老爷子哼一声,把酒壶放到了边柜上,“你家老爷子酒量好,但不如我。他不服,把他喝倒一次,他还要喝第二次。我哪有功夫陪他喝大酒。” 他话里有得意,也有怀念。 常时接话说:“是奶奶说您的酒量好。” “怪不得。”林老爷子不屑地笑了一下,“还当自己是二十岁的小伙子呢?这也要争。” 常时笑,“爷爷争不过您。” 林老爷子顿了顿,略带伤感道:“他有一样争得过,就够他得瑟一辈子了。” “吃好了?”他紧接着撇开情绪,问周之耘。 周之耘点点头,“吃好了,谢谢林爷爷。” 很快,林老爷子也放下了筷子,喝了一杯清茶。他要去午睡,让他们自己随便待着,要休息的话就去,房间是打扫好了的。晚上要留下来吃火锅。 常时熟门熟路地带周之耘去了他的房间,外面看是很古式的木窗木门,里头的家具全是实木的,但各种科技感的电器设备也很齐全。 “这个房间专门留给你的吗?”周之耘站在置物阁前,一个一个地看上面摆的陶泥小人,做的动作好像是五禽戏。 常时说是,“我在这儿住过两个月。” 周之耘惊讶地扭头,“为什么会住这么久?什么时候啊?” “十多岁的时候,和爷爷闹了一次矛盾,离家出走。”常时简略道。 周之耘更加吃惊,嘴巴和眼睛都张大了,青春期、吵架、离家出走?“叛逆”这两个字好像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似的。 “因为什么?” 常时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沙发,让她坐下休息。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爷爷管得太严,我受不了了,赌气说不想做常家的长孙,不想管什么常氏。爷爷当然生气,要用家法罚我。我当时气盛,心里不服气,从家里跑了出来。” 沉稳冷静的性格,也不是从出生就如此。再懂事的孩子,也有爆发的时候。更何况常老爷子对常时寄予重望,一切的教育都旨在培养一个优秀的继承人,而不是一个有正常情绪的人。 那次矛盾的导火索是橘子。等待钢琴老师来上课前的间隙,常时无聊,坐在院子里拿了几个橘子抛着玩儿,玩够了剥开吃,一点一点地把橘子上的丝络摘下来,还有橘子皮里面的,扔一半,抿到嘴里一半。 他剥第三个的时候,常老爷子突然在他身后喝了一声:“这么闲,就进去练琴!” 常时那天状态不是很好,刚刚的射击训练差劲到教练让他提前结束,好好休息。又听到爷爷斥责,心里更加烦躁。别着劲儿,他没动,继续慢条斯理地把那个橘子剥好,挑了挑白丝,递给常老爷子,“您吃吗?” 常老爷子脸色阴沉地盯了他两眼,转身走了。 常时两口把橘子吃了,拍拍手站起来。 祖孙两个一前一后进了家门,常奶奶午休起来,坐在客厅里剥橘子,她不知道两人刚刚的不愉快,掰开一半递给老头子,说甜度正好,特别好吃。 常老爷子更不高兴了,这箱橘子是林老爷子送的,他没和常奶奶说,她以为是家里买的。 “不吃。”他没好气地拒绝了,背着手往楼上走。 常奶奶又看了眼常时,意识到他们肯定闹矛盾了。 “来,小时,他不要我们吃。” 常时接过来,陪着常奶奶坐。这时,兆潭跑进来,说钢琴老师已经到了,叫他去上课。 常奶奶叫兆潭过来,吃个橘子,不着急。兆潭看到常老爷子脸色不虞,动作很快地拿了一个,一边拽了一下常时,催他快走。 常时不动,“你去吧,替我和老师请个假,我今天身体不舒服。” 常奶奶马上紧张起来,“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常时!”常老爷子中气十足地命令道,“你跟我上来。” 常奶 第172章 祖孙博弈 “小潭,”常奶奶示意兆潭,“你和小时去上课。” 兆潭马上挡到了常时前面,求他:“大少爷我们走吧,要不然老师又要拖堂了,没时间……” 没时间去和老九玩儿了。但是这话在常老爷子面前没敢说。 常老爷子在心里给了常时最后一次机会,可是常时还是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不动,浑身都写着:老子今天要造反。 “兆潭!” 兆潭一惊,赶紧转身看常老爷子。 “把他给我弄下去。” 兆潭又转回去,求助似的看常时,常时不理他。看常奶奶,常奶奶在和常老爷子眼神打仗。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兆潭,你也不听我的。” 兆潭左右为难,“没……” “您就会和别人置气是吗?”常时嘲讽地说了这么一句,扭头往外面走。 兆潭下意识地追出去,却见他骑上自行车往大门那边去了。兆潭跟着跑了一段,兆叔开了车出来,载上他一起去追。但是没找到人。 半个小时后,常奶奶打电话叫他们回去,常时打电话回来,说自己去林爷爷那里,不用担心他。兆潭父子放了心,常老爷子却是被气得心脏疼。这小子就是故意的。 祖孙两个置气,但没一个先服软,给对方一个台阶。常奶奶给他们铺台阶,他们都有骨气,有傲气,看都不看一眼。 常奶奶转念一想,这样也挺好的,让孙子在外面好好休息休息,每天七点起、十点睡的生活他们老年人过得舒坦,半大的孩子整天被拘着,除了学习,就是训练,一点轻松的娱乐都没有,早晚给憋坏了。发泄出来也好,会吵会闹,才是正常孩子的样子。 - “你不对哦,”周之耘喂了常时一瓣橘子,“吵架就吵架,怎么能和爷爷冷战那么长时间?” 常时又吃了两瓣才说:“如果我没两天就回去,不就浪费了这一回天时地利人和的冲突。” 周之耘不解地看他,“嗯?” 其实那天晚上,常时就已经冷静了,他可以回家认错,检讨自己白天情绪不好,对爷爷的态度太恶劣,没控制好自己的脾气,请求爷爷的原谅,承诺自己以后肯定不再任性。 但是如果这样做了,感觉有些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让白天那个孤勇的自己成了个孩子般的笑话。而且,他早就对爷爷的管教方式产生了排斥,如果不改变,他不能保证以后还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是个契机。 两个月,旁观的人看,他们在赌气,在冷战。只有祖孙两个自己知道,他们是在博弈,争夺对常时这个人的控制权。 等到了过年前夕,常时必须回家,常老爷子也必须让他回家。 那天下了大雪,常时一进家门,和爷爷奶奶打了个招呼,就径直去了反思室。里面一片漆黑,只有一张凳子,很容易让人失去时间的概念。但是常时准确地知道,爷爷来找他的时候,是晚上十点。 “爷爷。”常时如常地叫人。 常老爷子哼了两声笑,然后叹了一口气,“你和你父亲很像,长得像,性子也一模一样。” 常时心想,当然会像,他和父亲都是由他一手教养出来的。 “去看看你奶奶吧,她还没吃饭。” 常时和奶奶一起吃了阳春面,照顾她上床休息。奶奶把他留了下来,让他陪她一起睡,把老头子挤到了客房。 “爷爷又要生我气了。”常时玩笑道。 奶奶拍着常时,“不管他。奶奶想你了。” 过完年之后,常老爷子带常奶奶去了一趟南方,访友旅行。回来后,对常时的管教便松了很多,留给他自己做主的余地。 - “睡一会儿?”常时问周之耘。 周之耘擦了擦手,“嗯。” 她给常时剥橘子,自己一口没吃,一看就不想往嘴里放。 家里安静,这里可能是气氛的关系,感觉更加静谧。 “对了,”周之耘想起来,“婚礼怎么没邀请林爷爷啊?” 窗帘慢慢合上,房间里立刻暗了下去。 常时:“他不参加婚礼。” 周之耘又听出了故事,“为什么啊?” “他的妻子在婚礼那天出了车祸,去世了。” 周之耘默然,“这样啊。” 常时按了一下周之耘的头发,“好了,别想了。” “那……林爷爷和奶奶……” 常时笑,“是青梅 第173章 寿终正寝 他们回去的时候,正见到林老爷子和客人一起从他看诊的屋子里出来。客人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看上去有七八十岁。 林老爷子笑说正好,晚一点就错过了。 “这是我那个孙子,叫常时。” 老人颔首,深邃的目光自然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 “齐老。”常时恭敬地欠身,打了个招呼。周之耘跟着鞠了鞠。 “认识啊。”林老爷子笑道,“那不用我介绍了。” 常时说:“我单方面见过齐老两次,今天能让齐老认识我,是小辈的荣幸。” 齐云致哈哈笑了,“在林大夫这儿,就别说这些场面话了。” 常时笑着点头称是。 齐云致摆摆手,“我还有事要先走,以后有机会再坐下来说话。” 三人一起送他出门,目送他的车子离开。 常时对林老爷子说:“您之前没说过,您和他认识啊。” 林老爷子得意地哼了一声,“什么事都得告诉你?” “那我们要是晚回来一步,不就错过了。”常时好笑道。 林老爷子白了他一眼,“那就是没缘分,合该你见不着。” 周之耘看出来这位齐老肯定是一个大人物,他们没再说下去,她也不是很好奇,之后也没特意问。 “行了,到你们了。”林老爷子把两人叫了进来。 周之耘脱下大衣,乖乖地坐到了桌子前,把胳膊伸了出来。像是被检查作业一样,自己心里知道有一大半没写,写了的那一半中还有一半是瞎写糊弄的。老师沉默着,一页一页地翻,不知道哪一秒会开口,又会用什么样的语气说什么话。 林老爷子的灰眉向上挑了一下,周之耘的心跟着一跳,但是他没说话,又继续号脉。 半个小时后,他咳了一下嗓子,然后把手拿了下去,习惯性地用旁边的手帕拭了一下手。周之耘松了口气,林老爷子笑道:“怎么还这么紧张,我这么可怕?” 周之耘立刻摇头,“没有,不可怕。” “苦汤药好喝吗?”林老爷子笑盈盈地问。 周之耘笑,“您都说苦了,怎么会好喝。” “那就不喝了。” 周之耘下意识回头看常时,常时疑惑地看向林老爷子。 林老爷子没多解释,“过十天八天的……“他顿了一下,”你们再来,到时候再看。” 常时一笑,“您说清楚点吧,要不然我们心里没底。” “啧……”林老爷子佯作不耐烦道,“还要我怎么说,身体虚,就先养着。现在喝什么药不都一样,刚落胃里就得给吐出来,白瞎了我辛苦种的药材。” 周之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常时笑说:“嗯,听您的。” 晚上的火锅是用鸡汤熬的汤底,只有两盘肉,其余都是素菜。料碟是林老爷子亲自调的,问周之耘有没有忌口,周之耘说没有。常时替她说:“我们都不要蒜。” “好……”林老爷子笑吟吟地应了一声。 周之耘蹙眉踢了一下常时,她只是不太爱吃,又不是不能吃,要他替自己多嘴。 动筷子之后,林老爷子问常时:“晚上留下吗?” 常时看了一眼周之耘,“不了,我们还是回去。” “那就不喝了。”林老爷子点头。 火锅热气蒸腾,周之耘照常默默吃饭不说话,爷俩偶尔聊两句。天色慢慢黑透,三个人一起放了筷子,林老爷子让他们落了汗再走。 “那盘棋还没下完。” 常时:“嗯,下次再来陪您下。” 周之耘说:“要不我们留下来吧,你陪林爷爷把棋下完。” 她莫名有些发慌,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天黑了,还是不要开车比较稳妥。 林老爷子高兴地说好,三人去了书房。周之耘坐在常时旁边,手里拿了一本书,没看几行字,一直盯着他们下棋。 她学过一点皮毛,勉强懂得一些围棋的规则。但是他们的段数很高,她是看不明白的。而且下得很慢,看着容易犯困。 林老爷子笑侃,“你们小两口真是黏糊,一刻也分不开。” 中午两人下棋,常时一直看着时间,估摸着周之耘差不多醒了,下到一半就说要回去。 周之耘羞赧,悄悄地把身体往另一边挪了挪。常时摸着棋子,一边思考下一步棋,一边又挨了过去。 周之耘不敢动作太大,心里默默地怨怪常时。 常时落子, 第174章 一锤重击 傍晚,常时回家,周之耘在房间里睡觉,陈姨说她两点多进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 常时换了衣服再进去,看到了床边的安眠药。他贴了贴周之耘的额头,温度正常的。 林老爷子的遗书上说不办葬礼,尽快火化,骨灰就散在果园或后山。常时帮忙安排了火葬场,下午就火化了。骨灰还没撒,徒弟们实在不舍得,再留一段时间缅怀。 饶是常时,现在也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太突然了。头一天晚上,还是谈笑风生的人,一宿之后,灵魂抽离,空留一具没有生机的躯体。 老爷子欲言又止的那些话和神情,一遍一遍地在他脑子里反复浮现。 还有周之耘…… 常时在她身边躺下,闭目养神,不知不觉迷糊着睡了一会儿。猛然惊醒,一看时间,快八点了。 周之耘还没醒。 他从额头慢慢往下抚摸,轻轻把她叫醒。她有了反应,呢喃着答应了,还是清醒不过来。半个小时后,才彻底醒过来。 “你回来了?” 常时点头,“吃药了?睡了多久?” 周之耘摸手机看时间,这么晚了。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常时简单把白天的事情讲了,周之耘点了点头,默然,没说什么。 “饿不饿?起来吃点东西吧。” 陈姨说她一天只喝了半碗粥。常时也是,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他是真饿了,多添了半碗饭。周之耘吃了一小碗鸡汤馄饨。不吃不觉得饿,但胃里有了东西确实感觉好了很多。 情感也跟着苏醒。 一颗眼泪滴进碗里,周之耘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跑进了卫生间。常时以为她又要吐,紧跟着过去。 周之耘用力擦自己的眼睛,不想让眼泪出来。常时哄着,抱住她,“没事没事,想哭就哭,能哭出来是好事。” 周之耘和林老爷子就见了几面,一起吃了几顿饭,对他的感情不深,在他面前还很拘谨。但是他的猝然离世,像一个摆锤狠狠地砸到了她的脸上,酸痛难已。 难道和她有关的人,都会一个一个地遭受厄运吗? 天快亮的时候,周之耘才睡着。常时头痛,先把重要的事情安排了一下,发给于朦,然后吃了一片安眠。他没敢再给周之耘吃。 在他们睡觉的时候,林老爷子的讣告发了出来,虽然再三强调不办吊唁仪式,但是朋友、病人都不约而同地驱车赶到林家,见到林老爷子的骨灰和遗照,才真正相信人真的没了,怅然不已。 “常夫人,”小徒弟来到王雅芳面前,“老师交代,您这副药先吃着,他给您写了新的药方,等过一段时间,我们会把药配好给您送过去。” 王雅芳压了压眼角,“真是……林大夫……他还惦记着我,他怎么就……” 小徒弟又说了一遍劝慰的话:“老师走的平静,没有痛苦,是好事。” 小徒弟转身要去找另一个客人讲话,王雅芳叫了一声,“孩子。” “您还有什么事吗?” “常家还有别人来过吗?”王雅芳问,“我一看到消息就立刻过来了,没和我们家人提前商量,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 小徒弟如实说:“昨天是常先生一直和我们一起,帮忙操持老师的火化。其他人没有来过。” “而且,老师交代过,不需要吊唁,是您有心了。” 王雅芳上前一步,放低声音问他,“常先生的太太和他一起来的吗?” 小徒弟觉察出一点不对劲,没多话,“没有,只有常先生一个。” 王雅芳想着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出门的时候和另一个人撞上,手包上的纽扣勾到了对方的围巾上。 对方不住道歉,着急忙慌地把线绕开了。王雅芳心里不快,但没和他计较。 这时从里面出来一个林老爷子的徒弟,哀戚地叫了一声这个男人“师哥”,“你回来了。” 王雅芳看着他们并肩进去,才继续走。一边走一边给常时发语音,问他林老爷子的事情。 但是她都到家了,他都没回。 那次去林老爷子那里碰见了常时,他说只是去看望,但是他媳妇一直病怏怏的,让林老爷子看病更合理。 给她看过病,没病没灾的林老爷子就突然去世了…… 王雅芳不寒而栗,她最近胸口总是闷闷的,现在又开始发作了。难道下一个会是她? “先不回家,去老大家。”她对司机吩咐道。 司机刚掉了头,她又改了主意,“不,还 第175章 登门警告 王雅芳说什么也没想到,常时没回她消息,竟然直接站到了她家门口。 “三婶,不让我进去坐坐吗?”常时浅笑。 王雅芳“啊”了一声,随即笑起来,“快,快进来。你看看三婶,看见你太高兴了。” 她给常时拿拖鞋,“你上次来家里……是几年前了……” 常时进屋,左右扫了两眼。 “是,和我上次来变了很多。” 王雅芳接过话,给常时介绍了一下,哪里的结构改了,换了什么家具。 “是年年那个丫头,嫌弃以前的装修老土,一直在我耳朵边念叨,没办法才重装了。” 常时点头,“年年的眼光不错。” 说到常年年,王雅芳又不停嘴地讲了十多分钟她在国外的事情。常年年不爱和她说,都是韩数讲给她听的。 常时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心不在焉地听着,不时点了个头,嗯一声。 王雅芳心里犯嘀咕,想不明白他来是个什么意思。 “小时,你今天不忙啊?没去公司?” 常时说:“今天休息。昨天忙了一天林老爷子的事情。” 王雅芳表情伤感起来,叹了口气,“我上次见林大夫,精气神还那么足,看着再活十年二十年都不是问题。怎么就……真是可惜。” 常时颔首,“是很让人难过。” “前天,我和之耘去看老爷子,还和他吃了晚饭,下了一盘棋。他留我们住下,没想到他这一觉没能醒过来。”他缓声道,眼睛觑着王雅芳的反应。 王雅芳神色凝了一会儿,继而干笑两声,“是啊。不过也挺好的,老爷子没受罪。” 常时皮笑肉不笑地问:“三婶不觉得,老爷子的死是周之耘克的?” 王雅芳整个人僵住,“小时你这说的什么话……” “三婶不是这么想的?”常时不依不饶。 “三婶当然不会这么想。”王雅芳心虚道。 常时点了两下头,腿一摆,悬着的脚落到了地上。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那个玉牌,轻轻地搁到了木质茶几上。 “三婶的东西,不要再弄丢了。” 王雅芳又是一愣,心里的第一个想法是周之耘这丫头太不靠谱了,说是不让常时知道,回头就又摆了她一道。 周之耘把玉牌扔在了工作室。她手机打不通失联那次,常时去找她,在开了一半的抽屉里瞥见了。她当时急着去看手机,没注意到常时发现了。常时偷偷拿走,没和她说。他本想直接丢垃圾桶,犹豫了一下,还是留了下来,随手扔到了车后备箱的工具箱里。 王雅芳尴尬地笑了一下,“三婶没别的意思……” “那三婶的意思是什么?”常时的声音带着笑意,却更让人发憷。 王雅芳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常时的弯子绕够了,把话摊开说了:“三婶,我特意来这一趟,希望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如果您再搞这些小动作,再出现在她面前,和她说一些有的没的……” 他停顿了几秒,“那些个大师,不是很厉害,可以不吃饭,不喝水,不坐车,不搭飞机,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什么都不在乎。” “你……小时你什么意思?” 常时反问:“您找的这个大师,离开京州多久了,还没回来?” 王雅芳想起来,把玉牌给周之耘那天,她先去找的大师,大师没在,说去了外市,之后她就没再联系过。 “你把他怎么了?”王雅芳讶然地看向常时。 常时一笑,“没怎么,大师需要钱,我就给他啊。反正不管是你给,还是我给,都是常家的钱。马上年底了,除了您和年年的分红,我会再给年年包一个红包,作为他们的订婚礼物。” “三婶还有别的问题吗?” 王雅芳还敢有什么问题,她们的生活都倚靠着常氏,也就是常时这个人。 常时站起来,“年年不在您身边,如果您觉得无聊,可以出去旅旅游,散散心。我们就不劳您操心了。” 王雅芳滞后了几步,跟上常时,送他出去。 “回去慢点开。” 常时出了门,转身对王雅芳笑道:“我冒昧登门,还请三婶不要怪我不请自来。” 王雅芳勉强笑着,“怎么会?我巴不得你们常来,给家里添点人气儿。” 常时阔步离开,王雅芳不知是哭是笑,关了门就叫阿姨给她拿药。 “我这辈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她自言自语地嘟囔。 第176章 常时休假 还好,只是一个文件漏签了,马上要用,于朦很抱歉地说是她的疏忽,问常时下午能不能来公司一趟,或者她过来找他。 常时想了想,“你来我家吧。” 常总不离家,肯定是陪老婆。于朦来的时候,带了两杯奶茶,给周之耘的,两种口味都是她的最爱,所以就都买了。 常时莞尔一笑,和她道谢,他穿着家居服,整个人看上去鲜有的柔和。于朦觉得自己赚了,用奶茶刷了一次好感,还看到常总的另一面。一点点遗憾是没见到常总夫人。 周之耘看到奶茶,眼睛亮了一下,笑了,“惊喜。” 常时插好吸管递给她,周之耘接过,举到他嘴边,让他先尝。 常时喝了一口,笑道:“很好喝。” 周之耘喝了两口,去喝另一杯,左手和右手碰一下杯,“你替我谢谢于秘书。” 常时答应。 两杯都喝了差不多三分之一,周之耘放下,让常时拿走,不能喝太多,但在手边就会一直想喝下去。 常时笑,他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要提醒她,不要喝太多,但见她开心,又不忍心扫她的兴。 他把奶茶拿走,洗了一盘水果上来。 两人依偎在一起,看了一场完整的落日。晚霞也很美,浅紫色的云像薄絮一样铺满了半边天。 周之耘发着呆,觉得这样的时光,像是偷来的一样。她把常时偷了过来,霸在自己身边。 “我们进去吧。”霞光散尽,常时在她耳边说。 晚上入睡后,周之耘又烧起来,常时很后悔不该由着她在露台上待了那么久,太阳落了之后气温明显降了下去,还起了风。 她睡得不舒服,几分钟就动一动,翻个身。 常时把她叫醒,喂了一片药,但是没起作用。他用毛巾和酒精给她物理降温,到了三四点,体温才降了下来。 上午,常时要带她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周之耘有些抗拒,说自己已经好了,要是再发烧,她一定会去医院,这次就不去了吧。 常时犹豫了一会儿,手没停着,弄乱了她的头发,“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周之耘放松了,拉着常时回卧室,让他睡觉。常时躺下,把她也拖到了床上,压着她闹了一会儿。 “自己在家可以吗?” “不可以。”周之耘说完,马上笑了,“去公司吗?你忙的你的,回来给我带一杯奶茶就行。” 常时笑了笑,“逗你的,陪我去书房吧。” 周之耘推开他,坐了起来,认真道:“不许偷懒,赶紧给我出门去工作。” 常时摇头,“不想去。” “那你就给我睡觉。”周之耘说。 常时闭上眼睛,嘴角弯着,“我睡一个小时,记得叫我,要开会。” 周之耘:“嗯嗯!” 没过几分钟,常时就睡着了。从以前半夜失眠,到现在头沾枕头就睡,周之耘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个小时后,常时醒来又恢复了精神,在书房里开视频会,快到一点才结束。 下午,常时说自己没事了,问周之耘想做什么。周之耘没心劲,什么都不想做。放着电影,两人又消磨了一个下午。 “我们不能这样。”屏幕上开始滚动演员表,周之耘开口说。 常时笑,“不能什么样?” “拆东墙,补西墙。”周之耘解释,“你用工作的时间陪我,就得用睡觉或休息的时间处理工作。” 常时按了几下遥控器,开始播新的电影。 “明天开始就不会了。” 周之耘还没来得及放松,就听常时说:“我要休年假。” “啊?” 常时笑道:“我已经把手上的工作都交给了常易和晋有安,上午开会就是说这事儿。接下来,至少半个月,我都自由了。” 周之耘喜忧参半,表情有些复杂。 常时挑眉,“不想我在家陪你?” “不是……”周之耘组织了一下语言,“你能休息一下当然好,这段时间你太累了。我只是有点惊讶,你都没和我说。开完会没说,午饭的时候也没说。” “我的错。”常时说。 “还有,我不想你是为了我。”周之耘的嘴巴绷着。 常时把她的手捉过来,放到腿上,“这话说的不是很对。我就是为了你,你不要把我对你的关心当作负担。” 周之耘点头,“我知道。” 第177章 原谅姐姐 晚上,常时问周之耘想不想出去玩,现在泡温泉很好。 周之耘没什么兴趣,转念一想,待在哪里都一样,但是他需要放松放松,便答应了,让他安排。 说定之后,周之耘忽然想起来自己把言言给忘了,看来真的要出尔反尔,食言了。第二天,她给言言打了个电话,解释自己一直生病,很抱歉没办法教她画画,或许等到春天,她们可以再一起去公园玩。 她真的把病历发了过去。 言言妈妈很热情,不停地和周之耘道谢,让她不要自责,好好养病。言言很懂事,听说周之耘病了,要用自己的零花钱买花去探望姐姐。言言妈妈马上劝说言言,姐姐生病要在家里休息,不能随便打扰。 周之耘在电话这头听着,言言妈妈温声细语地和言言商量,她们不去看望姐姐,但是可以给姐姐发微信,祝福姐姐身体健康,或者在网上买花让快递员哥哥给姐姐送过去。 言言勉强接受了,但是还嘟囔,为什么不能去姐姐家里。小孩子还没完全学会人情世故,她只学会了有人生病了要带着鲜花探望。不能理解妈妈对陌生人的分寸感。 周之耘开口说:“要不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她不想让言言失望,在言言的记忆里有始无终。 言言很想答应,但支吾了一声,是在等妈妈决定。言言妈妈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画,答应了。时间定在了第二天晚上,地点是周之耘让常时挑的,亲子餐厅,有吃有玩。 常时玩笑道:“让我去吗?我这个怪叔叔会不会吓到小朋友?” 周之耘摸了摸他的脸,“哪里怪了?不是挺好看的吗。” 言言妈妈听说周之耘会和老公一起去,觉得就他一个男人的话可能会有点尴尬,想让言言爸爸带言言去,他们男人聊天至少不会冷场,言言和那个姐姐一起玩。 言言以为是只有妈妈,见爸爸也有时间,非要两个人都陪她一起,蹦蹦跳跳地说姐姐可好看了,他们见不到肯定会后悔的。最后是一家人一起出席。 夫妻两个心里都有点觉得不可思议,言言自己交了一个大朋友,给自己找了一个画画老师,他们完全不认识对方,马上又要一起吃饭。 言言在后面很兴奋,又讲了一遍和姐姐是怎么认识的,姐姐说要教她画画,她是姐姐的第一个学生。说到这儿就深深地叹了口气,姐姐生病了,不能做自己的老师了。 言言妈妈看着她的小表情笑了笑,叮嘱她一会儿要乖,讲礼貌。言言爸爸说:“我们女儿什么时候不乖了。” 言言马上点头,“就是就是。” 到了地方,两家人很巧地在地下停车场碰见了。常时和周之耘先到一步,走在前面。言言一下车就看到了周之耘,大声地喊了一声“姐姐”,在停车场里产生的回音。 言言跑过去,想要和姐姐抱抱,但是到周之耘面前突然刹了车,又临时不好意思了。 “姐姐你好。” 周之耘蹲下来抱了抱她,“言言好。” 把手里的兔子玩偶送给她,“喜欢吗?” “哇!小兔子的衣服好漂亮啊。”言言眼睛瞪大了,小心地摸了摸。 是汉服的样式,周之耘说:“下次,姐姐送你一套这样的裙子。” 言言爸妈跟上来,“常总?”言言爸爸难以置信,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出现了幻觉。 常时轻轻点了一下头,伸出手,“你好。” 言言爸爸愣了一下,激动地和常时握手,“常总您好,幸会!没想到……没想到会见到您,哈哈……真是缘分。” “您可能不认识我,我是江安的创意总监赵尚。”他紧接着自我介绍。 江安是常氏旗下的一个快消品牌。 “嗯,我记得,我听过一次你的汇报。”常时垂眼看了一眼孩子,“今天的主角是言言,我们随意一点。” 言言爸爸点头称是,把言言抱了起来,“快叫叔叔。” 言言怯怯地叫了一声,常时微笑着应了,一行人就往上去。 餐厅开在商场里,在三楼,面积很大,自己一家就占了半层。大人食、儿童餐、游乐区都做到了顶配,有专门的营养师、幼师,孩子玩的时候,大人可以完全不受打扰地用餐聊天。游乐区的特色是有一个很逼真的迷你厨房和超市,可以完美满足孩子过家家的愿望。 周之耘让常时选,他本打算订一个普通的餐厅,但是于朦顺嘴提了个建议,他才想到有儿童餐厅这个选项。 言言吃得很开心,不停地哇哇表示惊叹。食物都做成了动画人物或动画场景,不仅好看,而且还特别好吃。 “姐姐,这个‘猪耳朵’给你吃!”言言懂事 第178章 老板特权 言言稍微开心了一点,滑下椅子去拉周之耘的手,言言妈妈跟着,她们三个先往那边去。常时和赵尚慢了几步,给老婆拿包。 “常总,我实在没想到,言言一直念叨的画画老师是您夫人,更没想到我会和你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赵尚的语气除了激动,多了几分感慨。 常时淡淡点了点头,“缘分吧。” 对赵尚来说,这肯定是天大的缘分,不说和常总攀上关系,就今天刷了个脸,肯定比常总听他汇报十次来得印象深刻。 女儿真是自己的福星。 周之耘帮言言戴上来可爱的小围裙,还有粉色的厨师帽,“小厨师,你会做什么菜呀?” 言言想了想,“西红柿炒鸡蛋!” “好的,我就点西红柿炒鸡蛋,要快点上菜哦,我都要饿死了。”周之耘扮演顾客。 言言点头,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很快拿来了食材,都是模型,有整个的西红柿,还有切好的,鸡蛋也是,各种形态的都有。 周之耘虽然是大人了,还是感觉很新奇,模型做的想真的一样,甚至连手感都很像。 不知不觉,十分钟过去了,常时又来扫兴,“我们该走了。” 周之耘有些哀怨地看了常时一眼,他们根本没有事情,她身体也没有不舒服,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言言乖巧地抱了抱周之耘,“姐姐你快回家休息吧,我们下次再来一起玩。” 周之耘蹲着,想把言言抱起来,却突然乏了力,身体一软,往后摔了一下,把言言带倒,扑到了她身上。 言言妈妈赶紧把言言抱起来,常时冲过来扶起周之耘。 “姐姐你没事吧?”言言紧张地关心。 周之耘笑着摇头,摸了摸她的小辫子,“姐姐就是脚滑了一下,没摔到你就好。” 告别之后,常时拉着周之耘往外走,等电梯的时候,周之耘晃了下手,“我们有什么事啊?” 常时没说话。 周之耘软软地把身体倚到常时身上,“我没事的。” 一顿饭而已,不至于支撑不住。那一下,只是意外,力气马上就恢复了。 电梯来了,里面有几个人,常时犹豫了一下,周之耘先迈步往里走,两人站在了最前面。到了一层,有人要下去,常时把周之耘环住,往旁边靠了靠。负一层,他拉着她往车位走。 周之耘有气无力地问:“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 常时没回应,到了车上,他打开后视镜,“你看看你的脸,连小孩子都知道你需要休息。” 周之耘不以为意,没去看镜子,“知道了,那你快开车吧,我们快点回家。” “你今天一共吃了多少东西自己不知道,还想把她抱起来。”常时一边倒车一边埋怨。 周之耘笑了,“我错了,不该自不量力。” 常时瞥了她一眼,她虽然化着妆,但脸色实在不好。 “这么喜欢孩子?”出了车库,外面霓虹绚烂,常时问周之耘。 周之耘怔了一下,微微扭头看了看常时,解释道:“不是喜不喜欢孩子的问题,我只是不想让言言失望,想尽可能弥补她。大人可以有很多借口,但是在孩子那里,我出尔反尔就是骗了她。” 她那天很兴奋,草率地答应了言言。但是没想到自己的身体不但没有好起来,反而每况愈下,心力更是耗去大半。她觉得自己也还能坚持,可是还有常时,他太紧张了,不会放心她再折腾,而且他一开始就不太愿意。 她良心上一直在谴责自己,大人可能觉得是小事,但是孩子呢?言言本身就是比较敏感的小孩儿。 常时无奈地笑了一下,“你以后一定是个好妈妈。” 周之耘笑了笑没说话。 到家后,常时让她去泡澡,他在外面收拾行李,他们明天要去市郊的温泉度假区住几天。常时其实挺矛盾的,希望让她出去走走,换换心情,但又担心她的身体经不起折腾,她现在的免疫力实在太差。 他不知道要多久,她才能从失去至亲的阴霾里走出来。心病还须心药医,她这个药无处可寻,只能靠时间慢慢稀释她的痛苦。 过了十分钟,常时敲门,提醒她再泡一会儿就出来。周之耘答应,十分钟后,她裹着浴袍出来,缩进了沙发里。常时拿了厚实的毛绒袜子给她穿上,周之耘把脚搭在他小臂上蹭了蹭。 家里开着地暖,常时穿着半袖,而周之耘怕冷,身上裹得严实。两人像是两个季节。 常时握住周之耘的脚腕,手一点一点往上走。周之耘嗖地缩回了腿,常时笑着站起来,“你想想,还有什么东西要带。” 第179章 天生一对 一个悠长的吻,恋恋不舍地结束。常时往回划,周之耘意犹未尽。 “我们明天再来。” 周之耘点头,“先把今天的我糊弄过去。” 常时看着她笑,他面朝西边,太阳有些刺眼。 “我什么时候糊弄过你?” 周之耘帮他把墨镜戴上,“没有,我开玩笑的。” 上岸后,工作人员不早不晚地过来,把船系好。回房间的路上,常时碰见了一个认识的人,对方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惊讶地和他打招呼。常时惜字如金,没和那人客套,直接带周之耘走了。 进房间后,周之耘问常时:“我们不会出去一次就碰到一次熟人吧?” 上午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遇见一个了,常时叫他“陈总”。刚刚的那个,不知道姓什么。 常时无奈,“今天是周日,人可能比较多。” 晚上,两人就没再出门,晚饭也是叫到了房间里。湖岸亮起了流光溢彩的灯,隐约可见他们的小船。 周之耘出神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常时却满心都在桌上的饭菜上。 “不是说面很好吃,再不吃就稠了。” 周之耘闻言,吃了两口,又胃口缺缺地研究筷子上的花纹。常时把面拿过来,自己吃了。 “还有什么想吃的?” 周之耘盯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最后吃了两小块牛排,“我真的吃不下了。” 常时给她盛了勺菌菇汤,“最后的任务。” 周之耘笑了,半碗汤,全捞的干的。 “完成任务有什么奖励吗?”她边吃边问。 “你想要什么?”常时随意地问。 周之耘也是随口一说,“让我想想吧。” 她把各种形状各异的菌菇吃完,如释重负地把碗筷放下。常时也把剩下的牛排吃完,喂了周之耘几块水果。 两人一起发了一会儿呆,周之耘笑说:“要是平时,你肯定会把电脑拿出来。” 常时笑了,“空闲着不用工作是挺不习惯的。” “你之前不休假吗?这种彻底的休假。”周之耘问。 常时:“一两年一次吧。” 工作,于他而言是和睡觉吃饭一样自然的事情,谈不上热爱,也肯定不厌烦,不会觉得特别累,需要特意空出一段时间来休息。 但是奶奶要求,他每年要放下工作,陪她出去玩一两个礼拜。 “我以前有点把这个当作负担,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时候,要提前安排工作,回来之后还得处理堆积的事情。” “那你快回去吧,快回去上班。”周之耘玩笑说,“我自己会在这里好好玩的。” 常时被逗笑,“我现在可一点都不勉强,乐意得很。” “奶奶听到要伤心了。”周之耘说。 常时说不会,“我给她找了一个能管住她孙子的孙媳妇,她高兴还来不及。” 这样的话,他说过很多次。 但是周之耘只看过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的照片,永远无从得知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怎么看她,是否真的如常时所说,会这么喜欢她。 “怎么了?”常时见她盯着窗外,泪光在吊灯的照射下闪了一下。 周之耘眨了眨眼睛,呼了一口气。常时握起她的手,“奶奶伤不伤心我们不知道,你倒是伤心上了。” “我……”周之耘顿了顿,“我只是想到林爷爷,他叫我……” 一颗眼泪从她的脸颊滚了下来,被她随手抹了。 “他叫我‘丫头’,如果……奶奶可能也会这么叫我吧。” 常时点头,“嗯,她会说,这个丫头怎么这么爱哭啊。” 他没办法跟上她的情绪,不知道想到什么就又掉眼泪了。 周之耘偏开头,不让常时看自己的脸。常时吻了吻她的手,“我会告诉奶奶,她孙媳妇太善良,重感情,所以眼泪才多。不像我,是个冷心肠。” “奶奶会说,那好啊,你们两个正好互补,是天生一对。” 周之耘笑了,“别胡说了。” “怎么是胡说,”常时问,“你不和我一对,还想和谁?” 周之耘:“……好了好了,我已经好了,不用哄我了。” 常时:“怎么是哄你……” 周之耘甩开他的手站了起来,“我去卫生间。” 常时笑了笑,叹了一口气。回到客厅里,手机亮着, 第180章 弄巧成拙 常时见她醒了,把她揽进怀里,“嗯,接着睡吧。” “你还没睡啊?”周之耘问。 常时应了一声,“好了,不许说话了,赶紧睡觉。” 周之耘闻着常时温热的味道,很快就睡着了。常时的鼻尖埋在周之耘的头发里,她的味道是夏天,即使到了冬天,她身上还是夏天晚风的味道。 夜里降温,呼呼刮起了风。第二天晨起,周之耘起床,常时正好运动回来。他穿着单裤和T恤,周之耘笑说:“我看着就觉得冷。” 她说着走过来,要抱常时,常时往后躲了一步,“都是汗。” 周之耘不管,抱了上去。常时无奈,拍了下她的后背,“好了。” 周之耘的手从他T恤下摆伸进去,摸了摸,潮乎乎的。常时吸了一口气,握住她的胳膊把她拽了下来,让她立正站好。 “别闹。” 周之耘结束玩闹,不笑了,“快去洗澡吧。” 常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卫生间。周之耘听见外面的风声,打了个冷战,又钻进了被子里。 常时冲了一个澡,很快就出来了。让周之耘为她的主动撩拔负了责。 “负责”之后,周之耘又睡了一个回笼觉。早饭睡过去了,洗漱之后,午饭正好送来。 周之耘有些闷,表情看上去不是很开心。 “没睡好吗?”常时把蜂蜜水递给她。 周之耘喝了一口,在餐桌前坐下,盯着中间的那一锅粥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开口说:“不知道怎么了,有点难过,但是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 常时颔首,“先吃点东西,吃饱了可能就好了。” 生滚鱼片粥,配蟹黄包,还有两道青菜。 这顿饭可能合了周之耘的胃口,吃了一碗粥,两个蟹黄包。 “我们今天做什么?”她问常时。 常时抬眼看向窗外,“今天风太大,不出去了。”又想了想说:“想打台球吗?或者保龄球?不想运动的话,就在咖啡厅喝咖啡、吃甜品。” “或者其他项目,”他把酒店的宣传册抽了一个出来,展开放到周之耘面前,“你看看有什么感兴趣的。” 周之耘叹气,漫不经心地翻了翻,“那就看电影吧。” 私人影院也有一间专门给常老板留的,但他没来过。酒店从上到下都知道老板带着夫人来度假,颇有种严阵以待的感觉,服务得小心翼翼,生怕在自己这里出了什么差池。 影院这边的工作人员更是热情,无微不至地介绍椅子怎么调节,灯光怎么控制,在他说到地毯是什么材质的时候,常时终于不耐烦,把他赶了出去。 周之耘试了试电动躺椅,一边对常时说:“下次不要在你家的酒店了,都认识你,太麻烦了。” 常时挑眉,“我家的?” 周之耘意会,但没顺着他改口,“不是你家的吗?” 常时点头,“我家的。” 从财产归属来看,的确和周之耘没有一点关系。 “但是,你这么说,我心里不舒服。” 周之耘一听他这么说,心软了,“好,知道了,我们的家,我们家的酒店。” 常时满意了,把毛毯抖开,盖到了周之耘脚上。 周之耘选了一部老电影《乱世佳人》。四个小时的电影,看到一半,两个人都坐得有些累了。周之耘看出来常时对电影不是很感兴趣,让他出去透透气,在外面等她,她自己看完。 常时没动,闭上眼睛睡了一觉。 后半部分,周之耘也没看进去,她的注意力大部分放在了身边的男人身上,看他睡觉似乎比电影有意思得多。 常时突然睁眼,正好看到了周之耘看着他抹眼泪的场景。他立刻起身,把她抱过来。 电影正好演到两个女人一边上楼梯一边伤心地哭。 “你相信吗,我梦见你哭了,才一下子醒了。”常时轻轻抚摸她的背,一边说。 周之耘扑哧笑了,“看来,我爱哭的形象在你脑子里根深蒂固了。” 从影院出来,外面夕阳正好,两人在餐厅靠窗的位置吃了晚餐。周之耘纠结了半天,还是要了面,对那些花里胡哨的菜品实在提不起兴趣。 天色渐暗,玻璃窗上逐渐映出人影。周之耘伸手摸了摸上面的男人,常时转头,侧脸变成了正脸,笑了起来。 周之耘把手放下,看向对面真实的人,“你是谁啊?” 常时一愣,笑答:“我是你的丈夫。” “那我是谁 第181章 予取予求 周之耘夸常时聪明手巧,常时笑,还想学另一个复杂一点的。 “可以了。”周之耘不想他再折腾自己的头发,她都坐累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常时点了下头,把她的头发拆开,用梳子梳了梳。 “你吃得少,头发都没有营养。” 周之耘失笑,他说的的确有道理,但听起来就有点扯。 常时用皮筋把她的头发束在背后,吻慢慢从头顶辗转到脖颈、肩膀。周之耘动了动,身体在抗拒,“我们早上才……” 常时低头咬了一口她的锁骨,从她背后转过来,靠在梳妆台上,“你得让我有点事情做吧。” 周之耘:“……” 你没事做,就要做……啊? “那你去工作吧,或者去打你的什么球。” 常时含笑道:“都没意思。” 周之耘把手机打开,“那你接着学。” 常时挑眉,“不想学了。” “你……” 常时没再废话,抱起周之耘往床上去,“越来越轻。” 周之耘无奈,索性放弃了抵抗,任他去了。他休假,虽然本意是陪她散心,但周之耘知道自己的心事不是换个地方就能疏解的,能让他放松、让他高兴,她也就高兴。 常时真的是在拿她的身体打发时间,让她浮沉,自己始终置身事外。她媚眼如丝,裹着被子缩到了一角,无力地控诉:“不许再碰我!” 常时擦了擦手,嘴角噙笑,轻而易举地把周之耘拉了回来。 “好了不闹了,马上让你睡觉。” 这个“马上”又是一个小时。 周之耘先是被逼出了眼泪,结束后洗澡的时候,突然哽咽起来,憋了一会儿后哭出了声。 常时慌了一下,连声认错。周之耘没理她,缩着身体,哭着睡着了。 常时哭笑不得,无奈地在她身边躺下。 翌日,周之耘怕常时误会,在他给她滴眼药水的时候,闭着眼睛和他解释:“我哭不是因为你。” 常时“嗯”了一声,“是我自作多情了,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周之耘反应了一会儿,耳朵慢慢红了。 “那我能问问,是因为什么?”常时用手指轻轻搓了搓她的耳廓。 周之耘想了想,嘴角笑了一下,“不知道。我……” “不知道就别想了。”常时说。 - 下午,天气很好,两人去泡了露天温泉。 常时要了热红酒,周之耘尝了尝,不是很喜欢,把酒杯还给常时。 “热可可?”常时问。 周之耘摇头,“想要冰淇淋可以吗?” 常时笑,直截了当地拒绝:“不行。” 周之耘没坚持,退而求其次,“杨枝甘露。” 常时起身,穿上浴袍出去给她拿饮料。回来后,他没立刻下来,看她喝了两口,“还想要什么吗?” 周之耘摆头,“辛苦了。” 常时脱了浴袍,走到她身边,她往旁边挪了挪,不让常时碰到她。 常时哑然失笑,“躲我?” 周之耘喝着饮料,逃避问题。她真的怕他擦枪走火。 常时看着她笑,没去闹她。两人保持着距离,直到太阳落了下去,他们从池子里出来。 回房间后,常时的火把周之耘烧了个透。 他神清气爽,穿好衣服叫了餐,周之耘却迟迟缓不过来,身体不时痉挛似的抽一下。 第二天,他们是晚饭后去的,只泡了一个小时,回来后又是一样的流程。周之耘泡得身体发软,再被男人折腾半宿,根本起不来床。 但是胃口好了一些。 于是常时变本加厉,尝试过早上,又拓展到白天。周之耘很配合,虽然会不好意思,但没真的拒绝,任他予取予求。 如此在这里与世隔绝般消磨了一个多星期,一次运动过后,床单上沾上了褐色的血迹。常时抱起周之耘去洗澡,看到之后心跳停了一拍,随即想到应该是经期到了。 又快两个月了。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运动太频繁,周之耘这次几乎没有痛经,小腹的坠感也很轻。常时暧昧地和她玩笑,说他要努力。 第二天,他们便结束了这趟短暂且距离很近的“蜜月之行”,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回家。 路上,常时问周之耘下次想去哪 第182章 家人牵绊 宋臻家。 晋有安乖乖地在沙发一角坐着,极力降低存在感。宋臻发完微信,把他的手机扔给他。 “你可以走了。” 晋有安不敢争辩,这事不能完全怪他,她回老家也没提前和他说一声,他见行李箱和证件都不见了,微信不回,电话不接,又在这种特殊时期,他不往坏处想才怪。 “我错了,你别生气了。”他垂眉耷眼地恳求,“只要别赶我走,你想怎么样都行。” 刚说完,他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晋母知道了晋有安住在宋臻家,出院之后就勒令他回家住,下班之后必须马上回家,如果有工作应酬要提前报备。 “我不赶你,你妈妈叫你啊。”宋臻帮他把电话接了。 晋有安深吸了一口气,没管他妈说什么,“妈,我喝多了,就在酒店睡一晚,不回去。” 宋臻笑了一下,“阿姨能信吗?她不会过来抓你回家吧。” 她话里带刺,心里不痛快。 前几天晋母找到了宋臻家,姿态很高地挑剔了一遍房子的环境和陈设,一通说完,又假模假式地道歉,说自己失言,说太多了,希望宋臻不要介意。 宋臻勉强保持着礼貌,问她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晋母笑着,“我来是为了什么事,我们都心知肚明。除了晋有安,我们之间应该不会有交集的。” 宋臻当然知道,晋母说开了,她也就直奔主题,“阿姨,如果晋有安不来找我,我绝对不会去找他的。他想和谁结婚都可以,我尊重他的选择。但是您要是想让我主动和他分手,我做不到。” 晋母的笑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自然,“有安他现在迷着你,非你不可,你当然可以大言不惭地说这种话。” “我今天来,也没想和你说几句话就把你们的事情解决了。”她眼睛往四处看了看,“麻烦你帮有安把他的东西收一下,我带回去,以后就不让他和你挤着了。这么小的地方,他一个大男人往中间一站,实在堵得慌。” 宋臻点了点头,“家里有些乱,您要不先回车上等吧,我收好给您送下去。” 晋母捋着裙子站起来,脖颈微扬,一举一动优雅得和这个狭小的空间格格不入,“辛苦了,我会让司机上来取的。” 出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宋臻,“我看过你的演出,你是一个优秀的舞者,我年轻时也学过芭蕾,但是结婚之后……” “作为一个女人,我很欣赏你。但是请你体谅,作为一个母亲,我没办法接受你做晋家的儿媳。” 宋臻笑了一下,慢慢把门拉上。她不知道晋母看的哪一场,坐在哪个位置,但就像自己的家被突然闯入一样,让她有一种被窥探、被评价的不适感。 收拾晋有安的东西时,她很平静。不可否认的是,晋母说得对,就是因为晋有安现在离不开她,她才这么有恃无恐,没有一点要分手的危机感。 但是她说的也是真心话,晋有安如果真的回去结婚,她绝对不会阻拦。她没资格为晋家传宗接代,也没资格怪晋有安选择另一条安稳顺遂的路。 晋有安在家里看到自己的行李箱,立刻蹙起了眉心,打开后看到里面的东西,深深吸了几口气,才把脾气压住,没朝他妈发。 “以后你就住在家里。”晋母如是命令。 晋有安没和她说话,直接转身出了门。车子刚开出去没几百米,家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第一个他没接,第二个,第三个,他把车子别到路边。 佣人说他妈晕倒了。 晋有安笑了,狼来了的故事发人深省,不仅是用来教育小孩儿不要撒谎,更是警醒山下的农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任意一次判断失误、掉以轻心,就足以是灭顶之灾。 他掉头回去,把他妈送到了医院,折腾到半夜才回家休息。 卧室里,晋母靠在床头,带着疲累的神色,语重心长地对晋有安说:“妈妈不说什么‘为了你好’,你估计也听疲了。妈妈求你为爸爸妈妈考虑考虑,我们就你这一个儿子,只希望你找一个合适的女孩子,结婚,生子,我们的后半辈子也有个盼头。” 她看了看晋有安低垂的脸,“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可意,我也不会逼你。但是借着这个机会,和她断了吧。妈妈是在逼你,家人之间,本来就是互相牵绊,彼此成全也彼此拖累。有的事情妈妈可以由着你,但关系到我的孙子,就不能全凭你自己的意愿做主。” 等了一会儿,晋母没再说话,晋有安吁出一口气,“妈,您休息吧,我回房间了。” 到房间门口,他看见门开着,晋父坐在他的书桌前,翻着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杂志。 “爸。”他又呼了一口气,叫了一声。 第183章 明天结婚 “回去吧。”宋臻又说了一遍,“我好好的在这儿,你明天再来我也在。” 晋有安看了眼手机,他妈和他要地址,要派司机去接他。 宋臻走到他身边,抱了抱他的头,“你不要钻牛角尖,等你睡一觉起来,可能就会想到更合适的处理方式。” 晋有安半推半就地被宋臻劝走了,到家后,晋母给他做了醒酒汤,放了泡澡水,让他好好休息。 “妈。” 晋母回头看他,他觉得从心底到嗓子眼都堵得慌,又说不出话来。 “你早点睡。” 晋母笑着点头,“你回来了,我就能安心睡了。” 第二天一早,晋母起床,就听佣人说晋有安已经出门上班了。晋母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是躲着她呢。 晋有安提着早餐进了宋臻家,竟然看到她睡在沙发上,上面盖着一张薄毯。暖气温度不高,她整个人缩在一起。 他轻轻地把袋子搁到桌子上,慢慢走到沙发前,屈膝跪着,叫了一声宋臻。宋臻没反应,他犹豫了一下,想把她抱回房间。他刚碰到她的胳膊,她突然醒了。第一眼是戒备的惊恐,看到是晋有安,才松了口气,缓缓地闭上眼睛,躺了回去。 晋有安皱着眉头,“怎么在这儿睡?一晚上都没回房间?” 宋臻伸手摸手机,晋有安从茶几上拿起来,递给她。 “你怎么又来了?不嫌折腾。” 晋有安说他今天不去上班,可以陪她去排练。 宋臻叹了口气,伸出胳膊,让晋有安把她拉了起来。 “你还没回答我,你就这么睡的?”晋有安有些生气,心里窝得慌。 “躺在沙发上刷手机,困了懒得动,就睡着了。”宋臻打着哈欠说。 晋有安把她抱起来,送到了床上,“时间还早,再睡一个小时,我叫你。” 宋臻在床上伸展了一下身体,翻了个身开始睡。晋有安悄悄退了出去,把门给她关上了。 一个小时后,晋有安把早餐放到微波炉里热了一下,刚想去叫宋臻,宋臻自己出来了。 “睡着了吗?”晋有安问。 宋臻“嗯”了一声,进了卫生间。 坐下吃早饭的时候,宋臻想起来问晋有安:“怎么不去上班?” 晋有安喝了一口牛奶,“累了。” 宋臻笑,“累了就不上班了,晋总好任性啊。” 晋有安把破了皮的小笼包夹起来自己吃,“我们结婚吧。” 他虽然说过很多次要宋臻嫁给他,但这次的语气随意中带着郑重。 宋臻看了一会儿他的眼睛,低头咬了一口小笼包,“怎么结?就算真的结了又怎么样,你父母也照样可以逼你离婚。” 晋有安推开椅子站起来,从挂在门后的包里拿出来一个文件袋。里面是户口本的内页。 宋臻隔着半透明的塑料看了看,诧异不已。 “你怎么拿出来的?” 他妈妈如此这般,怎么会让他轻易拿到户口本。 晋有安一笑,颇得意地说:“我早就拿出来了,换了一个假的在家里。” 宋臻又扫了一眼文件袋,叹道:“晋有安,你也已经快三十了,能不能成熟一点。” 晋有安在别的方面都很成熟,只有在感情上,像个刚成年的毛头小子,顾前不顾后。 “你要么现在请假,说自己去领证。要么赶紧把早饭吃完,我送你去上班。” 宋臻扑哧笑,这个选择题实在太没有难度了。 说是请假了,但是晋有安还是回了趟公司,处理了两件棘手的工作,听了一大通下属吹的彩虹屁。着急忙慌地回去找宋臻,陪她吃午饭。 宋臻在演出期,要保持体重,午饭和晚饭都不吃碳水。晋有安跟着宋臻吃鸡肉沙拉,把鸡肉全都挑给了她。 宋臻叹气,“够了。” 晋有安意思意思夹回来一块放到自己嘴里,“你排练辛苦。” 下午,晋有安就在外面的咖啡馆里消磨时间,等宋臻下班,但是还是打了两个小时的电话。常时不在,有他撑着。但是他不在,这群人不敢去找常时,公司里又传着他和常易不和,拖到最后还是战战兢兢地给他打电话。 很好,他一定能篡权夺位,把常氏改姓晋。 “我今天已经正式走完了休假程序,再有事去找常总和小常总,understand?”挂电话前,晋有安一字一句地说。 电话那头喏喏称是,连连道歉。 第184章 跑不了了 宋臻一瞬不瞬地看着晋有安湿红的眼睛,甚至忘记了他在等待着她的回应。 “小臻,虽然我一直在说,你不在乎我,不在乎我们这段感情,但是我知道,我知道你爱我。” 晋有安握起宋臻的手,笑起来,“我给你十秒钟的时间,如果你不拒绝,我就把戒指给你带上,我们不做男女朋友了,做法律保护的夫妻。” 他了解宋臻,想她自己点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她也很难决然地拒绝他。无法拒绝,就是答应。 晋有安没有真的数数,接着说话,“一会儿泡泡脚吧,你大姨妈快来了。” “你这儿的暖气不太热,你要是嫌住我那里上班远,我们可以在附近找一个房子。你这里也留着,想回来住再回来住两天。” 话音甫落,戒指就戴进了宋臻的无名指。 宋臻怔愣的目光落到自己手上,突然回过神,左手僵着不敢动。 “晋有安你浑蛋……” 晋有安攥住她的手,起身吻她。他没留给她思考的余地,半夜翻云,半夜酣眠。 早上,宋臻醒过来,盯着手上的戒指发了很久的愣。晋有安买了早餐回来,叫她起床。 “晋有安,”宋臻把手收到被子里,“我不能答应你。” 晋有安已经雀跃了一整夜,外加一个早上,听宋臻说这话,也没多受打击,意料之中的事。 宋臻接着说:“我昨天晚上是很感动,但是感动不能解决问题。” 晋有安点了下头,“先起来刷牙,吃完早饭再说,要不一会儿凉了不好吃了。”说完他就出去了。 宋臻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烦躁。 吃早饭的时候,晋有安和宋臻商量着说:“请个假吧,两个小时就差不多。” 宋臻把戒指摘下来,放到桌子上,“晋有安,你应该听家里的,好好冷静一下。我们真的不适合结婚。” 晋有安平静地把戒指拿起来,“冷静下来呢?觉得自己这半年是鬼迷了心窍,醒悟过来我不是真的爱你,只是因为过去的执念?然后安下心来,和一个‘合适’的女人培养感情,结婚生子,幸福美满地过一辈子?” “在路上遇见你,装作不认识?还是像朋友一样客套地寒暄两句,让我的孩子叫你阿姨?” “老了之后追忆往事,劝诫年轻人,你们懂什么爱情,海誓山盟不过是随口说说的戏言,胡闹过后,最后还是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宋臻低头不语。 晋有安把戒指重新给她戴上,她也没挣开。 “戒指我收下了。”宋臻呼了口气,“今天上午的排练很重要,不能请假,我先去上班了。” 晋有安无奈地点了下头,“给你最后一天犹豫的时间。” 送宋臻去上班的路上,晋有安说今天约了中介看房,让她休息的时候别忘了看手机,他会发照片给她。 宋臻语塞,然后笑了,“今天看房,明天领证,后天做什么?见家长?告诉他们你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了。” 晋有安笑说:“后天乖乖回家,做妈妈的好儿子,和老婆的恋爱转入地下工作。” 宋臻看不懂了,“你什么意思?” “隐婚啊。”晋有安悠悠地说,“娱乐圈的明星不经常这么做吗。不公开,就不用顾虑舆论压力,保护隐私,自己悄悄过日子。等时机成熟了再说。” 他认真道:“我知道,你肯定想过,和我分手。这样,所有的矛盾和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分手’可以,先把证领了,以后怎么折腾都行。” 他手里至少得握着一根线。 宋臻脑子里乱得很,把车窗打开了一点,吹吹风。 下车前,她把戒指摘了下来,“你先帮我拿着吧,戴着不方便。” 晋有安接过来。 “我下午请假。” 晋有安还没反应过来,宋臻就下车走了。 再等明天就是周六了,她知道不能一直这么拖着,得逼自己一下。她有时候也会破罐子破摔地想,自己喜欢这个人,想和他在一起,顾虑那么多,也没人会感谢她。 晋有安回了宋臻家,在楼下碰上了他妈。一直扬着的嘴角立刻放了下来。 晋母冷眼看了他一会儿,“今天晚上给我按时回家。” 晋有安说知道了,目送他妈转身走远。 上午这几个小时,过得实在漫长。他终于等到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她提早下班,就看到她一瘸一拐的,被人扶着出来。 “怎么了?受伤了?”晋有 第185章 她不合适 回到家里,晋有安按捺不住,把新婚洞房挪到了白天。结束时正好是黄昏,宋臻拉开窗帘,手抓着帘子对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 晋有安笑着用小抱枕丢她,“老婆,回来了。” 宋臻把抱枕捡起来,随手放到椅子上。 “你别站太久。”晋有安说。 宋臻坐到床边,面朝窗户,背对着晋有安,脊背即使是在最放松的状态,也依然挺直。 “晚上想吃什么?”晋有安察觉到她的状态不对,小心地问她话,“就放开吃一顿没关系的。” 宋臻不说话,一动不动的。 晋有安有些紧张了,凑过去从她身后抱了抱她,“身体不舒服?” 宋臻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是开心还是难过,既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心安,她百般抗拒婚姻,但真的和他踏入围城,就像半年前的重逢一样,震惊之余,有难以置信的喜悦,还有宿命般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同时又很伤感,心里突然压上了很多东西,但只能感觉到它们的重量,看不清它们的形状。 “对不起。”晋有安认真道歉,为了很多事情。 宋臻回答:“没关系。” 晋有安没憋过一分钟,唇角又扬了起来,蹭着宋臻的脖子说:“我死不悔改。” 这时,响起了两声敲门声。两人对视一眼,表情凝重下来。他们做贼心虚,害怕又是晋母找来了。 晋有安套上衣服找手机,在入门的玄关上看到了。手机正震动着,是他妈。 “喂,妈……” 晋母:“开门。” 打开门,晋母一脸薄怒地盯着晋有安,见他穿着不整,光着脚,头发也没个样子,冷笑着说:“我不让你晚上来,你就不去上班了,也要和她在一起厮混?” 她早上来,是猜到他昨晚肯定没和常旬在一起,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下午她在家里待得不安,索性去公司堵他,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两天没去上班了。 晋有安出去把门关上,“妈,你先回车里等我一会儿,我换个衣服马上下来,我们回家聊。” 晋母又盯了他一会儿,踩着高跟鞋下了楼。 宋臻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听见晋有安进来,转头看他,“我最近要忙元旦的演出,你老实在家里待着吧。” 都消停一点。 晋有安站在床那一边,脱衣服穿衣服,宋臻转回头,不看他。晋有安换好了,拿了药膏过来,把宋臻的腿拿上来,给她擦药。 “你好好休息,记得按时上药,等彻底养好了再去上班。”他叮嘱,“有事给我打电话。” “本来想着明天周六,我们能一起去看房子。”他遗憾道。 宋臻点头,“没事,以后有的是时间。” 晋有安吻了吻宋臻,“我先走了。” 晋母的车上。 晋有安一上车,司机就启动了车子。 “什么味道?”晋母皱了皱眉头,不悦地乜了晋有安一眼。 晋有安给宋臻擦药之后就用纸巾擦了擦,没洗手。 “她受伤了,我照顾她。”他含糊着说。 晋母轻嗤,“怎么没见你请假照顾你爹妈。” 晋有安闭嘴不言。 一路沉默,进了家门,晋父穿着围裙迎出来。 “爸,”晋有安叫了一声,“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晋父点了下头,笑说:“下午和文旅局开会,结束得早,他们去吃饭了,我说我得回去给老婆大人做饭。” 晋母嗔了他一眼,父子两个一样,嘴里没一句老实话。 晋父做了几道晋母爱吃的菜,殷勤地给她夹菜。晋母心里有气,看谁都不顺眼。 “行了,我会自己夹。”说着把盘子里的菜都倒还给了晋父。 “儿子吃。” 晋父这句话一下子把晋母点着了。 “吃什么吃,你们还有胃口吃?”她把筷子扔到桌子上,把枪口对着晋父,“你当了大半辈子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白脸红脸都我一个人唱,吃力不讨好。” 父子两个对视一眼,默默低下头挨训。 “你数一数,一年365天,有没有30天能准时下班回来吃饭?你给你儿子辅导过几次作业,参加过几次家长会……” 她从晋有安小学开始,一直说到他毕业工作。然后把矛头转向晋有安,“你长大了,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主意,我从来没有管过你。你不想从政,我们 第186章 冷战滋味 ?晋有安在书房里坐到了半夜,晋母心软了,给他端了一碗面,没好气地搁到了茶几上。不知道晋父和她说了什么,她看上去没那么生气了。 “饿出胃病来,还是我着急。” 她念叨完就出去了。 晋有安把面吃光了,没尝出什么味道,但唤回了他的精神。他出去想把碗洗了,经过主卧,晋母正好开门出来,觑了他一眼,把碗接了过来,“睡觉去吧。” 翌日早晨,晋父早早地来敲晋有安的门,叫他一起出去跑步。晋有安没睡两个小时,睡眼朦胧地跟在晋父后面小步颠着慢跑。 跑完五公里,晋父停下,在湖边做拉伸。晋有安也跟着他的动作。 “过年之前,你就在家里住吧。”晋父说完这句话,就往回走了。 晋有安做了一个深呼吸,抄近道先回了家,从自己车里把户口本拿出来,放进了晋父的车里。 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即使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做同样的事情。但是他爸失望的神情,还是让他觉得如芒在背。 世间安得两全法。想到自己已婚,晋有安沉重的心情上闪耀起一抹亮色。这样或许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 晋母没再提曾可意的事情,一家人各怀秘密和心事,暂且过了一段时间的和平日子。 宋臻的扭伤养了两天就好得差不多了,晋有安每天中午开四十多分钟的车,从公司过去找她一起吃个中饭,吃完再开回去。晚上准时回家,陪他妈吃晚饭。 宋臻心疼他,软硬兼施,让他不要来回跑了。电话、视频,怎样都能见到。晋有安根本不听,他可怜巴巴地说,中午这两个多小时,是他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哪怕只能见半个小时,抱半分钟,他一点不觉得累。宋臻无法,只能由他去。 - 周末,常时和周之耘在床上消磨了大半天的时间,下午也是腻在一起看剧。 常时在度假酒店开了大荤,养大了胃口。前几个月,过得清心寡欲,也没觉得有多难过。但是周之耘姨妈期这几天,他就抓心挠肝的,痒得不行。偏偏她这次的时间比往常长,拖拖拉拉了一个多星期。 终于等到她彻底好了,常时也没收着,狠狠地解了馋。 周之耘身上跟散了架似的,又酸又软。她精神不好,常时一脸餍足,殷勤地照顾她。 周之耘心里算着时间,还有十天,他的生日就到了。可是她一日拖一日,始终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画,已经画过那么多了,没什么惊喜的。他之前提过画两人的合照,她也提不起劲儿来。 他除了工作,也好像没什么兴趣爱好。 周之耘想过,直接把自己当礼物包起来算了。但是太羞耻,没敢继续想下去。 常时观察了周之耘一会儿,见她走神,摸了摸她的头发,“晚上想吃什么?” 周之耘偏头看了看他,常时笑,贴上来吻她。 周之耘推了推,常时没打算停,她就推不动。男人的舌头有力,长驱直入,占据周之耘柔软的口腔,肆意地逗弄她的软舌。大手同时扶着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身上带。 等常时终于有了结束的意思,周之耘立刻用力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恼怒地瞪着他,“你怎么没完没了啊!” 少说也得有十分钟了。 常时的手还搂在她腰上,安抚似的揉了揉,呼吸还有点乱,明显是又动了情。 “知道了,下次我会控制一下时间。”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他“嗯”了两声,说:“我们在家,直接送过来吧。” 周之耘问:“送什么?” 常时犹豫了一下,直接说了,“童阿姨在国外的物品,我让兆潭过去拿回来了一些。” 周之耘愣住了,眉心慢慢蹙了起来,“你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去的?你怎么一点都没和我说?” 常时问她:“生气了?” 周之耘慢慢摇了摇头,然后笑了起来,“没有。我只是太惊讶了,没反应过来。” 寄回来的东西有两箱,一箱小的,是文件、信件、照片,还有笔记本电脑、相机、拍立得这些零碎的东西。大的那箱很轻,打开只有一个等人高的玩具熊。 周之耘撕开套在外面的塑料,把它抱在怀里,站在那里好半天没动。常时在旁边没去打扰。 “和阿姨视频的时候,我看到过它好几次。”周之耘平静之后,吸着鼻子说。 常时点头,“就把它放在家里吧。” 周之耘让常时把这些东西都先放起来,以后再慢慢看。今天的份额已经哭完了。 晚饭 第187章 忌日生日 “谁和你冷战了?” 周之耘的气性本来就不大,林老爷子这件事常时做的不对,但归根结底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事,她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常时听她语气好了,笑说:“我老婆呗。惹老婆生气了,老婆不理我。” 一句话三个“老婆”,老婆本人表示很无奈,“好了。” “算了,事情都过去了,再生气有什么用。” 常时哄她:“等哪天天气好,我们一起去山上看林爷爷。” 周之耘故意不买账,嘟囔道:“我才不和你一起去,我去也不告诉你。” 常时慢慢把她放开,两人从侧卧到仰躺着,周之耘枕着常时的胳膊,“喂,你生日快到了吧。” 算了,她不想为他绞尽脑汁了。 常时一下子把这几天她那些犯愁的表现串起来了,他自己把生日这事忘了,自然也没往这边联想。 “好像是。”他笑了。 “什么叫好像是啊?”周之耘不满意他的态度。 常时认真说:“是,我的生日是十二月二十日。生日那天,我希望能吃到老婆给我煮的长寿面。” “别的,不需要了。” 周之耘丧气地说:“那正好,反正我也不知道你需要什么。” 常时用她枕着的那只手反过来戳了戳她的脸,“你知道。我需要你。” “这样吧,”他想了想,“你要是能在我生日之前长两斤,就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周之耘:“……我不同意。” 哪有这样的生日礼物。 常时不勉强,“那也没关系,每天能见到你,你别生病,别难过,也是礼物。” 周之耘无奈,“能不能别说了。” 常时不觉得这些话有什么不好,“我只是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而已。” 周之耘翻身坐起来,“我说认真的,你想怎么过生日?你以前都怎么过的?要不要请常旬他们过来吃饭?”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自己怎么这么傻,可以问一问常旬他们啊?他们肯定也会给常时准备礼物。 常时躺着,头稍微有些歪,样子很散漫,眼神也柔和,“我不过生日,不收礼物,不办聚会,他们都知道。” “你也不用太当回事,我们就像平常一样。” 周之耘点了点头,垂眸想了想,“如果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你会开心吗?” 常时说会,“不过不是因为礼物,而是你愿意为我花心思。” “所以,你的心思已经花完了,我也知道了,最后有没有一件实体的东西,一点都不重要。” 周之耘哑然,没想到他能这么绕回来。 “可以你送给我那么好的礼物。” 她这么犯愁,一半是因为他是她的爱人,她希望他能开心。另一半是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来回馈他送自己的礼物。 常时闭上了眼睛,笑了起来,胸口跟着轻微震动。 周之耘有些窘,“你笑什么呀?” 常时把她拉回来躺下,“你知道你为什么想不到送我什么吗?” 周之耘仰着头看他,他的胡茬又青了。 “因为你什么都不缺。还因为我不够了解你。” 常时笑了,胡茬蹭在她的脸上,“你说得对。我什么都不缺,需要什么、想要什么会自己买,再有就是多余的。所以了解我的人都不会给我买礼物,自作聪明的,我也不会看,直接让兆潭处理掉。” “奶奶说我不给人关心的机会。” 周之耘点头,“奶奶说得对。” 常时接着说:“常旬他们为了表达对我的关心,会提前来问我需要什么,想买什么东西但是还没买的。他们今年都没问,我就没想起来。当然,就算问了,我也没有什么需要他们送的。” “你这样好没意思啊。”周之耘叹道。 “那你对我的了解多了一点没有?”常时问。 “那明年我生日,你也不许给我准备什么惊喜了。”周之耘没回答他的问题,要求道。 常时很干脆地说:“我可能做不到。” 周之耘无语,“州官放火。” 常时笑,“那也没办法,谁让我是州官,你是百姓呢。你可以慢慢了解我,有一年的时间给我准备明年的礼物,不管是什么,我肯定都喜欢。” 不等周之耘再开口,“好了,关于我生日问题的讨论到此结束。你也不要再想了,生日 第188章 初雪季节 常时盘腿坐,掖了掖周之耘身上的被子,淡笑着说:“重要,但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周之耘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我好像有点激动了。你能这样想是好事,我太想当然了。” 想当然觉得他会自责,会对爸妈的死耿耿于怀。她会这样想,所以自然而然地把自己的想法带入到了他身上。 常时说:“爷爷奶奶还有身边所有人都觉得我会很难过,还给我找过心理医生,但是我从来没有觉得他们的死是我的错。” 周之耘赶紧摇头。 常时笑了笑,“我交代完了。起床吃早饭吧,不然我该迟到了。” 吃饭时,周之耘忍不住问:“那……爸妈的忌日,都是在你生日那天去吗?” 常时回答:“之前都是他们忌日那天去,是从这两年,奶奶走了,我图省事,就生日那天去,既祭奠了爸妈,也让他们在我生日这天见见我。也是为了避开别人。” 周之耘点头,勺子捞上来一个小云吞,又放了回去。 常时叹气,“别想了,我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周之耘抿唇一笑,自嘲道:“我太多愁善感,能有你一半就好了。” 妈妈、童雯阿姨、咏珊,还有林爷爷,她们的命运和她牵连着,但说到底和她没什么必然的关系,但她心底深处总有一些难以驱散的负罪感。 常时玩笑,“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嘲讽我冷血呢?” 周之耘摇头,“我没有。” “我知道。”常时见她一本正经地回答,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吃完了,要走了,你……” “我知道,”周之耘很快接话,“好好在家里待着,穿好衣服,不要着凉。多吃饭,多和陈姨出去走走。可以随时给你发微信、打电话,或者去公司找你。” “还有吗?” 常时乐不可支,“没有了。” 周之耘送他出门,两人在门口难舍难分地吻了好一会儿。 “进去吧,冷。” 今天的天是阴的,冷飕飕的。下午,周之耘强迫着自己看了几页书,起身去倒水的时候看到窗外飘起了雪花。 她雀跃地跑出去,静静地等待雪花落到身上。没一会儿,雪花越飘越大,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她仰头看,不设防,眼泪倏地流了出来。 冬天了,下雪了,上一个季节彻底被掩藏。 童雯阿姨回来前的两个月,她给周之耘发了很多她那边的雪景照片。雪很大,能埋到人腰。阿姨问她,京州的天气是不是热起来了。 陈姨过来的时候,见她坐在院子里,冰凉的椅子上也没垫个垫子,身上落了一层薄雪,心下一凉,“之耘?” 周之耘闻声抬头,才缓过神来,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若无其事地挎起陈姨的胳膊,笑着说:“进去吧,今天下雪了,我们吃火锅吧。” 陈姨心里叹气,伸手给她把头发上的雪拂去,“嗯,我也这么想的,买了你喜欢的鸭血,还有虾滑、牛肉丸、脆皮肠……” 周之耘开门,“我听得都流口水了。” 陈姨没急着做饭,先把周之耘推进了浴室,让她泡热水澡。 “陈姨,”周之耘在陈姨出去时求她,“你别和常时说。” 陈姨装糊涂,“别和他说什么啊?” 周之耘笑,撒娇:“陈姨……” 陈姨哼了一声,“你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我多管什么闲事。” “陈姨……” 陈姨不听她解释,把门关了,出去了。 周之耘叹气,没敢多泡,害怕常时提前回来。吹头发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没想到眼睛这么红。滴眼药水、热敷都不管用。 她上下都多穿了一层衣服,如果真的再生病、发烧,他不生气也得生气。 常时进门,陈姨正好把锅底煮开。 “之耘呢?” 陈姨:“在房间。” 常时脱下大衣,想往衣架上挂,但是没挂上,掉到了地上。他蹙眉看了两秒,心里烦躁,没管它,直接往里走了。 陈姨在后面帮他把衣服捡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刚从外面进来,还是料子的原因,摸上去冰凉冰凉的。她把衣服挂好,叹了口气,这还用她告诉? 周之耘正好出来,两人一齐要开门。 “你回来了。”周之耘没敢看他,伸手抱了抱他,“去换衣服吧,晚上吃火锅。” 她有些诧异,他身上怎么这么凉,但是没敢提, 第189章 听见猫叫 周之耘让陈姨坐下一起吃,火锅不像别的饭菜,可以分开吃。陈姨坚持,摆好菜之后就直接走了,没和周之耘拉扯。 周之耘心里有些难过,觉得火锅也没那么好吃了。 陈姨跟她来了长苑之后,没人给她提要求,挑她什么,她却更加小心谨慎了,一点都不逾矩。准时来,做了饭就走,下一顿饭再来收拾上一顿的餐具。偶尔周之耘动手收拾了,她一定不高兴,唠叨周之耘,说这是她的工作。 叫她一起吃饭,她更是从来没应过。 “唔……” “怎么了?”常时紧张,看了一眼她吐出来的丸子,“烫着了?” 周之耘点头,喝了口水,“没事,里面的汁烫。” “慢点吃。”常时叮嘱,他又拿了一个盘子,专门给她晾丸子和不爱凉的菜。 周之耘吃得慢,盘子里的菜越来越多,“够了,你自己吃吧。” 常时抬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周之耘无奈地说:“我没事。” “我看你精神不是很好。” 饭前还兴高采烈的,坐下开始吃了,却不那么痛快了。 周之耘笑笑,“没事。” 她磨磨蹭蹭地吃,但也没停筷子,两人吃了一个多小时。 天黑了,灯光照着棉絮般的雪花往下落。常时把院子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拥着周之耘,一起披着毯子,坐在窗前看雪。 “能和我说说吗?” 周之耘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有点累。” 这就是不想说的意思。 “我真的累了,说话很累,呼吸也很累。”周之耘解释她不是拒绝沟通。 常时低头仔细看了看她,觉得自己的手有些拿不准了,去拿了体温计过来。没烧。 周之耘拿过体温计来看,正好37度。她无聊,给常时也测了一下,37.5。 “你发过烧吗?” 常时点头,“七八岁的时候吧,不太记得了。” 周之耘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待了一会儿,她问:“雪会下一夜吗?” 常时回答不知道。 周之耘小声喃喃了一句:“好冷啊。” 常时把毯子裹紧了一些,屋子里暖气很足,他已经微微有了些汗意。 “我是说,外面看起来好冷。”周之耘说。 常时“嗯”了一声。 “你记得去年的初雪是什么时候吗?”周之耘问。 常时想了想,摇头,“不记得。” 周之耘笑了一下,“是圣诞节前两天,到圣诞那天,太阳已经把雪晒化了。” “记得这么清楚啊?”常时随口问,“你过圣诞吗?” 周之耘顿了一会儿,说:“不过。” “我不喜欢节日。”又隔了十多秒,她补充道。 常时:“嗯,我也不喜欢。” 两人眼神对上,慢慢靠近,温存地亲吻。 周之耘睁开眼睛,常时正在深深地看着她。她慢慢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再看,他还是这么看着她。 她抬手,放到了常时的眼睛上,常时闭眼,笑了一下。 “我想看着你。” 周之耘不好意思,“有什么好看的……” 常时从她眉眼吻到脖颈,先闭上了眼睛,停了一会儿,像是让她确认,他这次眼睛闭着,然后吻上了她的唇。 这样的亲吻无关情欲,和之前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一样,是亲昵、温情的交流。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之耘脸色潮红,觉得有些热了,结束了这个漫长的吻。 常时无事可做,挑起她的一缕头发,编辫子。 “今天洗头发了?” 周之耘:“嗯。” 又坐了一会儿,常时起身,把周之耘拉起来,“累了吗?睡觉吧。” 周之耘不舍地看了一眼窗外,“明天雪就停了。” 常时说:“不会,天气预报说,明后两天都有雪。” 周之耘笑了笑,“天气预报哪里有准儿啊?说不定明天早上起来,它的预报就变了。” 常时在心里犹豫了一会儿,正要妥协的时候,周之耘先开口:“算了,相信你一次,去睡觉吧。” 时钟的指针还不到十点。他们最近的作息越发健康,早睡早起。周之耘的失眠慢慢好了,常时也一点一点 第190章 雪团命好 周之耘笑了,抓紧道歉,“好了,别生气了。你一生气,我心跳都快。” 常时冷笑,“你再给我来这么一次,我心脏病就该犯了。” 周之耘抚了抚他的后背,“不会了,没有下次。” “猫呢?”常时吁了一口气,“找到了?” 周之耘摇头,失望地说:“没有,出去之后就听不到了。” 已经第三次,常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们没有邻居,小区里鲜少见流浪猫。他问过物业,物业说上次抓到一只流浪猫还是几个月前了,这段时间没见到过。他们又仔细找了两遍,也没见有。 “你确定是猫叫?”常时问。 周之耘想了想,“……或许是我听错了吧。” 常时叹气,“好了,再睡一会儿吧。” 周之耘再醒,外面又飘起了雪。她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又听见了猫叫。她竖起耳朵,隔了好半天又听见了一声。她转身想出去,走了两步又猛然停住。 真的是猫在叫吗?她真的听到了吗? 这时,常时推门进来,一声猫叫更加清晰地传入周之耘的耳朵。 “醒了?”常时说。 周之耘点了点头,“你……” 常时走到她身边,吻了一下她的头发,“出来看看,物业抓到了一只小猫,不知道是不是你听到的那一只。” 周之耘惊疑地看了他一眼,立刻跑了出去。玄关那里放着一个纸箱,巴掌大小的小白猫躺在里面,抓着纸箱壁,见周之耘过来,异瞳的圆眼睛提溜地盯着她,怯怯地喵了一声。 周之耘怔怔地站了一会,慢慢蹲下,她没敢伸手去碰它。常时过来,直接把它捞到了手上,拿出来给周之耘看。 “想养吗?” 小猫的前脚没有力气,趴在常时手上,样子很不安,脑袋左右扭着。 “在哪里找到的?”周之耘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它的头。 常时:“在前面的林子里,他们没具体说。” “就一只吗?”周之耘问,“它这么小,没有猫妈妈吗?” 常时:“……嗯,可能是被丢下的吧。” 周之耘笑了笑,让常时把它放回去。 “养吗?”常时又问了一遍。 小猫叫了两声,仰头看他们。周之耘站起来,“我想一想。” 她进去洗漱,常时用手指扒拉了一下小猫,“表现好点儿。” 周之耘出来之后,没去看小猫,坐下吃早饭。 “你今天不去上班?” 常时摇头,“没什么要紧的事。” 小猫在那边不时地叫一声,听得出来,它在陌生的环境里很不安。 “它的公的还是母的?”周之耘问。 常时回答:“母的。” 周之耘低了下头,“你喜欢猫吗?” 常时一笑,“我不喜欢,也不讨厌。如果你喜欢,我会爱屋及乌。” “它会把沙发、家具都挠坏的。”家里的家具都很贵。 常时不甚在意,“坏了就换。可以从小教它规矩。” 周之耘还是犹豫,对一个生命负责,这个决定很沉重。她担忧以后无法避免的分别,更害怕它生命中途会发生无法预料的意外。 她已经失去了太多,不想再经历一次。 常时明白她的顾虑,握了握她的手,“喜欢它吗?” 周之耘余光往那边瞥了一下,被墙挡着,看不到什么。她迟疑着点了下头。 “那就留下吧。”常时做决定,“就当作你帮我养,有什么问题我来负责。” 周之耘笑了,他已经把它带回来了,再怎么犹豫,也不可能把它送走。只是这个心理过程,一下子跨不过去而已。 “是不是要带它去做检查,打疫苗什么的?” 常时“嗯”了一声,“我们吃完就去。” 吃完早饭,周之耘又蹲到纸箱旁边,观察小猫。一人一猫对视良久,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你就叫雪团吧。” 常时说这个名字好听。 去宠物医院的路上,周之耘看着茫茫雪色,又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雪团,和常时说:“我之前和你说过,我养过一只猫。” 常时“嗯”了一声。她从同学家抱回去偷偷养的,黑白花,不会叫。 “它叫团子。” 常时慢慢刹车,等待红灯 第191章 生日愿望 雪一刻不停地下了一天,到傍晚时候停了,晚上出了月亮。 雪团很乖,只有见人过来的时候才扬起脖子叫一声,打完招呼就趴回去,但是眼睛始终盯着人,跟着人的动作走。 周之耘觉得雪团还在警惕的状态,就让它自己待着,除了喂食,不往它那边去。 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会呼吸的生命,周之耘有些不适应,神经兴奋,睡不着。她以为常时是不太能接受家里养宠物的,但他没表现出一点排斥。 “你能接受雪团上床吗?”周之耘问常时。 常时笑了,“不行。它只能在客厅活动。” “楼上呢?”周之耘又问。 常时想了想,“看它以后的表现吧,如果乖的话,可以考虑多给它一点活动空间。” 周之耘笑,“好的,我一定让它乖乖的。” 两天之后,雪团在周之耘靠近的时候,不再那么不安,不会一定盯着她,会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挠挠垫子,舔舔毛。 但是周之耘还只是摸一摸它的脑袋和后背,不敢把它抱起来。不是怕,只是觉得它太软了。 常时捏着猫脖子把它揪起来,放到周之耘腿上。 “你小心。”周之耘觉得他的动作太粗鲁了,怕雪团不舒服。 常时笑,“它没那么脆弱的。” 周之耘摸着雪团,突然想起来问常时:“如果以后有了小孩儿,你是不是也会这样?” 小孩子没那么脆弱。 常时挑眉,想了想,“严父慈母,在我们家应该会是这样。” 周之耘自己说的话,她先不好意思了,轻轻“嗯”了一声,低头逗雪团。 这两天都是大晴天,路上的积雪化得差不多了。常时开始忙起来,早上八点出门,晚上回家的时间比平时晚了一两个小时,天已经黑透了。周末也基本不休息,在家也是大半天在书房里工作。 但中间还是抽空陪周之耘带雪团去打疫苗。周之耘说她自己可以,常时说一个人可以做很多事情,但不代表两个人一起做就是浪费时间。 周之耘想开去,将来孩子开家长会,他们会不会也每次一起去。 到生日那天,正好是周一。他上午去公司开了半天会,下午和周之耘一起去探望家人。常家人还有一些朋友前一天来祭奠常时父母,他们的墓碑前摆满了鲜花。 周之耘把他们买的红玫瑰放到了最外面,嫣红夺目。常时对父母的记忆很少,奶奶说妈妈喜欢红玫瑰,家里花圃种红玫瑰,来扫墓的时候,就让常时去剪一束。 林子密,里面的积雪还有很多没化。湖面结了冰,看上去就不太结实。周之耘伸出一只脚踩了踩,没事,就两只脚都踏了上去。但她也没敢往里走,在冰上站了一会儿就下来了。 常时扶着她的手,“等我忙完这一阵,带你去滑冰。” 周之耘开心地点头,“好啊。” 回程,周之耘说有点累,就不去看妈妈和童雯阿姨了。今天是常时的生日,她不想自己的情绪受影响,还得他来安慰她。常时尊重她的想法,直接回了家。 到家后,周之耘就开始给常时做长寿面。她不让他在旁边看,把他赶上楼去工作,什么时候叫他才能下来。 周之耘已经提前和陈姨学过,一碗一根面的那种。她怕万一自己做翻车,还让陈姨准备了一根备用的,在冰箱里冻着。 为了减少失误,她一步一步严格按照陈姨给她写的步骤来。腰没直头不抬忙活了快两个小时,终于把一碗面做了出来。她也把陈姨做的那份煮了,自己吃。 把蛋糕摆好之后,正要去叫常时下来,听见雪团叫,才想到也到了它吃饭的时间,先去给它喂了羊奶粉。雪团的家被安置在厨房和客厅之间,那里原来有一个木质矮柜,做空间区隔用的。矮柜往客厅这边挪了挪,雪团的窝就在矮柜和沙发之间,矮柜上的绿植叶子正好在它头顶摇曳。 周之耘在家里转了大半天,才选好的地方。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看到面,常时很惊喜,挑了挑,笑眼看向周之耘,“我吃了?” 周之耘点头,“吃啊。” 常时小心着,没咬断,一口吃到底。接着吃荷包蛋,最后喝了两口汤。 “谢谢老婆。”他嘴角始终含着笑,没落下去过。 周之耘的面没在意断不断的,她吃下一口,笑说:“不谢。” 常时不爱甜食,蛋糕是周之耘按着自己的口味选的,巧克力慕斯蛋糕,最小的尺寸。 插了三根蜡烛,也没去关灯什么的,常时直接吹了。两个人吃,蛋糕也没切,用勺子挖的。 第192章 圣诞快乐 到平安夜那天,周之耘才把勉强算作生日礼物的“情书”送给常时。她原本打算那天晚上或第二天早上给他,但他…… 已经过了几天,周之耘不是很好意思让他看了。犹豫了很久,最后以“写都写了,总不能扔了”说服了自己。趁着常时去卫生间的空隙,把那张纸塞进了他正在看的书里。 常时回来,看到书页里多了东西,嘴角微动,没去看周之耘,慢慢打开,看了很久。 周之耘合理怀疑他又是故意的,拖延时间逗她,让她紧张。 纸上用铅笔淡淡地描了一幅画,男人有力的大手托着娇弱的小奶猫,漫不经心中透出对小生命的爱护。 这只手把纸沿着折痕合上,重新夹进书里。没和周之耘说话,继续看了下去。 周之耘松了一口气,又很忐忑,那些微妙的感受落到纸上,好像就有些矫情,不知道他是怎么觉得。 常时看完书,上床。周之耘闭眼装睡,他用手指在她头发上碰了碰,“睡着了?” 周之耘纠结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 常时笑,“又不好意思了?” 明知故问。 常时抱她,两人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 “谢谢老婆,我也比你想的更爱你。” - 一夜无梦,他们起得稍微晚了一些,刚要吃早饭,常旬就敲了门。 他张罗了一个圣诞聚会,一起去温泉酒店玩一天。晋有安被看得严,宋臻马上要演出,排演很紧张,所以这次就是常家三兄弟。 周之耘问常旬吃早饭了没,常旬说吃过了。其实他不怎么喜欢吃早饭,就喝了杯咖啡。 “大嫂,猫呢?” 他过来,就是想看一看雪团。 雪团这时很配合地叫了一声。 “雪团子,”常旬把它抱了起来,“你好小哦。” 周之耘笑说:“已经长大一些了。” 常旬很欠打地把雪团抱到常时身后,握着它的小爪子挠了一下常时的肩膀。 周之耘看着乐,常时叹了一口气,警告地叫:“常旬。” 常旬走开,对雪团说:“哎呀,爸爸生气了。” 周之耘愣了一下,笑出了声,在和雪团的互动时,她没有自称妈妈,觉得很别扭,说不出口。这个爸爸突然出现,很是突兀。 常时自己默默地吃东西,不理会常旬。 周之耘本来就没胃口,有客人在更不想吃了。 “雪团是妹妹,不是女儿。”她想了想,纠正了一下常旬的称呼。 常旬哈哈笑,“对不起哦,大哥大嫂,还有小雪团,弄差辈儿了。” 临走前,常旬不舍得把小雪团子放下,问周之耘能不能把它也一起带着。周之耘犹豫时,常时直截了当地拒绝,“不行。” “为什么啊?”常旬失望,“我负责照顾它,保证让它舒舒服服的。留它一个人在家多孤独啊。” 常时把雪团从常旬手里接了过来,放回了窝里。 “走。” 常旬在常时身后翻了个白眼,周之耘笑。 “大嫂,我什么时候能有个小侄子或小侄女啊?”路上,常旬随口八卦道。 周之耘没想到他问这个,“啊”了一声,笑着回答:“还早呢。” 常时幽幽地说:“你今天话很多。” 常旬很臭屁地哼了一声,“咱们老板姓,今儿个真呀真高兴。” 没人问,他自己说:“你们别着急,等到了我会告诉你们是什么事情的。” 常易和罗漾先到了,在大厅里等。 常旬像个陀螺一样,一边跑一边转了两圈,扑了常易一个踉跄。 “易哥!” 常易觉得好笑,就势抱着常旬的腰,把他摔到了地上。 “我靠!”常旬猝不及防,坐在地板上嘶哈了一声,和罗漾告状,“三嫂,你看他,我跟他闹着玩儿,他跟我来真的。” 罗漾笑,戳了常易一下,“赶紧把常旬拉起来啊。” 常易伸手,常旬不领情,自己起来了。 “谢谢三嫂。” 闹完了,常旬说让他们先去房间休息一会儿,十一点半准时在这里集合,一起去吃饭。他是一刻都停不下来,又和餐厅确认了一遍菜单,然后又拉着兆潭骑双人自行车。 兆潭唉声叹气,昨晚已经陪他疯了半宿了。 “你这个劲儿 第193章 孩子没了 饭毕,常时叮嘱了一句:“你收着点,别惹火上身。” 常旬马上换上一脸疑惑的表情,“大哥你在说什么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最好是。” 常易把常旬拽着一起去卫生间,“你给我说清楚。” 常旬笑嘻嘻的,“哥,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常易露出些许不耐烦的表情,加重了语气,“别绕弯子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哥,”常旬低了低头,“疯狗会乱咬人的,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这样他发疯的时候,你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不知道,不用撒谎。要是万一被他看出来,咬你一口,多得不偿失啊。” 常易心情复杂,给了常旬脑壳一个栗子,“你把自己捂好吧。” 常旬又得意起来,“哥你放心,他把整个沪州翻过来,也找不到我头上。” “好了。”常易往四周看了看,“不要再说了。” 常旬继续往卫生间那边走,“是你开口问我的啊。” “你不去?” 常易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算上这次,常旬一顿饭已经上了三次了。 “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常旬一听,跑了起来,“我很快的。” 常易头疼起来,按照常旬的说法,家里又要卷起风波了。不过他必须承认,想到常昊吃瘪,他心里也痛快。 下午,一行人先打了两个小时的保龄球,常旬吃了两个小时的狗粮。周之耘没玩过,常时手把手教,两个人没分开过多长时间,像一个人似的。罗漾会,但没有常易打得好,全程崇拜地看着自己的男人,送水递毛巾的。常易给她纠正动作,也是温温柔柔的,像说悄悄话。 玩累了之后,他们坐在草坪上吃下午茶,聊天。天气很好,没有风。 两对夫妇终于分开了,常易接了个助理的电话,就开始和常时聊工作。周之耘和罗漾从喜欢的甜品和奶茶开始聊,最后约好下次罗漾放假去家里看雪团。 “我也想养一只。”罗漾小声说。 常易听见,“你之前没说过。” 罗漾扭头看了一眼常易,解释:“我们之前没聊过这个话题,今天是说到这儿了。” 常易点头,没说什么。 常时发现周之耘的唇色有些发白,凑近了问她有没有不舒服。周之耘刚想摇头,肚子突然痛了起来。 她眉头微蹙,常时立刻紧张起来。 “怎么了?” “我……” 罗漾先看到了周之耘垫子上的血,“大嫂是不是……” 常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周之耘“啊”了一声,反应了过来,回想起来从打球的时候肚子就有些不舒服,没怎么在意,觉得大姨妈还没到。 另外两个男人站了起来,往旁边回避了几步。 “先回房间。”常时拉周之耘起来。 周之耘肚子痛得厉害,直不起腰。 常时看着周之耘裤子后面大片的血迹,觉察出不对劲,她来大姨妈自己应该有感觉,不该突然之间出血这么多。 “肚子很痛?”他严肃起来,沉声问。 周之耘点头。 “常易,叫救护车。” 路上,常时和周之耘差不多猜到是什么情况,但又都不太敢相信。但是听到医生说出“流产”的这两个字的时候,常时还是迎面一击,懵了一下。 他们每次都做避孕措施,只有一次,在温泉酒店,他自己带的套用完了,酒店提供的不是很合适,中途滑落了一次。他发现得及时,而且当时里面没有东西。他又抱了一点的侥幸心理,没让周之耘吃药。 签完了字,常时有些撑不住,坐到了墙边的椅子上。他的心绞在一起,这次是自己直接伤害到了她。 他们那次在谈论管教孩子的时候,这个小东西已经在她肚子里了。如果ta健康,ta的到来是意外,可能会成为一个惊喜。但是现在再这么想,已经晚了。 常旬他们晚一步到,看到常时颓然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常时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回去吧。” 他们在这里的确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方便。罗漾说留下来,常时没点头,“我已经叫陈姨过来了。” 常旬过去抱了下常时,“大哥对不起。” 如果不是他非要叫他们出来,不玩什么保龄球,大嫂也许就不会出事了。 常时摇了下头,烦躁又无奈地说:“好了,别跟我腻歪了。” 第194章 都过去了 ?出院那天,陈姨很小心,把周之耘裹得严实。到家后又千叮万嘱说这是小月子,至少忍一个星期,不能洗头洗澡。周之耘听着,点头说好。但心里已经打算阳奉阴违了。 晚上陈姨走后,周之耘就想洗澡,头发出油,皮肤也感觉油油的,浑身发痒。常时拦着她,理由是陈姨不让。 “家里这么暖和,我洗快一点,洗完马上吹干,不会有事的。” 常时摇头,“还是听陈姨的,忍一忍,多小心一点总没错的。” 周之耘也摇头,“我忍不了了。” “就一天,明天晚上洗,好不好?”常时哄她。 周之耘的肩膀垮了一下,有些哀怨地看他,“你是拖延吗?明天又可以再拖一天。” 常时心虚挑眉,又把陈姨搬出来,“如果你今天洗了,陈姨明天来肯定能看得出来。” 周之耘叹气,“看出来就看出来,我都洗完了,她顶多唠叨我,我听着就是了。” “你不要这么迂腐好不好,相信科学。” 常时无奈地笑了,“你说陈姨迂腐。” 周之耘瞪他,“那你去告状啊。” 她又推了他一下,他纠结了一会儿,让开了。 “我帮你洗,快一点。” 周之耘:“……我自己会更快。” 最后常时坚持,他先给她洗了头发,仔细吹干之后包好,才让她自己进去洗澡,限时五分钟。 周之耘的心情好了,常时却忧心忡忡,他害怕万一她着凉怎么办,万一真的对以后产生影响怎么办。 常时的手捂在周之耘的小腹上,他的体温比她高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感觉手术之后她身上更冰凉了。 “如果……”周之耘问,“你想生下来吗?” 这是流产之后,他们第一次正面谈及这个孩子。 常时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知道。只有真正面临选择的时候,才能知道自己倾向于哪一边。” 周之耘表示赞同,她又问:“你想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我不着急,”这个问题不需要思考,“看你,你什么时候想要,什么时候准备好了。” “我们才结婚多久,你才多大啊,先不用想孩子的事。这次,怪我。” 周之耘想到上次在咖啡店里聊孩子的话题,自己还问他爱不爱自己,有一种回首往事的怅然,还有羞耻感。那时一切都还没发生,自己还拘谨地叫他“常先生”,小心翼翼地询问他的心意,难以置信他说爱她。 现在她不再怀疑他的爱是哄人的假话,也没那么患得患失,觉得他随时可能抽身离开,自己能随便被别人取代。 白驹过隙,仅仅不到半年而已,她仿佛和他在一起过了好长的时间。 她的年纪还没往上增长,但是已经为人妇,险些为人母,送走了白发人、黑发人,还经历了那么多恶心人的事情,她有时候会忘记自己上半年还是在学校里埋头画毕业作品的普通学生,觉得时间在自己身上扭曲了弧度,命运在这段时间轴上压缩了太重的东西。 “不舒服?”常时轻声问。 周之耘回神,“没。” “你去看过我的毕业展吗?”她忽然想到。 常时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想到这个,慢慢“嗯”了一声,“我看到你的画了。画的特别好。” “是你买走的?” 常时摇了摇头,“不是我,我想买来着,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为什么?” “为什么……”常时沉吟,“因为当时还没想好,要不要闯入你的生活。” “那是什么让你下了这个决定?”周之耘接着问。婚礼那天,他没细说,她之后也没心情去问。 常时没立刻回答,反问她:“你心里还生气,我那样和你表白?” 周之耘笑了,“你觉得那是表白?” 常时呼出一口气,“不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追你。” “怎么追?” “嗯……在学校里制造一个偶遇,我找你问路,加你微信。或者弄个什么项目和你们学院合作,暗箱操作一下,让你来和我谈。” 周之耘笑,“和你谈什么,谈恋爱啊?” 常时说可以,“反正最终的目的是这个。” “你还没说,还生气吗?”他用下巴蹭了蹭周之耘的头顶。 周之耘说:“都过去了。” 生气过,但现在已经过去了。 “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答应的。” 常时认真地说了一次对不起,随即笑道:“遇见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会犯错。” “你也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周之耘提醒道。 常时想了想,慢慢开口,“我也全说谎,当时大伯母想把她娘家的一个侄女介绍给我,我没搭理,不见。他们可能是想赌一把,让那个女孩子在家宴那天先在我房间里等,那天他们一直灌我酒。” “我很生气,大伯母大言不惭地说是为了我,说我到了恋爱结婚的年纪,该多接触女人。说我不着急,是因为没尝过女人的滋味。” 周之耘蹙眉,“大伯母真的这么说?” “你以为她有多好。”常时微讽。 周之耘有些幻灭,她没想到大伯母竟然也会做这样的事,说这样的话。她的形象一直是很端庄的,同时很热情和蔼,任谁看都是一个很好的长辈。虽然周之耘和她相处有时候会觉得不舒服,但还是很尊敬她。 “还有,”常时接着说,“周国盛有意让你和别人联姻。” 周之耘愣了一下,笑道:“我家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你倒是了解得清楚。” “我的联姻对象是谁啊?” 常时:“都过去了,你不用知道,我也忘了。” 周之耘“哦”了一声。 隔了一会儿,她问常时:“周国盛怎么样了?” 常时回答:“在家里养着呢。” “好了,不说他们了。”他动了动,把手从周之耘的肚子上拿了下来,“早点睡觉吧,明天有精神挨训。” 周之耘笑,“你别说风凉话,我挨训也是怪你。” 常时又要认错,周之耘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好了好了,你怎么这么磨叽呢。” 常时失笑,他磨叽? 好吧,他承认是有那么一点。 “我不说了。” 明天就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了。 “你明天去公司忙吧。” 常氏的年会,常总肯定要出席的。常时之前和周之耘提过一嘴,说要带她一起去。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常时未置可否,“睡吧,明天再说。” 第195章 祸福相倚 常氏的年会在旗下的酒店里举行,中午自助餐,下午正式开始,先是几位大领导讲话,之后就是表演节目、抽奖这些流程。但都不搞虚的,领导讲话很短,节目也是临时的,有人表演就上,没人就过。只有抽奖是重头戏。 常氏家大业大,员工福利从来不扣搜。每年的头奖都是一个月的带薪休假,不算节假日,还可以和原有的年假叠加,一起休。如果得奖的幸运儿休不了或不想休,可以折合三倍工资。 人手一个的参与奖是一千块的消费券,到常氏旗下的任一场所消费,还可以打八折。其余的手机、平板、相机、咖啡机、电脑、音响、按摩椅……这些数码产品、家居家电应有尽有。 每年元旦之后,公司有一半的人都会换上新手机。 于朦今年不贪心,能抽个手机就行了。她的手机屏幕已经碎了快一个月了,这两天花屏的面积又扩大了一块。只等着今天一过,就把旧手机给换掉。 “常总,您讲话的时间定在一点钟。”她最后一次和常时做确认。 电话那头传过来一声猫叫,“嗯,我知道了。” 于朦等常时挂了电话,松了口气,她今天的任务基本完成了,之后没什么需要她负责的了。 “于秘书。” 项目一部的主管余宁突然从于朦身后说话,吓了她一跳,他靠得太近了。 “余总。”于朦礼貌地笑笑,“您没去用餐?” “常总的电话?”余宁挑眉问。 于朦点头,“不好意思余总,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要先走了。” 她装出着急的姿态,转身要走。 余宁突然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诶于秘书。” 于朦瞬间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厌恶地把他的手甩开了。 “余总,不要动手动脚。” 余宁见她生气了,哈哈笑了两声,“于秘书不要误会,我就是一着急。” “那请问余总,还有什么事吗?”于朦板着脸问。 余宁清了清嗓子,“我是想问于秘书,年会结束之后有没有安排,有朋友送了我两张芭蕾舞的票,不知道于秘书感不感兴趣。” 于朦心里觉得很烦,“不好意思余总,我已经有安排了。” “我能问问是什么安排吗?”余宁游刃有余地进攻,“别是随口糊弄我的。” 于朦破罐子破摔,索性不敷衍了,“我的安排就是回家睡觉。” “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啊?”余宁还要接着纠缠,这时,常易过来,叫了一声“余总”,余宁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您可别这么叫,折煞我了。” “余宁,”常易皮笑肉不笑地点了下头,“我找于秘书有点事。” 余宁尴尬地笑了笑,然后退了两步,“你们聊。”转身进去了。 于朦松了一口气,对常易道谢,“谢谢你,小常总。” 常易略一颔首,视线扫到她手上拿着的手机,笑说:“祝于秘书今天好运。” 于朦笑起来,“那就承小常总吉言了。” 常易往出口去了,于朦叹了口气,身边的好男人怎么全都英年早婚啊。 - 常时踩着点到的,进来之后一步没停,边走边把大衣脱了,直接上了台。 他今天穿了一套深灰色的西装,里面穿了一件高领毛衣,正式中带着一些随意。 掌声停下后,常时先朝台下微微鞠了一躬。 “感谢大家,在这一年中的辛劳工作,以及为常氏集团做出的贡献。” 他抬了下手,让大家不用鼓掌了。 “关于集团的工作,我们已经开过很多次会,之后还会有很多,今天在这里就不占有大家的时间来听这些……枯燥的东西。” 员工笑起来。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一切顺利。” “最后,我来完成自己的任务。” 抽大奖。 抽奖箱就放在台侧,常时走过去,伸手进去摸出来一个小球。 “11号。” 于朦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号码牌,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高兴。算了,手机可以自己买,休假不能自己说休就休。 她缓缓站起来,上了台。 “谢谢常总。” 常时露出了第一个笑,“恭喜于秘书。” 摄影师跑过来,指挥他们合影。 常时配合完,说了一句“祝大家新年快乐”之后,就下台离开了。他一出去,台下就有一个男声开始喊:“内幕!” “暗箱操作!” 大家跟着凑热闹,一起喊了起来。 于朦翻了个幸福的白眼,拿起话筒,“就是暗箱操作怎么着?你们有本事把常总喊回来重新抽!” 常时在外面能听到里面的声音,常易跟出来,“大哥,你要回去?” 常时点头。 “大嫂恢复得怎么样,还好吗?” “挺好的,不用担心。”常时步履匆匆。 常易笑了笑,“大哥归心似箭,我就不捣乱了。” 常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去忙吧。” 晋有安今天没来,去陪宋臻演出了。常易一个人顶三个人用,他回去讲了话,又被人推上去唱了首歌,抽出去了一部iphone、一部switch,还有两张温泉酒店两天两夜的体验券。 他自己抽到的奖品也是一部手机,拿下来随手就给了于朦。 于朦受宠若惊,手机在她手里像烫手一样,结结巴巴地说:“小常总,这……您……您自己留着吧,我已经……” 常易抬手打断她,“我不缺手机。” “谢谢!”于朦回过神笑起来,“谢谢小常总!我今天可太幸运了!” 但是不幸的是,年会结束后,余宁又来献殷勤。他中了个动感单车,不知道和谁换了个手机过来,要送给于朦。 “于秘书今天真幸运。” 于朦来不及拒绝,余宁就把手机塞进了她的大衣口袋里,转身跑了。 于朦小声骂了句脏话,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本来高高兴兴的日子,全被他一个人毁了! 她冷静下来想了想,打车回了一趟公司,把手机放到了项目一部的前台,拍了照,又找了半天余宁的手机号,发了条彩信,告诉他不需要他送手机,然后把他拉黑。 再从公司出来,她的气终于畅快了。 但是没想到等车的时候,又碰到了一个晦气的。 “于秘书。”常昊落下车窗,“好久不见啊。” 第196章 常罗家宴 于朦没力气笑了,勉强动了动嘴角,“昊总。” “现在不好打车,天又这么冷。”常昊笑说,“我送你吧。” 于朦晃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我叫车了,还有两分钟就到了。” 常昊点头挑眉,“好吧,那我先走了。” 但是过了二十分钟,她还是没打到车。小长假前的晚高峰,实在是可怕。果然,祸福相倚啊。 就在看到手机上有司机接单的瞬间,一片雪花落到了屏幕上,很快化成了一滴小水珠。 又下雪了。 “雪团,下雪了。”周之耘抱着雪团走到阳台,兴奋道。 雪团不懂,但能感觉到主人的语气,也愉快地扑腾了两下。 常时后脚跟过来,把窗户关上,给周之耘披上毯子。 “我一眼不看着你就不行是吧?” 周之耘没辩解,“下雪了。” 晚上,两人一起看《真爱至上》,圣诞爱情片。 他们原本计划去看宋臻的演出,但也去不成了。 雪团乖乖地窝在周之耘怀里,一人一猫很默契地同时打了瞌睡。常时把猫丢回它自己的窝,把周之耘抱回了卧室。 “我又不是走不了路。”周之耘嘟囔。 常时说:“是我想抱。” “显得你有男子气概吗?”周之耘玩笑道。 常时轻笑,掂了掂她,折腾了这一遭,她又轻了不少。 “我知道,我已经在努力吃饭了。”周之耘先开口堵他的话,到了床上就抱紧被子闭眼睡觉,“好困。” 这场雪下得不大,到半夜就停了。 “今晚找的什么理由?”车上,宋臻疲惫地歪头靠着椅背,她脸上还带着舞台妆,亮片微微闪着光。 晋有安说:“没找理由。” 宋臻叹了叹气,没再说话。 到家已经快一点了,宋臻卸完妆洗漱完,就到两点。 晋有安想抱她睡觉,被她推开,“我累了。” 晋有安:“……我知道,没想做什么。” 宋臻声音已经有些含糊,下一秒就要睡着了,“那也别碰我,难受……” 晋有安无奈,帮她掖了掖被子,“嗯,睡吧。” 第二天,宋臻醒的时候,晋有安已经不在了。早餐买好了,在冰箱上贴了纸条,他要陪爸妈去南方旅游,三天后回来。 宋臻叹了口气,他怎么不早说啊。她去卫生间,发现马桶的漏水已经修好了,醒了醒神再一细看,整个家都被整理打扫过了。 她最近太累,回家就直接躺倒,没心思收拾,房间很乱。快递也堆在门口,懒得拆。 不知道晋有安几点起来的,快递纸箱都没有了,里面的东西都摆在了玄关的柜子上。连她的脏衣服都洗好晾了起来。 打开冰箱,里面也整齐地塞满了牛奶、酸奶、鸡蛋、各种水果和蔬菜。 宋臻抓了两个冬枣,很甜很脆。她坐在沙发上,阳光照着一半的身体,仿若能看到男人在家里踮着脚走来走去,轻手轻脚地做家务。 她笑了笑,“神经……” - 罗漾的弟弟罗洲放了假,和妈妈一起回国。过完元旦,他们又要回去。常罗两家定了元旦这天一起吃饭,常易订的餐厅。 常昊回来之后,没表现出来什么异常,给一家人都带了礼物,给常易夫妇的是一套香薰蜡烛,很精美,让人不舍得燃掉。但常易觉得膈应,放在车里没往家拿。 一整天,常易心里都有些不安,害怕常昊晚上吃饭的时候搞事情。 罗漾这几天被罗母叫回家住,到了跟前,罗母马后炮似的开始数落罗漾,一点也没有女孩子的矜持,领证随便,同居也随便。要是再弄出个孩子,婚礼也就不用办了。 罗漾觉得心累,随她去说,但还是做不到左耳进右耳出,心里不舒服,在家里憋得慌。但又没办法和常易说。 罗洲沉迷游戏,除了和之前的同学约了两回,就窝在房间里打游戏。罗舜发了好几次火,让他赶紧滚回去,不要碍他的眼。罗母就和罗舜发脾气,胡乱骂他在外面有人了,才不想她和儿子回来。 临出发前,罗洲坐在客厅里等,忍不住又拿出手机打游戏。罗舜一看他低头玩手机就生气,让他把手机收起来,教训他不要到客人面前也像钻手机里似的,丢罗家的人。 罗洲听着当然不高兴,一边盯着手机一边不耐烦地顶嘴,“知道啊。” 罗舜被他的态度又激了一下,“你知道什么?我让你不要玩儿了!” “爸,”罗漾见状赶紧去劝罗舜,“小洲干等也没无聊。道理他都知道的,亲戚朋友见了他不都夸他懂事嘛。” “懂事什么懂事。”罗舜扬了下手,“去催一下你妈。” 罗母拎着包下来,没给他好脸,“吵什么吵。” 接着拍了一下罗洲的胳膊,“走了。” 罗洲的游戏输了,一路上臭着脸。罗母又说了他两句,到地方后,他不下车了,说他们要是嫌他丢人,就不要带他来。 “我就在车里等你们,保证不乱跑。” 罗舜火气压不住了,脸色阴沉,也不说话,硬把罗洲往外拉。 罗洲半大小伙子,拳打脚踢的,力气还不小,争执之间踹了罗舜一脚。 罗母赶紧把罗舜隔开,让罗漾先带她爸进去,她来劝罗洲。 常家人先到了,常易在大厅迎着。 “伯父。” 罗舜笑着和常易寒暄,说在这儿等一会儿罗母,抱怨她太磨蹭,到了还要补妆。 罗漾站在常易身边,趁罗舜看外面的时候悄悄勾了一下他的手指,常易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罗漾只是想偷偷逗他玩一下,在长辈面前牵手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挣了一下,常易没放,还一边和罗舜说话。 等了几分钟,罗舜刚想让罗漾出去看看,罗母带着罗洲进来了。 罗洲虽然看上去不是很高兴,但也没挂脸,见着常易乖乖地叫了一声“姐夫”。 常易夸罗洲又高又帅,继承了罗父罗母的优点。罗舜哼了一声,“就知道玩儿。” 罗母“啧”了一声,“你少说两句吧。” “我说的不是事实?” 罗漾无奈地看了眼常易,常易已经猜出来他们来之前肯定吵过了,赶紧打圆场,请他们进去。 刚要走,常昊又出来了。 “伯父伯母。” “你们来了,爸妈让我出来迎迎你们。” “这是小洲吧?” 第197章 常昊招惹 常昊很热情地招呼罗家人往里走,半侧着身体和罗母说话。常易和罗漾跟在后面,两人眼里都充满了无奈和担忧。 “你这件毛衣很好看,很适合你。”常易小声在罗漾耳边说。 罗漾笑了,这夸奖太突然了,但她很受用。他在乎她的感受,会留心逗她开心。 “你也是,很好看。” 常易莞尔,“我老婆眼光好。” 他今天穿的这一身都是罗漾给他买的。 他们有说有笑、你侬我侬的样子落到常昊眼里,刺眼也刺心。什么好事都让他的好弟弟捞去了…… 落座后,又是寒暄客套、又是轮番敬酒,半个小时过去,桌上的菜还没动几口。罗洲在外面确实懂事,大人不动筷子,他就坐着,不时抿几口饮料,没表现出明显的不耐烦。 一个话题结束之后,陈怡突然意识到,大笑着说:“你看看我们光顾着说话了,快吃菜。小洲,尝尝这个鸭汤,多吃点。还有小易你多给小漾夹夹菜,多给小漾剥点虾。” 话头到了小辈身上,常鸣江开始夸罗洲,询问他在国外读的学校,有什么兴趣,以后想学什么专业。 罗洲虽然话不多,但每个问题都答了,态度谦和。罗舜肚子里憋的气终于消了,他心里宝贝这个儿子,但父子两个总是针尖对麦芒的,对付不来。但罗洲最让他满意的一点就是在外面不会掉链子。 常昊接过话,揽了下罗洲的肩膀,“爸妈,你们行了,我要是小洲,都要被问烦了。” 罗洲笑笑,说没有,和伯父伯母聊天很开心。 陈怡大笑,夸赞罗洲懂事,罗父罗母家教好。 “还有小漾,也是很乖巧懂事。我一直想要一个女儿,结果生了两个臭小子。”她对罗母说,“还是你命好,一儿一女,正好。” 罗母自然要夸常昊和常易,“我要是再有一个女儿,一定都和你结亲家。” 话音未落,她自己就意识到嘴快了,干笑了两声,想把这个话题带过去,“陈姐把两个儿子拉扯大了,只等着享福了,不像我,这个小子还得好几年才能上大学,学习成绩也不好,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陈怡顺着她的话说:“以前总盼着孩子长大,但是真的长大了,就都不耐烦留在父母身边了,个把月也见不着一面,” 常昊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我这不是回来看您了吗。” 接下来,罗舜问了问常昊在沪州的工作,常昊滔滔不绝讲起来没完。和罗舜天南海北地聊,哄得罗舜笑得合不拢嘴。 杯盘狼藉时,话题终于回到了常易和罗漾的婚事上。常鸣江夫妇先批评了一顿常易,说他太不懂事了,没提前和长辈商量就匆忙领了证。和罗家保证,婚礼一定会办得隆重,不让罗漾受委屈。 陈怡说:“我找人合过他们两个的八字,选了几个日子,大家选一选哪个合适。” 三月初三,三月二十七,四月初一,五月初四,都是农历的日子。 罗父罗母说都可以,让孩子们自己选。 常昊不合时宜地抢话,“我觉得还是晚一点吧,京州的春天气候不是很好,初夏挺好的。” “嗯,”常易笑了笑,“我哥说得对,那就定五月吧,时间充裕点,可以慢慢准备。” “还有爸妈,伯父伯母,婚礼的事情就都交给我们吧,你们不用太操心。” 罗母说:“小易办事,我们当然放心。” 常昊又讨嫌地说:“对,伯父伯母放心,小易要是忙不过来,还有我呢,我们一定把这个婚礼办好。” 饭后,两家人转到沙发上喝茶,陈怡拿出了给罗漾的聘礼,拉着罗漾的手说:“我早就想给你了,但一想,还是等两家人聚齐了。” 除了一金一玉两套首饰,其余的都是文件。 罗家给罗漾的嫁妆就是一套房,“你们改天去看一看,如果喜欢就好好装修一下自己住,离你们两个工作的地方都不远。如果不喜欢就随你们怎么处置。”罗舜笑道。 文件放在茶几上,两家人都是随意扫了一眼,也不可能真的像谈合作一样当面看。 最重要的环节结束,宴席很快散了场。 罗漾还是要回罗家,常易喝了酒,常鸣江让他和他们一起走,回家住一晚。小夫妻也没时间和机会好好说话,眼神里都含着细微的不舍。 六座宝马,常鸣江和陈怡坐在前排,常昊和常易坐在后面。 “和弟妹聊天呢?”常昊见常易低头看手机打字,头凑了过来。 常易没回答,把手机关了。 “我什么都没看到啊。”常昊声明。 常昊的阴阳怪气不明显,但常易听起来很烦。今天常昊一直故意给他添堵,他懒得计较。常旬说得对,要躲疯狗远一点。常昊现在这样引而不发,一看就是憋着火呢,不定什么时候会爆发。 “常昊你也收收心,”常鸣江喝了个半醉,眯着眼睛养神,“别在外面瞎闹,早点定下来让你妈少操点心。” 常昊无声冷笑,表情狞然,但只有两秒,常易的余光瞥见了。 “我知道,再说了我也没瞎闹啊,每天忙得觉都不够睡。”他马上笑着敷衍道。 “你哪天走?”陈怡回头看了一眼常昊。 常昊答:“明天下午的飞机。” 陈怡微微一叹。 “妈,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我陪你玩几天。” 陈怡摇头,虽然语气嫌弃,但透着愉快,“我才不去,沪州有什么好玩的?我看天气预报,这几天不是阴就是雨的,又湿又冷。” 说着又开始心疼起大儿子,“你也那边也注意着点自己的身体,你爱起湿疹,少喝点酒。” 常昊笑着说是,“多谢母亲大人的关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肯定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 常易挑了一下眼皮,往车窗那边偏了偏头,闭上了眼睛。 到家之后,常易刚回房间坐下,领带解到一半,常昊推门进来,头探进来后才敲了两下门。 “有事吗?”常易按捺着自己的烦躁。 常昊在常易的床上坐下,“还生哥的气呢?” “我也算是……你和弟妹的媒人吧?几个月没见,弟妹好像更标致了,我弟弟厉害。” 语气很是猥琐。 常易把领带扯下来,咬着后槽牙说:“我喝多了,头很疼,想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吧。” 他忍着,但常昊偏偏还要继续激他,“那幸亏你没和弟妹一起回家,要不然稀里糊涂认错了人,叫错了名字,弟妹可要伤心了。” 第198章 常易生病 “请你从我的房间出去。”常易往门边走了两步,一字一顿地说。 常昊却躺了下去,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的床真舒服。” “我让你出去。”常易又说了一遍。 常昊笑,慢悠悠地翻起来,“咱俩换换吧,你去我房间睡,让我也享受享受你的新床。” 常易的喉结动了动,面色阴沉,两步到常昊面前,拎着他的领带把他拽了起来。 常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半推半就地被常易推出了房间。 “诶……”常易要关门,常昊抬手挡住了,“等一下。你放心,哥不是多嘴的人,哥希望你和弟妹能好好的。” 常易把门上了锁,冲了一个凉水澡,头真的剧烈地痛了起来。没办法,他套上衣服出去拿止痛药。 楼梯下了一半,听到厨房里有说话声。 “……再喝一碗,喝完给小易也送一碗。”陈怡说。 过了几秒,常昊像是一口气喝完了,“妈你去吧,我刚去找他聊天,他对我爱搭不理的,估计是心里不舒服了。” 陈怡叹气。 常易没再听下去,转身上了楼。过了一会儿,陈怡拿了醒酒汤给他。他装睡,没开门。 罗漾发微信问他到家了没,难不难受? 他拨了一个电话,罗漾很快接起来。 “喂?” “阿漾,”常易叫她,“我头痛。” 罗漾问他严不严重,让他吃片止痛药,多喝点温水,好睡觉。 常易“嗯”了一声,“阿漾,我想你了。”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我后天就能回家了。” 常易低低地笑,“我现在就想见你怎么办?” “啊……”罗漾为难,好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要不,我们开一会儿视频?” “我想抱你。” 罗漾心头一悸,他鲜少会说这样的话,还一句一句连着说。 “那……那怎么办?” “你是不是喝多了?” “你吃药了吗?” 常易沉默了一会儿,罗漾试探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在听。 “嗯,我没事,你别担心。” “你陪我睡觉吧。” 半个小时后,罗漾轻轻叫了一声,常易听见了,但没出声。 “睡着了?”她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常易?” “常易……我……我也想你了。” “你真的会想我吗……” 她的声音很小很轻,一不留神就错过了。 常易听着她的呼吸慢慢平缓,头痛的劲儿过了,才慢慢睡着。 第二天早上,常易被敲门声吵醒,常昊在外面叫他,“我的好弟弟,太阳晒屁股了,快点起来吃早饭了。” 餐桌上,陈怡问常易:“没睡好?” 常易实在没心情说话,点了下头。 不知道常昊又和他们说了什么,常鸣江喝了口咖啡,看向常易,“你也是快成家的人了,应该成熟点了。” “你哥对你够好了。” 常易两口把粥喝完,“爸妈,我今天还有事,先走了。” 再不出去透口气,他真的要被憋死了。 但他这样,在常鸣江和陈怡眼里,又是赌气呢。 “你车没开回来,”常昊跟着站起来,继续做一个好哥哥,“你去哪儿我送你。” 常易吁出一口气,“不用了,你吃饭吧,我打车。” 说完就转身出了门,没多停一秒。 回到他自己的房子,脱外套的时候,忽然看见罗漾从里面探着身子出来。 “你回来了?” 常易的绷紧的精神霎那松快了,笑问:“你怎么回来了?” 罗漾走过来,“我说,你生病了。” 常易抱住她,“这个理由很好。” “我不会乌鸦嘴吧。”罗漾环着他的腰,“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 常易笑说:“就是没睡好。” “那你今天没事吧?” 常易摸了摸她的头,“先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 罗漾知道他心情不好,昨晚那顿饭她吃的也难受。 十多分钟后,常易慢慢把她放开。 “你吃早饭了吗?我妈让我带了馄饨和包子,还有萝卜排骨汤。”罗漾立刻说。 常易笑,“我不让你说话你就真憋着啊?” 罗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正好饿了。”常易说着,拉起她的手往餐厅去。 两人一起吃了早饭,罗漾让常易再去睡一觉,他看上去实在不太好。 “给我拿一片止痛药吧,”常易说,“我头疼。” 罗漾赶紧去拿药箱,他吃完药之后,她摸了下他的额头,“我怎么感觉你脸有点红啊?” 但是不热。 常易笑笑,“没事,我去睡一觉就好了。” 他这一觉睡到中午,一睁眼就看到罗漾在床边,手里拿着体温计。 “我吵醒你了?” 常易摇头,“多少度?” “好像有一点低烧。”罗漾把体温计给他看。 常易“嗯”了一下,他的身体的确没力气了。 “我去给你拿药。” 常易确定自己生病了,不仅身体无力,而且一点食欲也没有了。 罗漾叹气,“我真是乌鸦嘴。” “不是。”常易笑说,“你这是未卜先知。” “得亏你回来了,要不然我今天只能自己在家里难受着了。” 到傍晚,他的低烧一下子飙了起来,到了39度。罗漾见退烧药压不住,想带他去医院。 常易很不想去,但还是起身下床,“走吧。” 常易肯定不能自己开车,罗漾车开得少,心里又着急,更不敢开了。两人打车到了常安。 输了三瓶药,十点多,常易的烧就退了,脸也不红了。他们又打车回了家。 罗漾简单煮了碗面,常易有了胃口,吃了很多。 “今天辛苦你了。” 罗漾摇头,“不辛苦。这么客气做什么。” “嗯,那我就不说谢谢了。” 罗漾笑起来,“可是你这样说,也好像算是说了。” “谢谢老婆。”他认真地说,带上称呼,就不全然是道谢。 罗漾低头收筷子,端起两人的碗进了厨房。 “老婆我来吧。”常易跟进去要洗碗。 罗漾便从冰箱里拿了个橙子出来切,“你明天要去上班吗?” 元旦假期是后天结束,但她不确定他工作一直没有周末和节假日。 “不去,养病,陪你。” 第199章 离家出走 第二天,上午常易和罗漾在书房,常易看书,罗漾备课,午饭罗漾炒了两道家常菜。 “我晚上要回家吃饭。”罗漾说。罗母和罗洲明天上午的飞机。 常易点头,“嗯,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罗漾想拒绝。罗母发微信说让常易一起回去,但她说他还病着,不用准备他的饭。 女婿回家吃饭,双方都累,那一套又一套的客套话,她想想都觉得烦。 常易又确认了一遍,“真的不用?” 罗漾点头,“真不用。” “那我送你。” 罗漾无奈地笑,“你送我,到家门口不进去?你可别折腾了。” 常易跟着笑,“我脑子烧坏了。” 下午罗漾临出门前,罗母的电话打了过来。 罗洲又和罗舜吵了起来,离家出走了。 挂了电话后,罗漾叹了口气,心里很烦躁。常易安慰她,开车送她回罗家,罗父罗母出门去找了,他们干在家等也没用,但罗漾不知道能去哪里找。 阿姨的饭做到一半,尴尬地在厨房里站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做。罗漾让她回去休息了,就算罗洲回来,他们估计也没心情吃。 来的路上,常易给兆潭打了电话,让他派人帮忙找。不到一个小时,兆潭发过来一个地址,还有一张照片,是一家看上去很老旧的网吧。 罗漾赶紧发给罗父罗母,也和常易往那边赶。 “谢谢你。”罗漾对常易说,“你也替我谢谢兆潭。” 常易“嗯”了一声,“没事,人找到就好。” 网吧的位置很不好找,下车之后又走了二十来分钟,才在一个老小区里找到照片里的门脸。 “我进去,你就在这儿等。”常易说。 他进去五分钟,把罗洲带了出来。罗洲没正眼看罗漾,自顾自地往前走。常易拽着他的胳膊没放,以防他再跑。 “行了,我是认赌服输的人,不会跑的。”罗洲无奈地甩了甩。 常易让罗漾拨了电话,他和罗父罗母说,罗洲晚上住他那儿,他会帮忙劝,早上会准时送他去机场的。 罗父罗母马上就要到了,听女婿这么说,也不好拒绝,再三道谢,让他不用对罗洲客气。 返程,儿子找到了,他们的心也就放下了,便继续吵他们的架。 罗父指责罗母,太娇惯孩子,把他养得太任性,说说不得、骂骂不得,动不动就离家出走。 罗母怨罗父什么都不管,平时不关心儿子,她和儿子好不容易放假回家,他就只会挑毛病,恨不得他们一直在国外,他一个人在家要多自在就多自在。 “是你当初非要带儿子出国!”罗父浓眉紧蹙,叹了口气,压着火气说:“我们现在是在说儿子的教育问题,你不要绕来绕去只有这几句话。” “我儿子我教育得挺好的。”罗母冷声扔下这句话,就偏过头去看窗外。 罗父噎了一口气,好半晌哼出两声笑,“好,教育得好,你觉得好就行,我不管了,他以后要是干出什么作奸犯科的事,你们别来找我。” 罗母登时被惹火了,怒骂:“你就这么咒自己的儿子?!罗洲姓罗,是你罗舜的种!你凭什么不管?” “我罗舜的种不会是这个熊样!” “罗舜你什么意思?对,儿子不是你的,你给别人养了十多年儿子。” 话赶话,越说越难听。 “停车。” 罗父一秒都不想和她多待。 最后的送别饭搞砸了,一家四口分了三个地方睡。 常易把罗洲带回来,也没想劝什么,也劝不动,给他点了份外卖,吃完就让他回客房去睡觉。 罗洲的脾气稍微消了,和常易说了“谢谢”。 “今天谢谢你。”常易洗完澡上床,罗漾说。 常易看她,“说一次就行了,和我还用这么客气吗。” “睡觉吧,明天你还要早起上班。放这几天假,你也没休息好。” 罗漾闭上眼睛又睁开,“我要是离家出走,你会去找我吗?” 常易听她这么问,愣了一下。 “当然。不过你不要走太远。” 罗漾笑了,“好啊,我就出走到楼梯间。” 常易撑着胳膊,轻轻吻了吻她,“不行,最多到客厅。” 两人鼻尖贴着鼻尖,呼吸交缠在一起,罗漾的手抚过常易的眉眼和脸颊,“谢谢你,常易。” 父母的所有争吵、家里的鸡飞狗跳,从来都不会因她而起,但她又是这个家里的人,做不了旁观者,只能躲在一边,胆战心惊地等待战争早点过去,祈祷不要有火星溅到自己身上。 现在,她有了挡在她身前的人。她也第一次有了强烈的感觉,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罗家变成了娘家,他们的事情对她的影响似乎没有那么重了。 “嗯,收到了。”常易贴着她躺下,拥着她拍了拍。 这时,罗漾的手机响了起来。常易起身去看,是罗母。他按了一下罗漾的手,替她接了。 罗母担心儿子,忍不住再问问情况。常易说他吃了晚饭,现在已经回房间睡了。 睡没睡,大家心里都有数,这么早,肯定是在玩游戏呢。 “小漾呢?” 常易说:“她在洗澡。” “哦哦,”罗母有话想说,犹豫了一下,“那个小易啊,等小漾出来,你告诉她一声,让她给小洲热杯牛奶,里面加一勺蜂蜜,没有蜂蜜的话就加半勺糖。他喝习惯了,要是睡前不喝一杯牛奶睡不好觉。” 常易的眉心微动,答应了。 罗母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把电话挂了。 罗漾见常易掀开被子下床,惊讶了一下,“你要去干什么?” 常易笑了笑,“热牛奶。” “我去。” 常易的笑马上敛了起来,神色不虞,“去什么去?” “老实待着。” 几分钟后,常易端了一杯牛奶进来,“喝。” 两个人都没胃口,晚饭几乎没吃,正好喝杯牛奶垫一垫。让罗漾给罗洲热牛奶,伺候他,想得倒是挺美的。常易心里非常不爽,直到罗漾把牛奶喝完了,他才觉得堵在胸口的那股气散了出去。 常易还给空杯子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罗母。罗母忙不迭地感谢,但谢的是女婿,一句没提罗漾。 罗漾笑个不停,说常易幼稚。 “那你开心了吗?” 罗漾点了点头,叫他的名字:“常易。” “嗯?” “没事。”她想到妈妈以为牛奶是罗洲喝的,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200章 小姐身子 ?第二天早上,常易从卧室里出来,看到罗洲已经换好衣服在客厅里等。 “姐夫早!” 心情挺好。 常易应了一声,“走吧,你妈妈已经出发了。” 上车之后,罗洲把耳机摘下来,外放了一首很躁的外文歌。 “姐夫,你这车也太旧了吧,多少年前的款了?”嫌弃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你又不是没钱,开出去多没面子啊。” 常易听笑了,“那让你爸爸开你家的好车来接你,我正好送你姐上班。” 罗洲闭了嘴,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常易:“姐夫你打游戏吗?” 常易:“不打。” “以前呢?你们小时候都玩什么啊?” “忘了。” 罗洲看出来常易不愿意搭理他,自觉没趣,但他的嘴闲不住,“姐夫,你生病了?好了吗?你没吃药吧?吃药不能开车吧。妈妈昨天还想叫你回家吃饭着,但我姐说你还没好。我爸说让她也别折腾了,在家照顾你。但我妈不同意,说找我姐还有别的事。” 常易很无奈,“你是不是失忆了?” 罗洲反应了一下,笑了起来,“嗐,我这人就是不记仇,昨天吵的架就留在昨天,人要朝前看不是。” “……是。” 常易想,如果他不是罗漾的弟弟,他应该不会这么烦他。 罗母的电话打到了常易手机上,问他们出发没有,到哪里了,罗洲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 常易瞟了罗洲一眼,回答说他们最多还有一个小时。 “你不是不记仇吗?”挂了电话后,他问罗洲,“怎么不接电话啊?” 罗洲撇了撇嘴,“我又没和我妈吵架,我就是嫌她烦,说起来就没完。” “姐夫,”他打了个哈欠,“我睡一会儿。” 到了机场,远远就看到罗父罗母在进站口等。罗洲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常易把罗洲安全交到罗母手上,回了一趟家,罗漾已经上班走了,阿姨正在客房打扫。 “常总,这个充电器是客人落下的吧?” 常易看了一眼,“扔了吧。” - 今天是雪团去打疫苗的日子,这些事情都是常时在记,周之耘知道自己忘记了也有人兜着,慢慢养出了惰性。 常时出门前把雪团放进航空箱,周之耘还愣了一下,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你怎么不说啊?”她哭笑不得,“不用你亲自去,陈姨或者司机去就行。” 常时说:“没事,很快的。” 一个小时后,他把雪团送回来,才真的去上班了。 雪团趴在沙发上,周之耘轻轻地摸它,“他是不是很好?” “你喜欢他吗?” 下午,周之耘在网上给雪团买的猫爬架送了过来。她拍给常时看,常时让她别动,他回去装。 雪团在抓塑料包装袋,乐此不疲地玩了半个多小时。周之耘研究组装了几个零件,就觉得烦了,抱起雪团回沙发上窝着,“还是让他来弄吧。” 陈姨来,看见周之耘在沙发上睡着了,无奈地叹了口气。雪团听见声音,从沙发角上跳下来,跑回了自己的窝里。 陈姨拿了毯子给她盖上,周之耘睡得不熟,一动就醒了。 “陈姨……” 陈姨拍了她一下,拉着脸说:“你要睡就好好回床上去睡,要是再着凉,我可不管你了。” 周之耘坐起来,“我没想睡,就困了。” 陈姨哼了哼,“你就往沙发上一坐,坐累了再一躺,什么事都不做,不困才怪呢。” 她这两天对周之耘一直没太有好脸色,周之耘也有点心虚,虽然她并不认为后面的低烧和自己洗澡有什么必然的因果联系。 “那我帮你择菜。” “这什么东西啊?”陈姨指着地上的东西,“刚才差点把我绊倒了。” “猫爬架。”周之耘回答。 “今天晚上有什么好吃的呀?” 陈姨没搭理她,穿上围裙开始处理老母鸡。 “陈姨,今天外面冷不冷啊?”她没话找话。 “你这件毛衣穿了有好几年了吧,等过几天,我们一起去逛街好不好?” 陈姨把她赶了出去,“别在我跟前烦我。” 常时回来,先装猫爬架。周之耘小声和他嘀咕,陈姨还不高兴呢,不愿意和她说话。 常时觉得好笑,找他告状有什么用,“那怎么办?” 没办法。 周之耘看着雪团在倒在地上的半成品猫爬架上好奇地跳来跳去,叹了口气,“我不想喝鸡汤了。” 常时但笑不语。 猫爬架装好之后放在了客厅靠窗的位置,但雪团还太小了,不会爬。 “你快点长大,”周之耘抱着雪团在上面抓了抓,“就能玩你的新玩具了。” “算了,还是慢点吧,长大了就回不去了。” 常时叫她洗手吃饭,陈姨又没打招呼就走了,今天连自己的饭都没带走。 周之耘闷闷不乐,喝了两碗鸡汤,还有一个鸡腿。 “我明天帮你和陈姨说。”常时含笑道。 周之耘点点头,“嗯。” 第二天早上,不知道常时和陈姨说了什么,陈姨的态度恢复如常,周之耘心情晴朗起来,“陈姨,你今天气色真好。” 陈姨笑着哼她,“你要是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我每天气色都好。” 雪团悄悄过来,在周之耘的脚边趴下。她的心化了,“陈姨,上辈子我们一定是母女,也有可能……是姐妹。” 陈姨白了她一眼,但眼神是温柔的,“我可养不起你这样的女儿,公主的身子。” 周之耘接话:“丫头的命。” “别胡说。”陈姨不乐意了。 这不是你先说的吗,周之耘心想。 “我不说了。”她认错,“陈姨,我想吃你做的杏仁酥了。” 陈姨一想,是好久没做过了。 “你要吃的啊,我做了你别就小猫似的,吃那么两口,还不够我费工夫的。” 周之耘把雪团抱起来,举着它的爪子一起点头,“这还有一只呢,肯定都能吃完。” 陈姨嫌弃地啧了一声,“快把它放下去,再去洗个手,饭还没吃完呢。” 周之耘洗完手再坐下,雪团又趴到了她脚上。 “陈姨,你看。雪团太粘人了。” 陈姨“嗯”了一声,“是挺乖的。” 猫随主人,不过动物没有人这么多心思,喜欢谁、想怎么样都表达得直接。 第201章 都没好过 冬日天短,早上贪被窝起得晚,这一天就更短了。时间不知不觉间滑过去,周之耘经常发呆,不知今夕何夕。时光虚度了太多,她很有负罪感。她到底不是猫,可以一辈子窝在家里,吃睡玩耍。 身体恢复之后,她开始强迫自己每天出门去工作室。但是到了那里,经常也是枯坐一天。她感觉自己的脑子不会动了,转不起来,没有灵感。拿着画笔,落下这一笔,下一笔完全不知道在哪里。 之前的编辑联系过她两次,有一本儿童图书的插图,她的画风很合适。那天,她坐在电脑前,一下午只打开了绘画软件,心慌头涨。她又拒绝了。 编辑关心她,这次多问了几句,家里的事情还有她的身体怎么样了。周之耘想了很久,回复编辑说,家人离世,身体欠安。 编辑说了两句劝慰的话,发过来一个拥抱的表情包,让周之耘什么时候调整好了,随时找她,她那里只要有工作,第一个考虑周之耘。 周之耘画稿质量好,从不拖稿,而且为人谦逊,合作了两年多了,编辑很喜欢她。因为周之耘什么稿子都接,尤其是急稿,她总是很主动,所以编辑一直以为她是缺钱做兼职的大学生,对她关照一些。 周之耘感动,但最后发过去的只有一句干巴巴的“谢谢您”。 这天周之耘又在工作室待了大半天,打扫了一遍不需要打扫的卫生。常时下午发微信,让她等他,他过来接她。 周之耘看见他说出发了,就穿好衣服,收拾好,去门口等他。一边等,一边往他平时停车的地方走。 常时到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被冷风吹透了,脚底冰凉。 常时一摸她的手,又气又无奈,“你出来多久了?” 周之耘说不知道,“我不冷。” 她见常时又不高兴了,亲了亲他的嘴角,然后靠在了他胸前。 常时的下巴挨着她的帽子,暗暗叹了口气,没再和她计较。 到家后,看到餐桌上的粥,周之耘“啊”了一下,“今天腊八了啊?” 陈姨又端了两盘青菜出来,“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不会注意这些日子的。” 腊月了,过了腊八就是年。 “那陈姨,你腌腊八蒜了吗?”周之耘问。 陈姨笑,“你又不吃,你管我腌没腌。” 周之耘扭头问常时:“你吃吗?” 常时一笑,“我也不吃。” “那好,”陈姨笑道,“你们不吃,就都是我自己的。” 常时不爱吃甜,陈姨没敢放太多糖,周之耘觉得没味道,自己往自己碗里加了些糖。常时看得蹙眉,“糖吃多了不好。” 平时奶茶、蛋糕也就算了,吃个粥还要额外加这么多。 周之耘把糖搅匀,“我知道。” “但是腊八粥就该是甜的,我吃别的,就不会加了。” 今天周之耘没带雪团一起去,雪团一天没见周之耘,这会儿又在她脚边蹭着。 “该给雪团剪指甲了。” 常时“嗯”了一声,“吃完就剪。” 饭后,周之耘抱着雪团,常时拿指甲钳给它剪。雪团很乖,虽然有些害怕地喵喵,但身体很老实,不会乱动。 周之耘看着常时认真的样子,忽然想到那天晚上,他坐在车里,穿着一丝不苟,叫她“周小姐”。 雪团跑走之后,常时拿纸巾收拾它的指甲。 “常先生。” 常时愣了一下,抬眼看了她一眼,嘴角翘起来,“怎么了?” 他的动作没停下,把纸巾扔了,洗了指甲钳,擦干放进柜子里。 “你的头发好像长了,也该剪了。”周之耘说。 常时:“嗯,明天去剪。” “我也想剪可以吗?”周之耘小心地问。 两人洗完手,一起从卫生间出来,常时问:“想剪多少?” 周之耘没直接回答,“太长了,洗、吹都很麻烦,费时间。” 她越来越懒得打理了。 常时“嗯”了一下,“怎么突然不想留了?” 周之耘低头,“算了,我就是心血来潮,当我没说过吧。” 常时让她坐下,拿梳子给她通头发,“你要是考虑好了就剪,自己不后悔就行,不用顾忌我。” 周之耘摇摇头,“不剪。” “那就不剪。”常时扶着她的头,“你明天陪我一起?” 常时理发的地方离家不远,理发店的门脸不大,理发师是一个中年男人,身材粗壮,但一双手却很细致,一个小时之后,才说了一句“好了”。 不知道是他本身就不爱讲话,还是遵从常时的习惯,整个过程一句话都没说。 周之耘坐在后面看家里的宠物监控,雪团在地毯上睡觉。 “怎么样?”常时问周之耘。 周之耘抬头看他,“很好啊。” 他的发型除了细微的长短变化,每天都是一样的。 理发师助攻,“那常太太,您说说哪里好。” 周之耘笑,认真看了看,“人好。” 常时笑开,理发师点头称是,“对,人好看什么发型都好看。” 他轻轻叹了叹,语气揶揄,“没想到常先生笑起来也这么好看啊。” 常时慢慢敛了笑,“走吧。” “回家,还是跟我去公司?”上车后,他问周之耘。 周之耘对自己很无奈,在里面这么长时间,她竟然完全忘了,出来之后一定是要做这个选择的。 “我……我跟你去。” 常时笑了,“嗯。” 总裁夫人来了,总裁的心情就会很好。所以,今天常时的工作突然之间多了很多,还都是棘手的事情。 处理完一件工作,抬眼已经快一点了。常时赶紧问周之耘饿不饿,带她去吃饭。 周之耘指了指桌子,“不是你让于秘书送的?” 她笑起来,“常总工作太投入了,连饭香都没闻到。” 常时想起来了,他这几天都是把饭叫到办公室吃,今天也照例送来了。 “那吃吧。” 一个下午,对于常时来说倏忽而过,周之耘百无聊赖,后悔跟他一起来了。都是发呆,在办公室里就感觉格格不入。这栋楼里的人,都在忙忙碌碌,甚至是焦头烂额,她这样悠闲,就是一种特权。因为她是总裁夫人,可以不用工作,不用为生计发愁奔波。 从落地窗往下面眺望,她又恍了神。 下班回家,常时看她情绪很低,问她是不是太无聊了,自己工作太多,没留出时间陪她。 周之耘笑,“常总好好工作,不能摸鱼。” “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情不好?”常时没让她含混过去。 周之耘幽幽地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的身体和心情都没彻底好过,是不是?” 常时握了握她的手,“都会好的。” 第202章 抑郁焦虑 后半夜,常时突然醒过来,果不其然,周之耘没在床上。不知道是心里绷着一根弦,觉得她今天状态不对,还是心有灵犀,她不在了,他睡着也感觉得到。 周之耘在客厅,坐着一个抱枕,在雪团窝前看它睡觉。 常时轻轻把手放到她肩上,陪她坐下,“又睡不着?” 周之耘说:“我没出去。” “嗯,值得表扬。”常时摸了摸她的胳膊,“冷不冷?” 周之耘转了半个身,面对常时,“我做噩梦。” “嗯。” “梦见自己从你办公室跳了下去。” 常时马上想起白天她在窗前站了很久。 “我以后不带你去公司了。”听不出来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呢的。 “你也跟着跳下来,”周之耘笑笑,接着说,“你想伸手抓我,就像武侠片里演的那样,慢镜头,我往下坠,你拼命伸长胳膊,但总是差那么一点,抓不到。” 常时拉起她的手,十指相扣,“抓到了。” “嗯,最后抓到了,我们一起掉到了充气垫上。”周之耘说。 常时看了一眼雪团,“我还以为是梦见它怎么了呢。” 半夜过来守着。 周之耘问:“它会做梦吗?” 常时说不知道,“回头查一查。” 回到床上,周之耘被常时哄着,很快睡着了。常时却心有忡忡,坐到天亮。 周之耘又醒了,刚六点过。 “你……” “我刚醒。”常时说,“要去锻炼。” “要和我一起吗?” 周之耘摇摇头,“我不要。” “那你再睡会儿。”常时下床,把被子压好。 “你今天去上班吗?”周之耘看着从窗帘透进来的一点点微光,又被他的身体挡住。 今天周六了,她没有星期的概念,是她半夜醒的时候,在客厅的时钟上看到的。 “不去。”常时想了想说,“你有什么计划吗?” 周之耘有一会儿没说话,“你先去运动吧。” 白天太阳没出来,阴天。周之耘更蔫了,雪团也不太活跃,她们各自占据沙发的一角,一起盯着电视看。 常时从楼上下来,正好撞见周之耘拿纸巾擦眼泪。周之耘赶紧笑着解释:“是电视剧。” 常时扫了一眼,在她旁边坐下,“中午想吃什么?” 今天给陈姨放了假。 周之耘说:“泡面。” 电视剧里的人正在吃。 常时笑说好,去厨房煮面。 周之耘吃泡面的机会不多,上次吃差不多是两个月前了。 “好香。”周之耘闻着泡面的味道,觉得很幸福。她吃撑了,也出了汗。 晚上,周之耘还说吃泡面。常时商量说出去吃别的,周之耘不想出去。 “好吧。”常时无奈妥协。 周之耘说:“冰箱里有饺子,或者你叫外卖。” 常时笑,“我也觉得泡面好吃,但没营养。” “那你多放点蔬菜就好了。” 晚上的活动是夫妻运动,房间里暖气很足,两人汗津津的,床单和被子都潮了。周之耘坐在一边看常时换床单,眼皮开始打架,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她知道常时把她抱上了床,盖上了被子。再有意识,眼前一片黑暗。她没去看是几点,抱紧了身边的男人。 她又听见了猫叫。 昨晚出去,雪团在睡觉,睡得很熟。而且声音的位置,不像是从客厅传过来的。 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发,“醒了?” 周之耘“嗯”了一声,“吵醒你了?” “嗯。”常时声音很低沉,“梦见你醒了,怕你再跑出去,我就醒了。” 周之耘笑,“胡说。” 猫的叫声没有了。 “常时……” 常时搂紧她,“嗯。” “雪团是不是在叫啊?” 常时顿了一会儿,“嗯,我出去看看。” 他起身出去,不一会儿回来说:“它没事。” 周之耘抱紧常时,把耳朵贴到他胸口,听他的心跳。 “雪团不是流浪猫对吧?” 常时没说话。 “它刚刚也没叫。” “但是我听到了。” “之前也是,我听到猫叫,但却没真的见到猫。” “那次我说看到外面有一只猫,是不是也看错了。” 常时呼出一口气,抱紧她,抚摸她的头发,“没事,别怕。” “再听见的话,告诉我。” 天又亮了,周之耘才睡熟。常时吻了一下她的耳朵,“好梦。” 三天后,常时陪周之耘去医院看精神科,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做了很多心理量表。 中度抑郁、中度焦虑。幻听的问题要进一步观察,才能确定它的性质。 两人对这个结果都不意外。 从医院出来,周之耘说想去看妈妈。她不知道妈妈曾经的痛苦,她能体会几分。她身边有人陪她,会奋不顾身地拉住她,不让她坠落。但是妈妈没有,甚至有人在背后推,那时她的力量太小了,拽不住妈妈。 周之耘让常时在车里等,她自己上去。 常时用力抱了她好一会儿,“去吧。” 周之耘去的时候不长,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回家了。”常时说。 一路无话,回家后,周之耘说很累,把晚饭睡了过去。 他们没提前和陈姨说,陈姨看到他们一起回来,好奇了一下,但是看到常时放在置物架上的药,担忧道:“之耘又病了?” 常时想了想,和她说了。 陈姨皱着眉头盯着药盒上的小字看,她不是太能理解,心情不好怎么还要吃药。但她什么都没说,只叹周之耘太难了。 常时叮嘱她,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让她不要太过紧张周之耘。这些道理陈姨都明白。 第二天,周之耘要开始吃药。常时把药递给她,她放在手心里看了好一会儿,接受自己的状况是一回事,但是像吃退烧药一样吃这些药又是另一回事。退烧药最多吃几天,这些药一旦开始吃,就不能轻易停下了。还有很多副作用。 常时从下面摸了摸她的手腕,“相信我,没事的。” 周之耘抬眼看他,他的眼睛这一刻只有温柔,很坚定。她把药咽了下去,又喝了两口水,和他开玩笑,“万一误诊了怎么办?你都不带我再去别的医院看看吗?” 常时笑,继而认真地说:“你提醒得对,我再预约别的医院,多看看也没有坏处,也许能遇到更合适的医生。” 周之耘赶紧拦下,“别别,我开玩笑的,没有误诊。” 她不想再重复一遍这个流程了。 第203章 当孩子哄 药物的第一个副作用,就是嗜睡。 以前她会陪常时吃早餐,但是吃药之后,不过九点根本醒不过来,再一迷糊,经常十点才能彻底清醒过来。 白天也很困乏,连撸猫的力气都没有。雪团照常吃吃睡睡,听到周之耘的脚步声,就蹭过来,安安静静地陪主人待着。 常时每天早两个小时去公司,把工作处理完,需要开的会、见的客人都放到上午,下午回家陪周之耘。 常易和晋有安知道后,马上意识到肯定是因为大嫂,问了问,常时只说她身体不舒服,他要在家里照顾。 周之耘不觉得自己需要他这样照顾,只觉得自己又连累了他。常时说:“你可能不需要我,但我需要待在你身边。” 周之耘无奈,“你这是在狡辩。” “那你说实话,”常时盯着她的眼睛,“不喜欢我在家里陪你?” 周之耘:“……你晚上在家陪我就够了。” 常时点头,“嗯,下午你陪我,晚上我陪你。” 周之耘失笑,“你怎么……太无赖了吧。” 第二天,常时陪周之耘,不,是周之耘陪常时在外面晒太阳的时候,周之耘又提起这个话题。 “你劝我说没事,但你这样,感觉像是我随时可能……所以要寸步不离地看着我。” 常时反问:“寸步不离?” 没有寸步不离,但除了去卫生间,都在一个空间里。 “你好烦。”周之耘抱怨。 常时笑,“等你真的烦我了,我自然就在家里烦你。” 周之耘忍俊不禁,“你最近说话怎么都这样啊,绕来绕去的。” 笑过之后,周之耘靠在常时肩上,呼吸轻轻扑在他脖子上,“常时,我难受。” 抗抑郁药物的作用还没那么快起效,但副作用却很即时,所以她现在比之前没开始吃药的时候还难受,心理上的,生理上的,都不受控制,一齐压在她身上。 她现在觉得胸闷,呼吸很不畅快。 常时只能慢慢抚摸她,聊作安慰。 “我知道。” 一个星期后去复查,医生还是让继续吃药,一周之后再看要不要调整药物。 那天回去之后,不知道和天冷吹风有没有关系,一闻到饭味就恶心,但吐不出来。第二天就好了,只是胃口越来越差。陈姨着急,变着花样给她做。 周之耘吃着用各种蔬菜汁做的彩色水饺,和常时笑说:“你们把我当孩子哄。” 常时的脚一动,没留神碰到了桌下的雪团,雪团起来在桌腿绕了一圈,又找了个安全的位置趴回去。 “不好吗?” 当然好,大人都希望做回小孩子。 周之耘吃了一个胡萝卜色的饺子,觉得撑了。常时夹了一个,蘸了蘸醋碟,喂给她。 “之耘小朋友,再吃一个。” 周之耘笑开,咬了一口。常时等她咽下去,又把剩下的半个喂了。 “我是小朋友,你是我什么人?”周之耘笑问。 “我?”常时想了想,“只能是哥哥吧。” 周之耘抱起雪团,躲在它后面,叫“常时哥哥”,“我吃饱了。” 雪团跟着就叫了一声:“喵呜……” 常时笑,点头说:“去玩吧。”真的像是对孩子说的。 傍晚之后,周之耘的情绪就会好一点。到第二天,又会落下去,洗脸刷牙都像是在完成很困难的任务,周而复始。 周之耘早上醒过来,发现常时还在,有些惊讶,以为自己今天醒得早。一看时间,原来是睡过头了,已经十二点多了。 常时闭着眼睛,把她往怀里搂了搂,“再躺一会儿,起来吃饭。” 周之耘有些迷糊地说:“你也不怕我睡过去醒不来。” 常时笑,问周之耘睡得好吗,有没有做梦。 周之耘想了想,“好像梦到你了,但忘了是什么情景。” 下午,常时陪周之耘去做心理咨询,上次也是约的这个医生,但周之耘不想来,常时也没勉强。但现在不得不来了。 常时知道周之耘紧张,路上一直安慰她,先尝试一下,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换别的咨询师。 周之耘点头,她觉得应该是药物的作用,脑子木木的,反倒没力气产生太多抵触的情绪。 一个小时,常时等在外面,想了很多事情。其中最多的还是如果他早一点意识到,早一点干预,周之耘会不会好一点,不至于这么难受。 他知道,她经历这么多变故,心里有创伤是难免的,时间会治愈,她会慢慢走出来。他以为他陪着她,尽可能地悉心照顾她,她就好起来。 他还是掉以轻心了。自以为是。 周之耘出来之后看上去有些累,还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回家的路上,常时问她感觉还好吗,要不要换别的咨询师。她说挺好的,隔了一会儿,车子停下等红灯的时候,她说:“常时,我觉得累。” 吃药、做咨询,以后每周都要持续,生活要围绕这个轴心转动。她打心底里抵触。 说完这句话,她就突然哭了。 没有必然的关联,但是常时第一次认真地想,如果他早一点出现,早一点和她恋爱、相爱,她在接连的变故面前,能安心、没有顾忌地依靠他,而非一夕之间不得已将自己所有的脆弱暴露给一个还不那么熟悉的丈夫,一个让人生惧的男人。那么,她会不会过得不这么辛苦。 晚上,周之耘梦呓,喊着“不要”,但是没出声。常时把她叫醒,她抱着他哭了很久。 “我又梦到你和我一起……从楼上掉了下去。” 她避开了“跳楼”这两个字。 顿了一会儿后,她说:“好像是我小时候和妈妈住的那栋楼。” 常时轻轻吻她的眼睛,“没事了。” 周之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后背,“好了,我没事了,睡觉吧。” 第二天,周之耘的眼睛难受了大半天,她和常时玩笑着说:“真的不能在睡觉前哭。” 常时给她滴眼药水,“那什么时候哭最好?” 周之耘说:“黄昏时候,白天与黑夜的交界,一日落幕,人最容易伤感。” 她的声音现在就很伤感,常时温热的手在她额头上轻抚,从眼角流下的不知道是药水还是泪水。 这天黄昏,周之耘和常时在石板路上散步,围巾松了,常时给她重新围好。 “常时。” “嗯。” “我觉得很幸福。你呢?” 常时笑了,是幸福的笑。他们在黄昏里拥抱,恰好定格在别人的镜头里。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对爱人很幸福。 第204章 南城度假 转眼到了小年,过年的氛围越来越浓。 周之耘带陈姨出去逛街,给她买衣服。她们没去太贵的地方,陈姨也没扫周之耘的兴,让她试什么就试,觉得合适就买。 最后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买了三套。周之耘对打扮自己却兴致缺缺。 晚上,两人一起吃火锅。 周之耘很开心,自己没吃多少,一直给陈姨捞菜。陈姨感动,嘴上叨唠周之耘,让她自己多吃点,再瘦下去真的是皮包骨头了。 周之耘说自己在努力了,接着吃了两片牛肉。 吃完饭,周之耘又带陈姨去做头发,陈姨不喜欢烫染,就剪短了些,把白头发染黑了。 理发师把她们当作母女,和陈姨夸周之耘对她好,很耐心。两人笑笑,没解释。 今天是司机小董跟着她们出来,把陈姨送回家后,周之耘把买的糕点递给小董,说辛苦他了。小董受宠若惊,连说夫人太客气。 周之耘进家门,看到常时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看平板。雪团在猫爬架上。 他们同时注意到周之耘,常时放下平板,雪团已经窜到了周之耘脚下,看着她换鞋。 雪团长得很快,沉了很多。陈姨老是玩笑说,都是小猫胃,人家雪团怎么就能长胖呢。 常时过来,帮她摘了帽子,把大衣挂起来。 周之耘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前。雪团在他们脚下转悠,不明白他们怎么站了这么久都不动。 常时亲了亲周之耘的耳朵,“好了吗?先进去洗澡吧。” 周之耘笑,慢慢把胳膊松开,“你嫌我脏啊?” “不嫌。”常时笑着回应她,“你什么样都不嫌。” 周之耘往里走,“那我就不换衣服直接上床睡觉了。” 雪团跟着她去,常时把它抓了起来,等周之耘关了门,才把它放开,“听话点,不然扔了你。” 雪团不服气地叫了一声,赶紧跑开了。常时不禁笑了,他跟一个小畜生说什么话啊? 周之耘今天走得脚累,洗完澡后,常时给她按腿按脚。周之耘愣神,觉得这个场景很不真实,像是扭曲到了平行世界。 “常时。” 常时略一抬眼,手上的动作没停。 “你是真的吗?” 常时笑,她问话的样子很认真。 “我像假的吗?” 周之耘点头,“我没想象过这个情景。” 她最近频繁想起他们在常时的车上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场景,想起那个时候他的样子,她的心情。 “在这个家里,我只是你的丈夫。”常时说。 他之前也从未想过自己会过上这样的生活。 “你是不是不怕痒啊?”常时轻轻搔了一下周之耘的脚心,他之前就发现了。 周之耘点头,笑道:“对啊,我没有痒痒肉。” “你呢?” 常时没回答。 后来按着按着,周之耘主动把脚放在了一个微妙的位置,常时觉得她从耳尖红到了脚趾。 周之耘今天身体累了,但状态很好。 这一晚,她难得睡得很踏实,第二天醒来也没感觉到睡得累。 两天后,距离过年只有五天,常时带周之耘飞了南城,去奶奶的房子小住。 周之耘知道,常时是为了照顾她的感受,才在过年前离开京州。她一直担心,常家过年的规矩多、应酬多,她问常时,常时便说他们不在京州过年。 常时很少和她说常家的事情,但是大伯和三婶两家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她不想听到都不行。 “我们这样是不是太任性了。”飞机上,周之耘觉得飘忽忽的,有一种逃课的刺激和心虚。 常时说:“不要想太多,没有谁地球都照样转。” 南城四季如春,只需要穿单衣,过年的感觉更淡了。这所房子不大,和林老爷子的宅子相反,外面看上去就是一幢白色的小别墅,但里面却古色古香,乍一看仿若进入了一个古装戏的片场。 这里环境清幽,靠山望海,步行二十多分钟就能到海边。 这里一直请人照看着,曾叔曾婶和爷爷奶奶差不多的年纪,身体不太好了,现在是他们的儿子曾阔在这里工作。 曾阔人很老实,可以说脑子有些呆,一根筋。 常时和周之耘到的时候,曾阔直挺挺地给他们鞠了一个躬,喊常先生、常夫人,和他们汇报房子的情况。常时让他把行李搬进去,搬完之后就站在门厅,等待下一个指令。 常时说没事了,让他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曾阔走了,周之耘从窗户看到他站在他的电瓶车前戴头盔,头盔上面有一个塑料小黄鸭,弹簧一动一动的。 “累吗?”常时问周之耘,“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休息一下。” 周之耘的兴奋劲在洗完澡之后慢慢消退了,陌生环境引发的伤感一阵一阵涌了上来。不知道其中有没有黄昏的缘故。 常时第一眼就看到周之耘的眼睛红了,直接去抱她,没说什么。周之耘反过来安慰他,“我没事的。” “嗯,我知道。”常时说,“我想你了,想抱抱你。” 周之耘笑起来,上半身往后仰,常时搂着她的腰,“别摔了。” “常时,”她笑着鼻子又酸了,“我饿了。” 常时扶着她的背,把她抱回来怀里,“嗯,我们出去吃东西。” 蟹黄面,周之耘一进家门就直奔卫生间,吐了个干净。 冰箱里什么东西都有,常时熬了锅蔬菜粥。周之耘吃了一碗,觉得胃里舒服了。 “怎么办,”她笑说,“只想吃你做的饭。” 常时说:“这好办,我做就是了。” 周之耘叹气,最后说:“我想雪团了。” “嗯。”常时知道她想说的不是这个,也没提把雪团接过来。 周之耘犹豫了很长时间,把雪团留在了家里。他们不知道会住多长时间,不想来回折腾它。 晚上,周之耘睡得很不踏实,中间醒了很多次。黎明时分,她醒了就没再睡着,觉得很冷。 常时跟着醒了,把她裹紧,两人一起躺到大亮。 “早饭想吃什么?”常时问。 周之耘想了五分钟,说:“烤面包吧,加煎蛋和火腿。” “喝咖啡,还是牛奶?”常时接着问。 周之耘又很认真地想,“酸奶。” 常时笑,翻身起床,“等着吧。” 第205章 年年回国 常时和周之耘在南城过得悠闲,京州却很热闹。年前又下了一场雪。 常年年下飞机,雪正开始纷纷扬扬地地下起来。她自己回来的,韩数和他父母年后会飞过来,商量他们的婚事。 母女两人这么长时间没见,联系也不多,败下阵来的还是王雅芳。一路上她只是嘘寒问暖,没敢再埋怨别的。 常年年的头发比上次发过来的照片又短了一些,只到脖子上面。王雅芳摸了摸,“短头发是方便一些。” 常年年别扭地握住王雅芳的手,王雅芳瞬间掉了眼泪。 “死丫头,这么长时间,你就真的一个电话都不打?”她边哭边说,“没心没肝的东西,我白养你这么大。” 常年年给她擦眼泪,“好了妈妈,对不起,是我错了。” 王雅芳哭了一路,常年年心里也不好受,陪着她哭。 到家之后,常年年先倒到自己的床上睡到了晚上。一觉睡醒,屋子里黑着,看到王雅芳坐在她床边,先是吓了一跳,继而有些心酸。 “妈妈,几点了?你坐这儿干什么啊,吓我一跳。” 王雅芳拍了怕她,“饿不饿?妈妈去给你热饭去,快点起来醒醒神。” 已经九点多了。 常年年的胃很想念家里的饭菜,顾不上什么热量,吃了满满一碗米饭,扣肉和卤猪蹄太香了。 王雅芳看着高兴,又抹了眼泪,“妈妈一个人在家,没一顿饭吃得香。” 常年年赶紧抽了纸巾塞到王雅芳手里,自己也擦了擦嘴,“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别难过了,我以后不会……” 话还没说完,母女两个都意识到,以后常年年嫁了人,就真的没办法在家里陪王雅芳了。 王雅芳这时抱怨起韩数的不好,“他是中国人,非要跑到外国去,外国有什么好的。我当初……” 她及时止住了话头,没继续说下去。以前的事情不能再提了。 “你的戒指呢?”她忽然想起来,见她两手空空。 常年年不在意道:“收起来了,戴着不方便。” 王雅芳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银戒指,已经褪了色,满是岁月的痕迹。 “戴着戴着就习惯了,要是不戴了,反而觉得不习惯、不舒坦。就跟长手上似的。” 常年年想了想,认真地和王雅芳说:“妈妈,你可以考虑再找一个伴儿。” 王雅芳闻言,立即皱起了眉头,“胡说八道什么?合着你自己要结婚了,就回来打我的主意了。” 常年年无奈,耸了耸肩,“我就是随便一说,不是看你一个人太孤单了嘛。” “哼……”王雅芳阴阳怪气道,“你还知道我孤单,也不知道是谁说走就走,不接我电话,不回我微信。” 常年年扑哧笑了,“好了妈妈,我们别翻旧账了好不好?” 王雅芳翻了个白眼,“你倒是翻得快。” 晚上,常年年抱着枕头去了王雅芳房间,王雅芳说嫌弃她睡觉不老实,但嘴角的笑根本压不住。 母女夜话,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过了。 说到常时,王雅芳激动起来,“自从你大哥和周之耘结了婚,他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什么都围着她转。连过年这么重要的时候他都不在乎,说走就走,一点都不把我们长辈放在眼里。我看,就是你大嫂不想和我们一起过年,撺掇你大哥走。” 常年年叹气,“妈妈,他们乐意在哪儿过年就在哪儿过呗。” “那今年还一起吃年夜饭吗?”她问。 王雅芳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谁知道呢,你大伯大伯母一直含糊着,没个准信儿。” “不一起吃也挺好的。”常年年说,“凑在一起也是面和心不和,又累又烦。” 王雅芳不乐意听了,就算再有隔阂,也还是一家人。别的日子也就算了,但过年必须聚在一块,才热闹,热热闹闹的,才像是个年。 “就我们两个好,饺子都吃不下一盘。” 常年年不理会她妈的阴阳怪气,“我努力吃,一定吃光一盘。” 第二天就是二十七了,母女两个去逛了一天的街,一起做头发、做美容。正做着按摩,陈怡的电话打了过来,说商量商量年夜饭的事情。 王雅芳说自己怎么样都行,听大哥大嫂的。她听得出来,陈怡的意思就是不想回老宅吃了。 “你说常时也真是……”陈怡又数落了一通常时,最后说常鸣江还没消气呢,一和他商量年夜饭的事情,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王雅芳应和着,“我们都上了年纪了,可得注意着点血压,大嫂好好劝劝大哥,不值当生气。” 两人又来回说了几轮废话,陈怡叹了口气,“要不算了吧,常时他们不回来,团圆饭也算不上团圆。” 王雅芳跟着惋惜了几句,挂了电话。 常年年开心了,“妈妈,要不然我们也出去旅游吧?去南方,暖和一点的地方。” “不去。”王雅芳觉得她想一出是一出,“你才刚回来,又想出去野,家里留不住你了是吧。” “诶对了,你和韩数不会吵架了吧,一整天都没见你们打个电话,发个消息。”她突然警觉起来。 常年年无奈道:“没有,没吵架。他忙,还有时差。”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订婚?”王雅芳问,“常易说是六月办婚礼,你们别撞了。” 常年年不想按了,坐了起来,“还订什么婚啊,多此一举。” 王雅芳说行,“订婚办不办无所谓,那你们想什么时候结婚啊?什么时候领证?什么时候办婚礼?别和你那两个哥哥学,先斩后奏。” “不知道。”常年年撇了撇嘴,“等韩数回来,你问他吧。你们和韩伯母商量着办吧。” 王雅芳挺起身体,摆手让按摩师停一停,“不是你结婚?你这是什么态度。” 常年年又躺了下去,“这些事情到时候再说吧,不着急。” 她一点都不想结婚。 国外的这两个月过得的确快乐,韩数对她很好,他们的感情好像慢慢走向了正轨。 跨年的时候,他们在高空餐厅看烟花,韩数和她求了婚。她其实猜到了,一点都不意外。 第206章 跨年求婚 钻石很大,很漂亮,韩数给她戴上的时候,她扭头看了一眼外面的烟花,也很漂亮,让人缭乱。 韩数笑说:“常小姐未免也太不专心了吧。” 常年年垂眼看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就这样吧,迟早是要找一个男人结婚的,而且她也不是不喜欢他。 “如果你……还没准备好,这次可以不算。”韩数见她神情不太好。 常年年笑起来,“我只是觉得很不真实,竟然和韩数哥哥在一起了。” 小时候,数他最嫌弃她,他在背后说她坏话,被她当场抓住。最后她哭了,韩数被迫一遍一遍地和她道歉,叫她“小祖宗”。 韩数握着她的手,笑说:“哥哥也没想到。” “要不要脸啊,”常年年把手抽回去,“自称哥哥很油腻。” “还有,你别这个眼神看我,起鸡皮疙瘩。” 韩数垂眸,收回眼中的深情,“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跟你求婚、表白,你说我油腻、恶心。” 常年年赶紧纠正,“我可没说你恶心。” 韩数笑笑,拿起酒杯,“庆祝一下。” 玻璃杯碰触的那一刻,餐厅里的灯光蓦然暗了下来。先是钢琴的声音,然后是小提琴,,后面和在一起就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乐器了。 常年年听着熟悉的旋律,努力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首歌的名字——《今天你要嫁给我》。 韩数还跟着唱起来,“……昨天已来不及,明天就会可惜,今天嫁给我好吗?” 常年年无奈地喝了两口酒,等到一曲终了,终于响起了悠扬的轻音乐。 “今天你要嫁给我……” 韩数最后一句拉了很长的音,摇头晃脑的,故意搞怪。 “……嫁你个头!” 常年年开始低头吃东西,“你不但油腻,还老土!” 韩数笑,站了起来,向常年年伸手,“跳个舞吧。” 又一轮烟花升空,常年年和韩数抱怨:“什么时候跳完啊?我饿了。” 韩数带着她转了个身,“这里的东西太难吃了,回家我给你做。” “那你还带我来?”常年年质问。 韩数笑起来,没说话。答案彼此都知道,看烟花求婚,这时候食物的味道不重要。 “那快回家吧,”常年年不耐烦和他磨磨蹭蹭地跳什么舞,“我想吃牛排。” 她原本是很追求浪漫的,但是对象是韩数的话,好像再浪漫的事都没有兴致了。回家的路上,她盯着韩数看,觉得原因可能是他不是发自真心的,只是在走流程。他也是用心在让她开心,但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常年年对和韩数做的牛排的评价是:“和餐厅的也差不多。” 韩数不管她吃不吃得出来差别,他有自信,不和她一般计较。 “由奢入俭难,等你以后吃惯了我做的,就会发现外面那些东西根本没法吃。” 常年年哼他,“你数一数,自己一共做了几次饭?” “我看外面的东西,你也吃得挺香的。” “我不是忙嘛。”韩数陈述事实,但这个理由自带狡辩的味道。 - “今天都做什么了?”韩数那边是早上,他还打着哈欠。 常年年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 “逛街,购物。” 韩数问:“买什么了?” “忘了。”常年年懒得敷衍,“我累了,要睡觉。” 韩数笑,“行吧,人一走,感情淡了。” 常年年:“本来就没有。” “伤心了啊。”韩数叹息。 “挂了。”常年年说。 韩数“啧”了一声,“等一下。” “戒指戴着呢吧?我检查一下。别回了国就忘了自己是有夫之妇。” 常年年:“……你无不无聊。” “我是想说,你丢三落四的,别把戒指弄丢了。”韩数道。 常年年突然觉得不对劲,他一直说戒指做什么。她下床打开自己装首饰的小包,翻了翻,没看到戒指。 正在想是不是放到了其他地方,韩数大笑起来,“找不到了吧?” “我在浴室捡到了一枚钻戒,不知道是谁丢的?” 常年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哦,你还送过别人戒指,有别的女人在你家浴室洗过澡。” 韩数笑,还要说什么,常年年直接挂了电话。 韩数戴着戒指,拍了一张照片给常年年发过来。 【你说这个卖二手能赚多少钱啊?】 常年年没搭理他。 - 老宅这边,因为常家人不回来过年,准备工作也就停了,兆叔打发人回家过年。这个地方越来越没人气了。 “兆叔。”常旬突然出现在身后,吓了兆叔一跳。 兆叔深深呼出一口气,语气略带嗔怪,“回来了?” 常旬突然说要走了,今天晚上兆潭也回来,他们三个一起把年夜饭提前吃了。 “你就不能多等几天,好歹把年过完啊。”兆叔忍不住絮叨。 常旬搂着兆叔往屋里走,“没什么区别,大哥也不在。” 兆叔叹气,似有千言万语,最后什么都没说。 兆潭回来,正好饺子出锅。兆叔一个人做了一大桌子菜,常旬劝,兆叔让他一边待着去。 “你和你大哥说了吗?”三人坐下后,常旬倒酒,兆叔问他。 常旬笑道:“说了,大哥说随我便。” 兆叔又叹气,“你大哥……” “您想骂就骂,”常旬说,“我保证不和大哥告状。” 兆叔白了常旬一眼,喝了一口酒,“我想骂你。” 兆潭饿了一天,先扔了几个饺子到胃里,开口道:“您还不知道他吗,想一出是一出。” 常旬笑嘻嘻地在桌下踢了兆潭一脚。兆潭往后躲了躲,没和他斗。 “你今天干什么去了?”常旬见他一副疲惫的样子。 兆潭摇摇头,“去了一趟临市,工作的事。”没多说。 “今天常昊回来过?”他问兆叔。 兆叔说没有,常旬盯着兆潭问:“怎么了?” “回来的路上看见他的车往市里走。”兆潭边吃边说,“随口问一句。” 他的眼神好使。 兆叔笑道:“路在那儿,人家想去哪儿去哪儿。” 兆潭也觉得自己有点太敏感了。 “行了,”他在常旬眼前晃了一下,“也可能是我看错了,吃饭吧。” 常旬点点头,继续和兆叔说笑,但明显心情受到了影响。 “还想呢?”饭后两人在厨房洗碗,兆潭和常旬说,“你就是做贼心虚。” 常旬撇嘴,“我心虚什么?” 第207章 除夕风波 ?陪兆叔下了一个小时象棋,常旬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兆叔一边收,一边笑着让他们把剩下的几块水果吃了,回房间休息。 常旬抱住兆潭的胳膊,要和他一起睡。兆潭嫌弃地甩开他。 兆叔笑,“你们闹吧,我去睡觉了。” 兆潭先去洗澡,出来之后看到常旬绷直地站着,还没等他说话,常旬神色严肃地说:“我越想越不对劲,我得去看看。” “诶!”兆潭把他拉住,“看什么啊?” “看老九啊。” 兆潭无奈,“不是说好明天再去的嘛。” 常旬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不去看看我睡不着。” “你……”兆潭头发上的水还在往下滴,“你怀疑常昊?就因为我说在路上看到了他的车?” “哎呀……”常旬没办法解释自己的感觉,“你就当我发神经。你去吗?你不去我自己去。” 兆潭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去换衣服。出门前,常旬非要给兆潭戴个帽子,兆潭不想戴,扯了两次,又被常旬按了回去,“你敢再动!” 这大冬天、大晚上的,头发湿着半分钟就能结冰。 上山的路只有石阶边上有两排小灯,兆潭拿着一个手电筒,光束照在脚下。 “你跟我说实话,为什么突然要走。” 常旬微微喘气,“你想多了,没事瞒你,我本来就想过完年就回去。” 他们就说了这两句话,到了老九的墓前,身上发的汗登时冰冷起来。 老九的墓碑没有了,留下一个坑。 常旬把手电筒从兆潭手里抢过来,在附近找。兆潭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去另一个方向找。 半个小时后,常旬冷静下来,“明天再来吧。” 下山,兆潭跟在常旬身后,神色凝重。常旬的腿颤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走。 “常旬。”兆潭把他叫住,越过他,蹲了下来,“上来。” 常旬犹豫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趴了上去。 “你说,是不是他。” 兆潭没回答。 回房间后,兆潭拿药箱给常旬的膝盖消毒上药,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 “我就是踩到一个小石头上脚滑了,磕了一下,以为最多就破了个皮呢。”常旬解释。 兆潭一直沉着脸,“睡觉吧,明天我多叫几个人上山去找。” 常旬突然笑起来,“你看,我的第六感准吧。” 第二天,腊月二十九,加上兆潭七个人,翻了半座山,也没找到老九的墓碑。午后天阴起来,赶紧气温又低了好几度。 常旬被勒令在家里等着,他给兆潭打电话,让他们下来吧,不找了。墓碑肯定被带走了,不在山上。 兆潭心里这么想,但这话必须得是常旬说出来。 下山后,兆潭问常旬还走不走,飞机是下午五点的。 常旬点头,让兆潭开车送他回家,去拿行李。 “一块石头而已。”路上,常旬和兆潭说,“他想拿就拿吧。” “你帮我……再给老九另找一个地方吧,也不用立什么墓碑了。” 兆潭答应,“你能这么想就好。” 常旬笑,“兆潭你知道吗,我其实挺希望你能开口劝劝我的。你可以昨晚劝我,让我白天再找。今天你也可以和我说,找了这么久没找到就说明它不在山上。” “如果我不喊停,就算天黑了你也不会自己下来。” 兆潭似有若无地点了下头,“我劝了你就会听吗,你现在是冷静下来了,不然就算我把你劝住了,你心里也别着劲儿。” 到家后,常旬把东西往行李箱里扔,兆潭帮着整理。行李箱合上之后,常旬最后在房子里绕了一圈,看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如果我现在说不走了,你会劝我吗?” 兆潭没想到他还在想这个,无奈地笑了一下,“劝。” “那你现在就劝呐。”常旬在沙发上坐下。 “别闹了。”兆潭把行李箱往外推,“要是赶不上飞机,也不用我劝了。” 常旬哼哼唧唧地起来,“我大哥不要我了,你也不在乎我。” “……”兆潭在门口等他,“别胡说八道。” 快到机场,兆潭叮嘱常旬,在国外好好照顾自己,国内的事情有他在,让常旬不要再生事。 常旬听着不高兴,“你别看我现在没发疯,你就得寸进尺啊。我生什么事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对不起,是我用词不当。”兆潭马上道歉,“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了。” 从机场回来,兆潭和兆叔一起,给老九迁了墓。兆叔说明天就过年了,动土不吉利。兆潭也不想拖,索性就直接弄了。土冻得硬,折腾到半夜才把老九运到了山下,埋在了一棵老槐树下。当时常旬也想过把老九葬在这里。 兆叔今天不知道叹了多少声。兆潭给他倒水泡脚,驱驱寒。他看着兆潭,“行了,你也赶快回去歇着吧。” 第二天,兆潭起床,发现兆叔还没起,心头一跳。 兆叔发烧了。 这个年,父子两个在医院看的春晚。 兆叔玩笑说:“得亏小旬,让我们提前把饺子吃了,年过了。” - 常鸣江家。 电视里放着春晚,演到了一个儿童节目。 常昊和常易坐在客厅的两头,两人脸上挂了彩,互殴的。常鸣江端坐在中间,面色铁青,肝火大动。 今天一切都好好的,他们说出去抽烟,结果是打架去了。 陈怡各打五十大板,让他们互相道个歉,大过年的闹成这样不像话,有什么事都等过年之后再说。 但显然,两人都不肯。 常鸣江给陈怡使了个眼色,让她把罗漾带走回避一下。客厅里就只剩下父子三个。 “常昊你先说。”常鸣江叹了口气,喝了口茶水顺了顺。 常昊不说。 “常易。” 常易看向窗外,也不开口。 常鸣江把茶杯磕到茶几上,“说话!” 常昊笑了一声,吊儿郎当地说:“爸,您别生气。是我的错,我喝了点酒,脑子不太好使,有些冲动了。” 常鸣江看向常易。 常易点了下头,“哥说什么是什么。” “你给我好好说话!”常鸣江呵斥道。 常易撑着膝盖站起来,大腿外侧磕到台阶上,一动就有些疼。 “好好说。”他胃里泛起恶心,“行,好好说。”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有能耐当着爸的面说清楚。”他对着常昊说,“你当初的算盘打空了,你费尽心机把自己的未婚妻塞给我,但是没如你的意,我和罗漾好好的,你心里就不痛快。” “你敢把你说的那些话再说一遍吗?” “哥,你就这么恨我吗?” 第208章 日出日落 常昊承认,他就是不痛快。太不痛快了。凭什么他的人生毁了,他们却恩恩爱爱。 而且,毁了他的,不外乎就是他的几个好兄弟。他不信常易什么都不知道。 “弟弟,那你敢说,对你哥哥我问心无愧吗?” 他盯着常易,常易忍了忍那股恶心,“我问心无愧,需不需要我发毒誓啊?但是你相信吗?你就能放过我吗?” 说完,他就冲到了卫生间,把晚饭吐了个干净。 他用冷水洗了把脸,常昊跟了过来,递给他一杯水。 “怎么?不敢喝?”常昊见他不接,放到了洗手台上,“我可没你们那么龌龊。” “你说得对。”他贴到常易耳边,小声说,“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完,他揽着常易的肩膀出去,换上一张笑脸,和常鸣江说:“爸,我们已经说开了。您别生气了,兄弟哪有不吵架的。吵完就好了,毕竟我们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 常鸣江和常昊都看着常易,常易又觉得想吐,“哥说得对。” 他躲开常昊的手,“爸,我和罗漾先回家了。” 常鸣江没说话。陈怡还劝他们留下来过夜,回去太晚了。常易喝了酒,司机放假了,大过年的代驾都不好找。 常易不说话,罗漾笑着和陈怡说没关系,让她不用担心,他们打车,到家之后和她报平安。 出门之后,吹了冷风,常易蹲在路边干呕。 “常易……”罗漾很担心。 常易坐在花坛沿儿上,紧紧攥住她的手,“我没事。” 罗漾鼻子一酸,突然哭了,“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别哭啊。”常易笑,给她擦眼泪,“不是因为你。” 他把罗漾拉起来,地上凉,不能坐久了。 “回家吧。” 话音甫落,他的胃突然绞痛起来,身体完全直不起了。 “常易!” 再睁眼,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罗漾趴在床边睡着了,手机拿在手上,还亮着。 十多分钟后,罗漾醒了。 “你醒了?”她精神一振,站了起来,“还疼不疼?” “我睡了多久?” 常易抬手,她把自己的手递过来。 “不疼了。”他的声音有些虚,“吓着你了吧。” 他们都没想到常易的胃病这么严重。 罗漾摇头,“你没事了就好。” 常易听罗漾说,兆叔在医院,兆潭来看过他,不禁笑了,“那真是巧。” “兆叔怎么了?” 罗漾回答:“好像是着凉发烧了。” “这个年过的……”常易叹气,心里五味杂陈。 “你快点好起来,我们两个回家好好过个年。”罗漾用脸贴了贴常易的手,“我们一起包饺子,我喜欢萝卜粉丝馅儿的。” “好。”常易答应。 - 南城别墅。 周之耘睡醒一觉,春晚刚接近尾声,外面不时响起几声炮仗或烟花升空的声音。 常时拍了拍她,让她继续睡。 “我好像梦见奶奶了。”周之耘说。 常时听她声音清醒,开了一盏小夜灯,“梦见什么了?” “梦见她住在这里,我们来和她一起过年。我们提着行李进来,她就在餐厅里包饺子,她不知道我,怪你交女朋友了怎么不告诉她。” “你说我们已经结婚了,还把结婚证拿出来给她看。奶奶看不清,找不到老花镜。我们就帮她满屋子找眼镜。找到很晚也没找到,奶奶说算了,明天再看。” “我们就一起包饺子,奶奶嫌弃我手笨,包的饺子不好看,把我包的那几个扔了垃圾桶。让我接着包,什么时候让她满意了,才能吃饭。但是我手冻僵了,饺子皮捏不上,馅儿一直漏。” 常时轻笑,“奶奶不会包饺子,爷爷经常故意嫌弃她。” “是吗?”周之耘笑。 “我饿了,想吃饺子。”她说。 常时一笑,随即起身,“好,我去给你煮。” 她白天吃多了甜品,晚上没吃多少。 酸汤水饺,很开胃,周之耘有些吃撑了。常时处理了剩下的饺子,把碗筷放进了厨房。 周之耘看时间,凌晨三点多了。 “我们还睡吗?” 常时挑眉,“你想做什么?” 周之耘看向外面,“我们……去海边看日出吧。” 常时没意见,都随着她。这边虽然不冷,但周之耘还是全副武装,大衣毛巾围巾,鞋子也是很厚的靴子。常时说夜里冷、海边更冷,怕她吹风着凉。 但是还没走到海边,周之耘就捂出了汗。常时不让她脱,“歇一会儿。” “我们像两个季节。”周之耘戳了戳常时。 常时耸肩,“没办法啊。” 到海边,天色渐白,两人坐在木栈道上等日出。 “今年……不对,是去年彻底过去了。”周之耘轻叹。 常时点头,“过去了,就不要想了。” 周之耘笑了笑,“不想。” 太阳从海平面升起来的时候,光芒万丈,绚烂夺目,是形容不出来的壮观。 “我还是更喜欢落日。”周之耘嘴角笑着。 常时看着她的脸,在朝阳的照耀下,比日出日落都要灿烂。 “嗯,我们再来看落日。” 很快,太阳慢慢离开了海面,飘进无边的天空。 “我们回去吧,我困了。” 睡前,周之耘吃了早上的药,差不多睡到了能看落日的时候。 常时坐在楼下,不知道在看什么,电脑里传出英语的男声。他看到周之耘下来,启唇一笑,“醒了。” 周之耘去倒水喝,陪常时把视频看完,完全不知道讲的是什么。 “饿了吗?想吃什么?”常时问。 周之耘还是头昏脑涨的,“除了吃就是睡,吃了睡,睡了吃。” 常时笑,“想睡就睡,想吃就吃,不挺好的吗?” “是挺好的。”周之耘想了想,“晚点再吃吧。” 晚点她也没胃口,也没精神出去吃。常时煮了面,她勉强吃了几口。 “很难受?”常时抱着她,电影频道放着不知道哪一年的贺岁片。 周之耘含糊地“嗯”了一声,“还好。” 她的话很少,常时几乎问不出来什么。 “现在在想什么?” 周之耘想了想说:“想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我喜不喜欢这里。” 第209章 不要检讨 “你好像不喜欢这里。”常时说。 周之耘说不是,“我很喜欢这里,只是觉得我不属于这里。我们现在应该是冬天,这里太暖和了。” 常时点头,“有道理。” 三天后,常时和周之耘回京州。离开前,周之耘又有些不舍。 他们待了这些天,除了去了几次海边,基本没离开过这个房子,散步也就是在附近绕一绕。 “我们随时可以来。”常时说。 下了飞机,兆潭来接他们。 “兆叔好了些吗?”周之耘问兆潭。 兆潭说:“在医院住了两天,已经好了。” “那就好。”周之耘道。 过了一会儿,常时开口问兆潭:“常昊还有什么动静吗?” 兆潭摇头,“没有。他这几天陪着大老爷和大太太走亲访友拜年,没什么动静。” “你多注意。”常时说。 常昊即使找不出证据,想想自己做过的亏心事,也肯定会怀疑到他们头上。一点点怀疑就足够让他报复了。 “小少爷他做的是有些过了。”兆潭犹豫着说。 常时一笑,“他高兴就行。” 陈姨在家,雪团一听到开门的声音就冲了过去,盯着两位主人看了一会儿,确认了,跑到周之耘脚下,喵了两声。周之耘把它抱起来,“雪团。” 常时拨了一下它的耳朵,“它只认你。” 周之耘笑说:“哦,对啊,你才是它的主人,我只是帮你养而已。” 她把雪团递给常时,“你快抱抱你的猫。” 常时不愿意抱,雪团也不愿意让他抱,在半空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跑回了自己的窝里。 陈姨见着他们回来高兴,让你们赶紧去换衣服,洗手吃饭。 周之耘闻着香味儿了,“我太馋陈姨做的饭菜了。” 她也的确敞开了胃口。 天黑了,他们也就上床休息了。周之耘觉得累。 常时和她面对面躺着,“你现在在想什么?” 周之耘长呼了一口气,“我想,被窝很暖和,你离我很近。” “还有呢?”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周之耘的嘴巴动了动。 常时“嗯”了一声,“还有?” “还有……今天在飞机上,我把饮料洒了,还把那个空姐的裙子弄脏了。” “嗯。” 周之耘接着想能说什么,“我回家看到陈姨……有些烦?我害怕她对我太热情了。但是我知道,这是我的原因,不关陈姨什么事。” 常时点头,“你看我烦了吗?” 周之耘笑,“有一点。” “那我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待着。”常时这么说,但一点要走的动静都没有。 周之耘闭了闭眼睛,“我不想说了。” 常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我爱你。” 周之耘一怔,睁开眼睛看他,笑了笑,“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对你好吗?”常时的眼神染上了笑意,犹如深潭被微风吹动。 “我觉得,自己并不值得。”周之耘抬手遮住他的眼睛,让他合上。 常时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他闭着眼睛,“睡觉吧,看谁先睡着。” 周之耘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你幼不幼稚,还比赛睡觉。” “闭眼睛。”常时把她的手拉进被子里。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奔波的缘故,周之耘失眠了。后半夜睡,快到中午才起。 雪团等在房间门口,门打开也不往里跑,乖乖地蹲在那里。周之耘心头发软,抱着它在沙发上坐了好半天,没听见常时的动静。 “他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雪团不知道。 周之耘懒得去拿手机,直到常时回来,看见她坐在那里发呆,桌上的碗筷没动过。 “不饿吗?” 周之耘问:“你去哪儿了?” 常时:“没看手机吗?” “我现在去看。”周之耘笑说。 常时走过去拉她起来,“先吃点饭,给你买了蛋糕和奶茶。” 周之耘一点都不饿,看着蛋糕就有些腻,“先放冰箱吧。” “嗯。”常时应了一声,“那也要吃饭。” 虾仁粥,蛋黄烧卖。 都是周之耘喜欢吃的,但她实在吃不下。这一刻,她是真的有一点不希望常时在她眼前。他盯着她吃饭,这份关心很有压力。 “我……” 常时见她万分为难的表情,拿起勺子喂她,“你别想着吃不吃东西,我们说点别的。” 周之耘嘴巴紧闭,不吃也不说。 “配合一下。”常时又舀了一只虾,送到她嘴边。 周之耘偏开头,把脚边的雪团抱到她腿上。 “我不想吃可以吗?” 她明显是不高兴了。她自己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有的时候很享受他的照顾,有的时候又觉得这样的照顾太别扭了。 而且今天常时似乎有些烦躁,他没表现出来,但她感觉得出来。他对她无奈,却又要耐着性子哄她。 常时把碗放下,“可以。” “你别围着我转了行吗?”周之耘低头说。 常时听出她情绪不对,没说什么,“你自己待一会儿,我在书房。” 他走之前,把她的药放到了桌上,“记得吃。” 雪团敏锐地感觉到主人心情不好,小心地舔了舔她的手,然后用脑袋蹭。 周之耘笑了一下,“你在安慰我吗?” 整个下午,周之耘待在卧室里,常时在楼上,两人没打过一个照面。 周之耘知道是自己无理取闹,道歉肯定是要道的。雪团还被她抱进来了。 “他会不会生气啊?” 雪团:“喵呜……” 到了晚饭时间,卧室的门被敲了两下,常时推门进来。雪团很识趣地一溜从门缝跑了出去。 “哭过了?”常时坐到周之耘身边。 周之耘垂眸,别过头去。 “晚上吃泡面?”常时问,“我没让陈姨过来,我们偷偷吃。” 周之耘被逗笑了,什么偷偷吃,从他嘴里说出来非常违和。 厨房,等水开的时候,周之耘和常时道歉,“对不起,我今天……” 常时突然转身,浅浅抱了一下周之耘,大手在她背后拍了拍,“好了,我不想听你怎么检讨自己。我也没生气。” “去冰箱拿些菠菜。” 周之耘把菠菜洗好,“你下午在工作吗?” 常时把菠菜放进锅里,“好奇怎么不上来找我?” 第210章 我陪着你 周之耘哑声。 常时笑,“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 “我怕你生气啊。”周之耘隔了一会儿小声说。 常时把面盛出来,火腿放上去,“那你更应该哄哄我。” 周之耘想去端面,被常时拨开了,“烫。” 坐下后,周之耘说:“你还是生气了是不是?” 常时无奈一笑,“真不至于。” “吃吧。” 饭后,周之耘找了一个科幻电影放。心里还在琢磨这件事,“你不会烦吗?” 常时正在喝水,他喝完放下水杯,挑眉问:“烦什么?烦你?” 周之耘看向投影,默认。 常时笑,“如果你一直问我这样的问题,那我确实会烦,会生气。” 周之耘:“哦。” “哦什么哦,记住了吗?” 周之耘摸了摸旁边的雪团,仿佛能汲取力量,“我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但是脑子里停不下来。” “其实,是我自己不喜欢自己,所以害怕你会觉得厌烦。” “我讨厌自己不开心,讨厌自己睡不着又睡不醒,讨厌自己吃不下饭,让你们千方百计地哄我吃。” “我讨厌自己提不起力气,什么事都做不了。” “我讨厌……讨厌自己动不动就哭。” 她哭了。 雪团转头看了她一眼,又趴了回去。 “我去下卫生间。”她躲了。 雪团跟到卧室门口,又慢吞吞地走回来。距离常时两米,蹲下冲他叫,脑袋还不时朝卧室那边看,好像是让他赶紧去找主人。 常时不禁笑了,“你倒是聪明。” 等了五分钟,周之耘还没出来。常时终于站了起来,雪团跟在他身后,但没敢跟进卧室。 “之耘?”常时敲卫生间的门。 周之耘没应。 常时又叫了一声。 “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周之耘的声音好像就在门后,带着浓重的哭腔。 常时沉默片刻,“那我出去,你出来,坐床上或沙发上舒服一点。” “我让雪团进来陪你。” 过了一会儿,周之耘听到猫爪子挠门的声音。她开门,雪团喵喵叫,不知道想说什么。 周之耘抱起它,从卫生间出来。 “他让你来的?” “你是他的猫,不是我的。” 她盯着卧室的门,和雪团小声说话。 刚刚说讨厌你自己哭,下一秒就变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眼泪滴到了雪团身上,洇湿了一小撮毛,周之耘摸了摸,抱紧了雪团。 半个小时后,常时敲了敲门,问他能不能进来。周之耘没应声,他就说:“没关系,我待会儿再来问。” 周之耘打开门,他正往客厅那边走。 “你进来吧,我没事了。” 常时回来抱住她,“你没事了,那你得哄哄我。” “你把我关在门外,我很伤心。” 周之耘闷闷地笑了起来,她一点听不出他伤心。 “下一次还得关。” 常时揉了揉她的头发,“下一次我就直接进了。已经提前通知你了。” 周之耘发泄过,整个人都轻快了很多。 雪团完成了任务,被常时赶了出去。周之耘说:“我没让它上床。” 常时笑道:“真懂事。” 周之耘锤了一下他的后背,听起来不像好话。 常时转身把她扑到了床上,“哄哄我吧。” 他也需要发泄。 虽然刚才是和她在开玩笑,但他真的非常不喜欢被关在门外的感觉。他尊重她,也是在压抑着自己的脾气。 周之耘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不痛快。 “常时……”她的声音发颤,鼻子发酸。被浪拍打到沙滩上,又马上被卷回去。 常时的平静的表情和身下的疯狂判若两人,“嗯,叫我做什么。” 周之耘闭上眼睛,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潮红的脸上露出痛苦难耐的神色。 “好了。”常时吻了吻她的额头,“不折腾你了。” …… 不知道是心理还是生理的原因,周之耘一整夜都在不断惊醒,伴随着身体的突然发抖。常时抱紧她,不禁叹气,到最后还是折腾他自己呢。 快天亮的时候,常时被周之耘起床的动静唤醒了,手摸到了她枕头上的湿凉。很快,她从卫生间回来,躺回了常时的怀里,叹的那一口气仿佛都带着哭腔。 常时装作没醒,等她入睡。但是直到天亮起来,她一直没睡着。 “常时,”她也知道他醒着,“我忘了到底梦见了什么,但是就是特别难过,感觉喘不上气来。” 常时收紧胳膊,“嗯,我知道。” 周之耘隔了一会儿说:“你的味道也让我觉得难过。” 常时不是很明白,笑了笑,胸腔跟着轻微振动,“为什么啊?” 不知道,周之耘也就没开口回答。 常时淡淡地说:“你难过,我也难过。难过不可怕,早晚会过去的,我陪着你。” “要是我一辈子都好不了了呢?” “你知道我会怎么回答。”常时让她自己说。 周之耘笑,“你会说……会陪我一辈子?” 常时的手指在她的头发里摩挲,“一辈子太长了,我们先把今天过完,再过明天,后天,大后天……” 今天起得早,上午像一整天那么长。周之耘手上的书只翻过了三页,入眼进脑的没有三行。她躺在沙发上,雪团伏在她身上。 常时在楼上,这样的距离周之耘觉得很合适。她和常时说,让他上班之后不要再只去半天,她不需要这样的陪伴,会让她很有负担。常时没立刻答应,推说之后再说。问他哪天开始上班,他也没个准话。 下午,周之耘说要去工作室,自己一个人。 常时无奈,“你就这么烦我?” 两人都知道这是玩笑话,周之耘坚持,常时也只能顺着她。 但是到了晚饭时候,周之耘说她自己在外面吃,还想晚上在那边住。 常时看着手机,被气笑了。她昨天闹也闹了、哭也哭了,还有自己的那些话算是白说了。 周之耘又发过来:【不许过来找我。】 【来了我也不会给你开门,不会跟你回去的。】 常时盯着雪团笑,雪团有些发毛,挺起了背,做出要战斗的准备。 “你说,我把你丢了,她会不会马上就回来?” 雪团:“喵呜……” 常时笑着叹了口气,“逗你的。” 起身给它开了一罐猫罐头,“吃吧。” 雪团心里不踏实,嗅了嗅,舔一舔,直到看到常时真的走了,才安心地吃了起来。 主人你去哪儿了,快回来…… 第211章 昏睡两天 【嗯。】 常时只回了一个字,周之耘很是惴惴,他肯定不高兴了,她自私地想躲起来。 她第一次在这里住,被子和枕头都是全新的,躺上去有些硬。不过窝了半天,也就熟悉了。 盯着手机屏幕又突然流泪的时候,周之耘想起了妈妈,妈妈的样子已经模糊了。妈妈偷偷哭过多少次,周之耘无从得知,此时此刻,她异常想念妈妈。十八年的委屈,轰然决堤。 抱着她的兔子不知道哭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再一睁眼,她已经回到了家里的卧室。她重新把眼睛闭上,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头也昏昏的,肯定是还没睡醒。 她翻了个身,回想起刚刚看到的枕头和被子的颜色,反应了半分钟,陡然一惊,彻底醒了过来。 她真的在卧室里。 她完全没有记忆,常时怎么把她弄回来的? 发烧了,所以不是睡着,是晕了吗?她笑了起来,这都什么事啊!不争气。但是心里又是莫名的安定。 她抱着被子胡思乱想,如果人能冬眠就好了,把冬天睡过去,一觉醒来,就是新生。 过了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她对时间越来越没有概念,常时进来了。她闭着眼睛,听到他在床边坐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笑了,“醒了就好。” 周之耘笑着睁眼看他,“我在做梦吧,怎么睡了一觉就挪了地方啊。” 常时的表情复杂,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等你好了,我再和你算账。” 周之耘觉得自己的眼皮很热,嗓子又干又涩,“水。” 温水入口,她竟然幸福到想要落泪。 “现在说吧,不然我养病也不安心。” 常时站着,居高临下,天然形成一种压迫感。 “说什么?说你自己躲起来,不让我去找你,结果半夜给我打电话,哭得说不出话来?” 周之耘瞳孔放大,“我没给你……打电话。” 说到后面自己先心虚了,她连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忘了也一点都不奇怪。 常时把手机递给她,“要不要看看,我有没有骗你。” 周之耘迟疑着接过来,打开通话记录,0:23,17分钟。 “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像是喝醉了断片一样。手背上贴着医用胶布,是输过液了,她也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我也忘了。”常时看了她好一会儿,心头发闷,“饿了吗?” 周之耘摇头,“还渴。” 常时把窗帘打开,周之耘才看到,已经是黄昏了。她拿着水杯,和他开玩笑,“今天是几号了?我只睡了一天吧。” 常时转身,“手机不就在你边上。” 周之耘的眼睛胀痛,手机屏幕刺眼,又适应了一会儿才定睛看清,17:43,2月3日,农历正月初八。 但是她脑子浆糊着,没反应过来。 常时走回来,把空杯子从周之耘手里接过来,“我们回京州是初四,初五我们吃的泡面,初六你去工作室不回来。” “现在是初八的下午。” 所以她真的不只睡了一天。初七这天在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啊……”她错愕不已,继而觉得很好笑,“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么长时间啊,怎么会……” 她看向常时,认真地和他道歉,“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她昏睡这么久,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常时往后撩了撩自己的头发,“我去给你拿饭。” 周之耘吃了一小碗南瓜小米粥,甜的,但她味觉有些钝,吃不太出来。 常时一直看着窗外走神,周之耘看他,随着他的视线往那边看。卧室窗外是空旷的草地,再外面是篱笆墙,远处是一片桦树林。 天光渐暗,路灯倏地亮了起来。 周之耘的呼吸很费劲,听起来有些重。 “常时……”她的声音一开始没发出来,清了清嗓子,“常时。” 常时转过头,“嗯”了一声。 “你在想什么?” 周之耘发呆的时候,常时经常这样问她,让她说话。 常时打了个哈欠,让他看上去倦意更浓。 “我想什么……”他自言自语,“没想什么。” 他把碗拿了出去,端进来一小盘火龙果。周之耘不想吃,他自己吃了几块,搁到了床头柜上。 周之耘拍了拍床,让常时上来。 她搂住常时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常时吁出一口气,抚摸周之耘的头,“我刚刚在想,就不应该放你一个人出去,应该把你关在家里,像雪团一样。” “我也想变成雪团。”周之耘说着,又漏了珍珠,“我以后都听你的,乖乖在家里待着。” 她已经不相信自己了。 “好了,”常时安慰她,“不哭了。” “你睡够了,换我睡一会儿。” 周之耘守着常时睡觉,她醒着,眼里除了他的脸,什么都想不了。她心跳很快,呼吸困难,浑身酸痛,只有常时手掌和身上的温度让她感到舒服。 常时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苏醒时翻身抱住周之耘,用嘴唇贴了贴她的额头,“很难受?” 他吻掉她的眼泪。 周之耘摇头,瞬间哽咽,“没事。” 常时的心反复被她揉捏,又灌进了她滚烫的眼泪,酸痛难当。 “你再哭,”他“威胁”,“我就把你的猫丢出去。” 周之耘被逗笑,“你敢。” 他不敢,也不会。 “我去看看雪团。”周之耘要起来,她躺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常时给她拿衣服穿好。 甫一下地,腿脚很软,周之耘扶着常时站了一会儿,才能走路。 “我以前身体很好的,很少生病。”她叹息。 常时说:“以后会好起来的。” 雪团就趴在门口的墙边。 周之耘疼惜地抱起它,问常时它是不是一直在这里。 常时不太高兴地哼了一声,“你的好猫。” 周之耘生病,雪团也没有胃口。终于等到主人出来,它委屈地蹭着周之耘叫,把这两天肚子里欠的东西一下子补了进去。 周之耘摸着它的脑袋,看它吃得香,心情好了不少。 “好了雪团,没有了。不能吃太多,撑坏了。” 雪团吃饱了,趴到了周之耘的脚上,眼皮眨了眨,慢慢闭上了,表情很舒服、很享受。 “小东西。”常时笑嗤。 周之耘笑,“那你是什么东西?”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他睡完一觉,脸色好了很多。 第212章 哭太多了 今天晚上,王雅芳和韩数父母正式见面,她邀请常时一起,常时没立即答应。昨天周之耘一直不醒,高烧不退,他就马上回绝了。 王雅芳心里对周之耘有偏见,觉得是因为周之耘,让她们和常时的关系变糟了。 周之耘听常时说完这件事,“啊”了一声,“你应该去的。” 常时笑,“为什么要去?我又不是谁的家长。” 周之耘又说:“也是。” 周之耘坐了一会儿,又觉得累,躺到了常时腿上。 “你有没有一点主见。”常时笑道。 “没有。”周之耘干脆地回答。 “韩数……他父母是做什么的啊?” 常时回答:“他们都是大学教授,韩伯父是医学,韩伯母是生物学。韩数家是开医药公司的,现在是他的两个姑姑在管。” 周之耘点头,“哦。” “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啊?”她想起来,有些不确定地问,“你好像没说过吧?” 常时微微一怔,笑了,“没说过。” 这么长时间他们竟然没聊到这个话题。 “爸……”他极少会说“爸妈”这两个称呼,不自然地咳了一下,“我爸和我一样,管公司。我妈是律师。他们是在工作时认识的。” “嗯。”周之耘沉默了一会儿,“我妈妈是老师,童雯阿姨也是,我小时候也想做老师,语文老师。我初中的语文老师是一个特别好的……” 眼泪又出来了,她很烦地抹了一把。 “她特别好,特别温柔。她选我做她的课代表,看出我不开心会摸着我肩膀安慰我,给我巧克力吃。” “她讲课也特别好,懂得特别多。” 常时拿纸巾给她擦眼泪,“你再哭,眼睛就真的不能要了。” “她难产死了。”周之耘回忆,“我上高二那年,听一个同学说的。说她婆家重男轻女,非要她再生一个男孩儿,结果孩子生下来了,她没救过来。” “好了,不哭了。”常时吻了吻她,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你看雪团,在看你呢。” 他把雪团捞上来,放到了周之耘怀里。 “你看好它,不然我真的把它扔出去。” 周之耘破涕为笑,摸着雪团,一边擦鼻涕一边说:“你自己哄不好我了,迁怒别人是吧?” 她做了两次深呼吸,“我没事了。” 常时摸了摸她的头发,“哭可以,但你这两天哭太多了,眼睛受不了的。” 周之耘点头,“我知道。” - 第二天,他们上午去医院复诊,下午去做心理咨询。周之耘不喜欢出门,尤其是去看病,常时便把时间调到了一天里。 从咨询室出来,周之耘明显哭过了。常时先给了她一个拥抱,陪她在休息室缓了一会儿才往外走。 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没想到迎面撞上了韩数。 韩数也很意外,“常时?”他扫了一眼常时和周之耘,大概反应过来,笑着打了个招呼:“周老师。” “我来找一个朋友,约了晚上吃饭。”他解释道。 “我刚在群里问,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起约个饭。” 常时颔首,“我们先回去了,时间你定。” 周之耘笑笑,被常时匆匆带走了。 韩数没太当回事,现在做心理咨询很普遍,而且周之耘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来这里更是正常。只不过常时的态度有些太紧张了,生怕自己会多嘴问什么似的。 韩数的朋友是这个心理咨询中心的副院长,他托韩数帮他带两本原版书。他们约今天和另外几个朋友一起吃个饭。 常年年没来,她不认识这些人,她尴尬,他们也放不开。 副院长带头灌韩数的酒,庆祝他马上要步入婚姻的坟墓。 韩数问他敢不敢当嫂子的面这么说,大家哈哈大笑,副院长说:“有什么不敢的,我和她生同寝死同穴。” “唉呀……”大家翻白眼,喝倒彩。 另一个朋友调侃韩数:“你和弟妹算是青梅竹马吧。这以后你得管常时叫哥了。” “叫就叫呗,他也从来没喊过我哥。”韩数笑说,“而且我看上去本来就比他年轻。” 副院长说:“没想到你最后会和常家大小姐在一起。” 大家都没想到,逼着韩数详详细细地讲一讲他们的“爱情故事”。他们不是很相信其中有多少爱情的成分。 韩数也没多说,顺着他们的意思,说是双方父母觉得合适,他也到了成家的年纪。 “人真是会变哈,”副院长笑韩数,“以前不知道是谁说的,‘什么叫结婚的年纪,都是胡扯,我就一辈子不结婚,我过得快活’。” 他当初要结婚的时候,韩数这么和他说的。他学得很像,韩数都忘了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打脸了。”韩数笑道,“我喝酒。” 吃到最后,韩数醉了七八分,说什么也不喝了。 朋友们起哄让他叫常大小姐来接,韩数慢吞吞地夹菜吃,“你们都说是大小姐了,怎么会来接我这个醉醺醺的臭男人。” 常年年在她自己家,他可不敢折腾她。大小姐就算了,还有个王母娘娘看着呢。 他叫了代驾,回家后一边脱衣服一边往浴室走。看到卧室里亮着灯,床上坐着人的时候,酒瞬间醒了一半。 他现在只剩下一条内裤,赶紧跑进了浴室。 “你怎么来了?”韩数草草冲了冲,出来后边擦头发边问常年年,“吓我一跳。” 常年年刷着手机,里面放着美妆视频,“我不能来啊。万一你带回来什么人,我等着看热闹呢。” 韩数:“……我们五个男的。” “男的和男的就不能有事了?”常年年憋不住笑了。 韩数问:“你过来,阿姨知道吗?” 常年年的脸垮了下去,“知道。” “吵架了?” 常年年哼了一声,“你去次卧睡吧,我困了,要睡觉了。” 韩数乐了,“不想和我睡,那你怎么不直接去次卧啊?” 说着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我要睡了,你想怎么睡随便。” 常年年踹了他一脚,没踹动,反而别到了自己的脚趾头。 “韩数!” 韩数叹气,扭头看了她一眼,“你老实点,不然我酒后乱性,没人来救你。” 常年年一嗤,“喝醉了还能硬得起来吗?” “你说呢?”韩数慢慢翻身,面向常年年,“硬不硬得起来,你不最有发言权。” 常年年恼羞成怒,“你给我滚!” “这是我家,我的房间。” “行,那我走。”常年年下床,要穿衣服离开。 韩数无奈,“跟你开玩笑呢,这么认真干什么?” “我走,你把门锁好了,不然半夜说不定什么东西进来把你拉走。” 他说完,就把门从外面带上了。 常年年翻了大白眼,烦躁地嘟囔:“烦死人了。” 第213章 母女吵架 第二天上午,韩数起床,去冰箱拿水喝的时候看到餐桌上有早餐,不禁乐了。大小姐叫的KFC外卖。 他敲了敲主卧的门,常年年不耐烦地喊:“睡觉呢,别来烦我。” 他拧了下门把手,没锁。 “我进来了。” 迎面砸过来一个枕头。 韩数把枕头扔回床上,“你到底和阿姨怎么了?我一开手机,好几十条阿姨的微信。” 常年年背对着他,不说话。 “她说要过来。” 这下常年年有了反应,“那我走。” 韩数欺身把她压到了床上,十分无奈地说:“我的小祖宗啊,别折腾我了。” 常年年拱了拱,但一点都动不了。 “你起来!重!” “那你先说,”韩数问,“你们到底为什么吵架?” 常年年:“管你什么事?” 韩数:“……不管我事,那你别跑我家来啊。” “你放开我,我马上就走。”常年年瞪着他。 韩数叹气,“好了,我们不打嘴仗了。你吃了吗?” “嗯。”常年年不情愿地答了一声。 “那也陪我再吃一点。”韩数起身,顺势把常年年拉了起来。 “她真的要来?”到餐厅,常年年靠在冰箱边问韩数。 韩数没再逗她,“她说要来看你,我说晚上我和你一起回去吃饭。” “要回你自己回。”常年年拉着脸。 韩数咬了一口鸡肉卷,有些凉了。 “一晚上了,还没消气啊?” 常年年已经不生气了,就是觉得心累,不想和王雅芳说话。 “你要不劝劝她吧,让她去医院看看更年期。” 韩数扑哧笑了,“我可不敢,你别坑我。” “那你就别管闲事了。”常年年打开冰箱,看了半天,拿出来一瓶酸奶。 “你以为我想管啊,”韩数让常年年要给他拿一瓶,“那你接电话回消息啊,别让阿姨来找我。” “啧……”常年年把酸奶扔给他,“能不能别再说这个了,烦不烦。” 正好这时候韩数的电话又响了。 “你接。”韩数把手机推给常年年。 常年年想直接挂了,但是心存一丝善意,没让韩数难做。 “我没事,您别再打电话了。” 说完没等王雅芳开口就直接挂了。 韩数拿过手机就把王雅芳暂时加入黑名单,反正有人背锅了,他也图个清净。 这头应付过去了,韩母的电话又过来了,叫常年年陪她去逛街,说要给朋友挑礼物。中午一起吃饭。 常年年心里不想去,但面上还是热情地答应。 挂了电话就推了一把韩数出气,“你妈怎么不提前说啊。” 她得洗头发,这里也没有能穿出门的衣服。 韩数笑,“不想去?” 常年年给了他一个“说什么废话”的眼神。 “我帮你推了,你晚上跟我回你家。”韩数谈条件。 常年年搔头权衡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成交。” 她今天实在没心情做一个笑脸盈盈的好儿媳妇。 韩数笑着转了一下手机,给他妈妈拨了回去。他装作刚睡醒的样子,问韩母要给谁买礼物,明天再去行不行。他们昨天喝多了,年年起不来,起来了也不能长时间走路。 常年年听不清韩母说了什么,很快韩数就把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 “Deal。” 常年年:“……你在胡说什么啊?” 她很崩溃,什么起不来,什么走不了路? 韩数不解地挑眉,“有什么问题吗?我妈骂了我,不但挑不了你的理,还心疼了你一回。完美!” 常年年闭眼做了个深呼吸,转身回了卧室,使劲摔门,但奈何质量太好,没出多大的响。 晚上,韩数送常年年回家。 王雅芳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子菜,热情地欢迎准女婿。女儿还对她摆个臭脸,但她没功夫计较。 饭后常年年就直接回了房间,很不地道地留韩数一个人在外面应付她妈妈。 王雅芳车轱辘话翻来覆去和韩数唠叨常年年,说她脾气越来越大,什么话都得顺着她说,要不然就不高兴,离家出走。 说来说去也没说出来昨天她们到底是为了什么闹别扭。 两个小时后,王雅芳终于说累了,不好意思地笑道:“你也听烦了吧,难为你陪阿姨聊这么久。你快点上去休息吧,房间我早就收拾好了,就年年旁边那间。” 韩数想了想,接受了安排,没再提要走。不然,这聊天又得延长,还不见得能走得了。 等王雅芳睡下后,常年年来韩数的房间。 “大小姐,不知道进别人房间要敲门吗?”韩数正倚在床头和同事聊工作上的事情。 常年年靠在门后,“我和你一起走。” “啊?”韩数反应了两秒,“你说这次还要和我一起回M国?” 常年年默认。 “我的大小姐啊,”韩数真的头疼,“我再把你带走,你妈妈就能追到M国。” 他的课题到了关键时期,忙得很,过两天他必须得回去了。回国的事情,他正在计划。王雅芳就常年年这一个女儿,一个亲人,不可能让常年年常年待在国外,只能他回来。 两家说好,等韩数的这个课题结束,他就回来和常年年领证,婚礼暂定在今年秋天。这期间,常年年留在国内,韩数隔一段时间回来看她,或者她飞过去玩几天也行。不能再像年前那样不懂事了。 “你坐过来。”韩数挪到床边,让常年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阿姨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了,你在家里多陪她一段时间,过完正月你再过来?”他和常年年商量着说。 常年年瞟了韩数一眼,“我就是通知你一声,你要是不愿意,就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反正到时候我妈肯定会找你。” “你想走哪儿去啊?”韩数无奈,叹了口气。 常年年:“你管我呢。” 韩数无语,“……得,就许你利用我,不许我问你。”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常年年好好说了句心里话:“我越来越受不了我妈妈了。” 第一天亲亲热热好得很,第二天就开始唠唠叨叨,第三天指指点点、指手画脚…… 昨晚吃饭的时候,常年年一时嘴快,说在M国碰到过一次韩数的前女友。王雅芳揪住这个话题不放,问韩数之前交过几个女朋友,都和常年年交代清楚没有。教训常年年不要傻乎乎的,男人说什么都信,要自己留着心眼儿,悄悄地盯着。男人偷腥可以,但女人不能真的不知道。 第214章 入主韩宅 常年年本来是不耐烦的,但听到最后一句话,瞠目结舌,“什么叫偷腥可以?!” 王雅芳:“不偷腥当然最好了,我是说万一,是说以后。” 常年年冷声说:“要是有这一天,我就直接离婚。” “哼……”王雅芳笑她想法太幼稚,“我是你妈妈,当然是希望你和韩数能好好的,一辈子恩恩爱爱。” “这些话你可能不爱听,但也只有你妈妈才会和你说。” 常年年问王雅芳:“我爸爸呢?他……” 没等她说完,王雅芳突然急了,“在说你的事情,别给我扯别的。” 常年年惊疑地看着王雅芳,“爸爸他真的……” “真的什么?”王雅芳吼了起来,“你才是真的应该改改你的脾气。” “你傻了吧唧的没听出韩数他妈妈话里的意思,她说你不会来事儿,说你不会照顾人。事业和家庭你至少得顾一样,要不然以后擎等着她挑理吧。” “还一天天的什么都不知道想……” 常年年心里憋闷,不想和她再吵了,“我吃好了,先上去了。” 王雅芳忿忿地说:“我都是为了你好,别我一和你说点什么,你就这副死样子。” “我什么样子?”常年年忍不了了,“我走,我走行了吧!” “你走啊,有能耐就别回来了,再上赶着跟着人家走,不嫌掉价。” 常年年气冲冲地从家里出来,去了韩数那里。虽然生着气,她还是给王雅芳发微信报了个平安,要不然韩数昨晚就该被轰炸得睡不了觉了,哪能等得到早上。 - “阿姨……她是关心你。”韩数不知道其中的症结,也不敢乱说话。 常年年点头,“我知道她关心我,但是距离才能产生美。” 她心里郁结,但也不知道怎么和韩数倾诉。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我和你一起走。二,你说服我妈妈让我出去住。” 韩数一听,哀嚎了一会儿,笑道:“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 “你要是觉得麻烦,不当这个女婿就行了,反正也没领证呢,你随时可以一走了之,我不会上赶着去追你的。”常年年有恃无恐地说风凉话。 韩数失笑,“唉……你真是……” “真是什么?”常年年也没想得到答案,站起来要出去,“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第二天韩数起得很早,陪王雅芳一起准备早饭。顺便说服一下王雅芳,让常年年搬到他的房子去住。 王雅芳一听,“年年逼你来说的吧?” 韩数态度上和王雅芳统一战线,苦笑着说:“年年正在气头上,您帮帮我?先答应她,之后等她气消了,您再叫她回来。或者您到我那边去住也行,房子挺大了,离公园、商场都很近。” 王雅芳对女婿肯定不能摆脸子,长叹了一下,“行吧,阿姨不让你难做。” “你和你爸妈哪天回去?我这儿有两盒好茶,你今天走的时候记得带回去。” “谢谢阿姨。”韩数回答:“大后天的飞机,他们都忙。” 王雅芳点头,“你们一家子都是科学家,是为人类做贡献的。不像阿姨,当了一辈子家庭主妇,就养了这么一个女儿,还没教育好。” “您别这么说。”韩数赶紧接话,“这人的价值不能简单地划分,最重要的是自己过得快乐。而且,年年挺好的,您教得很好,善良,孝顺。” “她虽然没主动和您联系,但您每次打电话来,她都巴巴地在旁边听着。别别扭扭的,还警告我不许告诉您。” 王雅芳笑了,“年年遇见你,是她修了八辈子的福。” 韩数笑了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可别让大小姐听见,不然又得吵起来。 常年年对这个结果姑且满意,吃完早饭就让韩数帮她搬家。 王雅芳见她迫不及待要走的样子,心里的火又上来了。眼不见为净,她出门去找朋友喝茶去了。 韩数看她的东西越收越多,忍不住劝了一句:“你真不打算回来了?” “拿一些衣服、化妆品就行了,其他的你再买就行了。” “我没钱。”常年年说。 韩数笑,“我给你买行了吧。” 常年年取舍半天,终于把东西控制在了一辆车的承载空间。但是后备箱、后座都塞得满满的。 “谢谢你。”韩数把行李搬到主卧后,常年年正经道了声谢。 韩数受宠若惊,嘴角上扬,“你先收拾着,我去做饭,欢迎你正式入主……韩宅。” 冰箱里东西不多,韩数就煎了个羊腿肉,配意大利面。 “明天晚上,约了常时他们吃饭,你去吗?”韩数问常年年。 常年年现在的身份不仅仅是常家的妹妹,还是这个人的未婚妻,从哪边论,她都应该去的。 “你想让我去吗?” 韩数和她斗嘴,“我想让你去你就去,不想让你去,你就不去啊?” 常年年嗤了一声,“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不用和你说。” “行,我不管。”韩数说,“你也别坐我的车。”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吃呢吧?” “我不告诉你,你找你大哥去问吧。” 常年年翻了个白眼,伸手把韩数的手机拿了过来,打开微信,找到他们的群聊,往上翻。 韩数看着她笑,“我告你侵犯我的隐私啊。” “在有安哥哥家呀。”常年年拉长声音说。 韩数眉头一挑,“你好久没叫我哥哥了。” “哦,”常年年把他的手机放下,“你还想做我哥哥啊,那我把戒指还你。” 她把戒指摘下来一半,被韩数推了回去。 “你再敢摘,我就给你买一个带锁的。” 常年年抠了抠上面的钻,突然想起来,“你怎么不戴?” 韩数:“……你倒是给我买一个啊。” 常年年一副“你做梦”的表情。 “不想买也行,等结婚吧,我再买一对对戒。”韩数道,“你想要什么样子的,这次可以提前想好,按你的喜好来。” “你别舍不得钱包就行。”常年年说。 “你别把我弄破产了就行。”韩数回敬,“以后都是夫妻共同财产,也是你的钱,你悠着点。” 常年年喃喃:“谁和你夫妻……” 第215章 聚餐呕吐 “你要不要和我们出去玩儿啊?”周之耘给雪团挠下巴,她想带它一起去,罗漾喜欢猫,上次说来看雪团,也因为各种原因没来成。 常时已经把航空箱拿了过来,把雪团放了进去。 “你轻点。”周之耘总抱怨常时不够温柔。 常时又捏了捏周之耘的后颈,“轻不轻?” 周之耘把他的手打开,“你好烦呐。” “去换衣服吧。”常时说。 原本合适的衣服,又都空了一圈。常时在旁边看着周之耘化妆,“我们可以不去。” 周之耘笑了笑,镜子里的脸有了颜色,“我都准备好了。” 她总不能一直不出门、不见人。 他们是最晚到的,大家的注意力全被雪团吸引,争抢着撸猫。 罗漾反倒不着急,拉周之耘在旁边坐下,关心她的身体,“你又瘦了好多。” 周之耘玩笑,“瘦多好啊,省得费劲减肥了。” 常时听到这话,看了周之耘一眼,周之耘讨好地对他笑了笑。 雪团被这么多陌生人围着,很是惊慌,主人还不来救它,它哀怨地叫了一声。逮着一个机会嗖地窜到周之耘身后。 周之耘把它抱到腿上,罗漾摸了摸它的脑袋,“雪团真好看。” 雪团喵了一声,好像是在回应对它的夸奖。大家一起笑了,韩数说:“你们看看这个小家伙,看我们的眼神那么凶,在周老师那儿就乖成这个样子。” 常年年嗤了一声,“那是当然了,你长的就不像好人。” 韩数撇了撇嘴,“你把你易哥哥和有安哥哥也一起骂了。” “我可没说。”常年年辩解。 晋有安拍了下韩数的肩膀,“你也说了,这里三个年年的哥哥,你小心说话啊,不然哥哥们饶不了你。” 韩数用胳膊肘怼晋有安,“你还想占我便宜。” 晋有安夸张地捂着胸口咳了咳,然后笑道:“不闹了不闹了,人到齐了,上桌吃饭吧。” 今天吃火锅、烤肉。 “宋臻姐姐怎么没在?”周之耘小声问罗漾。 罗漾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坐下后,晋有安自己解释:“宋臻她出去学习了,年前走的,要去半年。” 众人惊讶片刻,晋有安笑,“你们都是什么表情啊?又不是分手。” 晋有安的状态明显不好,让人不免多想。 韩数接过话,玩笑道:“当然是可怜你了,孤零零一个人。诶……今天你就和雪团凑一对吧,正好。” “好啊。”晋有安找雪团,“猫猫在哪儿,快到哥哥这儿来。” 雪团乖乖地趴在周之耘脚下,表示听不懂这些人类在说什么。 常易正在养胃病,不能喝酒,也不能吃辛辣的。桌上只有常时和周之耘知道常易和常昊除夕夜打了起来。 韩数故意把烫好的辣毛肚在常易鼻前晃了晃,“馋不馋?”然后蘸上满满的麻酱塞进了嘴里,吧唧吧唧的,吃得异常香。 常易失笑,“幼不幼稚啊?我不馋,一点都不馋。” 韩数哼了一声,“嘴硬。” 常易是他们之中最爱吃辣的。 常年年看着他大哥、三哥都给自己老婆夹菜,再看旁边的韩数,自顾自吃得贼香,心里有些不平衡。 韩数莫名其妙被踩了一脚,也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意思。倒是看到了常年年杯子里的饮料见底了,给她续上了椰汁。 晋有安笑道:“年年剪了头发,越来越好看了。” 他把常年年当作小妹妹,随便找了个话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常年年道谢,“谢谢有安哥哥。我当时要剪,有人还说肯定特别丑呢。” “有人”现在心情不太好,常年年就是故意的,“有安哥哥”喊得那叫一个甜,“有人”说得别提多嫌弃。 “年年就算光头也好看,脸在这儿摆着呢。”晋有安说。 韩数捞了一筷子肉放到晋有安的盘子里,“就你有嘴是吧。” 晋有安笑,“还没熟呢。” “熟了。”韩数看了看,“再煮就老了。” 晋有安吃了,“我要是拉肚子你负责啊。” 常年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转眼给韩数夹了一大坨刚放进去的金针菇。 “快吃吧。” 韩数戳了戳,放嘴里嘎吱嘎吱地嚼了,皮笑肉不笑地和常年年说:“你哪头的?” 常年年挑眉,“反正不和你一头。” 常易打断他们的胡闹,“行了,好好的菜都被你们吃糟蹋了。” 韩数拿起啤酒,“我来敬有安哥哥一杯。” 这下,没人听不出韩数是什么意思了。晋有安笑起来,半晌没停下来。 最窘迫的还属常年年,在桌下踢了韩数好几下。韩数倒是自在,晋有安不喝,他自己喝了,然后慢悠悠地吃东西。 “大哥。”常年年只能求助常时。 常时无奈一叹,“晋有安。” 晋有安慢慢敛了笑,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年年,哥哥跟你道歉,不是冲你。” “我准备了一份礼物给伯父伯母,”常时对韩数说,“你帮我带给他们。” 韩数:“谢谢常总。” “现在应该改口叫大哥了吧。”晋有安憋着笑道。 常时撇了晋有安一眼,晋有安摆了下手,表示自己不闹了。 这时,周之耘的手在常时大腿上扯了一下,常时马上偏头看她。 “卫生间。” 常时看出来她是要吐。他扶她起来,晋有安马上反应过来,指着卫生间的方向,“那边那边。” 罗漾倒了温水,敲了敲门,给周之耘送进去。常时接过,和罗漾道谢。 几分钟后,周之耘出来,脸上的颜色已经没有了,看上去很苍白。 “没事,”常时说,“她胃也不舒服。” 晋有安马上说怪他,没提前做好调研,早知道周之耘和常易胃都不好,就不吃火锅了,吃点清淡的。 周之耘笑了笑,“是我想吃火锅了。” 常时没让周之耘再坐下,“我们先回去了。” 周之耘惊讶地看常时,“我没事了,还没吃完呢。” 常时没打算和她商量,让她去穿衣服,他回身把雪团抓进了航空箱。 “要不……”晋有安建议,“让嫂子就在这儿休息休息?” 常时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带她回去。” 周之耘不好意思地和他们告别。路上和常时生闷气,来都来了,又中途走掉,破坏气氛,还不如不来。 常时知道她不高兴了,无奈叹道:“你不舒服了。” 周之耘沉默不语。 “还难受吗?要不要开一点窗户?” 周之耘摇了下头,也没看常时。 第216章 让我心疼 常时和周之耘走后,气氛的确冷了很多。大家都看出来周之耘的身体非常不好,但在背后也不好多嘴议论。 “我们接着吃。”晋有安一边夹牛肉放烤盘上烤,一边说,“这么多肉呢,吃不了就浪费了。” 韩数把前后串起来,猜到周之耘可能不仅仅是身体不好,呕吐也可能不是胃病。 回家后,他斟酌着给常时发了条微信,如果有需要可以和他说,他认识一些很专业的医生。 常时很快回复,说他知道了,谢谢。 常年年敷着面膜,仰躺在沙发上,感叹道:“我大哥对我大嫂真好。她幸亏是遇上我大哥了,要不然更可怜。” 她从心底里还是觉得周之耘配不上常时,只不过长了教训,不会那么蠢地搁在嘴上说。 “我大哥也很可怜。” 韩数抬眼,“你大哥怎么可怜了?” 常年年事不关己地说:“你岳母说你大嫂是扫把星。” 韩数觉得好笑,“你也这么想。” “我怎么想不重要。”常年年说,“我大哥,我妈妈,我谁都惹不起。” 韩数笑叹,“按你这么说,他们挺般配的。一个扫把星,一个白眼狼。” 常年年听出韩数话里带刺,把面膜揭了下来,看他脸色发青,气势很弱地说:“又不是我说的。” “那你就管好自己的嘴,别瞎说话。” 常年年就是随口和他聊聊天,没成想被他数落了,心里很不高兴。 “你和我置什么气啊?神经病。” 她吼完就回了房间。 韩数也是真生气了,他没想到她们会这么说周之耘。但听常年年这么说了,他也不觉得意外。就像当初对常时,这些大人在背后怎么说一个孩子的,他记得清楚。 孩子们从大人那里听个一言半语,就当作真理,拿来攻击常时。常时不屑一顾,倒是晋有安他们几个气得半死,要和熊孩子争个明白。 他一直记得常时那种超脱他年纪的成熟的表情,没有一点气愤,反而都是对他们几个兄弟的无奈,“你们无不无聊。” 这个世界是挺无聊的,三十四岁的韩数想。 - “在想什么?”常时吻了下周之耘的头发,问她。 周之耘的情绪还没恢复过来,沉着脸一直没说话。 但是这个“想什么”的游戏,她不打算破坏规则,还是开口回答了,“我在想,今天很丢人。” 常时没办法设身处地理解她的这种敏感。 “有什么丢人的?你没有吐在他们面前,也没有做任何不好的举动,我们只是提前吃完回家而已。没有人觉得你有什么不对,更没人觉得你丢人。” 周之耘知道他不能理解,黯然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是我想太多。” 常时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常时,睡觉吧。”周之耘说,“道理我都知道,我也知道是因为我……生病了。所以,睡觉吧,明天就好了。” 她伸手把床头灯关了,闭上了眼睛。 常时看了她一会儿,才慢慢躺下,把她抱紧。他无能为力,这样的感觉让他很挫败。 第二天,周之耘见常时又不去上班,莫名烦躁起来,在屋子里喘不上气。她抱着雪团到院子里走了走,在后院的石凳上坐下。 房子的后面是花田,再后面是一条河。此时是一大片望不到头的枯地。花开的时候,她根本没心思去看,现在仔细一想根本记不起来种了什么花,是什么颜色。 常时说过,明年,应该是今年了,改种小雏菊。她说不好,原来种什么还种什么。 今天风大,在阴处待久了很冷。周之耘站起来,看到常时正拿着她的毯子过来,眼镜没摘。 “进屋吧。”常时说。 周之耘点了下头。 他们话没说透,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滞。 周之耘进门就坐在了换鞋凳上,走这几步就觉得累,剩下这点儿到客厅的距离她都不想走了。雪团往里面跑,溜了一圈发现主人没跟上来,又折了回来。 常时陪她坐着,慢慢揽起她的肩膀。 周之耘把头靠上去,眼眶很快就洇湿了。 “之耘,”常时开口轻声道,“你让我很心疼。” 周之耘心头一抽,然后笑了一下,饱满的泪珠从脸颊滚了下来。 “那怎么办呢……”她呼了口气,“我不想让你疼。” 但是没办法,他们只要在一起,他就会担心她,受到她的影响。 “那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常时说。 周之耘扭头看他,低头笑起来,“你别逗我笑,我不想笑。” 常时一本正经地说:“我没让你笑,我让你亲我。” 周之耘动作很快地在他脸上碰了一下。 常时低笑,“嗯,好多了。” “你好些了吗?” 周之耘吸了吸鼻子,“没有。” 常时说没关系,“我们再坐一会儿。” 雪团也陪着他们一起。 陈姨推门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 “哎呦……你们怎么……” 她看到周之耘靠在常时睡着了,马上收了声儿。 “她……” 常时点点头,让陈姨先进去,不用管他们。 周之耘睡得很浅,门锁打开时的电子音很刺耳。 “我没力气,你抱我吧。”她在常时耳边说。 常时把周之耘抱回房间,“还想睡吗?” 周之耘说不知道。 “我刚刚好像梦到……我第一次来你家,觉得这里好大,好漂亮。” 她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不知道是回忆梦境,还是真实存在的记忆。 “我看到鞋柜里放着一双棕色的皮鞋,是你叫我去车上那天晚上穿的那双,最上面的鞋带孔有些松了。后来就没在家里见到这双鞋了,可能是丢了吧。” 常时跟着她回忆,但他脑海里根本没有这些记忆。他也没注意过那双鞋到底哪儿去了。如她所说,极有可能是换掉了。 “还有吗?还梦见什么?”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雪团已经在你家了,我想摸它,但它不认识我,对我很警惕。你说它是你前女友养的猫。” 说到这儿,两人都笑了。 “你说,”周之耘的笑很浅,又恢复了原本的表情,“如果我不喜欢,可以马上把它弄走。” “它好像听懂了你的话,叫了两声,后退着躲到了窗帘后面。” “就……没有了。” 常时“嗯”了一下,“你睡着的之后,雪团确实叫了。” 第217章 春日蹉跎 “你公司没事吗?下午你去上班吧。”餐桌上,周之耘边吃菜边说,没敢看常时。 常时的筷子顿了一下,“今天不去了,明天去。” 周之耘点了下头,“哦。” “我知道你的意思。”常时给她夹了块鸡肉,“工作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不会耽误的。你别有负担,觉得我是在为了你妥协牺牲。” “我知道。”周之耘说。 但她很难不这么想。 下午,周之耘跟着常时去了一趟韩数父母家,把礼物拿去送给他们。昨晚走得匆忙,没来得及交给韩数。 周之耘躲在车里等,没陪常时一起进去。常时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出来拿了一盒苏式糕点。 “尝尝。” 周之耘笑说糕点的样子太精致,都不舍得吃。她拍了几张照片,小心翼翼地捏起一个放进了嘴里。 “嗯,很好吃。” 但吃了一块,就没有胃口了。剩下的都留给了陈姨。 “都出来了,想想看,我们要做什么?”常时问。 周之耘想了想,“看电影?” 常时说可以,让她选一部。今年的贺岁片口碑都不错,周之耘选了票房第一的科幻片。 到电影院后,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场。常时问周之耘想不想抓娃娃,周之耘扭头看向她后面的娃娃机,有一对情侣、一对姐妹正在玩,她摇摇头,“抓不抓得到都是机器决定的,没意思。” 常时突然伸手贴了一下周之耘的额头,“热吗?把衣服脱了。” 商场里的空调开得足,温度很高。她的脸有些发红。 周之耘笑说:“好像还是头一次听你说,让我脱衣服,你总是让我加衣服,让我多穿点。” 常时失笑,“你还好意思说。” “不好意思。”周之耘说。她的确很不好意思,让他操碎了心。 常时听出了另一层意思,起身绕到她后面帮她把大衣脱了,“我最不喜欢你说这些见外的话。” 周之耘把衣服接过来,折了两折放到大腿上,故意说:“谢谢你,常先生。” 常时笑了,按了一下周之耘的肩膀坐了回去。 “不用谢,常太太。” 电影有三个小时,可能是因为是3D的,特效又特别多,长时间盯着大屏幕,周之耘慢慢感觉有些恶心。她想坚持看完,但差不多剩下半个小时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坚持不住了,小声和常时说自己想出去了。 出了商场,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周之耘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午后的太阳很温暖,两人在最边上的椅子上坐着,等周之耘好一些再走。 “想吃冰糖葫芦吗?”常时问。 周之耘点头,他便跑去马路对面的小摊去买。山楂、草莓、橘子、猕猴桃……每样都买了一个。 “好迷你啊。”周之耘笑道,“之前都那么长一串。” “吃吧。”常时把纸盒的盖子往外折了折,帮她拿着。 周之耘先拿了山楂的,先喂常时,她盯着常时鼓起来的脸颊,戳了戳。常时笑,“干什么?” 周之耘摇头,自己笑着吃起来。 “感觉没小时候那么好吃了。” 常时点头,“会这样的。” 到饭点,他们又进了商场,在一家杭帮菜馆吃了晚饭。周之耘没觉得难受了,吃了不少。下楼经过花店,常时买了两只红玫瑰,送给周之耘。 “今天结束了,回家。” - 正月眨眼而过,二月二,这天正好赶上周之耘去心理咨询的日子,结束后,两人都去剪了头发。 周之耘把发梢修剪了几厘米下去,做了护理。常时剪了一个新发型,长度比之前短了不少。 晚上陈姨包了荠菜饺子,吃完饭,周之耘抱着素描本半天不知如何下笔。心理医生布置的任务,让她每天想三件让自己觉得快乐的事情,写或者画下来。 她已经整整两个月没画过一个线条了。 常时叫她睡觉的时候,看到地板上飘满了废纸。有的只有几道笔划,有的已经能看出来画的什么,但她都不满意。 “这张挺好的,”常时捡起一张他的画像,“把我的嘴画上就可以了。” 周之耘接过来,“眼睛画得不好。” 常时矮身去看,“嗯,那不要了。明天再画吧。” 周之耘很烦躁,把本子和铅笔扔到地上。常时拉她起来,“顺其自然,明天画不出来,还有后天,还有以后。”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周之耘叹气,“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常时笑,“蹉跎便蹉跎,有什么不好?” 周之耘点头,“也是。” 又蹉跎一月,春意渐醒,气温渐升,厚重的冬衣收了起来。一个周末,常时非要拉着周之耘出去买衣服。 周之耘知道他是千方百计想让自己出门散心,她没办法再拒绝。 店员早就准备好了一架子的衣服,搭配好了等着他们过来试。周之耘换了一件棕褐色的毛衣长裙,店员拿过来一个珍珠胸针给她别上,说很合适她,气质很温柔,厚度正好,正适合这个季节单穿。 周之耘抬眼看镜子里的自己,抿了抿嘴唇,衣服是好看,只是里面的人没有一点精气神。她每天洗漱都刻意不去照镜子,更别提打扮了。 常时从镜子深处走过来,店员自觉退后了。 “喜欢吗?”他问。 周之耘转身让他看,“还可以。” 她又试了几件,要了这条裙子,还有两件衬衫,说可以了,问常时要不要买。 常时说好,让她给他挑。周之耘指了两套,常时去试,买了下来。 “再陪我买两双鞋?” 常时的各种衣服、鞋子都有人定期送到家里,不用在外面买。周之耘挑了一双自己看着好看的,也没注意什么牌子,常时试了一下就刷了卡。 “领带。”常时又拉着周之耘下楼,进了一家专门卖领带的店。 周之耘眼花缭乱,“你别难为我了。” “好,”常时笑,“先去吃饭。下午我们去看脱口秀。” 周之耘轻轻叹气,“晚上呢?” “晚上吃晚饭,要是不累的话,我也买了一场话剧的票。”常时说。 “好的。”周之耘点头,都是坐着的,还可以接受。 第218章 有人跳河 该笑的脱口秀,周之耘没笑出来。该哭的话剧,她也没有哭。 散场之后,两人沿着江边散步,讨论话剧。 “你觉得是happy ending?”常时问。 周之耘说:“他们都没有别的选择。他们没有背叛,没有妥协,就算最后没能朝朝暮暮,也算是长长久久了。” 男主角牺牲了,女主角守着他们的小馆子继续生活。 周之耘停下,把胳膊撑在石头护栏上,看着晦暗的河面。晚风轻拂,很是温柔。 常时背靠着,面向马路那边。 “春天了,夏天也快了。”周之耘说。 京州的春天很短,那条长裙也穿不了多久,更何况她很少出门,在家里习惯穿家居服。 常时:“嗯,夏天可能会好一些。” 春天是心理疾病的高发季节。天气转暖后,周之耘的状态也每况愈下,越发消沉,眼泪好像随时会落下来。整日恹恹的,能不动就不动,连洗澡这样的日常小事都觉得艰难。 药物的副作用,周之耘看上去胖了一些,但身体本身还是虚的。上个月做了一次全面体检,严重贫血,营养不良。于是每天又加了几片补血补钙补维生素的药。陈姨隔三岔五给她做猪血、鸭血,还有各种补血的药膳。药方是林老爷子的大徒弟给写的,他继承了林老爷子的衣钵,正式成为了医馆的新一任主治大夫。 周之耘从脚下捡了一块小石头扔进河里,轻叹:“夏天啊……” 到了夏天,他们就在一起一年了。 “夏天我们一起去海边,我教你冲浪。”常时说。 周之耘笑了笑,“我都不会游泳。” 常时倒是没想到,笑着转身和她并肩而立,“那先教你游泳,我们有的是时间。” 噗通…… 周之耘余光瞥见什么东西从西边的桥上掉了下去,她扭头去看,接着隐约听到有人吼了一声“120”。 是人吗? 周之耘下意识要往那边走,常时抱住她,“别去了。” 她点了点头,但坚持在这里等。等一个结果。 有路人见义勇为,跳下去救人。很快,警车和救护车都到了。人被救了上来,救护车呜哇呜哇地从他们面前开了过去。 “好冷。”周之耘说。 常时立刻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回家吧。” 到家后,雪团听见开门的声音,已经跳到了换鞋凳上等他们。周之耘摸了一下它的头,“想我了吗?” 雪团:“喵……” 常时说今天想和周之耘一起泡澡,周之耘看着他笑,“我没事的。” “我有事。”常时说。 浴缸里,两人相对而坐,周之耘把腿搭在常时腿上,泡沫把水面封住。 “明天我要去一趟沪州。”常时说。 周之耘点头,“嗯,你昨天说过。” “你陪我一起去。” 周之耘捻了捻泡沫,“不是说好了吗,我不去。” “如果是因为今天的事情,”她摇了摇头,“真的没必要,我说了,我没事。” 常时又说:“我有事。” “我受了刺激,需要你陪我才能正常工作。” 周之耘失笑,“别胡说八道。” 沉默片刻,常时轻轻咳了一下,“你想过吗?” 周之耘和他对视,然后垂下了眼眸。 “我知道了。”常时淡淡道。 周之耘用比较轻快的语气说:“所以你更要把我带在身边?” 常时说是,“我需要让我自己安心。” “我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周之耘的手指在瓷白的浴缸沿上滑,她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指,“我不想让你难过。” “其实,站在河边的时候,我就在想,跳河这个死法,肯定很难受。” 常时俯身把她拉到怀里,水随着他们的动作漫出去了一些。 “每种死法都难受。” 周之耘仰头吻了一下常时的下巴,“我知道。” “说正经的,出差你自己去吧,我等你回来。” 常时没说话。 回到床上,他一边吻周之耘一边说:“你要么陪我一起,要么我也不去了。” 周之耘无语,让他停下,“你别耍无赖。” “你不一直说,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我的工作。”常时狡辩。 周之耘:“……你……”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了。这话的确是她说的,而且不只一两次。 常时继续吻她,手从她腿边往上抚摸。 周之耘没什么兴致,但不想扫他的兴。可是这个话题还没说完呢。 “常时,别。”她推开他。 常时翻身下去,“没关系,睡觉吧。” 周之耘的嗓子立刻堵上了,眼泪马上涌了上来。 两人背对着,躺了好一会儿。 “好了,”常时听见周之耘漏出的哽咽声,过来抱住她,歉意地说,“我又把你惹哭了。” 他叹了口气,想了想怎么说。 “我没和你开玩笑,我今天的确受了刺激,可能没有你冷静。” “你知道自己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但……我不确定,我没有安全感。” 所以没控制好情绪。她推开他,一个动作好像被无限放大,变成她这个人要永远拒绝他这个人。 周之耘哭得更厉害,半个小时后才平复下来。常时拿热毛巾给她擦脸,她搭在眼睛上,不禁笑了起来,“明天又要肿了。” 常时叹气,“算了,是我钻牛角尖。你不想去就算了,我不逼你。” 周之耘接着笑,“我刚想说跟你去呢。” “那我收回我刚才的话。”常时马上道。 周之耘把毛巾拿下来,搭到了常时的头上。常时笑,“好看吗?” “不好看。” 常时把毛巾放回卫生间,转身看到周之耘也跟了过来。 第二天,周之耘跟着常时去了沪州。 她在酒店里待了两天,晚上常时也有饭局,没能留出时间陪她。 工作结束后,兆潭和同事们先回京州,常时带周之耘好好玩了一天。 晚上,依旧站在江边,人来人往,喧闹非凡。 “要拍张照吗?”常时问周之耘。 周之耘有些犹豫,常时便说算了,“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两人都不是爱拍照的人,他们的手机里找不出几张日常的合照。倒是周之耘时常偷拍常时,每一张都不舍得删。 “我今天很开心。”走着走着,周之耘说。 常时笑了,“那就好。” “开心就好。” 第219章 大哥偏心 常昊在酒店大厅等他们。 “大哥,大嫂。”常昊起身,从休息区那边小跑过来。 常时按了一下周之耘的腰,让她先上去。常昊站定,周之耘已经走开几步了。 “大哥……” “有什么事?”常时不想和他废话。 常昊笑道:“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我刚出差回来,晚上才下飞机,知道你们还没走,想请你和大嫂吃个夜宵。” “大嫂是不舒服吗?”他看了一眼电梯的方向,电梯门正好关上。 常时盯着他看了几秒,常昊莫名有些心虚,随即在心里嗤了一声,对常时,也是对自己,怕他做什么,应该心虚的是他,不是自己。 “不必了,我们已经吃过了。”常时拒绝。 常昊心里有些恼了,面上还是亲亲热热的,“大哥,能不能给弟弟一个面子啊。我们去喝两杯吧,我有很多工作上的问题想听听大哥你的建议。” 常时想了想,下巴一抬,“有什么问题就在这儿说吧。” 说着就往休息区那边走。 常昊咬了咬后槽牙,跟上去笑说:“是不是大嫂不让你喝酒啊?” 常时没接话,“说吧。” 服务生送了茶水过来,常昊给常时倒了一杯,递给常时。 常时说不用,常昊笑笑,搁到了他面前。 “大哥,你对常易、常旬也是这个态度吗?都是弟弟,你这样厚此薄彼,我可要伤心了啊。” 常时像是没听到一样,“你有什么问题,说吧。如果现在说不清楚,可以发我邮件。” 常昊一边的嘴角翘了一下,露出讥笑,“大哥,我给你发了好几次微信,你都不回,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我今天谁的消息都没回复。”常时说。 常昊点了点头,“这样啊,那是我错怪大哥了。” 常时不耐烦了,“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说了呀,就是想和大哥聊聊天。”常昊无辜道。 他的确没什么明确的目的,就是听说常时还在沪州,他这个弟弟作为东道主不露个面不太合适。 “聊。”常时往后靠了一些,奉陪到底的态度,“你想聊什么。” 常昊拿起茶杯,捧在手里,缓缓开口:“大哥今天和大嫂去哪儿玩儿了?明天我给你们做导游,保证让你们吃好玩好。” 常时大腿一摆,站了起来。 “我们明天就回去了。挺晚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常昊仰头看着常时,鼻头翕动,换了一副哀求的表情,“大哥,你给我一句实话。” “你知不知道?是常易,还是常旬?” 常时眉头微皱,“知道什么?” 常昊咧嘴笑了,“大哥好偏心呐。” 他站了起来,叹气道:“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大哥,你上去休息吧,弟弟就不打扰你和大嫂了。” 常昊阴晴不定,常时全程只有“烦”这一个字,他转身就走,没再和常昊多说一句。 房间里,周之耘见常时回来了,松了一口气,她担心他们会打起来。 “常昊找你什么事啊?” 常时摇头,“找不痛快来了。” “我总觉得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像是头顶上悬了一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周之耘忧虑。 常时笑,“你担心什么?就算落,也不会落到我们头上。” 周之耘惊讶,“可是……常旬……他们都是你的弟弟啊,要是真的有事,你怎么可能不管。” “他们是成年人了,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常时拿出手机,翻到常昊的微信,看他发了什么。 “常昊付出了代价,常旬如果没能耐把自己摘干净、保护好,再让常昊报复回来,也是他应得的教训。” 周之耘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你不会不管常旬的。” 常时笑了,“是吗?这么了解我。” 他很少听人这么笃定地说,他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 周之耘拿起睡衣要去洗澡了,“我随口一说而已。” 常时拉住她,“我又说你说得不对,怎么这么快改口?” 周之耘笑道:“因为我确实不了解你啊。” “你是最了解我的人。”常时说。 周之耘点点头,去了浴室。 常时吁出一口气,他觉察出她又不开心了。她不了解,还有谁会了解他?他把自己的心放到她手上了。 这种微妙的“别扭”最是让人头疼,话落了地,很难再捡起来。但它又实实在在地在硌在那儿。 “我好了,你去洗吧。”周之耘出来,散了散头发。她今天没洗头,额头上的碎发有些打湿了。 “之耘,”常时把手机搁到柜子上,“等我出来,我们好好聊聊。” 周之耘“哦”了一声,她更加懊恼自己说错了话。 常时冲澡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周之耘靠在床头,怀里抱着一个枕头,等着常时和她聊。 “你月经来了?”常时站在房间中间问。 周之耘点了下头,“嗯。” “今天?什么时候?怎么没和我说。” 是下午去卫生间的时候发现的,肚子没怎么疼,她也就没说。 常时叹气,“现在呢?难受吗?” 周之耘摇头,“不难受,我吃过止痛药了。” “你……你不高兴了?” 她觉得只是小事,不值得特意说。他现在不就知道了吗。 常时默认。 周之耘揪了揪枕头,使劲想怎么说。 常时上床,“我们下午晚上一直在走路,晚饭你还喝了冰橙汁。” 周之耘纠正他:“里面没有冰,温度也没有很凉。” 常时笑了一下,眉头微挑,“哦,是我错了。” “你别这样。”周之耘表情苦恼,“你……” “我小题大做。”常时自己补充。 周之耘摇头,“你是关心我。” “但是……”常时给她接话。 “但是,你有时候过于紧张了。” 常时点头,和“小题大做”一个意思。 “我承认自己的问题。”他说,“不过,我一时半刻还改不了。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有一样的反应。” 周之耘:“我没有怪你。我只是不想让你生气。” 常时让周之耘躺下,用手给她捂着小腹,“我也没怪你,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还聊吗?” 被打了岔,之前的情绪好像被冲散了。 常时摇头,“不聊了。你今天又多了解了我一点。” “——喜欢小题大做。” 周之耘自己翻译:“你对我好。” “但是脾气不怎么好。”常时自嘲,“一点小事就冷脸。” “嗯,”周之耘赞同,“这个可以改一改吗?” “你一不高兴,我立马就感觉到冷,有时还会起鸡皮疙瘩。” 常时揉肚子的动作一顿,“你说真的?” 第220章 丈夫角色 周之耘迟疑了一下,“没有,没有那么夸张,我开玩笑的。” 常时的黑眸盯着周之耘的眼睛,“真的?” 周之耘正要摇头,常时先严肃道:“不许和我说谎。” 周之耘笑了,“你故意的,吓唬我。” “那你吓到了吗?”常时的神色柔和下来。 周之耘轻轻点头,“有一点。” “这么长时间了,我以为你早就不怕我了。”常时叹息,“我好像也没有自己以为的了解你。” 周之耘感觉自己的脑子转得越发慢了,“怎么说呢……”她的视线落在天花板,手隔着被子搭在常时的手上,“你99%的时候都特别温柔。” 她顿了一会儿,“偶尔,就是在其余1%的时候,我会觉得,你像是在扮演一个温柔丈夫的角色,对妻子无微不至,尊重她,照顾她,宠着她。你包容她所有负面的东西,替她解决很多很多麻烦,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在她难过的时候给她拥抱,所有的安慰都恰到好处。” “我越了解你,就越觉得,无论这个人是不是我,你都会这样。” “哦,我还怕你吗?”她反应过来自己偏题了,“我会经常忘了,我还怕,不对,应该是……敬畏那个常先生。但是很偶尔身体的下意识反应,会提醒我,我还没有真正做到平视你。” 她说完,也不敢看常时,直接翻身把脸埋进了他的胸口。 “我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想逃避常时的反应,竟然没过两分钟就真的睡着了。 常时哭笑不得,恨不得把她叫醒。但一想,他现在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他不能否认她说的,也没办法完全赞同。这是她的感受,他只能接受,然后想办法改。 可是该怎么改呢?他并不是真的在“演”一个好丈夫。难道刻意不对她好吗? 后半夜,止痛药的药效过了,周之耘的肚子开始正式痛了起来。她被疼醒,迷迷糊糊地感觉到睡裤好像湿了。 好难受,浑身难受。 她挣扎着起床去卫生间,出来见常时站在门口,愣了一下,“你……”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常时摸了一下她的胳膊,“回去躺着,我去烧水。” 吃过药后,常时把热水灌进玻璃水瓶里,裹了层毛巾捂到周之耘肚子上。 “睡吧。” 周之耘握着常时的手,“你别走。” 常时:“我不走。” 第二天在机场候机的时候,周之耘靠在常时的肩膀上,和他说自己做的梦。 “我一觉睡醒,不知道是晚上还是天亮了,你人没了,行李也不见了,给我留了一个纸条,说你先回去了,如我所愿,你不会对我好了。” 常时胸腔颤动,笑说:“你脑袋里的戏怎么这么多。” “我昨天晚上,是瞎说的,你别放心上。”周之耘说道。 “我明白。”常时蹭了蹭她的头发,“那些话只是你心里很微妙、很隐蔽的想法,你不是时时刻刻都那么想。我记住了,也只会放到心底,不会太在意的。” “但是,我还是要澄清一下,我对你好,是因为我爱你,全部发自真心,不是演的。” 周之耘觉得不好意思,“你别说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说。” “我很开心,你和我说心里话。”常时说。 周之耘:“我以为你会不开心。” “喜忧参半。”常时坦诚道。 - 下午回到家里,周之耘洗了个澡就钻进了被窝,出一趟门像是渡一趟劫,需要回到自己的小窝里恢复恢复元气。 “我不应该勉强你的,”常时说,“让你在家里待着就好了。” 周之耘笑,“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后悔药。” 晚上,闻着药材的味道,周之耘和常时说:“我也后悔了,我们应该在外面多待几天的。” 她一口气把汤喝了,赶紧喝了一口水。 “陈姨,我想喝不放药材的鸡汤。” 陈姨说:“明天不放。” “后天呢?” 陈姨笑笑没说话,“我回去了,你们慢慢吃。” “连雪团都不爱闻。”周之耘看了一眼趴在客厅地毯上的雪团。 陈姨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雪团爱不爱闻不关我的事,它也没病,也不贫血。” 常时轻笑,一口一口地舀着汤,“我觉得挺好喝的。” “我也挺爱闻这个味儿的。”陈姨说。 周之耘瞪了常时一眼。 常时夹菜喂她,嘴角含笑,“尝尝这个。” 饭后,周之耘撸着猫,突然觉得恶心,在卫生间里吐了一通后,和常时开玩笑,“我明天必须和陈姨说,就是她放了这么多药材,才让我吐得这么厉害。胆汁都快出来了,再喝下去就要命了。” 常时顺着她的背,也玩笑道:“要不是你在经期,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怀孕了。” 周之耘白了他一眼,带着些羞涩,“你别胡说八道。” 常时见她又把胃吐空了,给她热了杯牛奶。但是没想到,她今天对牛奶也反胃,喝了半杯又都吐了。 “唉……”周之耘叹气,“真烦人。” 常时给她调了一杯蜂蜜水,“你要是再吐,饶不了你。” 周之耘抱着雪团,“那我不喝了。” “你要是喝水都能吐,可以直接去医院了。”常时把水杯塞到她手里。 周之耘小口喝了几口,垂眼说:“我不想吃药了。” 这么长时间也没管什么用,还一堆副作用,长胖,恶心,嗜睡,无力…… 常时挨着她坐下,“嗯,我知道了。后天去医院,和医生商量一下。” 周之耘仰了仰头,把蜂蜜水喝净了,像是在喝闷酒一般。 “你别哄我了。”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怎么可能我说停药就停药。” 她也就是发发牢骚。 常时笑,“别拆穿我啊。” 他也只能这么哄哄她。 “会好的。” 第二天早上,周之耘看着手掌心里的白色药片,忽然打了个冷战,手一抖,药片掉了。雪团闻了闻,要去舔。周之耘赶紧把它挡开,捡了起来。 她蹲到腿麻了,常时从楼上下来,以为她是在和雪团玩儿。走近了才看到她盯着药发呆。 “不想吃?” 周之耘滞了几秒才有反应,抬眼看常时,“掉地上了。” 常时点头,“嗯,我再去给你拿。” 他想拉她起来,她“嘶”了一声。 “怎么了?” 周之耘抬起右脚,“没事,麻了。” “……”常时叹气,“我一刻不看着你都不行是不是?” 第221章 常时生病 周之耘面目表情地盯着常时看,常时眉头微挑,“怎么了?” “你别这么说话。”周之耘说。 常时反省了一下,“嗯,不会了。我刚是着急了。” “你根本没觉得不对。”周之耘质疑他。 常时能清楚地知道她什么样子是真的不开心了,但是可以沟通,什么时候是单纯地在发泄情绪,耍小脾气。 现在显然是后者。 “你指出来了,我就知道了。”他摸了摸周之耘的胳膊,转身给她拿药。 周之耘抿着嘴巴,不说话,样子是不想吃。常时无奈,陪周之耘静静地坐着。 半个小时后,周之耘自己拿起药吃了,“我没事了,你去上班吧。” 常时应了声,吻了吻她的头发,“不生气了。” 周之耘:“好。” 常时到公司,心思也没能放在工作上。周之耘抱着雪团坐在沙发上发呆,他看着手机屏幕失神。 她突然起身,离开了摄像头的范围。过了一会儿,常时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微信。 【今天早上对不起。你可能不想听,但我必须得说。】 常时回复:【收到了。】 【在做什么?】 这时周之耘拿着手机回到沙发。 【什么都没做。】 【你忙吧。】 常时一笑,确实该忙了。他站起来,于朦正好敲门提醒他要开会了。 开会的时候,常时盯着窗外走了神。无人发现,只有他自己知道汇报的内容他大半没听见。 午餐时,常易和他讨论会上通过的方案,担心风险太高了。常时心不在焉,常易问他是不是累了,让他中午多休息一会儿。 “下午和赵氏的会,你替我去吧。”快吃完时,常时对常易说。 “大哥,你是不是不舒服?”常易仔细看了看常时的脸色。 常时摇了摇头,“没事,我……我下午回家休息。” 他到家的时候,周之耘正在吃饭,是外卖。 “吃的什么?这么香。” 周之耘倒是没多意外,“拌粉,你要吃吗?” 常时过来,尝了两口,“辣。” 周之耘起身去给常时倒水。 常时喝了一口,笑道:“老婆,热的。” “是热的啊。”周之耘说完,才反应过来,笑了笑,“哦,对不起。” 拿起杯子又倒了杯凉水过来。 “下午没事,我们出去走走?”常时喝了口,和周之耘说。 周之耘吃不下了,盒子里还剩了一大半,“你还要吃吗?” 常时摇头,“我吃过了。” 周之耘便把剩饭扔到了厨房的垃圾桶。 “今天于朦给我介绍了一家陶艺店,是她朋友开的,我们去看看?”常时接着说。 周之耘打了个哈欠,眼皮很重,“今天不想。” 常时点头,他也觉得有些困倦。两人窝在床上,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 周之耘醒了之后,发现常时发烧了。她叫他,他听到蹙了蹙眉,但没醒。 她蹲在床边,看着常时冷静了一会儿,去拿手机给兆潭打电话。兆潭说马上叫医生过来,让她不要着急。 周之耘拿了退烧贴,给常时贴到了额头上。这个动作,常时在她知道、不知道的时候做过很多次。 “常时?”她试着叫了一声。 常时的眼睛动了动,睁开了眼睛,但眼神有些迷离,没有焦点。看到周之耘,闭了闭眼睛,抬手摸到退烧贴。 “我怎么了?” 周之耘:“你发烧了呀。” 常时笑了,“嗯,今天是不在状态。” 早上运动的时候就觉得使不上劲儿,但没往生病这边想。 医生来了之后,给常时简单检查了一下。常时不想输液,说吃药就行了。 周之耘送医生出门,陈姨正好开门进来。 “你……”陈姨下意识以为是周之耘又病了,但马上反应过来,她送客,那就是另一位生病了。 “你们真是……”她和周之耘念叨,“年纪轻轻的,身体还不如我这个老太太。” 周之耘说:“陈姨不是老太太,陈姨年轻得很。” 陈姨拍了一下她,让她赶紧拿水进去,“别和我贫嘴。” 周之耘把温水递给常时,挤了两颗胶囊放到他手里,“吃吧。” 常时笑着把药吃了,他整个人都没了精神,看上去昏昏欲睡。 “难受吗?”周之耘问他。 常时点了下头,“还好。” “脑子很沉,身体有些酸,呼吸不太顺畅,呼出来的气好像是热的。” 周之耘握着常时的手,“人一生病,就会变得不像他。” 她是说常时,也是说自己。 常时说:“生病的她也是她,是她的一部分。虽然大家都不想生病,但生病也不都是坏事。” 晚上,陈姨做了几道清淡的菜,两个病号都吃得很少。 常时吃过晚饭,很早就睡了。周之耘静静地躺着,到了半夜也没睡着。躺累了,她到沙发上去坐。在沙发上坐够了,又坐到了地毯上。 常时的烧退了,呼吸听起来都顺畅了很多。一夜沉睡,第二天早起,他便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完全看不出刚生过病。 倒是周之耘,像是也跟着他病了一遭,嘴唇干得起了皮。一夜没怎么睡,刚吃了一口粥便就觉得恶心。她喝了口水压了压,用勺子搅着粥拖时间。 今天要去医院。 周之耘一想就更难受了,此刻她的抵触情绪达到了顶点。 常时摸了下周之耘的手,“怎么了?不想吃就算了。” 周之耘咬了咬嘴唇,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今天能不出门吗?我很困,想睡觉。” “晚上没睡好。”常时问,“因为我?” 周之耘用手掌抵住眼睛,“我很难受。” 常时抚摸她的肩膀,“嗯,回房间睡觉吧,我们不出门了。” 一整天,周之耘的情绪都特别烦躁,躲在房间里,连雪团都没有搭理。常时和雪团一起守在客厅,各怀心事。 过了原定做心理咨询的时间,周之耘才觉得自己又能喘过去气了。这一天彻底过去了。 常时进来看她,问她好一点没有,饿不饿,她早饭午饭都没有吃。周之耘看着他,又像是他挡住了她的视线。 “之耘,”常时摸了摸她的脸,微笑说,“和我说句话。” 周之耘心头酸涩,闭了闭眼睛,“我……我没事。” “嗯,晚上想吃什么?”常时看着她,眼里只有她。 “你前几天不是说陈姨做的疙瘩汤好吃,”他接着说,“我给你做,你尝尝我的手艺?” 周之耘点头,“好。不要放青菜。” 第222章 妈妈生日 常时在厨房,周之耘坐在餐桌边,雪团绕着桌子腿晃悠,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力。周之耘慢慢把腿收到椅子上,自己抱住自己。 “好了。”常时把疙瘩汤端出来,“尝尝看。” 碗里的热气飘上来,周之耘慢慢尝了一口,点头说很好吃。好吃归好吃,但吞咽的动作却很艰难。 常时转身回去,切了一盘水果过来。 “这个甜瓜很甜。” 周之耘吃了一块,说:“好吃。” 虽然吃得不多,但好歹胃里有了点东西,常时略略放下心来。 “小东西饿了,”常时用脚轻轻窝了一下雪团,“你给它倒点猫粮吧。” 周之耘“嗯”了一下,去给雪团喂食。但一直没碰它。 常时早就看出异样,在她旁边蹲下,撸了一把雪团的后背,“明天带它去洗个澡。” 周之耘站起来,雪团就不吃了,眼睛死死盯着她,随时准备她跑它追。常时拉着周之耘坐到沙发上,雪团也跟着跳上了沙发,在周之耘腿边找了个位置趴好,但是没等到主人的抚摸,有些黯然。 常时找了周之耘在追的综艺来看,周之耘看不进去。 “头疼。”她小声说。 常时让她躺下,他轻轻给她按摩。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周之耘垂着眼睛说。 “不丑。”常时认真回答,“我不是哄你。你现在心情不好,所以会夸大对自己的不满。但是在我看来,你无论瘦了还是胖了,都是一样的。” “美人在骨不在皮,”常时笑了一下,“是有这句话吧?” “可是,”周之耘语带伤感,“我觉得自己的骨肉都快要烂掉了。” 常时一顿,肯定地说:“没有。” “你好好的,是你的大脑在骗你,你要相信我。” 周之耘苦笑,“我知道。” 过了一会儿,周之耘握住常时的手腕,“你抱抱我,我浑身都疼。” 常时抱得紧,周之耘觉得好受了些,让他再用力一点。 晚上,常时抱着周之耘睡,他一松开,周之耘马上就会惊醒。 第二天早上,常时见她睡得熟,就到楼上跑了一会儿跑步机。半个小时后下来,周之耘缩在沙发上,盯着手机走神。 “什么时候醒的?常时问。 “常时。”周之耘的眼眶通红,“昨天……” 常时赶紧安慰,“昨天已经过去了,少去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耽误什么。” 周之耘摇头,“昨天是我妈妈的生日。” 生日也是忌日。 她哽咽道:“我给忘了,我忘了。” 常时抱紧她,拍着她的后背,“没关系,我们今天去看她也一样的,她不会怪你的。” “我也有错,没帮你记着。” 周之耘被愧疚包裹,她没办法接受自己把这么重要的日子给忘了,完全无知无觉地忘了。加之对妈妈的思念,她埋在常时怀里泣不成声。 但是她烦透了自己这副样子。只会哭,只会传递给常时负面情绪。他越体贴,她便越觉得对不起他。 她想,如果当初妈妈把她一起带走就好了。 或者她没有遇到常时,她自己就是了无牵挂……她不能离开,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一了百了。 童雯阿姨和咏珊离开之后,她寄希望于时间,时间可以冲淡悲伤。就像妈妈离开时一样,一年一年过去,她习惯了,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但是如今时间对于她来说,只剩下一秒又一秒的难捱,眼前看不到一丝光亮。没人知道,这条漆黑的隧道有多长,要走多久。 周之耘牵着常时的手慢慢踏上一级又一级的台阶,石缝里已经钻出来很多嫩青色的野草,两旁的树也抽了条,透出青绿。 “累吗?我背你?”常时问。 周之耘停了停,歇口气,“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多运动吗。”她的声音囔囔的。 常时笑,“是,我忘了。” 到了周之耘妈妈墓前,常时鞠了躬,便留周之耘自己和妈妈说话。 下山时,周之耘慢慢落后几步,在后面看着常时的背影。常时很快就回头,朝她伸出手,让她跟上来。 “我记得,”周之耘慢慢开口,“妈妈的手经常受伤,妈妈说是她新买的菜刀不好用,她下次再切菜会小心一点的。” 常时的手用力,“我们家的刀也不好用,你别碰就行了。” 周之耘说:“我知道。我只是刚刚看着妈妈的照片,忽然想起来了。” “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呢?” 三级台阶后,常时说:“因为我需要你。” 周之耘笑,“你不要对号入座啊。” 常时远眺,点了点头,“你不要觉得是你在拖累我,你要时刻记着,我需要你不比你需要我少。” 周之耘很感动,但她也没办法切实地理解,他的“需要”是有多少。 “跟我去公司吧,”常时说,“我下午有个会。” 周之耘点头同意了,但是她没有进公司,在楼下的咖啡厅等他。 三个小时倏忽而过,常时在她对面坐下的时候,她愣了一下,“这么快?” 常时一笑,“时间过得快是好事。”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周之耘迟疑片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你会怎么样。” 常时的表情马上冷了下来,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表扬你,没有瞒着我自己胡思乱想。” 周之耘把纸巾搁到桌子上,纸巾被她拿在手里折来折去这么久,已经软塌塌的了。 “说破无毒嘛。”她轻叹。 常时点头,“有道理。” “你忙完了?”周之耘问。 常时站起来,“回家吧。” 周之耘大哭过之后,一整天都感觉身体飘忽忽的,头重脚轻。上车后很快就睡着了。 常时开着车,不时看一眼她的侧脸,心里想让她一直这么安然地睡下去。没有烦恼,没有痛苦。 “常时……”周之耘突然喃喃他的名字。 梦里还有他,挺好的。 第223章 雪团生病 到家之后,周之耘又在车里睡了半个小时才醒。常时也在驾驶座上闭着眼睛假寐。 周之耘一动,他就睁开眼睛,“醒了?” 周之耘睡得有点迷糊,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是在回家的路上睡着了,这里是车库。 “嗯。” 进屋之后,陈姨听见动静小跑出来,“你们回来了,雪团子吐了。” “我刚去给它倒猫粮,就看到它老实地趴窝里,也不出来。再一看是它吐了。刚想给你们打电话,我也不知道严不严重。” 周之耘赶紧跑进去看,雪团鲜有的看到周之耘没有反应,眼睛也很无神,一看就知道它很难受。 两人马上又出门带雪团去宠物医院。路上常时安慰周之耘,小猫呕吐是很正常的现象,可能是吃进去自己的毛,或者什么异物,不会有事。 周之耘叹气,看着航空箱里可怜巴巴的雪团,“它要是再出事,我就真的想去剃发出家了,省得祸害别人。” 常时刚想回头看她,她马上笑道:“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我当真。”常时没让她糊弄过去,“你再敢说这样的话,我就先把这个小东西扔了。” 周之耘笑,“常先生你不要吓唬我们。小东西,你听见了吗?你要乖乖的,不要生病,不要调皮,要不然就没家了。” 常时失笑,无奈道:“我说扔就扔啊,你不会拦着?” 周之耘点了点头,“知道了,你要是把它扔了,我就跟在你后面把它再捡回来。” 一个小时后,雪团排出来一个皮筋,是周之耘绑头发用的。 周之耘已经想不起她什么时候把这个皮筋拿出来、放在了哪儿,也不知道怎么被它找到的。她满心愧疚,到底是她不小心。 雪团顺便洗了个澡,回家后又是一个健康干净的猫主子了。 周之耘抱了它一晚上,给它梳毛、按摩。它恃宠生娇,竟然想跟着周之耘进卧室。周之耘把它挡在外面,“小东西,你要听话一点。” 常时直接把门给关了,“快去洗澡吧。” 雪团在外面挠了两下门,等了一会儿,然后认命地回去睡觉了。 睡前,周之耘和常时抱怨自己眼睛疼,睡不着。常时见她情绪好了,也跟着轻松,“那怎么办,谁让你哭的。” 周之耘把他的手搭到自己眼睛上,有重量压着舒服一点。 “小时候我哭过之后,妈妈就会这样,我很快就能睡着。” 常时:“嗯,那睡吧,我给你按着。” “有一次周国盛来过之后,妈妈哭了好久,我要给她捂眼睛,她说只有小孩子哭完眼睛才会疼,大人就不会了。” 这是周之耘第一次在回忆妈妈的时候提到周国盛。 常时说:“她不想让你担心。” “她骗了我。”周之耘顿了顿说,“那天早上童雯阿姨借我出门,妈妈说,她要去学做蛋糕,她先给自己做一个,等我过生日的时候就能在家里给我做了。” “童雯阿姨好像带我去了游乐园,坐完旋转木马,她给我买了冰淇淋吃。她让我摸她的肚子,说里面有了小宝宝,妈妈还不知道,先告诉我了,让我保密,给妈妈一个惊喜。” “我当时很惊讶,因为在我的印象里有宝宝的阿姨肚子都特别大,会鼓出来,但是童雯阿姨的肚子还是平平的,根本看不出来。” “之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下一个场景,就是在太平间了。” 周之耘慢慢地说,像是在回忆童年趣事,没有一点伤感。 “你说,童雯阿姨知不知道妈妈那天要做什么。” “她可能知道吧,要不然怎么会带我出去。游乐园可以一起去,蛋糕也可以我们三个一起去做。” “而且,她应该知道妈妈生病了。” 常时“嗯”了一声,“也许吧,她帮了你妈妈最后一个忙。” 周之耘的嘴角向上抿了抿,“如果你是她,你会帮忙吗?” 常时沉默片刻,“不会。我有能力救她。” 周之耘笑了,“常先生很有自信嘛。” “当然。”常时说,“你也要有自信。” 周之耘轻轻摆头,“我很悲观的。” “我也悲观,悲观没什么不好,最坏的结果都预想过了,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常时说。 “没看出来。”周之耘道。 “快睡吧,”常时轻叹,“我的手都酸了。” 周之耘随即翻个身,把他的手拉下来,“我一时半刻也睡不着,脑子里乱得很。” “都想什么呢?”常时问。 周之耘:“不知道。” 常时问要不要念书给她听,周之耘点了头。但是没过几分钟,周之耘把常时手里的书拿过来合上,从被子下轻轻挠了下他的大腿。 常时接到她的暗示,笑着把眼镜摘了,“我就是工具人是吧?” 周之耘羞赧,垂着眼睛不接他的话。 “我乐意给你当工具人。”常时撑在周之耘身上,“能让你睡一个好觉,是我的荣幸。” 周之耘不想听他不正经的调侃,“你下去,我要睡觉了。” 常时没说话,慢慢俯身吻了下去。 虽然周之耘主动,但她的身体似乎不太愿意配合。 干涩。 常时耐着性子抚摸亲吻,花了很长时间才可以。她一向敏感,今天的状态实在不太好。而且也不够投入,心不在焉的。 常时见她不舒服,很快就结束了,是他们最潦草的一次。 周之耘缩紧身体,这种有感觉却又达不到,不上不下的感觉很难受。更难受的是心里,她撩拨了他,却又没办法满足他。 常时从背后抱紧周之耘,十指相扣握住她的手,“我说了,我今天就是工具人,你想用就用,不想用就丢掉。” 周之耘笑了笑,“可是你不是工具,你是人啊。” 常时亲了亲她的脖子,“你别钻牛角尖,以偏概全。” “我知道。”周之耘说。 躺了一会儿,常时又起身继续念书,周之耘闭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常时口干,出去倒了杯水。雪团的眼睛在黑暗中悬着,盯着常时。常时站了一会儿,转身回了卧室。雪团在后面叫了一声,慵懒悠长,像是打哈欠般。 晚安。 第224章 工地事故 夜里下起了雨,第二天早上还在淅淅沥沥地下。 周之耘感觉皮肤上潮乎乎的,骨头缝里又冷又难受。常时一大早就去了公司,说处理完工作就回来。 但是直到陈姨把晚饭都做好了,他还没回来,一整天一个微信、一个电话都没有。 周之耘心情很差,心里又隐隐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她又扭着劲儿,不想主动去问他。 七点,常时终于回来了。一进门就和周之耘道歉,说今天临时出事,才回来晚了。 周之耘点了点头,“吃饭吧。” 坐下后,常时自己主动和周之耘说今天的事情。 常氏一家在施工期的酒店,今天工地发生事故。因为下了雨,一个工人脚滑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慌乱之下手胡乱一抓,把他旁边的另一个工人也拽倒了。两人都是重伤,全身多处骨折。一人头部重创,现在还没清醒,医生说情况不是很乐观。 好巧不巧,今天城管局临时抽检,正好碰上了事故现场。本来的例行公事,难免严肃起来,查出几处消防和安全漏洞,要求停工整改。 常时已经把车开了出来,准备回家。突然接到电话,知道出事了就直接去了工地。又在医院耗了半天,家属的情绪激动,抓着常时这个最大的领导就不撒手。 从医院出来后,常鸣江的电话很“及时”地打了过来,叮嘱常时务必好好处理,不能把事情闹大,耽误了工期。 常时烦躁,态度不是很好,阴阳了常鸣江两句,常鸣江骂了句“不知好歹”,挂了电话。 回家的路上,常时打开手机,才发现自己发给周之耘的微信匆忙之中没按“发送”,几个字还待在输入框里。 “啊……”周之耘讶异,心跟着沉重起来。 常时笑了笑,“我就是和你说一说,你别太往心上放,事情会妥善处理好的。” “希望他们能没事。” 他们对于他们的家人太重要了。 常时颔首,“先吃饭吧。” 周之耘感觉胃里被堵满了,勉强吃了一些。一整晚都郁郁不欢,心上像压了一口大石头。 常时和周之耘说:“我就不应该和你说的。” 周之耘解释,今天下雨,她心情本来就不好。 “此时此刻,世界上有很多个意外在同时发生。”常时说。 周之耘轻叹,“人真是脆弱。” 次日,昏迷不醒的那个工人突然内脏出血,没救回来。 常易代表公司和家属商谈赔偿事宜,家属正处在情绪崩溃之中,没办法沟通。工人的儿子从外地赶回来,看见他母亲瘫倒在地上,直接推了站在旁边的常易一把。常易没防备,往后踉跄了几步。 几个下属纷纷去扶他,年轻人气血方刚,看着他们西装革履的样子,想到父亲为他们卖了命,眼睛通红,抬脚踹到了常易心口上。 “我警告你……”一个下属要和年轻人理论,常易赶紧把他拦下来,“行了。” 然后对年轻人说:“对于令尊的离世,我们很悲痛。也请你们节哀,先冷静一下,我们再好好坐下来谈赔偿。” 常易被一群人簇拥着离开,年轻人气呼呼地冷哼:“衣冠禽兽。” “妈……” “儿子……”女人哀恸地嘶吼,闻者伤心。 - 晚上,常易和常时在书房说话。 “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常易暗恼自己太掉以轻心了。 两个工人的家属都被人接走,联系不上了。 常时只是觉得心累,他不用想都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样的文章。 “静观其变吧。” 常易不忿,“常氏出事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常时按了一下常易的肩膀,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给我们添堵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 “我回去找我爸。”常易站起来,不做点什么他心里不安。 常时抬腿,挡了一下他的路。 “何必再给自己找不痛快。” 要是因为常易的几句话就能把事情解决,他们就没必要费这个劲儿了。 “大哥……” 常时一笑,“想发泄就去隔壁打打沙袋。” 常易胸口还有些隐隐作痛,打沙袋是打不了的。 楼下,罗漾和周之耘在撸猫。 “大嫂,你是不是不舒服啊?”罗漾试探着问,“要是真的不舒服就进去休息,有雪团陪我就行了。” 然后挠了挠雪团的下巴,“是不是?你是家里的猫主子。” 周之耘摇摇头,说自己没事。她的状态一直这样,旁人不知道她一直生着病,见面总要关心。 “你叫我名字就行了,你还比我大两岁呢,我也没叫你姐姐。” 罗漾笑了笑,答应了,“之耘。” “这个周末,我们约好去爬山的。但是……”她看了眼楼上,“他们应该很忙,没时间了。你想去吗?我们两个一起?” 周之耘犹豫了一下,“我的身体太虚了,恐怕还没开始爬就累了。” “所以才要锻炼嘛。”罗漾劝,“我们也不是一定要爬到山顶,就当散散心。” “后天?”周之耘问。 罗漾点头,“东郊的云雾山。” “……好吧。”周之耘点了头,“我们去吧。” 她的身体本能地在反对,但是她不想辜负罗漾的好意。而且,散散心、段锻炼,都是她应该做的。 “嗯!”罗漾兴奋了,“吃的、喝的都我来准备,你不用操心了。” “那就麻烦你了。”周之耘没推辞。 常易和罗漾走后,周之耘和常时说了她们要去爬山,常时说等忙完这件事带她出去野营。 周之耘都不想去,面上点头答应。 “是不是出事了啊?”周之耘问。常易的神情看上去很烦躁,还来家里和常时谈公事。 常时摇摇头,没和她具体说,“家属那边对赔偿不满意,还在协商。” “那就多赔偿一些吧。”周之耘说,接着玩笑道:“资本家不会缺这点钱吧?” 常时失笑,“你放心,我这个资本家也没那么黑心。” 临睡前,周之耘还是憋不住,问常时:“会不会有人拿这件事闹事啊?和上次一样。” 常时沉默片刻,揉了下她的头发,“你的脑袋里装的东西还不够多吗?这种事情留给我想就行了。” 过了一会儿,常时又说:“就算真的闹事,最后也会解决的,你别操心了。” 周之耘点点头,“我知道,我不操心,我不想了。” 这句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胡思乱想也没有,她帮不上忙,起不了作用,徒增烦恼罢了。 第225章 善良太重 “你的体力真好。”周之耘感叹,罗漾不仅自己走得轻松,拉着她也感觉一点都不费劲。 罗漾笑,“天生的吧,我也不是很喜欢运动,但是从小体育成绩都挺好的。” 周之耘想起中考体育,还有大学每年的体测,庆幸终于熬过来了,毕业之后就不用再跑800米了。 “歇一歇吧。”到了一个平台,正好有一个长凳空着没人坐,罗漾拉着周之耘过去。 “罗老师!” 一个女孩儿在下面朝罗漾招手。 罗漾看到是自己的学生,起身去和她说了几句话。女孩和朋友继续往上走了,罗漾回来,笑着和周之耘八卦,说旁边的男生是她的男朋友,两个人从初中就在一起了,也是邻居,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而且双方家长也都默认了。 周之耘扭头看了看他们,男生正站在几个台阶之上等着女生,笑着嫌弃她菜。 “真美好啊。”周之耘望着山下感叹。 罗漾点头,“是啊。真的很希望他们能一直走下去。” “你呢?”周之耘问,“之前谈过恋爱吗?” “嗯……”罗漾想了想,“算不上恋爱吧,高中时暗恋过我们班的班长。” 她笑起来,“大学时又暗恋一个研究生学长,他是我们一门专业课的助教。” “哦……”周之耘点头,“没表白过吗?你这么漂亮,又温柔,应该有很多人喜欢吧。” 罗漾笑说:“大概就是,追我的我不喜欢,我喜欢的不喜欢我。” “你呢?”她用胳膊碰了碰周之耘。 周之耘摇头,“我也没谈过。我……可能太孤僻了。” 罗漾看着她笑,“艺术家大都与众不同。” “你别笑话我了。”周之耘听着脸红,“我算什么艺术家啊。” “你谦虚你的,我叫我的。”罗漾说道。 两人又往上走了一会儿,到差不多一半的位置,在小摊买了根烤肠吃,就回头下山了。在山脚下的草地上简单野了个餐,是罗漾自己做的寿司和三明治。 “之耘,你是不是生病了啊?”罗漾终于问出口。 周之耘笑了笑,看着自己咬了一半的三明治,“嗯,过年前开始吃药的。” 罗漾点头,没再问下去,“一定很难过。” “谢谢你阿漾。” “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罗漾轻柔地说,“但是我有时候会恍惚觉得,我们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朋友。” 周之耘亦有同感。 “可能……我们上辈子就是朋友,约好下辈子要嫁给一对兄弟。” 罗漾笑着挑眉,“嬛儿和眉姐姐?” “对!”周之耘兴奋,“《甄嬛传》我看过好多好多次。” “我也是。” 两人说起喜欢的电视剧,滔滔不绝地讨论了很久。 回程是两个男人一起来接的,四人一起在外面吃了晚饭。分开后,周之耘好像立刻卸了一股劲,累极了。 常时问她今天和罗漾玩得开不开心,她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道:“可是我觉得自己不应该开心。” “嗯?” “才刚出了事。” 周之耘昨晚做了一个没头没尾的梦,她和常时去爬山,有一个人从山上冲下来,把她推倒。之后就没有了。但是她知道那个人是工人家属,他在怪他们没有同理心。 常时半晌没说话,然后无奈叹道:“你的善良对你来说太重了。” 周之耘自己也知道,她想得太多,很多是没有必要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常时说,“你只需要对你自己,还有我,负责就好了。” 周之耘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 翌日,周一,九点正是上班的时间,死亡工人的家属带着一群不知真假的亲戚,在常氏楼下拉起了横幅,闹了起来。 保安驱赶,他们把老幼往前一推,往保安身上撞,自己往地上躺。碰瓷虽然生硬,但好使。 但是在警察来之前,他们就一溜烟地上车跑了。 很快,战场就从线下转到了网上。这次工地事故,再联系上去年员工猝死,常氏压榨员工的形象算是坐实了。 “只有一家,态度很坚决,不理会我们,拒绝沟通。”常易和常时汇报。 常时又看了一遍被精心剪辑过的视频,还有颠倒黑白的文字,“让公关部把声明发了,其他就不用管了。” “可是……” 常时把手机扔到桌子上,喝了一口咖啡,“蚊子叮一口罢了。” 常易虽然知道他大哥说得对,但是看着常氏的股价一直往下跌,他心里憋闷。蚊子咬了不疼,但痒啊,烦人得很。 正说着,常易的手机响了。 “是有安哥。” 宋臻去了国外进修,他也不想在京州待,去了安肃盯一个度假村的开发。那边其实不需要他亲自去坐镇,但他乐得两地跑,不用成天回家报道。 “我这边也被点了。” 常易赶紧开了免提。 “说地下可能有什么墓葬遗址,不让动工了。”晋有安语气颓然,接着几句粗口却爆得利落,“早他妈干什么去了…… “常总,怎么办呐?” 常时的手指在空中点了两下,“你先回来吧。” 晋有安叹了口气,气冲冲地说:“网上的那些东西怎么还没撤干净啊?白养他们不干活?” 常易把手机拿起来,“有安哥,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商量吧,电话里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挂了电话后,常易看了两眼常时,“大哥,我们还什么都不做吗?” 常时深眸盯着桌上的时钟摆件,快十一点了,“再等等吧。” 他预感还有雷等着爆炸呢。 十二点,午休时间,热搜第一:【李云起吸毒】 李云起就是楼下公交站海报上的那个影帝,常氏的代言人。那天周之耘盯着看,常时假装和她吃醋逗她开心。 下面隔了几条热搜,果然就有把李云起和常氏联系起来的词条。 周之耘发微信问常时是不是很麻烦,常时直接拨了视频,一边吃饭一边和她说话。 “你别看新闻了。” 周之耘点了点头,“好,我知道。” “都是小事,不算什么的,你放心。”常时宽慰道。 周之耘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常先生这么厉害,年纪轻轻就做了总裁,掌控巨大的商业帝国,身家几百个亿,××富豪榜第七位,京州乃至全国商界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拣着新闻念的。 常时被逗笑,嘴角忍不住上扬,“是啊,我这么厉害,什么麻烦都解决。” 除了自家人,也没人敢找他的麻烦。 第226章 舆论攻势 常易不理解,但是蠢人的脑回路本来就不是让人理解的。 常昊人在沪州,避嫌避得干净。还打电话来关心,问有什么他能帮忙的。常时不动声色,让他顾好自己那边就可以了。 下午,晋有安回来,和常易坐在常时办公室里不走。常时该干什么干什么,看得他们心急。 工人家属还没找到,舆论仍然在发酵,“常氏”一直在热搜上挂着。 三点整,最后一个炸弹爆了。 一个账号自称是常氏总裁夫人的姐姐,在两人婚前,曾酒后强奸自己。为了封她的口,把自家企业弄破产,把哥哥冤进监狱,父亲气急中风,现在卧床不起,她自己也落得严重残疾。常总罔顾法律,只手遮天。同父异母的妹妹认黑作白,助纣为虐,完全不顾养育恩情,讨好仇人,费尽心机攀附常总,一心做富家太太,忘恩负义。 下面还有十几张真假参半的聊天记录、诊断证明和打了码的照片。 晋有安看到一半,差一点就要把手机摔了,最后在办公室里绕了两圈,“常总!您看完了没啊?” 常时在给周之耘发微信,试探她有没有听话,不看新闻了。 周之耘发了一张她画画的照片,雪团给她做模特。 【我不担心你,你也不用担心我。】她如是说。 “大哥……”常易迟疑着问,“大嫂那边……” 常时的视线从手机上抬了起来,“把这条微博撤了。” 他知道,是治标不治本。这条没了,还可能有下一个。 晋有安总算有了点事做,忙不迭跑出去打电话了。 一个小时后,兆潭返了消息,周子忆还在国外,没有入境记录。周家已经空了,周国盛和于敏冬不知去向。 常旬看到新闻,也发了一大堆消息过来,常时没立刻回,他的电话就跟了过来。常时把电话推给常易,让他接。 “是不是常昊?!”常旬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常易无奈一笑,“你小点声啊,把我的耳朵都震聋了。” “大哥呢?”常旬的声音马上落了下去。 “大哥在边上。”常易说。 “我……气死我了。”常旬喘着粗气说。 常易看了看常时,见他没打算开口说话,“行了,你再气也没用,你别跟着瞎着急了,我们在处理了。” “他有能耐冲我来啊,找大哥的麻烦算什么!”常旬忿忿道。 常易叹气,“你不是没让他抓到把柄吗?他怎么冲你去啊?” “Fuck!” 常旬缓了缓,“大哥,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冲动去咬狗,连累你们。” “你老实在国外待着就行了。”常易说。 晋有安也骂了句脏话,冲着手机说:“你错什么错?他是活该!” 常时伸手按了挂断键。 “有安哥,你别拱火了。”常易苦笑道。 下班前,搜索“常氏”已经搜不到任何东西了。但是大家心里都不安稳,他们在明,小人在暗,谁知道明天还有没有新的花样等着他们。 常时回家,拿起周之耘下午画的画,说好看。周之耘自己是不满意的,但听他这么说,心里多少还是高兴的。 “雪团今天给我当模特,我给它发了一个猫罐头当报酬。” 常时说:“我这个模特什么时候能再上岗?我也想从你这儿赚点报酬。” 周之耘笑了笑,“那你可得等了。” 她拿笔还很难受,手抖,心慌。 “不过你可以先说一说,想要什么报酬,我可以预支给你。” 她帮常时摘领带,挂到架子上。常时说:“先留着吧,等我需要的时候会告诉你的。” 换完衣服之后,他悄悄把周之耘的手机装了起来,进了卫生间。打开她的应用使用记录和浏览记录看了看,她下午的确没上网。他的心略略放下了些。 但是没想到,他一出来,就被周之耘堵了个正着。 “没想到常先生还会偷看别人的手机。” 常时哑然,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周之耘。 周之耘在他面前解锁手机,打开微博,什么都没看到。 “所以,下午又发生什么了?”她叹了口,“和我有关系?” 常时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但紧张只是一瞬。接着理直气壮地说:“我不想让你知道,你能答应我接下来几天都不上网吗?” 周之耘笑了,“好。” 人天生有好奇心,但是她现在没有心力去好奇,现在的状态可能也没有能力去承担好奇心的后果。他想保护她,她就配合。 常时满意地点了下头,“说到做到。” 周之耘笑问:“需不需要拉钩啊?” 常时挑眉,真把她的手拉起来,勾了勾小指,“拉钩上吊。” 周之耘笑,“你好幼稚啊。” 两人的手没放开,一起出去吃饭。 今天周之耘胃口好,就着番茄牛腩吃了一小碗米饭。虽然她对自己的画不满意,也画得难受。但不可否认,画画确实能让她开心,而且效果特别好。她心里知道,只是第一步——站起来拿起画笔,太难了。 饭后,常时拉周之耘出去散步。天气一天暖过一天,街上已经有很多人穿短裤短袖了。 “去年春天,我每天都会在画室待到很晚,习惯天黑之后才吃晚饭,那时候食堂已经关了,我就去小吃街,买一个卷饼,然后去面馆,要一碗热汤面。吃饱了,再慢慢骑车回家。那时候他们都回房间了,陈姨会等我回来,打个招呼,我们各自回房休息。”周之耘感受着春风拂面,回忆道。 “嗯,等有时间,你也带我去吃一吃。”常时说。 周之耘笑道:“小吃街的东西可不干净。卷饼摊的案板看上去就很久没彻底洗过了,面馆的桌面永远油乎乎的。” 常时失笑,“你能吃,我就能吃。” 周之耘乐了,“那常先生可牺牲大了,万一吃坏了肚子,我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没那么脆弱。再说,就算真的吃坏了,也不用你承担责任,只是在医院可能需要你签字。” “胡说八道什么啊……” …… 第227章 互相怀疑 次日,常时从家里出来,临时决定去一趟常鸣江家。 保姆开门时一惊,这么早来客人,还是这位,肯定有大事,赶紧回头喊了陈怡。 陈怡看见是常时,也是一愣,“小时怎么这么早过来啊?也没提前说一声。吃早饭了没?我们刚吃完,让阿姨给你热一热?” 常时说在家里吃过了,问大伯呢。陈怡招呼他坐,自己上楼去叫常鸣江。 常鸣江下来,手里盘着核桃。 “公司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他开口道,“我今天约了吴局吃饭,你和我一起去吧。” 常时一哂,“大伯希望我去?” “你这是什么话?”常鸣江皱眉,“我真想给你发信息,就怕你嫌麻烦,不想和吴局应酬。” “大伯,”常时把手上的茶杯放下,“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他顿了几秒,“这两天的事情,您或者常昊有参与吗?” 常鸣江眼皮一抬,沉吟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事情明显是有人在后面操纵。”常时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你怀疑我们?”常鸣江表现得不可置信,像是听了什么笑话,摇着头笑了笑,“常时啊……” “我实在没办法理解,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们是一家人,就算我们……偶尔有些龃龉,但身体里都流着常家的血,都是常氏的一份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为什么会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小时,”他语重心长道,“大伯看着你长大,你就是我半个儿子,我怎么会害你。你这样过来兴师问罪,大伯心里……” 常时抿唇一笑,“有大伯这番话,我也就放心了。” “小时,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我看你瘦了不少。”言外之意是常时忙糊涂了,竟然怀疑到自家人身上。 常时笑说:“谢谢大伯关心。” “那我先走了,该回公司处理这一堆烂摊子了。”他说着站了起来,“哦,对了,和吴局的饭局,我就不参加了,你们老朋友好好聊聊天。工地出了问题,本就该好好整顿一下,吸取教训,不必麻烦吴局了。” 常鸣江把核桃放到茶几上,慢慢起身,“有这个意识当然是好,但停工一天,就是一天的损失。” “不急。”常时道,“这点损失远远不及大伯一晚上输得多。大伯要是真心疼我,就小心一点,不要让有心之人利用,再给常氏脸上抹一道黑。” 常鸣江的脸一僵,常时就已经转身走了。 看着常时的车离开,常鸣江马上给常昊打电话,常昊还没醒,被铃声吵醒,满满的起床气,“爸……干什么啊?这才几点……” “常时怀疑到我们了。”常鸣江握着一个核桃,心里有些没底,“点到即止就可以了。” “怀疑就怀疑呗。”常昊起床放水,嗤了一声,“我们互相怀疑,一有坏事第一个就想到对方。爸,你怎么越活胆子越小啊?” “反正这事儿我们都没沾手,他查到什么也不能怎么样。” 常鸣江没他这么乐观,“明里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可要是他暗里使绊子,我们吃亏都没处说。” “我亲爱的爸爸,”常昊对着镜子按了按自己的黑眼圈,可怜兮兮地说,“你儿子吃的亏还不够大吗?” 常鸣江一想到常昊废了,心里就堵得喘不上气。常旬就是个狼羔子,常时护着他,齐心协力对付自己的亲兄弟。 “赶紧吃早饭,然后把药喝了。” 常鸣江找人给常昊开的中药,说是有奇效。他半信半疑,但总要试一试,不能让儿子年纪轻轻就…… 其实常昊也没完全废得不行,吃个药还可以勉强用一用。但是不吃药,再大的刺激也只是半软不硬的。他把自己的情况往严重里说,博常鸣江的同情。 常昊去了很多家医院,每家医院都说没有器质性病变,很可能是心理方面的原因,让他去看精神科。精神科说的都是废话,什么调整情绪、放松身心、循序渐进、不要着急……他能不着急吗? 他这几个月,全国、全世界各地飞,求医问药,吃的苦药汤子把他从里到外都腌透了,还有各种奇葩的偏方,他都宁可信其有,闭着眼睛捏着鼻子往里吃。但都没什么大用。 他几个月没好好发泄过,情绪越发暴躁。昨天心情好,小兄弟的心情也不错,吃了两片药来了两次。虽然被常鸣江搅了美梦,但心情很是不错。 他现在有点相信了,确实可能是心理原因。但是,他有什么心理障碍会导致勃起障碍呢? 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肯定都是人为的。一个交往了两个月的小女友,和他提分手,说要出国留学。他的兴趣还没尽,有些舍不得,但也还是好聚好散,给了小女友一笔钱,祝她前程似锦。他心里想着,要是她走后还惦记着,打个飞的找她打个炮也未尝不可。 最后一次很尽兴,之后几天没有兴致,他也没太当回事。但是过了一个星期,他发现自己真的不行了。 小女友发了两条异国生活的朋友圈,说要开启新生活。常昊再找她,她就变得很冷淡。没聊几句,就说自己有了新男友,不能再和他联系,把他拉黑了。他想要找她,却发现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之前她说的那些自己的身世和经历,大概都是编的。 这太像一个局了。之前常昊没想太多,但是小女友说出国就出国,前后不过半个月,之前一点都没透露出要出国的想法和迹象。 而且最后一次是她做的,做完之后就不行了,怎么能这么巧呢。他记得那天晚上,她给他做了咖啡,酒也是她拿的,想要下药太容易了。 常昊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常旬。他参加完常时的婚礼,不回去上学,在国内逗留了这么长时间,什么都不做,肯定有问题。 而且十一月的时候,常旬来沪州,约他一起吃饭。他们吃的羊肉火锅,但是斜对面有一个门脸很小的狗肉馆子。他一开始很奇怪,为什么常旬会找这么个犄角旮旯的地方,羊肉好吃,但也没常旬说得那么夸张。直到吃完出来,在门口抽烟的时候看到了那个狗肉馆子,他才明白了。 他很恶劣地问常旬:“你吃过狗肉吗?” 常旬神色不变,“没有。二哥吃过?” 腊月底,常昊给常旬发了两张小奶狗的照片,问他要不要养。常旬说不养,第二天他就发了张吃肉的照片给常旬。足够让人联想。 至于刨老九的墓碑,纯属是一时兴起的恶作剧。从沪州飞回京州过年,一想到又要看到常易和罗漾恩恩爱爱的样子,心里直犯恶心。他不痛快,就得找点乐子。 他抓不到常旬的把柄,常旬也没证据是他做的。但彼此都心知肚明。可是他做的这些都是小打小闹,常旬可比他心狠,把枪直接对准了男人的命根子。 第228章 一坨鸟屎 上午,又有人匿名爆料,自称前常氏工作人员,爆常氏多家酒店装有针孔摄像头,偷拍客人私密影像。自己偶然发现后,因良心过不去,隐晦提醒女性客人,被主管听到,寻机将她解雇。 紧接着,一个小演员站出来,举报常氏旗下的常虹影视总经理常亚晨利用职务之便强迫女演员与其发生性关系。她说自己不是唯一一个受害者,但她是第一个站出来发声的。她已经对娱乐圈失望,决定此事得到公正解决之后,她就退圈不再演戏。 常氏和性丑闻牢牢绑定在一起,之前的工人意外坠亡已经没什么人关注了。 这两个当事人,常时他们倒是很快联系到了。她们讲的大部分都是事实,没什么可心虚的。但是在被问及之前有没有其他人联系她们的时候,她们都坚定地表示没有。都说是想趁着热度,让自己的事情得到重视。 常氏官号又发声明,艾特了两位当事人,表明立场,绝不姑息,已经报警调查,给受害者一个满意、公正的交代。 舆论没有任何意外的一边倒讨伐常氏。 晋有安又气又丧,和常时作检讨,没发现这些蛀虫。常时眉间透着一丝烦躁,“行了,别在我这儿晃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晋有安刚叹气转身,就见兆潭敲门进来。 “怎么样了?”晋有安的眼睛亮了一下。 兆潭走到常时桌前,言简意赅地汇报:“找到工人家属了,三少过去和他们谈赔偿了。但是他们的嘴很严,什么都不肯说。” “周家姐姐的IP地址是在沪州,周家人的去向还没查到。” 晋有安恨不得马上飞到沪州,把常昊揍到再也不敢回京州。 “我真是小瞧他了。”他冷哼道。 常时让兆潭不用再查周家,他们翻腾不出什么风浪了。那些颠倒黑白的控诉,完全经不起查证,只不过是为了抹黑常时的形象,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们也就该“功成身退”了。 兆潭离开前,犹豫了一下,和常时说:“小少爷说想回来,我不知道劝没劝得住。” 常时颔首,说知道了。 他想了想,先给常旬打了个电话,让他在那边老实待着,不许回来添乱。常旬转头就去讨伐告密的人。 下一个,常昊。 晋有安听到常昊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眉心立刻拧了起来,但又想听他到底说了什么。虽然常时没开公放,听也就听个只言片语。 “你听起来很高兴。”常时开门见山,“我现在焦头烂额,你满意了吗?” 常昊马上喊冤,“大哥,你哪儿听出我高兴了?我也愁得慌,但你不让我帮忙,我只能在这儿干着急。” 常时蹙眉,他最烦他们这一套,听得他耳朵里直犯腻。早上在常鸣江那里多少顾忌着他是长辈,保持着基本的礼貌。但对常昊就没这个必要了。 “常昊,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之前做的事情,我不打算追究,到此为止吧。” “如果你还打算玩儿,我不介意奉陪到底。两败俱伤,断了骨头是伤,磕破了皮也是伤。” 常昊再傻也不是捅破最后这层窗户纸,和常时彻底撕破脸。 “大哥,你说的……我怎么都听不懂啊。” 他权衡了一会儿,硬碰硬肯定是不行,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我都听你的,大哥,你说什么我做什么。”他笑意盈盈道,“只要大哥少偏点心,就没人会受伤了。” 晋有安听到“偏心”这两个,嗤了又嗤,“他是个缺爱的宝宝吗?你又不是他爹妈……再说了,他爹妈的心都偏到了哪儿去了?” “还有,你就打算这么放过他?真的不追究了?他上次能里通外合,出卖公司利益。这次直接背刺我们呢,把常氏的形象毁成这样。保不准下次又能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把这座大楼一把火烧了也不是不可能……” 晋有安越说越气,凭什么到此为止啊? 常时用手机一角磕了磕桌面,瞟了晋有安一眼,“你想怎么做?教教我?” 晋有安马上哑火,深呼了一口气,“成,常总心里有数就行,我话多了。” “时间差不多了,该和公关部开会了,我先过去。” 常时看着他把门关上,腿一撑,椅子转到面对窗户的方向。他一点都不生气,只是觉得厌烦。 但是常旬的电话又不合时宜地打了回来。 “大哥,奶奶的忌日快要到了,我本来也是要回去的。”他说得委屈巴巴的。 常时:“随你。” 常旬沉默片刻,“大哥,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对不起,我一直给你惹麻烦。” 没一句说到点子上,瞎道歉。 “没事挂了。” “欸……”常旬赶紧说,“大哥,我已经到机场了,明天早上到京州。” 常时无奈地笑了一声,“回来就回来吧。” 下午,常易回来,说赔偿已经谈妥了,明天工人就会去殡仪馆火化,另一个工人也安抚好了。都签了协议,答应不再闹事。 常时颔首,“辛苦了。” “大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常易话音刚落,就见常时掩唇笑了起来,心中不解,“大哥?你……” 我没说错什么吧? 常时解释:“先是大伯,再是常昊,加上你,这句话我今天已经听了三遍了。” 常易了然,“我说错话了。” “下次记着别说了。”常时玩笑道,“再听我真的要吐了。” “大哥,真的就这么算了?”常易迟疑地问。 常时没抬头,翻着文件,“我现在没心思陪他们玩儿。” “常昊闹了这一通,把气出了,能消停一阵子。” 赚钱重要,企业形象重要,但这点程度的危机,对常时来说根本不够看的,他不在乎。 常易和晋有安也知道,但心里憋闷,走得好好的,脑袋上突然掉了一坨鸟屎,搁谁身上都不可能气定神闲。 除了常时。 第229章 老鹰鲸鱼 一个星期后,常氏的股价终于不再往下跌,也几乎没人再关注常氏的“丑闻”。但是常氏官方账号,一日几更,公布事件处理进度。 涉嫌违法的工作人员已经全部开除,交由警方处理。全面开展内部自查,又揪出了一批行为不检、违法乱纪的高管,雷厉风行地处理了。 周之耘和雪团在家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个做画家,一个做模特,合作很愉快。晚饭后,常时带她出去散步,至少要走一个小时才能回家。 看着跑过去的小狗,常时问周之耘要不要也养一只,每天出来遛遛狗,也很有意思。 周之耘叹气,伸手让常时把她拉起来,“你是想让狗遛我吧。” 常时笑,“都一样的。” “我不要,”周之耘摇头,“有你就够了。” 常时心里受用,但嘴上逗她,“我是狗啊?什么品种的?” 周之耘想了半天,“藏獒?” 她笑了笑,“我一时也想不到几个狗的品种。” “你也可以不用这么认真地想。”常时笑道。 周之耘:“哦。” “那你说,我像什么动物?” 常时脱口而出,“鲸鱼。”好像就在等着她问。 “哦,为什么啊?” 常时说:“都很温柔。” 这种温柔是骨子里的。 周之耘赧然一笑,“是吗……” 走到冰激淋店,常时进去买了两个甜筒。两人一边吃,一边继续往前。 “我觉得,你是天上的老鹰。” 天上,水下,隔着一整个大陆,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嗯,”常时点头,“我会游泳。” 周之耘舔着冰淇淋笑,“羽毛湿透了,就飞不高了,也不威风了。落汤鹰。” 常时几口把冰淇淋咬完了,嗓子里冰凉甜腻,“我没有湿。我落在了你身上。我飞累了,就落在你背上停脚。” “可是海浪很汹涌,也会把你扑湿。”周之耘接着说。 常时失笑,清了清嗓子,“不会,我很灵巧,能躲得过。” “但是,如果我累了,要沉回海底呢?” 人行路上有一辆自行车逆行,常时把周之耘往边上拉了拉。 “我等你回来。等不及,我就潜下去找你。所以你不要沉下去太深,我怕我找不到你。” 周之耘仰头看夜空,“嗯,我记住了。” - 暮春,四月中,常奶奶的忌日。 常时和周之耘不约而同醒得特别早,索性起了床,先去给奶奶扫墓。但是还有几公里就要到了,车后轮爆了胎。 常时和周之耘下车,慢慢走过去。等4S店的人上班后再打电话让他们来修。 “那晚上是不是可以不去散步了?”周之耘和他闲聊,“今天的运动量够了。” 常时失笑,“行,今天给你放假。” 常旬也来得早,看到他们搁在半路上的车,赶紧追了上来,几乎同时到的墓园。 “让你不带我一起来,还是让我碰上了吧。”常旬故意气哼哼地说,“我看你怎么回去?我的车反正只带大嫂一个。” 周之耘笑说:“让他走回去。” 祭奠过后,常旬红着眼睛,说看在奶奶的面子上,载常时一程,毕竟是奶奶的亲孙子。 常时觉得好笑,和周之耘一起上了车。 到常时的车那里,4S店的人已经来了。和常鸣江一家也在这里碰上了,常昊也在。 常时和常旬都想着早点来,避开他们,但是没成想他们也早,撞到一起了。 “小时的车坏了?”陈怡笑问。 常旬下了车,“大伯,大伯母。” “对,大哥的车抛锚了,我带他们回去。” 常昊开门上车,“原来没有手也能开车啊。” 常旬当然能开车,而且大家早八百年都知道,他就是抓住机会阴阳怪气地嘲讽常旬。 常旬翻了个白眼,微笑道:“二哥开车慢点,大伯和大伯母在车上,万一再出了车祸,就不只是毁了一辆法拉利这么简单了。” 常昊神色一凛,“谢谢提醒。” “妈,上车。” 他飙车出车祸的事情,他爸妈都不知道。 两路人擦肩而过,陈怡紧张地询问常昊,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常时叮嘱常旬,别再去招惹常昊了。 “我知道。”常旬答应,“我不和他一般见识。” 常旬跟着大哥大嫂回家,蹭了一顿早饭。陈姨的厨艺好,再加上常旬爱捧场的性子,一顿饭吃得热闹非凡。 “闭嘴吃吧,”常时听烦了,“陈姨又不在,你夸给谁听啊?” 常旬撇了撇,“我夸是因为食物好吃,不是非要说给谁听的。而且,大嫂喜欢听我说话,是不是?” 周之耘一直笑着,常旬整个人都很有活力,说话也有意思,让人不自觉会扬起嘴角。 “对。”她点了点头。 虽然常时表现得嫌弃,但她能感觉出来,他也是开心的。 今天常时还是要去公司,和合作方签合同。常旬说要和他一起去公司玩儿。 路上,常时问常旬什么时候回去。常旬说还没想好,他现在在写一篇论文,在哪里写都一样。 “嗯,随你。”常时道。 常旬笑,“大哥,你知道吗,我一听你说‘随你’这两个字,心脏就一颤。” 常时从窗外收回视线,显然是不解,“为什么?” “就是那种……你想干什么都随便吧,我不想管你了。”他拉长声音说,“很无奈,又好像有点生气的感觉。” 常时认真道:“你想干什么都随便,我不想管你,什么都随你,不一直是这样吗?” 常旬无言以对,“算了大哥,你就当我没说过。” “而且,我也没生气,也没有不耐烦,只是在如实表达我的想法。”常时接着说。 常旬觉得自己不应该和大哥讨论这种“感性”的问题,“好的,我明白了,大哥。” 常时一笑,有些狡黠,像是捉弄成功的得意。 “我也明白你的意思,我以后如果再说这两个字的话,会注意一下语气的。” 常旬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后座的常时。 “大哥,你……你变了。”他笑起来,“我还在想呢,如果大嫂和我说一样的话,你是不是也会板着脸第一第二第三地解释。” 常时还真想了一下,他大概还是会说一样的话。 常旬一听,马上摇头说常时这样不行,要内外有别,老婆和兄弟怎么能一样呢。 “要说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了,你不想听我以后就不这么说了。其他的话一概不能要。” 常时笑笑,没接话。兆潭开口道:“你这么懂,也没见你谈个恋爱。” 常旬“切”了一声,“你就谈过了?” 两个母胎单身狗互相伤害。 “我没时间,不像某人一直在学校里,悠闲自在。”兆潭说。 常旬被刺了一下,“在学校里就一定要谈恋爱?我怎么悠闲自在了?我忙得很好吗,我沉迷学术不可自拔,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图书馆学习好吗?” “都是偶遇的机会。”兆潭道。 常旬:“……” 他扭头,“大哥,听见没?他是在暗示你给他少安排点工作,多放放假,好让他有时间谈恋爱。” 兆潭心想他就不应该憋不住插嘴,“我没有,你别瞎说。” 之后常旬再怎么挑衅,兆潭都闭嘴不发一言。 第230章 常昊生日 到停车场,常旬看到常易的车在这儿,但是没想到人也在里面。人从车里下来,带出来一股冲人的烟味儿。 “我靠!”常旬吃惊地感叹,“哥你这是抽了多少啊?” 常易笑笑,对常时说:“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呢。” 常时:“签约会。” “哦。”常易想起来,“我给忘了。” 一夜没睡,没换衣服,一身烟味,浑身上下就一个大写的“颓”。 “你怎么了?”常旬小心翼翼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常易撸了一把油腻的头发,嫌弃地皱了皱眉,“……没事儿,我先回去换身衣服。你们去看过奶奶了吧?” 常时颔首,“让兆潭送你,你别开车了。” 常易没反对,他这个样子也的确开不了车。 “是不是常昊?”常旬发问。常昊昨天回来了,常易今天就这样,他想不到别的可能。 常易疲然一笑,“和他没关系。” “是和你嫂子……吵架了。” “啊……”常旬的鼓起的气一下子被戳破了,“哦,好吧。” 常时拍了一下常易的肩膀,“回去吧。” 常易不知道怎么面对罗漾,所以才在公司逗留到现在。他半夜过来,加班到天亮,趁着大家还没上班,从楼上下来。坐到车里,一根一根烟抽下来,不知不觉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兆潭送他,容不得他畏畏缩缩地犹豫了。 到家门前,常易没自己开门,按了按门铃。今天是工作日,已经十点多了,罗漾应该在学校。 但是有人开门了,罗漾接住了他飘渺的期待。 “没去上班?”常易哑着嗓子说。 罗漾“嗯”了一声,转身进去了。 家里的空气凝滞,让人感觉呼吸困难。 “我先去洗个澡。” 常易把自己使劲搓洗一番,头洗了三遍,打了三遍沐浴露,刷了牙也不放心,含了几次漱口水。 人清爽了,身体发轻,心却始终沉坠着。 罗漾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一角。常易走过去,半跪在她面前,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阿漾……” 罗漾一直没看他,眼睛盯着电视柜上摆着的一排手办。 “对不起阿漾。”常易垂着头,“你别……” 罗漾开口,“不是要去给奶奶扫墓吗?” “嗯,”常易看她的脸,“下午再去。” “我去做饭。”罗漾往旁边挪了挪,避开常易,穿上拖鞋。 常易跟着她去厨房,“煮面条吧,简单一点。” 罗漾打开橱柜,拿出一袋意面。常易拿起灶上的煮锅接了水,开火。 “阿漾,我昨晚很不冷静。” 罗漾的叹息微不可闻,“你还是介意对吗?” 介意她是被常昊硬塞给他的。 常易立刻摇头,“没有,我不介意,一点都不。” 但是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昨天是常昊的生日,陈怡叫他们回去吃饭,常易不想去,但又不能完全和家里撕破脸。罗漾劝他,就一顿饭的功夫,忍一忍就过去了。 到家里后,罗漾从包里拿了一个小盒子出来,递给常昊,给他的生日礼物。常昊马上打开来看,是一个很小的杯子。 “妈妈说,你那套杯具碎了一个。”罗漾说,“常易就托人买了一个回来。” 常昊伸手抱了罗漾一下,然后滔滔不绝地表达对罗漾的感谢,兴奋异常。 常易不知道罗漾准备了礼物。 陈怡和常鸣江亲自下厨,忙活了一下午,做了一个桌子菜。陈怡让常昊尝尝这个,说是你爸爸做的。常鸣江指指那个菜,说你妈妈等着你夸她呢。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吃了一会儿,常昊敬酒。他要和罗漾喝,感谢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特别喜欢。 罗漾有些尴尬,“你喜欢就好,我和常易没选错礼物。” 但是常昊还是只对罗漾一个人说,“我记得你的生日也快到了,你放心,今年哥哥一定送你一件特别的礼物。” 陈怡看气氛不对,赶紧叫了一声常昊,“酒就别喝了,在外面喝的还不够多啊,快吃菜,都是给你做的,你敢给我剩下。” “妈你放心,”他赶紧夹了两块红烧肉放进碗里,“我全都吃光,一顿吃不完,我明天接着吃,你们都不许和我抢。” 吃完饭,常易就说要走。陈怡留他们在家里住,明天早上一起去给奶奶扫墓。 罗漾没听常易说过,明天是奶奶的忌日。但是她知道他肯定是不想留下的,她对陈怡说自己晚上要加班,交一个材料。 他们不愿意,陈怡也没强留。她心里也担心两兄弟再打起来。 常昊让罗漾等一下,自己窜上楼,很快拿下来一个丝绒盒子递给她。 罗漾没敢马上接,“什么啊?” 常易笑,“你以为是什么?戒指吗?” 他看了一眼常易,“我可不敢,也没这个资格了。” 他手指一动,把盒子打开,“还记得吗?你的项链,那次掉在我家里了。我一个月后才看到,之后就一直没机会还给你。” “哦。”罗漾窘迫,也不敢回头看常易,没办法只能接过来,“谢谢啊,我都忘了。” “你锁骨漂亮,很适合戴这种细链子。”常昊的目光落在罗漾胸前,让她打了个冷战。那次在他家里,他往她身上凑,要看她的项链,就说了这句话。那天回家后,才发现项链不见了,她不确定是不是掉在了他家里,也没敢去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想到当时是少了一事,如今却补了回来。 “常昊。”陈怡警告地叫了一声。 常易拽起罗漾的手,带她往门口走。 常昊笑道:“啧,你倒是温柔一点。你要是对小漾不好,我可……” “常昊,”陈怡打断他的胡言,“你帮我给我手机打个电话,我忘记放哪儿了。” “我可不放过你。”常昊一边掏手机,一边弯唇笑说。 上车之后,常易冷冷地质问罗漾:“你给他买了礼物,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罗漾解释:“我怕你生气。” 第231章 罗漾伤心 最近常易忙着处理常昊给他们甩下的烂摊子,除了烦还是烦,心情一直不是很好。陈怡提前告诉罗漾常昊的生日,她自己不想给他买什么礼物,但是作为常家的儿媳妇,只要他们还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她就不可能不周全面子。她夹在丈夫和婆婆中间,也很难做。 她想和常易说,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拖了又拖,就到了这一天。路上,她刚开口提了句“常昊”,常易就苦笑着说他现在一听这个名字就难受。她被打断,就不知道再怎么说下去。她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想,到时候直接把东西送出去,常易应该能明白。 “是我的问题,没提前和你商量。”罗漾道歉。 常易没再说话,两人沉默了一路。 地下停车场,罗漾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但车门没开,她扭头看常易。 常易深呼吸,“我们聊聊。” 罗漾坐正,“你说。” 但是这事真的要说起来,也没什么可聊的。罗漾见常易一直不说话,又道了一次歉,“你别生气了,我以后有事一定会和你说的。我是看你因为他的事心烦,不想再给你心里添堵。” 常易此时的心已经堵了个严实,像灌了水泥一样。大脑仿佛也像缺了氧,他鬼使神差一般,说出一句:“你以后离他远点。” 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罗漾满心委屈,跟下车冲他说:“你以为我想见他?” 常易看着她手里的包,想着从那里面拿出来的杯子,还有放进去的项链,莫名火大。 “我没看出来你有什么不愿意。”他轻嗤一声,意味不明地说:“我们……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罗漾憋红了眼睛,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常易看了一会儿,追去叫住她,“你要去哪儿?” 罗漾:“回自己家。” “……你的家在上面。”常易冷声道。 罗漾甩开他,“那是你的家。” 常易压了压脾气,不多的理智提醒他,不能再吵下去,他已经后悔刚刚不过脑子的话。 “我今天还有工作没处理完,我去公司,你上去吧,关好门,好好休息。” 他说完就转身进了车里,车子启动,罗漾站在旁边,看着车子离开,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 “下次我妈再叫我们回去吃饭,你让她和我说。”常易说。 罗漾把面放下去,用筷子拨了拨,“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昨天那股邪火哪儿来的,”常易看着灶火,“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礼物的事情不怪你,我知道常昊是在故意气我。” “可能是因为……”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我还是懦弱,他不尊重你,利用你,但是我没能立刻给他一拳,反而把气撒到你身上。我越是气自己,就越气你,越气你,就越气自己。” “……我承认,我当时是恨他把他的未婚妻塞给我,我介意的是这件事,不是你这个人。你和他没关系。” 罗漾把锅盖揭开,扑出来的水落了下去。她黯然地笑了一下,“那你现在消气了?” “那你消气了吗?”常易反问。 罗漾慢慢摇了摇头,“还没有。” 他说了那么伤人的话,她难过了一夜没睡,哪能这么快就过去了。 午饭弄好,罗漾坐到了旁边的椅子,没和常易对着坐。常易自己挪位置,坐到她对面。 “要不你骂我几句?要是不想说话,打我也行。” 罗漾低头吃东西,没搭理他。 午后,两人去墓园扫墓。罗漾问常易:“你也没提前和我说,今天是奶奶的忌日。” 常易笑说:“忙忘了。再说,你要上班嘛。” “对不起,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罗漾头疼,返程睡了一路。回家后仍然是不冷不热的,常易和她说话,她也答应,但没有一点笑脸,郁郁寡欢。晚上先进了客房,把门锁了,任常易怎么敲怎么求都不开。 就这样半尴不尬地过了一个星期,拍婚纱照定在这周日。 周六,常易陪罗漾看了两场电影,晚上在外面吃的烤肉。 “阿漾,你看看我呗。”常易算是见识了罗漾的脾气,钝刀子磨人。 罗漾给了他一个眼神,也只有这一个眼神,然后津津有味地吃肉。 常易叹气,很是无奈,“老婆,原谅我吧。” “我们这样,明天还怎么拍婚纱照啊?你连个笑脸都没有,人家还以为你不愿意和我结婚,我强迫你的呢。” 罗漾说:“这个婚不结也罢。” “欸!”常易急了,“我给你三秒的时间,把这句话收回去。” 罗漾从烤炉上夹了两片烤熟的肉,“我要是不收呢,你能把我怎么样?” 常易一笑,“不能怎么样,婚纱照不想拍就不拍了,婚礼也可以不办。反正我们已经是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了。” “那就离婚。” 常易敲了敲铁夹子,严肃道:“罗漾,吵架可以,但你不能太口无遮拦。” 罗漾扑哧笑了,以此为信号,这场冷战算是彻底结束了。 “你这气性可真够大的。”常易得了赦免,和罗漾玩笑道,“还敢说离婚,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罗漾纠正他:“不是生气,是难过。” 常易突然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欸?你……”罗漾目瞪口呆。 “我替你出气。”常易道。 罗漾:“……” 她不应该心疼他,但是他下手还真狠,脸上已经出了红印子。 “你再打狠点儿,明天就真的不用去拍婚纱照了。” 常易笑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没事儿,晚上肯定消了。” - 第二天,常易和罗漾在一个庄园里拍婚纱照,常时带周之耘在游乐场玩了一整天。周之耘难得有想要主动出门的时候,常时自然高兴。 周之耘坐了一上午的过山车,常时陪了几趟,央求她去玩玩别的。从大摆锤上下来,常时帮她整理乱飞的头发,“这么开心?” 周之耘喊得面色绯红,整张脸笑开了,根本停不下来。 “嗯!” 更准确地说是兴奋,肾上腺素激升,大部分是失重带来的生理反应。 “还要玩儿?” “嗯嗯!” 常时舍命陪妻子,又陪她去坐海盗船。 “你真的一声都不叫的吗?”下来后,周之耘问常时。 常时笑笑,“你替我叫就行了。” 他张不开嘴,叫不出来。 “喊出来可以发泄。”周之耘劝他。 “我不需要发泄。”常时带她去买小吃,“准确地说,是不需要用这种方式。” “哦。” 下午他们打卡了一遍其他项目。晚饭吃得早,从高空餐厅的落地窗可以看到远处的摩天轮,还有落日。 常时问她要不要坐,周之耘摇头,说今天累了,以后再来吧。 她的电池用完了,整个人都蔫儿了,情绪落回了低点。 第232章 一切顺利 夜幕悄然降下,周之耘看了看外面,又低头盯着桌上的小蜡烛。常时去卫生间了,对面缺一个人,好像是缺在她心里。 “您好,打扰一下。”服务生过来上甜品,“您的巧克力杏仁蛋糕,请慢用。” 周之耘笑着道谢。 慢腾腾地吃了有三分之一了,常时才回来。 “接了个电话,”他解释为什么去了这么久,“工作上的事情。” 周之耘点头嗯了一声。 “不给我尝尝?”常时没等来投喂,主动问。 周之耘把蛋糕往常时这边推了几厘米,才反应过来,喂了他一口。 “忘了。” 常时见她心不在焉的,问她在想什么。 周之耘吃了蛋糕之后胃开始不太舒服,她喝了一口水,但是已经凉了,经过喉咙更难受。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从你们公司的楼顶跳了下来。醒了之后,那种失重的感觉一直在,心有余悸。所以我想……”她望着摩天轮的方向笑了一下,“或许可以以毒攻毒。” “管用了吗?”常时问。 周之耘微微颔首,“还可以。” “我刚刚在想,”她回答常时的问题,“如果摩天轮突然倒了,像一棵被砍倒的树一样,重重地砸到地上。” “我记得有一年,周子忆收到一件生日礼物,是摩天轮的八音盒。她向我炫耀,然后和周国盛说,我也喜欢,让他等我生日的时候也送我一个。周国盛随口答应了,我当时特别害怕他真的会送,希望他能忘了。” “不记得具体过了多久,一天晚上,我被八音盒的音乐声吵醒,睁眼看到她拿着八音盒站在我床边,我应该吓了一跳吧,不记得了,画面就到这儿了。” “你记得吗,我房间的玻璃柜里就放着这个八音盒,她后来应该是送给我了。她喜欢坐摩天轮,每年生日都会让爸妈陪她去坐好几圈。她喜欢的东西,我都不敢喜欢。” 常时温柔地看着她,她是和他完全不一样的人。他是奋飞的鹰,大开大合地扇动翅膀,击打长空,不会往下看蝼蚁大小的人,和八音盒大小的摩天轮。她是孤独的鲸,沉浮在海里,脑袋里会装着各种会令人落泪的伤感的梦境和过往。 “你现在可以肆意喜欢一切东西。” 那股难受的劲儿又翻了上来,周之耘呼出一口气,“我去卫生间。” 很痛快,到卫生间就吐了。 常时拿着一杯温水等在卫生间门口,周之耘笑,“你怎么知道?” 常时轻松玩笑道:“当然是我观察力敏锐,你在我面前无所遁形。” “好不公平啊。”周之耘笑说。她从始至终都清楚,自己是被掌控的一方,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只是听他这么说,那种被凝视、被俯视的感觉突然闪过须臾。 她心里暗叹,自己是否敏感过甚,趋近妄想。他说爱,又何必计较这份爱的来路和归处。 “回家吧。” 路上,周之耘看群里常易发的照片,和常时说:“常昊要是再给他们的婚礼捣乱怎么办。”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常时回答。 周之耘叹了口气,“我们不是闲聊吗,你这样说话很扫兴。” 常时点头,“接受批评。” “常易自己肯定会留意的。” 周之耘笑,“算了,我不乌鸦嘴了。希望一切都顺顺利利。” 常易和罗漾这头一切顺利,有条不紊地推进婚礼事宜。 常年年机缘巧合之下拍了一部小短剧,又燃起了她想做演员的热情,韩数建议她系统学习一下表演,来他这边读戏剧学院。常年年说根本不在乎她学表演还是学唱歌,只是拖着不想回国罢了。韩数喊冤,常年年犹疑不定,没个决断。 入夏之后,经过几次调药,周之耘的状态好了很多,心境逐渐稳定下来。心理咨询也改成半个月一次。 这天,心理医生照例先让周之耘说一说最近都做了什么,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周之耘说她好像突然之间有了力气去安排自己的生活,她自己一个人慢慢把工作室打扫了一遍,换了更适合夏天的床品和摆饰。还买了很多小盆栽,还给它们画了“肖像照”,计划着给每一株她养过的植物存个档。 心理医生看了看周之耘手机里的照片,夸她画得很好。 “我听着也很开心,这说明你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周之耘问她:“是季节的原因吗?” 心理医生点头,“有一部分吧,最主要的还是你一直在吃药,积极治疗。” “那还要吃多久啊?是不是一停药,就又会回去。”周之耘问。 “这个问题我没办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心理医生说,“但是,从我个人情感角度出发,我相信不会太远的,你很坚韧,只是一时受困,爬出来,小心一点就不会再跌下去了。” 周之耘笑说谢谢。 心理医生继续往下推进话题,结束之后,她问周之耘:“常先生今天没陪你一起过来?” “你怎么知道?”周之耘惊讶地笑了。常时等在外面大厅,和心理医生打不了照面。 心理医生带着点打趣道:“因为你今天没往门的方向瞟。” “啊……”周之耘看了一眼门,“我之前……” “对,很明显。”心理医生说,“尤其是谈到和他有关的话题,你不知道怎么表达的时候,视线会下意识地偏向门的方向。” “我不知道。”周之耘仔细回想,自己全然没有感觉,“真的有吗?” 心理医生笑了,“所以说是下意识的嘛。因为我的工作就是观察你,所以才会注意到。” 周之耘点点头,“他今天临时有工作,推不开。” 心理医生把本子合上,拿起杯子接水,说话也随意起来,“不是说有钱人的时间是最宝贵的,常先生愿意花时间在你身上,每次都陪你来,他很在乎你。” “唉呀,”她笑了笑,“我这说的是什么废话。” 周之耘在这个房间里讲过很多她和常时的事情,他在乎她,是毋庸置疑的结论。 “不是废话,”周之耘说,“当局者迷,时间长了,会对他的好习以为常。” 不时听到一下这样的提醒,是好事。 第233章 宋臻失明 那天心理咨询结束,周之耘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回家,迎着夕阳,还是有些刺眼。路过一个小学,接学生的家长堵了很长一段路。下一个红绿灯,她看了眼手机,常时还是没回复。 前面电瓶车后座上,一个小女孩儿倒坐着,盯着周之耘看,周之耘冲她笑了一下,她马上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和妈妈讲话。 周之耘忽然闪过一念,也许有一个孩子也不错。但只是一瞬,她还没能把自己治好,她不能再重复她和妈妈的悲剧。 骑了小一个钟头到家后,她不成想听到了另一个“悲剧”——宋臻可能要失明。 她把“失明”这两个字在嘴边重复了一遍,眼前一黑,“真的?” 难以置信。 “怎么会?是受伤了?她现在在哪儿?回来了吗?” 常时让周之耘坐下,慢慢说。 “你别着急啊,又不是我失明了。”他想让她放松一点,但这个玩笑开得不是很好。周之耘对他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有点生气,“你不要这么说,我就不能担心朋友?” 常时道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然后把手机递给周之耘,让她看他和晋有安的聊天记录。 晋有安上周末飞过去看宋臻,宋臻身上有伤,说是练舞摔的,他看着不太像,练舞怎么能把肚子磕青。 晋有安问宋臻回国的日期定了没有,宋臻吞吞吐吐说很喜欢这里,想留下来。 晋有安头一个反应就是,是不是他爸妈又对宋臻说了什么。宋臻否认。晋有安问她要留多久,宋臻不语。 “好,我也挺喜欢这里的。”晋有安说,“我一同学在隔壁州的证券公司工作,每次聊天都想挖我。” 宋臻急了,“你别胡闹。我不需要你这样迁就我。” 晋有安连轴转,脾气也上来了,“那你想怎么样?一直异国,还是又要劝我分手?我告诉你,你休想把我甩了。” 宋臻没再说话,两人冷了一个多小时,晋有安觉得时间宝贵,好不容易来这一次,不能浪费在吵架上。他哄宋臻,这件事情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决定的,以后慢慢再说。 宋臻点点头,“嗯,不说了。我累了,想睡觉,你抱我进去吧。” 晋有安又有些诧异,她几乎没有主动让他抱过,尤其是在清醒的状态下。他心头一软,以为她是在撒娇,和他和好。 但是她拒绝了他的求爱。 晋有安无奈,没说什么,去卫生间解决。回来之后,宋臻忽然和他说:“我这次跟你回去,我们分手吧。” 晋有安的心在两秒之内坐了一趟急速过山车,最后脱了轨,把他重重地抛了出去。 “当初不应该陪你疯的。”宋臻叹道。 现在不能叫分手,而是离婚。 晋有安缓了一会儿,让自己不要太情绪化,好声好气地和她说话。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一起解决。你不要动不动就想放弃我,放弃我们的感情。” 宋臻拒绝沟通,扯了扯被子,“我困了。” 晋有安拿着枕头去了客厅,“行,我们明天再聊。” 两人都是一夜未眠。 宋臻看不见天色,也看不了时间,她不知道这次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前两天刚来了这么一次,她以为不会这么频繁,才没拒绝晋有安过来。晋有安那句“你休想把我甩了”话音刚落,她的眼前蓦地黑了。 不知道是几点,她忍不了想去卫生间。打开房间的门,她轻轻叫了一声晋有安,等了一会儿他没应,应该是睡着。 她轻手轻脚地摸过去,开灯是习惯性动作,敲门是因为家里还有一个人,以防万一。小心翼翼地上完厕所,她把马桶盖放下,在上面坐了好半天。 宋臻听到脚步声,神经登时绷了起来。几秒钟之后,晋有安敲门了。 “宋臻?” 宋臻张了张嘴巴,没应出声。 晋有安又叫了一声,“没事吧?我进来了?” “没事。”宋臻哑声道,“我还要等一会儿。拉肚子。” 晋有安“嗯”了一声,“我不用,你别着急。” “几点了?”宋臻问。 晋有安回答:“五点多了。” “哦。”天快亮了。她有些后悔,昨天应该和他吵得厉害一点,把他赶走的。 她按了两下冲水,水声结束后,她提高声音叫了一声晋有安。 晋有安还在门口,“嗯。” “你进来。”她站了起来,面朝门的方向,“我腿麻了,你抱我回去吧。” 很快,她的脚就离了地,身体重新落到了床上。 “你眼睛怎么了?” 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 “嗯?”宋臻强装镇定,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声音都在微微发颤。她这一晚,已经想象了很多种他发现之后的情形。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还是在期待。 晋有安沉默,宋臻翻身抱住被子,“我再睡一会儿。” “我看你电脑了。”晋有安说。 宋臻一听,坐了起来,激动地质问他:“你凭什么没经过我允许动我的电脑?” “你去卫生间我也看到了。”晋有安继续说,“你还想问我凭什么没经过你的同意看你走路吗?” “……你,强词夺理。”她强撑着。 晋有安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还是一样的漂亮,只是不敢看他,准确地说是看不了了。 “你都要和我离婚了,我还装什么君子啊。”他坐到床上,也不敢再看她。 “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当然要自己找答案,看看电脑里面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所以就是因为这个,你不想回国了,要和我分手,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永远也不让我知道。” 他冷笑,“我慢慢就把你忘了,继续过我的人生,幸福地娶妻生子。” “我没有。”宋臻嗫嚅,“我知道,瞒不了你多久。” “所以要尽早把我赶走。”晋有安的笑听起来很委屈。 宋臻忍着哽咽,声音有些微发抖,“我也赶不走你。” “这不都知道吗?”晋有安一叹,“还跟我闹什么啊?” “我没闹……”宋臻憋不住了,眼泪滴滴巴巴地往下掉。 晋有安上床抱住她,把她的头按进自己怀里,心跟碎了似的,“现在知道哭了?我恨不得……” 她最难过、最绝望的时刻选择自己挨着,一个字都不告诉他,他心里又疼又气。 第234章 到此为止 当听到宋臻说,她从一年前就开始出现视力减退,出国之后就出现了几秒到几分钟的完全失明时,晋有安再也坐不住了,在床边转了几个来回,“你他妈把我当什么?” 什么都不说,这么长时间一个字都没漏出来。 宋臻的视线没有焦点,垂眸落在床尾的位置。 “我也不知道这么严重,没当回事。”她语速很慢,很费劲,像是拖着重物,“到这里后,距离这么远,我不想让你担心。确诊之后,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 基因突变引起的神经性失明,不可逆转,目前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最多减缓一些病程。 她最后的结局早就写好了,只不过到今年才被刮开,不是“再来一瓶”或者“谢谢惠顾”,而是“到此为止”。她再也跳不了舞,上不了台了。这么多年努过的力,受过的苦,全要付诸东流。 “我心里很慌,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和你分手。不是为了你好,而是为我自己。我知道你情深意重,但这份重量对我来说太重了,我承担不起。” 晋有安的脑仁嗡嗡作响,他恨恨道:“宋臻,你真是狠!” 一句一句专往他心里扎。 “我妈是精神病,我爸是杀人犯,姐姐崩溃自杀,你还期盼我能有多好。”宋臻自暴自弃道,“没准过几年,我也会像我妈一样,又瞎又疯。你能爱我一年,两年,能爱一辈子吗?正常人都难恩爱到老,更何况和一个疯子、瞎子。” “还有你爸妈……” “你给我闭嘴!”晋有安的眼睛通红,犹如岩浆。他往外走了两步,猛地顿步,和宋臻说:“我出去抽根烟,很快回来。” 宋臻听着他的脚步声直到听到阳台门拉开的声音,用力扳动自己僵硬的身体,慢慢躺了下去。脸挨着柔软的被子,身体里外都是冷的,血管里好像流着冰茬。 晋有安在外面冷静了半晌,在卧室门外和宋臻知会了一声,出去买饭。走到门口又折回来,警告宋臻老实在家里待着,不要乱跑。 宋臻苦笑,“我这样还能往哪儿跑?” 晋有安:“我很快回来。” 半个小时后,晋有安提着饭回来,进门就看到宋臻坐在沙发上,抬眼看他,“买了什么?” 他心下一喜,“你……你好了?” 宋臻不在意道:“暂时又能看到了。” 两天后,处理好宋臻在C国的事务,晋有安就带她回了国。飞机上,宋臻又突然看不见了,晋有安想喂她吃东西,她说自己不饿,不吃。两人之间的气氛又紧绷起来。 下飞机,晋有安要抱着宋臻走,宋臻别无他法,但心里很别扭,看不到别人,却能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晋有安的车就在机场停着,把宋臻送上车后,又返回去拿行李。 “回我家。”晋有安再上车,检查了一下宋臻的安全带,通知道。 宋臻冷声冷气地说:“我还能自己做主吗?” 晋有安倒是笑了,得意道:“不能。以后你都得听我的。” 第二天,晋有安带宋臻先去常安医院做了个检查,他已经提前联系好了眼科和神经科专家。医生们都同意C国医院的诊断结果,宋臻现在处在快速恶化期,及时干预,可能再争取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回家的路上,宋臻想安慰晋有安,“你别着急。慢点开。” 晋有安猛一刹车,打开了车窗,外面的声音立刻清晰了几度,“晚上想吃什么?” 宋臻摇摇头,“都行。” 绿灯,晋有安开车,“那吃牛肉炖胡萝卜,胡萝卜鸡蛋羹,鱼香肉丝,再来一个饮料——胡萝卜汁。” 胡萝卜对眼睛好,但宋臻不爱吃,闻着味道都反胃。 宋臻扑哧笑了,晋有安也跟着笑,“怎么样?可以吗?” “可以啊。”宋臻说,“你做,我就吃。” 晋有安哼笑,“说得好听。” 晚饭最后吃的牛排,晋有安煎的,拌了一个沙拉。 宋臻不让晋有安喂,也不愿意让他看她吃饭,她觉得自己丑得很。晋有安无奈,又去了客厅吃。 晋有安吃完,坐在沙发上看医生的资料,打算再带宋臻去其他医院看一看。晋母的电话骤然进来,晋有安滑掉了。 “我要去一趟公司加个班,不知道几点能回来。”他站起来,对宋臻说,“你不用等我,困了就自己睡。有事给我打电话。” 宋臻握着水杯,“看”着前面,“你没说实话。” 晋有安轻叹,玩笑道:“你会读心术啊?以后我的日子可难过了。” “是你的理由太牵强了。” 晋有安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他没管。 “我妈找我,我回家一趟。” 宋臻沉默,不知道能说什么。 “你别操心了,我家那边我能处理好。”晋有安说。 宋臻出国后,晋母放松了一些警惕,觉得他们异地之后,再加上自己的看管,感情肯定会越来越淡。她给儿子安排了几次相亲,晋有安虽然不情愿,但也都去了,让她更加乐观。 晋父藏着晋有安已经领证了的秘密,心里也期盼着最好能如晋母所愿。年轻人急于证明自己对爱情的忠心,但生活不只有爱情,甚至会摧毁爱情。 “妈,我爸呢?”晋有安回到家里,晋母坐在客厅看电视剧。 晋母眼皮懒懒地抬起来,眼神尖锐地盯着晋有安,“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消息不回,电话不接,我马上要报警了。” 晋有安坐下,拿了一块雪梨放进嘴里,“妈,你可别胡说八道,我回了,也接了,人警察才不会理。” “我问你,去哪儿了。”晋母一字一顿地说。 晋有安偏了偏头,“去C国了。” 晋母从杂志底下拿出来两张照片,“你小姨夫那边的一个表妹,过两个月就从C国留学回来了。你要是再去C国,约她一起吃个饭。” “妈,您别逼我了。”晋有安深呼一口气,“我离不开宋臻。” “宋臻”这个名字已经小半年没在这个家里出现过了,彼此心照不宣,保持着表面的和谐。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晋母肯定地说。 “妈……”晋有安慢慢红了眼睛,半跪到晋母身前,抱住了她,“我好累啊。” 晋母的心瞬间软了,谁受得了孩子这样。她摸了摸晋有安的头发,硬着心肠说:“你别和我使苦肉计,我不吃你这一套。” “妈……”晋有安哭了出来,不管再怎么闹别扭,妈妈的怀抱还是最温暖的。他这几天过得煎熬,加起来也没睡到八个小时。宋臻的事情让他太难消化。 他需要一个发泄的契机。 第235章 四处求医 晋母被晋有安哭得心碎,她已经不记得儿子上一次在她面前落泪是什么时候了,初中还是小学? “儿子……”她抚摸着他坚实的脊背,“你这是怎么了?” 晋父处理完工作下来,看到这一幕,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里也是五味杂陈,默默去洗了一个热毛巾放到了茶几上。 晋母看了晋父一眼,拍了拍晋有安,“好了儿子,咱们不哭了。” 几分钟后,晋有安平静下来,仰靠在沙发背上,等热毛巾又冷了,他坐了起来。 “爸,妈,你们别担心,我没事。” 他认真看着晋父晋母,“我恳求你们成全我吧。” 晋母的眼角也是红的,她现在说不出什么狠话,“我累了,先上去休息。” “妈……” 晋母没回头,捂着胸口慢慢上了楼。剩下父子两个,相对无言。 “爸,你帮我劝劝妈吧。”晋有安带着鼻音,让晋父也冷不下脸,“你别冲动,你妈受不了。” “宋臻回来了。”晋有安想了想,选择和晋父坦诚,“她生病了,我要照顾她。” 晋父一惊,“什么病?严重吗?” 晋有安摇了摇头,“等以后再和你们详细说吧。” “爸,我先回去了。” 晋父送晋有安出门,“有安。” 晋有安回头,晋父叹了口气,只说:“小心开车。” 晋有安抬手抱了晋父一下,“爸,对不起,这么大了还不让你省心,是儿子不孝。” 晋父拍打了一下他,笑道:“把你妈弄哭了又来招惹我,弄得像是再也不回来了一样。” “肯定要回来的,除非你们不想我进门。” “行了,走吧。”晋父无奈地叹气,“煽情过了。” 晋有安笑笑,“爸,您回去吧。” 晋有安害怕宋臻磕碰,把家里除了非必要的家具和摆件都搬走了,楼下的游戏室改成了卧室,在她需要走动的路线铺上了地毯。 他回家后,在楼下没找到宋臻,上楼看到她在原来的卧室里躺着。 “怎么上来了?” 宋臻动了动枕头,“我习惯睡这个房间。” 晋有安握住她的手,让她知道自己的位置,“那我白折腾了。” “本来就是。”宋臻说完,又改口:“你可以在下面睡。” 晋有安问她上楼时有没有磕到哪儿,她微微撇了下嘴,“没有。” “你呢?有没有挨打啊?” 晋有安笑了,“没有。”他拉着她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对了,大嫂晚上发消息过来关心你,你要不要跟她说句话?” 宋臻没立刻说话,晋有安接着说:“我让常时帮忙介绍医生,才把你的事情告诉他的。” “没关系。”宋臻轻轻摇头,“明天吧。” “嗯,明天在家休息,后天我们还要去一下医院。”晋有安哄着说。 宋臻从他的脸往上,摸到他的头发,“都听你的。” 晋有安把头在她手心蹭了蹭,“臻臻,会好的。” 宋臻唇角弯了弯,“嗯,你别难过。” 她能感受到他的脆弱,她的狂风暴雨已经过去了,留下一片废墟。而这片黑沉沉的云正压在他头顶上。 她一直“准备”着,来自妈妈的基因在她体内苏醒,但是猝不及防,神经搭错了,没有疯,反而瞎了。如果要二选一,她庆幸自己只是看不见了。脑子还是清明的。 - 一个星期之后,晋有安带着宋臻跑了三家医院,还去了一趟沪州,医生的意见都是大同小异,不能逆转,无法手术,只能用药尽量控制。 周末,宋臻眼睛又能看到了,便让晋有安请周之耘来家里吃饭,常时自然跟着,还带了雪团一起来。 周之耘带了一个自己做的巧克力蛋糕,还没吃正餐,两人就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下去一半。话在嘴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两个男人把叫的外卖都装盘摆好,叫她们吃饭。 晋有安和常时说他要休年假,打算带宋臻去M国看一看。宋臻自己不抱期望,但乐意配合他,让他求个安心。 宋臻招呼客人吃菜,和常时玩笑道:“常总别给他批假,再给他多安排点工作,省得他整天就知道折腾我。” 晋有安说:“我这是通知他,他不给假我就辞职。” “晋总这是在威胁我?”常时也跟着开玩笑。 晋有安笑着摆手,“可不敢。常总不怪我临时撂挑子就行了。” 常易的婚礼进入了最后的筹备阶段,也很忙。晋有安再不去上班,就忙常时一个人了。 宋臻给周之耘夹菜,旁边的菜离得远,“这个肠粉很好吃。” 周之耘点头,“嗯,好吃。” “我回来才不到十天,体重已经长了五斤了。”宋臻说,“国外的饭菜让人没有一点食欲。” 中餐好吃,再加上她不再特意控制饮食,长胖很正常。有一天吃饭的时候,她和晋有安说不能跳舞也有好处,吃东西不用顾忌热量,只考虑胃装不装得下就成。晋有安不太高兴,让她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他听着难受。 周之耘笑说:“宋臻姐之前太瘦了,胖几斤一点看不出来。” “我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吃饱过。”宋臻叹气,“我是易胖体质,为了保持体重,只能管住嘴。就刚刚吃那些蛋糕,已经是我一年的量了。” “那咱俩换换就好了。”周之耘不好意思道,“不是凡尔赛,我一直胖不了,也挺愁人的。” 常时给她夹了一片蟹黄馒头片,意思是让她多吃点。 “嗐。”宋臻笑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啊。” 饭后,宋臻抱着雪团玩儿,周之耘先开口说了自己的事情。 “雪团来我们家是因为,我那段时间好像幻听了,听到好几次猫叫。去年冬天下雪,我半夜出去找猫。第二天早上,常时把雪团带了回来,说就是它在叫。他骗人的,雪团白白净净的,根本不是流浪猫。” 宋臻惊讶,“那……现在好了吗?” “一直在吃药,后来就没有过了。”周之耘答。 “我妈妈……她就是抑郁症自杀的。” 周之耘不知道宋臻的家事,宋臻也不是很清楚周之耘妈妈去世的具体原因。 “我妈妈也很早去世了,她是精神病人,很少有清醒的时候。”宋臻坦诚道。 两个女孩儿都在心里感叹,然后相视而笑,宋臻说:“这么一想,我们还挺有缘的。” “是啊。”周之耘伤感地笑了笑。 命都不是很好。 第236章 命运不公 到周之耘和常时离开,大家都没直接提宋臻眼睛的事情,房间里的大象还没温顺到可以让人触碰。宋臻今天是没事人,不知道明天醒来还能不能看到太阳。 周之耘很伤感,脑子里胡乱想着,常时叫了她两声才听到。 “我说,”常时又瞟了一眼周之耘的手,“你手背上的伤是什么时候划的,雪团抓的?” 周之耘“哦”了一声,把左手抬了起来,“你和有安在门口说话的时候,院子里的竹竿倒了,我扶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就划到了,不疼。” “嗯。”常时点了下头。 回家后,常时拿了酒精和棉签出来,周之耘还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太大惊小怪了吧,不碰它就是最它最大的尊重。” 常时说:“以防万一,配合一下。” 周之耘很无奈地伸手让他消了一下毒,“行了吧,常先生。” 常时点头,“你肯定也听说过,有人感冒都能去世。这样的小伤有99.9%的概率没有问题,可是还存在剩下0.01%的机会发生感染。如果真的发生,肯定会后悔没有重视它。” 周之耘失笑,“以前还真没发现常先生这样惜命。” “是你的命不让我放心。”常时说。 “哦。” 两人洗完澡后,一人占据一个沙发看书。常时这两天在重读《追忆似水年华》,周之耘在追一个正在连载的漫画,故事情节一般,但是作者的画风很特别,戳中了她,让她看得很珍惜,一镜一镜看的很慢。但是今天也追平了。 常时见她放下平板,也把书合上了。 “该睡觉了。” 周之耘闭着眼睛,径直迈了四步就上了床。黑暗,失去对空间的感知,比失重要可怕很多倍。 “常时。”她半压到常时身上,摸了摸他的眉眼,然后把脸贴在他胸前,“虽然这样想不太好,但是我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 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永远看不到了会怎么样。 “人各有命。”常时说。 周之耘叹气,“命运是不公平的。” “为什么要命运公平呢?”常时沉默片刻,轻声道,“命运这个词,就隐含着不公平的意思。” “也是。”周之耘道。 隔了一会儿她又叹道:“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舞台上的宋臻多美好啊。 常时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别多愁善感了。” “我没办法不想。”周之耘说。 “你关心的人、关心的事太多了。”常时可以理解,但永远也没办法感同身受地共情她的共情。 周之耘翻身下去,躺到自己的枕头上,“嗯,我要是冷血一点,就不会这么多愁善感了。” 常时笑了笑,“没有如果,你这样就很好。” “好的,我知道了。”周之耘笑说,“谢谢常先生。” 常时:“我在认真说话,你不要嬉皮笑脸。” “哦。” 常时笑,翻身把周之耘抱了过来,“睡吧。” 次日,周一早会,晋有安的两个黑眼圈特别显眼,在他用很疲惫的声音说自己要休假一段时间的时候,大家都不觉得很意外,猜测是他自己身体有问题或者是家里有事,唯独不相信他嘴里胡诌的要去国外度假了。 回到常时办公室,晋有安把自己扔进沙发里,说还是常总的沙发舒服,自己办公室也要换一样的。 常时说:“你现在就可以搬下去。” 晋有安嬉笑,“你这个都几年了,我要新的。” 又赖了几分钟,晋有安拍拍屁股站起来,“不能待了,得抓紧时间甩锅去了。” 常时抬眼问了一句:“怎么了?” “啊?”晋有安嘴张开之后,才反应过来常时在问什么。 “呦,常总学会关心人了。”他揶揄道,“不错不错。” 常时不理会他的调侃,盯着他等他回答。 “昨天晚上你们走后,我又回我爸妈家吃了个‘夜宵’。”晋有安眉头微动,“我妈知道我和宋臻领证了。” 他看到常时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全身一顿,恍然道:“啊……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们,去年我就偷偷和宋臻把结婚证办了。” 他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还是真是……这么开心的事情我都能憋得住,我可牛×了。” 常时不得不佩服他,“行了,别发疯了,滚吧。” 晋有安又坐了回去,一边笑,一边叹气,“你知道我妈是怎么知道的吗?” “我爸和别人吃饭,喝多了,身上有香水味儿。回家之后,我妈就和他吵了起来,吵着吵着,我爸就把我给卖了。” “唉……老同志也不靠谱。” “我就差被我妈用手电筒照着逼供了,反正也差不多,陪她哭了一宿。早上她累了去睡觉了,还想着把我用绳子栓到她手上。” …… 他打开话匣子,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 常时一边回复邮件,一边听着。过了一会儿没听到声音,抬头一看,人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一个小时后,晋有安腾地坐了起来,眼睛滞后了几秒才睁开。 “我靠……我睡着了?” 常时正好从卫生间出来,擦着手,“我的沙发是挺舒服的。” 晋有安把腿放下来,揉了揉脸,“你给我放地板上我也能睡得倍儿香。” “我真得走了。” 常时说:“回家睡觉去。” 晋有安笑道:“谢谢常总关心,小的受宠若惊。” “来都来了……”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想赶快把工作安排清楚。万一我被我妈抓回家关起来……” 又是一个哈欠。 “……那就麻烦了。我得尽快跑路啊。” 晋有安不知道,晋母现在已经守在楼下了。 午饭时间,晋母一瞬不瞬地盯着出去吃饭的人,半天没看到晋有安,也没看到常时。她担心自己盯漏了,或者他偷溜了,给晋有安打电话,他也没接。她发了一张公司大厅的照片,晋有安也没动静。 晋母突然看到一个女孩子提了一个外卖袋子往里走,是晋有安喜欢吃的牌子。 “欸姑娘……” 于朦回头,露出一个笑容,“您是叫我?” 她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阿姨在门口张望。 晋母端庄一笑,微微点了下头,“请问你认识晋有安晋总吗?” 于朦迟疑了一下,没回答,“您是?” “我是晋有安的妈妈,有事找他,但是他电话打不通。” 于朦点头,“哦,好的。阿姨,您稍等,我去帮您请晋总下来。” 晋母听到晋有安在楼上就放了心,赶紧改口说:“不用了,我就是顺路过来看一看他在不在,不必告诉他我来过了。打扰你了姑娘。” 于朦上楼,把饭给常时送进去,把遇到晋母的事情和他说了。晋总妈妈一看就是来“盯梢查岗”的。至于常总和不和晋总说,就不是她的事情了。 第237章 陷阱问题 晋有安听到晋母在楼下,也没有很意外。他看着他妈给他发的微信,不禁苦笑,自己都先自爆了,还叮嘱别人不要和他说,估计也是没睡够,脑子糊涂着呢。 他手机上午睡觉的时候就自动关机了。他忍着头疼处理手头上的工作,手机扔桌子上充电没功夫看,错过了他妈的电话和微信。 他正犹豫要不要下去的时候,常易的电话打了进来,问他在哪儿。 “我刚看到伯母了,我问她是不是来找你的,她说不打扰你工作,等你下班。” 常易还不知道晋家的事情,但晋母太反常了,很难不让人猜到些什么。 晋有安说他在常时办公室,常易过来,知道了前因后果之后,替晋有安头疼,“你可太胆大了。” 晋有安还有些得意,“不胆大怎么能把老婆娶到手呢?” “行了,我下去喝杯咖啡。要是半个小时没回来,你们要下去救我啊。” 晋母看到晋有安走过来,问他吃饭了没有。晋有安唉声叹气,“妈妈,你不在家里休息,来这儿站岗啊?” 晋母冷哼一声,“走吧,你既然下来了,就把我带上去吧,我到你办公室去喝咖啡。” 晋有安心里抓狂,“我下班了,我送您回家。” “呦,这才刚刚上班,就下班了?”晋母阴阳怪气道。 “请假了,我太困了,请假回家睡觉。” 晋母早就看到他的黑眼圈,也是心疼不已,“回家。” 但是晋母的车却没往家的方向开,“小齐,拐错了吧?” 晋母撇了晋有安一眼,“自己家在哪儿都不知道了?” 晋有安后悔,非常后悔,改造什么房子啊,应该直接搬家的,让宋臻挑一个喜欢的,最好是大平层。 “小齐,回秦山别墅。” 晋母:“继续走。” 小齐选择装死,没有反应地做一个开车机器。 晋有安哀求无果,对晋母说:“我不会让见她的。” “金屋藏娇啊。”晋母冷笑。 晋有安话说得挺狠,但是也不能硬拦着晋母不让她去。她心脏不好,足够拿捏晋有安。 宋臻看到晋有安发给她的“预警”,让她赶紧出去躲一躲。她出门,远远地看到晋有安和晋母一起进去了。 但是没过十分钟,晋有安的电话打过来,让她回去。 宋臻很发怵和晋母接触,但是晋有安为了她和家里闹得这么厉害,她作为战友不能退却。 时隔半年多,两个女人再次见面,都憔悴了很多。 “你不要紧张,我再凶也不会把你吃了。”晋母笑着玩笑道。 宋臻笑笑,接着道歉说:“阿姨,对不起。” 晋母低头转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这‘对不起’是最轻飘的三个字,什么用处都没有。” 宋臻默然。 “这个镯子是有安奶奶送给我的,年轻的时候觉得贵重,不敢戴,生怕磕了碰了。后来戴习惯了,也就不怎么当回事了,这么多年也还是好好的,没什么磕碰。” “我今天又梦到了他奶奶。老太太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哄,我问这是谁的孩子,她惊讶地问我,你孙子都不认得了?我心想,我哪有孙子啊。她说胳膊酸了,让我抱,我一看,那孩子没有眼睛。” “阿姨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梦也不是我胡编的,只是突然听到这个消息……” 宋臻赶紧摇头,“没关系阿姨,我明白的。” 晋母怜惜地看了看宋臻的眼睛,但这份怜惜是给陌生人的,不是给自己的儿媳妇。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个道理你也肯定明白。” 宋臻低着头,不知道如何回应。 晋母苦笑,“我上午睡醒之后,直奔他的公司去了,想堵着他,下班了就拎回家,还担心他从别的门跑了。这股劲儿慢慢消了之后,就觉得自己挺可笑的,这么大的人怎么看得住,这半年他不还是偷偷地去找你吗。现在牌都摊开了,他更是有恃无恐了。” “行了,他该等急了。”她吁出一口气,“我再问你一次,你可以和我儿子分手吗?” 宋臻踌躇着,正要摇头,晋母就说:“我知道了。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能真绑着你们去民政局把婚离了。” “但是,我最后的底线,就是必须要有一个健康的孙子。” 这个“健康”的孩子,自然不能由宋臻来生。 晋母让宋臻考虑,再好好劝一劝晋有安。如果他们不愿意,她也就不管了,他们也不需要晋有安来管。言外之意,就是要和晋有安断绝关系。 晋母走后,晋有安问了宋臻半天,他妈又和她说了什么,宋臻一直不开口。 “你别吊着我了,让我安心睡个觉成吗?”晋有安故意迷瞪着眼睛,让宋臻看他多困。 “你先去睡吧,等你醒了再说。”宋臻说。 晋有安惴惴不安,怎么能睡着。 宋臻突然闭了闭眼睛,晋有安紧张道:”怎么了?不舒服了?“ 宋臻眼前黑了几秒,又慢慢清晰起来,“没事。” “你……”晋有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宋臻抓住他的手,“真的没事。” 晋有安松了口气,又接着逼问宋臻,“你不会是在计划怎么离开我吧?我妈要给你多少钱,或者威胁你什么了?” 宋臻心不在焉地笑了,“你说我该要多少钱?” “你要多少我给你。”晋有安道,“买你这辈子不准离开我。” “霸总发言。”宋臻笑说。 晋有安不依不饶,宋臻受不了了,一叹说:“阿姨想让你生个孩子,不是和我。” “……”晋有安消化了一下这句话里的意思,腿上的劲儿一卸,坐到了地板上。 “唉……”他叹了又叹,“可以,真可以…… “不不……不是。”他赶紧解释,“我不是说这件事可以,是说我妈真可以,竟然想到这一步了。” “你怎么想?”他盯着宋臻问。 宋臻哪敢怎么想,这分明是个陷阱问题。 “我不会劝你,但你要是自己觉得能接受,我也不会反对。”她还是说了实话,跳了进去。 果然晋有安立马炸了。 “宋臻,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宋臻从昨晚到现在也没睡上几个小时,又胆战心惊地和晋母谈话,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晋有安,你妈妈拗不过你,已经退了一步了。你也应该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 晋有安撑着手掌站了起来,抿了抿嘴巴,“我们都去睡一觉,等脑袋清醒了再说,要不然擎等着吵架了。” 第238章 债多不愁 晋有安吃了一片褪黑素,入睡半小时,真正睡着也就一个小时。脑子里一根弦绷着,“当啷”一下,人就醒了。 宋臻在阳台,蹲在洗衣机前看着它卷着衣服转动。晋有安过来时,她正把洗好的衣服放进烘干机里。 “晚上想吃什么?“晋有安先说了一句闲话,“我中午就吃了两个锅贴。” 宋臻看了他一眼,“你先煮袋泡面吃?” “没事,还扛得住。”晋有安从后面抱住宋臻,把下巴搁在她肩上,“我想想啊。要不去吃日料吧,我突然馋天妇罗了。” “好。”宋臻把烘干机关上,按了启动键。 “去换衣服吧,我们现在出发,还不用排队。”晋有安说。 他们是晚上的第三桌客人,挑了一个有景的小隔间,窗户外面是一个小院儿,种满了翠竹。 等菜的时候,宋臻看着窗外,晋有安看着她,又伤感起来。朝不保夕,不知道下一顿饭还能不能这样好好吃。 “你别这样看我。”宋臻说着,慢慢把头转回来。 晋有安笑说:“你是我老婆,我想怎么看怎么看。” 宋臻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聊吧,早晚都要聊的。” 晋有安丧气,“你还是让我先吃东西吧,太倒胃口了。” 宋臻的拉面只吃了不到一半,没胃口。晋有安拿过来打扫干净,把盘子里剩下的最后一个寿司吃了,合了合手,“ごちそうさまでした。” “光盘了。”他满意道,“走吧。” 两人坐在河边看夕阳。 晋有安打开手机拍了一张宋臻偏头的侧脸,给她看,“这谁家媳妇儿,这么好看。” 宋臻给面子地笑了一下,“不好看晋总也看不上我啊。” 晋有安“啧”了一声,“你别把我想得这么肤浅好不好?” “嗯,晋总深情。”宋臻语气有些敷衍,但她心里是最清楚的。 晋有安把手机镜头对向左边的石桥,“那你打算怎么回报我的深情啊?以身相许。不对,得以心相许。” 宋臻:“我的身心都是你的。” 晋有安笑了,揽住宋臻的肩膀亲了她一下,四目相对,笑意渐收,两人接了一个温柔而漫长的吻。 宋臻再睁开眼睛,她的天黑了。 “晋有安,”她对着河面,缓缓开口道,“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其实很不公平,你的感情太浓烈了,我好像给不了同等的爱。” 晋有安没说话。 宋臻接着说:“你看常时和之耘,他们给人的感觉就很对等。常时很在乎之耘,之耘是他的例外。之耘也全心全意地爱着常时,特别依赖他。” “我其实很羡慕之耘,她能把整颗心都毫无保留地捧到常时面前,我做不到,说好听一点,叫淡薄,难听一点就是冷血。” “我爱你,但肯定没有你给我的十一。” 她说话的时候,晋有安的手悄悄在她面前晃了一下,她没有反应。 “说完了?” 宋臻微笑,“暂时说完了。” “我还以为你要接着说,你家世不好,不能给我生孩子,马上又要看不见了,哪儿哪儿都配不上我。”晋有安阴阳道。 宋臻一笑,“你知道就好。” “我知道。”晋有安点头,“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也接受。我自己愿意吃亏,你管不着。” “嗯。” 宋臻顿了顿说:“我想说的是,我真的不是很在意,你有没有孩子。” 晋有安冷飕飕地笑了,“你的意思是,我出轨你也不在意?” “……这不是一回事。” 晋有安站起来蹦了两下,宋臻听到声音抬头。 “宋臻同志,”晋有安看着她说,“我妈糊涂也就算了,你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不知道代孕在中国是违法的?” 宋臻一愣,“啊……我,我没想这茬。” 晋有安无语,“法盲。” “你和你妈说去啊。”宋臻靠回椅背,让她在黑暗中有安全感,“我只是表明我的态度,你做什么选择都不用太考虑我,这种程度的妥协我不在意。” 晋有安长呼了一口气,又坐回去,把宋臻的手拉起来,闭上了眼睛,他还能感觉到明亮的光。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他们听到一个人牵着一只狗从前面的小路上走过去。 晋有安问宋臻:“你猜是什么品种的狗?” 宋臻想了想,“京巴?应该是小狗。” “是什么?”她要答案。 晋有安说:“我也不知道。” “那你还来考我?” “我们一起猜着玩儿嘛。” 晋有安说完这句,宋臻才想到,他不是不知道,而是没看见。 “太阳落下了吗?” 晋有安睁开眼睛,“还没有,快了。” 宋臻把头往西边偏了偏,“天越来越长了。” “宋臻。”晋有安语气郑重地叫了她一声,她扭头,答应了一声。 “我只想要和你生的孩子。” 宋臻怔忪,“所以你还是想要孩子对吗?” 晋有安承认,“我也是在和你表决心。” “……”宋臻语塞。“孩子的问题……” 晋有安点头,接着她的话,“我知道。我知道会有遗传的概率,也知道你在心理上也没办法做妈妈。今天不是谈心谈到这儿了嘛,我只是在表达一下我比较感性的想法。“ “我已经亏了这么多了,其实也不在乎再少一个孩子。”他玩笑道,“债多不愁,你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待着,一辈子差不多能还完吧。” 宋臻的心被他反复揉捏,手心也被攥出了汗。 “谈心结束了,回家吧。” 晋有安说好,拉着宋臻站起来,“您的专属导盲犬为您服务。” 但是“盲人”和“导盲犬”都是新手,只走了一段平坦的步行道,到上台阶的时候,晋有安蹲下背她走了。 宋臻与这个世界联系的通道被截断,看不到,身体也腾空,只能抱紧晋有安,她心慌又心安。 “可是,你妈妈……” 晋有安的脚步停了,“这么浪漫的时候,你能不能不扫兴。” 宋臻:“……好,浪漫,你浪漫吧,我闭嘴。” 晋有安抬步继续走,“你放心,今天是最后一次了,我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应付他们了。” “那你今天为什么让我躲出去,又把我叫回来?”宋臻想起来问。 “我妈威胁我,见不到你就不走了,也不让我走。我担心你会突然……在外面不安全。”晋有安回答。 “等从国外回来,我们去看房子吧。”他说,“找一个环境好的地方,金屋藏娇,谁也找不到。” 宋臻一边犯愁忧虑,一边憧憬期待,一颗心又被他来回拉扯。 “房子写我的名字吗?” 晋有安颠了颠她,“当然啦,只写你的名字,我以后要是惹你生气,你就把我赶出来。” 第239章 断绝关系 第二天,晋母的信息发到宋臻手机上,晋有安看到,直接回了电话,说他不同意她的要求。 他的态度是意料之中的,晋母的态度也很强硬,带着破釜沉舟的绝决。 “晋有安我告诉你,你把户口本偷走偷偷去领证这个账我还没和你算呢。” “你要是还想进家门,还想认我这个妈,就按我说的做。孩子不用你们生,也不用你们养。” “你要是就是不答应,也就不用回来了,反正你也嫌我管得太多,看着我烦。我就当没生你这个儿子。”她的语气很平静,反倒让晋有安有些害怕,“你妈就是这么个老古董,既然我们都改变不了彼此的想法,那不如就像离婚一样,一拍两散。” 晋有安听笑了,“妈,你这什么比喻啊,怎么能一样?” 晋母自顾自说:“你今天晚上回来一趟,我们把协议签了。” “……什么协议?” “断绝母子关系的协议。” “……”晋有安无语,果然越老越像小孩儿,“妈你别闹了。” “晋有安。”晋母一字一顿地下最后通牒,“你要么和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要么和我签。” 话音甫落,电话就挂断了。 晋有安笑了起来,唉……这都什么抓马剧情。 晋有安在午休的时间给晋父打了一个电话,晋父一问三不知,很头疼地说晋母胡闹。 晋有安拜托晋父,好好劝一劝晋母,什么事都等他从国外回来再说。晋父沉默了一会儿,“需要帮忙和我说。” “嗯,谢谢爸。”晋有安感动。 三天后,晋有安和宋臻登上了飞往M国的飞机。韩数接机,帮忙安排了住处,又请假全程陪同他们辗转几个医院。 晋有安很感激韩数,一口一个“韩数哥”,叫得尊敬而亲热。韩数骂他装腔,不让他假客气。晋有安抬手发誓,说他真诚得不掺一点假。 在这边待了小一个月,宋臻大部分时间都能看到东西,晋有安陪她在街头散步,夜景游船,什么都不想,很是惬意。期间晋有安还给宋臻过了她二十八岁的生日,宋臻把许愿留给晋有安,晋有安说:“我替你许——希望我这辈子都离不开晋有安。 宋臻让他不要总“一辈子”“一辈子”地说,嘴一张一合,就把往后几十年安排掉了,太随便了。晋有安保证自己每一次说都是万分认真。 但是这样的时光像是偷来的,医生的诊断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乐观,不给人一点希望。 宋臻表现得不甚在意,劝晋有安不要太焦虑,尽人事听天命。晋有安深感对“天命”的无力。 临回国前一晚,雷雨交加,很快就停了电。晋有安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包蜡烛,泡了一壶红茶,还有晚饭打包回来的没吃完的蛋糕,都摆到了茶几上。 “烛光宵夜。” 宋臻轻轻一吹,一只蜡烛就灭了。晋有安也跟着吹了一口气,但是烛火只是晃了晃,跳跃得更起劲。 “连蜡烛都欺负我。”晋有安说着,把灭了那只点上。 宋臻笑笑,拿起火柴划了一个,没成功。晋有安让她用力一点,再快一点,宋臻点点头没再试。 “晋有安,回去之后……” 晋有安猜到她要说什么,打断道:“回去之后的事情,回去之后再说。” 两天前,晋有安从常时口中得知晋母住院了,一周之前做了心脏支架手术。他们没和晋有安说,一直瞒着他。晋有安打电话给晋父,晋父为难地叹气,说晋母死活不让告诉晋有安,她不能受刺激,他只能顺着她。 晋有安心情复杂,最后只说了一句:“我三天后回国。” “我给你弹吉他吧。”晋有安起身,跑去另一个房间拿吉他。这把吉他是他们闲逛的时候,在一个小店买的,上面有一个摇滚明星的签名,不知真假,但晋有安说无所谓,我觉得是真的就是真的。 “想听什么歌?” 宋臻说:“你唱什么都好听。” 晋有安拨了拨弦,“嗯,这句话比‘随便’听着好听一点。” 半夜一点,雨势渐弱,晋有安把宋臻抱回卧室,他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地上的衣服拌了一下,虽然身体一点没晃,心脏却跳得飞快,他害怕把怀里的人摔了。 天色泛起鱼肚白时,电来了。晋有安把两人的手机都插上充电器,慢慢收行李。宋臻也醒得很早,听到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一摸旁边的床,连个褶都没有。她出去把晋有安押了回来,让他多少睡一会儿,东西她来收拾。 晋有安听话地躺回了床上,笑说:“睡不着正好,回去倒时差能舒服一点。” 宋臻没搭理他,关门出去了。晋有安眯了两个小时,起床正好给韩数开了门。 韩数和他们一起回国,常易的婚礼也只剩不到一个礼拜了。 “Good morning, guys!”韩数嘻嘻哈哈地打招呼,“昨晚你们这儿停电了吧?” 晋有安转身进去洗漱了,宋臻和韩数聊天。 “嗯,是停了。” 韩数把早餐搁到餐桌上,“宋老师赶紧来吃点东西吧,还热着。” 宋臻道谢,“这段时间麻烦你太多了。” “见外了。”韩数说,“朋友之间,不就是要你麻烦我,我帮助你的嘛。” 晋有安出来,叫了声“韩数哥”。 韩数一哼,对宋臻说:“你看他,刚睡醒迷糊着的时候,看我的眼神烦的要死,不爱搭理我。这清醒了,想起他有求于我,又叫‘哥’了。” 宋臻笑,晋有安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谢谢韩数哥哥的早餐。”故意说得很重。 韩数乐了,“不用客气,有安弟弟。” 上了飞机,晋有安一直很紧张,宋臻上次就是坐飞机时突然看不见了。宋臻和他看玩笑,说自己有预感,今天不会出意外。 晋有安当真,“你真的有预感吗?什么感觉?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宋臻翻了一个无奈的白眼,“没有,骗你的。” 晋有安:“哦。” 安全落地之后,等行李时,宋臻突然抓了晋有安一把,晋有安一看,马上意识到她不对劲了。 “宋臻?” 宋臻点了点头。 韩数让晋有安带宋臻先出去,行李他来拿。 第240章 悲喜不通 常旬来接机,看到晋有安背着宋臻,心下明白是怎么回事,但真的见到宋臻失明的样子,还是觉得很难以接受。 “有安哥,嫂子。” 晋有安对他笑笑,“走吧,带路。” 到了停车场,远远看到站在车外的兆潭,晋有安和常旬玩笑道:“哦,原来不是你给我们当司机啊,凑热闹来了。” 常旬嘿嘿笑,“你们回来的时间不凑巧,我的车送去检修了。” “兆潭,”他冲那边喊了一声,“你去帮韩数哥拿行李。” 兆潭去了,晋有安把宋臻扶进车里坐好,常旬从前面递过来一瓶水,找话题说:“和你们分享一个好消息。” “嗯。”晋有安把瓶盖拧开,碰了一下宋臻的手,宋臻摇摇头,不喝。 “我的论文被接收了,顶刊。”常旬得意道,“而且只修改了一次。” “哇哦!”晋有安鼓掌,“我们小旬真厉害。” 常旬:“……我怎么听着不太对劲呢。” 晋有安笑了起来,“我好好说,恭喜常旬同学,哥为你高兴。” 宋臻也跟着说了一句恭喜。 “谢谢嫂子。”常旬笑道,“有安哥净敷衍我。” 晋有安不乐意了,“诶诶……你哪只耳朵听到我敷衍了?” 斗了一会儿嘴,兆潭和韩数回来,一行人离开了机场。先送了晋有安和宋臻回家后,常旬问韩数,宋臻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韩数和他简单解释了一下,以一声叹息结尾。 常旬替晋有安难过,“有安哥太难了,晋伯母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现在又生病在医院。我要是有安哥,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韩数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也有要愁的事情,丈母娘在家里等着他吃饭,女朋友既和丈母娘闹着别扭,也对自己爱搭不理。 “不谈恋爱也挺好的。”他随口感慨。 常旬笑,“我要告诉年年。” “那我就先灭了你的口。”韩数从后面勾了一把常旬的脖子。 “诶韩数哥,你这次能待多久?” 韩数回答:“不待多久,参加完婚礼就走。”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韩数叹气,“快了,最晚今年年底吧。” 常旬转头问他:“韩数哥,你是不是还是更喜欢在国外啊?” “你放心,这个我不会告密的。” 韩数扑哧笑了,“这人生呐,总要有取舍的。” “哦。” “工作在哪里都可以做,但是老婆跑了就追不回来了。”韩数说道,“这句话你可以传一下。” 常旬哈哈笑,“我这张嘴是最严的,好的坏的都不会传出去的。这种好话,还是你亲自和年年说吧。” “你的年妹妹不回我消息啊。”韩数又看了一眼手机,还是没有。 常旬见状点了点头,赞同道:“恋爱真麻烦啊。” “麻烦不麻烦,你得自己谈过才有资格说。”韩数对常旬说。 “我也想谈啊……” - “喵呜……” 刚做完绝育手术的雪团戴着脖圈趴在窝里,叫起来可怜得很。 周之耘喂它最爱吃的罐头,它只吃了三口,就把脸趴了下去。 “乖乖,”她温柔地抚摸安慰,“过几天就好了,你再忍一忍,嗯?” 陈姨叫了一声周之耘。让她别守着她的宝贝团子了,来帮忙择菜。 “看看,我专门托朋友从乡下带过来的野菜,今晚给你们尝尝鲜。”陈姨小心地把野菜从塑料袋里拿出来,宝贝得很。 “好啊。”周之耘笑说,“我确实没吃过这种野菜呢。” 但是常时没口福,晚上临时有应酬,没回来吃。周之耘还挺开心,拉着陈姨一起吃晚饭,“他不回来正好,我们两个吃。” 陈姨笑她,“常先生要是见你这么高兴,肯定会不高兴。” 周之耘说:“管他高不高兴呢,我们高兴就成。” 陈姨没戳穿她,“是,高兴就多吃点吧。” 常时十点多才到家,带了些酒气。洗完澡后,他赖到周之耘身上,问她还闻不闻得到。周之耘说没有了,“你是不是醉了?” 他的眼神清明,但声音比正常时黏糊了很多。 “可能吧。”常时说。 “那你睡觉。”周之耘拍了拍他。 常时短促地“嗯”了一下,就没再动了。周之耘以为他还是在赖,过了几分钟才发现他已经睡熟了。 第二天早上,周之耘醒了发现身边的人还在,再次确信他昨晚真是喝多了。 她坐起来要下床,男人的胳膊突然缠到了她的腰上,把她拖了回来,手不老实地往她睡衣里钻。 “喂……”周之耘哭笑不得,“你上班要迟到了。” 常时的声音低哑,“老板不需要打卡。” “想你了。” 周之耘心尖一颤。 “我做梦了。春梦。” “常时……你……你是不是还没醒酒啊?”周之耘崩溃地质问。 常时低喘笑说:“小声点儿,要是让雪团听到,就太不人道了。” “你……” 他故意羞人,周之耘不想听。 常时餍足地饱餐一顿,最后又得寸进尺地贴在周之耘耳边说:“宝贝儿叫得比雪团好听。” “滚出去!”周之耘的警告声很无力,常时一喟,起身离开了。 外面下着雨,正适合赖床。 常时抱周之耘进浴室洗澡,周之耘气着,不让他碰。 “老婆,”常时叹息,“我们也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大反应。” 这种程度的运动真不至于。他不知道是该沮丧,还是该高兴。 周之耘想,酒精肯定还在他脑子里没代谢干净,要不然今天怎么这么多……骚话。 收拾好之后,她出去看到雪团,颇有些不敢直视。但是常时却不放过她,蹲在雪团旁边问它:“小东西,你早上没乱跑吧?要是听见什么不该听的,我就把你的耳朵揪掉。” 周之耘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常先生,你行了。再胡说八道我也把你‘绝’了。” 常时见好就收,不再逗她了。 “我喝醉了,老婆别生气。” “……那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喝醉了。”周之耘不愿意理他。幼稚又烦人。 第241章 潮气恼人 “万一婚礼那天下雨怎么办?”周之耘说完,马上自嘲:“我又杞人忧天了。” 但是天气预报上显示这周日是阴雨。 常时一笑,“不能怎么办,下雨就撑伞,要么淋着。” 周之耘说:“罗漾肯定也在担心,还是天气晴朗比较好。” “会晴的。” 打印机响了,出了十几张纸。周之耘等它停了,问常时:“你怎么知道?” 常时把纸夹进文件夹里,“我不知道啊,不是在哄你开心嘛。” 周之耘扑哧乐了,“你好敷衍啊。” 常时摘了眼镜,“我去一趟公司。你是跟我去,然后在外面吃,还是等我回来在家吃?” 周之耘看了眼外面还在淅淅沥沥下的小雨,摇了摇头,“我在家。” 常时说:“我就知道。” “那你还问?” “万一呢。”常时笑说。 周之耘决然道:“没有万一。” 常时去楼下换衣服,一边下楼梯一边回头和周之耘说:“那我求你呢?陪我去。” 周之耘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往下走,“哦。” “哦是什么意思?”常时笑问。 “我陪你去。”周之耘说。 常时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是没有万一吗?” “常先生今天心情很好?”周之耘发现他今天话多,还都是有的没的。 “嗯。”常时颔首,“是很好。” “昨天谈成了一个合作。睡了一个好觉,做了一个美梦。” 周之耘想起早上的“梦”,腾地红了耳朵,捶了一下他的背,“快点走,要不然我一会儿后悔了。” 她不想出门,但是他看着她说“陪我”,她就心软,说不出拒绝来。 再次进常时的办公室,看到绿植换了品种,办公桌上多了一排五小盆多肉,是她送的,其余没有一点变化。 周之耘径直走到落地窗边,从高处俯瞰,下面的一切都是湿漉漉的,连玻璃窗上也是水渍,不舒服的感觉更重了,仿佛每个毛孔都被水汽堵住。 常时跟过来,“有什么好看的?” 周之耘转身抱了一下常时,“你去忙你的吧。” 常时点头,拍了一下周之耘的背,“最多两个小时。” 周之耘不想打扰他,自己进了休息室,把窗帘都拉严,也没开灯,看着看着小说就困了,打了一会儿盹儿,又醒过来,继续把剩下的最后一个故事看完了。乙一的悬疑小说想象奇诡,给人森然之感,激起了她的创作冲动。常时看到她画的画,欲言又止。她知道他担心自己的精神状态,“能画出来,就不会留在心里了。”她这样说。 常时点头,玩笑道:“你不会想着把我分尸了吧?” 那天晚上,周之耘梦到自己被“分尸”,她在梦里清醒地看着自己的手脚被砍断,皮肤从后背脊柱往两边撕开……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恐怖小说看多了,才会做这样血腥的梦。 第二天,她把梦里的场景画下来。一个赤裸苍白的女人浮在水里,后背的皮肤展开,宛如翅膀。 常时几天后去画室接她,才看到这幅。他盯着看了很久。晚上他从后面进入,不停地亲吻、啃咬她的脊背,在上面画就了一幅香艳的春宫。 周之耘想到这些,突然觉得后背发痒,挠了挠。但是越来越痒,她发觉不对,以为是衣服里有什么东西,到卫生间脱下一看,后背一片通红,满是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过敏? 半个小时之后,常时开完会回来,和周之耘说可以下班了,去吃火锅。上车之后,周之耘才和他说:“我……我好像过敏了。” “哪里?”常时的目光从她脸上看到手上。 “背上,起了红疙瘩。”周之耘说,“先回家吧,家里有药。” 常时俯身过去,把周之耘的安全带解开了,让她转个身,掀衣服看了看。他眉头紧皱,“去医院。” “哦。” “痒不痒?”常时问。 周之耘老实点头,“很痒。” “什么时候起的?”常时把车开出去,雨还在下着,雨刷在前面来来回回地划,看着让人心烦。 “没多久,不到半个小时。”周之耘回答。 “嗯。” 周之耘觉得常时身上也沾上了浓厚的潮气。 到医院后,医生询问了是否对什么食物或物品过敏,周之耘说没有。医生让周之耘做一个过敏源的检查。他怀疑可能是湿疹,但症状不是完全符合。 抽完血,等待检测结果时,常时给周之耘的心理医生打了一个电话。心理医生说的确可能有心理方面的诱因,要看天晴之后她的症状是否有明显好转。 常时和皮肤科医生说了,医生考虑了一会儿,给周之耘开了缓解红肿瘙痒的药膏,让他们回去观察,看明天能不能消下去,再来做进一步的检查。 回家,一路上常时攥着周之耘的手,和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周之耘痒得难受,不能挠,只能动来动去让衣料摩擦止痒,聊胜于无。 “我真的不敢让你来我办公室了。”常时半认真半玩笑着说。 周之耘笑道:“只是赶巧。” 到家后,周之耘冲了个热水澡,趴在床上让常时给她涂药。 “晚上想吃什么?”常时问。他们打算在外面吃,陈姨晚上没来。 周之耘叹气,惋惜没吃成的火锅,“能吃什么啊?面条吧。” 常时抽出湿纸巾擦了擦手,“冷不冷?” 周之耘摇头。 常时把几根不老实的发丝从她肩膀上拨了下去,“等我弄好晚饭,你的药也就吸收了。” “嗯。” 常时煮好面,进来一看,周之耘背上的红疹子已经消了一大半。 “还痒吗?” 周之耘说:“好多了。” “是好多了。”常时让她穿上衣服吃饭。 周之耘出来,看到雪团趴在猫爬架上,过去摸了摸它。雪团嗅到周之耘身上的药味儿,脖子往后缩了缩,经历了一番心理斗争,还是跑了。 “小没良心的。”周之耘冲它努了下嘴,但是顾念它伤还没好,就算了。 常时叫她赶紧洗手吃饭。 “嗯,又进步了,特别好吃。”周之耘尝了一口说。 常时一笑,“你可以稍微真诚一点。” “我更想吃火锅。”周之耘叹气。 “等你好了再去。”常时哄道。 雪团可能又做了一番心理斗争,慢吞吞地从阳台的角落里走了过来,卧到了周之耘脚边。 周之耘感觉到毛茸茸的东西,心情立刻好了很多。 第242章 欢喜冤家 后半夜,天气转了晴。第二天早起,常时再看,周之耘的后背已经光洁如初。真的像这一日的雨,被太阳一晒,所有的痕迹都蒸发掉了。 “可能就是太潮了。”周之耘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背,“不下雨就好了。” “嗯。”常时想着,看下次雨天是不是还会这样。 “唉……又多了一个病。”周之耘起床,把药膏收进抽屉里,“别告诉陈姨了。” 常时说知道。 白天,周之耘在家里画画。她前几天整理文件,发现雪团的各种画稿已经有几十幅了,大多是寥寥几笔的简笔画。她预感自己以后画雪团,就会像试笔时除了画线条就会写自己的名字一样,是下意识的动作。于是用雪团的名字注册了一个新账号,把这些画都po了上去。 今天状态好,认真地给雪团画了一个新头像——绝育特别版。 晚上,常时带周之耘去吃了火锅。没成想在店门前迎面遇到了韩数和常年年,他们原本打算去吃别的,但是既然碰上了就一起吃了。 “大哥,”韩数跟着常年年叫常时,“今天你请客啊,我的钱包已经被你妹妹掏光了。” 常年年翻白眼,“你能不能闭嘴。” 斗嘴斗了半天,再有意思也累了。 常时点头,“我请。” 刚刚上完菜开始吃,常年年的手机响了,她推给韩数,韩数接起来,笑盈盈地说自己在和年年吃饭,年年去卫生间了。又嗯嗯啊啊地应了几声,挂了电话。 “你三婶。”韩数对常时说,“问我们回不回去吃饭。” “我早就说过了,”常年年一听,不耐烦道,“不回去不回去,她还一直问。” 韩数“啧”了一声,给常年年夹了一块肉,“行了,我都帮你接电话了,又没让你和她说。” 常年年气鼓鼓的吃了两口,抬头对常时倾诉,“大哥,我不想结婚了。” 韩数要说话,被常年年怼了一下,“从现在开始你不许说话。” 常时配合地问:“为什么?” 常年年把一块毛肚在料碟里翻来覆去地折腾,“我就是觉得……我妈妈变了。自从我们……自从她觉得我有了男朋友之后,我好像就不是她的女儿了,而是别人家的儿媳妇。” “不管说什么,她都能拐到以后结婚怎么怎么样。说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结婚之后肯定会被婆家挑剔。她以前也从来没说让我学做饭学做家务啊。” “她就好像被夺舍了一样,先是疯狂让我相亲,相完亲又催着我赶紧结婚,说我一天不领证她就一天不踏实,生怕到手的女婿跑了。估计结婚第二天她就得催孩子,说没孩子拴不住男人。我真……我们现在说不到三句肯定会吵起来,但要是我不接电话,她就一直打。我要是一直不接,她就直接冲到我家来。” “这半年我们闹过的别扭,吵过的架,比以前二十多年加起来的都多了。我真是受不了了。” 韩数抿着嘴巴,唔唔地叫唤,想逗常年年。常年年踩了他一脚,“烦不烦?” 常时点了点头,没说话。他向来不会安慰人,常年年也知道,她就是憋不住想说一说。 “你大哥哪懂这些家长里短的。”韩数张嘴说话,“我们家的事情,你还得指望你老公。” “滚!”常年年嫌弃地乜了韩数一眼。 常时正在给周之耘捞牛肉丸。 “你们没考虑在国外定居?”常时问。 韩数说:“她不喜欢。也是考虑阿姨的原因,她一个人太孤独。” “既然解决不了矛盾,就远离矛盾。”常时给出他自己的建议,“三婶现在年纪不算大,身体也挺好,你们不在也不会有多大问题。至少最近几年是这样。” 对面两人沉默了。 常年年烦王雅芳,吵着从家里搬出来,埋怨妈妈管太多、说话难听,但从心理上也不离开她。常时明白,韩数也明白。 “嗯,我们考虑考虑。”韩数道,“这事不着急。” 周之耘听着,没开口,一直低头吃东西。 “我想去洗手间。”常年年擦了擦嘴巴,“大嫂要去吗?” 周之耘“哦”了一声,跟着她站了起来,笑说:“嗯,去。” 两人差不多同时出来,洗手的时候,常年年问周之耘:“大嫂,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周之耘笑说没有,解释说:“我可能是比较慢热吧。” 不怪,也不熟。 常年年点点头,“我知道。嗐,我就是随便一说,你别放心上。” “我妈妈一直让我和你搞好关系,”她继续剖白,“但是我这人搞坏关系在行,搞好关系就……” 她笑了笑,“而且她就教训别人行,轮到自己就什么都忘了,越活越糊涂。” 周之耘听明白了,常年年不是问自己怪不怪她,而是在为她妈妈说话。但是王雅芳的事情也过去很久了。 “我们是亲戚,关系本来就是最亲近的。三婶是长辈,她说什么做什么,出发点都是为了我们好。” “她是自以为是我们好,根本不顾我们自己想要什么。” 周之耘笑笑,递给她纸巾擦手。 两人从洗手间出来,常年年挽上周之耘的胳膊,周之耘有些不自在。常年年说说笑笑,刚才饭桌上愤懑的情绪已经全然不见了。 “你看,”回到位置后,常年年抱怨韩数,“我大哥都知道给大嫂剥虾,你就只顾着自己吃。” 韩数拉常年年坐下,对常时说:“你看看,都怪你,引起了我们的家庭矛盾。” 常年年翻了个白眼反驳道:“什么家庭?我还没和你结婚呢。还有,你自己没有眼力见,怪我大哥做什么?你要是有我大哥一半就行了。” 韩数冷嘲道:“嗯,你大哥最好。那你怎么不想想,你有没有大嫂一半好啊?” 常时见他提到周之耘,弯腰把他剥好的虾从旁边的小推车里拿了出来,“再不吃就凉了。” 韩数意识到常时可能不高兴了,心里暗啧他“护妻”太过,玩笑都不让开。 “这可是我剥的,你可别算到你好大哥头上。”他对常年年说。 常年年“哼”了一声,挑刺道:“你看这里,还有一个须子呢,也不知道仔细着点。” “好好好。”韩数见好就收,“我下次改正,这次凑合吃吧,大小姐。” “谢谢大少爷。”常年年回敬道,“亲手给我剥这么多虾真是辛苦您了。” 第243章 心理咨询 “累了?”车上,红绿灯时常时握了握周之耘的手。 周之耘点点头。 “下次再遇到熟人,我会拒绝的。”常时说。 周之耘经常惊讶以及感动于他的体贴,“不至于。” “你吃得不开心,没必要。” 周之耘突然想到什么,和常时说:“你说,如果我妈妈还在的话,她是不是也会念叨我——不能这么不懂人情世故,要多交朋友……” 常时点头,“可能吧。长辈有长辈的担心。” “但是作为爱人,我不觉得这些是问题。” “嗯。”周之耘笑,“标准回答。” 常时笑了笑,“真心话。” “我知道。” 到家后,常时问周之耘累不累,在外面散散步再进去。 周之耘觉得好笑,“你问过了,我说累。” 常时挑眉,“心累,正好可以散散心。等身体也累了,就可以睡个好觉了。” 周之耘无法,只能又被拖着走了半个多小时。 “明天又要去陆医生那里了。”周之耘叹气。陆医生就是周之耘的心理医生。 “我明天没事,可以陪你去。”常时略想了想说。 周之耘摇头,“不用了。” “为什么?”常时问。 周之耘疑惑,“什么为什么?我就想自己去不行吗。” “我以为你不想去。”常时说。 周之耘的步子慢下来,“我……是不想去。” 做心理咨询有效果,但也是一种负担。所以感性上不想去,理智上还是要去。 常时说:“不想去就先停下。” 周之耘知道这句就是货真价实的安慰,听了,心里暖了一下,没说什么。 陆医生听周之耘说完昨晚的事情,问她为什么觉得常先生是在迁就她,他可能是从自己的感受出发,觉得两个人吃饭更舒服一些,只不过正好她也有这种感觉,所以他说话的方式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想法。 周之耘点了点头,“可能吧。” “但是不只是这一件事情,很多,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他太照顾我了,从身体到情绪,方方面面。他自己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需要。他说他需要我,但是在生活中我不是很难感觉到。我现在的价值,好像就是做他的妻子,但我觉得自己根本什么都不会做,我想为他多做点什么,但是无从做起。” “嗯,还是一样的问题,”陆医生反问她,“如果你觉得这样对他不公平,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在享受“照顾你”这样的相处模式?“ “如果你觉得这样的模式对你来说不太舒服,你可以尝试着告诉他,让他明白你的想法。” 周之耘想了想,“我知道。但是我觉得自己这些想法挺矫情的,我和他说,他肯定会很温柔地开导我,说他不觉得现在有什么问题,他会注意,会改。但是这根本不是他的错,然后我会觉得,自己又是在增加他的负担。” 陆医生点了点头,微笑说:“怎么就不是他的错,两个人的关系,只要其中一个人觉得不舒服,那就是两个人的问题。” 周之耘笑了。 “之耘,你要相信,他对你的温柔,对你的照顾,对你的爱,是因为你值得。”陆医生用很肯定的语气说,“据我的了解,常先生不是一个‘怜贫惜弱’的人,他不会只是因为你需要照顾就会做到现在这种程度。当然这是我的揣度。他是一个利己的人,他从你身上获得了他想要的东西,比如爱情、陪伴、占有欲、保护欲……” “所以我建议你可以试着转变一下自己思考的方式,不要想自己能提供给他什么,而是跳出来,站在他的角度,看常时这个人能从周之耘这个人身上获取什么。” “如果你还是觉得不舒服,那我建议让常先生也做一做心理咨询,或者你们两个一起找婚姻咨询师聊一聊。” 周之耘露出一丝诧异的神情,她从来没想过常时看心理医生这个选项。他不需要。 陆医生:“我真诚建议。” 还是和昨晚一样的路线,周之耘和常时并肩散步。 “你想过做心理咨询吗?”周之耘鼓足了勇气问。 常时习惯了她每次去过心理咨询都会带一些奇怪的问题回来。 “没有。”他回答,“我认为自己不是很需要。” “哦。” “你觉得我需要?”常时反问。 周之耘摇头,“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那就是那个陆医生觉得我需要了?”常时说。 周之耘笑了,“陆医生不了解你。” 常时颔首,过了一会儿他说:“如果你们觉得需要,我可以去。” “唉呀……”周之耘赶紧解释,“就是随便聊聊,没觉得你需要,也没想让你真去。” “好,知道了。”常时含笑道。 路过小广场,一个小女孩在学滑板,练习带板跳杆,周之耘回头看,“她好厉害。” “你想玩吗?我可以给你当老师,不收学费。”常时说。 周之耘惊讶,眼睛睁大了,“你有什么不会的?” 常时一笑,“不会的很多,列举不过来。” 周之耘反过味儿来,怀疑他是在炫耀。 “会的也很多,列举不过来是吧?”她笑道。 “兆潭和常旬玩滑板,一起骨折了,之后奶奶就不让家里出现滑板。”常时说。 周之耘笑了起来,“怎么会一起骨折?撞到一起了吗?” “没有,他们自己练自己的。”常时想起来,也不自觉带上了笑意,“练同一个动作,前后差了不到半分钟。他们说是默契。” “是够默契的。”周之耘说。 回家之后,周之耘一边撸猫一边看一个画手的直播,常时拿着电脑过来,坐她旁边。 “诶,”周之耘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你是在忙吗?” 常时眉头一挑,看向她,“什么事?” 周之耘站起来,“等我一下。”然后跑上楼去拿了纸笔下来。 “我们玩一个游戏吧。”她微笑着说,“给彼此画一幅画像。” 常时以为又是心理医生的“家庭作业”,点了下头,“嗯。” “要写实,不要艺术加工。”周之耘强调要求。 “明白。”常时拿起铅笔,对着周之耘的脸比了比,做出构图的动作。 周之耘笑,“假把式。” 第244章 往事碎片 半个小时后,两人几乎同时收了笔,周之耘伸手,常时没立刻把画交给她。 “我有一个问题。” 周之耘看着他,等他说。 “你不会是在试探我会不会画画吧?” “……”周之耘心里咯噔一下,强撑气势,扬眉一笑,“不行吗?” “行,当然行。”常时“交卷”,“周老师看能给几分?” 周之耘在他画的时候已经扫到几眼了,仔细看了看,眉心微微一蹙,很快展开了,用手指敲了敲这张纸。 “你骗我。” 常时无奈一笑,“没骗你,我学过,有一些基础,但是我不是很感兴趣,也肯定没有你画得好。” 周之耘的表情是不相信。 常时翻开周之耘扣在茶几上的素描本,瞬间笑开了。她画了一个猫脸人身,雪团的脑袋,他的身体。 “你成天画这个小东西,给我画像还画了个猫头?”他觉得好笑。 周之耘心虚一笑,“多有意思啊。” “不行,重新画。”常时把本子推回去。 周之耘把本子合上,“Game over。” “OK,我们扯平了。”常时微一耸肩。 “扯不平,你骗我。”周之耘执拗道。 常时纵容道:“我认错,你想怎么办?”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周之耘用铅笔敲了敲本子。 常时认真想了想,摇头说没有,“或者你给个提示。” 周之耘把雪团从地毯上抱到怀里,给自己拉一个队友。 “你以前给别人画过吗?” 常时略一沉吟,“你还记得?” 周之耘一听他这么说,轻哼了一声,揣着明白装糊涂道:“我记得什么?说清楚。” “在你们学校外的咖啡厅,我看到你在……应该是在赶作业吧,我就画了一张你,趁你去卫生间的时候夹到了你电脑里,然后我就离开了。”常时讲述那天的事情。 周之耘怎么也没把那张突然出现的画和常时联系起来,之前是不知道他这个人,知道他“暗恋”的故事之后,又早就把画的事情忘了。直到几分钟前,看到常时的画,莫名有一种熟悉感。 当时,她拿着那张棕色的便签纸,翻来覆去看了好久,少女怀春的喜悦跟了她好几天,直到确认这个神秘人只是随意为之,并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那一张画,和常时刚刚画的这张,左下角都有折痕,可能是他画画时下意识的小动作。 常时听到是这个原因,搓了搓自己的手指,“你记忆力不错,这都记得。那张画还留着吗?” 周之耘嗔了他一眼,“想什么呢?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可能还留着。” “你还跟踪我?”她接着质问道。 “不是,偶遇。”常时解释,“那天应该是周末,和朋友在你们学校足球场踢球。我突然有工作要处理,就出来找了个咖啡厅。” 周之耘说:“你记忆力也很好啊。” “当然,遇到你了嘛。”常时笑道。 “给个竹竿,你还真往上爬。”周之耘无语,“这个理由太牵强了。” 常时笑笑,“那就当我是变态跟踪狂吧。” 周之耘问常时还有没有类似的事情,常时肯定地摇头,没有了。他也是真的忙,不可能时不时去创造偶遇。 周之耘消化了很久,她翻到两年前的微博,画没有了,照片还在。她努力回想那一天,她不记得自己到底做什么事,更不记得是否注意到一个男人。 “别想了。”常时揉了揉她的脑袋,“过去这么久了。” 周之耘叹气,“你真讨厌。” 常时笑纳,“嗯,睡觉吧。明天的我就不讨人厌了。” “为什么?”周之耘还很认真地问。 “因为你明天就会忘了,不生气了。”常时含笑道。 “我现在也没生气好不好。”周之耘被气笑了。 “知道。”常时吻了吻她,“逗你玩儿的。” “你去逗雪团吧,别来逗我。”周之耘翻身挪到床边,远离男人。 常时笑了笑,欺过来,“你比雪团……” “好听。” 周之耘的耳朵马上烧了起来,使劲把男人推开,拽了枕头隔在床中间,“你不许过来!” 常时笑得开怀,“好,我不过界。” - 周五下午,常易和罗漾要彩排一下婚礼流程,接了周之耘一起过去。他们的婚礼在一个红酒庄园举行,常易有参股,算是半个老板。韩数和常年年没事,也过来凑热闹。 天半阴不晴的,路上周之耘见罗漾隔一会儿就刷一次天气软件。 “晴天有晴天的好,雨天也有雨天的感觉。”她宽慰道。 罗漾笑了,“我知道,他也是这么劝我的。我就是太紧张了。” “嗯,一辈子就紧张这一次。”周之耘说。 “你当时紧张吗?”罗漾问。 周之耘回想,“当然会。之前忙别的事情,没什么感觉。临到了最后几天,晚上睡不好觉,会早醒。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罗漾叹气,“连彩排我都紧张得不行,真的不知道在紧张什么。你看,我下巴这里又爆痘了。” 主持人是罗漾那边的一个亲戚,是电视台的专业主持人,周六有事,才把彩排放到了今天,开始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常年年见到周之耘,就一直和她挽着胳膊,聊衣服,聊婚礼的布置,吐槽韩数,还有王雅芳。 常易在入口那里和主持人商量什么,周之耘接了句话,问常年年想在哪里办婚礼。常年年说:“我要在海边,海风吹动头纱的感觉,大嫂你能理解吧?韩数扫兴,说在沙滩上鞋里容易进沙子。” 周之耘被逗笑了,“他说得也有道理。” 大略走完整个流程,差不多用了一个多小时,天已经全黑下去了。一行人在酒庄简单吃了一顿晚饭,周之耘想到,这还是她第一次没和常时一起。 “大哥过来接你吗?”常年年问周之耘,“他不来的话,你坐我们的车回去吧。” 周之耘略一犹豫,“不了,我还是和罗漾一起,有事和她说。” “哦。”常年年也就是随口一问,没当回事。 吃完饭后,韩数和常年年先走了。罗漾从卫生间出来,脸色不是很好。一问,是吐了。常易说她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晚上的饭也没吃好。 开车回市区还要一个多小时,罗漾不舒服,常易不想折腾,想在这里住一晚。周之耘也劝罗漾,罗漾问她怎么办。 “我怎么不好办?这里多我一个人也住得下吧。” 周之耘进了房间之后,才给常易打电话,说自己晚上不回家了。 常时说他已经知道了,让她好好享受自由的空气。周之耘一想,自己上次一个人睡还是那次她情绪上来,跑到工作室不回家。 第245章 突然发病 十点,周之耘正半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罗漾过来陪她聊了一会儿天,刚刚回去。 【睡了吗?】微信消息从屏幕上弹了出来。 周之耘翻了个身,仰躺着,举着手机回复。 【还没呢。】 【开门。】常时说。 周之耘心头一跳,匆匆忙忙地跑去开门,男人果然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她的疑惑大于惊喜。不至于分开一晚都不行吧? 常时先注意到周之耘光着的脚,“先进去。” 周之耘看到他的目光,转身进去把拖鞋穿上了。 “你这是干什么?突然袭击?” 常时扫了两眼房间,“你好好想一想,我为什么要过来。” 周之耘摇头,“不知道。” 她总不能恬不知耻地说:想我了啊? “吃药。”常时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小药盒。 周之耘:“……” “一次不吃不至于怎么样吧?” 她是真忘得一干二净了。 “感动”地吃完药之后,周之耘和常时玩笑说:“你的任务完成了,赶紧回去吧。” 常时付之一笑,进了卫生间。 十多分钟后,他再出来,一看周之耘,立刻感觉出她情绪不对了。 “之耘。” 周之耘欲言又止。 “是不舒服了吗?”常时坐上床。 不舒服,就是犯病。周之耘是真的犯病了,她突然对他的委婉和温柔很生气。她同样对自己生气,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被潮水淹没,喘不过气。 真的就是因为这药比平常晚吃了几个小时? “之耘?”常时握住周之耘开始发抖的手,抱住她,“没事,没事。” 周之耘呼吸越发急促,常时的拥抱也让她很难受,像箍着一层湿透的布料。但是她发觉自己也没有力气挣开。 “常时。” 常时上下抚摸她的后背,慢慢放开她,观察她的状态,“嗯,你说。” “我要回家。” 常时点头,“好,回家。” “你为什么要来?我自己好好的。”周之耘突然发脾气,低头不看常时,“你能不能让我喘口气啊?” 有些话,还没说出口时就已经后悔了。但是嘴巴和脑子都不受控制。 常时站在床边盯着周之耘看了一会儿,她的脖颈上仿佛压着千斤重的石头,身体马上就要被压垮了。 “换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 半个小时后,两人出发回市区。周之耘在上车前犹豫了一会儿,开了后座的门。一路的沉默,抽干了她能呼吸的空气。一进家门,她就冲进卫生间,吐了很久。 雪团在她脚下绕来绕去,后来跳上马桶,定定地盯着她看。常时在她身后,给她拍背,面色发沉。他理解她,他善解人意,他温柔体贴,不代表他真的没有情绪。 又气闷又心疼,是最让人心头发堵、郁闷难疏的状态。 “好些了吗?”常时半扶半搀地把她带回房间,没得到回答,转身出去给她倒水。 雪团先跟着常时出去,又跑回来挠周之耘的裤腿。周之耘怔怔地看着雪团,接着看到男人的脚进入视线,她闭了闭眼睛。 “再喝点水。” 周之耘垂着头,没给反应。 常时跨了一步,把水杯搁到了床头柜上。 “难受就躺下休息吧。” 周之耘不动,两个人一坐一立,再加上一个蹲着的雪团,陷入了“僵持”。 “之耘。”常时叹了口气,蹲下来,手握在周之耘的手上,“和我说句话?” “喵呜……”雪团叫了一声,不知道是在替谁说话。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周之耘轻声说,前半句差不多是气声。 常时慢慢点了下头,“好,我出去。有事叫我。” 雪团第一次被允许在卧室待了一整晚,也可能是两个主人都没心思管它。后半夜,主人睡着之后,男主人悄声进了卧室,在沙发上坐着。它盹了两觉,他还没动作。 天亮之后,它的耳朵一动,听见了两人小声说话。睁开一只眼睛,沙发上没人了,床上的被子鼓着。 “再睡一会儿。”常时说。 周之耘摇摇头,“睡不着。” “嗯。”常时声音慵懒,让人怀疑他睡着之前,又开口道:“饿不饿?我昨晚做了小米粥,在电饭煲里保温着。” 周之耘的心泡在酸水里,口里发苦。 “对不起,我……” “好了。”常时一叹,“道歉一次就够了,我收到了。” “而且,不是你的错。” 周之耘苦笑,“就是我的错。” 常时收紧和她交握的手指,“谁的错都不要紧,昨天的事已经过去了,不要想了。” “你和常时他们说了吧?”周之耘知道常时做事周全,应该是说过了的。 “还没有,一会儿给他发消息。”常时闭着眼睛,平静道。 周之耘一惊,但没有表现出来。 “哦,我和罗漾说吧。” 说完就想去摸手机。 常时说:“你手机我拿到外面充电去了。” “哦。”周之耘又躺回常时胳膊上,过了两分钟她问:“你很生气是不是?” 常时一笑,“嗯,气糊涂了。” “别说对不起了。”他提前截断,“开玩笑的,没那么严重,就是忘了而已。” 他们走的时候,常易已经知道了。无所谓知会不知会的。 一整天,周之耘表现得特别粘人,一方面闹过一场之后心里空落落地难受,另一方面还是觉得对不起常时,想哄他开心。 常时又说她像猫。 “我可没有雪团听话。”周之耘摸着雪团说。 常时摸着她的头发,语气不赞同道:“你要这么听话做什么?又不是宠物。我倒是希望你能多发发脾气。” 周之耘一笑,“算了,我还是不说话了。” 现在的状态,一开口就难免带了些自怨自艾的味道。 “咖啡没有了。”常时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去做。”周之耘把雪团放下去,站了起来。但多少有些心不在焉,没留神转身就磕到了边几上。 “没事。”她赶紧和常时说。 常时还是撩起她的裤腿看了看,泛青了。 “嗯,是没事。” 他把她的腿抬到沙发上,“你坐着吧,我去。” 周之耘不敢和他顶嘴,但还是后脚就跟了过去。 “这个咖啡豆好像没有之前的苦。” 常时颔首,“没以前爱吃苦了。” 第246章 常罗婚礼 晚上两人都没睡好,常时几乎就没睡。他们简单吃了餐午饭,就万事不管地睡到了黄昏。 偷得浮生半日闲。常时看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天光,发觉这样的悠闲时刻越来越多了。 再一回神,却发现身边的人呼吸滚烫。 发烧这个“旧友”不请自来,很不合时宜。 “你替我和罗漾说,婚礼我不去了。”周之耘委屈地嘟囔道。 “明天……晚上肯定能退的。”常时笑道。 “烧退了也不去了。”周之耘的眼角含泪,耍小脾气,“晦气。” 常时无奈,“别胡说。” “我不爱听。” 周之耘苦笑,“那我不说了。” “算了。”常时一叹,“你还是想说什么就说吧,你说完,我听过,就都忘了。” 他大手抚在周之耘的额头上,“没事,熬过去就好了。” 周之耘怔怔地盯着常时,“对不起。” 常时嘴角弯了弯,“要不我们定个规则,你要是再想说这三个字,就换成另外三个字。比如‘我爱你’,或者其他好听的。” “对不起”这三个字太容易说出口,几乎成了下意识的话。 “常先生。”周之耘嗫嚅道,“如果我们能晚一点遇见就好了。” 没人想在爱的人面前频频暴露不堪。 常时淡淡道:“没有如果。” “我曾经想过,如果我早一点去找你就好了。也许,你这一年会好过一点,能毫无顾忌地依靠我。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周之耘脑子发烫,身体每个骨节都难受。话音进入耳朵,反应了一会儿才能把意思想明白。 “是啊,没有如果。” “这样就挺好的。” 常时点头,“嗯,不想了,睡一觉就好了。” “我疼。”周之耘缩了缩身体。 常时看了看她手上的输液针,小心地把她抱紧。 “我知道。” 后半夜,周之耘退了烧,却噩梦连连。常时叫醒她,她很快就睡过去,陷入梦境。 第二天晨起,天空湛蓝,是一个好天。 周之耘的睡衣和床单都被汗溻透,换过之后,身体清爽了很多,只是脑子还很混沌。 “我感觉自己的脑子要被烧坏了。”她盯着窗户,“被掏空了。” 常时立在床边,不知道能说什么。他感到很无力。 太阳升起来后,周之耘掀开被子下床,“我去洗头发,化妆。” 常时说:“不去也没关系,他们会理解的。” 周之耘的动作一顿,脚踩在拖鞋上,接着把腿收了回去。 “我不去了。” 她这副样子,何必过去添晦气。 “你早点过去吧。” 常时正要张口,周之耘接着说:“你别让我更愧疚。” 常时点头,“我去。” 常时换衣服时,周之耘又反悔了,“我还是去吧,烧也退了。” “我摸摸。”常时用手背贴了一下周之耘的额头,“哪里退了,还烫得很。在家里好好休息,要是还不退,就再叫赵医生过来给你挂水。我尽量早点回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得像真的一样。 周之耘不禁笑了,“你别胡说。” 常时正经道:“你生病了,就该休息,没人能说什么。” 周之耘眼睛又起了雾,“可是为什么突然这时候犯病呢?” 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拉扯,仿佛要把她撕裂。理智告诉她,要出门,不应该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但是身体和大脑在不停地向她传递信号,排山倒海——不想动,动不了。 她被自己困住,迫不得已戴上无形的枷锁,扼住自己的呼吸。 好久没有这么强烈的反应了。 她以为自己看到了隧道的尽头,但现在看来,不过是海市蜃楼罢了。 “不为什么。”常时抱她,“生病有什么道理。” 周之耘任他抱了一会儿,慢慢推开他,“别磨蹭了。” 目送常时出门,她忽然释然了一些。她又不是什么不能缺席的贵客,是自己又钻了牛角尖。 “喵呜——” 雪团看着门关了,扭头看了一眼主人。 周之耘笑了一下,把雪团抱起来,“好了,我们两个在家。” 她真的想变成一只什么都不用想的猫。 “你有难过的事吗?” “喵呜——”雪团嗅了嗅周之耘,乖乖地把头放下去,看上去有很黯然。 - 婚礼现场。 常时陪常易在门口迎客。 “大哥,你要是不放心大嫂,就先回去吧。”空闲时,常易见常时频繁拿手机出来,眉头也蹙着,说道,“我这里也没什么大事。” 常时一笑,“你结婚,本身就是大事。” “不过是办给别人看的仪式罢了。”常易感叹道。 原本说他们自己准备,能按罗漾的心意来。但是两方家长,你一句意见,我一个想法,两人周旋了一段时间,罗漾累了,说算了,随便他们怎么弄吧。反正来参加婚礼的,绝大部分都是父母辈的朋友和生意伙伴,与其说是他们的婚礼,不如说是一个隆重的社交场合。 “罗漾请了婚假,我们订了后天的飞机,去国外玩几天。”目送一对夫妇进去,常易和常时说。 常时颔首,“嗯,挺好的。” 晋有安和晋父一起过来的,两人满脸笑容,但掩不住憔悴。 “爸,你们先进去吧,我陪常易待一会儿。”晋有安说。 晋父走了,晋有安松了一口气。 “伯母身体怎么样了?”常易问。 晋有安:“恢复得挺好,快要出院了。” “对了,”他转了话题,“韩数那家伙呢?不是说早来了吗,一直往群里发照片。” “在里面呢。”常易说,“你和大哥也进去吧,人来得差不多了。” 晋有安拍了拍常易的肩膀,“新郎今天真精神。” 虽然婚礼流程没什么特别,很程式化。但是新人心目相对,互诉誓言时,两人都红了眼睛。 常易说:“今早起来,我和你开玩笑,问你想不想悔婚,我可以帮你逃跑。你说:‘我还能跑哪儿去。’” 众人笑。 “以后我会好好爱你,让你一辈子不会后悔跟了我。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小家,以后我们会有孩子,孩子也会有他们的孩子。等老了之后,我们再举行一次婚礼,你再告诉我,有没有后悔过。” 第247章 双喜临门 罗漾按了按眼角,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她还没告诉他,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他们的孩子。 “常易谢谢你,谢谢你爱我。” 哽咽之后,再也说不出话来。常易抱住她,“没关系,不哭,有什么话我们自己回去说。” 常罗两家都是京州有头有脸的人家,有分量的客人特别多。常易和罗漾敬过一轮酒,身心俱疲。两人躲进房间喘口气,常易喂给罗漾一块小点心,“饿了吧?” 罗漾说:“还好,感觉不到饿。” “快结束了。”常易又给她水。 刚说完,常鸣江的电话就打来了,问他们在哪儿,赶紧出来送客。 把客人送走,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罗漾有些撑不住了,脸色有些白,但是在妆容之下显不出什么。 四位亲家还在热络地寒暄着,常易见罗漾身体有些发晃,赶紧带她回房间休息。 “弟妹怎么了?”路上遇到韩数,他关心道。 常易摇摇头,“没事,就是太累了。” 到房间后,罗漾马上把身上的礼服脱了,躺上了床。她觉得小腹有些坠坠的,心里也跟着不安。 “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怎么不早点说?”常易心急,“也怪我,没留心看你。” 没过一会儿,罗母就找来看罗漾。罗漾摇了摇头,常易出去应付。罗漾不放心,进去卫生间看了看,没有出血,心下稍稍安定了一些。 “他们回去了。”常易进来说,“我们在这儿休息一晚。” 罗漾抱住常易的脖子,把他搂紧,汲取安慰和力量,“终于结束了,好累啊。” 常易抚摸她的后背,笑道:“嗯,可以好好歇着了。” “想吃东西吗?” 罗漾摇头,“等一会儿吧,吃不下。” - “我吃着这个点心挺不错,就给你带回来一些。”常时把点心盒放到桌上,“还有喜糖。” 周之耘拆开,“好看。” “也好吃。” 常时“嗯”了一声,“设计师很厉害。” 周之耘笑了,各种盒子和点心糕点上的图案都用的是她设计的,Q版的新郎新娘。 “谢谢常先生的喜欢。” “我累了。”常时把周之耘拉起来,“帮我洗澡。” 周之耘一叹,她现在站都不想站,“已经给你放好了水,你自己去吧。” 常时喝了一点酒,又往醉里装了几分,“不行,我要你陪我。” 常时坐在浴缸里,周之耘坐在凳子上,陪他聊天。 “今天都做了什么?”常时问。 周之耘回答:“给雪团梳毛,看电视。” “今天还顺利吧?”她问婚礼。 常时点头,“顺利。没人闹事。” “那就好。”周之耘说。 常时又说回周之耘身上,“白天发烧了没?” 周之耘摇头,“没有啊。” “罗漾一直没回我消息。” 常时“哦”了一声,告诉周之耘:“罗漾的手机早上就摔坏了。” “怎么摔的啊?” 常时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就听他们说了一嘴。” “哦。” 两人从浴室出来,正巧常易的电话打了进来,是罗漾找周之耘。 周之耘和罗漾道歉,没能去婚礼。罗漾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大哥和我说过了,你生病了嘛,我知道的。” 她就担心周之耘觉得过意不去,才打电话过来。 “是不是很累。”周之耘说,“我看到你的照片了,特别漂亮。” 罗漾笑,“谢谢大嫂。” 周之耘让她好好休息,之后再聊。 两天后,常易和罗漾飞到了一个小海岛度蜜月,罗漾告诉了常易,他要做爸爸了。常易又惊又喜,说原本以为是二人世界,没想到突然插进来一个“第三者”,捣乱。罗漾嗔他,“怪谁?” 常易颠倒黑白,“怪你呗。我可不是把持不住的人。” 罗漾:“……” 周之耘是第二个知道好消息的人。 “她有孩子了……” 她觉得难以置信,又觉得理所当然。 晚上常时回家,听说了这件事情,就随便“嗯”了一下。周之耘刨根问底,问他要有侄子了高不高兴。常时被她问笑了,“没有你高兴。” “那……那我要是现在告诉你,我……我那什么了,你会高兴吗?”周之耘问。 常时挑眉,“哪什么?” 周之耘转身要走,常时伸手一拉,“高兴,只要你高兴我就高兴。” 他以前不懂爱情,觉得无所谓。现在没经历过父子亲情,也没办法想象将来的感情,以及自己的反应。 不过,常易要做爸爸这件事,他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除了常旬,他在兄弟几个里年纪最小,却最早有了孩子。 晚上,周之耘又突然发起了低烧,她梦到自己的肚子大着,是马上临产的孕妇。去年冬天的那个孩子没走,在肚子里长大了。但是常时不喜欢这个孩子,扬言一生下来,就把孩子送走。 半夜惊醒后,周之耘在黑暗中笑起来,这都什么啊。在梦里要是真的把孩子生下来,恐怕是一只小白猫。 再睡过去,梦见雪团丢了。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常时先是不让她找,后来坦白,说雪团一直叫,打扰她睡觉,所以他就把它送走了。 常时听完周之耘讲完她的梦,哑然失笑,“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周之耘点头,“所以你以后别再动不动就说把雪团扔了。” 常时无奈一笑,“好,为了我在你梦里的形象,我不说了。” 周之耘把粥喝完,夹了一朵西兰花,边嚼边问他:“我在你梦里是什么形象?” 常时摇头,“我很少做梦。” “你只是不记得了。”周之耘纠正道。 常时笑,“对,不记得了。” “那你上次记得你的梦,是什么时候,什么内容?”周之耘继续追问。 常时放下筷子,认真想了想,“梦见早上你缠着我不让我走,路上又堵车,和人家开会迟到了。” 周之耘狐疑,“真的假的?” 常时说:“骗你做什么。” “好了,我要走了。”他摸了摸周之耘的额头,不热,“在家里好好休息,记得吃药。” “还有多喝水。” 周之耘点头,“放心吧。” 第248章 说走就走 常时没能放心,午后突然阴了下来,下起了小雨。他给周之耘打电话,问她有没有不舒服。周之耘说话有些慢半拍,“没事,陈姨在。” “有没有发烧?身上疼不疼?”常时问。 周之耘笑,“说了没事啊,都没有,不会骗你的。” 常时说好,挂了电话。但心里隐隐不安,咖啡杯被他不小心打到了地上,幸好里面已经没咖啡了,杯子质量很好,也没打碎。他把杯子捡起来,决定回家。 周之耘没骗他,没有发烧,不疼,只是肚子难受而已。 常时握着她比平时冷了一度的手,看着窗外的雨,“我看天气预报,后面一个礼拜都有雨,我们也出去待几天吧。” 周之耘反应很慢,隔了几秒才说:“去哪儿?可是你有工作啊。” 常时说:“没事,我能处理好。” “北云怎么样?离得不远,天气也好。” 周之耘笑了笑,“其实,我可以自己去。” 她之前从来没想过这种“方案”,去另一个城市避雨。 “想都别想。”常时说,“你去哪儿都得把我带着。” “可是我更想带雪团。”周之耘玩笑道。 “我们开车去,可以把它带着。”常时说。 周之耘心动了。 “好啊,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晚上九点,周之耘站在北云的晴空之下,幸福得想要落泪。虽然雪团没有真的跟来。陈姨说他们自己折腾就算了,别折腾猫。 “辛苦了,常先生。”一进酒店房间,周之耘就抱住常时,表达感谢。 常时笑着抱了她一会儿,便让她赶紧去洗漱,早点休息。 “我有点兴奋。”躺到床上,周之耘描述自己的状态,“但是身体是瘫软的,连翻身都困难。” 常时说:“什么时候想翻身叫我,我帮你。” 周之耘闭着眼睛笑,常时把灯关了。 第二天,周之耘睡到日上三竿,睁眼看到陌生的地方,过了几秒意识回笼,马上笑了起来。 阳光明媚,仿佛能晒透身体里的潮气。 常时在外面客厅里开视频会,周之耘又觉得自己真是个“大麻烦”,不过心情好,就没有什么自怨自艾的意味了。 常时开完会,就到了午餐时间。 “睡得好吗?” 周之耘点点头,“挺好的。” “肚子疼吗?” 周之耘:“吃药了,不疼。” “中午想吃什么?” 周之耘笑起来,“你刚刚说话特别像AI,一板一眼的。” 常时动了动脸上的肌肉,笑说:“听他们汇报工作太烦了,心累。” 中午他们在酒店餐厅随便吃了点,午后常时在咖啡厅工作,周之耘看书,当然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发呆。 常时接了一个电话,工作上的事情,他出去说话了。周之耘顿时觉得无聊起来。 “周之耘。” 周之耘手上翻着书,眼睛看着窗外走神。乍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马上站了起来。 “周老师?” 周桦笑起来,“好久没见。上次你们班长组织聚会,你也没来。” 周之耘微笑,“周老师您怎么在这里?” “哦,您请坐。”她把常时的电脑合上,请周桦坐下。 周桦没客气,在对面坐了。 “和你先生出来度假?” 周之耘点点头,“您呢?也是过来玩的吗?” 周桦颔首,“没想到能遇到熟人。” 周之耘点了下头,“我也没想到遇见您。” 周桦摆手一笑,“你已经毕业了,我也不是你的老师了,别这么拘谨嘛。” “好。”周之耘说。 “看的什么?”周桦指了指周之耘扣过去的书。 “哦。”周之耘把书翻过来,让周桦看书名,“《素食者》,在对面的书店随手买的。” 周桦拿过来翻了翻,然后站了起来,“我不打扰你们了。你没把我的微信删了吧?” 周之耘赶紧摇头,笑道:“怎么会?” “好,我们晚些再聊。我还会在这里待几天。” 周桦离开后,常时回来,问周之耘男人是谁。 周之耘说是自己大学的老师,简单介绍了一下周桦。常时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掀开电脑继续工作了。 第二天来餐厅吃早午饭时,他们又和周桦碰上,一起吃了。 周桦精神不是很好,他说自己昨晚有些喝多了,头疼。周之耘慢慢地吃着东西,不知道能说什么。 “之耘现在在做什么?”周桦问,见周之耘有些为难,便说:“我辞职了,想专心经营画廊。你知道我很喜欢你的画,有机会我们可以合作。” “啊?”周之耘惊讶不已,“您辞职了?为什么?” 周桦笑笑,没打算解释太多,“在大学里待的时间够长了,想歇歇。” 周之耘点头,“嗯,是。” “轮到你回答了。” 周之耘惭愧道:“没做什么。家里出了些事,一直在休息。” 周桦道歉,“不好意思。” 他又认真说想和周之耘合作,希望周之耘有作品的话先考虑他。 周之耘表示感谢,答应了。 回房间后,常时一直没说话。周之耘问他是不是不高兴了。 常时反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不高兴?” 周之耘心里叹气,确认了。 “因为周老师?”她只能往这边猜。 常时推开窗户,“不用管我。” 周之耘笑了,“你干嘛?不会真的吃醋吧?” 她这么说,心里觉得很荒谬。 常时摇头,“不是。就是觉得他……给人的感觉不舒服。” 周之耘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常时笑了,“知道什么?” “我不会和他弄什么合作的。”周之耘回答。 “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的,不用考虑我。” 周之耘笑起来,“常先生,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话,很绿茶啊。” 常时挑眉,“什么绿茶?” “你自己体会。”周之耘说。 常时领悟能力很强,马上就明白了个大概。 “我是真的这么想,我尊重你的选择。” 周之耘点了点头,叹气道:“我们就是碰巧遇上了,说两句场面话而已,合作不合作的,现在说还太早了。” “再说,我现在也……” 第249章 劝人劝己 周之耘说到一半,常时握住她的手,“现在也挺好的,会越来越好的。” “嗯。” “而且,你也有自己的画廊不是吗?” 周之耘乐了,“那只是一个建筑,一个空壳而已。” 常时说:“我可以……” 周之耘摇头,“不,你不可以。没有意义的。” “明白。”常时尊重她,“我说错话了。” 在这里待了四天,其中两天还是周末,并没有耽误常时太多的工作。回程时,周之耘翻这几天的朋友圈,看到常年年和韩数回M国了。 “年年的生日快到了。” 常时微怔,“嗯”了一声,“还有一个多月。” “你去年送她的是什么礼物?”周之耘好奇问。 常时回答:“珠宝。” “哦。” “你不用操心。”常时说,“礼物我给她准备就行。” 周之耘真的松了口气,“嗯,你来吧,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你说,”她问,“他们会不会选在年年生日那天领证啊?” 常时点了点头,“韩数是这么打算的。” “过两个月,我们也补一个蜜月吧。” 周之耘笑,“还蜜什么月啊,一点都不甜了。” 常时莞尔,“我觉得挺甜的。你想一想,去哪里好。这个事情交给你,别和我说‘随便’。” “好吧。”周之耘点头。 避开一场阴雨,周之耘的状态也好似雨过天晴。她知道,自己又熬过了一段。 陆医生说,她很羡慕周之耘,能拥有随时逃离现实的浪漫。周之耘说自己想跳过这个夏天。天气越来越热,伴随着这种温度的记忆总猝不及防地迎面撞过来。 “那就尽量创造新的记忆。”陆医生说,“覆盖掉让人难过的记忆。” 周之耘很纠结,“可是,我又怕自己真的忘掉。” 陆医生劝慰:“人的伤痛总会随着时光变浅,但这只是表面上,对亲人的思念和爱会沉到心底,永远不会忘的。” “而且,她们最大的心愿,不是不要被遗忘,而是希望你能开心。” 周之耘说是,“我应该开心。” “开心不开心,没有应不应该。”陆医生提醒。 “嗯,我知道。”周之耘点头。 第二天,周之耘带着雪团去看宋臻,两人一猫待了一整天。宋臻给周之耘做咖啡,周之耘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想帮忙。宋臻说反正也没事做,慢慢来正好可以把时间撑满。 而且,熟能生巧。在黑暗中生活得越熟练,她就越有安全感,不然真的要被逼疯了。 “很完美。”周之耘喝着宋臻做的咖啡,笑说。 宋臻笑,“不是暗黑料理就好。” 周之耘看到宋臻两条腿上都有浅浅的乌青,被长裙遮着,她坐下时提了提裙角,才露出来一会儿。 “雪团呢?”宋臻拍了拍大腿,“快过来让姐姐抱抱。” 周之耘把雪团抱给她,“它又重了很多。” “雪团太乖了。”宋臻摸着雪团,“一点都不认生。” “有一个小东西在家里挺好的。”周之耘说。 宋臻笑说:“晋有安也说让我养一只猫或狗。他现在在给我找导盲犬。” 周之耘点头,“嗯,那挺好的。” 宋臻叹气,“没那么容易的,导盲犬很少很少,条件也很严苛。而且他现在……焦头烂额的,我说不着急,他就跟我急。” “他还要给我安排心理医生,我看他比我需要。”她笑了笑,“但是这话我可不敢跟他说,要不然他又该急了。” 晋有安两头跑,一边是生病的母亲,一边是失明的妻子。饶是宋臻看不见他的脸,也能想象出他的倦容。声音也是,进门提起一口气,装作精力充沛,轻松乐呵。宋臻听着难受,但又不忍心戳破,只能什么都顺着他,求他一点安心。 周之耘听着,不知道能说什么。 “唉……”宋臻一叹,“不说他了,一想就头疼。” “你最近还好吗?” 周之耘想了想说:“无所谓好与不好吧,就这个样子。”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看不见了,以后打算做什么?”宋臻问。 这个问题周之耘想过很多次,但没有什么答案。 “不知道。” 宋臻笑了笑,“我每天都在想,自己以后能做什么。有一天我突然觉得手脚发痒,想跳舞。” 她指了指楼上,“我就去之前练舞的房间,小心翼翼地在中间跳了一小段,害怕撞到墙,束手束脚的,很难受,头还有点晕。” “我躺在地上,想起我第一次跳A角,最后落幕的动作,就是躺倒在舞台中间,四周没有一丝灯光,我全身都是汗,耳朵里嗡嗡作响,身体轻飘飘的,仿佛要飞起来。” “但是现在,我每一次落脚,都是在下沉,不知往下有多深,好像能把我整个人都吸下去。” 周之耘听得难受,摸了摸宋臻的手。 宋臻笑,“我没事。” “我想说什么来着……” “哦,我是想说,现在看不到、不知道未来怎么办也没什么的,走一步算一步,活一天赚一天。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暂且直不了,上不了岸,还有一根纤绳系着,不会漂太远的。” 这是劝人也是劝己。 周之耘很感动,“嗯,你说得很对。” “嗐,大道理罢了。”宋臻捏了捏雪团的脖子,“远没有我们雪团实在,摸一摸就能让人心情好。” “之耘,我之前一直想让你给我也画一张画像,但一直觉得不急。” 再往后拖,可能就再也看不见了。 “好,这个简单。”周之耘笑道,“嗯……明天好不好,我带东西来你家画。” 宋臻点头,开心道:“好啊。” “你早点来,帮我化个妆,搭配一身衣服。” 周之耘笑说好,玩笑道:“我的画笔自动帮你美颜,加滤镜。” 宋臻被逗笑,“那最好了。” 第二天,常时送周之耘过来,让晋有安搭了顺风车去公司。 “你怎么了?”常时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关心,足见晋有安的状态有多差。 晋有安清了清嗓子,“有点发烧。” “我敬业吧。”开玩笑的声音都发虚。 常时停车,“回去休息。” 晋有安笑,“快走吧,今天不是要和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开碰头会吗?我盯完就回家睡觉。” “而且我在家里待着,嫂子和宋臻都不自在。” 第250章 心酸无力 晋有安开完会,在办公室睡了一觉,没歇过来,倒是把自己睡进了医院。他不让告诉宋臻,更不能和他爸妈说。常时成了陪床的。 “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晋有安眼皮都懒得抬,嘴皮也没怎么动,含糊道,“我在这儿睡一觉,吊瓶也就输完了。” 常时在旁边坐得安稳,没有要走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晋有安掀起一只眼皮,见常时在看手机,“我渴了。” 常时一时没反应,把页面滑到底,才起身去给病人倒水。 “让你不走,”晋有安嘴欠道,“就得乖乖伺候我。” 常时没搭理他。 晋有安喝完水很快就睡着了。一觉醒来,护士正好在给他拔针。果然药到病除,脑袋也不沉了,身上也轻快了。 “常总,回家了。” 两个男人到家已经擦黑了,周之耘还在画,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宋臻聊天。 “嚯!”晋有安精神了,“这画的是谁啊,这么漂亮。” 宋臻默默翻了个白眼。 “辛苦周老师了。”晋有安笑道。 周之耘回头看了一眼,和常时的眼神对上,转过头说:“快好了,最多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晋有安叫的外卖到了,周之耘也收了笔。 宋臻很开心,摸了摸画框,说这是一个盲盒,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自己打开。 吃饭时,能看得出来宋臻在外人面前很不自在。晋有安夹菜到她碗里,会用胳膊轻轻碰一下她。 虽然宋臻看不到,但周之耘还是尽量不去看她。 吃完,常时和周之耘没再多待,回去了。 “我好久没有这种特别投入的感觉了。”周之耘扣着手指上的颜料,又高兴又伤感。 常时点头,“你画得很好。” 周之耘笑,“你看什么都好。” “嗯,我是脑残粉。” 周之耘被他逗得咯咯笑,“你还知道这个词?” 常时看了周之耘一眼,“我为什么不能知道,我又不是不上网。” “嗯,有道理。”周之耘笑着说,“可是常先生看上去又睿智又理性,和这个词一点都不搭。” “谢谢常太太。”常时抿唇浅笑。 他们这边气氛愉快,另一头却有些紧张。 “你怎么了?”宋臻问晋有安。 晋有安嬉皮笑脸的,“什么我怎么了?我挺好的啊。” “我先把画放到楼上吧,别碰着了。” “晋有安。”宋臻冷声叫他。 晋有安马上立正,“诶。” “你欺负我看不见是吧?” 沉默片刻,晋有安坐过去,蹭了蹭宋臻,“老婆别生气。” 宋臻推开他,“洗澡去,一股消毒水味儿。” 晋有安知道没瞒住,“就是有点发烧,常时大惊小怪,把我押到医院输了个液。” 他把宋臻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你摸摸,是不是又瘦了?” “你瘦不瘦关我什么事?”宋臻把手抽出来,“滚开,难闻死了。” 晋有安洗个澡才敢继续和宋臻腻歪。 “你早上就发烧是不是?”宋臻的语气也没那么冲了,摸着晋有安的额头,带着些心疼。 晋有安没直接回答,“没事,现在已经全好了。” 宋臻心里明白,他就是累的。但有些话她也不能劝,他不爱听,也听不进去。 “上……” “我……” 晋有安笑了,“你先说。” 宋臻:“我想说,上去睡觉吧,我困了。” 晋有安坐起来。 “你要说什么?”宋臻问。 晋有安把她抱起来,上楼,“哦,我想说今天有一个朋友给我打电话,说他有一处房子想出掉,很符合我们的要求。” 宋臻没马上说话,上床之后,她犹豫着说:“换房子的事情不着急。这里就挺好的,离你公司也近。” 晋有安“嗯”了一声,“不急。” 宋臻一听,就知道他没听进去。 “我是怕你太累了。”她说了句软话。 晋有安慵懒地笑了两声,“我不累,我高兴。” 没一个字能让人相信。 “你高兴你去住,我反正就喜欢这里。” 晋有安“诶”了一声,“你怎么出尔反尔啊,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 宋臻:“不行吗?” “不行。”晋有安没按她的套路走,“你得听我的。” “好了,睡觉吧,不是困了吗?其他事情都明天再说。” 宋臻白天也睡了一觉,周之耘画画很专注,她坐着无聊,打了个哈欠,周之耘便说如果困了就睡一会儿,不用管她。 两人闭眼躺着都睡不着。 “晋有安。” “嗯。”晋有安翻了个身,胳膊搭到了宋臻身上。 “我们养只猫吧。” 摸了两天雪团,她真心想要一个小东西陪着。手上和心里不会这么没着没落的。 晋有安:“好啊,养一只乖的。” “之耘说,她前两天带雪团去宠物医院检查,看到几只流浪猫等着领养,都很好看。” “好,明天我们去看看。”晋有安应道。 半夜,宋臻醒了一次,发现晋有安的体温有些热,一摸额头更烫。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现在就是个废人。 “晋有安。” 她把他叫醒。 晋有安迷迷糊糊的,以为她有什么事,紧张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去卫生间?” 宋臻无奈道:“是你又发烧了。” “嗯?”晋有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是吗?” 又躺了回去,“没事,睡一觉就好了。我好困,你也快躺下睡吧。” 宋臻急得鼻头发酸,“晋有安!” “你去拿药。” 晋有安好像又睡着了,含糊地应了一声,就没了回应。 宋臻握住他的手腕,晃了晃。 “晋有安,我眼睛疼。” 晋有安听到敏感词,立刻精神了,“疼?” 他随即反应过来,抚了抚胸口下床,“好,我去吃药。” 他又拿了湿毛巾和酒精过来,把自己照顾好,让宋臻摸,“可以了吗?” 宋臻“嗯”了一声,“你睡吧。” 晋有安头晕,顾不上宋臻,很快就睡了过去。宋臻坐了半宿,隔一会儿摸摸晋有安,小心地给他擦酒精。 “宋臻……” “宋臻,你不能走…… “你别闹了好不好…… 晋有安说梦话,宋臻听着,心头发酸。 第251章 寄回眼睛 早上,晋有安的热退了,宋臻挨在他身边躺着,等他醒。 “老婆?”晋有安轻轻地叫了一声。 宋臻睁眼,告诉他自己是醒着的。 “对不起。“他长叹,“让你担心了。” 宋臻郁气上涌,“谁担心你。我不担心你,你也不用担心我。” 晋有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抱紧宋臻,“我不是这个意思。谢谢老婆,多亏了你,我烧才退得这么快。” “快什么快?”宋臻嘟囔。 白天,晋有安带宋臻去宠物医院看流浪猫,领养了一只小橘猫。这只小猫在外面被咬掉了一角耳朵,伤口发脓,刚刚养好。宋臻摸了摸,马上就说想要它。 下午,周之耘带了很多猫猫用的宠物用品过来。 “没想到你们行动这么快。” 宋臻笑道:“还不是怪你,不,是怪雪团,都怪它太乖太可爱了。” “它叫什么名字啊?”周之耘笑。 小橘猫有些怕生,躲在柜子底下不出来。 宋臻说:“就叫小橘子。” “挺好听的。” 小橘子太小了,叫声也很微弱。 “其实,带它回来的路上,我就有点后悔了。”宋臻说,“我怕照顾不好它。太冲动了。” 周之耘帮忙布置猫窝,“你就算什么都不管它,肯定也比它在外面翻垃圾箱找吃的幸福。” 宋臻笑,“不能这么比。” “你都能自己做咖啡,养猫简单多了。” 宋臻笑了笑,没说什么。 小橘子见两个人类坐在沙发上很久不动,慢慢探出了头,观察了一会儿,半个身体都出来了。 “它出来了。”周之耘小声和宋臻说。 宋臻笑。 “它往门那边走了。” “在闻拖鞋。” “钻进鞋柜下面了。” 宋臻把头从门那边转回来,“你说,它会不会永远也不知道它的主人是一个瞎子。” 周之耘想了想说:“它只需要知道它的主人是你,你什么样子它接受的就是什么样子。” 宋臻点头。 “我现在有点心急,想快点能看见。”她笑说,“就跟等外卖或者快递似的,想让老天快点把我的眼睛寄回来,我好看一看我的画,还有我的猫。心痒难耐了。” 周之耘说:“快到了。” 这天晚上,宋臻半夜醒了一次,发现自己能看到小夜灯的白光,心下激动,立刻起了床。 晋有安睡得死,一张脸在宋臻眼里模模糊糊的,但能看出他的眉头皱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宋臻的眼睛清晰起来,才看到男人的额头上有一块乌青,不是磕到门框上,就是什么东西砸的。 晚饭他是在他爸妈那边吃的。 宋臻心里很不是滋味,又难受又生气。他就是欺负她看不到了。 她现在也没心情去看小橘子,去看画了。 晋有安动了动,手没摸到人,突然就醒了。 “嗯……”他看到宋臻坐着,撑着胳膊半坐起来,“怎么了?睡不着?” “你……”过了几秒,他眼睛睁开了,才发现宋臻直直地盯着他,他先是兴奋,又马上想到什么,心虚起来。 “你能看见了?” 宋臻抬脚往晋有安胸口踹了一脚,晋有安配合地躺下去,吐了两口血,“女侠饶命!” 宋臻不说话。晋有安紧接着就是认错道歉解释一条龙。 “我真的没事。” “我不是想瞒着你,就是不想让你担心。” “我妈今天和我爸吵架,我是误伤的。” …… 宋臻给了他一个白眼,又踹了他一脚,下床出了卧室。晋有安叹气,跟了上去。 小橘子乖乖地趴在拖鞋上睡觉。 “它好小啊。” “好可爱。” 晋有安跟着蹲下,“嗯,你看它睡得好香。” 宋臻的笑脸马上沉了下来,“你滚开,别在我面前碍眼。” 晋有安起来,也把宋臻抱了起来。 “你……”宋臻想到熟睡的小橘子,压低了声音,“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晋有安转身往楼上走,“它睡得好好的,我们也去睡觉吧。” 这架势,明显不是“睡觉”这么简单。 “……晋有安。”宋臻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无奈”两个字。 平时一副禁欲的样子,非要在她能看到的时候才弄。 宋臻问过他:“我以后彻底看不见了,你是不是要柏拉图一辈子?” 晋有安不想回答,“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他心里还是没能完全接受这个事实,抱着一丝希望。 “看着我。”晋有安吻了吻宋臻的眼睛。 宋臻固执地不睁眼。 晋有安坏意冲撞,“宋臻。” 宋臻闭着眼睛,嘴巴也紧紧咬着,不给他一点反馈。 晋有安无奈,咬开她的嘴唇,闯进去。 “臻臻,”他喘气,“别生气了好不好?” “让我看看你。” “你看看我,你已经19天没看到我了,你一点都不想我吗?” 宋臻挨不住,慢慢睁开眼睛,刹那间,仿佛要被他的目光灼伤。她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眨了眨,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 “不哭。”晋有安吻她,吻她的眼泪。 …… 久违地看到天亮,宋臻不舍得错过一秒。 “我们今天去看房子。”晋有安从背后抱着宋臻,玩着她的手指。 宋臻点头,“嗯,都听你的。” 晋有安已经准备好了劝说的说辞,没想到她又这么“乖”了。 “怎么又听我的了?” 宋臻无语,“那不去了。” “去去去,你都答应了。”晋有安开心地笑。 起床后,宋臻雀跃地去看她的画。晋有安还提前蒙上了一块布,很有仪式感地“揭幕”。 画布上的“宋臻”,穿着一身橘黄色长裙,坐在椅子上。脚上穿着舞鞋,脚尖点在地上。身体微微往右边斜着,阳光照在肩上。她脸上笑着,很灿烂。 宋臻看着自己,问晋有安:“你第一眼看到这幅画,是什么感受?” 晋有安顿了片刻,“我想,不管你看不看得到阳光,你都能感觉到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 宋臻点头,“嗯。这幅画,我借花献佛,送给你。” 晋有安笑,“我们之间还说什么送不送的,你的不就是我的。” “你本来就是我的。” 站在面前的人是,画里的人也是。 去看房子的路上,宋臻给周之耘发消息,说自己看到了小橘子,也看到了画。 【谢谢你,我很喜欢,说不出来的喜欢。】 周之耘能看到她的悲戚,用笔藏在画里,让她自己看到了自己,也只有她自己能看到。 第252章 难念的经 房子临近郊区,环境很清幽。装修的品味也很不错,是能拎包入住的程度。唯一的问题是这所房子的女主人不久前病重去世,男主人决定带孩子去国外生活,想把房子卖掉。这对夫妇晋有安也认识,只是不熟,朋友算是个中介。 宋臻一点都不介意,但她怕晋有安介意。 “你喜欢吗?” 晋有安说:“你喜欢就行。” “我问你呢。”宋臻白了他一眼。 晋有安一叹,“挺不错的,价格也合适。” “你要是觉得需要换房子,那就这个吧。”宋臻拍板。 晋有安问:“还有两个,不去看看了?” 宋臻摇摇头,“不用了。” 晋有安没意见,约了房主尽快办手续。 回程,晋有安的电话反复响,他不想接,也不能直接挂。 宋臻没问过晋有安爸妈那边的情况,晋有安也不主动说。 “阿姨恢复得怎么样了?” 好像能看到之后,就不能再逃避了,要直面生活的难题。 晋有安点头,“挺好的,没什么大问题。” “接吧,万一她再去你家……” 晋有安扫了宋臻一眼。 宋臻无奈,“……我们家。” “神经……”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晋有安笑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骂我?我们都结婚多长时间了,还你家我家的。到时候房子买了,你是不是更要分,这个是我家,那个是你家。” “行了。”宋臻叫停,“赶紧接电话吧。” 晋有安浑身都写满了“抗拒”。 “喂,妈。” 晋母:“马上回家。” 说完这一句就挂了,甚至来不及分辨其中的语气。 晋有安叹气,然后笑着对宋臻说:“没事,我一会儿回去一趟。” 宋臻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是晋母的一个老朋友,知道晋母生病,特意从外地过来探望。晋母昨晚没和他说。 王阿姨见晋有安回来,怪晋母太客气,耽误孩子的工作不好。晋有安赶紧说自己今天没上班,休息。 她们聊天,晋有安就在旁边陪着,不时回答一下问题。 果不其然,王阿姨提到自己的女儿时,晋母马上接话说晋有安也还单着,还狠狠地盯了晋有安一眼,让他别瞎说话。 晋有安笑了笑,他觉得很可笑。 “有安是要求高,要不然这么好的条件,想找什么样的女孩子没有。”王阿姨笑道。 晋母叹气,“真是愁死我了。” 王阿姨拍了拍晋母,“你要想开点,孩子都这么大了,有他们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想法,不能还像小时候似的,一步一步都得我们父母看着。”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做妈妈的,这心哪里能操得完?”晋母说。 王阿姨点头称是。 晋有安站起来,晃了一下手机,“阿姨,您陪我妈多聊聊天,我这……公司突然出了点状况,得过去处理一下。不好意思。” 王阿姨赶紧摆手让他去忙,“你妈就是太客气了,非要把你叫回来。” 晋母的脸色有些僵了,“午饭马上就好了,吃完再走吧。” “不了妈,”晋有安拒绝,“是真的有事。” 毕竟今天他不是真的休息,助理的确给他发消息,问他下午来不来,有文件需要他审核签字。 晋母没再和他说话,继续和王阿姨聊天。 “孩子忙是好事,有事业心。”王阿姨笑道。 晋有安出门,大大地喘了一口气。中午的太阳很晒,气温也很窒息。 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他现在是已婚。他妈想折腾,他也无所谓了。只要她不犯病,就慢慢耗着吧。 下午,晋母又打电话给晋有安,叫他早点回来,陪王阿姨一起去外面吃饭。 晋有安去了,上完菜后,晋母又说要和王阿姨的女儿视频,说好多年没见了,不知道小姑娘长成什么模样了。 晋有安全程微笑,和小姑娘打了个招呼。 挂了视频之后,晋母就让王阿姨把小姑娘的微信发过来,让两个孩子交个朋友,多聊聊天,年轻人话题多。 王阿姨早就看出来晋母的撮合之意,也看出来母子两个之间气氛有些僵,没立刻答应。 “我们家这个,上次就因为我给她介绍朋友,跟我闹了好大一通脾气。等我回去问问她,还记不记得有安哥哥。” 晋母也看出来老朋友不爱接她的茬,话都说到这一步了,她还能说什么。 “是啊,有安也烦我。要不是你在这儿,估计已经和我闹起来了。” 晋有安敷衍地笑着,没接话。 把她们送回家,晋母不让晋有安走,让他在家里住。晋有安不想和她争,点头答应了。心里打算着等她们睡了,再走也可以。 宋臻了解他,没听他说完,就回他别折腾了,老实在家睡一觉。她现在有小橘子陪着,眼睛也在,不需要他来碍眼。 晋有安终于开心地笑了,“我碍眼?宋老师,说话之前过过心好不好?不觉得违心吗?” 宋臻一哼,“挂了。” 第二天,晋有安送王阿姨去机场。晋母想跟着去送,被王阿姨按下了,怕她来回坐车累着。 “谢谢你王阿姨,特意过来看我妈。”晋有安和王阿姨道谢。 王阿姨叹气,“这人年纪大了,身体肯定就容易出毛病。老朋友是见一面少一面,我上个月才参加了一个老同学的葬礼。” 她朗声笑起来,“小安你别想多了,我就是想到这儿了。” 晋有安笑说:“不会。我明白阿姨您的意思。” 到机场后,王阿姨没让晋有安下车,“辛苦你了小安。” “阿姨再啰嗦两句,你妈都和我说了,你也看到你妈眼睛肿了,她边说边哭,怎么都劝不住。” “我知道你们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我家那个丫头,搞什么不婚主义,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以后肯定不结婚、不生孩子。我也愁了得有小一年。” “我现在想开了,你妈还别着劲儿呢。父母再怎么‘不可理喻’,一颗心都是为了孩子好。以前是父母哄着孩子,要做这个,不能干那个。现在就得你们孩子,多顺着点爸妈,别硬着来。” 晋有安点头,“是,您说的是。谢谢您和我说这些。”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王阿姨笑着拍了拍晋有安的肩膀,“你现在就是你们爸妈的顶梁柱了,这本经就得你来念了。” “阿姨走了,你快回去上班吧,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 “阿姨您说的哪里的话。”晋有安再次道谢,送走了王阿姨。 第253章 就是瞎子 从机场回去的路上,家里保姆打电话过来,说晋母突然心脏不舒服,已经叫了救护车。 晋有安感觉自己的心脏也是一绞,晋父这个星期在外市出差,他这个儿子的确必须扛起这个家的担子。 赶到医院后,医生正在给晋母做检查。保姆看到晋有安来了,一下子有了主心骨,来来回回说晋母换床单的时候突然不舒服了,自己怎么着急,给晋母拿药吃了,还是不敢大意,赶紧叫了救护车。 晋有安点点头,说知道了,自己先出去抽根烟。 他身上哪儿有烟,两个女人都看着他,不允许身上有一丝烟味儿。只不过是想安静一下,不想应付保姆的喋喋不休罢了。 检查结果没什么大问题,情绪平稳下来就没事了。晋母吊着点滴,眼睛闭着,眉头蹙在一起。晋有安站了一会儿,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他在沙发上坐下,回复信息和邮件。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我眼前晃。”晋母突然开口,语气很是不耐烦。 晋有安觉得好笑,嘴上都说自己碍眼,实际上又都放不开他。 “妈,你感觉好点了吗?” 晋母没接话。 “我今天不忙,陪您待会儿,您就别赶我了。”晋有安笑了笑。 晋母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他,又合上了,表情像是在看笑话,完全不相信他说的话。 “你巴不得离我远远的。”她冷言冷语道,“好去陪你那个‘老婆’。” 晋有安轻叹,“妈,您永远是我妈。” “你不认我,我不认你,就不是了。”晋母说。 晋有安知道这话又说不下去了,闭了嘴。低头看手机屏幕,有些眼晕。 “妈,我出去打电话,工作。” 晋母没给反应。 打完工作电话,晋有安拨了宋臻的电话,就是想听一听她的声音,喘口气。 宋臻:“嗯?” 晋有安笑了,“还好吗?” 宋臻笑了起来,但他听得出来不是给自己的。 “小橘子还好吗?” “好,很好。”宋臻回答,“我们都好。” “嗯。” “你在公司?”宋臻问。 晋有安顿了一下,“在医院,我妈她有点不舒服。” “哦。”宋臻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你好好陪她,别惹她生气。” “好。”晋有安笑道,“我知道。” “你有事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挂电话前,晋有安强调。 宋臻一哼,算是答应了。 下午,晋有安开车带晋母回家。晋母没让他进门,“我想好了,我关不住你,也管不了你,那就请你别来我眼前晃,我看着堵心。” “以后我有什么事不会再麻烦你了。到了那一天,我也不能拦着你回来给我披麻戴孝。其他时候,我就当从来没生过孩子。” 晋有安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快受不了了,突然之间跳得特别快,头皮跟着发麻。 “妈,您……” 晋母开门下车,又回头和晋有安说:“你把我说的当气话也好,威胁也罢,我现在都不想看见你,也不想听你说那些车轱辘话。” “我就是一个老古板,后半辈子也不打算改。” 晋有安趴在方向盘上缓了很久,开车离开了。晋母在楼上看着,心里很是落寞。娶了媳妇忘了娘,是古今不变的道理。可是媳妇至少也要是一个健全的好媳妇啊。 晋有安回到他们自己的家,一句话没说直接抱住宋臻,歇了一会儿。 “太热了,我去冲个澡。” 晋有安去了浴室,宋臻站在原地叹气。 小橘子被晋有安吓到沙发底下,不敢出来。 “我头疼,”晋有安从浴室出来,对宋臻说,“先去睡一会儿。晚饭我们出去吃,时间差不多了你叫我。” 宋臻点头,“哦”了一声。 黄昏,晋有安从梦魇中挣脱,身上都是汗,心跳突突的。下楼,看到宋臻坐在沙发上,“饿不饿?” 宋臻没抬头,晋有安即刻意识到什么。 “宋臻?” 宋臻轻叹,“还去外面吃吗?” 晋有安有些后悔,自己把时间睡了过去。 “对不起。” 宋臻疑惑,“你又对不起什么?” “没。”晋有安说,“我们在家吃。” 他环住宋臻,拿手机点餐。 “要油麦菜还是小油菜?” “糖醋排骨还是粉蒸排骨?” …… 宋臻摸了摸晋有安的头发,安抚道:“不难过。” 晋有安:“嗯。我不难过。” “小橘子现在在哪儿?”宋臻问。 晋有安扫了一圈,“在书柜里,它趴在右下角那个格子。” 宋臻笑,“它很喜欢那里。” “要不直接把窝安在那儿吧。”晋有安说。 “可以。” 第二天,晋有安上午和房主谈房子的过户事宜,都敲定之后就交给中介去弄了。下午带宋臻去医院复查,都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房子的硬装就不动了,等他们把家具都搬走,我们就开始装新家。”晚饭时,晋有安说。 宋臻扶着碗喝汤,“嗯,你看着弄吧。” “你最好争气点,”晋有安玩笑道,“不要当甩手掌柜。” 宋臻笑,哄他,“我就想当甩手掌柜不行吗?我相信你的品味。” 晋有安高兴了,“可以,当然可以。” 晚上,晋有安陪宋臻听书,快睡着时含糊着对宋臻说:“对不起,我做得不好……” 宋臻拍了拍他的胳膊,“睡吧。 晋有安说了很多梦话,一直在喊“妈”,说“我错了”。最后很大声地喊:“我就是这样!我改不了!” 宋臻轻轻拍着他,心酸不已。 翌日,宋臻问他记不记得做了什么梦。他一怔,反问自己是不是说了梦话。 宋臻见他心虚,故意逗他,“坦白从宽。” 晋有安清了清嗓子,“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就是梦见我们在你家农场的小房间……” 宋臻:“……” “哦,那你记得和我说了什么吗?” 晋有安摇头,有些尴尬,“不可说,不可说。你要是听见就算了,我不会再说的。” 宋臻没想到诈出来这个,笑个不停。 晋有安问她笑什么,“做这种梦不是很正常嘛。” 还反问她:“难道你没做过吗?” “那你想不想做?”宋臻悠悠问道。 晋有安:“……不想。” 宋臻:“……你到底什么毛病?面对瞎子就不举是吧?” “宋臻,”晋有安严肃道,“请注意你的言辞。” “瞎子,我就是瞎子,你管我怎么说自己。”宋臻冷笑了一下。 晋有安一言不发地起床离开了房间。 “喂!” 晋有安不答应。真生气了。 宋臻翻到晋有安那一边,叹了口气,话题转了好几个弯,没想到最后落到“瞎子”这个词上。 第254章 未雨绸缪 一个星期之后,房子正式过了户,晋有安每天提前一两个小时下班,去那边盯装修,琢磨怎么布置。 常易和罗漾回国,给大家都带了礼物。罗漾约了周之耘,一起来看宋臻。 罗漾看到宋臻也养了猫,瞬间“移情别恋”,说小橘子比雪团更可爱。虽然小橘子也更胆小,听见动静就立刻躲了起来。 宋臻说:“晋有安回家,它一听见开门声,就马上从我怀里跳下去。” 罗漾把给宋臻和周之耘的香水拿出来,说是在一个香水工坊,自己试着调的,味道可能没什么层次,甚至有些奇怪。 周之耘在宋臻手腕上喷了一下,说:“不奇怪,很特别。” 宋臻闻了闻,“有一点像是朽木的味道,下雨之后浇湿了那种。” 周之耘笑,“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罗漾又讲了很多度假时的趣事。 “宝宝还好吗?”周之耘问。 罗漾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笑道:“挺好的,昨天去医院做了检查,很健康。” “好神奇。”周之耘感叹,“马上就要有一个小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了。” 罗漾的感受更深,“我一想到自己要做妈妈,就觉得特别不真实。” 宋臻听着她的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心里觉得很柔软。这个孩子从还没出生,就注定是一个幸运、幸福的孩子,会在很多很多爱中长大。 她是在妈妈肚子里长到五个月,才被发现的。妈妈就是从怀她那年开始出现精神恍惚的现象。她从小就从很多不同人的嘴里听到,她几个月大的时候,差点被妈妈掐死。被邻居发现的时候,她趴在地上,小脸青紫,哭都哭不出来。妈妈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电视。 但是妈妈一直对她很温柔,她没有办法想象,妈妈会对自己说这样的事情。 直到她七岁那年,妈妈再次发病。她放学回家,妈妈突然拽着她的头发要剪掉。她吃惊地问妈妈为什么。回头一看,妈妈没有焦点的眼神,让她十分害怕。她想到妈妈曾经想掐死她,她不敢动。任由妈妈把她的头发剪得七零八落。 后来是姐姐放学回家,带她去镇上的理发店修剪好了头发,然后在旁边的面馆里吃了一碗牛肉面。 “姐姐,妈妈……” 姐姐摸了摸她蓬松的短发,“快吃吧,吃完我们买一份带回去给妈妈。” 回家时天已经黑了,她坐在自行车后座,抱着姐姐的腰,后知后觉地哭了起来。 “小橘子过来了。”罗漾和周之耘见宋臻表情不太对,转移了话题。 宋臻听到叫声,笑了起来,叫小橘子过来。 罗漾和周之耘不敢动,也不敢出声。终于等到小橘子小心翼翼地走到宋臻手边,被她抱了起来。 “啊呀,小橘子,你自投罗网了。”罗漾摸了摸小橘子的头。 “对了,”周之耘问宋臻,“你们什么时候能搬新家啊?” 宋臻摇摇头,“不知道,晋有安又说地板不好,墙纸不好的,都要重新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搞好。” 提到新家,她们问到罗漾,马上要有孩子了,肯定要重新准备房子。 罗漾点头,“是啊。原本没打算换房子,现在这个就挺好的,离我们工作的地方都近。但是如果有了孩子,就有点小了,不方便。我们还在考虑要怎么弄比较好。” 吃过下午茶,罗漾和周之耘便离开了,没留下吃晚饭。 回家后,周之耘和雪团说:“我怎么也觉得小橘子更可爱呢。你长大了就没小时候可爱了。” 雪团叫了一声,不爱搭理人,转身跳上了猫爬架。 周之耘之前给常时看小橘子的照片,问他哪只猫好看。常时毫不犹豫地说:“咱们家的。” 陈姨晚上做了冷面,酸甜爽口,周之耘的胃口很好。常时不太喜欢吃,尝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不喜欢啊?”周之耘问。 常时说:“不太饿。下午常易点了下午茶,我吃了一点。” “哦。” 晚饭后照例是散步时间。 经过童雯阿姨她们住过的那幢房子,常时突然转弯,开门进去。里面定时有人过来打扫,很干净。 自从童雯阿姨走后,周之耘就没再来过这里。开灯的瞬间,她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去年,她们一起在这里住的那几天。 “还好吗?”常时看周之耘。 周之耘笑笑,“没事。怎么突然来这里?” 常时拉周之耘坐下,“我想把这里给常易住,你觉得呢?” 周之耘有些惊讶,“啊?” “哦,好啊,当然好。”她反应过来,“我们以后做邻居?” 常时点头,“他们要换房子。以后,孩子们可以一起玩,做个伴。” 他话都说半句,周之耘笑,“孩子‘们’在哪儿呢?这一个手脚还没张全呢,你想得倒是远。” 常时一笑,“未雨绸缪。” “到时候罗老师还能帮忙一起辅导功课是不是?”周之耘玩笑道。 “周老师教画画。”常时接着说。 周之耘拍了拍抱枕,环视房子,笑说:“下午我们还聊这件事来着。” “嗯,我们也在聊。” 常时之前没想过和熟人住邻居,但是听说常易有孩子之后,他开始想到了以后,表兄弟姐妹在一起长大,对孩子们的成长会比较好。 “你们说好了吗?”周之耘问。 常时说:“常易说回去和罗漾商量。” 周之耘起身,楼上楼下都绕了绕,“我们走吧?” 从房子出来,周之耘把胳膊搭到常时脖子上,“你背我。” 常时笑,把她背了起来。走了一会儿,“可以了吗?你今天的步数还差两千。” 周之耘:“……你好没人性啊。” “这就叫没人性?” 周之耘还是走完了两千步,身上出了薄汗。回家洗完澡后,周之耘想去露台乘凉。露台上养了很多花,她花了很多心思在侍弄。 “常时,我想好了,我们去西藏吧。” 常时颔首,“好啊。接下来都交给我吧。” 周之耘笑,“我就真只做一个选择啊。” 常时想了想,“那还是你来计划?” 他下意识不想让她操心,但也许操操心能打发空闲,对她更好。 第255章 你乖一点 “还是你来吧。”周之耘笑说,“我开玩笑的,我只想安心躺平,只管玩儿。” 常时没意见。 “送你一朵铃兰。”周之耘把掉下来的花朵放到常时手里。 常时合上手掌,收下礼物,“谢谢。” “很多很多年之后,”周之耘抬头看天,“很多很多光年之外的某个星球上,会有一个‘人’,在望远镜上看到,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坐在一起说话,说ta听不懂的话。” 常时以为她要说他们的以后,没想到她的思路发散到了宇宙。 “ta可能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但动作也许会更好懂一些。” 常时说完,开始亲吻周之耘。 手里的铃兰重又落到地上,无声无息。 …… “不行。”周之耘觉得不只是这些花在看,还有天上的星星,以及未知的遥远的那个“人”。 常时反而起了兴致,“怕什么?” “回房间。” 常时箍着周之耘,不让她动,“不回。” “那你……” 常时:“不行。” 周之耘恼了,别开头不看他,“你放开我!” 常时笑了,“生气了?” 周之耘不接话,从耳朵红到了脖子,如果不是衣服挡着,可能不止这些光景。 常时吻了吻她的侧颈,一边继续他的动作。 “你……”周之耘挣扎。 常时拍了拍她的腰,“乖一点。” 周之耘不动了,卸了身上的力,伏在常时身上。他一强势,她就下意识软下来。就像她一生气,雪团就马上乖乖趴好,一动不动,叫声都是小心翼翼的。 “乖,”常时在她耳边诱哄,“没人会看到,我保证,就一次。” 周之耘心想,我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今晚你不应该叫我上来。”常时低笑说。 最后几分钟,常时让周之耘跪到了地上,把抱枕垫到她膝盖下。那朵铃兰,本就娇嫩脆弱,被碾得彻底没了样子,一半汁液沁入地砖,一半染进乳白色的抱枕。 脏了洁白的东西,不是它的本意。 但很多事情也由不得它。 结束之后,常时马上抱周之耘进去了,两人一起洗了澡。 常时今天一不做二不休,彻底不打算做人了。外面都做了,浴室里更没什么所谓了。 周之耘的背始终悬着,没个着落。整个人都不上不下的,难受得很。 常时湿着身体,用一条宽大的浴巾裹着周之耘,给她擦干身子。每一寸肌肤都是粉的,脸上的颜色深一点,殷红。 “喝水。”常时把周之耘抱回床上,拿了水壶和水杯进来。他们在浴室里待了太久,需要补充水分。 周之耘半趴在床上,嗔目也满是情丝。 “我手机呢?” 常时把水递到她手里,转身去拿手机。 “没电了。” 周之耘看到红了的电量,有些沮丧。她也不是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就是看到没电了不舒服。 常时又从抽屉里拿出了充电线,帮她充上电。 “累了就睡吧。”他摸了摸周之耘的额发。 周之耘闭了闭眼睛,“用你说……” 常时笑的宠溺,“嗯,不用。” 后半夜,周之耘“不出意外”地发热了。虽然是自己发烧,但她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兴奋感。 常时无奈,“你就折磨我吧。” 在外面,衣服几乎没脱。天热出汗,但也没风。屋子里空调开的也不低。而且时间也不算长。 “是你先折磨的我。”周之耘笑。 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动不动发烧,这种不严重的,最多到午后就能好。 “我怎么折磨你了?”常时一笑,起了坏心,故意问周之耘。 “我都发烧了。”周之耘理直气壮地撒娇,“你还敢问我?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常时让她赶紧吃药。 加上一片退烧药,一片消炎药,又是一大把。 周之耘叹气,嘟囔:“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然后仰头把药吃了。 常时把水杯接过来,“我走了。要是不舒服给我打电话,别挺着。” 周之耘没顺着他说,“你回来能怎么样,能给我当药吃吗?” 常时伸手,周之耘以为他又要摸体温。没想到他屈指敲了敲她,指节硬得很,也没太留劲儿。 “我中午回来。” 周之耘不开玩笑了,“别回来了,下午我约了编辑见面。” 她没提过,常时不知道,他的眼神在问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周之耘狡黠道:“我想昨晚和你说的,不能怪我。” 她是真的打算在露台聊天时说,但是没来得及,他就…… 常时拿她没办法,“知道了。让兆潭送你。” “哦。”周之耘应了一声。 “要是不退烧,就换个时间。” “算了,我下午没事,中午回来再说。” 常时知道自己在说废话,她不会听,但还是忍不住要说,啰嗦又唠叨。 周之耘敷衍地点了点头,“随你。” 常时换鞋,雪团跑过来绕了一圈,送男主人出门。 “喵呜——” “进去吧。”常时轻轻用脚窝了一下它。 “哎呦……”陈姨突然叫了一声,“这是小畜生尿的吧?” 小畜生听见不是好事,一出溜就跑了。 周之耘出来看,阳台的地毯上有一小片半湿的尿迹。 “雪团!” 再一再二不再三,雪团被关了紧闭。 中午常时回来,看到在笼子里郁郁徘徊的小东西,觉得挺好笑的。 “退了吗?”他用嘴唇贴了一下周之耘的额头。 周之耘点头,“药效上来就退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害我一直担心。”常时反问。 周之耘理亏,“忘了。” 常时无奈一笑,“没事,下次记得就行。” 下午,周之耘坚决不让常时送她,说自己又不是在上幼儿园的小孩子,去哪里都要家长接送。 常时觉得自己的确关心太过,没再勉强。 周之耘要见的就是之前找她约稿的那个。只不过编辑不久前刚从出版社离职,她们这次见面也不是为了聊工作。只是编辑看到周之耘换了雪团的画做头像,她也是猫奴,前段时间刚送别了一只陪伴了她十多年的英短。聊了两句后,她心血来潮,问周之耘还在不在京州,想不想见一面。周之耘答应了。 她们约在了一个猫咖,叫“都是好猫”,门把手上趴了两只猫猫雕像,一边是白猫,一边是黑猫。 周之耘一推门,就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之耘?” 一个穿着牛仔围裙的女孩子站在门口,对她笑了笑。 周之耘点头,是我。 第256章 缘分使然 “吴老师?” 吴雨点点头,把手里的活交给别人,带周之耘进去坐。 “等我一下。”她又折回去,端了两杯咖啡过来。 “我朋友的店,我没事过来帮帮忙。”吴雨解释道。 周之耘笑,“挺好的。” 这里的猫都不怕人,但也不亲人。一只猫跳到周之耘旁边的座位上,面朝窗外看风景。 “你别摸它,”吴雨提醒,“就数它脾气不好,上午才挠了它老板。” 周之耘喝了口咖啡。 吴雨问她住在哪里,离这里远不远。 “不远,半个多小时。”周之耘回答,但这个“多”,差不多也能四舍五入,到一个小时了。 吴雨点点头,看着周之耘笑道:“我是不是和你想象的样子不太一样?” 周之耘微微低了下头,笑了笑。 “我就是娃娃脸。”吴雨笑,“经常被认成大学生,甚至高中生,你说可不可乐,我今年三十三了。” 真的看不出来。 周之耘说:“是挺不一样的。” 线上聊天,觉得她是一个比较“成熟”的人,言语简练,从不用表情包,表情符号只有“OK”、“握手”、“鲜花”。但是真人是一个很自来熟、很热情的人,和她的容貌一样,就像一个二十多岁、来这里兼职的大学生。 “你倒是和我想的差不多。”吴雨说,“长发,笑起来很腼腆,性格很安静,气质很文艺。” 周之耘听到对自己的评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但是有一点我可能误会了。”吴雨直截了当说出来,“你好像不缺钱。” 衣服她看不出来牌子,但是她拿的包,至少六位数。 周之耘点点头,“我确实不缺钱,但之前是家里养我,现在这些都是我……我丈夫的。” 她笑道:“但是我自己的银行卡里很缺钱。” 吴雨早就看到了周之耘手上的戒指。 “你……是去年毕业?” 周之耘:“对,毕业之后就结婚了。” 吴雨点到即止,没再问下去。转而说自己离职的事情,是一个很突然的决定。 “大雪……是我的猫,它叫大雪。它最后那几个月很痛苦,眼睛的光越来越淡。我带它去医院做了安乐。第二天我就找领导提了辞职的事情。我说我家人去世了,我需要时间养伤。” “领导觉得很无语,我都没敢说我的家人是一只猫。”她笑道。 “它走了,我觉得自己也没了活着的劲头,得好好休息休息。” 周之耘点了点头,“是该休息。” 吴雨指了指照片墙,“最中间的那个,就是大雪。它就是大雪,二十四节气那个大雪,那天捡到的。” 周之耘说:“我的那只,是真的下雪那天来我家的。叫雪团。” 吴雨笑,“那真的好巧啊。” 接着,吴雨给周之耘介绍店里的猫,叫什么名字,什么性格。 “拿铁,是年纪最大的。”吴雨摸了摸慵懒地待在角落里的狮子猫,“你后面那两只,就是它的孩子。” 中途吴雨还帮忙去做了两次咖啡。 “不好意思,今天有一个小妹妹请假了,老板的妈妈生病住院,他也过不来,就剩我们两个了。”她指了下操作台后面的小哥哥。 “没事。”周之耘很理解。 “说点严肃的事,”吴雨问周之耘,“你现在在做什么?家里的事情……” 周之耘摇摇头,“家里的事情都过去了。” 她笑说:“我也在休息恢复期,全职家庭主妇。我……身体不行,上午还在发烧。” 吴雨没想到,“你……” “已经好了,没有不舒服。”周之耘抢话道。 “那就好。”吴雨说正事,“我有一朋友,他们要出一套文物科普方面的书,画图解的人还没定下,我可以帮你搭个桥。” “不过,不知道你现在还需不需要。” 毕竟酬劳还买不来半个包。 “谢谢你,吴老师。”周之耘很感动,“你一直这么想着我。” 吴雨笑着叹了一声,“这人和人,就讲究一个缘分。” “我从一开始就对你感觉很亲切,是因为……”她未语先笑,“我初恋叫周云。” “你别介意。” 周之耘摇头,笑说不会。 “这么看来,你的初恋很美好,没有一看到我的名字就把我‘拉黑’。” 吴雨有些感伤了,“不说他了。你有兴趣吗?” 周之耘点头,“这个项目什么时候开始?时间紧吗?” 吴雨回答:“刚开始,还在筹备阶段,我先得到的‘内幕消息’。” 周之耘笑,想了想,说:“好,如果可以,我想接这个工作。” “不过吴老师你也别勉强,如果不行就算了。”她玩笑道,“你也看到了,我不缺钱。” 吴雨说好,“我也只是帮你介绍一下,最后还得看他们怎么决定。” 最好说话的人有两种,一种是非常缺钱,什么稿子都接。一种是完全不缺钱,不在乎稿酬,只看兴趣,把工作当作玩。 “好了,”吴雨爽快道,“事情说完了。你要是有事可以走了,要是喜欢这里,可以多待一会儿。以后也可以随时过来,不过这次是我请你,下次就得自己买单了。” 周之耘一看手机,笑说:“家里催了。” 吴雨送她出门,“今天和你见面很开心,这个决定没做错。” 周之耘:“我也是。” “谢谢你,吴老师。”她又感谢道,“下次我请你吃饭。” 吴雨点头答应,“不过别叫老师了,叫姐吧。” 周之耘笑着叫了一声“雨姐”。 吴雨的声音也有点娃娃音,她又打扮得很随意,让周之耘觉得很违和。 吴雨也听出她笑里的意味,“不许笑我,我也不想的。” 告别之后,周之耘过马路上车,兆潭来接的。 “你剪头发了?”三个小时没见,兆潭突然变成了寸头。 兆潭点头,“正好有一个理发店,就进去剪了。” 换个发型,换个心情。他现在心情挺清爽的。 “很帅。”周之耘夸道,“特别显你的脸型。” 兆潭不好意思了,“谢谢夫人。” 回家之后,周之耘先进去洗了个澡,把身上各种猫猫的味道冲掉,才去摸雪团。上次摸完小橘子回来,雪团闻到味道就变得特别烦躁。 她把雪团从笼子里放出来,“要长教训知道吗?再乱尿就关你两天。” 常时下楼,“回来了?” 周之耘应了一声,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很开心?”常时问。 周之耘:“嗯,如果你不催我我更开心。” 常时一点头,“这样就很好了,不用更开心了。” 意思是不催做不到。 第257章 大伯礼物 饭后散步时,周之耘问常时他有没有剃过寸头。常时说没有,问她怎么想到问这个。 周之耘摇摇头,没说实话,“就随便问问。” 第二天,常时看到兆潭,才明白过来。 “怎么突然把头发剃了?” 兆潭隐约听出一丝不悦,“每天打理挺麻烦的,就心血来潮……剃了。” 常时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道:“挺精神的。” 一到公司,常时又看到于朦也剪了头发,以前是到胸前的长发,现在就到脖子下面了。开会的时候,常易的头发也修短了一些。 昨天是什么日子?常时心里觉得挺有意思。 “常总。”于朦把常时签好的文件拿起来,没立刻走,有事要说。 常时抬眼,“嗯”了一声。 “我想把我那一个月的假休了。”于朦小心翼翼地说。虽说是她靠运气赢来的合法福利,但面对面和老板说自己要休这么长时间的假,还是感觉很心虚。 常时什么都没说,“知道了。哪天开始?” “下……下周?” “嗯。”常时应了一声,“把工作和他们交接好。” “好的!您放心。”于朦松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小……小常总。”她迎面撞上常易,吓了一跳。 常易笑了笑,点了个头,进了常时办公室。 “大哥,报表你看到了吗,我发你邮箱了。” 常时点头,“没什么问题,按你的想法做吧。” “我和罗漾商量过了,”常易应了一声,转头说私事,“她说要好好感谢大哥大嫂。” 常时略一颔首,站起来松一松筋骨。 “就当是……”他顿了一下,“是大伯送给孩子的礼物吧。” 常易笑了,“大哥,要做伯伯的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常时淡淡道。 “我替孩子谢谢大伯。”常易说,“我们不和大伯客气。” “你们告诉家里了吗?”常时想到。 常易的笑淡了一些,“还没有。” “罗漾回来之后开始有反应了,吐得厉害。等她好一点再说吧,不然还得应付我妈。” “就你和有安哥知道。” 常时点了下头,没多说,“我一会儿把门禁发给你,你和罗漾有时间可以过去看看。” 常易笑道:“我可太省事了,需要什么,一伸手就有了。谢谢大哥。” 周末,常易和罗漾过来看房子,周之耘拉着常时早早就等着了。 “大哥。”罗漾和常时打招呼,顺着叫周之耘“大嫂”。 周之耘玩笑着叫罗漾“弟妹”,“快进去吧,看看你们的新家。” “这个房间可以改成婴儿房。”周之耘和罗漾说,“大小正好,旁边的那间做保姆房也很合适。” 罗漾点头,一边看一边笑着,“谢谢大嫂。” 周之耘轻轻撞了一下罗漾的肩膀,“行了,不闹了。” 两人又上楼看,“这两间卧室都很空,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周之耘介绍。 罗漾走到窗边,“风景真好。” 她仍然还是感觉有些不真实,说要换房子,结果还没到一个星期,一切都像是尘埃落定了一般。还这么好,房子好,邻居也好。 “不好意思……”话音未落,罗漾突然往外跑。 周之耘意识到什么,赶紧给她指卫生间。 罗漾干呕了一会儿,没吐出什么东西。这比真的吐出来还要难受。 两个男人这时候上来,常易见罗漾这样,马上紧张地询问,又慌慌张张地跑下去拿水。 “没有热的,先喝一口吧。”常易眉头一直蹙着。 罗漾笑,“没事的,你不要一直这么紧张。” 周之耘便说先回家,休息一下。 “我觉得,“路上,罗漾和周之耘说悄悄话,“大哥也挺想做爸爸的。” 周之耘一愣,笑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直觉。”罗漾说,“你不觉得吗?” 周之耘摇头,但心里也动摇了,好像有那么一点迹象。比如说,那天在露天,他半真半假地说想弄里面。 “见你们有了,他也想要,小孩子吗?看不到的时候不想,一看到了就想要。”她和罗漾玩笑道。 罗漾说:“也不是不可能。” 她又压低了点声音,“男人有时候就是莫名的幼稚。” 到常时家,陈姨正在做饭,罗漾闻到肉味儿,立刻又恶心了。吃饭时,她只挑着青菜吃,一点肉星都咽不下。 “你们吃你们的。”罗漾见另外三人都看着自己,笑道,“我吃不下,你们再不吃,剩下都浪费了。” 常易说:“这几天,她吃多少吐多少。怕上课出问题,都要等到把课上完了才吃东西。” 罗漾无所谓地笑,“就这么一段时间,过去就好了。” “是瘦了一些。”周之耘看着罗漾,心疼道。 “好了,别说我了。”罗漾无奈道,“快吃饭吧。” 刚说完,她又捂着胸口推开椅子,去了卫生间。常易跟了过去。 “怀孕就像生病一样。”周之耘小声感叹。 常时让她赶紧吃饭,她吃的不比孕反的罗漾多多少。 天黑之后,送走常易和罗漾,周之耘坐到院子里的秋千上。秋千是今年入夏之后安的,最简易的那种,几根绳子,一块木板,只能做一个人。 常时站在身后推她,“晚上的药还没吃。” 周之耘叹气,“你就不能不扫兴吗?” “还没习惯?”常时问。 周之耘:“……” 吃了大半年了,习惯是习惯了,但不代表能像吃饭那样无所谓。 “对不起。”常时又道歉,“我说错话了。” 周之耘从秋千上下来,不玩了,回屋吃药。 常时把药盒盖好,“我也想坐,你推我?” 周之耘被他蹩脚的哄逗笑了,“我推不动。” “我推你。”常时马上说。 重又坐回秋千上,周之耘问常时:“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说实话。” 常时:“嗯。” “你羡慕常易吗?” 常时轻笑,周之耘的耳朵只捕捉到一点点。 “你想做爸爸吗?” 周之耘回头看常时。 常时又推她起来,“你们嘀嘀咕咕的,就是在说这些?” 周之耘提高了些声音,“你先回答问题。” 到睡觉前,常时才终于挨不住周之耘的追问,承认道:“我羡慕,行了吧?” “我就是……”他很别扭地说,“就是觉得自己应该是第一个。” 第一个结婚,第一个有孩子。老大的莫名其妙的好胜心,被抢了先心里隐隐有些不快。但他们这个情况又急不得。而且,就算急得了,他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是因为比较和追赶才来到这个世界上。 周之耘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吃吃地笑个不停。 常时无奈,让她不要再笑了。最后没办法,只能靠物理方式——接吻。 “我保证,不会告诉你的弟弟们的……”周之耘的笑肌发酸,“不让他们知道,大哥其实是一个幼稚鬼。” 常时笑了,手指抹过周之耘的嘴唇,威胁道:“你再笑,今晚我就让你在秋千上……” 第258章 夫妻情趣 高潮。 周之耘怔然,不可思议地看向常时,没想到小H文里的情节会从男人的嘴里说出来。他既然说了,脑子里想的肯定更多,而且很可能他推秋千的时候就在想。 “你……” 常时看到她马上就要涨红的脸,很是愉悦,“怎么不笑了?” “在想什么?”他得寸进尺地问。 周之耘缩到自己那一边,“你怎么这么烦人?” “不闹了,睡觉。”常时关灯。 他的话在周之耘心里种下一粒种子,在梦里发了芽,开了花。 第二天晨起,周之耘想到自己的梦,面红心跳,不愿意搭理这个罪魁祸首。 “还没消气?”常时想了想,好像只有这一个缘由。 周之耘怒目而视,“你赶紧去吃饭,去上班,别和我说话。” “今天周日。” 周之耘:“……” “那你也出去,我要换衣服。” “都老夫老妻了。” 常时故意和她对着来,逗上瘾了。 “那是不是快七……周年之痒了,结婚纪念日也是离婚纪念日是吧。”周之耘怼道,还老夫老妻。 常时见她急了,连“离婚”这两个字都说出来了,适可而止,“好,我出去,你换吧。” “不过,你不能什么话都说。” 周之耘嗔目,“那你就能什么话都说是吧?” 常时冤枉,倚在门框,抱着胳膊说:“性质不一样。我说的话,是夫妻情趣。你说的,可能会损伤夫妻感情。” 周之耘无言以对,他说的确实没错,只不过怎么听都像是歪理。 “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一字一顿地叫他,“常先生。” 常时扬眉,“什么样的人?” “嗯,看来是我的问题。”他自顾自说下去,“结婚快一年了,还没让你了解我。” “我不想了解!”周之耘羞恼,“你快出去!” 常时一笑,带门出去了。 周之耘别别扭扭地吃完早饭,说要去工作室。她隔一两天必须去一次,照顾花草。 常时要跟,周之耘当然不让。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常时执意要去,周之耘终究拦不住。 这个月街区有一个女性主题的展览,两人去看了,慢悠悠地走完不过半个多小时。周之耘沉浸到什么事情里就会比较沉默,不爱说话。看电影是,看展览也是。 出来之后,常时发现她情绪有些低落,问她怎么了,有什么感触可以说一说。 周之耘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在想,还要几十年,我才能不用每个月都来月经。从这个角度想,我真想一下子变老。” 常时点了点头,“不好意思,不能完全和你感同身受。” 周之耘笑,接受他的“歉意”,“没关系。” “中午想吃什么?”常时换了话题,“去王籍那儿?” 周之耘想了想,摇头说:“还是别去那里了,王老板太热情了。” 她上次去王老板的餐馆,还是和咏珊一起。之后有意无意的,谁都没提过。 走在一条镶嵌了刻了字的地砖上,突然发现自己脚上的鞋子,就是那天穿的那双。 物是人非。一切都在尽职尽责地描述这个词语。 “1853年3月30。”她脚尖指在一串日期边上,“你知道这是什么日子吗?” 常时不知道,“谁的生日或忌日?” “梵高的生日。”周之耘回答。又指了另一个,让常时猜,常时说了一大串艺术家的名字,被他蒙中了一个。 “走吧,去吃饭。”又玩了几个,周之耘笑说。 “你都记得?”常时问。 周之耘点头,“嗯。之前只记得梵高的生日,去年和……咏珊来这里,我们两个无聊,一个一个查的。” 之后她再来工作室,就径直走那一条路,没有到这边逛过。 “我老婆真厉害,”常时说,“记忆力真好。” 周之耘玩笑道:“现在才知道啊?我一直很厉害的。” 午饭,两人在街区的一家西餐厅吃了点东西。 “我吃不下了。” 常时把周之耘的咖哩饭拿过来,“这块三文鱼归你解决。” 周之耘为难地吃了一口,“我发现,我的身体比我的脑子更快意识到我在难过。” 常时点头,“很有自知之明。” 周之耘笑了,“你别逗我了,我不想笑。” “好。” 下午,周之耘在楼下画静物,常时在楼上看资料,互不打扰。 过了两个小时,常时下楼,看到周之耘四仰躺在地板上,再一看,画布上完成一半的花束和玻璃杯,被大块的黄色颜料涂抹掉了。 他默默走到周之耘身边,挨着她躺下。 周之耘头一歪,和他视线对上,“你的眉毛要修一修了。” 常时被她出其不意的一句话逗乐了,“好,回去你给我修。” “我没事。”周之耘把头转回去,看向空旷的天花板,“就是有些腰和背有些酸。” “歇多久了?”常时问,“着凉就得不偿失了。” “没多久。”周之耘说,“刚躺下你就下来了。” 常时说:“那我来得很及时。” “很烦人。”周之耘纠正道。 “你再说我烦,我可要伤心了。”常时和她打趣,“我要是伤心,怕你哄不好我。” 周之耘笑,“好,我不说了。常先生一点都不烦,常先生最好了。” 常先生撑着手掌起来,拉周之耘,“好了,想休息去床上躺。” “感觉不一样的。我也是在寻找灵感。” 周之耘坐回画架前,看着自己留下的烂摊子,拿起画笔蘸了蘸颜料,继续涂抹,把整个画面都涂满了黄色,彻底覆盖掉下层的东西。然后在中间用白色颜料,画了一朵很简单的小白花。 常时从花瓶里抽出一朵白色的,“借花献佛,送给周老师。” “我不是佛。”周之耘接过,往楼上走。 常时迟了几步,跟在她身后,“你是我一个人的佛。” 周之耘脚步一顿,转身,在楼梯上坐下。 “常时。”她看着男人,“你最近怎么回事?总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常时扶着栏杆,跨了一大步,坐到周之耘身边,“我也觉得挺奇怪的,有些话想想可以,说出来就是很奇怪。不过我怎么说,就是怎么想的。” “可是,”周之耘笑,“佛……是不是太夸张了?” 常时没解释,“嗯,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 “我累了。”周之耘一歪头,就能靠到男人的肩膀,让她很安心。 “回家?”常时问。 周之耘没接话,开口说:“陈姨说她最近总是头晕,我想明天带她去医院看看。年纪大了,可能是高血压。” “不用你陪,你在,陈姨不自在。” 常时没话可说,“嗯,让兆潭跟着你们。” “嗯。”周之耘点了点头。 又说了些杂七杂八的小事,周之耘的手机在楼下地板上响了起来,她推了下常时,“去,帮我出去拿一下快递。” 常时一笑,“我们是在等快递?” “快去啊。”周之耘笑着推他。 第259章 横刀夺爱 “买了什么?”常时晃了晃快递盒子。 周之耘从抽屉里拿了刀片出来,划开胶条,“杯子。” “好看吗?“ 常时点头,“挺有意思的。” 猫的造型。 “我在一个直播间里买的,我看着他把这个杯子捏出来的。”周之耘说,“看,这里有我的名字。” 一个之字,后面还有一个“时”。 “好了,回家吧。”周之耘把垃圾收好,和常时说。 “送我吧。”常时四指提起杯子的口沿转了转,“我喜欢。” 周之耘抢过来,放到一边,“我也喜欢。你别看到什么都想要。” 常时莞尔一笑,“那算了。走吧。” 几天后,这个杯子还是摆到了常时的办公桌上,用来喝白开水的。 “嫂子的吧?”晋有安一眼看到“突兀”的杯子,笑道。 常时眉头微挑一下,默认。 “可爱得与你格格不入。”晋有安说。 “有事说事。”常时不想再听他调侃。虽然心里挺愉快的。 “没事。”晋有安倒到沙发上“葛优瘫”,“来找你吃饭。” 常时扫了一眼时间,还没到四点。 “晋总很闲?” 晋有安愤然道:“你一点都不关心你的好员工吗?我刚从安肃飞回来,行李箱还在办公室放着呢!” 常时想起来了,“怎么样?” 晋有安不屑地哼了一声,“可以开工了。” 安肃的度假村项目因为勘探出墓葬遗址被停了,后来又是调查又是研究,折腾了几个月,说当初的结论是错的。类似墓葬的遗迹是后人伪造的,说是可能是为了迷惑、捉弄考古专家。 可笑。这样的理由,骗小孩子还可以。但双方的智商都得装成小孩儿,又像大人一样推杯换盏。 “辛苦了。”常时说。 晋有安咬着牙说:“最好别让我再见到他……” 常时说了个好消息让晋有安开心开心,“他去东南亚了,一时半刻不会回来。” 晋有安有了一点兴致,“嗯?” “治病。”常时说。 晋有安乐了,心里痛快一点,“别再被割了腰子。” 风凉话说的,小孩儿都能听出来是反话。 “怎么不回家?”常时问。 晋有安随口胡诌:“我爱岗敬业,公司是我家,发展靠大家。” “那就赶紧回去工作,下班时间还早着呢。”常时手眼都没闲着,还要空出一只耳朵听他胡说。 “你压榨我!” 常时直接朝他飞过去一个文件夹,很准,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旁边的沙发上。晋有安鼓了鼓掌,“我们好久没一起玩过射击了吧?” 他一边说着闲话,一边翻开文件看。 “什么时候约了一下。我答应过我家那位,再不去就没机会了。” “算了,还是不叫你一起了。她又该说我什么都不如你。” “哦对了,之前还说过一起去骑马的,常昊那个马场怎么样,你去过吗?” 常时没接他的话。 “这什么啊?乱七八糟的。”晋有安看完,又往回翻了几页,蹙眉道。 “赵西群说你审过了。”常时说。 “我什……”晋有安腾地站了起来,来了精神,“我去干活了。” 赵西群是晋有安的副手。做出这样的方案,不是脑子被狗吃了,就是手被八爪鱼夺舍了。还他妈敢拉他背书。 骂了一通人,晋有安的心情又畅快了一些。 但是一看到门边靠着的行李箱,马上又堵上了。不回家还能是因为什么,吵架了呗。 这个差不是非他不可,但宋臻坚持让他去。他去了,她又嫌他电话太多,烦。昨天雷雨,他说坐高铁回来,她说不急,让他别浪费钱。今天回家,她又发脾气问他为什么回来晚了,说他没有责任心,让他滚。他也憋屈了好几天,一时火大,直接开车来了公司。又稀里糊涂地把行李箱也提了上来,进了电梯才反应过来。 宋臻知道家里按了监控,她就一直躲在卧室里,不让晋有安看到她。倒是小橘子一直在摄像头前研究,整个屏幕里都是它的爪子和脸。 晋有安头疼,强迫自己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他发觉自己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 醒来的时候,整栋楼已经空了一大半。他坐起来按了按额头,才看到常时坐在他办公桌后面。 “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他笑了笑,揉了揉眼睛。 常时说:“下雨了。” 晚高峰遇上暴雨,周之耘让他等一等再回家。 晋有安找手机,常时从他办公桌上拿起来递给他。 “谢谢常总。”晋有安心不在焉地说,看了眼手机又失望地撂到了桌子上。接着又拿起来,看了眼碍事的常时,出去给宋臻打电话。 宋臻接了,但不说话。晋有安道歉,让她准时吃饭,不用等他。宋臻“嗯’了一声就挂了。 “常总,”晋有安回办公室问常时,“您和嫂夫人吵架吗?闹别扭吗?” 常时嗤地笑了,“好好说话。” “回答问题。”晋有安坐到了办公桌上,嫌他事儿多。 “你管我。”常时刷着手机说,“吵架了就赶紧回去和好,问我有什么用。” 晋有安叹气,“取取经嘛。” 虽然他也知道每个家的“经”都不一样,没什么可比性。 “你带宋臻看过中医吗?”常时突然问。 晋有安摇头,他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他想了想,“试一试?” 常时给晋有安推了一个名片,“试了,走不通,才能死心。” 这话不好听,晋有安笑了,和他道谢。 雨还不见小,常时起身要走了。晋有安拖着行李箱和他一起下楼。 “活着怎么这么累呢。” 常时一笑,“给你两天假。” 晋有安笑叹,“工作是最简单、最容易应付的事了。” “哦,晋总对工作都是应付啊?” 晋有安:“……你不会开玩笑就别开。” 常时看他,意思是说:有什么问题吗? “挺好的,就是有点刻意和生硬。”晋有安客观地评价,“为了开玩笑而开玩笑的感觉,不符合你的人设。” “嗯。”电梯到了,常时往外走,把这个话题略过了。 地库里,两人的车位挨在一起,“常总,我先走了。”晋有安按了按喇叭。 常时摆了摆手,他正在看周之耘给他发的照片,雪团在扒拉饺子皮。陈姨爱包,周之耘爱吃,饺子是家里餐桌上的常客。 【我回家了。】 周之耘让他慢点开车,注意安全。 常时安全到家,刚脱下上衣冲澡,手机响了,是宋臻的电话。晋有安出事了,车祸。 第260章 痛苦余震 常时先送周之耘去了晋有安家陪宋臻,他接着赶去医院。 晋有安这次很严重,一直没有意识。身上的外伤都是小事。他是为了躲一个突然冲出来的电瓶车,猛打方向盘,撞到了路灯杆上。电瓶车主是一个中年女人,只受了点皮外伤,一直和交警说不关她的事,她遵纪守法,没有违反交通规则。生怕晋有安会讹上她。 交警安抚她,说他们会调查清楚的,路上都有监控摄像头。 女人又支支吾吾地改口说她的电瓶车刹车不好使,又下雨,她迷了眼,又被车大灯晃着了。 “我家俩孩子还等我回家做饭呢。”她不停地重复这句话,整个人看上去又慌又急。 常时看着心烦,但是交警来找他说话,女人又跑过来和他重复前面说过的话。护士把她带走,态度不是特别好,她又哭又骂,说医生警察都是势利眼,欺负她没钱没势。 交警刚要说话,兆潭来了,常时转身走了,交给他应付。 年轻交警悄悄动了动嘴角,得,大人物。 “您好,我是晋有安的朋友,有什么事您和我说吧。” 周之耘打电话过来,问晋有安的情况怎么样。常时知道宋臻肯定在听,只说晋有安不严重,但肯定有骨折,医生还在处理,等结束了再告诉她们具体情况。 晋有安一直没醒,脑部CT显示有血块,转入ICU观察。常时没办法,如实把情况告诉了周之耘。 兆潭问常时,要不要通知晋有安父母。常时思索片刻,“等天亮了吧。” 周之耘陪宋臻枯坐,夏天不到五点,天光就很亮了。 “姐,你困不困?” 宋臻好像被惊醒一般,意识到周之耘还在,勉强笑了笑,“不困。” “那……我们去医院看看吧。要不在家里等着也不放心。”周之耘说。 宋臻说:“天亮了是不是?” “嗯。” “算了。”宋臻想了想,“我去了也帮不上忙,添乱。” 周之耘劝她说:“怎么会添乱呢,有安哥醒了肯定第一个想见你。你们两个都安心。” 常时让司机来接她们,外面雨过天晴,路上积了水,车轮碾过,声音很明显。 “如果我昨天不和他闹,他就不会出事了。”宋臻终于开口说话了。 周之耘握紧宋臻的手,冰凉的,比她的还凉,“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宋臻点了点头,“我知道。谢谢你之耘。” “别这么客气。” 到医院后,周之耘小心地牵着宋臻,走得很慢。常时想得周到,推了轮椅出来。 “晋有安还在昏迷,他爸妈一会儿也会过来。”常时直接和宋臻说。 宋臻点头,“谢谢你。” 在病房外,宋臻还是见不到晋有安,晋有安也听不到她,但是距离近了,就安心了许多。 待了十多分钟,听完常时复述医生的诊断,宋臻就说送她回去。碰上晋有安父母,只会给长辈添堵。 但还是撞上了。宋臻看不到,晋有安父母看到她也没说话,擦身过去了。周之耘犹豫了一下,没和宋臻说。 折腾了一趟,宋臻到家后,就让周之耘回家休息,她自己在家没事,有阿姨来做饭的。 周之耘不放心,宋臻开玩笑说:“你不回去我也不让你进来了,不管你。” “好,我走。”周之耘说,“有事的话要给我打电话,不要怕麻烦。你知道的,我现在就是待业在家,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宋臻说好,周之耘看她的样子,很担心她关上门之后就会自己崩了。这么一想,还是让她自己待一待比较好。 常时和周之耘前后脚到了家,陈姨在家里等了一夜,在沙发上时睡时醒地歪了几觉。 “回来了?怎么样了?”陈姨关心道,“你们饿不饿,昨晚就没吃。” “陈姨你别担心,没事。”周之耘说着,蹲下摸了摸雪团。雪团仿佛能感觉到家里的气氛,也有些焦躁。 两人坐下,勉强吃了些。 “你去睡一觉吧。”常时说,“我去公司。” 周之耘眉头蹙了蹙,“你……你先睡一会儿吧,两个小时,不行一个小时也行啊。” 常时笑了,“没事,你知道我觉少,一晚上不睡没事的。” “哦。”周之耘不赞同,但尊重他。 “放心。”常时摸了摸她的头,“我去换衣服。” 周之耘把牛奶喝了,擦了擦嘴跟着他进卧室,雪团也跟着去。 “我洗澡。”常时说。 周之耘点头,“嗯,去吧。” 她心里不安。 常时抱了下她,“没事的。对了,药还没吃吧,记得吃完再睡。” 周之耘应了,推了一下他,“你快去吧。” 常易听常时说晋有安又出车祸,还很严重,愣了好一会儿。 “大哥,你说巧不巧,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我出了车祸,灵魂出窍,看到罗漾冒雨往医院跑,摔倒出血了。我想去扶,但是手从她身上穿了过去。把我着急的。”他苦笑了一下,“没想到,是有安哥出事了。” 常时:“梦而已,别想太多。” “嗯,我知道。”常易深呼吸,“下班后我去医院看他。” 太阳火辣辣的,蒸腾干了昨夜暴雨留下的痕迹。京州发布了今年第一个高温橙色预警。 周之耘睡了一个很不安稳的觉,醒来正是最热的时候,她在家里待不住,又跑去看宋臻。宋臻开门,笑说:“怎么又来了?” “我自己在家里无聊,找你来聊聊天。”周之耘说。 小橘子和周之耘熟了些,见她进来也没躲。 “中午吃了吗?阿姨呢?” 宋臻说:“阿姨做好饭,我让她回去了。” 周之耘看到桌上的饭菜,“我给你热一热。” “等一会儿吧,我现在不饿。”宋臻说。 “嗯。”周之耘牵着她坐下,“你睡觉了吗?” 宋臻的眼睛红着,一看就是哭过了。 “睡了一会儿。” 梦里也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摸不到头。 “常时说,有安哥的情况很平稳,应该很快就会醒的。”周之耘开解道。 宋臻点头,神色伤感,她歪了歪头,靠在沙发靠背上,“以前我没觉得看不见是多么毁天灭地的事情,可能还是从心底里觉得有晋有安在,他会照顾我。但是你看,他一出事,我不仅帮不上忙,医院打电话来找家属,我要叫常时帮忙,你们还要担心、安慰我,他的消息也要你们来告诉我。” 她的世界经历一次坍塌之后,又开始了剧烈的余震。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周之耘想安慰她,但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很苍白。 宋臻笑了笑,“小橘子呢?” 小橘子听到叫它,回头看了看主人。周之耘起身把小橘子抱了过来,“小橘子吃饭了没,饿不饿?” 宋臻被提醒,对周之耘说:“你帮我看看,它食盆里的粮还剩多少,吃了没。” 周之耘去看,“还是满的。” 没吃。 宋臻轻轻叹气,“忘了管它了。” “不爱吃?还是不饿呀?”周之耘一边对小橘子说话,一边找出了它的零食罐头,“你乖乖的,不许调皮。” “没事,”她又对宋臻说,“不吃就是不饿。饿急了自己就会吃了。” 宋臻笑,“嗯。” 周之耘的这句话,让她忽然想起那年冬天,快过年了,妈妈又犯病,被爸爸关在一个很冷的房间里。爸爸不耐烦地说不让姐姐管妈妈,他抽着烟往外走,要去赶晚上的麻将局,去晚了就坐不上桌了。 差不多的话,语气全然不同。一个宠溺,一个厌烦。 冬天早就过去了,现在外面骄阳似火,但她好像又被拽了回去。她最近频繁想起以前的事情,却好像又忘了很多事。 第261章 醒了就好 医院那边,晋母心急,守在病房外不吃不喝,晋父劝多了,她就朝他发火,“你能不能别管我?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关心我。” 晋父无奈,“你儿子醒了,你再住进去……” “我儿子,”晋母冷笑,“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晋局工作这么忙,我们母子别耽误了您的大事。” 她现在完全忘了是她自己信誓旦旦地和晋有安断绝了关系。 晋父叹气,欲言又止,转身去了卫生间。出来后,他想去外面抽根烟,却看到一个女人扯着两个孩子在向晋母下跪,哭闹一片。 “你们起来……”晋母气恼又烦乱。 晋父过来,女人又让孩子给他磕头。 “你们是好人,大人大量,别把我抓进去。孩子爸没了,我……我要是再……就没人管他们了。” 晋母明白了大概,一手一个把两个孩子扶了起来,“你们先起来,起来再慢慢说。” 没想到女人又把孩子拽了下去,膝盖磕到硬地砖上,发出一声闷响,孩子们本来就委屈巴巴地含着泪,一下子大哭起来。 晋母的呼吸有些急促,晋父见了,赶紧从她包里拿出药,给她吃了一片。 “没事吧?”晋父顺了顺晋母的后背,晋母没好气地推了他一下。 这时女人竟然爬过来,抱住晋母的腿,晋母急了,下意识要躲开,一不小心踢到了女人的脸上,女人鼻子出血,被她一抹,脸上、手上、地板上都是一片血红。她头上又绑了绷带,左臂吊着夹板,看上去好不可怜。 晋父叫了护士,半安抚半威胁地说了好半天,女人才跟着护士去处理。两个孩子拽着妈妈的衣角,跟着走。小女儿大概就三岁的样子,被自己绊了一跤,接着又挨了妈妈一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晋母捂着胸口,讥笑道:“有安就是为了这么个人?” 晋父让晋母先出去,他来处理。 “报警。”晋母说,“马上给有安转院。” “我知道。我先送你去车上。”晋父非常担心她的情绪波动。 晋母拂袖而去,“我还能走。” 很快,警察过来,晋父和女人一起去了警局,谈怎么调解。 女人骑电瓶车在没有红绿灯的路口强行横穿马路,晋有开车没有超速和其他违反交规的行为,而且又是有了躲避电瓶车才出了事故,女人要负全责。 女人是单亲妈妈,做保洁工作,拉扯两个孩子很艰难。无论如何也拿不出赔偿金的,所以只能一哭二闹了。 “求求您了,”她痛哭流涕哀求晋父,“您可怜可怜这两个孩子,我怎么样都没关系,可是他们不能不吃饭啊。” “我知道您是大领导,您大人大量,别和我这个小人物计较,求您了,孩子不能没有妈啊……” 晋父的眉头自始至终没有展开过,女人求来求去,就是没一句道歉,一点没为自己的行为忏悔。 “算了,”晋父说,“我们不打算追究责任。” 他们不需要她的那一点赔偿,但是两个孩子是无辜的,孩子更需要钱。就当……窜出来的是一条狗,一只猫。糟心事太多,他实在没心力再和这样的人鸡同鸭讲,没有意义。 女人下跪道谢,晋父转身出去,签了几个字很快离开了。 回到医院,晋母正在和医生争执,她要转院,医生说不建议现在转,最好再观察观察。 “观察多久?”晋母很不冷静,“我儿子到底什么时候能醒!你们治不好不要把我儿子耽误了。我儿子……” 她转头见晋父回来,眼睛一闭,突然晕倒了。 医生检查后说没事,就是低血糖了。晋父坐在病床前,稍微松了一口气,晕了也好,最起码能睡一觉,休息休息。她的神经太紧绷了。 晋母在安定的作用下,晚上八点才醒,睁眼就问有安醒了没。晋父摇头,“你别激动。” 他把保温壶里的粥盛出来,扶晋母坐起来,“先吃点东西吧,你是我们家的主心骨,可不能倒了。” 晋母哼了一声,把碗接了过来,“转院的事情……” 晋父说:“还是听医生的吧。那个女人不会再找过来了,而且也安排了其他专家过来会诊,不会有事的。” 晋母没再说话,算是勉强接受了。 次日上午,晋有安终于醒了,众人悬着的心算是落下了一些。晋母更是喜极而泣,扒着玻璃使劲往里看。 “好了,别哭了。”晋父劝。 晋母翻白眼,对晋父满是怨气,他说什么都是错的。 “你管我哭还是笑。” 到了探视时间,晋母进去看到晋有安满脸擦伤,没一处好的,眼睛又糊了。 “妈……” “诶!”晋母听见儿子嘶哑虚弱的声音,心酸难忍,摩挲着晋有安的手,“儿子,妈妈在这儿。” “我没事,你别哭。”晋有安安慰她。 “诶好,妈妈不哭。” “疼不疼?”晋母疼惜地问,“妈妈看着都疼。” 又笑起来,“你可急死妈妈了。不过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宋臻知道晋有安醒了,鼻子立刻酸了,心里也不停地在重复:醒了就好…… “终于可以放心了。”周之耘在电话那头说。 宋臻和她道谢,“嗯,谢谢你们。” 两天后,晋有安还是转到了常安,这边环境比公立医院好,病人和家属都舒服些。 晋母寸步不离地守着晋有安,晋有安和晋父怎么劝都不好使。 “他在我眼前我才放心,要不然心脏就突突地难受。” 晋有安脑子里的血块还没消,不时就会突然头疼。而且身上好几处骨折,只能仰躺着,遭罪得很。晋母只能干着急,“妈妈真想替你受这些。” 晋有安笑,“您可别。我年轻扛造,恢复得快,您这一把老骨头可不一定了。” 晋母被逗笑,“去你的,会不会说话。” 母子两个说说笑笑,都默契地将之前的龃龉略过去了。 晋有安好几次想问宋臻的情况,但是即使常时他们来了,他妈也一直陪着,不给他留说话的时间。他拿不到手机,也不敢和晋母直接要。 晋母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但她觉得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她必须再争取一把,让他们断了。 晋有安昏迷的那两天,她不是没想过,只要儿子醒过来,他想干什么都行,只要人好好的活着。但是人心就是贪的,儿子好了,便希望他更好。 晋有安出事,另一方面也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夫妻本该互相照应,你扶我,我搀你。但是有安出这么大的事情,那个女人连递个水擦个身这样的事情都做不了。他们又坚决不要孩子,晋有安可就是要切切实实像个保姆一样照顾那个女人一辈子。 现在不兴说,女人照顾男人。但也不能把家里家外的所有事情都放到一个人肩上。晋母作为妈妈,怎么舍得自己的儿子这么受累。 第262章 母慈子孝 “妈,您回去好好睡一觉吧。”晋有安真的心疼晋母,“您照一照镜子,黑眼圈都那么重了。” “而且,您的心脏刚做手术,受不了累。” 晋父跟着附和,“是啊……” 刚说了两个字,就被晋母一个眼神给怼了回去。 “妈,算我求您了。晚上让我把留下来陪我,您回去休息一下,早上再过来。”晋有安哀求道。 晋母考虑了一下,不太情愿地点了头。走之前,还特意叮嘱晋父,别帮着晋有安搞小动作,让她知道饶不了他们。 晋父这边答应了,一回病房看到儿子可怜巴巴的眼神,立场马上开始摇摆。 “爸,就让我打个电话。” “求您了,就……十分钟。我保证不让我妈知道。” 晋父无奈地笑了,“你们啊……”他把自己的手机放到床边,转身出去。 “爸,”晋有安喊住晋父,“密码。” “你妈生日。” “谢谢老爸。”晋有安摸着手机,觉得魂儿回来了一半。 第一个电话,宋臻没接。晋有安再打,几秒就通了。 “是我。” 宋臻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晋有安笑了,“我没事了。”他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身体情况和宋臻说了一遍。 宋臻:“嗯。” 晋有安继续说:“晚饭吃的什么?” “馄饨。”宋臻回答。 “嗯,什么馅儿的?” “……没吃出来。” 晋有安又笑了,“傻瓜。” 宋臻忍不住,泄出一丝哽咽。 “晋有安。” “嗯,我在。”晋有安温柔地回应。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呀?”晋有安撒娇道,“我想听你说,你想我了。” 宋臻不说话了。 “好了,不勉强你。”晋有安笑说,“我现在在医院没事的,我会好好养伤,尽快出院。你也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不要想东想西的,等我回家。” “我可能……没办法按时给你打电话,你别担心。要是我妈去找你,你别管她说什么,不许擅作主张。” 他想了想,又继续叮嘱:“复查的时间好像快到了,你让嫂子陪你去医院。结果要告诉我。” “还有,小橘子也要去医院驱虫、打疫苗,也麻烦嫂子帮忙吧。” 他说完,自己笑了,“在听吗?不要嫌我唠叨。” 宋臻哼出一声回应。 “不难过。”晋有安安慰她。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他玩笑道,“通话时间可剩下不多了。” 宋臻深呼吸,“我……我挺想你的,你快点回来吧。” 晋有安嘴角咧开,扯到了伤口,“好的,我努力。” “还有吗?” 宋臻被他的温柔堵得难受,胸口发闷,“你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好。” 晋父抽了两支烟回来,见晋有安神采奕奕,把手机拿了回来,“没翻我手机吧?” 晋有安笑,“您手机里有什么秘密啊?怕看还设这个简单的密码。” “你妈从来不翻我手机。”晋父的话里有些隐隐的得意。 “哦,”晋有安笑说,“你们夫妻恩爱,别气你儿子了。” 晋父坐下,深深叹了口气,父子两个没再说话。 “爸,把电视打开吧。”沉默了一会儿后,晋有安开口说。 晋父起身拿遥控器,调到了体育频道,正在播一个乒乓球比赛,解说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两句。 “你小时候乒乓球打得最好。”晋父随口说。 晋有安“嗯”了一下,“他们都打不过我。” “你妈年轻时也很喜欢打乒乓球。”晋父回忆道,“我们经常去打。你妈好胜心特别强,爱和我打赌。我让着她。” “是吗,你们没说过,我都不知道。”晋有安说。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晋父停了停说,“你之前还有一个孩子,我们不知道。我们打球,结束后发现出血了,就没了。” “你妈觉得是她太大意了,自责了很久。之后就很少打了。” 晋有安:“嗯。” 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哦。 晋父斟酌了一下说:“我知道你们肯定不打算分开,你妈的要求虽然过分了点,但也可以理解。” 晋有安的头很适时地痛了起来,“爸,你也支持我妈?” “我在这个家里最没有发言权。”晋父盯着电视笑了笑,“我支持谁反对谁,也没有什么用。” 不支持,也不反对。 晋有安叹气,“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您无所谓,宋臻也说无所谓,但我真的做不到。” “我妈想得简单,孩子生下来她养,不用我们管,但我怎么可能不管。到时候又是一堆问题。最重要的是,这对孩子不公平。” 他的头越来越痛,已经说不下去了。 中国队又得了一分,女运动员正在擦汗。晋父说:“我明白,以后我还是不说话为好。” 他劝晋母,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劝儿子,儿子有自己的道理,也说不通。 晋有安咬牙笑,“爸,您可不能当甩手掌柜啊,我还指望您帮我呢。” 晋父终于听出不对劲,扭头看晋有安,“又疼了?” “没事。”晋有安呻吟出声,“嘶……过了这一阵就好了。” 晋父出去叫了护士过来,护士翻了翻晋有安的眼皮,给他的点滴里又加了点阵痛。 晋父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回来身上的烟味儿更重了。 “爸,您别馋我了。”晋有安笑说,“我也想抽。” 晋父瞟了他一眼,“疼就安静一会儿吧,别嬉皮笑脸的。” “还敢找我要烟?” 晋有安哼哼地笑,“有什么不敢的,我三十了,又不是十三。” 他十三岁那年,偷偷抽烟,被他爸抓着了,罚跑了十公里。 晋父也想到了这件事,“三十也还像个小孩儿似的。” “您别瞎说,我哪儿像小孩儿了?我顶天立地男子汉。”晋有安说着又轻呼了一声。 晋父骂他都这样了还闭不上他的嘴。 第二天一大早,晋母就提着早餐过来了,先用眼神质问了一遍晋父,晋父装作没看懂,带着早饭去上班。晋母追了出来,问他昨晚有没有什么事。晋父给儿子打了掩护,“没有。你儿子又头疼,护士给开了药,很快就睡着了。” “哦。”晋母半信半疑,让他走了。 晋有安还只能吃流食,嘴里都是米汤味儿。他喝了口水漱口,看着晋母说:“妈,您精神看上去好多了。” “好什么好?”晋母很受用,她和晋有安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平和、亲热地说过话了。 “妈,我要告状。”晋有安哄她说,“我爸昨晚抽烟,身上都是烟味儿,把我熏着了。” 晋母笑了,“好,我知道了,我说他。” 接着叹气道:“你爸担心你。” “我前两天听他打电话,”她压低声音说,“你李叔好像被查了。” “我爸他……”晋有安吃惊,下意识询问晋父。 晋母白了他一眼,“你爸能有什么事?就算都进去了,也轮不到他啊。” “他就是重情义,你李叔和你爸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兜兜转转又凑到一个班子里,有……十来年了吧。” 第263章 突然辞职 “不说了。”晋母拿起水杯去倒水,“我们也管不了。” 晋有安见晋母揉了好几次脖子,问她怎么了,是不是落枕了。晋母叹气说:“不知道怎么没睡好。” 晋有安催着她去找人按摩一下,她坚持不去,在按摩椅上躺了一会儿。 白天母子两个面面相觑,除了看电视还是看电视,当然晋母看腻了能刷刷手机。晋有安听着她手机里传出的短视频的搞笑音效,说自己也想看。晋母把手机伸过来,举着让他看了。 “妈,我手机是不是碎了?” 晋母“嗯”了一声,一句没往下接。 “妈我要手机。”晋有安赖着声音撒娇,“你给我买个新的吧,太无聊了。” 晋母把自己手机塞到他手上,“玩吧。” “就一只手能动,还不知道好好歇一歇。”她冷笑道,“手机手机,手机比你爹妈还亲。” 晋有安叹气,但有总比没有强。 “妈,密码。” 晋母把手机拿回去,用指纹开了锁。 晋有安笑,“你还防着你儿子啊?” 晋母没搭理他。 “你知道我爸的密码吗?”晋有安挑眉问。 “不知道。” 晋有安听出她在敷衍,笑了笑,开始玩她的手机。 “别瞎翻。”晋母警告道。 晋有安笑,“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让你儿子看到的?” “妈,你会看我爸的手机吗?” “别贫了。”晋母嫌弃道,“烦不烦。” 晋有安接着贫嘴,“我就这一张嘴还能动,您还不让我说。再说了,我不和您聊天,您多无聊啊,您还嫌我烦,伤心了啊。” 晋母把手机抽走了,换了遥控器给他,“看电视。” 晋有安撇撇嘴,开始随便按,换到了一个地方儿童台,正在放文艺汇演,一群白裙子小天鹅在舞台上跳舞,一个小姑娘明显忘了动作,有些慌。不过镜头很快切走了。 “换一个,没意思。”晋母发现下一个节目还是芭蕾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晋有安觉得好笑,不过是儿童舞蹈而已。 “您不是有手机吗?” 晋母听出他是故意的,看了他一眼站起来,“我去看看,护士怎么还不来……” 她刚往门口走了两步,医生就进来了,例行检查了一下晋有安的身体情况。过了一会儿,护士给他扎上了点滴,得输个大半天。 “我女儿也在学芭蕾,她就觉得小裙子漂亮,非要学。”护士姐姐看到电视,随口闲聊了一句。 晋有安笑说:“你都有孩子了?真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吧。”护士玩笑道,“我就喜欢看你们露出这样惊讶的表情。” 下午,一场急雨席卷而过,不但没有把高温降下来,反而更加闷热。但晋有安在空调房里感受不到太大的变化,但心理上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妈,您要是困了就去里面睡一会儿。” 晋母摇了摇头,“没事儿,就打了个盹,真要正经睡就睡不着了。” “嗯。”晋有安点了点头,“妈,把手机借我用一下,我想起来有事和常易说。” 晋母摸了摸裤子口袋,晋有安提醒说在她屁股后面。 “您没他手机号吗?” 晋母也不确定,“没有吗?” “也没加微信。”晋有安说。 “哦。”晋母不甚在意地说,“给常时打吧,有他微信。” 晋有安打了,“他没接。” “妈……” 晋母哼了一声,“打不通就别打了,公司要真的有事他们会主动找你的。地球离了谁都能转,你就别操那份闲心了,好好休息比什么都重要。” 儿子心力交瘁的状态,作为母亲,她比谁都看得清楚,比谁都心疼。但也真是生气。 晋有安哑火,没敢再说下去。 晚上,晋母说什么也不走了,让晋父回家休息,她也心疼他工作忙。 晋有安陪晋母看电视剧,好巧不巧就演到了儿子为了女朋友要和家里决裂,父亲大动肝火,给了儿子一巴掌。 晋母嘟囔了一句:“演的什么玩意……”就拿起遥控器换了频道,唱歌综艺,总没有问题了。 晋有安偷笑,接着又头疼了。 “妈,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脑子撞失忆了就好了。”他轻笑道。 晋母转头瞪他,“胡说什么?” 护士最后一次查完床,晋有安说困了,让晋母也赶紧去休息。隔着一道门,母子两人都睁着眼睛,直到后半夜才入睡。 - 周末,常时和周之耘提了水果和补品来看晋有安,晋有安笑说:“这玩意能吃吗?拿来积灰的啊?” 晋母拍了一下晋有安,“别胡说。” “小时,之耘,你们坐。”她笑着去给客人倒水。 晋有安脸上的擦伤已经结了痂,看上去没那么惨了。 “恢复得不错。”常时说。 晋有安笑,看着周之耘问:“怎么样?” 没有主语。 周之耘会意,点了点头,“挺好的。” “来帮个忙。”晋有安指使常时,“把我床升起来一点。” 晋母过来,没让常时动,“我来,你不知道怎么弄。” “可以了妈。”晋有安说。 晋母坐到角落里,没打扰他们说话,也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监视的意味已经不再掩饰了。 “我都快躺出褥疮了。”晋有安唉声叹气地抱怨,“还不能翻身,太难熬了。” 常时点了点头,开始和他讨论工作上的事情。晋有安的精神头马上来了,就差让常时帮他把办公室搬到病房来。 “你让赵西群去盯安肃的项目吧。”晋有安已经考虑好了,“他前段时间刚离婚了,正好出去散散心。” 常时笑了一下,“晋总关心下属。” 晋有安说:“那可不,我可是一个好领导。常总也关心关心我这个下属。” “怎么关心?”常时问。 “我想想啊。”晋有安仰了仰头,“要不……批了我的辞职申请?” 他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其余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晋母是震惊,周之耘是意外,常时还是一贯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你要辞职?”晋母先发问了。 晋有安还是看着常时,“我现在没法给你打申请信,你先提前准备着吧。” 常时没说什么,“嗯”了一声,“知道了。” “小时,你……”晋母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别听他想一出是一出。辞职这么大的事,你们两个都再好好考虑考虑。” “好。”常时安抚道,“伯母你别着急,我们会再考虑的。” 晋有安也没再说下去,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常时和周之耘要走的时候,晋有安提醒了一句:“我认真的,没开玩笑。” 晋母瞪了他一眼,送客人出去。 “你想干什么?”她回来后质问晋有安,“好好的你辞什么职啊?” “什么时候决定的?” “是不是……” 她没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后半句是什么。 晋有安摇摇头,笑说:“就是走了一趟鬼门关,突然想明白了,人生在世,要及时行乐。工作这么多年,太累了,想歇一歇。” 第264章 你好可爱 “有安哥为什么突然要辞职啊?”回去的路上,周之耘和常时聊天。 常时抓住“重点”,提醒周之耘:“在他面前礼貌一点就行了。” 意思是背后不用叫“哥”了,他听着不舒服。 周之耘笑起来,“好。晋有安,晋总辞职,之前没和你提过?” 常时摇头,“没有。谁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神经。” “但是你答应了。” “我不答应他想走也会走。”常时说,“答应了也可以反悔。” 周之耘失笑,“哦,有道理。” “他养伤也要几个月。”她接着说,“辞职不辞职,都上不了班,是不着急。” 但是晋有安这么说了,十之八九是要走的,常时会尊重他。但是难题就落到了常时身上,他脑子里已经在想,什么人能补晋有安的缺。晋有安能力强,脾性好,和他有默契,不会有第二个晋总了。 罗漾又怀着孕,生完孩子后肯定会更忙,常易的精力有限,不可能再让他分担工作。 头疼。 “我们……”周之耘提出,“旅行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也放心不下宋臻姐姐。” “叫姐姐可以吧?”她趁机取笑常时。 常时一笑,“嗯。” 周之耘:“还有……” 常时:“不过……” 常时扬头示意周之耘先说。 “还有……结婚纪念日和生日隔得也不远,过一次就行了。”周之耘说。 常时点头,“你想怎么过?” “我想不过。”周之耘笑了,“可以吗?” 常时也笑,“你说了算。” 话虽这么说,但是两人给对方的礼物都准备了。 “你想说什么?”周之耘问。 常时回答:“就是我们刚说的事情。” 纪念日和生日怎么过。 周之耘认真道:“就过纪念日吧,把生日蛋糕一起吃了。礼物准备一份就行了。” “嗯。”常时颔首。 周之耘突然轻轻啧了一声,懊悔道:“当初那么着急做什么,生日那天去就好了。” 常时笑出声。 周之耘自己笑自己,“我瞎说的。” “也可以,先离一下,你生日那天再去重新领证。”常时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哦,我说离就不行,你自己就可以随便说了。” 常时抿了抿嘴,“我错了,以后不会说了。” “你好可爱。” 听到周之耘说出这句话,常时愣了一下,确定是在说他之后,表情有些复杂。 “可爱?” 周之耘点头,“你现在的反应也很可爱。” 常时专心开车,把这个话题强行搁下了,没再继续讨论下去。但周之耘的嘴角一直是翘着的,压不住地开心。 到家后,周之耘和雪团打过招呼,接到宋臻的电话,她说今天眼睛好了,带小橘子去把疫苗打了,告诉周之耘明天可以不用过去了。 周之耘心里很高兴,但犹如昙花一现,知道宋臻的“看见”不能长久。 “好,周一去医院,我还是陪你去。” 宋臻答应了。两人都清楚,到周一就不一定是什么情况了。 但好在,这次的情况是好的。周一看到宋臻一切如常的样子,周之耘心里五味杂陈。 复查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从医院出来,周之耘问宋臻想不想去看晋有安。宋臻摇头,“不去了。” 不是不想去,而是不能去。不说有晋母在,见也只能见一会儿,分开之后更难受。 “那去我家吧,看看雪团,它又长大了。”周之耘说。 宋臻没拒绝,周之耘高兴地说问她晚上吃烤肉行不行。 “好啊,我好久没吃过了,正好馋了。”宋臻说。 “我也馋了。”周之耘笑说。 宋臻看周之耘像一个小妹妹,周之耘关心她,哄她开心,她心里感动。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宋臻和周之耘闲聊。 晚上在超市偶遇。 周之耘点头,“当然记得。第一眼就觉得宋臻姐姐好漂亮,好有气质。” 宋臻失笑,“巧了,我对之耘妹妹的第一印象也是这样。” “你别笑我。”周之耘不好意思地说。 “你越来越好了。”宋臻认真道,“比那时候更好看。” 一年前的周之耘,站在常时身边,多少有些畏缩的感觉。现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那天是晋有安抽风,非说那家超市有一种面包别家没有,特别好吃。”宋臻回忆道,“为了等新出炉的,在那里等了半个多小时。确实是挺好吃的,但我只吃了两口,他就故意馋我。” 周之耘点头说:“那我们今天再去买,超市离得不远。” “好啊。”宋臻说,“这次馋馋他。” 说完又想到他现在没有手机,不禁有些失落。 周之耘犹豫了一会儿,没问宋臻知不知道晋有安要辞职的事情,他们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说吧。 到了长苑,周之耘和宋臻说了常易他们要搬过来的事情。 宋臻说她昨天去他们的新房子看了看,房子里面已经差不多了,在改造室外的地面。 “你放心,常时说会帮忙盯着的。”周之耘说,“一定按时完工。” “不着急。”宋臻说道,“晋有安他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出院呢。” 常时晚上没回来,不知道是真的工作忙加班,还是给她们留空间。陈姨拗不过周之耘,陪她们吃了一会儿,说饱了,就先走了。叮嘱她们吃完东西就放着,冰箱里还有饮料,喝完再去拿。 “谢谢陈姨。”宋臻道谢。 吃饱后,两人散步去超市。 “晚上出来走走挺惬意的。”周之耘说,“但是难受的时候,每多走一步都觉得累,心里特别烦。” 她笑了笑,“为什么非要走?我就想回家躺着。” 宋臻看到周之耘晚上吃药了,“现在呢?难受的时候多吗?” 周之耘摇摇头,“好很多了。” 到超市,正好赶上新面包出炉,买了两个,一个坐在超市里面,两个人分着吃了。一个给常时带回去尝尝。 “真的好吃。”周之耘赞不绝口。 宋臻笑,她吃的却有些食之无味,没有记忆中那么香甜。不知道是人的原因,还是时间的关系。 “时间不早了,我直接打车回家。”宋臻说。 周之耘“啊”了一声,“好吧。我还想留你住一晚呢,不过你想回家就回家。” 宋臻没忍住摸了摸周之耘的头,“今天谢谢你陪我。” 周之耘摇头,“不……不客气,我也很开心。” 不过周之耘还是没让宋臻打车,家里司机开车过来,送她回去。 “有事电话。”周之耘比了个手势。 宋臻笑,“会的。” 这次宋臻的光明持续的时间很长,她每天抱着小橘子去新房子看一看。 卫生间还在重新改,屋子里堆了很多材料和垃圾。工人喊她老板娘,让她不用操心,他们肯定保质保量地完成工作,不会偷工减料。他们以为宋臻是来盯工的。 宋臻笑说放心,让他们不用管她。她就在房子里一遍一遍地走,睁着眼睛走一遍,闭上眼睛走一遍。 “听说这家老板出车祸了,现在还躺在医院没醒……” 一天宋臻来的早,两个工人一边割瓷砖一边唠八卦,听见了两句,便悄悄退了出去。 晋老板昨晚逮着机会给她打了个电话,也只有两三分钟,不够他叮嘱的,什么都不放心。 第265章 不容一猫 转眼到七月底,周之耘和常时的结婚纪念日。 常时把庆祝提前了一晚,索取了一份“不可说”的礼物。周之耘自然醒,已经十点了。常时烤了面包,煎了蛋,还有水果蔬菜,摆了一个很好看的盘。 “先垫垫肚子,中午给你做面。” 周之耘宛如新娘子般羞涩,起床之后几乎没看常时,躲着视线交流,应话也很短促。 “雪团呢?”周之耘有些迟钝,站了一会儿才发现雪团没出来找她,没个影子。 常时说:“我让陈姨带走了。” “啊?” “二人世界。”常时解释。 周之耘:“……” 好吧,二人世界,不容一猫。 “吃吧。”常时又叫了她一次。 乖,吃得下去…… 周之耘想到昨晚,还没缓过来,一点胃口都没有。还好,他给她倒牛奶。 “你吃吧,我不饿。” 常时点了点头,“好,不吃就不吃吧。” 周之耘实在不想再听这个“吃”字,“我……我去卫生间。” 毕竟是纪念日,连带着生日,不出门也不应该穿着睡衣,她去换衣服,化妆,但女为悦己者容,还不好意思和悦己者直接说。 没几分钟,常时进来,说要给她绾头发。 周之耘有一种哄孩子的感觉,孩子懂事、热心,要帮家长做家务,家长肯定是不能打击孩子的积极性的,只能一边盯着,一边夸着,随时准备善后。 “笑什么?”常时问。 周之耘和镜子里的常时对视一秒,马上低了头,“你管我。” 常时两只手都忙着,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周之耘把一只玉簪递给常时,常时插上,算是完成了。周之耘摸了摸,晃了晃,有点松,勉强可以。 “谢谢常先生。” 常时:“不客气,很高兴为您服务。” 周之耘又照了照,“好看吗?宋臻姐姐送的。” 常时点头,“好看。” “人更好看。” 周之耘:“……我就想到你会这么说。” “事实而已。”常时的手搭在周之耘肩上,俯身在她嘴角吻了一下,“我去做长寿面。” 周之耘“诶”了一声,叫住他,“我生日那天你不会还做吧?” 常时一摆手,“面而已,生日不生日都能吃吧。” “行吧。”周之耘笑,“随你。” 雪团不在家,周之耘真的挺不习惯的。小东西不占地方,但它不在,家里就很空。而且没事做的时候,她就下意识想摸一摸雪团,就像无聊时刷手机一样。 没有雪团了,只能刷手机。 热搜第一是虐猫男大学生被开除学籍。 “过来。”周之耘刚要往下看,常时就叫她。 “嗯?” 常时正在揉面,“你宁愿看手机也不陪我?” 周之耘:“……” “陪陪陪,陪你。” 常时笑了,“坐那儿。” 他直了直腰,案台对他的身高来说很低。毕竟当初他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会下厨揉面。 “要不买个揉面机吧?”周之耘笑说。 常时点头,“可以,你不说我还没注意。陈姨做饭可以省力些。” “不过,一年就这一碗面,我还偷懒就不应该了。” 周之耘:“哦。” 两天后揉面机送过来,陈姨觉得鸡肋,就这两个人吃饭,揉个面能费多少时间,费多大劲儿。周之耘心虚笑笑,说能省一点是一点。 常时这次成功做成了一根,粗细厚薄都很完美。 “常先生厉害。” 常时听着,开心也不是那么开心,她的语气很认真,但总感觉有些敷衍的感觉。 “吃吧。” 周之耘真的饿了,吃起来格外香。这下常时也真的高兴了。最简单的幸福最充盈,能填满整颗心脏。 “很好吃,谢谢你。”周之耘认真道。 常时嘴角一直噙着笑意,“嗯,不用谢。” “我脸上有花吗?”周之耘觉得常时的眼神实在有些过了,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太长了。 常时垂了下眼睛,很快又盯了回去,“没有。” 周之耘等着他接着往下说,但是他就只有这两个字的回答,噎得人不上不下的。 “你去洗碗。” 常时听话去了。 周之耘站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往脚下看了看,雪团一般都会趴在脚边。但是今天没有。 “常时,你好讨厌!” 常时没回头说了一句:“不叫常先生了?” 接着又问:“怎么了?说说我为什么讨厌。” 周之耘走到常时身边,“我想雪团了。” 常时短促一笑,“那就说明我做对了,它要是在,你的心思就都在它身上。” “你……”周之耘觉得好笑,“还真吃醋啊。” 像个小孩儿似的。 “别忘了,它是你的猫,是你带回来的。” 常时笑笑,没说话。 “我想吃冰激淋。”周之耘看到冰箱,突然就想起来了这一茬。 常时点头,“吃吧。” “我就是在和你聊天,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周之耘打开冰箱说。 “嗯。”常时笑说,“我听错了。” 周之耘挖了一大勺递给常时嘴边,“常先生?” 常时皱了皱眉,他不是很想张嘴。 周之耘看着他的表情,笑了起来,“不想吃?” 常时无奈,握住周之耘的手,把冰激淋吃了。确实又冰又腻,从口腔到胃都糊上了一层奶油。 “唔——” 周之耘手里的勺子没拿住,落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另一只手上的冰激淋很快被常时拿走,放到了一边。 “专心点。”常时见她看看地上,看看案台,收紧了她的腰。 周之耘:“……” 她还一口没吃呢。 常时口腔里的冰凉很快就消散,变得火热。 周之耘被男人搅得受不住,咳了起来。 常时万分无奈,接个吻都能呛着,也是没谁了。 周之耘咳着咳着笑了起来,常时也憋不住笑了,“周之耘,你可真行。” “还亲吗?”周之耘清了清嗓子问。 常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周之耘把地上的勺子捡起来,冲洗干净,拿起自己的冰激凌,“你还要吗?” “你故意的吧?”常时问。 周之耘:“嗯?故意什么?明明是你的问题好不好?” 常时挑眉,朝周之耘靠近一步,“我什么问题?” “那……再试试?” 周之耘转身就跑,“你别闹了。” “不想让我吃就直接说……” 第266章 偷梁换柱 为了解气,周之耘把一盒冰激凌都吃了。 “你今天最好不要着凉发烧拉肚子。”常时幽幽道。 周之耘笑说:“你不要咒我。” 常时把冰激凌盒子扔进垃圾桶,就听周之耘继续说:“我生病都是因为心理原因,我原来肠胃好着呢,不会因为一盒冰激凌就怎么样的。” “我今天心情好。” 常时坐下,周之耘马上躺到他腿上,他心情也很好。 两人的视线都落在电视柜上的花上,一大簇各式各样的花朵,没有一支重样的。 “你摘的?”周之耘问。 “嗯。” 周之耘:“很好看。” “多谢夸奖。” 常时怕她躺得不舒服,直接把簪子拆了下来,把头发弄散了。 “你……” “一会儿再弄。”常时给她按了按头皮,“困不困,睡一会儿?” 周之耘摇了摇头,但闭上了眼睛,“我才刚醒三个小时。” “嗯,那歇一歇。” 周之耘笑,她的手垂在沙发下,慢慢撩起了常时的裤脚,他在家里也习惯穿袜子,灰色的。在她把手指钻进袜边时,常时开口道:“好玩吗?” 周之耘把手拿开,“无聊嘛。” 常时笑,“是谁说不想出门,要在家里待着?” “就想在家里。”周之耘说。 “我又没说不好,委屈什么?”常时笑道。 周之耘捻着常时的裤脚,“你哪里听出我委屈了?” “没有啊,那是我听错了。”常时回答。 周之耘叹气,“算了,不和你计较。” 两人没再说话,静静地待了一会儿后,周之耘坐了起来,“走吧,去看你的礼物。” 常时扬眉,“在哪儿?” 周之耘起身,一只腿跪在沙发上,“工作室。” 常时笑,“大中午的,晚一点吧,出去吃晚饭再看。” 周之耘压着那只腿坐下,“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这么淡定,好像可有可无似的。 “好奇。”常时说,“不过等待的时间也有它的滋味。” “哦。”周之耘点了点头,笑说,“但我不想等,你先给我吧。” 常时:“嗯?什么?” 周之耘看他装傻,笑了起来,“我发现你越来越可爱了。” 常时一听,表情果然僵了一下,随即笑了,“你来说说,我怎么可爱?什么样子算可爱?” 周之耘理解,一个大男人可能不喜欢“可爱”这样的形容词。 “常先生这么聪明,还需要问我吗?” 常时盯着周之耘,“需要。” 周之耘一噎,他太会四两拨千斤了。关键是她真回答不出来。 “嗯……我喜欢你,所以你做什么都很可爱。” 常时失笑,这个回答不错。 “嗯,你也很可爱。” 周之耘:“……好了,以后我不说了。” “可爱”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种很别扭的感觉。 “别啊。”常时笑道,“想说就说,我想听你的真实想法。” 闹够了,常时才说他的礼物也不在家里。 “啊……”周之耘失望,“在哪儿?” “算了,就当我没问过,你想什么时候给我就什么时候给吧。” 她忽然觉得这样要礼物挺不浪漫的。 常时笑,“算了,走吧,先去工作室。” “啊?”周之耘一愣,怎么又改主意了? “我真不着急。” 常时拉她进房间,给她重新弄头发,“反正在家待着也没事做。” 周之耘拿口红的手顿了一下,“……你是不是很想出去啊?” 常时握着她头发的手也是一顿,无奈道:“你不要随意延伸我话里的意思。” “哦。” 这次常时折腾了快半个小时还是没把头发复原。说明早上那么顺利,的确有很大运气的成分。周之耘感觉到他越发急躁了。 “我来?” 常时严肃着脸说不用。 他胳膊不累,她坐的都累了。但是不能打击人家的积极性不是,要不然他心里肯定不痛快。 十分钟后。 “好了。”常时松了口气,周之耘赶紧站起来动了动肩膀。 “累了?”常时有些愧疚,给她捏了捏,“下次不会了。” 周之耘笑着叹气,“你非要弄这么复杂的,用皮筋绑也是一样的。” 常时没说话,进去换衣服了。 外面骄阳似火,虽然就在外面走了两三分钟,还是热得人窒息。 “喝水。”到了工作室后,周之耘先给常时拿了瓶水,“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让你下来你再下来。” 常时点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好,我不急。” 周之耘还是画的画,如果不是今天是deadline,她可能还不知道要修改多久。总有不满意的地方。昨天画完已经天黑了,来不及拿回家。 掀开盖在画架上的布,她目瞪口呆,反应了足足有半分钟,才笑了出来。敢情是偷梁换柱,声东击西。 她的画没了,换成了一幅价值不菲的名作。大半年之前,她和常时随口聊过自己喜欢的画家。眼前这个就是那个画家离世前的最后一幅作品。 “准备好了吗?”周之耘上楼后,常时故意装傻问她。 周之耘没说话,低着头,看不分明神色。 常时收起玩笑,“是高兴?还是生气?” “之耘。”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周之耘把南瓜抱枕拿起来,自己坐到沙发上,匪夷所思地问常时:“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昨晚还是今天早上?” 常时坐回去,“早上。我知道你肯定会睡到很晚。” “当然,”他接着解释道,“昨晚……是我想要,不是为了让你多睡觉。” 周之耘:“……” 可以不用解释的,她心想。 周之耘真的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生气。她的礼物被他换成他的惊喜,有一种为他人做嫁衣的感觉,自己的嫁衣还被提前拆了。憋屈,不忿,但是毕竟收到了特别喜欢的礼物,又开心,还感动。 心情复杂。 “我的画呢?” 常时笑了,“不是我的吗?” “你……”周之耘很无语,“我还没送给你呢,你先偷看。还一直逗着我玩儿!” 什么不好奇,不着急,什么等待的滋味,全是骗人的,他是已经看过了! 常时道歉,但一直笑着,“我错了,别生气。” 周之耘哭笑不得,把南瓜抱枕砸了过去,“你可真行。” “如果我把我的画拿回家藏起来呢?” 常时回答:“那我也拿回家。” “你怎么知道我在画画?”周之耘又问。 常时一笑,“你每天都画啊。” “常时。”周之耘真的急了,她是这个意思吗?还装傻充愣逗她玩儿。 “猜的。”常时认真回答,“我以为你会画我们的婚纱照。” 婚纱照的承诺一直没有兑现,做结婚纪念日的礼物是挺合适的,周之耘也想过。 第267章 得了便宜 周之耘的脸有些发红,不过不用当面送也挺好的。怪难为情的。 不过常时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她。 “我拿回家了,放卧室了,但是还没想好挂在哪里,你觉得呢?” “?”周之耘努力回想,卧室里有画吗?她没看到,没发现。 “常时……”她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这种行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如此,也应该是他藏他自己的东西,而不是她的! “你放哪儿了?” 常时挑眉,嘴角压着隐隐的笑意,“等回家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你还没回答我,挂在哪里好。” 周之耘:“……你的东西你自己做主。” “那就卧室吧,把那幅榕树的换下来?”常时接着问。 周之耘撇了他一眼,“你要是不怕陈姨她们看到,就挂呗。” 常时点头,“我不怕,我脸皮厚。” 有人怕,有人脸皮薄。 “我的画还没看完呢。”周之耘站起来,她暂时不想和常时共处一室,“你不许打扰我。” 常时没让她走,拉着她的胳膊让她坐到了自己腿上。 “别闹。” 常时笑,“你坐好,我就不闹你。” 分明现在就是在胡闹了,周之耘腹诽。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特别喜欢。”常时看着她,认真道。 “嗯。”周之耘不自在地应了一声,“喜欢就好。” “画了多久?”常时的上半身微微往后仰了一点,但手还控制着周之耘的腰,是要这样聊下去的架势。 周之耘掰开他的手,马上就要站起来了,却被他的胳膊一揽,两人滚倒在沙发上。 常时得意地笑,“试试,能不能逃走?” 周之耘仰着头,放弃挣扎,“不试了,你想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 常时笑了笑,从她身上起来,同时把她拉了起来。 “不闹了。”他说,“下去看画吧,我还没仔细看过。” 周之耘现在哪有心思看画啊,更何况是和常时一起。 “不去。”周之耘挪到窗边的躺椅上,“你自己去看吧,我累了。” 常时刚抬起来的屁股又坐了回去,“哦,我也累了。” 周之耘扑哧笑了,“你还说不闹了。” “男人的话怎么能轻信?”常时嘴角上扬,如实说,“我还没尽兴呢。” 尽兴?周之耘一愣,这个词莫名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男人的尽兴,一想就不会是什么好事。 后悔,现在周之耘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当初犹豫的时候就应该断绝了这个想法,画什么不好,非要画裸体。 “你又忘了我的问题。”常时浅笑着说,“画了多久?” “还有,不需要模特吗?每次你不都是不好意思看,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周之耘深呼吸,“常时,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好不好。” “为什么不行?”常时今天很难缠,“我就是要得寸进尺。你先回答问题。” 两人隔了两米的距离,但周之耘觉得这样比坐在他身上还羞赧。 “一个多月。”周之耘不情不愿地回答。 “嗯。“常时点了点头,“继续。” 周之耘揉搓着手里的兔耳朵,破罐子破摔,回答道:“你不是知道吗,我记忆力好,过目不忘。” “再说了,不好意思看也看过那么多次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常时点头,“嗯,确实。” “可以了吗?”周之耘重重地问,“可以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了吗?” “不可以。”常时干脆答道。 周之耘被气笑了,“我回去就把画撕了。” 常时乐了,“别啊。” “不过你要是真撕了,就得赔我一幅一模一样的。” 周之耘已经面红耳赤了,空调开着也觉得很热,但又不能说,也不能去调低一点,不然又该被他取笑。 正想着,她的余光瞥见常时站了起来。他很体贴地帮她调低了空调,然后把圆矮凳踢到周之耘身边,坐了下来。 “之耘,我想好了,以后每年我只要这个礼物。” 周之耘一怔,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 要不要脸呐? 她自己画,是艺术。嗯……至少一半是。他要,要的肯定不是这一半的艺术。 这一次已经够够的了,还要她每年都画? “不行吗?”常时说,“我觉得挺好的,你不用提前想每次要送我什么。我也喜欢,而且永远不会觉得无趣。” “如果你有其他想要送我的礼物,可以随时送,不用等到生日或什么纪念日。” 周之耘很好奇,“你看到自己……不尴尬吗?” “不。”常时轻轻摆了下头,状似不解道,“为什么尴尬?是我自己,又不是别的男人。” 周之耘呵呵两声,“要是别的男人,死的就是我了。” 常时笑了,“不至于。但是也差不多。” “所以,你记得检查检查,什么电脑里,网盘里,或者那本书里,有没有别的男人的画,别让我发现了。” 周之耘无语,“好的,知道了。” “我渴了,给我拿瓶水。” 常时撑着膝盖站起来,从柜子里拿了水出来。 “答应吗?” 周之耘伸起来的手马上放了下去。 “不渴了?”常时故意道。 “不答应。”周之耘回答。 常时自己喝了一口,喉结滚动,周之耘别开了眼。就数喉结最不好画,最后画好也不是很满意。 “没关系,以后慢慢商量。” 谁和你商量? “给。”常时把水又递了一次。 周之耘嫌弃道:“你喝过了。” 常时笑起来,“嫌弃我了?” “昨晚……” 周之耘拎着兔子耳朵就甩了过去,坐着使不上力就站起来,一下一下用尽全力地往他头上打。 “常时!” 她咬牙切齿地说。 “你得寸进尺。” “没完了是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你。” “尽兴了吗?” “逗我好玩儿是吧?” …… 常时也没怎么躲,稍微用胳膊挡了一下。头一回把人逼急了,说话骂人不解气,使用“暴力”了。他笑得不行。 “你还笑?”周之耘又是一下。 常时抓住兔子腿,“好了,胳膊不累啊?” “这么打又不疼。” 他的头发被弄乱了,额头微微出了汗。 周之耘把兔子耳朵放开,气喘吁吁地盯着常时,眼睛里满是怒火。但再大的火燃烧在她的眼睛里,也就像小火苗一样,根本烧不着人。 “对不起。”常时努力压制笑容,“我真的不闹了,别生气了。” 周之耘扭头就往外走,警告道:“你别跟着我。” “好。” 第268章 衣冠禽兽 让周之耘一个人待了会儿,常时下楼去哄人。但是一眼没看到人,转了一圈,确定是没在。 他笑了一下,去楼上拿手机,却先看到了她的。他从窗户往外望了望,大中午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下楼去外面找人,一开门暑气扑面而来。他心里越发焦躁,虽然他知道不会出什么事,但是不打招呼就消失的行为可以有第一次,但不能有第二次。 人出门会习惯性地往右拐,常时左右看了看,按着直觉往左边走了。 “常时。” 走出几米,周之耘在后面叫他。 常时转头,看见她提着两杯咖啡从右边回来。 “你去干嘛?” 常时笑了一下,进门后脸马上严肃了下来。 “出去要和我说一声。” 周之耘后知后觉,他是去找自己。 “我在生气啊。”她嗫嚅道。 常时笑,“生气归生气,打招呼归打招呼。” “不想和我说话,至少把手机拿着,不要让我联系不上你。” 周之耘往里走,突然回头,“你不要用这种教训人的语气和我说话。” 常时:“……” 他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问题。 “好,我的错。但是我表达的意思,你明白的。” 周之耘自顾自上楼,进了里间的卧室,把门锁了。但还给常时留了一杯咖啡在外面。 常时打开咖啡,一口喝下去半杯,满心的无奈。 “之耘。”他敲门,“我刚着急了,别和我一般计较了,好不好?” “你想自己待着的话,就在里面休息休息。我不打扰你,就在外面。” 差不多是周之耘喝完一杯咖啡的时间,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不闹了好不好。”周之耘站在常时面前,“今天不应该吵架的。我也有错。” 常时拉她坐下,“消气了?” 周之耘摇头,“没有。” “再打我一顿出气?”常时说。 “你又不疼。”周之耘撇了撇嘴。 常时伸出胳膊,“咬吧,肯定疼。这儿没什么趁手的工具。” 周之耘把他的胳膊扒拉下去,“还闹?” 常时说不闹,从背后揽住她,“诶?你没带手机怎么买的咖啡?” 周之耘抬了抬手,“手表啊。” “哦,这样。”常时说,“忘了。” 周之耘偏头看他,“常时,你又来。” 他明明是先看到了她的手表,自己知道答案了,才问的问题。 “晚上想吃什么?”常时又问。 周之耘:“……” “你没订好吗?” 常时摇头,“你不是说不要刻意过嘛。” 周之耘被他气的牙痒痒,自己抓起他的胳膊咬了一口。 “逗你的,”常时笑起来,等她咬完了才说,“订了餐厅了。” 周之耘坐到沙发另一头,把大鹅隔在了中间。怎么感觉他今天有点像喝酒了呢,整个人都变得不稳重了,胡搅蛮缠,不讲道理。 “解气了吗?”常时把大鹅拿走,自己坐过去,握起周之耘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有气就冲我发,别搁心里。” 周之耘:“我现在不想和你有肢体接触。” 常时失笑,手略一松,人就把自己的手抽回去了。 相安无事待了一会儿,有电话找常时,周之耘听了两句,应该是工作上的事。他下楼去接,快半个小时才结束。 周之耘觉得,工作真的能“解酒”。回来之后,常时的状态明显正常了不少。 “盯着我干什么?”常时笑了一下。 周之耘躺下,把一张沙发都占了,常时便又把矮凳拿了回来。 “看你不开心了。” 常时一笑,“没有不开心,就是觉得浪费时间。” 周之耘说:“不浪费,把冷战的时间花掉了挺划算的。” “消气了?”常时摸了摸周之耘的胳膊,一会儿扣住了手指。 “嗯。”周之耘点头。 “那答应我?” 周之耘:“常时!” 常时赶紧认错,“不说了不说了。” - 餐厅订的是他们结婚前去的那个,云漫,今天是第二次来。常时说以后每年来一次,能保持新鲜,还有仪式感。 “可能明年就关了。”周之耘扫兴道。 常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周之耘一愣,“你不会就是这里的老板吧?” “是的。”常时抖开餐巾,“不过除了经理,没人知道。我们现在只是客人。” 周之耘看着餐巾上的暗花“云漫”,疑惑马上得到了解答,“是你的云。” 周之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震惊又感动。但也不觉得意外,他为她做的事情太多了。 “对了,我的店赚了多少?” 常时愣了一下,想起了去年在这里送给了她一些不动产。 “不知道。”他摇头笑说,“如果你想知道,我让他们把财务报告发过来。” 周之耘笑起来,“不用,我开玩笑的。” “你是不是没用过我给你的那张卡。”常时确定。 周之耘点头,那张卡放在钱包里就没拿出来过。她也没真正把那张卡当作自己的。 “我也没用钱的地方。” 生活起居都不用她花钱,出门都是常时来,她自己也就在网上买买东西,都是小钱,她自己能负担。 “分红应该打进那张卡里了。”常时说,“你可以查一查里面有多少。” “哇哦!”周之耘惊喜道,“意外之财。” “不是意外。”常时说,“是你应得的。” 周之耘觉得关于钱的话题是说不清的,就没再接话,“以后还是不要包场了,感觉冷冷清清的,没氛围。” 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说话都有回声了,让人更不敢随意说话。 常时说知道了,“我以为你不喜欢人多。” “吃饭是各吃各的,又不是在一张桌子上,没关系。”周之耘说。 吃到一半,周之耘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之后就感觉不太对。常时问她是不是吃得不舒服了,她摇头说没事。 常时看见她拿起刀叉,手有些微微发抖,瞬间明白了。 “吃不下就不吃了,我们回家。” 周之耘“嗯”了一声,还是把盘子里剩下的一块羊腿肉吃了,杯子里的饮料也喝完了。 “走吧。” 上了车,周之耘从包里拿药,仰头咽了。 “我没事,别担心。” 常时帮她系安全带,“我知道。” 路上,周之耘虽然觉得身体很沉重,但话断断续续的,一直没停。说雪团,说小橘子,还有罗漾,孩子的B超照片。问常时晋有安怎么样了,有没有改变主意。 “我记住了,没叫哥。”她笑道。 常时说:“嗯,表扬你。” “我答应。”周之耘说。 常时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她说的是我之前答应你了不叫晋有安“哥”。差不多半分钟之后,他明白过来,笑了。 “明年记得请我当模特,我很敬业的。” 周之耘笑骂:“衣冠禽兽。” 常时认,“周老师会画人,也会画鸟。” 周之耘:“……”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又开黄腔? 常时见她狐疑地看自己,伸手握住她的手笑了起来。 “别生气。” “你真是不断地刷新我对你的认知。”周之耘无语道,“不,是刷新我的底线。” 第269章 一场感冒 常时纠正她,“你想说的应该是下限吧。” 周之耘一噎,阴阳道:“常先生真有文化。” 常时笑着,闭了嘴。 到家后,雪团没来迎接,周之耘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烦躁窜遍全身。 “我要雪团。”她抿着嘴和常时说。 常时抱住她,抚摸她的后背,“抱抱我,虽然没有雪团软和,勉强能用吧。” 这一刻,常时是真的有点吃醋了。他这么大个人在这儿,给摸给抱,非要找猫。 周之耘让他抱了一会儿,慢慢推开他,“你去把雪团接回来。” 常时蹙眉,想了想把话咽了下去,“好,你先进去洗澡吧,我去接它。” “嗯。”周之耘点了点头。 半小时后,常时带着雪团回来,一进门就见周之耘坐在门口等。衣服没换,显然是一直没进去。 “回来了。”常时说。 周之耘扫了一眼雪团,对常时说:“对不起啊,我刚刚……” 常时俯身碰了碰她的嘴唇,“没事。” 然后他把雪团从航空箱里放出来,“小东西,去哄哄我老婆。” 雪团马上蹭了蹭周之耘的腿,“喵呜——” 周之耘把它抱起来,露出了笑容,“想没想我?“ 雪团没应,常时在一边说了声:“想。” “你先进去吧。”周之耘对常时说,“我陪它玩一会儿。” 待两人都洗完澡,常时给周之耘吹头发的时候,周之耘才忽然想起来,“画呢?” 她站起来,要找画。 常时把她按下,“再等一会儿,马上好了。” “……”周之耘没想到,那画就放在床边。常时那头的床头柜边上,画面朝里,被绿植的大叶子遮了一半,不仔细看还真不打眼。 “不许动。”常时要拿出来,周之耘喝道。 常时抬手,“好,不动。那上床休息吧。” 周之耘发病不舒服,心跳很快。常时抱着她,“蛋糕还没吃。” 周之耘“嗯”了一声,“明天再吃吧。” “好。” 眼珠滚出来,周之耘无奈地叹气,没敢再出声。 离得那么近,常时听出她呼吸不对,睁眼一看,她眼角都红了。 “没事,就跟打喷嚏一样,憋不住的。”他安慰道。 周之耘苦笑,“你说得对。” 枕头湿了,常时要给她换一个,周之耘挪了挪脑袋,“没事,挨不着就行了。” 再说,这还没哭完呢不是。 “别想太多。”常时柔声抚慰,“就当突然来了一场感冒,挨过去就好了。” 周之耘说知道,玩笑道:“那你离我远点,别传染给你。” 刚说完,常时突然吻了上来。 “不怕。” 周之耘喘不上气,捏了捏他的胳膊,“别闹了。” 常时蹭了蹭她的嘴唇,结束了这个吻,“嗯,我是有点胡闹。” “……你真是禽兽。”感受到被子里的硬度,周之耘由衷感叹道。 “你知道……”他低声说,“我早上看到那幅画是什么感受吗?” “……不知道,不想听。” “你得庆幸,我不是昨晚就看到,要不然你今天就起不了床。” “也得感谢自己突然‘感冒’,要不然你今晚也别睡了。” 周之耘想到上午,他淡定得很,没有一点异样。 “行了。”常时低沉地笑了一声,“不说了,睡觉吧。” 梦里什么都有。 常时一夜无梦,周之耘却被缠了一整晚。 梦里,常时把画挂到了客厅,陈姨还有常易他们一群人来家里做客,你一言我一语地评价常时的身体。很严肃,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画里的常时躺在躺椅上假寐,一只腿伸着,一只腿屈起来,午后的阳光照在屈起的那只腿上。 常时得意扬扬地炫耀,周之耘却觉得像自己脱光了衣服一般难堪。 还梦到了妈妈,妈妈给她过生日,蜡烛插在一个馒头上。她问妈妈为什么没有蛋糕,妈妈说蛋糕店关门了,买不到蛋糕。周国盛来了,提了一个很大很漂亮的草莓蛋糕,妈妈把蛋糕扔到了地上,让他滚。他生气,要打妈妈。 “妈……” 周之耘有了两分清醒的意识,感觉到自己躺在床上,是梦。她努力想醒过来,听到有人叫她。 常时,她很快意识到,是常时的声音,他叫她“之耘”。 从梦里逃出来,她第一时间感受到温热的亲吻。 “做噩梦了?” 周之耘深呼吸,心跳在耳边很响。 “嗯,没事了。” 常时抱紧她,“那接着睡吧,天还没亮。” “我吵醒你了。”周之耘的声音很清醒。 常时说没有,“我醒了去卫生间,回来听见你说梦话。” 周之耘把梦见的画面和常时说了,“他们现在在哪儿,你知道吗?” 如果不是出现在梦里,她已经很久没想起这个人了。 “在南方。” “哦。”周之耘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很快就又睡着了。但是没想到,梦还能接上。周国盛揪着妈妈的头发,怒气冲冲地问她到底想干什么。看到她,他放开妈妈,过来握住她的胳膊,让她叫他爸爸。她不叫,他怒目圆睁,啪地打了她一巴掌,“死丫头,跟你妈一模一样。” 再醒,天光大亮,常时坐在床头看手机。 “你好像有点低烧。” 周之耘“啊”了一声,有点意外,更多的是无奈。 “真像感冒。”她叹道。 “你今天不去上班吗?” 常时说:“不去。纪念日加生日,应该过两天。” 周之耘:“……” “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时候,就挺可爱的。”她往上拉了拉被子,盖住了半张脸。 常时笑,把手机放下,躺了下来,和周之耘面对面。 “那你爱我吗?” 周之耘再度失语,她选择逃避,把整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 常时把被子拽下来,满脸笑意,“说话啊。” 周之耘啄了一下他的嘴唇,刚一往后退,就被追了上来。 “你还惹我。”常时咬了咬周之耘的嘴唇。 “去洗漱吧,你嘴巴都干了。” 周之耘的一天的活动都必须从刷完牙开始,包括喝水,包括接吻。 已经推开了卫生间的门,周之耘才想起来忘了什么事,回头一看,画被拿走了。拿走就好,随便他放哪儿,别让她再看到就行。 站在镜子前,她明显能看到自己眼睛无神地耷拉下来,整个身体都在往下坠着。 常时这种时候神经紧张,见她时间长没出来,就敲门来问。 “我在上厕所。”周之耘慵声道。 常时“嗯”了一声,走了。 第270章 纯黑拼 陈姨没来,周之耘才意识到,常时说要过两天是认真的。 “早饭吃什么?” 常时问她:“贝果还是馄饨?” “粥。”周之耘说。 常时笑,“好,我马上做。半个小时应该差不多吧。” 周之耘笑,“逗你的,煮馄饨吧。” 她没事做,打开冰箱把蛋糕拿了出来。常时看见,让她先等一等,蛋糕太凉,吃点早饭垫垫再吃。 周之耘“哦”了一声,声音恹恹的,没精神。 夏天吃热汤馄饨太热了,就用调料和酱汁拌的。周之耘往自己碗里放了大把香菜,常时不喜欢,看得有些皱眉。 “你要不还是去公司吧。”周之耘吃了一口说。 “嗯?”常时抬眼看她,接着说:“没事,你要是不想见我,我就在楼上待着。” 绿茶味儿太冲了。 周之耘夹了一个馄饨,要喂给常时。常时蹙眉,馄饨上沾了满满的香菜叶。但他还是张嘴吃了。 “让你胡说八道。” 常时这下真的不明白了,笑说:“我怎么胡说八道了?” “我怎么就不想见你了?”周之耘问,“还说得委屈巴巴的。” 常时没辩解,“我错了,你别再给我吃香菜就行了。” 胃里有了东西,周之耘又不想吃蛋糕了,又送回了冰箱。刚关好门,就听见常时接电话,说什么取消,隔了几秒又说不用了。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周之耘出去问常时。 常时摇头,看到周之耘盯着他的手机看,笑了笑,“想去骑马吗?” “不热吗?”周之耘下意识看了眼窗外,阳光刺眼。 常时笑,“嗯,热,是我考虑不周,不去了。” 周之耘怼了他一下,“别胡说了。” 现在热,傍晚就不热了。他既然说要去,肯定会安排妥当。 “等‘感冒’好了吧。” 现在实在没力气,也没心情。 “好。”常时把药递给周之耘,“你说我们今天做什么。” 周之耘吃了,突然想起什么,去门口的柜子里拿了一个盒子进来。 “拼图。” 快递到了好几天了,她一直在忙着画给常时的礼物,没空拿出来。 “挺好,打发时间。”常时说。 当把拼图从盒子里拿出来,常时扑哧笑了起来,“这……得拼多久啊?” 纯黑拼图,地狱模式。 周之耘想了想,不让他往餐桌上倒,不然十天半个月就别在这上面吃饭了。 “去楼上吧。”她说。楼下还有一只猫呢。 楼上卧房有一张桌子,虽然不比餐桌大,勉强也够用。常时从书房把自己的椅子拖了过来,让周之耘坐得舒服些。 “你怎么会买这个?”常时眼晕道。 周之耘把盒子放到一边,“这个多打发时间啊,一个小时不定能拼出几片。” 常时笑,“怎么弄,我怎么帮你?” 周之耘说:“先把四边的挑出来,这种,带直边的。” 常时领了任务,两人慢悠悠地挑了半个小时,才确定挑完了。拼一条边,就又花了半个小时。 “歇会儿。”常时说,“站起来活动活动。” 周之耘仰了仰脖子,“眼睛都花了。” 站起来伸了伸腰,就倒到了床上。常时帮她把脚上的拖鞋拿了下来,“你又磕哪儿了?” 脚腕外侧有一点青。 周之耘不知道,“嗯?”她坐起来看了看。 “不记得了。”她想了想说,“可能是鬼掐的吧。” 常时笑了,“你还不如说是我掐的。” “嗯。”周之耘又倒下去,“没准就真是你梦游掐的。” 躺着躺着,周之耘就有些困了,睡了一会儿。醒后觉得只睡了几分钟,一问常时,过了一个多小时了。 “你拼了多少?” 常时摇摇头,“不多。我怕你想自己来,没敢都拼完。” 最好拼的就是四条边,他不能都代劳了。 “嗯,你要是敢给我拼完,我肯定生气。”周之耘说道。 常时上床,陪她躺着。 “又做梦了。”周之耘说完这句,隔了一会儿没再开口。常时问她做了什么梦。 “不记得了。”周之耘说,“我刚一直在想,但是抓不住那个线头。” 常时说那就不想了。他摸了摸周之耘的额头,玩笑道:“我的手都被你训练成体温计了,特别准。” “那你说我现在多少度。” 周之耘百无聊赖地玩常时的手指,把他的戒指摘了下来。 “干嘛?”常时低笑,回答她的问题,“不烧了。” 周之耘戴到自己手指上,大拇指勉强能不掉。 “人结婚为什么要戴戒指啊?” 常时说不知道,“约定俗成罢了。” 周之耘玩够了,给他戴了回去。这时突然听见挠门的声音,常时笑了,“小东西上来了。” 他起身去开门,把雪团捏了起来。 “真沉了不少。” 周之耘后脚出来,把雪团抱过来,“都说了不要揪它脖子。” 说完抱它下楼,一边教育它,不许上楼来。下次再犯,就关禁闭。 到楼下,周之耘一眼就看到花瓶倒了,里面的水流了一地。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捣蛋鬼。”她捏了捏雪团的耳朵,把它关进了笼子。 常时拿了拖把过来,收拾残局。 “你没听到声音吗?”周之耘问常时。 常时摇头,“可能是隔音好吧。” “花还要吗?“ 周之耘点头,“不过不用插起来了,放阳台晒干。” “它不躲起来,反而跑上去叫你下来。”常时看了一眼蔫了的雪团,笑道,“认错态度挺好的。” 花瓶没碎,但是磕出了一个小豁牙,周之耘是先看到地上的碎片才发现的。 “这个花瓶很贵吧。” 常时不以为意道:“不知道多少钱了。不碍事,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周之耘觉得难受,她宁愿直接碎了。 常时一笑,拖把杆不经意间把花瓶从柜子上打了下来,但质量挺好,还是没碎。 周之耘哈哈笑起来,“你干嘛?” 常时挑眉,捡起来又要松手。周之耘把花瓶抢了过来,“别胡闹了。” “怎么是胡闹?”常时说,“我手上有水,滑。” 周之耘嗔了他一眼,“先放起来,别让我看见就是了。” 常时点头,一手拿着花瓶,一手拎着拖布走了。 周之耘叹气,走到雪团边上,戳了戳它,“你们都是惹祸精。” 常时出来,见周之耘坐在地板上,拿了个抱枕过去,“凉不凉。” “你操心不操心。”周之耘把抱枕塞到屁股下,轻叹道。 常时站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操心,你就配合配合。” 周之耘忽然又酸了鼻子,猝不及防的。 “我想吃蛋糕了。” 常时点头,“嗯,我去切。” “小东西,你想不想吃?”周之耘看了一会儿常时走开的脚,转头对雪团说话,“你不知道巧克力蛋糕有多好吃。” “可怜呐。” “……你说,我们两个谁更可怜?要是咱俩换换,我也可以不吃蛋糕了。” “……你的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第271章 宋臻晕倒 午饭叫的外卖,豌杂面和蔬菜沙拉。 周之耘刚把外卖倒进盘子里,听到隐约的铃声,她起身去找手机,在卧室门口的柜子上。 宋臻的电话。 一接听,却不是宋臻说话。 “周小姐,我是李阿姨,宋小姐晕倒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我叫救护车了,还没到。” 周之耘心一沉,“好的,我马上过去。” 她心急没留神,脚又磕到了柜脚。这下想起来了,上次也应该是在这儿磕的。 “宋臻晕倒了。”常时从卫生间出来,周之耘立刻和他说。 常时点了点头,“去换衣服。” 路上,李阿姨打电话过来,说救护车到了,宋臻要被送到市一院。宋臻家和医院是一个方向,常时说半个小时就能到。 “不着急,你慢点开。”周之耘说。但她心里最着急。 一个小时后,病房内。宋臻已经醒了,没检查出来什么大的问题,低血糖加上睡眠不足导致的晕厥,休息休息就好了。 周之耘说应该仔细检查一下,宋臻摇摇头,“没事,应该不干脑子的事。” “你怎么……”周之耘欲言又止,她没资格,也不忍指责她为什么不吃饭、不睡觉。 “给你们添麻烦了。”宋臻满怀歉意。 周之耘说没事,“你没事就好。” 周之耘让常时先回去,她留下陪宋臻。 “你没事吧?”常时又贴了一下她的额头。 周之耘肩膀一垮,无奈道:“你不是说已经退烧了吗?” “我没事,一点都不难受。” 常时点头走了,但没真的离开。就在医院附近找了一个咖啡厅坐着,她们要是有事可以随时进去。 “别告诉他。”宋臻叮嘱周之耘。 周之耘玩笑道:“我就要告诉他,让他管管你。” 宋臻虚弱地笑了笑,“他连自己都管不了。” 晋有安午睡醒,一睁眼就看见晋母坐在沙发上勾毛线,她待得实在无聊,就说要给晋有安织围巾。 晋父忍不住取笑她,“你妈只会织围巾,一样的针法织到头,想要多长有多长。” 当然收到了晋母的白眼,“不会说话就闭嘴。你自己闻不到嘴里的酒臭味儿啊?喝了多少……别往我这儿凑。” 晋有安清了清嗓子,“妈,你不累吗?” 晋母抬眼,“醒了?” “不累,我躺了一会儿没睡着,这刚坐下。” “渴吗?喝水吗?”她欠起身体,问晋有安。 晋有安“嗯”了一声,“谢谢妈。” 晋母给他递完水,就出去叫护士来拔针。 “妈,手机。” 晋母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手机手机,就知道手机。” “我像手机。”晋有安接话,挨了晋母一个巴掌。 梦做得太难受了,他心里不安。 “喂,常总,忙着呢吗?” “没事儿,就是问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用不用我给你推荐几个我的候选人。” 晋母一听他又说辞职的事儿,心烦意躁的,织不下去了。 “常总好久没来探望病号了。” “对啊,我无聊,无聊死了,不能玩手机,不能上网。你们一窝蜂来了一次,之后谁都不来了。” “对了,常易要做爸爸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小子,啧啧……” “你说说你,怎么让他抢先了。” “你别和我比啊,你不喜欢孩子,那嫂子不想要?” 晋母越听越涨气,这厮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她走到病床前,伸手要收回手机。惯的他。 “好了,我的放风时间到了。”晋有安笑说,“你和常易有空多来看看我,挂了。” 他把手机还回去,一扯被子把脸盖住了,“我又困了。” 晋母冷笑两声,边走开边叨叨:“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老晋家的。” “互相亏欠。”晋有安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是我们欠您的。” 晋母气闷,狠狠地盯了晋有安一眼,出去透气。 晋有安听到关门的声音,把脑袋露了出来。一双眼睛盈满了伤感,和无能为力的颓然。 嘶……头又疼起来,这一阵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晋母发现时,他已经满头冷汗。傍晚他又发起热,身上的炎症太多了,到晚上体温飙到了39度。 宋臻出院回家,抱着小橘子很快就睡着了。白天周之耘陪她说话,没让她睡,说要必须攒到晚上。她梦到晋有安冲回家里,问她为什么要瞒着他,又上升到她不爱他,一点都不在乎他。她疑惑他怎么能下床走路,他说他是装的,苦肉计而已…… 常时没心思帮宋臻瞒晋有安,他不会主动说,但晋有安好巧不巧打电话过来,阴阳怪气地说话,他觉得没必要瞒着,又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周之耘听说后,很严肃地谴责了他。 “我已经答应了宋臻姐姐,而且我也告诉你了。你这样是不讲信用!” 常时嘴上认错,“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过了一会儿又为自己辩解:“晋有安不会去问宋臻的,宋臻也不会知道他知道了。再说了,泄密的是我,宋臻不会怪你的。” “宋臻好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周之耘反问:“马上就能过去的事儿你还多嘴?” “这不是正巧晋有安他给我打电话了嘛。”常时一叹,“宋臻为他担心受怕这么长时间,他不应该也担心担心宋臻吗?” 周之耘:“……可是有安哥本来就已经很担心了。” “有安哥?”常时嘴角一弯。 周之耘无语,“你无不无聊啊?” “你多久没叫我哥了?”常时打算偏题偏到底。 周之耘撇了他一眼,抱起雪团走了。常时慢悠悠地吃完了剩下的水果,把盘子拿到厨房冲干净,放到了沥水架上。 周之耘进来,打开冰箱,拿了一盒冰激凌,又绕过常时拿勺子。 “别吃了。”常时知道她故意的,“刚吃完水果,胃里不凉啊?” 周之耘没搭理他,转身就走。常时笑了,迈开两步就把她拽了回来。 “你生我气,我来吃。” 周之耘哭笑不得,“凭什么?你又不喜欢,浪费了这么好吃的东西。” 常时说:“你现在吃也是浪费,你今天已经吃了不少蛋糕,还有水果,再吃胃受不了。明天再吃。” 周之耘叹气,忍不住笑了,“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吃一个冰激凌还要大人这么看着。” 常时见状,把冰激凌从她手里拿过来,放回了冰箱。转身抱了抱她,“嗯,你不是,是我太爱操心了。” 周之耘无奈地说:“嗯,配合你。” 第272章 再次受伤 第二天,周之耘去看宋臻,李阿姨正好从家里出来,和周之耘说:“宋小姐又看不见了,我早上来的时候,见厨房地板上有几滴血。但她一直在房间里不出来,让我做完饭就走。” “我刚想给你打电话,这……” 周之耘和李阿姨道谢,“我知道了,您放心,我进去看看。” “宋臻姐?”她敲门,宋臻让她进来。 “你来了。” “嗯。”周之耘打了声招呼,盯着宋臻看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宋臻把手伸出来,手心贴了一个创可贴,“没事,水果刀不小心划了一下。” 周之耘把创可贴揭开,伤口看上去不深,但挺长的。还是在手心,不好恢复。她帮宋臻消了毒,用纱布包好。 “谢谢你,之耘。”宋臻笑说。 周之耘把药箱放到一边,“他看到肯定会很心疼的。” 宋臻笑,“那你心疼我吗?” 周之耘点头,“当然了。” “要不我们两个一起过算了,要臭男人做什么。姐妹多香啊。”宋臻玩笑道。 周之耘说:“好啊,你男人没回来之前,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宋臻表情一僵,然后笑了起来,“我同意你家常总也不会同意的。” “管他呢。”周之耘说,“他乐意同意不同意。” 把宋臻牵到餐桌,周之耘庆幸道:“幸亏不是右手,要不然你吃饭都没法吃了。” 李阿姨做的东西都是方便宋臻吃的,面食居多,少有汤汤水水的。今年是煎饺,芹菜馅儿的。 周之耘尝了一个,有点凉了,想去再热一下,宋臻说正好,不用。 “我说认真的,我陪你两天吧,等你手好了我马上走。”周之耘说。 宋臻无奈地笑,“我也认真的,真的不用。我不方便做的事情,我会让李阿姨帮忙的。” “你不答应,我就告诉有安哥。”周之耘威胁道。 宋臻挑眉,“你告诉他,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他自己还下不了床呢,我们谁也别说谁。” 周之耘又软声恳求,宋臻说她再说,现在就赶她走。周之耘见宋臻软硬不吃,索性耍起了赖,“反正我就不走了,你赶不走我。” 宋臻笑笑,没再和她争。 “我吃饱了,麻烦你了。” 周之耘把盘子拿进厨房,和宋臻说:“中午我们吃炸酱面吧,我和陈姨学的,你给我当一次小白鼠。” 宋臻:“听你的安排。” 宋臻的手机放着听书软件,速度很快,周之耘已经跟不上了,声音过耳而不入。 “你这么听两天,很快就能听清了。”宋臻笑道,“适应起来不难。” 聊天时,宋臻问起周之耘,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是怎么过的。周之耘说没做什么,快中午才起,吃了两顿饭,晚上睡着睡着还发烧了。 “常总这么凶啊?” 周之耘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啊吧啊吧半天没说出来话,她没想到宋臻姐姐也会说这种话。 宋臻半天没听见声音,大笑起来,朝着周之耘的方向说:“害羞了?脸红没红?” “不是!”周之耘澄清,“我和你说过的,我经常莫名其妙就发烧。” “哦。”宋臻故意的,不说信也不说不信,但语气就是敷衍的,不信周之耘的解释。 “他送你什么礼物啊?”她转移了话题。 周之耘开口说话,还有点不自然,“一幅画。” “特别贵。”她补充道,“虽然很喜欢,很想要,但又觉得有些不值得。” 宋臻点头,“后半句你肯定没和常总说。” “那当然了。”周之耘笑道,“不能说。” “那你送他什么?”宋臻又问。 周之耘犹豫了一会儿,说也是一幅画,紧接着叹道:“我真不愧是一个画画的,送出去一幅,再收到一幅。” 宋臻笑,“那你什么时候也给小橘子画一幅吧,它也想要。” 周之耘爽快答应,“好啊,我早就想了。” 下午太阳不晒之后,周之耘说回家拿平板,给小橘子画画。话里的意思是马上就要回来。 宋臻说:“你明天再来吧。你也看到了,我一天也不怎么动,用手的时候不多,受伤了也不妨碍什么。” 周之耘为难,摸着小橘子说:“就算你没受伤,我想陪你住两天都不行吗?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不还说把我当妹妹看吗?” 宋臻无言以对,周之耘都问出是不是朋友这样的问题了,她还能说什么? “你要是能说服你家男人,我没意见。” 周之耘高兴了,让李阿姨晚上也不用过来,她带饭过来,让宋臻尝尝陈姨的手艺。 常时那边,的确需要“说服”。 “我和你一起去,你照顾她吃完晚饭,洗漱完,都安排好,我们再一起回家。”常时不容商量地说。 “……”周之耘很不理解他的坚持,“你不要让我再失信。” 常时说:“我帮你和宋臻说。” 周之耘头疼,抱着他的胳膊哀求道:“常先生,我求你了,我已经答应她了,她生病刚好,又受伤了。” “你不让我去,我心里不安心,在家里也睡不着。” 常时有些动摇了,禁不住她撒娇。 “就一晚。” “嗯嗯。”周之耘松了口气,“你真好。” 常时一嗤,“我一点都不好,好的话这点小事不会不答应,还得你费劲求我。” 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周之耘心想。 “没有。”她心一横说,“因为你爱我。” 说完觉得特别别扭。 常时被她弄笑了,“要走就快走,让司机送你去。” 陈姨晚上做的东北乱炖,排骨加上土豆、胡萝卜、豆角、香菇,还有宽粉,在锅边贴的玉米面饼,汤也是玉米面做的糊糊。 宋臻吃得很香,玩笑说:“我要把陈姨挖过来。” “你挖不动的。”周之耘笑说,“陈姨对我可忠诚了。不过你如果馋了,可以叫我们家的外卖。” “好啊。”宋臻叉了一口土豆吃,“今天这餐多少钱?” 周之耘夹了一条粉条放到汤匙里,喂给宋臻。 “我最喜欢吃粉条了。” 宋臻点头说好吃,“谢谢。” “你吃这个。”周之耘把一块饼递到宋臻手里,“沾到了汤汁,还有点锅巴,应该很香。” 宋臻接过咬了一口,“嗯,是很香。谢谢。” 周之耘叹气,“不谢了,你说着不累,我都听累了。可以吃完饭再恢复你的礼貌。” 宋臻笑起来,说好,不说了。 第273章 终于见面 饭后,宋臻为了不然周之耘这一趟白来,而且她的头发也两天没洗了,便让周之耘帮她。周之耘很开心,乐意之至。 宋臻当初想把头发剪掉,洗起来太麻烦了。但是晋有安不让,说再等一等。他想等什么,两人心照不宣。宋臻便没再提。后来他买回家一个类似于理发店洗头用的躺椅,说以后要是她不想洗头发,他帮她洗。 宋臻表示很无语,“这么大,放哪儿啊?” 晋有安说不是问题,第二天就找人把楼上的浴室改了,彻底成了理发店的洗头间。 周之耘第一次上来,笑个不停,“有安哥想得真周到。” “今天……是第三次用。”宋臻说,“我洗澡时自己洗头很方便,主要是为了满足他。” “这不就真的用上了。”周之耘说,“以备万一的‘万一’来了。” 宋臻躺下后,就闭上了眼睛。周之耘说:“你睫毛真长。” 宋臻笑,“你和他说的一模一样。” 周之耘调好水温,慢慢给她淋湿头发,“你是不是很想有安哥?” 晋有安出事后,他们还没见过一面。 宋臻沉默了一会儿,“应该是想的吧。都茶不思饭不想的了。” 周之耘懊悔,“之前应该帮你们见一面的。” “怎么能怪你们。”宋臻说,“是我不想见他。” “为什么?”周之耘疑问,“想他但又不想见他。” 宋臻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周之耘挤了洗发水揉搓她的头发。 “我其实挺希望他能把我忘了的。车祸,头部受伤,失忆,挺顺理成章的。” 周之耘的按摩的动作一顿。 宋臻笑起来,“这句话可不能让他知道,你得给我保密。” “嗯。”周之耘闷闷地应了一声。 楼下,宋臻的手机响了两分钟,三个未接电话。过了一分钟,周之耘的手机跟着响了起来,也无人接听。 “你快去看看!”晋有安又给常时拨回去,“她们都不接电话,出事了怎么办?” 常时很淡定,“能出什么事?等一会儿再打。” 晋有安挂了,没过几秒又打了回来。 “宋臻是不是出事了?” 常时没立刻说话,晋有安更加确定了。 “你来医院接我。” 常时叹气,“胡闹什么?宋臻就是手划了一道口子,之耘去陪她。两个人可能在干别的,没听见手机响而已。” “她们不让我和你说。” 晋有安现在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了,前一天晕倒,今天又受伤,他看不到,摸不着,太他妈难受了。 “常时,我说认真的,麻烦你来接我一趟。或者你让兆潭来也行,我必须要回一次家。” 他现在已经能坐起来的,今天晋母还推他出去透气了,小心一点没问题。要不然身体养好了,心倒是憋坏了。 “想一出是一出。”常时说他。 “你倒是给句准话,能不能来啊?”晋有安急道。 常时问:“伯母没在?” “……”晋有安不耐烦,“你不是废话吗?” “你别折腾了,我带宋臻去医院。”常时心说自己越来越爱管闲事了。 晋有安想了想,勉强答应了,“谢谢。” 到宋臻家,周之耘开门时很震惊,以为他反悔,要把她带回家。 “宋臻呢?”常时直接问。 周之耘一听,马上反应过来,应该是晋有安的事。 “在里面,怎么了?” 宋臻听常时说完,给晋有安回了个电话。 “你发什么神经?” 常时和周之耘对视一眼,又看向宋臻。 “你有能耐自己走回来,凭什么让我去见你啊?” 过了几秒,宋臻的表情变了变,应该是晋有安说了自己本来是想回家的。 “你脑子被撞坏了吧?” 宋臻眉头皱起来,长长呼出一口气,没好气地说:“不去,你老实在医院待着,不然以后电话也别打了。” “行了,挂了。” “不好意思。”宋臻抬头对常时说,“麻烦你了。” “那个……我头也洗完了,你给常总回去吧。” 周之耘看了看常时,让常时先出去。然后坐到宋臻身边劝她,“你别生气。你要不还是去看看他吧,要不然他不甘心,不定会折腾出什么事。” 宋臻闭了闭眼睛,深呼吸道:“他是挺能折腾的。” 两人沉默着坐了一会儿,宋臻开口,“走吧,你帮我去衣柜拿件衣服,就那件深蓝色的裙子吧。” 周之耘笑了,“好,我马上去。” 小橘子过来蹭了蹭宋臻的腿,宋臻抬腿陪它玩了一会儿,直到腿上毛茸茸的触感没有了。 “需要我帮你吗?” 周之耘出来,小橘子跑到了她那边。 “不用,我自己来。” 到了病房,周之耘把宋臻牵到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和晋有安笑了笑就出去了。 晋有安嘿嘿笑,“你瘦了好多。” 宋臻没说话,面无表情。 “生我气啊?”晋有安碰了碰宋臻的手,被宋臻躲了,“别,我胳膊不够长啊。要不然你稍微往前挪一点?” 宋臻还是没动。 晋有安自顾自地说:“你别担心我,我恢复得很快,医生和护士每天夸我一次。我很快就能回家了。” “你自己在家里要好好吃饭,知道吗?前段时间养出来的肉又没了,比之前还瘦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宋臻知道他肯定在盯着自己,偏了偏头。病房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但更多的花香。 “我一闭眼,不管是晚上,还是白天睡午觉,就立刻会梦见你。”晋有安声音中的笑淡了很多,“你有没有打喷嚏,被我一直念叨。” “和我说句话吧。”他哀求道。 宋臻呼出一口气,“说什么?你想看就看,看够了我就回去了。” 晋有安又嘿嘿笑起来,“我看不够啊。” 宋臻突然听见他“嘶”了一声,下意识转过头来。 “我没事。”晋有安马上说,“你坐过来一点吧。” 宋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椅子往前挪了挪,手马上就被握住了。温热有力的手,仿佛按在了她心脏上。 “我摸到你,心里就踏实了不少。”晋有安说,这也是宋臻的感觉。 “让我多握一会儿,我就能多撑几天。” “手怎么受伤的?”晋有安问。 宋臻不耐烦道:“你管我呢。” 晋有安用拇指抚了抚宋臻的手,“你可以和我生气,但要照顾好自己。” “要不,你打我几下解解气?这只胳膊没有伤,你可以放心来。” 宋臻冷笑,“我和你生什么气啊?你是病号,而且车祸又不是你的错。” “也不是你的。”晋有安哪能不明白宋臻心里怎么想的,“我那天太冲动了,对你态度也不好,我和你道歉,虽然有些太晚了哈。” 宋臻咬了咬嘴唇,苦笑道:“你这样说,听来像是在说反话。明明是我无缘无故发脾气。” “嗯,我原谅你了。”晋有安晃了下她的手,“你也原谅我吧。我们和好。” 第274章 得意忘形 宋臻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来都来了,摆个臭脸做什么。自从再次遇到晋有安,她整个人都处在很拧巴的状态里,尤其是知道自己眼睛出问题之后。 晋有安又出事,更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面对自己的内心。 她每每劝自己,对他的态度好一点。他那么爱你,你也爱他,这点不会变,何必摆出一副冷冰冰的姿态来让他不痛快呢?更何况自己也难受,损人不利己。 但是没有办法,她就是别扭,拧巴。明明也想见他,第一反应却是呵斥他胡闹。明明也很想摸他抱他,却又做出百般不情愿的样子。 “你头还疼吗?” 晋有安见她关心自己了,嘴角马上咧到了耳朵上,“偶尔会疼,今年又做了一次CT,还有血块。不过医生说我吸收的速度很快,最多半个月应该就能彻底没了。” “你别跟我说谎。”宋臻虽然不知道医生说什么,但能肯定他一定是往夸张了说的。 “嗯……”晋有安笑着含混道,“不骗你。你说不来看我,我的头就又开始疼了。但是一见到你,我身上哪儿哪儿都舒服了。” “别贫了。”宋臻嗔他。 “今天晚上……你爸妈都没在?” 晋有安回答:“我爸在,我让他出去吃宵夜了。” 宋臻一笑,“偷情似的。” 晋有安笑,“委屈你了,老婆。” “小橘子还乖吗?有没有捣乱?” …… 半个小时后,宋臻想把手抽出来,“出汗了。” 晋有安舍不得,“再陪我待一会儿。” “你不睡觉,常总和之耘还要休息的。”宋臻说。 “嗯。”晋有安点头,又重复了一边对宋臻的嘱咐,“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下次见你你要是还不长肉,或者生病受伤不告诉我,我饶不了你。” 宋臻觉得好笑,“威胁有用吗?你想怎么不饶我?” 晋有安哼哼两声,他突然亲上来,宋臻吓了一跳。 “你……” 她担心晋有安身上的伤,是不是扯到了。 晋有安笑说没事,松开她的手给她擦了擦手心的汗,“回去吧。” “你就当心疼心疼我,暂时帮我照顾好我老婆。” 他用力喊了一声“常时”。 周之耘很快推门进来,扶宋臻出去。常时后脚进来,晋有安笑道:“谢了兄弟。” “高兴了?”常时揶揄道。 晋有安笑得不值钱,“你没体会过这种抓心挠肝的滋味,是不会理解的。” “诶对了,我新家那边你帮我盯着点。” “嗯。”常时点了下头,“还有事吗?” 晋有安先是摇了摇头,常时刚一转身,他又想起来,“还有你上次不给我介绍了一个中医吗?宋臻她……我……” 他其实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已经麻烦他们够多了。 常时颔首说知道了,“我们会带她去的。” “大恩不言谢。”晋有安笑说。 “那就别撂挑子。”常时道。 晋有安的神色有片刻的愧意,继而笑道:“这个条件我可不答应,常总再想个别的?” 常时淡淡一笑,摆了下手,走了。 晋父回来,和常时说了一样的话,先问他高兴了?隔了一会儿又问他为什么非要辞职,不在常氏以后打算做什么。 晋有安说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只是觉得现在应该多陪在宋臻身边,趁着她还没有彻底失明,和她多看看世界。 晋父的手机响了,是晋母。 “你妈,刚给我打,我没敢接。” 晋有安笑了,“那您快接,不然她该着急了。” 晋父给的理由是他在和晋有安看球赛,手机搁在里间充电着。 “记得给他擦擦身……”晋母又把临走前的叮嘱重新说了一遍,最后再三强调,不准把手机给晋有安。 晋有安憋着笑,他不仅打了电话,还见着人了,心里怎么这么高兴呢。 “你别得意忘形。”晋父看着他笑得合不上嘴,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样纯粹因为高兴的笑容,他已经很久没从儿子脸上见到了。 自从工作之后,晋有安越发像个大人,隔个十天半个月不见,就能明显感觉到晋有安又成熟了一些。他很自豪,儿子聪颖上进有能力,而且很孝顺,同事朋友们吃饭,提到孩子没有不夸晋有安的。 可是现在…… “爸,您耳朵后面白头发怎么突然那么多了?”晋有安关心道,“前两天还没有。” 晋父哼了一声,“都不让我省心,没全白就不错了。” “等我好了,我给您染。”晋有安殷勤道。 “等你,黄花菜都凉了。”晋父回道。 晋有安问:“李叔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晋父肩膀一垮,把眼镜摘下来捏了捏山根,“你李叔……已经被留置了,纪检还在调查,不过牢狱之灾是逃不过了。” “我劝过他,但是……”他深深叹了口气,“自从他出事之后,我心里压着一块石头,就没松快过。” 晋有安劝他:“人各有命,这样的结局李叔应该早就预料到了,侥幸早晚会被打破。” “是啊。”晋父唏嘘。 “哦对了。”晋父想起来,“于辛老教授是神经方面的专家,他刚从国外探亲回来,需不需要我帮你们约个时间?” “需要需要需要!”晋有安激动,要坐起来,扯到了胸口的伤,“嘶……” “出息。”晋父无奈地摇了摇头。 “您真好,爸。”晋有安傻笑,“我太爱您了。” 晋父一嗤,爱什么爱,平时没听过。 晋有安冷静下来,“爸,常时给我介绍了一个中医,他说只有什么都试过了,才知道路不通,才能彻底死心。” “如果于教授还说没办法,那我应该就死心了吧。” 晋有安大喜过后又神伤,让晋父的心也像坐过山车似的,跟着他低落。 “你们只有我这个儿子,宋臻她也只有我了。” 晋有安笑了一下,“爸,我还没和您讲过我和宋臻是怎么认识的吧?” “不是看演出。” 他嘴角一直带着浅笑,和晋父讲了他们十年前的初遇,在农场里度过的短暂而炽热的时光。 “我没想到还能再遇到她。” “就好像一颗种子,埋在土里,没指望它能发芽,它的命运就是……化作春泥更护花,烂掉,最后融在泥土里。但是有一天它突然破土而出,让我怎么能不兴奋,不小心翼翼地把它保护起来。我恨不得每天都带在身边。让我丢掉它,也等于让我丢掉半条命。” 第275章 意料之中 “今天谢谢你和常总。”宋臻戳着盲杖,坐到了沙发上,“你回去吧,我一会儿直接上床睡觉了,没别的事。” 周之耘想了想,“好吧,你小心一点,别碰着手。我明天再过来。” 宋臻点头,“目送”周之耘出门。 小橘子跟着周之耘走到门口,周之耘蹲下摸了摸小橘子的头,“回去吧,好好看着姐姐。” 宋臻听着,笑了起来。很快,毛绒绒的小东西就蹭到了腿上。她坐了很久,后来不知不觉间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黑暗不分昼夜,她没去拿手机看时间,摸回房间继续睡。小橘子跟着跳上了床,叫了一声,好像是说:我在这儿。 宋臻心头一暖,摸到小橘子,“你好乖啊。” 她梦到,她明明摸着小橘子,但是醒过来突然变成了男人的手。男人说,小橘子是他变的,专门留在家里看着她,她做什么他都知道。她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不禁笑起来。 周之耘上午过来,问宋臻怎么这么高兴,是不是相思之苦解了,心情就好了? 宋臻没有否认,“我闻到香味儿了,带什么来了?” “牛肉饼,还有牛肉汤。” 吃东西的时候,周之耘和宋臻说了去看中医的事情,宋臻没多问,点头说好的,“麻烦你们了。” “又说。”周之耘不高兴。 宋臻笑,抿了抿嘴,“不说了。” 周之耘给小橘子画画,电视里放着电视剧。 “小橘子看的最认真。”周之耘笑道。 宋臻转了转头,她不知道小橘子现在在哪儿,“你画好了吗?” 周之耘说快了,李阿姨敲了敲门然后自己开门进来,和她们打了个招呼,问她们中午想吃什么。 “呦,这画得真像!”李阿姨赞叹道,“周小姐的手真巧。” 周之耘笑笑,“谢谢李阿姨。” “我们也不知道吃什么,您就简单炒两个青菜吧。” 宋臻点了点头。 “好,那我去忙了。”李阿姨进了厨房。 周之耘说:“吃饭之前肯定能画完。” 下午,宋臻发现自己来了姨妈,和周之耘抱怨,“好烦人,又提前了好几天。” 她看不见,更加不方便。为了保险起见,她白天也用夜用的,怕弄到沙发上或者哪里她不知道。 “我又快两个月了。”周之耘说。 “你也快了。”宋臻笑说,“不是说大姨妈会传染的吗?” 周之耘摇头,“还是不要了吧。” 第二天早上,周之耘从卫生间出来,嘀咕:“真的这么神奇吗?” 早上的药,加了一片止痛片,管用但没完全管,肚子还是疼。宋臻听她说了,让她老实在家里休息,不要过来了。 周之耘没坚持,叮嘱她小心手,千万别沾水,有事打电话。 “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啰嗦。”宋臻调侃她。 “因为姐姐太不让人省心了。”周之耘回道。 宋臻笑个不停,“好了妹妹,姐姐一定会小心的,不让你担心。” 两天后,周六,常时和周之耘带着宋臻去了林老爷子的医馆,物是人非,现在坐堂的是林老爷子的大徒弟章成信,也是五十多岁的老大夫。 “小心,前面有一个门槛。”周之耘提醒宋臻。 这时小徒弟从里面迎了出来,“常先生,常夫人,还有这位姐姐,师哥在里面等你们。” 许久不见,小徒弟又窜高了不少。 章大夫看诊时不喜欢旁人在,于是把宋臻带到桌前,周之耘就出来了。 “这里一点都没变。”周之耘和常时说。 常时点头,沿着走廊往里面走。 “这是什么花?”周之耘问。 常时说不知道。 “哦。”周之耘在美人靠上坐下,“你总给我一种你什么都知道的感觉” 常时笑,“我在你心中的形象是不是越来越差了?” 周之耘摇头,“不会。” 院子里满目翠竹,竹影摇晃,让人觉得宁静,非常惬意。但是想到宋臻什么都看不到,心头便涌上来淡淡的伤感。 “又发呆?”常时折了一枝竹叶,搔了搔周之耘的脸。 周之耘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把竹枝要了过来,“你没有公德,乱折树枝。” 常时玩笑道:“我没有,现在赃物在你手里。” 周之耘:“……” “常先生。”小徒弟寻过来,“师哥那边结束了。” 周之耘一看手表,已经大半个小时了,竟然没感觉时间过得这么快。 章大夫微微摆头,“宋小姐脾胃虚弱,气血不畅,的确需要好好调理。” 小病可医,大病无法。 宋臻微笑道谢,“谢谢大夫,我明白,以后一定注意身体。” 双方都提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预料之中的。 但是周之耘还是有些难过,又一个希望的泡泡戳破了。宋臻握着周之耘的手,“你不要让我哄你哦,晋有安一个就够我受的了。” 周之耘笑了,“我不用,你留着力气哄有安哥吧。” 几天后,两人又陪宋臻拜访了于辛教授。于教授把宋臻的检查报告看了又看,最后也是摇了摇头。宋臻看不到,但能听到他们无声的叹息。 “十多年前,我遇见一个小姑娘,是个高中生,高三了。”于教授给他们讲了个故事,“刚开始失明的时间很短,她以为是低血糖。一个月后,上晚自习的时候,眼前突然黑了,有一两分钟,她以为停电了,但是同桌说没有,她才意识到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也是这个病。她家在一个小县城,父母带她辗转了很多地方,最后在高考那天确诊了。” “你们说,这命运多爱开玩笑。” 宋臻的眼睛有些湿润,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那个人生还没开始的小姑娘。 从于教授家出来,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 “等一下!” 于教授的孙女从楼门口追出来,“这位哥哥……” 她喘了喘气,“爷爷说礼物太贵重了,他不能收。” 常时说:“以后可能还要叨扰,请……” 他还没说完,小姑娘就把盒子往他怀里一推,转身就跑了。 常时不禁一笑,宋臻好奇问:“你送了什么?” 常时说:“一幅书法而已。” “算了,等晋有安好了,让他自己来送吧。” 宋臻由衷道:“谢谢你常总。” 什么都为他们周全到了。 “应该的。”常时淡淡道。 第276章 回到起点 晋有安知道消息后,心里多少有些失落,除了向常时道谢,没多说什么。这件事就过去了。 当晋有安再一次向晋母要求给他新手机时,晋母终于松口了,她多少觉察到他们父子俩瞒着她暗度陈仓,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我可以给你,但是……” 晋有安哎呦起来,“我一听‘但是’这两个字就头疼。” 晋母无语地拍了他一下,“不要拉倒。” “行,您说。” 晋母沉着脸说:“你和她断了。” “不可能。”晋有安干脆回答。 “母慈子孝”的窗户纸瞬间被捅破。 晋母也没急,“不然你就给我生个孩子。” 罗漾怀孕,对晋母的刺激不小。她心里嫉妒,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都能顺顺当当地结婚、生子,就她的好儿子非要走这条歧路。 “也不可能。” 晋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我真恨不得……一口气上不来憋死算了。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会这么逼你了。” “妈!”晋有安求她别这么说。 晋母突然哭了,“你知道我听说你出车祸,我心里多害怕吗?这段时间我天天做噩梦,后半夜醒了睡不着,心里慌得喘不上气。” “你……你要是想让你妈多活几年……” 晋有安攥住晋母的手,“妈,您别哭了,我心里难受。” “你心里只有你那个老婆。”晋母擦了擦脸,冷声道。 晋有安一笑,你都承认她是我老婆了,但就心里想想,给他八百个胆子也不敢现在说出来。 “我是不孝子。”他逗晋母,“要不您和我爸再努努力,再生一个,让他给我们家传宗接代。” 晋母的眼刀杀过来,“你再给我打哈哈。” “要不……”晋有安接着说,“领养一个也行……” 晋母把削了一半的梨一下子塞到了晋有安的嘴里,晋有安感觉自己的门牙都被撞松了。 “好吃。”他咬了一口,“您尝尝吗?” “晋有安!”晋母眼眶和鼻头都是红的。 晋有安摆摆手,“妈,手机我也不要了。我们就当今天的对话没有发生过行吗?” “妈,我晚上想吃孜然牛肉。” 晋母快要被他气笑了,“还孜然牛肉?你现在下地走两步,我马上回去给你做。” “病号饭我都快吃伤了。”晋有安可怜自己。 “你别跟我转移话题。”晋母翻个了白眼,“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我,我们还按以前的来,我马上回家过我的日子,你也别叫我妈,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让那个宋什么来照顾你,给你送饭,端茶递水,端屎端尿,擦澡换衣服。” “妈,您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晋有安叹气,“我们有问题解决问题,不要动不动就断绝关系啊。您舍得让我没爹没妈吗?” “我舍得。”晋母别开脸,“你都舍得为了一个女人,不认爹妈了。” 谁都不让步,这次谈判注定没有进展。 半个小时后,晋母把她在病房里的所有东西都装了起来,一提就能走。 晋有安不知道她今天是发什么神经,突然之间打破平静,谈这个,又是委屈,又是生气。 “妈,我头疼,您叫护士来给我打点止痛吧。”他装可怜。 晋母不上套,“那就疼着,死不了人。” “给你最后三分钟,你给我个答案。” 短暂而漫长的三分钟之后,晋母拿起东西就走,门砰地关上,留下晋有安一个人。晋有安哭笑不得,他的眼睛和耳朵终于清静了,但是心里难受得很。 晚上,晋父来给晋有安送饭。牛肉馅的饺子。 “我妈真不管我了?”晋有安笑叹。 晋父从环保袋最底下拿出来一个手机盒子,“你妈是看你好起来了,理智战胜了母爱。” 晋有安笑着把手机打开,“那父爱还在吗?” 晋父好笑地哼了一声,“我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是我想多了。” “当然了。”晋有安塞了一个饺子,赞了声好吃,“我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晋父:“你这是没良心。” 晋有安咀嚼的动作一顿,垂下眼去。 “你妈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晚饭也没吃,一口水都没喝。”晋父语气严肃起来。 “爸,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晋有安的腰背塌了下去。 晋父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出去了。 晋有安一口一个饺子,很快就吃完了,最后把饺子汤喝净,胃里还是堵得慌。他把饭盒收好,把小饭桌推到床边。 晋父是被晋有安的电话叫进来的。 “爸,我想上厕所。” 晋父抽着烟,被呛了一口,咳起来。 “爸,您没事吧?” 晋父心想,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脸皮真厚。 “明天护工会过来。”晋父伺候完晋有安,交待道,“有事叫护士。我放心不下你妈。” 晋有安乖乖点头,“您快回去吧,我也不放心你老婆。” 晋父叹了口气,最终也没说什么,拎着饭盒走了。晋有安看他爸不仅头发白了,连背也弯了不少。他觉得自己是挺不孝的。 重新拿到手机的第一晚,他摆弄着手机,但却没给宋臻打电话。只给晋父发了条微信,问他老婆怎么样了,有没有吃饭。 过了半个小时,晋父才回:【没事,早点睡觉,不用你担心。】 一切又回到了起点,晋有安知道自己就是有恃无恐,他和他妈有血缘连着,关系永远也断不了,他妈狠不下心,他也舍不得他妈。 但是和宋臻不一样,爱情再深,说到底也是虚无缥缈的感觉。他不敢冒险,暂时分手的选择他只敢想那么一小下,之前觉得他要是这么做,宋臻随时可能消失不见。现在他更没办法离开她了。她被困住,他要陪她习惯黑暗。 在车里要失去意识,还有刚苏醒的时候,他曾怀着侥幸心理,希望他妈会因为他受伤想通了。但事实证明,这场车祸真的太不值当了。这半个多月,他来来回回向他妈灌输的“珍惜当下,及时行乐”的观念,也是没有一点成效。 第277章 情感咨询 宋臻接到晋有安电话时,她正在和周之耘讨论一部经典老剧的剧情。 听到机械音念出那一串熟悉的号码,她一愣,随即意识到他应该是拿到手机了。 周之耘听到,马上说自己想去卫生间。 “是我。”晋有安开口,声音里带着雀跃。 “嗯。” “我可以随时给你打电话了。”晋有安说,“还有视频。” 宋臻不会乐观到晋有安家里妥协了,“你妈妈不管你了?” 晋有安轻松道:“她被我气跑了,但是还给我找了个护工,不算太狠心。” “哦对了,你要是想来看我,就让嫂子带你来,什么时候都可以。” 宋臻轻轻叹了口气,“还有事吗?没事挂了。” “诶……”晋有安“啧”了一声,“不要这么绝情嘛,我都想死你了,声音还不让多听听啊?” “好好说话。”宋臻说他,“我听着难受。” 装作轻松,装作开心,装作若无其事。 晋有安沉默片刻,声音沉了下去,“老婆,我想你了。我恨不得马上能出院,每天见到你,抱着你睡觉。我都快躺散架了,肌肉都没有了,你不会嫌弃我吧?” 他不能说他的两难,只能说对宋臻的思念,还有贫嘴。 “挂了。” “别别别!”晋有安说不闹了,“中午吃的什么?李阿姨还行吗?” 宋臻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说:“挺好的。中午吃的米饭和青菜,之耘也在。” “哦。”晋有安突然小声,“她现在在你身边?能听见我说话吗?” 宋臻终于被逗笑了,“她去卫生间了。” “小橘子呢?”晋有安听她笑了,也跟着开心地笑起来,“它在你身边吗?我回去它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小橘子。”宋臻叫了一声,小橘子很捧场地过来了,还喵了一下。 “听见了?” “听见了。”晋有安笑,“它说想我了,让我快点回家。还说姐姐也想我了,做梦都在叫我的名字。” 宋臻这回没预告,直接按了挂断。 晋有安马上又打回来,她没接。响了两次后,晋有安放弃了,放微信来道歉。 “之耘,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这段时间,宋臻陆陆续续地把她和晋有安的事情都跟周之耘讲得差不多了。听到晋有安又和他妈妈闹崩了,心里替他犯愁。 周之耘想了半晌,“我觉得,现在这样已经是你们能做到的最好的程度了。” “爱情,亲情,都很难割舍,也不应该为了一个,放弃另一个。” 宋臻微微一笑,“他爸妈是为了他好,我一直在拖累他。” 周之耘立刻说不是,然后顿了顿说道:“我也觉得自己是常时的拖累,自从在一起,就是他一直在单方面照顾我,童雯阿姨的事情过去了,我又生病。他对我越好,我就越觉得愧对于他。” “我的心理医生说,我应该站到对方的角度,两个人的关系能很好地维持下去,他对我好,不觉得我拖累他,说明他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有能满足他的价值。人性归根结底都是利己的,他如果觉得你是拖累,就会有意无意地找各种理由离开你,比如说不爱了,拗不过家里,” 宋臻又问:“他现在沉溺爱情,有情饮水饱。可以后呢?万一时间长了,他觉得累了呢?” “你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周之耘笑道。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她接着回答,“眼下的每一步都已经很难走了,哪还有精力去想未来飘忽不定的事情。” 宋臻笑,点了点头,“谢谢周老师开导。” 都是局中人,再以清醒自居,也不过是自欺欺人。晋有安沉溺爱情,她自己又好到哪儿去呢。 “他妈妈心脏不好,我怕如果因为我们的事,他妈妈出事了,他会内疚一辈子。”宋臻敞开心扉,和周之耘说心里话,这些她都没和晋有安说过。 周之耘推了一把小橘子的屁股,让它去找宋臻。宋臻被它一蹭,弯腰把它抱了起来。 这个问题,她也无话可劝,不知道能说什么。 “我甚至想过,如果我愿意生,是不是能好一点。”宋臻继续说。“但是我不能为了解决眼前的困境,把一个小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ta还可能……是不健康的,哪怕这个概率再低,落到ta身上就是百分之百,这对ta太不公平。太自私了。” “而且,你知道吗?我好像……也有些神经质了。我真怕自己心理出问题。” 她笑了起来,换了个轻松的语气,“你的心理医生人好吗?也介绍给我吧。” …… 晋有安通过监控听到宋臻的这些话,心脏被攥作一团。 他拿回手机,登陆了家里的监控系统。宋臻看不见,忘了家里还有监控这件事。 护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哥,按时进来问晋有安需不需要上厕所。晋有安机械地摇了摇头,大哥走近了些,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晋有安笑了一下,“没事,想事儿着。” “哦哦你继续想吧。”大哥的笑声很爽朗,“我出去了,想上厕所叫我哈。” 晋有安看着手机屏幕,继续发怔。 “常总,借兆特助用一下,麻烦他来医院接我一趟?”他还是给常时打了电话。 常时那头安静了几秒,“知道了。” 晋有安马上给兆潭打,兆潭和常时的反应一模一样,除了他沉默的秒数比常时短了一半,“知道了”这三个字的语调都是一样的,不愧是亲助理。 该说不说,兆潭的确没有什么是不行的,抱晋有安下床,放到轮椅上,动作非常专业且熟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资深护工呢。 人正经护工在旁边看着,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劝。老板想做什么,他也没资格插嘴,但是…… “钱大哥,没事的。”晋有安笑说,“我给你放半天假,你明天早上再来。我爸那边,你帮我圆一下,就说我什么在床上躺着,该吃吃,该撒撒。” 护工大为难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拦不住,但他也没敢走,严阵以待地对着一个空病房上自己的班。 “哦豁,专业啊。”晋有安看到能直接把轮椅推上去的无障碍汽车,不禁感叹。 “谢了啊,兄弟。” 兆潭说了他见面后的第一句话,“当不起。” “不是……”晋有安疑惑,“我怎么惹着你了?” 黑着个脸,像是半夜把他从被窝里薅起来似的。可现在是大白天啊,太阳明晃晃地挂着呢。 第278章 替猫吃醋 车子平稳启动,晋有安既高兴,又难过。想马上见到宋臻,又远没有想好见面之后能说什么。宋臻见他这样回去,可能不会让他进门吧。 “你是不是在忙啊?”他找兆潭说话,想转移转移注意力,“耽误你时间,真对不住。” 兆潭没说话。 “你也看到了,我恢复得挺好的,在医院里也是坐着,在轮椅上也是坐着,没什么区别对不对?” “不过你小心开车啊,要是再来一次,我这半条命肯定得嘎了。” …… 兆潭终于忍不住,想让他闭嘴。话都到嘴边了,手机响了,是手下请示工作。 “你的眼睛和脑子都是摆设吗?” “什么事都来问我,总裁办那么大的办公室是用来养猪的吗?” 晋有安无声地“哇哦”了一声,以前没发现兆潭嘴巴这么毒。 “行了。”兆潭又不耐烦道,“知道了。你们先弄别的。” 最后还是你自己去收拾烂摊子啊,晋有安心想。 “那个那个,要不你也骂骂我,给你出气。”晋有安小心翼翼地说,毕竟自己占据了人家宝贵的工作时间。 兆潭突然笑了,“你们都是病号,我还骂人,心得有多狠呐。” 晋有安听出话里有话,“‘们’?还有谁啊?” 兆潭又不说话了。 “……常旬?” 晋有安点了点头,确定了,也只有常旬能让兆潭这么冷嘲热讽。怪不得他看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是迁怒啊。 “常旬怎么了?受伤了?常时知道吗?没听他说啊。” 兆潭的嘴紧闭,不答话。 “那我给他打电话了啊?”晋有安举了举手机。 兆潭叹气,“他那边是半夜。” “还是你关心他。”晋有安笑,“说吧,他到底怎么了?” “……滑雪把手指弄折了。” 晋有安笑出声,“他手指本来就少了一半,又少了一根,哈哈哈哈哈……虽然这样很不厚道,但是我真的很想笑。” “两根。”兆潭纠正道。 “哈哈哈哈哈哈……那他怎么生活,刷牙洗脸都不行了吧?”晋有安笑说。 “请护工呗。”兆潭嗤了一下。 晋有安笑完,自然也担心起来,“唉……我们两个还真是默契,又一起受伤。” “到底什么时候的事儿啊?”他又问。 “一周前。”兆潭回答得很烦躁,“但是我昨天才知道的。他不让我告诉先生。” “哦。”晋有安点了点头,“多告诉一个人他也不会好的快一点。” 他能理解。 “是,只要脑袋没撞坏,其他都是小问题。”兆潭暗讽晋有安。 晋有安笑,哎呀哎呀地叫起来,“头疼。” “我可告诉你,我脑袋里还有血块呢啊,疼起来就想杀人。” 兆潭终于真的笑了,“再撞一次,就能撞散了。” “脑袋不知道,但这身骨头再来一次就真的能撞碎了,不用拼了。”晋有安说。 快到家,晋有安紧张起来,握着手机的手都出汗了。 “诶你说,我会不会进不了门啊?” 兆潭无语,冷漠道:“不知道。” 周之耘开门,见到晋有安,诧异得张大了嘴巴,“你……” 晋有安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周之耘从兆潭手里接过轮椅,推着他往里走。 “之耘,是谁啊?李阿姨来了?”宋臻蜷在沙发上,手机发出不知道几倍速的机械音提示。 周之耘“啊”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宋臻隐约听见了轮子的声音,再结合周之耘的含糊其辞,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晋有安。” 接着就听到了晋有安干巴巴的笑,“我老婆怎么这么厉害。” 宋臻的白眼能翻到天上去。 周之耘赶紧把晋有安推到宋臻身边,地毯碍事,她给撤走了,这么几个动作忙活出一头汗。 “我先出去了。”她对晋有安小声说。 晋有安笑着点了点头,“谢谢嫂子。” “你又作什么妖?”宋臻无奈到了极点。 晋有安理直气壮道:“谁让你挂我电话的。我不是想你了嘛,今天要是见不到你,我就吃不下饭睡不了觉。” 宋臻挠了挠额头,她感觉自己脑仁嗡嗡发响。 “你能不能别像小孩儿一样?” 晋有安见到人,什么话都说不出口,胸口堵得慌。 “别生气,我就待一个……半个小时,一会儿就回医院去。”他哄道,“我知道我这样挺幼稚的,但我……情不自禁嘛。” 宋臻直觉不是这么简单。 “随便你,我反正也管不了你,你就算不回去了,这是你的家,我也没办法赶你出去。” 晋有安够不到宋臻,轮椅又被固定着,很难受。 “我错了我错了,我马上叫兆潭进来,我马上回医院。”他说着,真的给兆潭拨了电话。 不到一分钟,兆潭和周之耘就进来了。 “走吧。”晋有安扭头对兆潭说。 “晋有安你真是个神经病!”宋臻骂道,兆潭深以为然,又慢慢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周之耘一转身,有些心不在焉,没想到撞到了常时怀里,她一惊,“你怎么来了?” 常时淡淡道:“看热闹。” “先生。”兆潭叫了一声,就转身回避了。 周之耘笑,“常先生喜欢看热闹?” “接你回家。”常时不喜欢。 “可是……”周之耘扭头看了看门,“他们……” 常时拉着周之耘往外走,“他们爱待多久待多久,兆潭会送晋有安回医院,一会儿李阿姨也会过来。” “你要在外面等,等到什么时候?” “哦,好吧。”周之耘还是有些不放心。 上车后,周之耘给宋臻发了条微信,说常时来接,先回家了,让她和有安哥好好聊一聊。 宋臻很快回了:“好,不用担心我。” “你知道晋总过来?”周之耘反应过来,问常时。 常时点头,“他想出来,自己一个人能行吗?” “哦。”周之耘又意识到自己犯傻了,兆潭就在这儿,她还问他知不知道。 路上,周之耘一直在想晋有安和宋臻他们的事,情绪有些低落。常时瞥了她两眼,说:“你每天去宋臻那儿,那个小橘猫都快成你亲闺女了。” “啊?”周之耘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 常时从她裤子上捻起一撮猫毛。 周之耘笑起来,“你在替你闺女吃醋吗?” 第279章 分享梦境 常时笑了,“现在成闺女了?不是妹妹吗?” 周之耘翻白眼,“不是你先说的吗?” “哦,是你吃醋了。”她也不算完全曲解。 常时说:“我只是想让你别一直为别人的事发愁。” 周之耘轻轻点了下头,“知道了。” 回家后,雪团殷切地扑过来扒上周之耘的腿,周之耘笑着问它:“想我了?” 它可能习惯了,主人每天都会带着另一只猫的气味回来。 “明天也带你出去玩好不好?你还没见过小妹妹呢。” 常时提醒道:“明天是你生日。” 周之耘记得,“不是说不过了吗?我和宋臻姐姐约好了,明天在家里做蛋糕。” 常时无奈,“她家就那么好?” “……”周之耘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总是偏离重点,“对啊,和她在一起聊天很开心。” 常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直接道:“明天的时间留给我。” “啊?”周之耘发问,“你要做什么?” “骑马。”常时说。 周之耘一想到这么热的天,就一点都不想出门。 常时见她一副不情愿的表情,笑了笑,“不想去也行,游泳?这个凉快。” 周之耘知道自己明天肯定要陪他了,点了点头,“行吧。” 入夏之后,常时每周要游三次,也叫过周之耘很多次,但周之耘没兴趣,只陪他去过两次。 晚饭时,宋臻打了电话过来,说晋有安已经回去了,让他们不用担心。 “你吃饭了吗?”周之耘问。 宋臻说吃了,“和他一起吃的。” 周之耘说自己明天不过去了,蛋糕要之后再做了。宋臻笑,“你好好陪常总吧。提前和你说生日快乐。” “谢谢姐姐。”周之耘开心道。 过了一会儿,常时的手机也亮了一下,兆潭和他说把晋有安安全送回去了,但是遇见了晋母,晋母很生气。 常时看完,轻轻笑了一声。周之耘问他笑什么,他把手机推过去。 “让他胡闹。” 周之耘不太赞同常时的态度,“如果是你,你受伤住院,我眼睛看不见,你忍不住出来见我一面,也是胡闹吗?” “还是你根本不会这么做?” 常时眉头一挑,“我说错了,不是胡闹,是……情之所至。” 周之耘狐疑地看他,“你就敷衍我吧。” 常时笑了,解释:“我的确换位思考了,如果是我,我可能也会这么做。” “好了,别想了,赶紧吃饭。” 周之耘叹了叹气,低头吃饭。但第一口就咬到了一颗花椒,桌上没有骨盘,她去厨房吐出来。让常时误会她又要呕吐,跟过去。 “你……” 周之耘笑起来,“我没想吐。” 常时也笑,“你拿一张纸巾吐上面不行吗?” “没想到嘛。”周之耘说,“吓着你了?” 常时坐下,“不至于。” 晚上关灯之后,周之耘握着常时的手放到自己额头上,“没发热吧?” 常时说没有,顺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别想太多。” 但是这个晚上,周之耘还是梦见了周国盛。周国盛病好了,冲到了长苑,质问周之耘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去看望他,骂她没良心,让她跟他回家。 更糟糕的是,常时竟然也让她跟周国盛走,说周国盛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他让她回娘家住几天,好好陪陪家人,他再去接她。她心急说不要,不想回去,但是没人听她的话。 马上就要被拉上车了,梦境被打破,转入下一层。妈妈拉着她跑,一直跑一直跑,她不知道后面有什么,但心里特别害怕。妈妈终于停下,她回头一看,发现后面是妈妈在追她。她一扭头,前面拉着她的也是妈妈。她意识到,其中有一个是假的。 …… 这一觉,睡得实在太累了。 早上醒来,正好看到常时开门出去的背影。外面天刚亮,他应该是去运动了。她很佩服他日复一日的坚持。但常时说,没什么可佩服的,运动对他而言就像吃饭睡觉一样,谈不上“坚持”。 常时已经把门关上了,过了几秒又推门探身进来。 “之耘?” 周之耘“嗯”了一声,“你不会想叫我起来和你一起跑步吧?” 常时笑,“没有。刚好像看到你眼睛睁开了。没事,你接着睡吧。” 十分钟后,常时在跑步机上跑步,周之耘上了旁边的走步机,这是专门给她买的,但她也没用过几次。 常时偏头看她,嘴角翘了起来,“不睡了?” “嗯。”周之耘的声音有些低哑,没彻底醒过来,“来陪你。” 常时玩笑道:“你来陪我,我能多跑半小时。” 周之耘不上套,“我只能陪你半小时。” 常时笑了笑,“好吧。” “今天不是下雨吧?”周之耘看着天边的红灿灿的早霞,说起小学语文课本上的谚语,“早霞不出门,晚霞行万里。” 常时说:“昨天也有晚霞,今天又有早霞,那古人还出不出门?” 周之耘笑,“不知道。” 身上有汗意之后,周之耘和常时说:“我想去看妈妈。” 常时点了点头,“昨晚梦见她了。” 周之耘听他说的肯定,“我说梦话了?” “嗯。”常时擦了擦汗,“我把你叫醒了,不记得了?” “是吗?”周之耘没有一点印象。 常时看了眼跑步机的控制屏,“十五分钟,跑完就先去墓园,趁着不热。” 周之耘说好。 “我也觉得很奇怪,其实我以前很少梦见她。但是这一年,隔三岔五就会见到她。”她说,“我有时候是特别小的时候,有时候是现在的模样。但是妈妈的样子,我永远看不清楚,只是一种感觉,她是她。” 常时点了点头,“你没和我说。” 周之耘一笑,“又不是小孩子,每天做什么梦都要和大人讲一遍。” “谁说只有小孩子才这样?”常时问,“夫妻之间不能分享吗?” 周之耘喘了口气,“还是算了吧。我该说的都和你说了,你就放过我的梦吧。” 常时敏锐地问:“梦里也有我?” “有你不是很正常吗?”周之耘反问,然后调高了一点速度,慢慢跑了起来,“你占据了我世界的绝大部分空间。” “还有时间。” 第280章 不过生日 今天生日,陈姨给周之耘做了面。他们从墓园回来已经快十点了,算是早午餐。陈姨拿了一个鸡蛋在周之耘身上滚了滚,“无病无灾。” 周之耘笑,抱了抱陈姨,“谢谢陈姨,你也无病无灾,我们都好好的。” 陈姨拍了一下她,“别肉麻,赶紧吃饭。” 周之耘吃了两口,喝了口汤,对陈姨说:“还是你做得好吃一些,更劲道。” 陈姨扑哧笑了,看了眼常时,“我的是手艺,常先生是用心。” “哦,陈姨对我不用心啊?”周之耘玩笑说。 陈姨翻了个白眼,摘围裙要走。 “不是好吃吗?怎么吃这么少?”陈姨走后,周之耘就把剩下的半碗推给了常时,常时笑道。 “是好吃啊。”周之耘喝了口水,“但我吃饱了。” 常时看了看她的脸色,“不舒服?” 周之耘的眉头微微一皱,“没事,可能有点晕车?” 常时转身拿了一瓶藿香正气水过来,“防中暑。” 周之耘没说什么,仰头灌进了喉咙。 下午,两人去游泳。偌大的泳池只有他们两个,说话都有回音。 周之耘坐在池沿上,脚在水面划动。常时游过来,“还没歇够?” “没有。”周之耘摇头。 常时伸手把她拽了下来,周之耘吓了一跳,“你偷袭!” 常时笑得很愉快,“你追上我。”说完就游走了。 周之耘怎么可能追得上他,索性扒着浮漂没动,等着他再游回来。 “你耍赖。”常时说她。 周之耘钻到旁边的泳道,向前游走了。常时追她,轻而易举。他跟着她的速度,游了几个来回。 “可以了吗?”周之耘喘气,“今天的运动量够了吧?” 常时点头,“以后都陪我来吧。” 周之耘失笑,“今天是我生日,你还要对我提要求。” “那我预支我的生日愿望。”常时这么说。 “……”周之耘哭笑不得,“不带这样的,你生日还要半年,就这么轻易把愿望用掉了?” “还剩两个,够用了。” 他的回答再次出乎了周之耘的预料。周之耘一钻,又游走了。回答不了的问题就逃。 常时看着她笑,一撑坐了上去。 “你不游了?”周之耘回来后问。 常时摇头,“你要是游够了我们就走吧。” 冲完澡后,常时给周之耘吹头发,吹风机嗡嗡了十多分钟。 “宋臻姐姐说想把头发剪短,我说她要是去的话叫上我。”周之耘梳着头发说。 常时一笑,说不许。 周之耘说开玩笑的,“我的头发,我的人都是你的。” 常时捏了捏周之耘的后颈,“是这么回事,但听起来,怎么这么哀怨呢?” “没有。”周之耘用皮筋把头发束了个低马尾。 常时捋了捋她的马尾,“我也是你的,你不要觉得不公平。” 周之耘垂下头,站了起来,“嗯,走吧。” 车子开了半个小时,周之耘才突然回过神,“不回家?还去哪儿啊?” 常时顿了顿说:“去吃饭。” 开到太阳落下去,周之耘笑,“这顿饭吃得真不容易。” 常时说:“好饭不怕晚。” 周之耘知道他肯定有别的安排,不只是吃饭。 “我们晚上还回家吗?“ 常时想了一下,“可以不回,看你。” “可是我没带药啊。”周之耘说着,前面的路灯倏地亮了起来。 “我拿了。”常时说。 天擦黑后,车子拐入一个村子,在一个农家小院前停下。 “到了。”常时说。 周之耘下车,试着推了下篱笆门,一个大嫂从里面出来,叫了声“夫人”。 “你好。”周之耘点了点头。 常时锁好车过来,大嫂对他说:“东西都准备好了,您有事再叫我。” 常时颔首,和她说辛苦。 周之耘进去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屋子前燃着炭火的烧烤炉,旁边的桌子上摆着肉串还有各种蔬菜串,玉米,馒头片…… 一转身看到院子西侧还有一个小菜园,种着辣椒、茄子、豆角,还有一方小葱。 常时直接坐到了烧烤架后的凳子上,开始烤肉。 “烤个肉为什么非要来这里啊?”周之耘有些无语,“而且要来也可以早点来啊,下午为什么还要去游泳?” 常时指了指她身后,提醒她有小凳子,让她坐下说。 “因为今天是我要去游泳的日子。” 周之耘对这个理由很服气。 “如果我答应你去骑马呢?”她想起来昨天他们说的话。 常时拨了拨炭火,“马场离这里不远。” 周之耘抓住了漏洞,眼睛一亮,“那要是我们来骑马,你今天就没办法游泳了。” 常时抬眼瞧了她一眼,笑道:“你别挑我刺了,我就是想让你多运动运动。” “生日也不例外。”周之耘不满道。 常时说:“是你说不要过生日的。” 周之耘吃瘪,“……不过不代表这一天不特殊。” 常时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尝尝。”常时烤好肉串,洒了烧烤料,递给周之耘两串。 周之耘边吃边点头,“好吃。” 她确实也很饿了,烧烤的香味儿更勾得她感觉前胸贴后背。 “再多加点辣椒。”周之耘笑说,“常老板。” 常老板点头,“知道了。” 周之耘搬着小板凳坐到常时身边,常时把她赶走,“不嫌热?” 周之耘后退两步,“你不更热。” “这就不用和我共苦了吧。”常时觉得好笑。 “给,多加辣的。” 周之耘接过来,“我想吃……金针菇。” 常老板说知道了,“能不能麻烦这位客人帮我去冰箱里拿瓶水?” 周之耘“哦”了一声,赶紧站起来进了屋。 屋子里布置得很简洁,沙发、木几、几个矮柜,没有什么生活气息。但是冰箱里塞满了各种时蔬和水果。她给常时拿了瓶水,自己拿了可乐。 “这里也是常老板的地盘?” 常时摇头,“常旬的。” “他记得他小时候在农村生活,就买了这个小院子,偶尔会过来住两天。” “他不在,就请人帮忙打理。” 常时把牛肉金针菇卷放到盘子里给周之耘。 周之耘说:“你们还有多少这样的地方啊?” 常时笑,“他们我不知道,我反正是没有到处买房子的习惯。”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周之耘吃完一串金针菇,喝了口冰可乐,问常时,“怎么非要跑这么远来吃烧烤,在我们家院子里不也一样吗?” 常时也拿着肉串在吃,“怎么能一样,这里更有氛围。” 周之耘点了点头,说的也是。眼前的风景不一样,耳边虫鸣不歇,是很新鲜。但是她还是评价道:“折腾。” 第281章 不怕折腾 “折腾不怕,开心就行。”常时说。 周之耘看到花墙上还有一个蒲扇,拿过来给常时扇风。常时手里也拿着一个,用来扇火。 “没关系,不热。”常时笑道,递给她一个烤肠。 周之耘接过,先让常时咬一口。 “你也吃,要不然我太不好意思了。”她嘿嘿笑道。 常时笑,“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我得先伺候好寿星。” 周之耘嗔了他一眼,“闭嘴。” 每一样都吃了一轮,周之耘说饱了。常时便减少了“上菜”的速度,自己吃了起来。 “干杯。”周之耘又开了一罐可乐,和常时碰杯。 常时看着她的笑容,寡淡的白水都有些甜味。 “你又这么看我。”周之耘用可乐罐挡住半张脸。 常时没收敛,“怎么看你?” “……含情脉脉?” 常时笑开,他的眉眼笑起来时有些弯弯的,整个人都跟着柔和起来,尤其他今天穿着休闲T恤和运动裤。不过他自己应该不知道,周之耘心想,他照镜子的时候应该不会这么笑。 “还吃吗?”常时含笑低头,见鸡翅好了。 周之耘点头,“多刷点酱料。” “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口重。”常时说。 周之耘说:“烧烤就要味道重才好吃。” 其实她也吃得口渴,一直在喝饮料。 “嗯,有道理。”常时赞同道。 “喵呜——” 两人听到猫叫,同时抬起头。但是只闻其声,不见其身。它又叫了一声后,常时说:“那边,菜地里。” 周之耘这才看到,应该是一只白猫,整个身体都躲在茄子秧后面,只露出一个脑袋。 常时褪下两串羊肉,递给周之耘。周之耘正要说。 “谢谢常老板。” 周之耘刚走过来两步,白猫就窜走了。 “没事,看它挺胖的,应该是有人喂的。”常时安慰道。 周之耘点了点头,猫刚跑掉,就又听到一阵狗吠,方向是院子后面,歇斯底里地叫了好几分钟,才慢慢弱下去。 “好安静啊。”周之耘感叹,“天也好黑。” 炭火慢慢熄了,常时站起来往屋里走。周之耘仰头看着,没过一会儿,他提了一个盒子出来。 “望远镜。”常时说。 常时组装着,周之耘啃着烤玉米,“你拿人家的东西,经过同意了吗?” 常时笑,“没有。” 但是,常时前一秒站起来说好了,下一秒就有一滴雨点落到了周之耘鼻梁上。 “下雨了?”周之耘仰头看。 常时等了几秒,果然是雨。 两人马上开始把院子里的东西往旁边的厢房里搬,大嫂听见下雨,也跑过来帮忙。 “可以了。”大嫂哈哈笑,“这事儿闹的,我看天气预报也没雨啊。” 她寒暄了两句,又利落地跑走了。 “大嫂,雨伞!”周之耘喊道。 大嫂回头摆了摆手,“没事儿,这点雨不碍事。” 周之耘在沙发上坐下,笑起来,“早霞不出门。” 常时把望远镜又放回柜子里,“没关系,下次再看。” “都没看到星星。”周之耘说,“你还把望远镜拿出来。” 常时转身过来,“马后炮,也没见你提醒我。” 周之耘抿嘴一笑,“那我们不回去了吗?” “你想回去吗?”常时问,“这里只有一张床,常旬的。但是床单和被子白天都换过了。” “回去也可以,不算太晚。” 周之耘想了想,“回去吧,这里什么都不方便。只是辛苦常老板了。” “不辛苦。”常时笑说。 到市区,雨就停了,柏油路上湿漉漉的。 周之耘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你累不累?” 常时摇头,“不累。” 已经十点半了,到家得过了十一点。 “下午不应该去游泳的。”周之耘又说了一次,“你昨晚怎么就说一半啊,只说游泳,不说烧烤。” 常时笑,“行了,别复盘了,也别批评我了。“ 都说了哪还有惊喜。不过这个惊喜也不够完美,星星没看上,烟花也没放。整整一年之后,周之耘又过生日,常时才告诉她今天的计划。周之耘无语道:“你可真憋得住。”常时说,告诉她烟花也还是放不了了,只不过让她徒增遗憾罢了。 到家后,洗漱收拾,躺上床已经快十二点了。周之耘的生日马上就要过去,常时吻了吻她的额头,说生日快乐。 “老婆又长大一岁,新一岁,都会越来越来好的。” 周之耘半闭着眼睛笑,“谢谢常先生。” “嗯?”常时语调上扬,“我叫你老婆,你应该叫我什么?” 周之耘:“……” 她睁开眼睛,看常时,“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生日,你倒是左一个愿望,右一个要求的。” 常时用手撑着头,“你不要转移话题。” “我困了。”周之耘抖了抖被子,准备入睡。 常时的手指在她侧颈上敲了敲,“给你一个选择,叫我一声,要么晚睡一个小时。” 周之耘装死,但是很快就受不住常时的逗弄。她往边上躲,抱紧被子,“你别闹了,我真的很困。” “而且我胃不舒服,难受。” 常时一顿,“真的?” “真的。”周之耘点头。 “我去给你拿药。”常时起身。 周之耘赶紧把他按住,“就是吃了辣,胃里有点烧,不用吃药,睡一觉就好了。” 常时无奈,“今天就先饶了你。” 安静了几分钟后,周之耘突然开口,“为了公平,你以后也别叫我老婆了。” 常时一抖一抖地笑起来,“那两个字就这么叫不出?” 周之耘反问:“那两个字就那么好听?你就那么想听?” “嗯,好听,想听。”常时回答。 周之耘沉默了几秒,“等你生日吧。” 常时搂了搂她,“给我支到这么远?” “好吧,我等着。” 周之耘暂时逃过一劫,心下一松,很快就睡着了。 可是梦里什么都有。她不仅叫了“老公”,还叫了很多次。常时生气,她哄他,但是梦里的常时好像已经听惯了,一点反应都不给。 翌日晨起,周之耘试探着问常时,有没有听见她说梦话。常时问她做了什么梦,周之耘说又梦见了妈妈。 常时盯着她看,觉得她有些心虚。 “听见了,你叫了两声老公。”他诈道,“我忍了又忍没把你弄醒。” “啊?”周之耘顿觉生无可恋。 她害羞之后,突然发现他笑得有些狡黠。 “你骗我!” 常时擦了擦手,推开椅子站起来,“兵不厌诈。” “在梦里都能叫,现实里也不会太难。” 第282章 结束咨询 常时进去换了衣服,出来把领带递给周之耘。第一次周之耘没接,常时一笑,把领带搭到了她的脖子上。周之耘这才不情不愿地踮起脚给他系。 “我看着你都觉得热。” 衬衫,西装,领带,皮鞋,板板正正的,看上去又闷又热。 常时笑,“没事,办公室冷气足。” 而且也习惯了。 “快走吧。”周之耘系好,顺势推了一把他的胸口。 常时在门口的镜子前很快检查了一遍仪表,“我下午去接你。” 今天是周之耘做心理咨询的日子,她已经说过了不用他接。 “你……” 常时没等她说话就开门走了。去接她,是通知,不是商量。 周之耘把常时的拖鞋踢了踢,用脚摆整齐。雪团在鞋面上挠了两下。 “你看看你爹,鞋子乱放,不知道随手放进柜子里。” 她心情不好,也不想给他放。 陆医生有周之耘的资料,知道昨天是她的生日,给她准备了一个小蛋糕,尺寸特别迷你,和宽口水杯的直径差不多。 “我先生喜欢研究这些甜品,我请他帮忙做的。” 周之耘很惊喜,“谢谢你陆医生。” 两人先吃了下午茶。但陆医生只吃了一口,说自己在减肥,要戒糖。周之耘笑说:“你还需要减肥吗?” 陆医生一笑,“谢谢。不过只有我自己能看到肚子和大腿上的赘肉。如果多吃几口米饭,我一定要运动,把热量消耗掉,才能安心上床睡觉。” 周之耘闻言讶异,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 陆医生笑起来,“医者不自医。我从小就是微胖的身材,到青春期后,知道了‘好女不过百’这个‘至理名言’,我那时候已经一百二十多斤了。高中时压力大,下晚自习后我妈还变着花样给我做宵夜,高三那一年我又重了十斤。” “上大学后终于有时间,有精力开始减肥了。跑步,节食,吃减肥药,后来还催吐过一段时间。体重终于降到了两位数,我的身体和精神都垮了。看医生,开始吃药,就又胖了回去。我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不敢照镜子,觉得自己肯定丑死了,又丑又胖。” 周之耘听着难受,她没有想到温柔知性的陆医生,也有这么严重的心理障碍。 “后来我妈知道了,她没有骂我,陪我看医生,提醒我吃药,给我做减脂餐。”陆医生说到这儿,有微微哽咽,“我很感恩她的理解。” “我慢慢好了起来,考上了研究生,申请了国外的博士,读完之后回国找到了工作。”她摊了下手,“然后我们就遇见了。” 周之耘点了点头,说:“陆医生,你真的很漂亮,很有气质。我第一眼见到你,心里就这么想的。而且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种。” “我说真的。”她最后强调自己不是客套。 陆医生开心地笑,“谢谢你,之耘。” 周之耘心有疑惑,为什么陆医生会突然说这么多她自己的事情。 陆医生理了理裙摆,恢复到正式的工作状态。 “最近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 聊了半个小时后,陆医生问:“你觉得这几个月我们的聊天,对你的帮助大吗?” 周之耘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倾诉过后会很轻松。” 她在这个房间,十次有八次都会哭。常时曾经问她为什么在别人面前可以肆意发泄,但是在他面前却有所保留。她觉得这个问题很匪夷所思,反问常时:“不然呢?心理医生的作用不就在于此吗?常先生您聪明睿智的脑子呢?” 陆医生和周之耘对视,“我也觉得你比第一次来,状态好了很多。我很感谢,你能喜欢我,信任我,对我敞开心扉。” “你可能也猜到了一点,这次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次咨询。你能接受吗?” 周之耘点头,笑了笑,“我其实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能停药,什么时候不用来这里。我觉得我已经好了。但是我不敢提,怕只是我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好了。” “毕竟是这儿的问题。”她指了下自己的头,“它的想法好像不那么可信。” 陆医生摇头,“你应该顺从自己的感受,说出来,不用有这么多顾虑。至于可以不可以停药或减药,是医生需要判断的问题,不是你的。” “课题分离。”周之耘笑说。 陆医生点头,“没错。” “但是知道是知道,做起来还是很难。”周之耘说。 “没关系,慢慢来。”陆医生道,“你看我学了这么多年心理,什么道理不知道,不还是……” 她耸了耸肩,“所以,不用对自己太苛刻,什么事都不出错,必须符合他人的期待。” “就比如,你现在就可以说,我就是学不会课题分离,我也不打算练习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周之耘笑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 陆医生接着解释,结束咨询是因为自己要离职,准备去国外做博后。 “我和我先生现在是异国,这次他回来了一周,今天早上又飞走了。我们打算要小孩儿了,所以,我决定过去找他。” 陆医生和周之耘道歉,因为她个人的原因不能继续这段咨询关系。周之耘摇头说没关系,“我很开心,陆医生即将开启新的生活。” “如果需要,我可以给你推荐新的咨询师。”陆医生说。 周之耘想了想,“谢谢陆医生,不过先不用了。”她笑了笑,“我也歇一阵。如果以后再有需要,我会找你的。你要负责售后。” 陆医生笑说好。 常时站在车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看着门口。周之耘出来,径直走向他。 “先这样。”常时挂了电话,打开车门,让周之耘上车。 “我不是说要五分糖。”周之耘拿起奶茶,插进吸管后看了眼标签。 常时愣了一下,“嗯,下次会记得。” 周之耘咬着吸管笑,“我没说过。” “我知道。”常时说。 “那你怎么不辩解一下?”周之耘问。 常时看她,“没必要。” “所以你是那种受了委屈不解释的人?”周之耘又问。 常时无奈而笑,“这算什么委屈?” 第283章 怜香惜玉 玩笑过完,周之耘和常时说她以后不用来了。 常时点了点头,“今晚庆祝一下。” 周之耘搅了搅杯底的芋泥,笑道:“怎么庆祝?” “先吃饭,再看电影。”常时看周之耘,“行吗?” “好啊。”周之耘点头,开心道,“我看看有什么电影。” 她打开软件,忽然扭头看常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常时点头。 怪不得非要来接她,周之耘心想。 “你又不告诉我。”周之耘淡淡怨道。 常时笑笑,知道她没真的生气,没说什么。 晚上看完电影出来,才知道又下了一场急雨,整个城市被淋得精湿。现下还有些雨丝。 “再等一会儿吧。”常时说。 周之耘说不用,直接冲了出去。常时一笑,跟了上去。 上车后,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对视一眼,周之耘低头拉安全带。 “走吧,回家。” 常时却欺过来,索了一个绵长的吻。 “走了。”常时愉悦道,启动了车子。 周之耘瞪他,别过了头去。 到家后,周之耘解开安全带,手突然被常时拉住,暧昧地抚了抚。 周之耘:“……” 电影里有一个几秒的车震场景,一闪而过,倒是勾起了他的心思。 “赶紧进去洗洗你的脑子。”周之耘甩开他,气愤道。 常时笑,“洗不干净的。” “快给我开门!”周之耘怒目而视,带了几分羞恼。 常时看得明白,又倾身过去,要了一个吻,才放过她。 周之耘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过了,进屋后故意拖着不去洗澡,一会儿给雪团梳毛,一会儿整理书架。还没把书摆回去,又打开一本书随便看了起来。 常时洗完出来,坐下也拿起一本书翻了翻,“明天再弄?” 周之耘的视线粘在书页上,对常时说:“你别管我了,要是困了就先去睡。” 常时被气笑了,把手里的书合上,搁到了周之耘的头上。两秒后,书掉下来,砸到了她怀里。 “你干什么啊!”周之耘佯怒,把书砸了回去。 常时把书放进架子上,仔细对整齐,“你要么现在去洗澡,要么就在这儿。” 周之耘思量片刻,带了几分认真的意味问:“我就是不要呢?” 常时叹了口气,拿起地上的另一本书,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说呢?不要就不要呗,我还能强了你不成?” 周之耘觉得他身上那种“求欢”的气势淡了下来,稍稍松了口气。 “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洗澡了。” 常时答应了,“嗯。” 半个小时后,周之耘出来,常时正等着给她吹头发。 “我……我自己来。”周之耘结巴道。 常时没让,吹完头发后,他问:“怎么了?今天这么排斥。” 周之耘瞪了他一眼,推开他上了床,“没怎么啊。” 夫妻生活不和谐怎么办? 常时很头疼,他已经节制很多了,不然一日一次是最好,两天勉强,三天是极限了。但是现在,最频繁也要隔上三天。上次已经是纪念日前一天,大半个月过去了。哦,中间用了一次手。 “我们聊聊。”常时盘腿坐在床尾。 周之耘为难,“这有什么好聊的。” 关键是聊不出口啊。 “是上次……给你留下了心理阴影?”常时问道。 周之耘哎呀一声,忸怩道:“……没有。” “那为什么?”常时继续追问。 “我……”周之耘拿枕头甩了他一下,“快点吧,再拖下去又不用睡觉了。” 常时说今天不来了,有的是时间聊天。 周之耘无法,娇嗔道:“我和你闹着玩儿呢,看不出来啊?” 常时点头,“我知道。但我说的不只是今天。” 这个问题他们以前已经聊过几次了,他要是想要,她大多时候会配合,但是总觉得她有些冷淡。 “可是……”周之耘组织了一下语言,“你不是知道吗?我就是……就是不太想,之前也说过了呀。” “对不起,我这段时间……” 常时无奈地笑了,“道什么歉呐?好了,不说了,是我又急了。” 周之耘拉了拉常时的手,嗫嚅道:“快点吧。” 常时却之不恭,一下子把周之耘压了下去。 事后,周之耘也没那么羞了,和常时说:“你要是想,就自己主动啊,不然你还想让我那什么你?” “……我以为天热,你也不想……” 常时失笑,不理解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这和天热天冷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这屋里没空调?” 周之耘无言以对。 “而且,我不是看你没兴趣嘛。” 周之耘说:“你既然都知道,刚刚还想要从我嘴里聊出什么?” “你……”常时犹豫了一下,小心试探着问,“你没有别的阴影吧?受过欺负……” “当然……当然没有。”周之耘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立刻否认,她没想到他会这么想。 常时却听出了她的停顿,“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有顾忌,不愿意告诉我。” “你别胡思乱想,我可能就是天生这样。我不还吃着药呢嘛。”周之耘说,“以后……都按你的意思来,我也没……没那么不情愿。” 常时抚了抚她的胳膊,笑道:“我知道了,怪我之前太怜香惜玉。” 周之耘觉察出一丝危险,还是先给自己加了一道保险,“不能天天来!” 常时笑起来,“看情况。” 今天的情况是,还没尽兴…… 第二天常时上班之后,周之耘抱着电脑上网查资料,关键词:性冷淡。 她吃的药可能会有影响,但是和没吃药之前相比,变化也没有那么大。没和常时结婚之前,她也极少极少自己弄。在一起之后,他要是想要,她的反应也很敏感。但是只要他不来撩拨,她就能一直清心寡欲。 心理阴影?撞见周国盛和于敏冬那什么算不算?昨晚常时一问,她脑子里马上浮现出那两个人的声音。 “小声点儿,孩子们快回来了。”“老东西,你要不要脸……” 停!不能想了,恶心。 她删除了浏览记录,心想,顺其自然吧,自己又不是完全不成。只不过想到常时,她又觉得有些愧疚。 第284章 姐妹时光 和谐了一个星期后,周之耘受不了了,这事儿多了还真有些腻烦。 常时和她调笑,“是谁说,按我的意愿来?” 周之耘虚张声势,“可我也说了,不能天天来。” “哦,忘了。”常时丝毫不心虚地说,“快睡吧,明天不还要和罗漾逛街。” 周之耘:“……知道你还不让我睡?” “我不是让你睡了嘛。” 这睡和睡之间差了三个小时。 罗漾已经快四个月了,小腹有了隆起的弧度,但不是很明显,衣服一盖瞧不出什么。长苑的房子改的差不多了,可以慢慢往里添些家具和婴儿的东西。 周之耘和罗漾逛了两个小时,相中了几款婴儿床,记下来等考虑好之后再定。两人在咖啡店歇脚,见罗漾也点了咖啡,周之耘问她怀孕了喝咖啡没关系吗? “没事。”罗漾回答,“不喝过量就没事。” “你现在还吐得厉害吗?”周之耘关心道。 罗漾叹了口气,笑道:“早上出来才吐了一通。” “好辛苦。”周之耘说,“我看你一点没胖,反而有些憔悴。” 罗漾耸了耸肩,手搭在小腹前,“没办法啊,谁让ta是一个调皮鬼,我可不就得受着嘛。”说话时,整个人都散发着慈母的气韵。 “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了吗?”周之耘问。 罗漾摇头,“我们没看。” 她抬头看周之耘,“虽然催生不好,但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一问你,你们没打算吗?我们做个伴多好啊。” 周之耘笑着摇摇头。 “我就随便说说,”罗漾笑说,“你别放心上,怨我多管闲事。” 周之耘哈哈笑起来,“怎么会?” 她愣了愣神,接着和罗漾说到宋臻的情况。罗漾说时间还早,要不带咖啡和甜点去看看她。 周之耘给宋臻打了个电话,宋臻笑说让她们赶紧来,她正无聊着。 半个小时后。 “你们出去逛街,也不知道叫我一声。”没等周之耘按门铃,宋臻就从里面开了门。 “呀!”周之耘惊喜,“你又好了?” 宋臻把她们让进来,摆好了拖鞋,“今天又好了,明天又坏了。倒不如彻底让我看不见算了,折磨人。” “给我吧。”她从罗漾手里接过袋子,笑道,“我看你们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坐下后,周之耘突然想起来什么,笑着对宋臻说:“我们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你应该要去看晋总吧。” 宋臻翻了个白眼,“他有什么好看的。” 她随即黯然地笑了笑,说:“他今天被接回家了。” “啊?”周之耘又吃了一惊,“他……他不还没好吗?” “现在就是在静养,在哪里躺着不一样?”宋臻说,“定期请医生到家里去做检查呗。” “怎么这么突然?”周之耘轻叹。 宋臻笑,转了话题,“不说这个了,赶紧吃蛋糕吧。吃完帮我干活,我在大扫除呢。” “好。”周之耘和罗漾一齐点头。 宋臻说:“罗老师就算了,你就……和小橘子一起在沙发上坐着吧,你们都是重点保护动物。” 罗漾腼腆一笑,“好的,我服从安排。” “小橘子快过来。”她冲小橘子招了招手。 小橘子认生,躲在宋臻的小腿和沙发之间。宋臻把它揪出来,送到罗漾身边,“快闻一闻,这是你另一个姐姐。” 小橘子蹭地跑走了,钻进了门口的鞋柜下面。 罗漾哈哈笑,“它不喜欢我。” “你多来几次就熟了。”宋臻说。 罗漾看到电视柜上摆的小橘子的画,问周之耘是她画的吧?周之耘点头,宋臻说她在我这儿无聊,光画画了,还有好多在手机里。说着便拿出手机给罗漾看。 “之耘画得真好,栩栩如生。”罗漾笑赞。 “我让之耘发给我,我今天也是才看到。知道她画的好,但是还是会被惊喜到。”宋臻说,“我发给你?” “好啊。”罗漾开心道。 周之耘听她们夸自己,也不想谦虚了,只陪着笑。 晚饭是罗漾做的。让一个孕妇下厨,两人都很不好意思。罗漾说没关系,她今天没感觉恶心。而且在家里常易根本不让她靠近厨房,她好久没做菜了,手有些痒。 宋臻啧啧,“那要是让常易知道你在我这儿下厨,他不得杀了我。” 罗漾笑,“不告诉他。” 三人饭量都不大,蒸了一条鱼,炒了两道青菜,切了盘卤牛肉。 罗漾拍着照片,要给常易发过去,猛地想起来这是她做的,顿时心虚起来,笑道:“我差点不打自招了。” “没关系,你可以说是我们做的。”周之耘说。 罗漾摇摇头,“他认得我做的菜。” 宋臻笑起来,夹起一根青菜,“这菜上难道还写着你的名字不成?” “我们不用吃饭了,光吃狗粮就饱了。” 罗漾被调侃得红了脸,“好了姐姐,你快吃吧。” 饭后,宋臻犹豫着和周之耘说自己好久没出去玩了,让周之耘和她家常总说一说,借她一晚。 罗漾问要去哪儿玩儿,她也要去。 宋臻笑着摇头,“不成,你肚子的小家伙按时睡觉,不能过夜生活。” 罗漾无奈一笑,“好吧。” 周之耘给常时打电话,让他不用来接她。常时沉默了一会儿,“我陪你们去,给你们当司机。” 罗漾被常易接走。又等了一会儿,常时来了,问她们要去哪儿。 “酒吧街。”宋臻说。 路上,她和常时保证,会照顾好之耘,不会让她喝酒的。 常时点头,“没关系,你们好好玩。” 周之耘看了看常时,埋怨道:“你跟着,我们就玩不好。” “我只是来当司机。”常时强调自己的隐形身份。 周之耘表示很无语,“谁看不出来你是不放心我,是来看着我。” “有什么不对吗?”常时疑问。 宋臻笑,“能请到常总当司机,我觉得很荣幸,辛苦常总了。” 她又和周之耘说:“诶,别罗漾走了,你接着给我塞狗粮。” 下车前,常时又叮嘱了一次,不要让喝的东西离开视线,不要搭理搭讪的人,有事立刻打电话。 周之耘翻了个白眼,“常总,我已经二十三岁了,不是十三岁。你不要像个家长一样唠叨好不好。” 常时满脸的一言难尽。 走出一段距离后,宋臻憋了半天,终于放声笑了出来,“也就你敢这么和常总说话。” 第285章 酒愁难消 宋臻带着周之耘绕了又绕,进了一个门口很不起眼的酒吧。进去了才看到招牌——绿肥红瘦。 再转了个弯,进到酒吧里面。舞台在中央,上面正有一个乐队在演出,唱的民谣。四周错落摆着小圆桌,现在时间还早,人不多。 服务生请她们入座,“桌上有二维码,点酒点餐扫一下就可以。”说完就离开了。 宋臻点了两杯酒,和一个小食套餐。 “本来想去跳舞的,但是你家常总在外面守着,我们还是老实点吧。”她又调侃周之耘。 周之耘托着下巴笑,“别提他了。” 酒上来后,周之耘尝了一小口,惊喜道:“酒味儿很淡,有点甜。” 宋臻说:“省着点喝,就这一杯。” “啊?”周之耘看了看很漂亮的高脚杯,“就这么一点,两口就没了。” 宋臻大笑,“常总不是交代了,你酒量不好,万一醉了我可要负责的。” 一曲终了,乐队停了几分钟,又开始了下一首。 “上次和他一起来,也是这个乐队在唱。”宋臻歪头看着舞台,“只不过吉他手好像换了。” 周之耘顺着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主唱很帅。” 宋臻看她,“有你家常总帅吗?” “不一样的帅。”周之耘回答。 宋臻不知道为什么,笑得捂着了肚子。两分钟后,她清了清嗓子,含笑和周之耘解释,她也说过主唱帅,晋有安就问她有他帅吗,她也是这么说的。 周之耘问:“晋总应该不满意吧?” 宋臻低了低头,笑说:“他问我哪里不一样,更喜欢哪一个。” “你们好。”周之耘看见斜对角桌上的一个男人径直朝她们走过来,停在她们桌前开口道,“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能一起拼个桌吗?我和我朋友。”他指了一下自己的座位。 周之耘和宋臻对视了一下,宋臻说:“不好意思,我们还有朋友要来。” 男人点了下头,礼貌道:“好的,是我冒昧了。” 男人走后,两人相视而笑,宋臻喝了口酒,小声道:“他帅吗?” 周之耘点了点头,“还可以。” 坐了一个来小时,乐队中场休息了,宋臻喝到了第五杯。服务生又送过来两杯。 “你不让我喝,你倒是喝起来没完了。”周之耘担心。今天宋臻虽然一直在说笑,眼睛好了似乎心情很好。但是显然不是如此,她早就觉察到了一些。 宋臻懒懒地笑,精神放松下来,眼神里的黯然已经不加掩饰了。 “你得看着我啊,我们要是都醉了怎么办?” 周之耘见她突然频繁眨眼,心一沉,欲言又止,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宋臻捉住周之耘的手,“没事。” 周之耘松了一口气,“嗯,没事就好。” 宋臻的眼前的确黑了几秒,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原因。 “这酒越喝越闷。” 周之耘玩笑说:“因为你不让我陪你啊。” 宋臻笑,“下次,下次我们在家里喝,不让常总知道,我帮你锻炼锻炼酒量。” “好。” “我和你说,晋有安他都喝不过我。”宋臻骄傲道,“我把他喝趴下一次后,他就不许我喝酒了,说什么对身体不好,狗屁。” 周之耘偷偷笑了。 宋臻歪着头看周之耘,“你笑什么?” 周之耘摇头。 宋臻笑着,把最后一杯仰头喝了,杯子往桌上一顿,“我们回去吧。” 这时乐队回来,试了一下话筒,“今天是一位朋友的生日,一首《有生之年》送给他。” 正对着舞台的那一桌欢呼起来,一个小男生腼腆地笑着,摆手让他们安静。 听完这一首,宋臻和周之耘起身离开。出门要上几级台阶,灯光很暗,宋臻突然踩空,周之耘被拽得一坠,“没事吧?” 宋臻无奈地笑了,“太不争气了。” 周之耘一听,知道她真的看不见了。对面进来几个人,她扶着宋臻往旁边靠了靠,让出了路。 “我们如果不听完这首歌就好了。”宋臻笑说,“就差这么几分钟。” 周之耘说:“歌很好听啊,听了就是赚了。” 花了两倍的时间,周之耘牵着宋臻回到了常时停车的地方。常时不在,两人站在车边等了一会儿。 “你们打电话的时候,他妈妈刚走。”宋臻突然开口,周之耘反应了一会儿,吃惊地微微张大了嘴巴,“她……她去找你了?” 她以为晋有安回家休养的消息是他自己告诉宋臻的,看来不是了。 “她和你说什么了?” 宋臻往身后摸了摸,靠到了车身上,“说晋有安辞职了也好,可以安心养伤,养多久都可以。” 周之耘不知道晋有安有没有和宋臻说辞职的事情,正思索着要怎么问,就听宋臻轻叹道:“他辞职做什么?陪我吗?我看他现在怎么办。” 晋母站在客厅中间,嫌弃地看了一眼缩在电视柜下的猫,居高临下地对罗漾说:“三年,你离开三年,三年之后如果他还是非你不可,我就认了。” 罗漾怔怔的,心想今天怎么这么巧,她看见了,晋母就找上门来了。这种时候,可能看不见会更自在一些。 “他怎么说?” 晋母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我不替你们传话,传岔了又是我的错。” “三天时间,你给我个答案。” “……她还说什么了?”周之耘担忧地问。 罗漾回神,摇了摇头,“她说晋有安对猫毛过敏。” “啊?”周之耘又是一愣,“他……” 过敏?应该不严重,要不然罗漾怎么可能没发现。 罗漾苦笑,“你说我是不是太不关心他了?” “不是……”周之耘刚要开口,扭头就看到常时过来了。 “等多久了?怎么没打电话?” 周之耘摇头,“没多久。你去哪儿了?”’ “卫生间。”常时回答。 上车后,宋臻恢复了神色,和常时玩笑说:“酒味儿都是我的,你家之耘就喝了一杯特别淡的鸡尾酒。” 常时含笑问周之耘好喝吗,周之耘点头,“还可以,比红酒好喝。” “喜欢下次带你来。”常时说。 周之耘故意和他对着说:“我可以自己来,不用谁带。” 她偏头看了眼身边的宋臻,觉得宋臻嘴角的笑,特别怅然。 第286章 室友夜聊 把宋臻送到家后,常时没等周之耘开口,就说让她留下来照顾宋臻。 “我一点没醉。”宋臻说完笑起来,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不过她是真的清醒着,“算了,那就让之耘陪陪我吧。” 宋臻去洗澡,周之耘调了两杯蜂蜜柠檬水,放在冰箱里冰了冰,宋臻出来喝着正好。 “之耘真贤惠,我也想娶你。” 周之耘笑,发现她喝了酒之后话也变多了。 两人都洗漱完之后,躺在床上,小橘子在她们中间,享受着两个姐姐的抚摸。 “罗漾他们是不是快搬家了?”宋臻随口问道。 周之耘:“嗯,还有半个月罗漾学校就开学了,应该就这几天吧。” “这么快啊。”宋臻想了想日子,“我记得小时候九月一号开学的时候,早上就已经很冷了,要穿长袖外套。” “我们不上学,不上班,日子都过得糊涂。”周之耘笑道。 宋臻问周之耘:“灯开着呢吗?” 周之耘回答:“就开着那个橘子小灯。” 宋臻“嗯”了一声,安静了一会儿后,她问:“你现在还失眠吗?” 周之耘摇头,“不了。” 她反问:“宋臻姐,你呢?我看到你的药了。” 已经空了半瓶了。 宋臻笑说:“我现在就想吃两片,但是……”她叹气,“喝酒了不能吃,烦。” 周之耘道:“没事儿,睡不着就不睡了,我们聊天。” “我没住过宿舍,没和室友夜聊过。” 宋臻有些惊讶,笑说:“真的啊?大学也没住校?” 周之耘说是,“学校离家不远,一开学他们就给我申请了外宿。” “真可怜。”宋臻叹道。 周之耘笑问:“你们晚上都聊什么啊?” 宋臻想了想,“八卦同学,吐槽老师,讨论电视剧电影综艺节目,还有衣服、化妆品……想到什么聊什么,有一个人起了话头,你一句我一句就聊起来没完。” “那我们今天聊什么?”周之耘问。 “聊……”宋臻坏笑道,“你和你家常总昨晚干什么了?” “什……什么啊?”周之耘结巴了,“什么都没干。” 宋臻大笑,“我都看到你锁骨上的印子了。” 周之耘闻言,下意识摸了一下脖子,心里骂了骂常时,害羞道:“聊别的聊别的。” “宿舍夜聊最劲爆的话题就是男人。”宋臻说,“尤其是床上的男人。” 周之耘:“……姐,你真的喝醉了吧。” 宋臻又笑,“好了,我不逗你了。不过你不能这么害羞,不然肯定被常总吃的死死的。” 周之耘想反问你呢,你和晋总呢,不过话到嘴边就咽了下去。 “对了,”她转移话题,“我手机好像忘了充电了。你等我一下。” 她下床,问宋臻:“你的还有电吗?要充吗?” 宋臻说不用,告诉她抽屉里应该就有充电线。 周之耘一看手机,有常时的微信。雪团尿到了他拖鞋上,还一点不心虚,蹲在旁边和他对峙。 周之耘嗤地笑出来,宋臻问她笑什么,是常总吧。 宋臻听完周之耘的叙述,说:“你这个女主人不在家,家里就乱套了。” “小橘子听话,不乱尿是不是?”周之耘摸了摸小橘子,含笑道。 小橘子可能听得出来是好话,喵了一声。 姐妹两个有说有笑,过了一点才安静下来睡了。 次日早上,宋臻先起床,烤了面包。见周之耘出来,笑说:“早。你来煎鸡蛋吧。” 吃过简单的早餐,宋臻立刻下了逐客令,让周之耘赶紧回去,她昨晚睡的太少了,要补觉。 周之耘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今天的云又低又重,不知道是不是又要下雨。 打车到家,周之耘见常时还在,惊讶道:“你没去公司?” 常时无奈一笑,“今天周六啊。” “哦。”周之耘心想,还真是过糊涂了。 “对了,那只拖鞋呢?”她看到雪团跑过来,抬头问常时。 常时喝完手里的咖啡,说了句“扔了”,就进厨房了。 周之耘把雪团抱起来,跟过去,“常时哥哥,我错了,你别生气。” 雪团还算懂事,配合地叫了一声。 常时瞟了周之耘一眼,甩了甩杯子里的水。 “常时哥哥?”周之耘含笑,让他说话。 常时转身走了,还是没开口。 周之耘玩够了,把雪团放下,洗了洗手打开冰箱,把杨梅拿出来泡上盐水。 “我去楼上了,有一个电话会。”常时见周之耘没跟出来,又折身过来和她说。 周之耘点头,“嗯。” 两个小时后,常时下楼,见周之耘正坐在地上,一边吃着杨梅一边划着平板。 “也不知道给我送一点,自己吃独食。”常时故意逗她。 周之耘白他,“你不是不爱吃吗?” 常时一笑,和她玩笑两句,工作的烦躁疏散了大半。他在沙发上坐下,向前凑了凑,“看什么呢?” “资料。”周之耘回答,“就上次和你说的,文物图解的工作。面向的读者是学龄儿童,出版社那边说我稿子的风格要再修改一下。” “嗯。”常时吃了一颗杨梅,“你忙吧,我还要继续。” “哦。”周之耘没过心应了一声,过了几秒才抬起头,“还要多久?快中午了。” 常时一叹,“还不知道。你先吃吧,不用等我。” 他又转身,“我以为你今天不会这么早回来,就告诉陈姨不用过来了。” 周之耘笑,“你自己就不用吃饭吗?” “算了,中午我来做。” 常时一挑眉,“好,你慢慢来,不着急。” 天气闷热,周之耘站在冰箱前想了半晌,还是决定做凉面。浇头做的是香菇肉末的。又拍了个黄瓜,见常时还没下来,便又加了一道凉菜。把蔬菜烫了,加油醋汁和芝麻酱拌一拌。 常时的评价是好吃。进一步的评价是浇头太油了,拍黄瓜咸了。凉拌蔬菜不错,但芝麻酱热量太高了。 周之耘:“……” 常时笑得愉悦,“逗你的,你自己没尝啊,不油也不咸。” 周之耘说:“还有面煮太软了,还多了。” “不多。”常时笑说,“我就喜欢软一点的。” 两人都努力吃,光盘了,肚子也撑了起来。 “还是自己做的吃着香是不是?”常时调侃周之耘。 周之耘撇他,“你洗碗。” 第287章 连日大雨 午睡醒来,外面的天色昏沉,黑得让周之耘以为自己睡到了晚上。不过转眼之间,大雨就拍了下来。 周之耘赖了一会儿,起床洗了把脸,还是觉得脑袋昏沉,便又靠到了飘窗上看雨。 常时走到跟前了,她才发现,笑说:“你走路没声音的吗?” “可能是雨声太大了。”常时坐下,也没说话,两人静静待着。 这样悠闲的日子,过得人犯懒。周之耘很快又躺了下来,拿了一个抱枕,枕在常时腿上。 “不睡午觉难受,睡午觉也难受。”周之耘轻声说。 常时说:“你睡的太多了。” “那你不叫我。”周之耘胡缠。 “下次叫你。”常时承诺。 这一场雨一直没收势,到了晚饭时候还大得很,周之耘便打电话让陈姨不要过来了,他们自己能做东西吃。 常时问她:“还吃面?” 周之耘说:“方便面。” 常时笑,“行,你煮吧。” 两人晚饭吃的炒方便面,为了健康,里面的蔬菜比面还多。用口蘑、海带和鸡蛋打了清淡的汤,不过好像过于清淡了,没什么味道。 饭后,常时觉得外面下雨,这样的氛围正好下棋,便拿了棋盘出来,继续教周之耘下围棋。 周之耘现在入了门,开始觉出了兴味,也不觉得枯燥了。 “把这颗拿回去。”常时让她悔棋,“再想一想。” 周之耘把那颗子捡起来握在手里,皱着眉头想了两分钟,还是觉得自己先前下的是对的,更正确的位置她看不出。 她看常时,常时笑着摇头,“自己想,想出来给你奖励。” 周之耘又低头看棋盘,嘴里还念叨着,“这儿肯定不行……这里也不对……” 又犹豫了几分钟,她把自己手里的棋子按了下去,“我就下这儿了!” 常时点了头,给她讲为什么不能下刚才的位置,下这里对之后的棋局有什么作用。但是周之耘听得云里雾里,她最多能多想出去三步,所以下着玩玩可以,让她再往深里学,还是算了。 常时讲完后,周之耘笑问:“你说要给我什么奖励?” 常时一边捡棋子一边问她还下吗,她摇头,抬头一看已经快两个小时了,坐得都累了。雪团在旁边,看起来也是昏昏欲睡。周之耘一站起来,雪团马上伸长了脖子,接着站了起来,跟着周之耘去了厨房。 周之耘拿了荔枝出来,剥了一个给常时。 “说啊,什么奖励。” 常时没说话,把棋盘和棋子收进柜子里,回身才道:“我还没想好,你先记着吧。” 周之耘:“……我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还以为你早就想好了才说的呢。” 常时一笑,“生意场上不就得这样,有什么没有什么,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面上不能显露出来,能骗到对方更好。” 周之耘点了点头,有道理,但是她不是他的谈判对象。 “好吧,我记着了。” 一个小时后,周之耘就向常时讨要这个奖励。 “我现在要去洗澡,然后睡觉!” 雨天,适合下棋,也适合云雨。 常时略想了想,摇了头,“换个别的。” “……你要是把我做伤了,吃亏的是你。”周之耘眼球一转,想到了别的说辞,“要可持续发展知道吗?” 常时失笑,垂眼往下面看了一眼,“没伤。” 周之耘无语又羞恼,“……我是这个意思吗?” “好了。”常时沉沉呼出一口气,“听你的,可持续发展。” 他的离开把周之耘弄出了一声短促的低吟。 “还勾我?” 周之耘冤枉。 屋内的云雨停了,但是外面还一刻不给喘息地下着。 第二天又下了一整日,到晚上还是没有停歇的意思。周之耘早起就开始觉得气闷,喘不上气。吃过晚饭自己先觉出发热了,她没和常时说,自己悄悄吃了颗退烧药,又说去楼上拼她的拼图,躲了两个小时。 睡前,热被压了下去,常时没察觉异样。只是听出她呼吸有些重,还急,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如果明天雨还不停,他们再出去躲一躲。 周之耘笑,“我这个身体真是太矜贵了。” “养得起。”常时淡淡道。 半夜,周之耘从梦里惊醒,喉咙发干,身上酸痛,她知道又来了,压不住。她做了一会儿心理斗争,翻身下床,先去了一下卫生间,然后去外面拿温度计和退烧药。 38度。 她正在往外挤胶囊,余光看到常时出来了。 “发烧了?” 周之耘点头的动作很慢,“你帮我接杯水。” 常时去了,“温的。”周之耘又说。 “我知道。”常时无奈而笑。 周之耘晃了晃头,自己是没清醒。 吃完药回到床上,周之耘说漏了自己晚饭时已经吃了一颗,常时有些不高兴,问她为什么不和他说。 周之耘委屈道:“我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别和我说话了,我要睡觉。” 常时无奈,闭了嘴。 第二天,雨还是没停,周之耘的发烧也是。 常时跑了半小时,出了一身薄汗。下楼看周之耘,她蜷着身体,皱着眉心,她睡得难受,常时看着也难受。结婚一年,她可算是让他尝足了心疼的滋味。 冲了个澡出来,周之耘翻了个身,但姿势一点没变。常时掀开自己那头的被子又躺了回去,轻轻摸了摸她的胳膊,自己心疼她,她身上和心里遭的疼更重。 医生到了之后,常时叫醒周之耘,周之耘看着针头插入自己的皮肤,反应都是木木的。 “谢谢医生。” 郑医生点头一笑,“您好好休息。” 常时送医生出去,过了半晌才回来。 “陈姨来了吗?”周之耘的声音有些哑,“你别让她来了,下着雨呢。而且她看我这样,又得唠叨我。” 常时说好,让她别操心了。 “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周之耘盯着窗户的方向发呆,想了一会儿说:“粥吧,大米和小米掺着,稀一点。不要加别的东西。” 说完她又补充道:“可以加大枣。” 常时笑了笑,“明白了。” 第288章 陈姨摔伤 周之耘昏沉了一天,下午烧彻底退了,味觉回来,觉得胃中空空,她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只是雨还没停,淅淅沥沥的,仿佛没有尽头。 “我要吃火锅。”周之耘一想就生出了口水。 常时微微蹙眉,“好了伤疤忘了疼。”这病刚好没一会儿,就想着吃火锅了。 周之耘辩解道:“我发烧又不是因为火锅。” “……知道了。”常时没办法答应了,“叫到家里来吃。” 周之耘忽然觉出一丝不对劲。陈姨一天没消息了,下午雨小了,她肯定会过来的。常时拿着手机下单,周之耘进了卧室拿自己的手机,给陈姨打电话。 “陈姨,你什么时候过来啊?我晚上想吃火锅。” 陈姨支吾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之耘啊,陈姨今天感冒了。你们……你们叫外卖吃吧,我怕传染给你。” 接着笑道:“你身板本来就弱,别到时候我好了,你再病倒了。” “啊?”周之耘皱起眉来,“严重吗?吃药了吗?” “吃了吃了。”陈姨连声说,“不严重,休息几天就能好。” 又叮嘱了几句,周之耘挂了电话,越发觉得陈姨的语气不太对。 “你知道陈姨……”她到客厅问常时,故意把话说了一半。 常时抬眼看到她手里拿着的手机,迟疑了片刻,点了下头,“你别着急,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再带你去看她。” 周之耘愁着脸坐到沙发上,抱起了腿,问:“什么时候?” “早上。”常时还没意识到她在套话,“下雨,台阶太滑了。” 周之耘大概知道陈姨应该是摔了。 “严重吗?” 常时把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看着周之耘,“没事,兆潭请了人照顾她,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周之耘往后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你们都瞒着我。” 常时帮她把碎发掖到耳后,这个动作他现在做起来很是娴熟平常,其中温存的意味越来越淡了。 “不是瞒你,你今天不是病了吗,你要是好好的,我肯定一知道就马上和你说。”常时解释道。 周之耘瞬间生出了几分自厌的情绪。 一个小时后,火锅外卖送过来,服务员把一切都帮忙弄好了才走。 周之耘木然地吃,放进嘴里根本尝不出是牛肉还是羊肉,是茼蒿还是生菜。 “你好好吃,吃完我们就去看陈姨。”常时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实在没有办法。 周之耘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常时点头,给周之耘夹了一筷子千张丝,“不过先吃饭。” 周之耘笑了,“谢谢常先生。” 常时的筷子在空中一顿,“你经常说我爱管你,你也不用什么都听我的。你放心不下陈姨,想去看她,可以和我说,你不想等到明天。” 周之耘一愣,点了点头,筷子搅着蘸料碟,“我这不是……习惯了嘛。再说,我要出门,不还要你开车送。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肯定早就去了。” 常时沉默,周之耘抬眸看他,他一笑,“以后你想做什么就说,别顾虑这么多,尤其是我,我任你使唤。” 周之耘捞了两个牛肉丸到盘子里,若有所思道:“嗯,知道了。” - 医院病房,陈姨见周之耘,愣了一下才叫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接着叹了口气,“这么晚了,你还瞎折腾什么?我就在这儿躺着又不会跑。” 周之耘撅嘴哼了一声,“谁骗我说感冒了?” 陈姨哈哈笑起来,“我可没骗你,我真的有点感冒。早上起来嗓子疼,还喝了一袋感冒冲剂呢。” “你这样是跑不了。”周之耘嘟囔着,绕着病床走了一圈。陈姨的右脚打着石膏,手背上还插着输液针。只不过一天没见,周之耘就看她的脸好像消瘦了不少。 “好了,陈姨错了,不该瞒你。”陈姨歉意地哄道。 周之耘坐下,陈姨眼尖,看到了她手背上贴的医用胶布。 “你还说我,你呢?” 周之耘见陈姨的视线落到自己手上,往后缩了一下,然后虚张声势说:“我发烧了,输液了,怎么了?我又没瞒着你,你要是不受伤,照常来家里,你不就知道了。” 陈姨笑出声,“好,你有理。” 她看了眼门口,“常先生在外面?” 周之耘也顺着看了一眼,“嗯。” “你说说你,常先生又要忙工作,又要照顾你。你这……又是半夜烧起来的吧?大晚上的还不让人家休息,下着雨呢,陪你瞎胡闹。”陈姨小声嗔怪周之耘。 周之耘:“……” 她该听谁的啊? “听见没?”陈姨见她发愣,叫了一声,又继续说,“事情要分轻重缓急。你知道我受伤了,也应该知道我这不是什么急症,不差这一个晚上。而且常先生帮我请了护工,医生护士都很照顾我。你们现在应该好好在家里休息,明天白天想来,待多久我都不拦着。” 周之耘被训得委屈,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趴到了床边,面朝着另一头,不看陈姨。 陈姨见她这样,不禁笑了起来,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温柔地问:“不爱听了?” 周之耘没说话。 “陈姨说重了。我知道我们之耘是关心我,陈姨心里高兴。”陈姨哄她。 周之耘眼睛一酸,视线模糊了几秒。她用力眨了眨,把眼泪憋了回去。 “之耘?”陈姨捏了捏周之耘的脖子,“别不理陈姨啊。” 周之耘缩了缩脖子,坐了起来,“痒。” 陈姨见她眼神闪躲,猜出来一些。 “你去叫常先生进来,我还没和他说谢谢呢。” 周之耘低着头出去了。 过了几分钟,两人一起进来。寒暄了几句,陈姨就让常时赶紧把周之耘带回去,她困了,要睡觉了。 周之耘说明早再来,问陈姨想吃什么,她带来。 陈姨摇头,“我吃着医院里的饭就挺好的。” 周之耘没再说什么,“我自己看着买。” 回家路上,周之耘把陈姨的话大致和常时说了一遍,问常时她应该听谁的。 常时嘴角含笑,“当然听我的。” 他说完顿了顿,“也不对,你应该听你自己的。我也听你的。” 周之耘啧啧两声,“说的好听。” “我做的不好吗?”常时问。 周之耘见雨不大,降下了车窗透气,潮湿的水汽夹着凉风灌进来。 “好。无可挑剔。”她半认真半玩笑道。 第289章 雪团误食 第二天早上,一拉开窗帘,太阳刺得周之耘眯了眼,不过她心情也放晴了。但是一想到陈姨,又沉了沉。 常时先送周之耘去医院,在路上买了生煎包、油条和豆腐脑,陈姨喜欢吃这些。 转过一个路口,就能看到住院楼上“常安医院”四个大字。周之耘淡淡笑道:“梦回去年。” 常时握住周之耘的手,周之耘抽出来拍了他一下,“好好开车。” 下车前,周之耘看着常时担忧的目光,笑说自己没事,“我没那么脆弱。” “走了,你慢点开车。” 常时目送周之耘进了大门,往右拐向住院楼,看不见她的背影了才启动车子开了出去。 陈姨的病房在二楼,之前童雯阿姨是在另一栋楼的四楼。 “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周之耘举了举手里的塑料袋。 陈姨精神看上去好了很多,笑说:“之耘买什么我吃什么。” 周之耘一笑,“不赶我走了?” 陈姨睨了她一眼,“快点拿过来,我都饿死了。” 周之耘闻言,带着歉意道:“我起晚了。他也没叫我。” “晚上没睡好吧?”陈姨盯着她的眼睛看。 周之耘把早餐摆好了,把一次性筷子递给陈姨,嘟囔着说:“当然没睡好了,我一想到你疼,我心里就难受。” 陈姨被她说得眼眶发酸,“你这孩子……” 周之耘笑起来,“快尝尝这个生煎包,好多人排队呢。” “嗯,是挺香的。”陈姨咬了一口,看着里面的肉馅说。 太阳晒进来,周之耘拉下百叶窗,又拿起床头柜上的塑料水杯去接水。 “你吃了?”陈姨问周之耘。 周之耘点了下头,“嗯,路上吃了两个生煎包。” 陈姨用“不让人省心”的眼神看了周之耘一眼,“这么小,两个就能饱了?还不够塞牙缝的。” 周之耘心虚地笑,“早上没胃口,中午肯定多吃一点。” 中午,两人吃的医院食堂的套餐,陈姨给周之耘夹了两块鸡肉,“我不爱吃,做的没味儿。” 周之耘颇为无奈,“您才是病号,要补充营养。” 陈姨不耐烦地说:“哎呀,快吃吧。吃完我好睡午觉。” 把饭盒收好之后,周之耘说:“我晚上给您炖汤吧?” 陈姨笑,“好啊,我也尝尝你的手艺。” “您想喝什么汤?”周之耘兴奋起来。 陈姨笑着看她,想了想,“鱼汤吧。我记得冰箱里还有一条鱼。” 下午,周之耘带着陈姨口述、她打字记下的详细的炖汤步骤回了家。进门的时候,她突然打了个冷战,觉得有些恶心。她站在玄关边缓了缓,赶紧去喝了一瓶藿香正气水,又苦的打了个冷战。 不能中暑,不能生病。 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恶心劲儿好像缓过去了。雪团见主人不搭理它,在腿边绕了几圈,就乖乖地趴下,目不转睛地盯周之耘。 周之耘一抬手,它就马上凑上去。仰头顶了顶她的手。 “谢谢你。”周之耘轻声说。 她本来打算炒两个青菜的,但是最后只带了鱼汤回医院,在餐厅打包了饭菜。 陈姨故意问周之耘:“这菜也是你做的?真不错,色香味俱全。” 周之耘笑说:“对啊,我厉害吧。” “嗯,可以出师了。”陈姨顺着她说。 “不过我还是觉得这道鱼汤最好。” 周之耘笑,“好了,别评价了,再不吃就凉了。” 天黑之后,常时来接周之耘。陈姨让她好好休息,说她脸色很差。上车后,常时也说了一次。 “我下午好像有点中暑,恶心又难受。”周之耘这次没瞒着,但还是没让常时满意。 “怎么不早说?”常时看周之耘的脸,“现在还难受吗?” “一点点。”周之耘说。 回家之后,周之耘看到药箱翻在客厅,胶囊药板被撕咬得乱七八糟,一个药瓶还打开了,药片撒出来。她心头一沉,下意识叫了一声“雪团”。 常时一看,摸了摸她的胳膊,让她别急。 雪团没在客厅,两分钟后,在卧室的床底下被找到了。它嘴边吐着白沫,奄奄一息地趴着,一只腿无力地向前伸出来。 常时把它抱出来,没顾得上弄不弄脏衣服,让周之耘去拿航空箱。 到宠物医院,医生问雪团误食药品的种类以及时间,周之耘一愣,常时马上报出了几个药名,“包装破损的就是这些。时间大概是下午四点到五点。” 医生进去后,周之耘转身抱住常时,哑声说:“谢谢你。” 她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多慌乱。 常时抚摸她的背,安抚她,“没事了,雪团会没事的。” 坐下后,周之耘自责道:“是我没把药箱盖好,没放回柜子里。”她拿完藿香正气水,着急去接水喝药,转头就把药箱忘了。 常时按了按她的头,“要怪就怪那个小东西,它爪子不老实。等它好了,关一个月禁闭好不好?” 周之耘笑,眼睛红彤彤的,经过这一番折腾,她的那股难受已经彻底被冲没了。 “它都那么可怜了。” 常时说:“是它自作自受。” “你怎么这样啊?”周之耘打了他一下,“这么狠心。” 一个小时后,雪团洗完了胃,麻药还没过,舌头吐在外面。还吊着点滴,煞是可怜。 “没事了,不过要在医院观察一晚。”医生如释重负,“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们会照顾好雪团的。” 周之耘摸了摸雪团,点头说走吧。 回家后,常时推着周之耘进去洗澡,他把客厅收拾了,还有厨房。 真是祸不单行,周之耘感慨。 常时淡淡道:“意外而已,要怪就怪这天气。” 周之耘笑了笑,问常时:“如果是你的疏忽让雪团,不,是让我生病了,你真的能完全不怪自己吗?” 常时无奈一笑,“不能。” 只要一拿周之耘做比喻,常时的同理心马上就会苏醒。 “不过雪团不是没事了吗,你不要太自责。”常时劝道,“而且你也生病了,病人免责。” 周之耘说知道,快点睡觉,明天还有好多事情。 第290章 辛苦之耘 第二天早上,两人先去看了雪团。医生建议在输一天液,让他们下午再来接。 周之耘和陈姨说了雪团的事情,陈姨说了和常时差不多的话,骂雪团不老实,什么东西都敢吃,得好好管一管。 周之耘忽然觉得很幸福,一直有人和她说,不是你的错。 “我身边的人怎么都这么遭罪啊。”周之耘趴在陈姨床边,盯着白色石膏呢喃,“……还有猫。” 陈姨问她在说什么不让自己听见,周之耘转了个头,面对陈姨,“我说,你什么时候能下地走路。我这儿可没有带薪病假。” 陈姨呵呵笑,“我这可是上班路上的工伤,你得给我赔偿,医疗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 周之耘乐,“好吧,我也不是黑心的老板,都给你,一分不会少的。” 说笑着,她看到输液袋里没剩多少了,起身去叫护士过来拔针。 陈姨午睡时,周之耘给宋臻打了个电话,询问她这几天的情况。听到宋臻的声音,周之耘一惊,“你怎么了?感冒了?” 宋臻的嗓音异常沙哑,好像整个嗓子眼都被堵住了,只留出一个细孔勉强漏出一丝声音。 “嗯,嗓子肿了。” 周之耘问她去过医院没有,刚说完就暗骂自己傻,“你等我,我去接你。” “不用。”宋臻阻止她,“我吃过药了。” 周之耘又说了一次“等我”,就把电话挂了,给陈姨留了一个纸条,出门打车。 “夫人。” 司机小董等在医院门口。 周之耘没多说什么,便上了车,去了宋臻家。 宋臻见周之耘风风火火的,无奈地笑说:“我从哪里捡到这么一个好妹妹啊?” 周之耘被逗笑了,“不是捡的,是我自己送上门的。” 宋臻跟着周之耘去了医院,路上周之耘说陈姨摔伤了,宋臻摸了摸宋臻的胳膊,“辛苦之耘,又来照顾我。” 周之耘笑,“你可别说话了,歇歇嗓子吧,我听着难受。” 宋臻用力抿了抿嘴巴,呜呜两声,意思自己闭嘴了。 “雪团也在医院。”周之耘又叹了口气。 “啊?”宋臻哈出一个气音。 周之耘又笑了,把昨晚的事情和宋臻说了一遍。 宋臻攥紧周之耘的手,无声地给她安慰。 到医院后,小董帮忙推宋臻,挂号。一个副院长认出周之耘,问了两句情况,立刻把她们带到了VIP诊室,叫了耳鼻喉科主任过来。 输上液之后,宋臻悄声和周之耘玩笑说:“常夫人的面子这么大啊?” 周之耘笑着叹气,“我就是不想这样,笑起来忒累人,看他们笑也累。” 宋臻的病不是特别急,她也就没想走常时的VIP。 “是的。”宋臻赞同道。 周之耘陪她待了一会儿,说自己回去看一眼陈姨。宋臻让她放心去,自己这儿得两三个小时呢,不用着急。 小董就留在宋臻这儿看顾着。但是他坐在不远处,不出声,宋臻不知道。 闭着眼睛假寐,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一醒转,眼皮透进来红光,她瞬间清醒了。看了看半开放式的输液室和自己手上贴的胶布,长长呼出一口气。 没过几分钟,周之耘来了,见宋臻闭着眼睛,静悄悄地坐下了,但呼吸还有些快。 “你不嫌累啊?”宋臻开口,“我又丢不了。” 周之耘见宋臻没睡着,嘿嘿笑,“陈姨也这么说我。” 她这边不放心那边,到了那边又记挂着这边。 “等输完了,我去看看陈姨。”宋臻说。 周之耘点头说好,“她也担心你呢。” 宋臻歪头看了一眼周之耘,周之耘一愣,笑了起来,“诶,你又……” 宋臻点头,淡淡道:“这药还真管用。” 两人一起笑,周之耘说:“那明天再来巩固巩固。” 宋臻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拿药回去吃就可以了。我一感冒喉咙就发炎,两天就好了,要不是你大惊小怪,我现在好好在家里待着呢。” 周之耘撅了撅嘴,“好心当成驴肝肺。” 宋臻笑,不开玩笑了,“我渴了,帮我接杯水?” 周之耘“哦”了一声,赶紧去了。 输完液之后,宋臻和周之耘去看望了陈姨,待了一会儿,让司机送回家了。周之耘见她眼睛好了,就没跟着回去。 下午常时下班,顺路先接了雪团,又到医院接周之耘。 周之耘疼惜地看着病恹恹的小东西,“调皮鬼,差点儿把自己的小命都玩进去了。记住教训了吗?” 雪团没有反应,眼睛也不是很有神。到家后,把它放到窝里,它就一动不动地趴着,给东西就闻一闻,然后把头往后一缩,也不吃。 常时把周之耘拉起来,“等明天再看,要是还不吃东西,再送医院。” 周之耘点了点头,这时常时叫的外卖到了,他开门去接,周之耘又蹲下去摸了摸雪团,“我们要吃饭喽,你不吃不许馋。” 一个晚上,周之耘什么都没心思做。过一会儿就过去喂一喂,然后在屋子里绕一圈,再去看。最后常时把她抱进卧室,关了门,“医生都说了没事的。” 第二天早上,周之耘一打开卧室的门,就看见雪团在门口徘徊,马上喜上眉梢,把雪团亲热地抱了起来,“你活过来了?” 她抱着它去拿吃的,它也一口一口吃得很香。 周之耘终于放下心来,常时端了两个盘子出来,“快洗手吃饭。” 周之耘闻了闻牛排,胃口大动,“常先生的手艺越来越厉害了。” 常时笑,“这下高兴了?” 周之耘白了他一眼,不是废话吗? 雪团闻着香气,跳到了周之耘旁边的椅子上,扒着桌子张望。 周之耘把它抱到腿上,嗔责道:“你还敢乱吃东西?一点记性不长。” 起身把它关进了笼子里。 常时摇头一笑,“不心疼了?” 周之耘哼了一声,“我想心疼就心疼,想不心疼就不心疼,你管我?” “嗯,我管不着。”常时的眼角眉梢也都是笑意。她开心了,他也松快。 雪团在笼子里不老实,爪子不停地扒着铁丝网。 “喵呜——” 出门前,周之耘还是把它放了出来。 “它自己在家没事吧?”她心有后怕。 常时说没事,“你不放心多看看监控。” “老实点,等我回来。”周之耘把雪团的脑袋从门缝里推了进去,关上了家门。 第291章 不告而别 路上,周之耘给宋臻发微信,问她嗓子有没有好点。宋臻很快回说:【嗓子好多了,眼睛也还在。】 周之耘:【好了那说句话听听。】 宋臻果真发过来一条语音:“你听听,是不是比昨天好了很多?我刚吃完药,你不用担心我了。” “对了,雪团好了吗?” 周之耘也按住说话,“好了好了,早上已经活蹦乱跳的了。” 宋臻:“那就好。” 她的嗓子还是哑的,但听起来没有那么费劲了。 常时随口问宋臻怎么了,周之耘这才想起来,昨晚光顾着担心雪团那个小东西了,没提宋臻的事情。 “诶?”她疑问道,“小董没和你说吗?” 常时一笑,“这点小事不需要他特意报备。” 周之耘:“哦。” 又消磨了一天。两人待着无聊,陈姨便给周之耘讲她小时候的事情。正说到她妈妈要把她的长辫子剪了卖钱,她哭闹着不愿意。周之耘的手机响起来,是常时,问她今天宋臻有没有联系她。 周之耘一听这话,心里就预感不好。 “没有,就早上说了那两句。怎么了?” 常时:“宋臻可能走了。” 他只简单说了一句,让周之耘来宋臻家,他们在那里见。 路上,周之耘一直在懊悔,那天宋臻说到一半,说晋母去找了她,但是到底说了什么被她含糊过去了,自己没追问下去。 常时先到,等在外面。周之耘有密码,打开房门,一切都如常,只是最重要的人不见了。小橘子被关在笼子里,惬意地半闭着眼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笼子下面压了个信封——To之耘。 “喂……”常时接电话,往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 “嗯。” “我让兆潭去找了。” “先挂了。” 周之耘盯着常时,“是晋总?” 常时点头,扬了扬下巴,“打开看看。” 周之耘低头做了个深呼吸,从信封里拿出来一张纸。是她留在这儿画画用的素描纸。 “之耘, 小橘子拜托你照顾了,如果罗漾想养,也可以放她那儿,你们一定比我照顾得好。 我从心底里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的好妹妹,善良又细心,姐姐真的很喜欢你。大家都喜欢你。 你们不用担心我,即使看不见,我也能照顾好自己的。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日常生活都不成问题。你们不要花力气找我,我会定期给你们报平安的。 他如果闹……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就替我转告他,让他好好养伤,我保证会把自己照顾好,不会做让他担心的事情。我们以后的时间还长,让他先好好陪爸妈,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告诉他,让他不要找我,等我回来。 宋臻留。” 周之耘看完,递给了常时,黯然道:“晋伯母让她走的。” 常时颔首。 “我们还要找吗?”周之耘问。 常时说:“找不到的。” 周之耘微微苦笑,“还有常先生找不到的人吗?” 常时把纸折起来,放回信封里,“那要看怎么找。” “现在找到有什么意义?晋有安自己连路都走不了,还是僵局。” 周之耘心里空落落的难过,担心宋臻,她在家里能自己生活,但是外面呢?一个健全的人尚且会遭遇各种意外,比如说陈姨滑了一下就把脚摔骨折了。她看不到,即使再小心发生意外的概率也会大很多。异国他乡,孤身一人…… “她是一个成年人,能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常时按了一下周之耘的肩,“先把猫带走吧。” 周之耘担心两只猫会不睦,但是还好,彼此瞪了一会儿,就同时撇开视线,选择了无视对方。雪团跳上了猫爬架继续睡觉,小橘子好奇地望了望新家,就退到门口,在挨着门板趴下。 周之耘担心雪团老大吃醋,把它抱过来亲热了一番。 “你是主人,是姐姐,要照顾橘子妹妹,不要欺负它,知道吗?” 雪团听不懂,但是周之耘说完却愈发感伤起来。 常时把小橘子的东西放到了楼上过道里,先让两只猫分开一段时间,以防万一。但是雪团看见主人抱着另一只猫上楼,它被禁入的地方,终于露出了不满的情绪。 “喵呜……”凶巴巴的。 周之耘笑了笑,回身也把雪团抱了起来。上楼后她把小橘子放开,又抱着雪团下去。 “妹妹是客人,你不要吃醋,我还是最喜欢你的。” 常时:“我去一趟晋有安那儿。” 周之耘点了下头,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你好好劝劝他吧。” 常时说自己刚叫了外卖,让她自己吃。 常时走后,周之耘先给两只猫放了晚饭,雪团一边吃一边扭头往楼梯的方向张望。周之耘看得可乐,按了一下雪团的脑袋,“吃你的吧。” 等雪团的猫粮差不多见底,周之耘才上楼去看小橘子。一盘粮一点没见下,小橘子趴在自己的窝里,警惕地盯着陌生的环境。 周之耘把猫粮递到它嘴边,它勉强舔了一口。 “好吧,不吃就不吃吧。”周之耘站起来,毕竟水土不服,正常。 走到楼梯中间,她看到雪团正试探着把爪子搭到楼梯上,看到自己,迟疑了一下,马上转头跑开了。 周之耘扑哧一笑,又往下走了两步,忽然觉得很累,索性在楼梯上坐下了。 雪团绕了一圈见主人没跟上来,又跑了回来。周之耘拍了拍手,让它上来。雪团又思索了一番主人是不是在欲擒故纵,才一步试探一步地爬了上来。 周之耘笑着把雪团拎到腿上,“乖乖……” 她忽然想到,宋臻的嗓子说不出话来,可能根本就不是感冒,而是上火了。急火。 “她一定很难过。”周之耘看着雪团的眼睛轻声嘟囔,接着笑了笑,“你放心,我要是离家出走,也一定带着你。” 门铃响了,雪团脖子一伸,竖起耳朵来。周之耘抱着它下楼,“我的饭到了。” 新疆炒米粉。味道很重,又咸又辣。常时觉得不健康,但他知道周之耘爱吃。 “到了,好吃。”周之耘拍了照片给常时。 第292章 只心疼她 八点多,常时终于回来了,周之耘迫不及待地问有没有宋臻的消息,晋有安那边什么情况。 常时松开领带,笑了笑说:“渴了,先给我倒杯水?” 周之耘白了他一眼,转身去倒水。 “晋有安在闹。”常时真的渴,仰头把一杯水喝干了,“闹绝食。说宋臻什么时候回来,他什么时候吃饭。” 周之耘:“……” 有什么用呢?宋臻不会因为他绝食就回来,况且她还不一定知道。 “晋伯母知道宋臻姐去哪儿了?”她忽然想到,“还是就是她给安排的?” 常时摇头,“她说不知道。” “晋总肯定不信。”周之耘说。 “别想他们了。”常时拉着周之耘往卧室走,“都不会有事的。” 周之耘点了点头,“嗯,知道。”却还是满脸愁容。 到了睡觉的时间,周之耘在床上翻来覆去,十分烦躁。常时没办法,把她搂紧了,“好了,睡吧。” 周之耘叹气,“我脑子里全是宋臻姐,她……” 常时捋了捋她的头发,动作温柔,话却冷淡,“担心也没用,她不会知道,只会让你自己难受。” 周之耘觉得和他说不通,“嗯,睡觉吧。” 常时拍了拍周之耘,顿了顿说:“你担心陈姨,担心雪团,雪团好了又来个宋臻,你说这几天,你有睡过一个好觉吗?” 她关心的人很多,他却只心疼她。 周之耘欲言又止,他的语气好像在说陈姨、雪团,还有宋臻都只是麻烦,不值得放在心上。 她突然觉得被箍的难受,拍了一下常时,“我要去卫生间。” 常时把她松开,翻身开了台灯。 周之耘再回来,就缩着身体躺到了床边。床大,两人中间能再睡两个。 常时看着她的背,过了一会儿欺身过去,“不高兴了?” 周之耘不说话。 常时握住周之耘的手,“生气就骂我两句,打我两下,别自己憋着。” 周之耘闻言,胳膊往后一怼,“别碰我。” “这个不成。”常时没放开。 周之耘:“……你……” 她突然滑下了床,站在地上对着常时说:“你怎么这么霸道啊?什么都要听你的,管我睡觉,管我吃饭,还管我脑子里想什么?” 常时慢慢坐起来,腿垂下床边,拉了拉周之耘的手,当然是被甩开了。 “嗯,说得对。还有什么想骂的吗?” 周之耘觉得很没意思。她无论是生闷气,还是暴跳如雷,他好像永远是这么气定神闲,没有什么情绪地等着她发泄完,再温声说几句好话哄一哄,一场吵架就这么完满结束了。 “我没什么要说的。”她摇了摇头,语气平静,“你说的都对,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不想我难受。我都知道。” 她说完,绕到另一侧,上了床躺下。 “睡觉吧。” 常时长长叹了口气,也翻身躺下了,没再去招惹周之耘。良久之后,周之耘终于睡着了,他才过去把人抱进怀里。 第二天早上,周之耘略微有些别扭,但常时一切如常,她也没再板着脸,毕竟那点气闷睡醒了就消的差不多了。只是她看着常时,有些恍然,他从始至终都没有遮掩过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是她总不记得。 “你精神不好,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常时问周之耘。 周之耘咬着吐司摇头,“……没事。你吃完了?那快去上班吧。” 常时一挑眉,“还是没消气呢,都不和我一起走了。” 周之耘想笑,但没笑出来,“常时……” “我心里堵得慌。”说着忍不住蹙眉哽咽。 常时一愣,从桌子对面绕了过来,摸了摸周之耘的胳膊和肩膀,然后在她跟前蹲下,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周之耘突然伸手推了一下常时,常时没防备,往后摔了过去,坐到了地上。 他一笑,也没起来,盘腿安稳地坐了。 “我道歉,昨晚我心急,说错了话,让你难过了。” 周之耘定定地看着他,“我很不喜欢听你道歉,听起来像是我无理取闹一样。” “不……”常时一听就想否认,周之耘笑了笑,“你即使不说,心里也是那么想的,你坦诚骗人,我觉得没什么不好。我更怕你为了哄着我,什么心里话都不敢和我说。那我不就是在和一个完美的假人过日子,好没意思。” 常时一脸无奈。这样的话她之前就说过。 “我很不喜欢自己的脾性。”周之耘的视线擦过常时的肩膀,落到地板上,“一点小事落到心上,就好久过不去。” 她目光一收,看着常时的眼睛,“我不是生你的气,是在和自己生闷气。你去上班吧,我晚一会儿再去医院。” 常时看着她,她又笑了笑,“你现在说再多也没什么用。” 然后拿脚尖踢了一下他的膝盖,“走吧走吧。” 常时一把捉住她细白的脚腕,“我现在也不是很喜欢自己。所以,我们互相喜欢正好。”他说着站了起来。 周之耘:“……”这时候表什么白啊?还替她也表了。 常时揉了一把周之耘的头发,“那我先走了。” 周之耘点了下头,“宋臻姐……” “放心,我会让兆潭继续找的。”常时承诺。 周之耘却摇了摇头,她在这一秒忽然想通了,“算了,她做出这个决定不容易,我们就听她的吧。” 如果她是宋臻,也不会希望被找到的。 “可是晋有安还没想通呢。”常时淡笑道。 - “你这个样子做给谁看?”晋父背手冷面盯着晋有安,脸上还有巴掌印,已经肿起来了,不忍看。 晋有安笑了笑,“爸,您别大早上就这么生气,对身体不好。” “你还是知道关心我的身体,”晋父冷笑,“真是不容易。” “爸……”晋有安的语气无奈,“您安心去上班吧,我保证不和妈吵。” “那你先把牛奶喝了。”晋父扬了下下巴。 晋有安笑了一下,昨天气愤之下说要绝食,虽然幼稚,但怎么也得熬几天再说,要不然他的面子一点都没有了。 “爸,您再给我买个手机回来,我就喝。” 新手机被他妈摔个稀碎,他又没有通讯工具了。 晋父深呼了一口气,转身出门走了。这个嬉皮笑脸、插科打诨的性子不知道是遗传的谁。 第293章 一日绝食 一整天,晋母都没进晋有安的房间,阿姨按时送一日三餐,还有水果零食。晋有安手边除了书,没有其他能打发时间的东西。但是他只来来回回看书封上的推荐语,根本没心思翻开。 他太担心了,心仿佛被放在火上烤着,又像被冻在冰块里。 “呦……我赶得这么巧。”常易开门,正好赶上晋有安扔书,他弯腰捡了起来,就近放到了门边的柜子上。 晋有安叹了口气,拖拉着声音说:“你来干嘛?看笑话吗?” “是啊,看笑话。”常易笑着,参观了一下晋有安的房间。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来过了。 “你这是连水都不喝?”他最后在晋有安床边站定,观察着晋有安干巴起皮的嘴唇。 晋有安闭了闭眼睛,“滚!” 常易收了玩笑,“你还当你是十七八啊,早恋被发现搞绝食?” 晋有安瞥了他一眼,又把眼睛闭上了。 常易在床边坐下,“哦对了,我还没有一笔账没找你算呢?你他妈要辞职?我大哥同意我不同意!” 晋有安哼出一声笑,“你算老几?”你同不同意算个球。 “我算你弟弟。”常易突然服了软,“哥,有安哥,我大哥让我来看看你,伯母让我劝劝你,差点就哭了。” 晋有安听他这一句那一句的,不知道他来这一趟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耐烦道:“看完了,也劝过了,快滚吧。” 常易屈指敲了敲晋有安腿上的石膏,“那我明天再来。” 晋有安张了张嘴巴,“啧”了一声,还是把他叫住了,“你到底想……想干嘛啊?”嗓子劈了一下。 “还有,有……有消息了吗?“ 常易转身,摇了摇头,“我们都明白的道理,你怎么……” “大哥,是我失恋。”晋有安有气无力地接话,“还不准我伤心几天?” 常易:“……行,我多管闲事,走了。” “回来……”晋有安又唤了一声,“把手机给我用一下再走。” 常易心想,你终于想起来我真正的价值了。 晋有安拿到手机,愣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伸手还给常易。 常易挑眉,“怎么了?” 晋有安看他,“我给谁打啊?” 常易把手机装回口袋,“哥,你好好养伤,快点好了回来上班。” 他顿了顿又说:“就算现在知道嫂子在哪儿,你又能做什么?” 晋有安瞪了常易一眼,“滚吧。” 晚上,晋有安正咬着牛奶,又正好被他爸撞见了。一个两个的,都不敲门。 鱼汤的香气霸道地钻进晋有安的胃里,让他喉头一紧。 “爸,您吃了吗?在外面吃的还是家里啊?” 晋父把实木餐盘搁到床头柜上,冷着脸说:“你妈也一天没吃东西了。” “她的身体可不如你。到时候……你们娘俩住一个病房,我还省事。” 晋有安微怔,随即笑哈哈地说:“爸,您就别开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晋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十足十的冷厉。晋有安咽下去“我妈真陪我绝食”这句话,偏头看了一眼餐盘上的饭菜,长长呼了一口气,拿起鱼汤喝了一口。 “嗯,真好喝。“他笑道,“您去告诉我妈吧。” 晋父鼻腔哼出一个气声,转身走了。但是门没给关上。过了一会儿,突然传进来盘子砸地碎掉的声音,接着是若有若无的啜泣声。 晋有安搅着鱼汤,碗里浮了三颗枸杞,压下去又马上浮上来,最后被吃掉了。 半个小时后,阿姨过来收餐盘,一看晋有安只喝了那一小碗鱼汤,“小安,你……” 晋有安笑笑,“赵阿姨,我明天早上想吃鸡汤面,加火腿和煎蛋。” 赵阿姨一听连连点头,笑着答应,“好好好。太太也喜欢吃,你们娘俩……”她没再说下去,又看了看一口没动的饭菜,“真不吃了?要不阿姨给你热一下?” 晋有安摇头,“您收下去吧,我没胃口。” 又是一夜难眠,没什么可意外的,第二天一早,晋有安的鼻翼和嘴角都起了火疱,口腔里也烂了好几处溃疡。 赵阿姨送面上来,看到晋有安上火了,又去找了药膏送过来。晋有安说吃完再涂,要不然味道太难闻了。 “我妈呢?吃了吗?” 赵阿姨叹气,“先生陪着吃呢。”这孩子再闹,也还是心疼爸妈,孝顺。 晋有安点了点头,又把挑起来的面条放下了,“赵阿姨,您先去忙吧,我晾一会儿再吃。” “哦哦好。”赵阿姨应声走了。 半个小时后,晋父进来,晋有安才吃了小半碗。嘴里太他妈疼了。 “爸,您又来看儿子了。” 晋父盯了他两眼,“你再敢这么跟我说话!” 晋有安一叹,“遵命,我闭嘴。”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晋父站了站,没再说什么,又走了。 晚饭前,常易又来了。 “听说你又不绝了?” 晋有安拿手上的小木摆件砸了出去,准头还行,扔中了常易的大腿。 “我靠!”常易揉了一下,真挺疼的,“你下死手啊?” 晋有安没搭理他,抱着胳膊闭上眼睛,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他一肚子火没地方发,谁撞上来谁倒霉。 常易把木头猴子捡起来,放到了晋有安的额头上。晋有安一动,就滚到床上,又滚到了地方。常易叹了口气,又认命弯腰捡了起来,拿在手里把玩。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手欠呢?”晋有安无语道,“还有嘴欠。” 常易一笑,“这不是想逗你开心嘛。” 晋有安:“……呵呵。” “不闹了。”常易看了眼门口,压低了些声音,“兆潭查了两天也没查到她的出境记录,应该还在国内。” “也没有任何购票和消费记录。”常易补充道。 一个人如果有意要消失,而且还有人“帮忙”,真的可以没有一点踪迹。 晋有安嘴角向上翘了翘,“兆潭不行啊,连我妈都打不过。” 他直直地盯常易,“还是你们已经被策反了?” 第294章 确实活该 常易摊了摊手,转身要走,“我的任务完成了。” “诶,开玩笑的。” 晋有安又问:“你明天还来吗?” “不来了。”常易回答,“……等有新消息吧。“ “谢了兄弟。”晋有安道谢。 常易点了下头,“下次别再一进门就砸我就行了。” “那不还是你嘴欠吗?”晋有安笑道。 常易出去也没关门,晋有安十分无语。他想喊,但嘴疼,还是算了。 - 一周之后,晋有安的口腔溃疡好了一波又烂了一波,但他一直没说,直到最后连水都喝不下了,被赵阿姨发现,告诉了晋母。晋母这才进来看他。 她径直走到晋有安床边,皱着眉,动作有些粗暴地翻开了他的嘴唇,掐着他的下巴看了又看。 “疼疼疼……”晋有安含糊地叫。 晋母放开手,哼了一声,“活该!” 这时赵阿姨拿了个小碟子进来,“家里只有维生素片,我碾成粉了,先涂一点,一会儿我就出去买药。” 晋母对赵阿姨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嗯,你给他上药。” 晋有安乖乖地张开嘴,赵阿姨蹙眉啧啧,“哎呦……怎么这么严重啊?我看着都瘆得慌。” 赵阿姨小心翼翼地把溃疡上都大概盖上了一层药粉,默默退了出去。晋有安微微张着嘴巴,含着唾沫一动不敢动。 晋母又面色不虞地站了一会儿,甩门而去。晋有安心想,就他妈最有素质。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在晋母不知道多少次推门进来,又什么都不说离开后,晋有安先憋不住了。 “妈,您想散步去外面多宽敞,现在也不热了。” 这是那天大吵一架后,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晋母瞪了他一眼,站了一会儿在身后的小沙发上坐下了,又半晌没说话。 “您要是还没解气,再给我来一巴掌。”晋有安说话有些含糊,“不过脸可能不太行了。” 他这种“好脾气”的态度,不仅晋父听不惯,晋母听了更生气,起身就走了,之后到晚上都没再进来。 晋有安觉得自己的确是活该,保护不了老婆的男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一切都太他妈操蛋了! - 长苑这边,常易的新家已经差不多布置好了,随时可以搬过来。不过原来的公寓离罗漾的学校近一些,打算罗漾休产假之后再过来住。 周之耘和罗漾约了一次饭,罗漾也很担心宋臻,唏嘘不已,没想到那天是最后一次见面,下一次真的不知道是多久之后了。 周之耘问罗漾要不要养小橘子,罗漾喜欢,但……常易紧张过甚,恐怕不会同意。 “还是你放你那儿吧。”罗漾说,“有安哥好了之后……他应该会把小橘子接回去吧。” 周之耘想想也是。而且熟悉之后雪团和小橘子相处得还挺和谐,能挨在一起吃饭了。不过雪团很强势,小橘子自觉是后来的客人,本身又比较胆小,就任雪团“欺负”。 雪团在客厅里活动时,它就躲在一角静静地待着。只有雪团趴下休息后,它才敢自由活动。吃饭时也是,等雪团开吃之后,它才会慢慢过来,吃自己盘子里的东西。雪团只要脖子一歪,它就马上停下来,自觉退开,让雪团吃它的食物。但是雪团也不是真的要抢食,很快就低头继续吃自己的了。 罗漾边听边笑,忍不住要亲眼看一看两个小家伙。那天晚上,常易和常时一起回来,四人吃的火锅。现在是蒋阿姨过来做饭。 陈姨出了院,回家静养。护工李阿姨就是照顾过童雯阿姨的那一个,也跟回家继续照顾陈姨。周之耘现在是每天往陈姨家跑。 陈姨烦她,让她不要跑这么勤,“我现在在休病假,不想每天见到自己的老板娘。” 周之耘笑起来停不下来,“那你叫我一声老板娘听听?” 陈姨嗔她,“你不是要工作吗?不老实在家里画画。” “在这儿也能画啊,我就占你一张桌子。”周之耘说。 陈姨说她:“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离不开我。” 周之耘笑笑,胡诌道:“谁说我是来看你的,我是来找灵感的。在这张桌子上我特别有灵感。” 她又要留下吃晚饭,陈姨问她:“你不会是和常先生吵架了吧?”每天都赖在这里,到晚上还不愿意走。 周之耘:“没有。我就是喜欢吃李阿姨做的饭。” 李阿姨做的饭也很好,但还是和陈姨比不了,毕竟她的“专业”不在厨艺这方面。 “我不信。”陈姨故意说,“你现在让他来接你回家,当我面打电话,他这个点儿应该下班了吧。” 周之耘:“……我说在你这儿吃了,他就说晚一点回来。” “那你自己回家,也不远。”陈姨坚持。 “还有你明天不许来了。”她绷着脸说,“我说认真的,你来了我也不给你开门。” 她忽地想起周之耘自己知道密码,又说:“我回头就把密码改了。” 周之耘嘟了嘟嘴,“我给你做伴还不好啊?有你这样的吗?把客人往外赶。” 陈姨想说什么,又把嘴闭上了,不和她纠缠。 李阿姨把饭做好之后,陈姨说周之耘不答应她的话,她就不吃了。 周之耘:“……” 这一个两个的都闹绝食是怎么回事? 李阿姨听得直乐,周之耘问她,“李阿姨,你给评评理,陈姨她是不是忒不讲道理。” 李阿姨笑,“你快吃,吃完回家,我陪你陈姨一会儿再吃。” 周之耘想了想,站了起来,一边把自己的电脑和充电线往包里装,一边赌气说:“不吃了,也不来了。” 周之耘到门口换鞋了,陈姨在里间叫了一声,“把饭吃了再走!李阿姨坐了这么多,吃不完又要剩下。” 李阿姨适时过来,把周之耘的包从肩膀上拿了下来,笑说:“再不吃就凉了。” “最后一顿!”吃到一半,陈姨冲周之耘说。 周之耘无奈叹气,“知道了。那我每天吃完晚饭散步,顺道来看你一趟总可以吧?” “顺什么道……”陈姨没再继续说,就是同意了。 事情一件一件的,闹得周之耘心里特别不踏实,便总想往陈姨身边凑。 第二天正好是周六,常时不去公司,周之耘本来就打算在家陪他。 第295章 旱涝不均 回家后,周之耘照例问了一句宋臻的消息,常时摇了摇头。 “你晚饭吃的什么?”周之耘问。 常时说:“公司食堂,三文鱼沙拉。” 周之耘点了下头,顿了顿说:“还出去吗?你已经洗完澡了吧。” 常时站起来,“走吧。” 周之耘伸出胳膊,让他拉她起来,“唉……我吃太饱了,一点都不想动,就想睡觉。” 常时笑,“吃的什么?” “手抓饭,特别香,吃的时候不觉得饱。”周之耘笑说。 刚出了门,常时的手机就响了。周之耘等着他接,常时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谁啊?” 常时:“三婶。” “哦。”周之耘慢慢点了下头,“她找你什么事啊?” 常时淡淡一笑,略微有些不耐烦,“年年他们要在M国注册结婚,然后留在那边。” “哦。”周之耘微微皱眉,“那三婶找你干嘛?” 常时说:“让我帮她劝年年。” 周之耘点头,然后笑说:“你实际上就是常家的大家长,大事小事,家长里短全都要找你。” 前段时间,常时帮着常鸣江处理了一个烂摊子。常时提醒他不要再赌,但是消停了一段时间,最近又不老实了。 说着,上一个电话自动挂断了,下一个又紧接着进来了。 “接一下吧。”周之耘说,“不然三婶她不会罢休的。” 常时接了,嗯嗯啊啊地应付了几句,王雅芳说的不过是车轱辘话,他已经听过一次了,没什么新鲜的。 “我会给年年打电话的。”常时打断王雅芳,“我马上有个国际会议,先挂吧三婶。” 周之耘偷笑,“你骗人。” 常时笑了笑。 “你什么时候给年年打电话?”周之耘问。 常时拿起手机,一挑眉,给周之耘看,就是常年年的电话。这母女两个还真有默契。 常年年和常时道歉,让他不用搭理她妈妈。她很不喜欢王雅芳一出什么事就转头找常时。 “你想好了?”常时淡淡地问。 常年年重重叹出一口气,“想不好。但是韩数他……我不能总让他迁就我,他的事业在这边,回国不像我,就一张机票的事儿。” 常时“嗯”了一声,常年年现在说话又成熟了很多。 “大哥,我们下个星期要回国办手续。”常年年又叮嘱了一次常时,让他不用搭理王雅芳。 周之耘叹气,“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这个世界上的母爱也是分配不均的。 常时一时没反应过来,问她什么意思,周之耘摇摇头,“那我们是不是要去M国参加婚礼啊?” 常时笑,“你想的倒远。” 这事儿当事人还都没计划过呢。 - “你不是去party了吗?”常年年刚应付完她妈妈的电话,就听见开门的声音,韩数把鞋脱了,光脚进来。 “不想去了。”韩数说着,倒了杯水喝。 常年年“哦”了一声,盘坐在地上,继续做她的作业。她现在在上语言班,这周末的作业是写一篇关于夏天的essay,下周的课上要做presentation。 “干什么呢?”韩数坐过来,探头要看。 常年年伸手挡住电脑屏幕,接着把电脑扣上了。 “切……”韩数瘪了瘪嘴,“我还不稀的看呢。” 他又站了起来,去洗澡。 刚关上浴室门脱了衣服,常年年就在外面拍,“韩数!” 韩数把门拉开,“怎么?想和我一起洗?” 常年年气呼呼的,指着客厅吼道:“都怪你,电脑死机了,我的文件要是找不回来,我杀了你!” 作业马上就要写完了,这要是没了,她得气死。 韩数无奈,跟着她过去看电脑。 常年年又叫,“穿裤子啊!臭流氓!” 韩数现在一丝不挂,大咧咧地晃着,“行了,别这么大惊小怪的,跟黄花大闺女似的。” 常年年:“……我妈说的对,我就是不值钱……” 韩数伸手捂住了常年年的嘴,“好了好了,我穿衣服还不行?” 常年年咬了一口,才算解气。 十分钟后,电脑好了,文件也恢复了。韩数得意洋洋,挑眉道:“怎么样?你老公厉害吧?” 常年年推开他,“快走吧。” 韩数指了一下,“第三行,这一句少了个be动词。还有最后一行……” 常年年:“滚!” “好心当作驴肝肺。”韩数哼了一声,去洗他的澡,“你真的不跟我一起?” 常年年听见韩数的手机响了两声,随手拿起来看了一眼。不出所料,又是她妈妈。 “偷看我手机啊?”韩数下身裹了个浴巾靠在门框上。 常年年:“……你洗干净了吗?” 这才进去没三分钟。 韩数挑眉,“一会儿好好看看,我到底洗没洗干净。” 常年年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把手机一举,“你岳母大人找你。” 韩数接过来,拿着手机看了看,又低头打字。几分钟后,他长呼了一口气,“好了,睡觉吧。” 常年年睁大了眼睛,“这才不到八点,你想睡自己睡去,我还要看电视呢。” 韩数说:“你不是说要睡美容觉,现在刚好,结束后就差不多到你睡觉的点儿了。再晚你又要怪我。” 常年年:“……”还有什么可不明白的。 “你脑子里就这么点事儿是吧?”连party都不去了。 韩数理直气壮地点头,贱兮兮笑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脑子里除了你还是你。” 常年年白他,“闭嘴吧你。” 血往下涌,脑子就不好使了。 结束后,常年年的眼神恨不得把韩数杀了,韩数的嘴角压不下来,笑意难抑。 这大姨妈早不来晚不来,正好事毕洗澡的时候看到了些红殷。韩数当下就笑道:“天助我也。” “都怪你。”常年年愤愤道。 韩数打开柜子给她拿卫生巾,“怪我什么?” 接着贴在她耳边接着说,被恼羞成怒的常年年狠狠地用胳膊肘怼上了肚子。 “我靠!”韩数弯腰捂着肚子,“你谋杀亲夫啊!” 常年年把他赶出浴室,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继续穿衣服。自己真的要和这个人结婚吗?还是再好好想想吧…… 第296章 负荆请罪 一个星期后。 常年年和韩数下飞机,没看到王雅芳,心里多少有些失落。看来这次王雅芳是真生气了。 韩数看出常年年的那点别扭,搂住她的肩膀,“没事,我去给岳母负荆请罪。” “到时候你就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说我的工作一时半刻放不下,又舍不得你,才让你背井离乡跟我在国外过苦日子。” 常年年白他,“烦死了,你能不能闭嘴!” 韩数亲了亲常年年的脸,“好了好了,不说了,别生气啊。” 他们最常有的相处模式,就是韩数把常年年逗得或羞或恼,他看着取乐。这样的日子实在有意思。 几个月前的一天,常年年忽然说要正式开始学语言时,韩数咬着披萨愣了好一会儿,装作不在意地问:“你想报语言班?想学什么我教你啊,免费的老师你不用,浪费这钱做什么。” 常年年哼了一声,“免费的才是最贵的,而且不是你把我气死,就是我把你气死。” 韩数笑,又逗来逗去闹了半天,常年年才忸怩地说自己要在这边上学,学戏剧表演。 韩数拿自己的水杯碰了碰常年年的,“敬未来的大明星。” 她愿意迁就他,韩数心里感动。 “你别得意。”常年年嘴硬,“我是不想在家里被我妈管着。我们要是再吵下去,就真的要反目成仇了。” 韩数说不敢,“但是你妈妈怕是要和我成仇了。” 本来好好的女婿,各个方面都满意,还承诺说一年半载之后就回国结婚。但是这一年过去了,反倒出尔反尔,把女儿拐走了。 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韩数和常年年先把行李放回了自己家里,没心思歇,就去了常年年家。他们按了半天门铃,王雅芳也没给开门。电话也不接,这下反过来了,轮到他们着急。 常年年输了好几次密码,都显示错误。王雅芳把密码改了。 常年年一有火就往韩数身上发,踩了他一脚。韩数“嘶”了一声,赶紧安抚常年年,“没事没事……” 常年年转头就走,韩数看看她,又看看门,还是追了上去,让她在车上等,他去和妈妈说。 “门都不给开,你怎么说?”常年年冷哼。 韩数一挑眉,回头看了一眼常年年家,“打个赌吧。半个小时,我能让岳母大人开门。” 常年年现在哪有什么心情胡闹,“赌什么赌?” 韩数却转身走了,在院子中间腾地跪下了。中间是一条石板铺的小路,他就跪在一块石条上。 常年年:“……”她真的听到自己头上飞过了几只乌鸦。这什么都什么啊?她扶额,觉得丢人死了。 果然,二十分钟后,家门打开了。但只是门开了,没见着王雅芳出来。 韩数一笑,翻身坐下揉了揉膝盖,慢慢站了起来,返回车边,敲了敲窗。 “公主大人,小的已经帮你打开城堡的大门了,请吧。” 常年年瞪了他一会儿,才从里面打开车门,自顾自往里走。但是到了门口却停下来,不敢自己一个人进了。 韩数一笑,站在台阶下面伸出了手,“你也不说扶我一下。” 常年年抱着胳膊,没有一点伸手扶的意思。韩数唉声叹气,提着腿往上挪。他看电视剧里,那古人一跪好几个小时,好像也没怎么样啊。他这才几分钟,就要死了似的。如果岳母大人再不开门,他最多再撑五分钟。 韩数打前阵,常年年躲在他身后,两人进了门,看见王雅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阿姨。”韩数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慢腾腾地往她身边挪,“我们回来了。” 王雅芳一个眼神也没给。 韩数挪到了沙发边上,也没敢坐,又叫了声“阿姨”。然后拉了拉常年年,常年年别别扭扭地叫了声“妈妈”,“这部剧……不是看过好几遍了吗?” 王雅芳抬了一下眼皮,没好气地说:“还让我请你们坐啊?” 韩数马上笑起来,挪到沙发前面坐下,坐的太快,痛苦地叫了一下。又笑说:“没事儿没事儿。” 王雅芳眉间露出一丝不忍,站起来去拿了药膏扔到茶几上,就转身上了楼。 韩数捅了一下常年年,给她使眼色让她跟上去。常年年拧了一下韩数的胳膊,然后跟着上了楼。 韩数拿起药膏,还是新的,没开封。他把裤子挽上去,给自己涂药。 刚把盖子盖上,就听到登登下楼的声音,常年年直接冲出了家门。韩数一声长叹,不中用啊不中用,还得本……本女婿亲自上场。 一个小时后,韩数哼着小曲儿上车,“今儿晚上我们吃什么?我想吃烤猪蹄了。” 常年年看了他一眼,“你还能开车吗?”语气已经很平静了。 韩数一笑,“嗐,这算什么,已经养好了,一点不带疼的。” “我是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常年年系上安全带,“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车子开出别墅区后,韩数忍不住问常年年,“你怎么没问我和你妈妈说什么了?” 常年年说:“不想知道。” 韩数笑,“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常年年没搭理他。 “回家吧,我不想吃饭,想睡觉。” 韩数点头,“成,先睡觉,等睡醒了再吃宵夜。” 到家后,常年年洗了个澡瘫到沙发上,才问韩数怎么劝王雅芳的。 “苦肉计啊。”韩数扒拉着自己还滴着水的头发,“我就往她面前一跪,她就心软了,骂我太不知道心疼自己。” 常年年:“……” 真的,不该问的。 “我睡觉去了。” 过了一会儿,韩数进了卧室,上床,“明天我们去陪岳母大人吃早饭,她说做你最喜欢的丸子汤。” 常年年哼出了一声,意思是知道了。 “我和岳母大人说,我们以后每两个月回来看她一次,不然让她去M国住一段时间。”窗帘拉着,房间里昏暗,韩数认真说话,听上去挺催眠的。如果不是说这些问题的话。 “我还答应她,我们会尽快办婚礼,婚礼怎么办都听她的。” 常年年一动,韩数赶紧拍了拍她,安抚道:“国内这场听你妈妈的,到时候我们再办一场,不叫亲戚,你想怎么办怎么办,我全力配合。” 常年年隔了一会儿问:“还有吗?” 韩数摇头,“没有了,其他的……都不太重要,交给我就行了。” “哦。” 韩数悄悄呼出一口气,真正让王雅芳消气的条件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可他现在不敢说啊,要不然母女两个又该吵起来了。 第297章 互相伤害 第二天早上,常年年起得很早,两人到的时候吓了王雅芳一跳,骂他们来这么早做什么。 “阿姨,我们昨晚睡得早。”韩数笑说,“醒都醒了,就早点过来。您别动了,今天早餐我来做。” 王雅芳看了一眼常年年,臭着个脸,她悄悄撇了撇嘴,转脸对韩数笑说:“好,阿姨不客气了。” 常年年别扭地开口,“你这套睡衣是新买的吗?” 王雅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韩数给买的。” “哦。”常年年真不知道。 “他说是你精心挑的。”王雅芳又补了一句。 常年年:“……” 这个话题选的真好,呵呵。 王雅芳看着常年年这副别别扭扭的样子实在难受,“行了,站着不累啊?” 常年年听王雅芳语气软了,赶紧挽上她的胳膊,“你也坐,让韩数他自己弄。” 王雅芳用力戳了一下常年年的头,“你啊……能把我气死!” 常年年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嗫嗫地说:“你怎么不生他的气?” “人家会做饭,会给我买衣服寄回来,会哄我开心,你做了什么?”王雅芳把常年年的胳膊拉开,“热不热?” 吃完饭,王雅芳把家里的户口本还有其他资料递给韩数,韩数要接时,她又撤了回来,“你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 韩数忙不迭点头,“会的,您放心。” 从家里出来,常年年盯着韩数,把韩数盯心虚了,“我今天这么好看?让老婆这么目不转睛地看。” “你到底和我妈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常年年质问。 韩数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哪有什么不可告人啊?昨天不和你说了吗?” “这一样的话,不同的人说出来就是不一样的效果。我和岳母大人说,没说两句就能呛起来。但是你老公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来点儿苦肉计,岳母大人就心软了,大人有大量,不和我们小辈一般计较。” 常年年不信。 “不说拉倒。但是你最好能自己解决,别到时候再来求我。” 韩数举起两个手指头,比了个“耶”,“我发誓!绝对不会出卖老婆大人的。” 常年年:“……” 他们跑了两天大使馆,办好了常年年这边的证明材料,只等回M国就能登记结婚了。 真到了这一步,常年年开始觉得不真实。真的要和这个男人结婚了吗?虽然他们现在同居,和小夫妻已经没什么差别了。 “你说人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常年年问韩数。 韩数:“……你不会想悔婚吧?” 常年年:“这么明显吗?” 韩数挠了挠头发,“我告诉你,我跪都跪了,骂也挨了,你要是敢反悔,我就……” 常年年挑眉,“你就怎么样?” 韩数贱贱地笑了,“我就马上给你去做四喜丸子、回锅肉、牛肉锅贴、咖喱鸡、金沙鸡翅、蟹黄面……” 常年年:“……”她不争气地咽了一下口水。玩笑而已,又不能真的临时变卦。 “我想吃蟹黄面。” 韩数笑了,“等着。” - 韩数和常年年回来,常易张罗着在新家一起聚一下。 前一天下午,韩数去看晋有安,看他整个人瘦了一圈,憔悴了不少。 “兄弟,好久不见,怎么把自己造成这样了?”韩数叹气。 晋有安问:“你怎么回来了?” “结婚?” “还回去吗?” 韩数笑,“啊,明天结,给你送请柬来了。” 晋有安听出他看玩笑,笑了笑,让他在沙发上坐。 这时,晋母端了水果进来,热络地和韩数寒暄。 五分钟后,晋有安受不了了,“你们想聊出去聊,我要睡觉了。” 晋母瞥了他一眼,冲韩数笑道:“看看,人家烦我了。行,我不打扰你们兄弟说话了。” 晋母走后,韩数笑起来,“你不睡觉吗?怎么不睡了?” 晋有安实在没心情和他玩笑,“你也来看热闹吗?” 韩数收了笑,“明天晚上和常时他们吃饭,到时候过来接你。” “不去。”晋有安干脆拒绝。 “由不得你。”韩数说。 “我去干什么?”晋有安轻笑,“看你们吃饭?我口腔溃疡。看你们一对一对的,我没那么心大。” 韩数:“那你就看着,谁让你没能耐留住人家。跟我撒什么气。” 晋有安闭上了眼睛,不想搭理人。 韩数却安稳地坐下了,“我告诉你,你别给我耍横。有能耐现在就站起来,去满世界找人啊。” “把人找回来又能怎么样?你还真的能金屋藏娇,把你自个分成两半,一半当好丈夫,一半做好儿子?可能吗?” 晋有安的喉结动了动,还是没睁眼。 “我看你挺感谢自己现在动不了的吧?又能逃避一段时间,在家里当乖儿子。” 晋有安听不下去了,“够了!滚!” 韩数嗤笑,继续说:“你什么都好,能力好,性格好,哦,还有长得也好,从小被夸到大。但其实你他妈就是个妈宝男。” “如果,假如现在是你妈妈躺在病床上,哀求你给她一个孙子,你能干脆利落地拒绝吗?” “你妈妈说着要和你断绝关系,就像过家家一样。她招一招手,你就马上回到她怀里。” “宋臻就算现在不走,以后肯定也会被逼走。” 晋有安冷笑了两声,“你知道的倒是多。” 韩数说:“就你这点破事,就算我不听他们说,我也能猜个差不多。” “他们还和你说什么了?”晋有安自嘲道,“我不去,不正好给你们留出空间来讨论我,笑话我。我家的故事挺狗血的吧,有资格做你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韩数本来想气气他,但没想到自己被他这一句话气得不轻。 “好,这句话你留着,明天你要是不敢在他们面前再说一遍……”韩数站起来,叉腰指着晋有安,“我……我就……” “算了,明天再说。”他一甩手,拉门要走。 晋有安心里知道这句话过了,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脾气越来越不好,像个怨妇似的,看什么都不顺眼,听人说话就烦。 “明天你几点来?” 韩数的动作一顿,没好气说:“等着就得了,你还有别的行程啊!” 第298章 幼稚嘴贱 “妈的,气死我了!”韩数回家后,隔一会儿就想起来晋有安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必须得站起来走两圈。 常年年翻白眼,“还不是你先招惹有安哥的。” 你有安哥,你是没看到你有安哥那个活死人的样子。 “你是谁家的?向着谁啊?”韩数胡搅蛮缠道。 常年年:“……滚开!” 韩数又想和她腻歪胡闹,就被一个工作电话叫走了。他坐在吧台上,一边看电脑,一边说英文,常年年躺在沙发上敷面膜,不时看看他。 会做饭的男人抓住了她的胃,工作中的男人满足了她的眼。只要他不满嘴不着调,就挺帅的。 “认真工作的老公是不是特别帅?”韩数忙完后伸了个懒腰,下一秒就跳到了常年年边上,笑嘻嘻地问。 常年年心里呵呵,都被你这句话毁了。 韩数一停下来,又想起晋有安那个混蛋来,对常年年说:“你亲亲我,要不然我明天就把你有安哥的脑袋打掉!” 常年年:“……” 谁来救救她啊,谁来把那个体贴有礼、风趣幽默的韩数哥哥还给她啊……她不想要这个幼稚鬼。 - 第二天,韩数在常易家里做饭,去接晋有安的还是兆潭。 晋母很不放心,但又想起昨天韩数劝她的话,跟在兆潭和晋有安后面不住地叮嘱,让他们慢点,小心台阶,吃饭时慢点,不要吃辛辣的,不要喝酒,早点回家云云。 兆潭耐心地回应,“您放心晋夫人,我会把晋总安全送回来的。” 晋母笑说:“不是都说了嘛,你就跟他们叫我伯母,这么生分做什么?” 兆潭笑笑,点了点头,“那我们先走了。” 路上,晋有安压着帽檐,歪头看窗外,一句话都没说。兆潭主动开口,“宋小姐的下落我一直在查,最后看到她坐的车消失在西郊方向,之后的踪迹就没有了。” “那辆车的车主是你,开车的人……就不清楚了。” 晋有安听到这儿,意味不明笑了一声,然后和兆潭说:“辛苦你了。” 他停了一会儿后说:“不用再继续了。” 兆潭点了下头。 到了长苑,常易等在门口,让兆潭进来一起吃,兆潭摇摇头,“不了,你们吃,我晚点过来接晋总。” 说完就把轮椅交给常易,自己上了车。 常易叹气,“这人……” 晋有安没说话。 常易看着晋有安的帽子,“这太阳马上落山了,你还戴个脑子干什么?没洗头啊?” 晋有安没什么精神地说:“是啊,我也好几天没洗澡了,别把你的新家熏臭了。” 常易掐了一把晋有安的肩膀,“我看你嘴是挺臭的。” 晋有安笑了,“那你们还叫我来?不怕我把你们的聚会搞臭了。” 到门口,常易没立刻开门进去,从口袋里掏出来一颗薄荷糖,撕开包装纸塞进了晋有安的嘴里。 “那就先清清口。” 晋有安含了含嘴里的硬糖,终于恢复了正常的笑意,玩笑道:“你兜里有漱口水没有?” 常易露出无语的表情,“没有,你想要我进去给你拿,还有牙刷牙膏要不要?” 薄荷糖是给老婆准备的,罗漾还是经常恶心,薄荷糖能稍微压一压。 “开门吧,我嘴干净了。”晋有安说。 刚一开门,两只猫先迎了出来,看了眼轮椅上的晋有安,又一前一后跑进去了。 “有安哥,快进来。”罗漾笑着走过来。 晋有安笑,“空手来的,罗老师别见怪,以后给你还有我小侄子,或者小侄女补一份大礼。” 罗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天就是韩数和年年回来了,大家一起吃个饭,没人带礼物。” “谁说的?”韩数耳朵倒好,在厨房里听到他们说话,拿着炒菜勺出来,“我可千里迢迢从国外带回来一套限量款餐具。” 常年年把他踢进了厨房,“快去干活!” 周之耘和晋有安打招呼,叫了声“有安哥”。晋有安瞄了一眼常时的脸色,清了清嗓子,对三个女眷说:“你们都叫我名字吧,别叫哥了,你们男人的眼神都快把我杀了。” 三人相视一笑,又看了眼自家的男人。常时是真的在意,不动声色地吃暗醋。韩数就是嘴贱,爱拿哥哥妹妹的称呼逗常年年。常易就是最正常的一个,没两个哥哥那么幼稚。 菜已经上了一半,常易直接把晋有安推到了饭桌上。长桌,晋有安被安到了主位上。 “呦……”韩数端了一盘蒜蓉包菜上桌,“这谁啊?” 他还没开始奚落,常年年又一个眼神杀过来,韩数马上蔫儿了,折身回厨房了。 晋有安笑了,对常年年说谢谢。 “有安哥你别搭理他,”常年年撇了撇嘴,“幼稚又嘴贱。” 晋有安回头看了眼厨房的方向,笑了笑,用力点了点头。没错。 常年年挑了挑眉,两人达成了“共识”。 罗漾摆酒杯,笑说:“人家辛苦给我们做饭吃,你们还在背后吐槽韩哥。” 然后又转头叫常时和周之耘也过来坐。 常易又拿出来两盘菜,常年年起身去帮忙,没进去两秒,就又听到她和韩数的斗嘴声音。 “还耍什么帅啊?赶紧的,大家都等着吃呢。” “你懂什么?这叫颠勺,是我做菜的步骤之一,不是耍帅,是我本来就帅。” …… 全部菜上桌,摆的满满当当。韩数一啧,把最占地方的螃蟹一人一个都给分了,撤下一个大盘子。 韩数使坏,自己的盘子里放了两个,晋有安没有。 常年年无语,把自己的给了晋有安,然后从晋有安盘子里拿了一个过来。韩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常年年“镇压”,“好好吃饭,你再闹就滚出去!” 众人笑,韩数看着晋有安,扬了下头,“来,昨天怎么说的来着?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次。” 韩数一来就埋怨晋有安不会说话,但没说具体的,大家不知道他们昨天到底说什么了。 晋有安肩膀往下一塌,服软道歉,“韩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昨天我心情不好,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弟弟计较了行不行?” 第299章 兄友弟恭 “你该道歉的可不只我一个。”韩数不依不饶。 常年年用胳膊怼了他一下,“你行了。你非要这样,那你得先和有安哥道歉。” 韩数没搭理常年年,就盯着晋有安。 晋有安低了低头,做了一个深呼吸,对大家说:“我昨天说,不想来,说你们在背后在背后议论我,笑话我。” 常易笑着解围,“我们不在背后说,我们当着你面也说。” “你可不是这个语气。”韩数还不想放过晋有安。 晋有安也不惯着了,看着韩数说:“那你再原模原样地骂我一次,我保证不用演,语气就冲得让你满意。” 常年年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只许你骂人家,不许人家生气了?” 韩数做了两个深呼吸,自家老婆只会拆台怎么办?在线等,挺气的。 常易也跟着起哄,“现在轮到韩哥说说,怎么骂人家的。赶紧把你俩的账算完,好翻篇吃饭。” 韩数用筷子指了指晋有安,“你们看看他这个样子,走在路上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还不值得骂一骂吗?” 晋有安笑了一下,“你路上遇到的肯定不是我,我现在也站不起来啊。” 韩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别给我嬉皮笑脸地开玩笑。” 常年年接着拱火,“你到底说不说啊?你不说我替你说。” “好了好了。”晋有安也没真的想让韩数道歉,“我和大家道歉,不该曲解大家对我的关心。我还要感谢你们,帮我……帮我找宋臻的消息。” 他拿起酒杯,里面当然不是酒,白水,“还有之前,一直麻烦常总和大嫂,没正式和你们道谢。” “总之,谢谢大家,我以水代酒。” 大家跟着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唯独韩数没动。 常时开口说:“别闹了,吃饭吧。” 常年年也跟着附和,“快吃快吃,我都饿了。” 大家开动,韩数的气还没完全发完,还查那么一点。他夹了一块炒鸡,上面带了一大块辣椒,放到晋有安盘子里还觉得不够,又单独挑了两块。今天特意为晋有安准备的朝天椒,保辣。 “溃疡好了吗?”他明知故问,“晋伯母说得有半个多月了吧。吃完饭我给你好好瞧瞧。” 常年年看韩数又犯病,还没完没了了,在桌下用力跺了他一脚,“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呢?” 晋有安无奈地笑了笑,飞快地把辣椒都放进了嘴里,嚼了两下,立刻露出痛苦的表情。 常年年皱眉,让他赶紧喝水。 晋有安摇摇头,看着韩数,问他:“哥,可以消气了吗?”说着又张嘴嘶哈了一声。 韩数哼了一声,“勉强吧。” 人家都这么软地叫“哥”了,他这个当哥的就不和生着病的弟弟一般计较了。 虽然这一番为难更像是幼稚的弟弟。 常年年马上也给韩数夹了几块辣椒,“你多吃,多吃。” 韩数假笑,也全数吃了。 “可以了吗?”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右手边的常年年。 常年年扬眉,“勉强吧。” 大家又笑起来,常易说:“这就是一物降一物。” 罗漾接话说:“你们的材料都办好了?” 常年年点头,“嗯,办好了。”说着又斜了韩数一眼,“不过我还得好好考虑考虑。” 罗漾看他们斗嘴很有意思,“不用考虑了,韩数做饭这么好吃,光这一点就不能让他跑了。” “我做饭不好吃吗?”常易偏头问罗漾。 罗漾:“……你凑什么热闹?”果然,男人没一个不幼稚。 除了常时大哥。 常时正认真地剥蟹,周之耘的盘子里的蟹肉已经快吃完了,见常时还一直攒着,小声说:“我不要了,你自己吃吧。” 常时轻轻点了下头。 “大哥……”常年年突然叫他,他一抬眼,看见韩数正勒着她的肩膀,问她服不服。 “大哥,救我!咳咳……” 韩数露出反派的笑,“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叫谁都不管用。” 常时看戏,没管他们。周之耘看了看晋有安,他确实瘦削了一大圈,看上去特别没有精气神。笑也很浅,不到眼底。 晋有安觉察到周之耘的目光,朝她笑了笑。 韩数和常易真的做到了——当面说。不只该说说该笑笑,该秀恩爱就秀恩爱,准确地说也不是“秀”,不避讳而已。而且还故意往人家伤口上戳,问他怎么不吃东西,还在闹绝食啊。 晋有安幽怨地看了常时两秒,这人在现场,不该漏的话瞎往外说。 “嘴疼,吃不下。”他硬邦邦地说。 韩数接着说:“这么多好吃的,不馋啊?来,哥给你夹块鱼,人工养殖的鲟鱼,嫩,还没刺。” 晋有安笑,“谢谢韩哥。”这人啊,变脸比翻书还快,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肚子里又在酝酿什么坏水。 韩数“啧”了一声,“别病秧子似的。” 晋有安把鱼肉放进嘴里,也没办法仔细嚼,囫囵就咽了。 “好吃,韩哥手艺好。”他提高了一些声量。 韩数又给晋有安添汤,“干的不行就多喝点稀的吧,这汤我用老母鸡和鲍鱼熬的。” “谢谢韩哥。” 前一会儿还剑拔弩张,这一会儿又兄友弟恭了。两人加起来超不过十岁。 “诶,三嫂,小宝宝是年前生还是年后啊?”常年年问罗漾。 一提到宝宝,罗漾的目光会下意识往下看,她笑说:“预产期在正月初二。” “哇哦!”常年年笑起来,“这个日子好,过年热闹。到时候小姑姑给小宝宝抱一个大红包。” 韩数插话,“小姑父也给大红包,比小姑姑的厚。” 罗漾的笑容一直没落下过,她最近开始长体重了,脸上也比之前多了些肉,常易说她胖一些好看,她总觉得是他在哄她,但周之耘,还有同事朋友都这么说,她不得不信了。心情好,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的。 “我先替小宝宝谢谢小姑姑和小姑父。” 常易笑,“红包还没见着个皮儿呢。我们得先给你们包红包吧?” 韩数半真半假地不好意思,“啊,是可能得先让你们破费。国内的这场婚礼,全权交给岳母大人了,具体什么时候另行通知哈。” 常年年一听这事儿,就头疼,“说点开心的事儿吧。” 韩数挑眉,“和我结婚不开心?” 常年年又踩他,“你能不能……消停,一点?” 韩数嗷嗷叫,“行行行,你再踩两脚,我就该和你有安哥一样坐轮椅了。” 有安哥恳请勿cue。 第300章 晋母生日 差不多吃完了,常易问晋有安,腿有没有不舒服,毕竟坐了这么久了,一直坠着。 还没等晋有安说话,韩数就插嘴说:“快点给兆潭打电话,把他送走,我们再喝酒happy。” 晋有安什么都没说,点了下头。韩数一下子觉得没劲了,又挑刺道:“不会说话啊?” 晋有安无奈一笑,“对了,哥,你不是要给我看病吗?需不需要我先刷个牙,含个漱口水什么的?” 韩数一摆手,“你这点小病……杀鸡焉用牛刀。” 晋有安说好,“那我就回去了,不然我妈妈该担心了。” “妈妈”两个字咬得很重。 韩数嗤地笑了,嘴上叫着哥,心里不定怎么骂他呢。不过,他昨天的那些话的确有些重了。 “不服气啊?” 晋有安笑,慢慢摇头,“服气。你说的都对,一语惊醒梦中人。” 韩数:“……夸张了啊。” 大家听他们一来一回说谜语,虽然不太明白,但也不妨碍跟着笑。 “我当时挺生气的,但后来想想,你说的也没错。”晋有安认真道,“我……” 韩数赶紧打断他,“你别搁这儿自我反省啊?我们高高兴兴的,可不想听你跟祥林嫂似的。” 晋有安一噎,然后无奈地笑了笑,“嗯,不说了。” 临走前,晋有安和大家道谢,“我今天很开心,谢谢你们。” 常易和韩数一起“啧”了一声,韩数拍了一下晋有安的脑袋,“真撞傻了啊?你听听自己说的都是什么话。” 常易说:“是啊,这么客套做什么。” 晋有安马上认错,“我脑袋的确不好使了,嘴也……挺烂的。” 韩数又很嫌弃地“啧”了一下,“你能不能别这副垂眉丧脸的样子啊?看得人忒憋气。” 晋有安既无奈又好笑,“那你能不能别一直对我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看着也挺不爽的。” 韩数嘴里咬开一个碧根果,把壳吐了出来,“我他妈看你还不爽呢,赶紧滚滚滚!” 晋有安又乖乖叫了声“哥”,“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心疼我。” 韩数:“……”怎么又不按套路出牌。 他露出嫌弃的表情,“别跟我来这套。”恶心不恶心。 兆潭来了,晋有安摆了摆手,“各位,我先回去了,不送。” 大家一起出门送他,他受宠若惊道:“你们别这样啊,怪尴尬的。” “快滚吧!”韩数又打了一下晋有安的头。 晋有安夸张地哎呦了一声,“真打傻了。” 从欢声笑语中退场,寂静便甚嚣尘上,也很吵人。 “晚饭吃了吗?”晋有安和兆潭聊天。 兆潭:“嗯,牛肉面。” 晋有安回应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快到家时,晋有安让兆潭先别进去,随便绕一绕。 “这车是买的还租的?”晋有安问。 兆潭回答:“买的,一直没怎么用过。” 晋有安笑,“给我派上用场了。” 绕了一个小时后,晋有安叹了口气,说:“回去吧。” “没有手机也挺好的,至少这时候看不到人催我回家。” 晋母等在门口,看到晋有安终于回来了,不禁埋怨,“不是说吃完饭就回来吗?你这个腿这么长时间不充血不难受啊?” 兆潭帮忙把晋有安搬回了床上,晋母拿水给兆潭,和他道谢。兆潭客气了两句,就告辞离开了。晋母送完客,又回来唠叨晋有安。 “出去一趟高兴了?”晋母的语气带了些不屑和嘲讽。 因为这一句话,晋有安马上就不高兴了。他同时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了。 “我困了。” 晋母也因为他这一句话不高兴了,摔门出去叫了晋父过来,给他换衣服、擦身体。 “爸,你又染头发了?”白头发没了,还有一股淡淡的染发剂的味道。 晋父笑了一声,“晚上你妈给我弄的。” 晋有安笑说:“她自己去理发店,一次没个几百上千出不来。轮到你怎么这么节省啊,就在家里搞了。” 晋父白了晋有安一眼,“还不是怪你。她心里烦,又没事干,可不就折腾我吗。” 晋有安说:“怎么能怪我呢?哦,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出门了。出门也让我妈跟着。” 晋父用毛巾抽了一下晋有安的胳膊,“说话就说话,别给我阴阳怪气的。” 晋有安选择闭嘴。 “明天你妈生日。”晋父给他擦完身,提醒道。 晋有安一怔,笑说:“我还真忘了。今天二十七号了?星期几啊?” 晋父端着水盆进了卫生间,出来后就走了。 第二天早上,蹭着晋母的生日,晋有安吃了一碗长寿面。 “我妈呢?”他问赵阿姨。 赵阿姨说:“在楼下呢。今天太太打扮得可漂亮了。” “哦。”晋有安说,“您帮我和她说一声生日快乐。” 赵阿姨不赞同道:“得你自己亲口说太太才高兴,我传话算什么事儿啊?这个忙阿姨可不帮。” 但是晋母一整天都没进晋有安的房间。赵阿姨说,先生和太太出去了。 晚上晋父送过来一块蛋糕,“你妈说带回来给你尝尝。” 晋有安说:“我妈呢?她还生我气呢?” 晋父摇头笑,“你们两个,见面就吵,不见面还念着。” “今天不是她生日吗。”晋有安一叹,“您帮我说一声,祝她生日快乐。” 他也觉得挺矛盾的。一见面,他就想到是她逼走了宋臻,就没办法对她好态度,总忍不住刺她。但她毕竟还是妈。韩数说的一点没错,“妈宝”不冤枉。 “知道了。”晋父应了一声,“吃完别忘了刷牙。” 这一小块蛋糕刚吃了一半,晋母来了,看上去心情不错,但嘴上不饶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记得你妈我哪天生日,你爸还非要把蛋糕给你带回来。”说完哼了一声。 晋有安沉心静气,笑说:“妈,生日快乐。祝您每天都能过得舒心顺意。我的生日礼物之后给您补上。” 晋母哼声,“只要你别气我,我就谢天谢地了,还能多活几年。” 晋有安闭嘴吃蛋糕,把话题收拢在这儿了。 第301章 年年领证 x第二天,赵阿姨帮晋有安洗完头,晋有安突然说:“赵阿姨,家里有推子吗?您帮我把头发剪了吧。麻烦。” 赵阿姨一愣,“啊?” 她说家里没有推子,没人在家里理发啊。 “那您帮我约了理发师来吧。”晋有安非要今年就把头发推掉。 晋母听后,骂了句什么,赵阿姨没听清。 “你去给他找吧。” 一个小时后,晋有安就变成了寸头。赵阿姨笑说:“小安头型好,什么发型都能驾驭,还是帅。” 晋有安笑,问晋母:“妈,好看吗?” 晋母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转身走了。没否认就是承认。 晚上晋父回来,看到儿子的新发型,不禁感慨,“你上幼儿园之后就没露过头皮。” 晋有安小时候的形象都按着晋母的喜好,乖巧的小绅士,头发当然不能太短。有了自己的审美后,还留过狼尾,但被晋父押到理发店剪了。 之后就都差不多一个长度,这么多年发型都没怎么变过。折腾狠了,晋父第一个不让。 “帅吧?”晋有安笑问,“想摸吗?” 晋父笑了,真的上手摸了摸,“扎手。” “她很早就说想把头发剪了,看不见不方便打理。我说我给她洗,给她吹。”晋有安仰头靠到枕头上,“但是我食言了。她应该已经剪了吧。” 晋父沉默,表情不是很高兴。 晋有安笑了笑,“我就和您说说,可没敢和我妈提一句。” “你……”晋父一叹,“你妈也不容易。” 晋有安撸了一把自己的脑袋,“我不怪她,都是我自己的错。” “诶,爸,你给我拍一张照片吧。”他说完马上转移了话题,“帮我发给……发给韩数吧,让他们看看我光头有多帅。” 韩数看到照片,马上转发到了群里。他很想嘲讽两句,但是是晋父的手机,他只能憋着,还“违心”地说,有安剪这么短啊,不过还是特别帅,[微笑微笑]。 晋有安看到韩数的回复,发了条语音过去,“谢谢大侄子。” 晋父给他脑袋上来了一下,“胡闹什么。” 晋有安敢胡闹,韩数不敢,只能对着手机竖了一个中指。 “有安哥真帅!”常年年惊叹,“我好像没见过有安哥寸头的发型。” 韩数“切”了一声,“帅什么帅?笑的跟傻子似的。” 常年年上手揉了揉韩数的头发,“你要是剪寸头,才真的像傻大个。” 韩数笑了,“你是夸你老公高?我是比你有安哥高……至少得五六七八公分吧。” 常年年:“……呵呵。” “你呵什么呵?”韩数捏住常年年的嘴,“说,你老公高不高?帅不帅?大不大?” 常年年觉得自己的耳朵又脏了。 “G……UN!” - 几天后,韩数和常年年回M国,王雅芳也跟着去了。毕竟登记结婚是大事,妈妈还是应该一起见证的。 半月后,韩数往群里扔了很多小视频和照片,把领证的全过程记录了下来。常年年全程不配合,让他不要拍她。韩数说我要是拍别的女人你不得把我手机扔河里。常年年上手把手机抢了过来,镜头糊了,只听到他们吵闹的声音。 “年年好像变了很多。”周之耘笑着把手机放下,“她去年还指着我的鼻子骂我。” 常时听她这么说,知道她应该是完全放下之前的事情了,淡淡道:“我当时恨不得把她的脑袋拧下来。” “这么血腥啊?”周之耘又拿起逗猫棒,雪团跑着玩儿,小橘子就在旁边看着。 “榆木脑袋。”常时一点不留情面地评价,“从小就不聪明,但总爱自作聪明,觉得只有她一个人看破了真相,其他人都是傻子。” 周之耘笑,“好了,你妹妹今天结婚,你不说点好话送祝福就算了,还在背后这么说人家。” 常时一笑,“那大嫂给她发个红包吧。” 周之耘点头,拿起常时的手机,“发多少?” 常时说:“用你的。” 周之耘明白她的意思,玩笑说:“用你的钱我不心疼。”然后从靠枕后面找到了自己的。 “我的都是你的。”常时说。 “说认真的。”周之耘看常时,“到底发多少?” 常时挑眉,“你看着发。” 周之耘:“……” 常时笑,“五个九?” 周之耘:“哦。” 常年年应该是在玩手机,马上就收了。 【谢谢大嫂!】 周之耘说了两句祝福,【我看到照片了,你今天很美。】 常年年发了个害羞的表情包,然后问她大哥在做什么。 周之耘举起手机给常时照了一张。 常年年:【工作狂,下班还工作,不知道陪老婆。】 周之耘笑,【你们那边是早上吧,醒这么早?】 常年年:【……是还没睡。昨晚请他的朋友来家里开party,快天亮了才结束。】 周之耘发过去一个哦哦点头的表情包,【那你们快睡吧。】 常年年:【嗯嗯,大嫂晚安。】 周之耘抬眼,就看到雪团又在呲小橘子。她起身把两只猫一手一个揪了起来,放到了自己腿上。 “姐姐又欺负妹妹?”她戳了戳雪团的脑袋,“妹妹多乖啊,你也喜欢妹妹是不是?” 两只猫鼻尖对鼻尖,还蹭了蹭,又变成了一派姐妹情深的景象。 周之耘笑,“真给面子。” “你笑什么?”她看到常时嘴角偷偷上扬,不信是处理工作高兴的。 常时把视线从电脑上移开,看向周之耘,“笑你可爱。” 周之耘:“可爱为什么要笑?” 常时认真地说,她也认真地反问。 常时又笑了,“因为高兴?” 周之耘点了下头,“好吧,你乐意高兴就高兴吧。” 她推了一把雪团的屁股,“去给你爹捣捣乱。” 雪团一向对常时这个爹敬而远之,平时不敢亲近。但是如果周之耘这个妈,不对是姐姐,不在家时,它可以勉为其难和常时稍微亲近一下。 “喵呜……”意思是,我妈呢?哦,没回来,没妈爹就是香的。 雪团跃过沙发,跳到了后面,然后跑到喝水了。小橘子一见姐姐跑开了,它也从沙发前面绕了过去。 常时把笔记本电脑合上,“走吧,去睡觉。” 周之耘一愣,随即看到了常时鼓起的某处,十分无语道:“你是在看邮件?还是在看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常时乐,“要不你检查一下?” 第302章 害怕蚯蚓 夜里开始下雨,第二天常时不上班,两人在家里窝了一天。拼拼图,累了之后做做运动。 周之耘身上出汗黏黏的,贴着冰丝的床单很难受。常时下床,把套系好用纸巾包了扔垃圾桶里,然后半跪在床上把周之耘抱了起来,一套动作驾轻就熟。 “高兴了?”周之耘看常时的表情愉悦,有些郁闷地问。 常时笑,“我要是不高兴,那才是不正常。” 到浴室,照例是常时先迅速把自己冲一冲,然后出去让周之耘慢慢洗。 “我去给你拿衣服。”常时说。楼上的浴室不太用,没放周之耘的衣服。 周之耘“嗯”了一声,“拿浅紫色的那件裙子吧。” 常时说知道了,出来后顺便把两人脱下的衣服拿下去放进了洗衣机。 傍晚时,天气放晴,出了彩虹。常时告诉周之耘,周之耘只应了一声,头也没抬低头画她的画。 今年夏天出了几次彩虹,周之耘的态度一直不冷不淡的,不会兴奋地跑到外面去看。常时心里知道,她还是放不下。去年在医院度过了一个夏天,经常午后下一阵急雨,然后雨过天晴,时不时就能看到彩虹。 “是两道彩虹。”常时从窗边走过来,“我们出去走走吧,空气挺好的。” 周之耘“嗯”了一声,“等我十分钟,我把这块画好。”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不好意思。”周之耘一看时间,把笔放下,“我们走吧。” 常时笑,“周老师太投入了。” 周之耘动了动脖子,“注意力是我的稀缺资源,不像你,随时可以进入工作状态,也随时可以停下来。” 常时说:“那我是不是不应该打扰你?” 周之耘往卧室去,换衣服。 “没关系,已经打扰了。” 常时也跟着一起换。周之耘蹙眉看他,“这么长时间你不早点换,非得和我挤是吧?” 常时拿下来一件深色的T恤,“衣帽间这么大,我们中间隔了这么远,哪儿挤着你了?” 周之耘:“……” 常时穿好了,认真回答:“我刚看你画画,入迷了。” 周之耘:“……” 油嘴滑舌。 常时笑开,“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的表情在说,快点走吧,不然太阳真的落山了。”周之耘叹气。 彩虹肯定是早就没有了的,夕阳再看不成,就真的别出去了。 他们出门,正好迎上蒋阿姨。 “出去啊?”蒋阿姨笑盈盈地打招呼。 周之耘点头,“我们就走走,一会儿回来吃饭。蒋阿姨,我们晚上吃什么?” 蒋阿姨笑说:“我打算做椰子鸡,爱吃不?” 周之耘说想吃,“您慢慢做,我们不着急吃完饭。” 小夫妻牵手往外走,蒋阿姨看着他们的背影,露出了姨母笑。如果老太太能看到,她一定很开心。蒋阿姨想到老太太,眼角不由得一酸。这些年相处下来,老太太一直待她很好,临走时还没忘了留给她一份安身立命的财产。老太太心善,把身边人都放在心上。 “你喜欢吃椰子鸡是不是?”周之耘问常时。 常时点头,“还可以。奶奶以前经常做,她只有做这道菜能保证味道不会错。” 周之耘笑,突然脚步一停,人往后退了一步。常时不明所以,周之耘指着地上说:“蚯蚓!” 常时低头看,雨后的蚯蚓鲜活,正在石板中央爬动。他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嘴角含笑,“害怕啊?” 周之耘偏头看他,“你不要嘲笑别人的恐惧好不好?” 常时点头,不笑了。 周之耘看到一个之后,就一直低头看脚下。关键是她出来穿的凉拖,要是不漏脚的鞋还好些。 常时又笑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周之耘瞪了他一眼,转头往回走。 “呦,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蒋阿姨听见他们回来,有些奇怪地问。 周之耘支吾了一下,想怎么解释。常时自然地接话,“她鞋里进水,沾了泥,不舒服。” 蒋阿姨哦了一声,让周之耘赶紧去洗一洗,然后就回了厨房。 “我不嘲笑你,你怎么结结巴巴的,不直接说自己是怕虫子啊?”常时和周之耘咬耳朵。 周之耘撞开他,自己回了房间。就出去了这么几分钟,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冲个澡。 常时倒是利落地脱了衣服,往浴室去。两分钟后,他穿着一身家居服出来。 “你也去吧,浴室里虽然有水,但肯定没蚯蚓。” 周之耘:“……” “不会说话就闭嘴!” 常时挑眉,“我闭嘴。” 周之耘出来后,常时问她:“我记得在常旬小院那天,你不还捉了一只螳螂来着。” 周之耘:“……你无不无聊啊,我们能不能跳过这个话题。” 她一叹,“我只害怕蚯蚓这种软体动物。” “螳螂,还有蟑螂这些我都不怕的。” 常时点了点头,“这样。” 周之耘瞳孔一缩,看着常时说:“你这个表情特别像没安好心,打算捉蚯蚓捉弄女同学的调皮男生。” 常时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周之耘哼了他一声,出去和猫猫玩去了。 雪团和小橘子跳到了一个椅子上,并排蹲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蒋阿姨做饭的动作。看到周之耘出来,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蒋阿姨,表情像是在犹豫要不要下来。 周之耘笑,“你们看你们的。”说着走到跟前,一手一个,摸了摸两只小脑袋。 蒋阿姨跟着笑,“这两个小家伙真可爱,太逗了。之前都是蹲在地上看,今天不知道怎么跳到椅子上了。” 周之耘又揉了揉猫脑袋,“乖乖真聪明。” 见常时一直没跟出来,周之耘耐不住,又回去找他。常时半蜷在床上,闭着眼睛,听见周之耘开门,睁眼看她。 周之耘问他:“不舒服?” 常时嘴角微动,像是想笑,“没事儿,胃突然有点疼。” 常时的身体很健康,唯一偶尔会疼的器官就是胃。刚接手公司时太忙,经常顾不上吃饭,饿一顿饱一顿的,发展成胃病是情理之中。 “让你笑我。”周之耘眉头皱了皱,“报应马上来了吧。说不定就是蚯蚓在胃里咬你。” 常时又被逗笑了,身体一抖一抖的,但脸上的表情很不轻松。 “老婆,你别逗我了。” 周之耘也觉得自己说这话真的挺幼稚,挺好笑的。她忍着笑转身出去了,去拿药,把几盒胃药都拿了进来,问常时应该吃哪一个。 常时指了一个,周之耘怀疑地看他,“你看清了吗?别吃错了。” 常时点头。吃了药,周之耘让他好好躺到枕头上,给他盖上了被子,怕他热,又掀开一半。 常时攥住她的手,“陪我躺一会儿。” 第303章 言言做客 “很痛?”周之耘摸了摸常时微蹙的眉心,没有觉察到自己也跟着他皱眉。 常时“嗯”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我再躺一会儿,你去吃饭吧。” 周之耘觉得自己去吃饭,不管病号多少有些不仗义。 “我不饿,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吃。” 常时浅笑,没说什么。 没过一会儿,蒋阿姨敲门叫他们吃饭。周之耘出去,和蒋阿姨说了常时胃痛。蒋阿姨又熬了一锅小米粥才走。 一个小时后,常时没那么疼了,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和周之耘说话。 “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吧。” 周之耘“哦”了一声,去开窗,然后把空调关了。每天傍晚会开窗通风,但今天被常时一折腾,忘记了。 “今天月亮很大。”周之耘说,她看了眼日历,“今天是十四,还有一个月中秋。” 童雯阿姨是中秋前一天走的,所以去年的中秋节就被忘了,没人有心思过。 常时:“嗯。” “你想吃东西了吗?”周之耘蹲到床边,胳膊搭在床上,看着常时问。 常时点点头,慢慢翻身坐了起来。 “这药还挺管用。”周之耘说。 常时又胡诌道:“你陪我比药管用。” 周之耘:“……” 她挡在门前,严肃地对常时说:“你要是再敢这么说话,我……” 她很懊恼,一到说狠话的时候自己就卡壳。 常时笑,“实话都不让人说了啊?” 他挑眉,让她开门,“走吧,吃饭。” 周之耘瞪眼,“你还说!” “你先去吧。”她侧身让开,“我被你气得胃疼,要休息休息。” 常时长臂一揽,笑着把她带了出去。 “好了好了,不气你了。” 周之耘掐了一把他的侧腰,“不许笑了!” 坐下后,常时一碗小米粥,周之耘一碗鸡汤,中间一盆椰子鸡,两盘青菜,还有两小碟咸菜,满桌子清淡。 “你真的不喝鸡汤吗?”周之耘问常时。 常时摇头,“没胃口。” 周之耘其实也没什么胃口。 “那个,我明天邀请言言来家里玩,你没忘吧?” 常时摇头,说没忘,“我明天去公司。” 周之耘很珍惜和言言小朋友的友谊,接长不短会通个电话,偶尔给言言寄个小礼物。常时说过一次,她其实在补偿小时候的自己。周之耘自己也明白,“言言比我讨人喜欢。” 常时说:“因为她很幸运,有很多人爱她,你就是其中之一。” 周之耘笑,“我也很幸运,也有很多人爱我,你就是其中之一。” 常时挑眉,“之一?” 周之耘:“……” “唯一,你是我的唯一行了吧?” - 第三天,天气响晴,言言穿了一件粉纱的小裙子,背着小乌龟书包,头发编了很多小辫子,兴高采烈地下了车,和爸爸拜拜。 周之耘牵起言言的手,和言言爸爸打招呼,“言言玩够了,我送她回去,赵哥放心,我会照顾好言言的。” 赵尚笑,“我当然放心。”又对言言叮嘱:“好好听阿姨的话,不要调皮知道吗?” 言言点头,“我知道的,您和妈妈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两个大人哈哈笑起来。 “走吧,我们快进去看猫猫。”目送爸爸离开后,周之耘晃了晃言言的小手。 言言迫不及待地蹦跶了两下。 “猫猫会让我摸吗?”言言仰头问,兴奋,又有些担忧。 周之耘点头,“让的,它们都很乖。” 一开门,一白一橘两只猫,就冲了过来,略微顿了顿,可能是觉得小孩子没什么威胁,一点不认生地过来蹭周之耘的脚,尾巴甩到了言言腿上。 “哇!”言言站着不敢动,笑说,“好痒。” 周之耘帮言言换好小拖鞋,把小书包取下来。 “哦对了,”言言把小书包拿过来,“我给姐姐带了礼物。” 周之耘开心地问:“什么礼物啊?我们进去看。” 两人两猫都坐到了沙发前的地毯上。言言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礼物盒子,递给周之耘。 “姐姐,送给你。” 周之耘接过来,“谢谢言言!姐姐打开了喽” 言言期待地盯着周之耘,仿佛礼物是给自己的。 里面是一朵积木拼的太阳花,零件很小,很精致。 “哇!”周之耘惊喜道,“好漂亮啊!是言言自己做的吗?” 言言骄傲地不住点头,又有些害羞地说:“姐姐喜欢就好。收起来吧收起来吧。” 周之耘笑说好,把盒子盖上了。她把雪团抱过来,环在腿间,拉着言言的小手轻轻摸了摸雪团的后背和脑袋。下一个是小橘子。 言言眼睛溢出来的兴奋让周之耘莫名感动。 “好玩吗?” 言言攥了攥自己的小手,盯着跳上柜子的猫猫们,“嗯!它们的毛毛都好软好滑。” 周之耘说:“它们都很喜欢言言,才会乖乖让你摸。” “真的吗?”言言又开心了几度。 “当然是真的。”周之耘摸了摸言言的小辫子,“等过一会儿,它们熟悉了言言的味道,就会自己过来找你玩儿的。” “言言等我一下,我去拿好吃的。” 周之耘知道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甜食,但甜食却是总能让小孩子高兴的。她们一起吃了一小块巧克力蛋糕,但是她吃的大口,没让言言吃多少。但言言一点不在意,只顾着高兴了。 “姐姐,你家好漂亮啊!” “姐姐,那个叔叔不在家吗?” “姐姐,那个灯是纸做的吗?” …… “姐姐,那个是猫猫的家吗?”言言指着猫爬架,“好像树屋啊。” 周之耘点头,“对,猫猫会爬上去玩。” 雪团很配合地跳了上去,钻进了小树屋里。 “哇!”言言哇哇个不停。 周之耘洗了水果出来,见言言的情绪突然低落了,她担心地问怎么了。 言言撅了撅嘴巴,“我不要和猫猫玩了,我怕……我怕我走的时候会舍不得。” 周之耘心头一软,搂着言言抱了抱,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姐姐,你不要难过哦。”言言反而拍了拍周之耘。 周之耘笑,放开言言,勾了勾她的小鼻子,“那言言也不难过,以后你要是想雪团和小橘子,就给姐姐打视频,姐姐也会给你发照片。” 言言点头,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反正到时候都要难过,现在多开心一会儿是一会儿。” 周之耘失笑,小孩子说大人话时最有意思。 “言言是个小哲学家。” 言言直起了身子,“我知道!我知道什么是哲学!妈妈每天都给我讲苏菲的故事,她说是哲学的故事。” 周之耘一想,“《苏菲的世界》?” 言言点头,“就是这个名字。” 周之耘默然,这本书是她初中时读的,言言现在幼儿园大班。 第304章 时光短暂 “言言,姐姐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周之耘有些担心,自己买的绘本和童书的内容太浅了。 “哇!”言言星星眼,“是什么呀,需要我闭上眼睛吗?” 周之耘笑说不用,牵着言言上楼。 言言突然停下,“我有点想上厕所。” 周之耘带她去卫生间,问她能不能自己上。言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三岁就能自己上厕所了,我今年都五岁了!” 周之耘忍俊不禁,“好的,那姐姐先出去了。” 上完厕所,重新上楼,两只猫也跟着上来。周之耘喝了一声,让它们在下面等着。 “猫猫好乖啊,这么听话。”言言回头看眼巴巴看着她们的猫猫。 书放在一个很漂亮的方盒子里,言言又哇了一声,“好大啊!” 周之耘打开盖子,把书拿出来让言言看。 言言说好漂亮,问周之耘是不是她画的。 “不是。”周之耘听到有些惊讶,她笑说,“姐姐还没这么厉害。” 言言摇头说:“姐姐很厉害的,我的朋友,爸爸妈妈的朋友,还有姥姥的朋友,来我们家,看到姐姐给我画的画,都说特别像我,特别好看。” 周之耘又被逗笑了,“好,姐姐知道了,姐姐很厉害。等姐姐画完一本书,一定把第一本送给言言。” 言言看书很快,而且很投入,简单的文字认得差不多,不需要周之耘帮忙讲。 中午,蒋阿姨做了小猪形状的馒头,耳朵、鼻子、尾巴都捏得栩栩如生,菜也摆成了很有童趣的样子,像简笔画一样。周之耘和言言一起哇,“蒋阿姨,你好厉害啊。” 言言也说:“阿姨好厉害!” 蒋阿姨呵呵笑,“这有什么的。好了,快吃吧,多吃点。” 言言吃饭很香,也很干净。 蒋阿姨有两个儿子,一个已经工作了,一个在上大学读研究生。她看着言言,满眼的喜爱。 “我当时没想生老二的,管的严。”她和周之耘闲聊,“但是我妈非说自己做梦了,梦到我肚子里的是女孩儿,让我留下来。” “后来一生下来,又是个小子。”她大笑,“我妈马上就推卸责任,说她当时只是给我建议,最后是我自己选的。” 周之耘笑。 “你说,我要是生个女儿多好。”蒋阿姨给言言夹了一块小排,“像言言,多可人疼。长大后像你一样,又漂亮又贴心,看着就舒心。” 周之耘看着言言,说:“我也想生个女儿。” 蒋阿姨笑起来,“那赶紧的,你们可不能落后小易他们太久。” 周之耘沉默了,蒋阿姨站起来,“好了,阿姨闭嘴。” 周之耘笑,“蒋阿姨……” 蒋阿姨随手拍了一下周之耘的胳膊,“我先回去了,你们吃完就放着。” 言言举手,“我可以帮忙洗碗。” 周之耘和蒋阿姨笑,“言言真能干。” 言言吃完,就要拿着自己的碗筷去厨房洗。周之耘接过来,和言言说:“今天言言是客人,客人不用洗碗。” 言言犹豫了一下,“可是……可是爸爸妈妈说,言言要懂事。” 周之耘觉得教育孩子真的是一件很艰深的事情,她现在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姐姐家里有洗碗机,我们放进去就可以了,好不好?” 言言点了下头,自己把碗筷放了进去才安心了,“好啦。” 下午,周之耘和言言一起画猫猫。 言言已经学了大半年的画了,水彩画的很有样子。 “言言好棒!”周之耘由衷感叹。言言无论看书还是画画,都特别专注。 言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是姐姐画的好。” 周之耘摸了摸言言的脑袋,“姐姐是大人了啊,已经画了很多很多年了。等你长到姐姐这么大,你肯定比姐姐厉害。” “长大要好久。”言言说,“变厉害也要好久。” 周之耘愣了一下,揽着言言的小肩膀说:“慢慢来,不用着急变厉害。而且,言言已经是一个很厉害的小孩了。” “嗯嗯。”言言问周之耘,“姐姐这幅画可以送给我吗?” 周之耘画的是两只猫蹲在椅子上的样子。 “当然可以。”她笑,“那言言画的送给姐姐?” “好啊!” 四点过,常时回来。言言叫了声“叔叔”,有点怯。 周之耘揽着言言,让她不要害怕,笑着和常时说:“叔叔回来得好快啊。” 常时看了周之耘一眼,“嗯”了一声就进去了。 等言言把这一幅画画完,周之耘小心翼翼地说:“今天和姐姐玩的开心吗?” 言言点头,“开心!” “妈妈让我回家了吗?”她明白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周之耘点头,“姐姐送你回家。” 言言叹了口气,“美好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 周之耘哭笑不得,“小哲学家,我们先去洗手好不好?” “好!” 言言没睡午觉,车子还没开出去十分钟,她就已经开始合眼睛了。 “这个儿童座椅,今天买的?”言言熟睡后,周之耘小声和常时说话。 常时点头,顿了顿他说:“用完可以送给常易。” 周之耘笑,“那也太早了。” 到了言言家,言言还是没醒。但也不能任她一直睡下去,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 “言言?到家了。”周之耘轻轻叫她。 言言睁开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 “妈妈?” 言言妈妈把她从车里抱出来,“睡迷糊了吧?” 言言又看周之耘,“姐姐……谢谢姐姐送我回来。”然后趴回了妈妈肩膀上醒觉,没再说话。 言言妈妈说言言刚睡醒时反射弧特别长,像个小树懒一样。 周之耘说很可爱,言言今天都特别懂事。常时把给言言的礼物拿了下来,一番告别后,两人离开。周之耘从倒车镜看到言言在朝他们挥手。 “今天过得真充实。”她笑叹,“小朋友的话真多,我可能把我一个星期的话都说完了。” 常时说:“没关系,我话少。” 周之耘笑,“哎呀,我今天也笑的太多了。你别逗我笑了。” “好的。”常时应道,“今天带孩子辛苦了。晚上想吃什么?犒劳犒劳之耘姐姐。” 周之耘:“……” “大八岁的叔叔可以有,但没有小八岁的姐姐。” 常时笑。 周之耘以防万一,警告他,“不许再说,不许再提。” 常时点了下头,说:“知道了。” 明明是她主动招惹的。 第305章 在你身后 在外面吃了一顿泰餐,回家后,周之耘给常时看言言画的雪团,“她很有天赋。” 常时点了下头,但兴致缺缺。 “算了,和你没有共同话题。”周之耘把画收回来。 常时不禁一笑,“那我们聊聊共同话题。” “阳台上的衣服还没收。” 周之耘看了一眼,“我去。常先生怎么能干这种琐事呢。” 常时把她按住,自己站了起来,“我去,你把客厅收拾了。” 常先生看不得不整洁。 常时走了,雪团马上凑了过来。周之耘把水彩笔往笔筒里收,抽空摸了摸雪团,称赞道:“真乖,没有干坏事。” “妹妹呢?” 话音刚落,常时把小橘子从阳台拎了进来,“它拖了一件衣服到角落里做窝了。” 周之耘笑,过去看了看,是她的纯棉T恤,“它还挺会挑。” 小橘子被关了禁闭,雪团一直在笼子边上晃,也不粘周之耘了。 “别扔!” T恤随着周之耘的话音掉进了垃圾桶里。 常时挑眉,“脏了。” 周之耘:“……” 扔了就扔了吧,反正她的衣服还有一半没上过身呢,浪费得起…… “我又做错了。”常时看周之耘的表情,先是惊讶,后是无奈,接着是认命。 周之耘笑,“没有,只是我们的思维方式不太一样。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嘛。” 常时轻轻抬眉,“刚刚说我们没有共同话题,现在又思维方式不一样,你今天好像对我很不满意。” 周之耘:“……哪儿有?别胡思乱想。” 她一转身,又突然回过头,“你别恶人先告状。” 常时笑了,“好了,去洗澡吧。” 从浴室出来,常时已经把药和温水准备好,放到了梳妆台上。 周之耘口渴,先把一杯水都喝光了,但药还没吃。常时又去接了杯新的。 “你说,明天去医院,能不能停药啊?”周之耘把药咽下去后,问常时。 两个月前已经减过一次药了,上次去,医生犹豫了一会儿,没松口,让她再观察一段时间。 常时没说能不能,“我陪你去。” 周之耘也没说行不行,“你别磨蹭了,洗澡去。” “我自己来就行了。”她打开吹风机那个插销的开关,但灯没亮,“诶?” 常时看了眼桌下,周之耘让开,他弯腰蹲下把插头按紧了。 “还是我来吧。”他起来就直接把吹风机拿了起来。 周之耘靠到了椅背上,闭上眼睛,任他弄。吹干后,常时给她抹护发精油,“困了?” 周之耘跟着就打了个哈欠,“没有,就是有点累。” 她中午也习惯午睡一会儿,但今天陪言言玩,身体和精神都一刻没停过。 “嗯。” 十分钟后,常时扯了张湿纸巾擦了擦手,“去睡觉吧。” 周之耘站起来,往常时身上倒,抱了抱他。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两人的距离和姿势很合适拥抱而已。 常时的手搭在周之耘背上,周之耘说让他重一点。腻了一会儿,常时带着周之耘一转,把她扑到了床上,“好了,你困了就先睡,我一会儿有一个和海外公司的电话会。” 周之耘疑惑地“啊”了一声,“今天不是周日吗?” “问题不会挑工作日才来。”常时坐起来,顺手把她的睡裙往下拉了拉,“睡觉吧。” 过了十二点,常时才下来,草草冲了个澡,上床后才发现周之耘醒着,主动抱了上来。 “等我?”常时轻笑问。 周之耘说:“睡不着。” 五分钟后,周之耘抱着常时胳膊的力度松了下来,睡着了。常时一笑,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翌日,常时陪周之耘去医院。周之耘让他在车里等,不用跟她进去。 “去吧,出来有奶茶喝。” 周之耘给面子地笑说:“这么好啊,那我快点出来。” 半个小时后,周之耘回来,看上去情绪又低落了一些。 “我不喝。”常时摇头,周之耘就把奶茶收了回来。 “医生怎么说?”常时问,同时把车开了出去。 周之耘长长呼了一口气,“之前一直盼着不用吃药的这一天,觉得吃这种药好像不是正常的人。但是真的可以不吃了,又觉得特别不踏实,后面没有东西支撑,随时会倒下。” “我在你身后。”常时淡淡道。 周之耘突然眼睛一润,没说什么。 “你把我放下吧,我去看陈姨。”到别墅区外,周之耘开口道。 陈姨家在对面的小区。 常时点头,握了握周之耘的手,“去吧。” 陈姨镇日无事可做,捡起以前的手艺,勾拖鞋。她见周之耘来,高兴地给周之耘看,“好了,快试一试。” 已经上好了鞋底,鞋面选的是干净的灰、白两色。 “陈姨你手好快。”周之耘惊叹道。 她换上了陈姨牌手工拖鞋,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很舒服,大小也合适。” 陈姨搓了搓手,笑说:“合适就好。” 周之耘把鞋脱下来,拿在手里又仔细地看了看,“可以拿出去卖了,我还以为会很重呢。” “那你打算给多少?”陈姨玩笑道。 周之耘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陈姨哼了一声,解释道:“你以为呢,我买的是最好的毛线,鞋底子也是。这一双成本下来,得个几百块了。以前我们都是拿毛衣毛裤拆下来的旧毛线。” “陈姨对我真好。”周之耘摸了摸鞋面,笑道。 陈姨手里已经又起了个头,毛线颜色的比周之耘这双深了一度,周之耘问她这双给谁的。 “常先生的。” 周之耘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穿。” 常时的衣服、鞋子,各种东西,都是用一个牌子。“陈姨牌”的不知道入不入得了他的眼。 陈姨倒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喜欢穿就穿,不喜欢就算了,留着当个纪念也行,情侣款。反正我现在动不了,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周之耘拍了张照片给常时发了过去,问他好不好看,想不想要。 常时:【很好看,陈姨做的?】 周之耘:【你到公司了?】 常时:【红灯。】 周之耘:【哦。陈姨现在给你做。】 常时:【嗯,替我谢谢陈姨。】 常时:【回聊。】 第306章 腊月的猪 陈姨先开口问周之耘:“你今天去医院了?” 周之耘“啊”了一下,淡淡地说:“可以停药了。” 陈姨停下勾线的动作,“那好啊。” 她想了想说:“陈姨也不会说话,我们以后都好好的,日子都是越过越好的。” “你看,要是放在以前,我怎么能想到自己能住这么好的房子,还不用自己花一分钱。” 周之耘笑了,“是啊,我都羡慕您。” 说笑着,李阿姨来了,提了一篮子菜。进屋先问陈姨要不要上厕所,陈姨点了下头,把周之耘赶了出去。 “我刚问你,你……” “我刚不想,现在想了。”陈姨说道。 李阿姨笑,“好了,无关人员快点回避。”她在家里和陈姨相处得很投缘,说话也随意了很多。 中午,李阿姨做炸酱面,陈姨最爱这一口。 “今天的酱好像有点淡了。”李阿姨说。 周之耘笑说:“不怕淡,淡点对身体好。” 陈姨故意和她对着说,“淡了就不好吃了,身体好有什么用,嘴里没个滋味儿,还不如早点去投胎。” 周之耘:“……” 她转头问李阿姨,“陈姨早上吃降压药没有?” 李阿姨笑说吃了,每顿都没落下。 陈姨年纪大了,高血压是常见病。上次去检查,还有高血脂。 “你陈姨就爱逗你玩儿。”李阿姨笑道,“她自己注意着呢。” 吃完午饭,正是太阳正晒的时候,周之耘顺理成章地留下睡了个午觉,比在家里睡得香,在沙发上睡到小半天。 醒来就听到陈姨和李阿姨在聊天,还有擀皮的声音。 李阿姨说:“……那个女的打到医院来了,泼了男的一身油漆,冲他吐唾沫,说要不是怕把自己搭进去,她就泼硫酸了。没成想那个男的还挺‘临危不乱’,说你倒想泼硫酸,你买得到吗你。接着就开始骂那个女的,就一家庭妇女,什么都不懂……” 周之耘伸了伸懒腰,听陈姨唏嘘道:“这男的,尤其是有钱的,九成九心都是坏的。” “人不就是这样吗,”李阿姨说,“要我是男的,我也稀罕那个年轻的小姑娘,水灵又听话。” 两人哈哈笑起来。 李阿姨想起来周之耘在睡觉,压低了声音。陈姨反倒提高了说话的声音,“还不醒?直接能吃晚饭了,腊月的猪也没她能睡。” 周之耘笑,往前伸长胳膊坐了起来,“为什么是腊月的猪啊?” 陈姨和李阿姨一起笑,李阿姨回答:“因为养了一年,腊月猪肥了,天又冷,就不爱动弹了。” 周之耘接话:“等着被杀掉吃肉。” “什么馅儿的?” 李阿姨:“这盆是牛肉的,那盆是羊肉的。” 一个加了荠菜,一个加了香菜。还有一盆韭菜鸡蛋的,是陈姨爱吃的。 周之耘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一看手机,常时发了几条微信,她没回。最后一条是半个小时前,问她还没醒吗。 周之耘拍了一张照片,说自己没在睡觉,包饺子没看手机。 常时:【知道了。】 周之耘自己心虚,【你不信?】 常时:【在开会,加班晚归。】 周之耘:【知道了。】 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也要包。”周之耘又洗了个手。 陈姨对李阿姨笑说:“你看她画画,手那么巧,但是一看她包出来的饺子,还不如七八岁的小孩儿。” 周之耘转身去厨房拿了一个小勺出来,坐下后说:“那是当然的啦,我要是每天都练包饺子,肯定也能捏出花来。” 李阿姨笑说是这个道理,术业有专攻。 又蹭了一顿晚饭,周之耘拎着两大盒饺子回家,放进冰箱里冻起来。 两个小东西饿了,周之耘给它们放饭,添水,换了猫砂,然后进去洗澡。 等到九点,常时才回来。 “事情很麻烦吗?”周之耘帮他擦头发,然后给他吹了几下。 常时笑了笑,“没事,最多再忙一个星期。” 周之耘点头,“嗯,早点休息。” “拖鞋呢?”常时问,“怎么没看到。” 周之耘哦了一声,微懊道:“走的时候忘了,没拿回来。”饺子把两只手都占上了。 上床熄灯后,常时随意地勾着周之耘的手指,“今天吃药了吗?” 周之耘摇头。 “有没有不舒服?” 周之耘又摇了一下。 常时点头,“嗯,那就好。” “我晚上称了一下体重,重了十五斤。”周之耘轻声说,然后笑了一下,“我要减肥。” 自从吃药发胖之后,她就把体重秤收了起来,没拿出来过。 常时轻笑,“现在刚好,不用减。” 周之耘摸了摸自己的脸,“言言都说我胖了,问我是不是吃了太多蛋糕和冰淇淋,还教育我说不能这样,吃甜的容易长胖,还长不高,将来就是个矮胖墩。” “小丫头太不会说话了。”常时笑道,“之耘姐姐多苗条啊。” 周之耘无语,不是说好了不准再提的吗。 常时点到即止,没继续逗她。 “减肥可以,不许节食,每天和我跑跑步就行。你早上起不来,我们就夜跑。” 周之耘:“……” 常时接着说:“不喜欢跑步的话,骑车也行。快到秋天了,天气正好。” “你上次不还说想学拳击……” 周之耘堵住常时的嘴,用手,“好了,睡觉吧,这件事我们再议,再议。” 常时吻了下她的手心,“再议。” 第二天早上,周之耘四点多醒了,就没再睡着。五点半,常时准时起床。 “没睡好?”常时贴着周之耘的脸问。 周之耘说:“没有,你去吧,我再睡一会儿。” 常时:“我陪你。” 他听得出她的声音不太对。 周之耘没拒绝,钻进了他怀里。嘴唇轻轻在他耳后碰了碰,暗示意味极强。 常时的呼吸乱了一刹,手按着她的后颈揉了揉,“怎么这么主动了?” 周之耘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但醒了之后心里很空荡,怅然若失的感觉久久不能平复。她需要被填满,身体,心里。 “心里难受?”常时问到了要害。 周之耘不说话。 常时便开始细细地亲吻,不紧不慢,爱抚大于欲望。拿套的时候,他顺手把窗帘拉开了一半。两人面朝窗子,一点一点看着外面天光大亮,阳光洒下来。 周之耘颤抖,紧紧地攥着常时的胳膊。常时另一只手贴着她的小腹,呼吸急促到极点,随后慢慢平复下来…… “睡吧。” “嗯——” 常时一身清爽去上班,周之耘沉沉入梦。 第307章 停药之后 周之耘醒了又睡,拉扯了一个小时才从床上坐起来,头脑昏沉,从胸口隐隐往上泛恶心。减药的时候就经历了一次,有经验了。 她强撑起来,去卫生间、洗漱。看了看两只猫,常时早上喂过了。她躺到沙发上,它们就跳上来,雪团趴到她肚子上,小橘子占了她脚边的位置。 真好,她心里想,有它们真好。 家里的电话响,周之耘以为是管家之类的,习惯性地说了一句“你好”。 常时笑着说:“你好。请问是常太太吗?” 周之耘乐,但没什么力气和他开玩笑,“怎么是你?有什么事吗?” 常时:“没事,你手机关机,应该是没电了,你记得充。” 周之耘:“哦,我没看。” 常时问她是不是难受,她含糊地“嗯”了一声,“没事,就是困,感觉睡不醒。” “嗯。”常时说,“但是要记得吃饭,冰箱里有三明治,放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 “蒋阿姨一会儿也该到了……” 正说着,那边有人叫他,“先不说了。” “嗯,你忙吧。”周之耘说。 常时的电话挂了,周之耘腾了一会儿,刚要起身去拿手机,电话又响了。 这次是管家,说是煤气和水电检修,问现在方不方便上门。周之耘听完,就想起来一个星期前通知过,方便,她说。 周之耘换了件衣服,就已经气喘吁吁的,没有力气。她索性坐在玄关那里等了,大概十五分钟后,门铃响了,她特意等了几秒,才开门。 “常太太,您好。” 管家给周之耘介绍了两个工人,工人利落地套好自带的鞋套,进去工作了,管家和周之耘闲聊了两句,便板正地立在门口,目不斜视。 雪团和小橘子见家里进了生人,双双站在沙发梁上,警惕地盯着。周之耘进去,安抚了一下它们,让它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您好。” 周之耘听到管家说话,往门口的方向一看,是蒋阿姨来了。周之耘精神忽地一松,“家长”来了,她不用自己招待外人了。她自嘲一笑,成年了,结婚了,却好像一直没有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人。 蒋阿姨和管家聊了两句,似乎很熟识,还提到了管家的孩子。 “之耘,中午有没有想吃的?”蒋阿姨进来,问周之耘。 周之耘一点胃口都没有,正犹豫着,工人出来了,说一切正常,没有问题。管家和她们道别,蒋阿姨拿了水递给他们,他们推辞不要,边后退边快步离开了。 “怎么了?”蒋阿姨看周之耘精神不好,问她,“身体不舒服?” 周之耘摇摇头,“我……我想吃您上次做的拌面。”面片揪成猫耳朵形状,过凉水,拌上特制酱料,很好吃。但现在她还是有些恶心,对美食的想象力是完全关闭的。 蒋阿姨说好,去厨房准备了。 周之耘站在那里想了好一会儿自己忘了什么事,看到电话才想起来,手机,充电。 卧室,周之耘看到床,忍不住躺了下去,眼皮越来越重。手机拿在手里,还是没连上充电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蒋阿姨的脚步声传进来,门没关,她轻轻叫了一声“之耘”,周之耘半睁着眼睛挣了起来。 “饭好了。”蒋阿姨说,“吃完了再睡。” 周之耘点了点头,“嗯,谢谢阿姨。” 蒋阿姨听她声音晕乎乎的,笑说:“昨晚没睡好啊?瞧这困的。” 周之耘笑,“嗯,好困。” 蒋阿姨想到别处去了,没继续说,“快出来吃饭吧,阿姨先走了。” 周之耘点头,“辛苦您了。” “瞎客气。”蒋阿姨笑道。 周之耘终于把手机充上了电,除了常时的消息,还有罗漾发了两张照片,是她学生写的搞笑答案。问:最后两句在文中的作用,答:装×。 答:可能有很多作用,但是我都不知道。鄙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凑字数吧。我数了,加上这句话就正好到三千字! “鄙”还写错了。 周之耘一笑,发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包。 吃饭,周之耘努力吃了半碗。然后安心上床睡了。她好像听到猫猫的脚步声,但一睁眼,看见门是关着的,猫没进来。接着脑子就越来越浆糊,陷入淤泥般似睡非睡的时空里。 她再睁眼,好像看到门开了,雪团从门口走了过去。 …… 再看,门是关的。 …… 听到了常时的声音,还有陈姨的。可是陈姨不是在家里养伤吗? …… 宋臻,她好好地走进来,剪了特别短的头发,眼很亮,问她什么时候还在睡觉,快起来陪她去看晋有安。可是宋臻姐姐不是走了吗? …… 下一个是咏珊,她抱着雪团进来,很喜欢,问是什么时候养的,怎么不告诉她。可是咏珊不是不在了吗? …… 终于从梦境的泥潭里出来,她急促地喘着气,脑子里走马灯似的放映着刚刚的梦,仿佛真的就在眼前发生一样。阳光还刺眼得很,一看时间,刚刚过去半个小时而已。 心慌,心悸,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孤单、委屈、失落、难过……各种负面情绪迎面砸过来。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她心里莫名想到这句话,世界万物,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没人知道这个房子里有一个人,做了一场杂乱的梦,正在经历一场“风暴”。 手机这时候突然一震,吓了周之耘一跳。标记是推销电话,她按掉了。电只充了一半,她翻身上床,点开常时的微信,看了一会儿又把手机放下了。 盯着天花板,最长应该不过十分钟,她隐约听到开门的声音,轻轻地“滴”了一声,她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房间门从外面推开,常时一身西装站在门口,顿了顿,看见周之耘醒着,走了进来。 “你走路没声音。”周之耘嘴没有张很开,声音不是很清楚。 常时直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脸怎么这么红?刚睡醒?”两边的眼角都有泪痕。 周之耘想起什么,笑了笑,“陈姨说我是腊月的猪,吃完了睡,睡完了吃。” 常时笑,“等过年就把你宰了。” “你怎么回来了?”周之想起来,但实在没力气。 常时穿着外面的衣服,没往床上坐,站着把领带慢慢松开,摘了下来。 “下午没什么重要的事,蒋阿姨说你精神不好。” 视线一定盯着周之耘。 第308章 哭治百病 周之耘也看着常时,“你换眼镜了?” 这副没见他戴过。 常时双目微垂,像是要看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是哪一副,同时想了起来。 “这副一直放在办公室,备用的。” 常时攥着领带,“等我一会儿,我去换个衣服,很快。” 周之耘乖乖地点了一下头。 转身的同时,常时暗自长呼了一口气。周之耘的样子……人陷在被子里,仿佛要融化。脸上不自然的潮红,眼睛微湿,古水一般看着他,平静中带着绝望。又似春水,勾着人。 但她自己一点都没有意识到。 几分钟后,常时出来,上床把周之耘揽入怀中。没问什么,静静地陪她熬时间。 周之耘感到一阵战栗,就像刚从水里出来,突然一阵凉风吹过。常时就是那阵风,不过他是温的。 “你是假的吧。”她自言自语,声音很小,也没打算说清,“怎这么快就回来了……” 常时只听到后半句“……就回来了”,他轻轻抚摸她的胳膊,“想你了,就回来了。” 周之耘勉强地笑了一下,“胡说。” “没胡说。”常时顿了顿,“今天我开会走神了,到我说话了,我不知道,他就替我先垫了几句话。” “我当时就在想,你今天是不是很难受,我应该陪你。” 周之耘轻笑,“常先生真好。” 常时揉了揉她的头发,她翻身,钻进常时怀里,深深地呼吸他的味道。喘不过气,还觉得不够。 “之耘?” 常时发觉异样,周之耘已经哭得一抽一抽的,或者说,她没有前面的过程,一有眼泪就开始抽泣。 “之耘,没事。”常时轻拍她的后背,“没事,我在。” 周之耘觉得彻底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情绪爆发得莫名其妙,不讲道理。 半个小时后,她哭过了劲儿,抽泣的频率降了下来,常时去给她拿水。 “我……我不知道……嗝……为什么会这样。”周之耘接过水杯说。 常时笑,“没关系,不需要知道。” 他蹭了蹭周之耘脸上的泪痕,“还好我回来了,不然自己哭多可怜。” 现在看着就很可怜,他心疼。 周之耘笑,打了个嗝,又喝了口水,“我去洗把脸。”说完又一个嗝。 整个人松快了不少,但有一些头重脚轻的感觉。 “我饿了。”周之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哎呀,哭治百病,哭完……嗝……也不恶心了,也有胃口了。” 常时问:“今天恶心了?” 周之耘点头,“现在没事儿了。” 半个小时后,外卖到了,周之耘也终于不打嗝了。她说话也松快起来,“真是时候。”但鼻音很重。 麻辣烫,周之耘很久没吃过了。常时是很多年没吃过了,但是……是挺好吃的。 “不吃了?”周之耘见他放了筷子。 常时说:“太咸了,还辣。” 周之耘使坏把奶茶给他推过去,“喝点甜的,冰的。” 常时笑,“都留给你,你多吃点。”然后起身去倒水。 吃完之后,周之耘站在阳台上,阳光正在慢慢退出了院子,“又一天。” “周五晚上有一个饭局,你想跟我一起去吗?” 周之耘:“……你走路真的没有声音,比猫还轻。” 雪团正好缠过来,叫了一声。常时用脚拱了它一下,“凑什么热闹?” 周之耘把雪团抱起来,“不许欺负我们。”眼睛有些肿,声音囔囔的,看上去的确像受了欺负。 常时忍不住笑,揉了一把周之耘的头,“明天和我一起去?” 周之耘心里为难,她实在讨厌这种应酬。 常时当然知道,“常易和罗漾也去,你们两个做个伴。” 周之耘权衡的天平马上倾斜了,“还有什么人啊?” 常时回答:“是爸妈的老朋友,上大学时就认识了。前段时间我帮了他个忙,他想感谢我,趁机聚一下,还有他儿子一家。” 周之耘点头,“哦。”是答应了。 常时见她明显犯愁了,笑道:“我是不是应该周五下午再告诉你,只留给你一个换衣服的时间。” 周之耘莞尔一笑,抱着雪团在吊椅上坐下,“我也不知道,是有心理准备好,还是没有好。” 她突然好奇道:“你们这种……是不是有一些场合需要太太跟着一起应酬啊?” “还有,你好像也很少去参加什么酒会啊,晚宴啊这些。” 她衣柜里有一排晚礼服,但她只在常易和罗漾的婚礼晚宴上穿过一次。 常时靠在栏杆上,轻笑道:“我不喜欢,你也不需要。” “不过,如果你觉得好奇,我昨天才收到一个请柬,一个董事女儿的订婚宴。” 周之耘笑着摇头,“我一点都不好奇。” 小橘子在里面叫了一声,雪团耳朵一竖,自己跳了下来,进去看妹妹了。周之耘笑,常时按了按她的头发,满眼疼惜。 “我没事了。”周之耘笑说。 常时颔首,“我们出去透透气吧。” 周之耘去换衣服,常时叮嘱了一句:“不要穿裙子。” 周之耘有些疑惑,她以为就是散步。出门后,常时拉着她往车库走,她更是奇怪,“我们要去哪儿?” 话刚说完,就看到了车库门口的两辆自行车,准确来说是公路车,一辆黑的,一辆红的。 “你什么时候买的?”周之耘佩服他的行动力,前两天才说要骑车,今天装备就到位了。 “今天。”常时说,“试一试?看高度合不合适。” 周之耘摸了摸,把自己的那一辆推了出去,在院子里骑了一小段,笑说:“可以。” 两人没往外面的路上去,就绕着别墅区慢慢骑。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周之耘举起胳膊,比了个“耶”。 她笑得开心,常时也跟着笑。 “诶,你能把两只手都松开吗?”周之耘看常时。 常时没回答,直接松手了,冲她挑眉。 周之耘大笑,“你这个表情特别像臭屁高中生。” 常时无奈地笑了,周之耘说:“就那两秒,现在又变回三十岁,不对,三十一岁的常先生了。” 自行车在一颗小石子的作用下晃了一下,常时把一只手扶了回去。 “你小心点。”他见周之耘只搭了一根手指,提醒道。 周之耘说放心,“我不敢放开的。” 第309章 纯粹快乐 “你知道吗?”周之耘和常时聊天,“我骑车特别有天赋,只学了半天,就能上马路了。” 常时说:“那很厉害。” “是童雯阿姨教我的。”周之耘接着说,“她那辆自行车很旧,粉色的,买的二手。” “她在后面扶着我,我让她一定不要松开。”她笑了笑,“她真的一直没松,直到我说可以了。” 后来她看周国盛教周子忆和周子忱骑自行车,说了不松开,却偷偷地松手了,周子忆回头,被吓得哇哇叫,不出意外地摔倒了。她坐在地上又哭又喊,怪爸爸没扶住她。 “我当时心里有些得意,看,大人一点都不靠谱,童雯阿姨除外。”周之耘说。 常时笑,“我也是不靠谱的大人。” 周之耘哈哈大笑,“不对啊,常先生还会教别人骑车?” “年年。”常时说,“她非缠着我。” “那她生气了没?”周之耘问。 常时想了想,“忘了。” 往前骑了一会儿,遇到了一个骑小车的小女孩儿,两只脚在地上不停地倒腾,“外婆!他们骑得好快!我也想……”后面就没听清了。 周之耘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外婆在给小女孩儿喝水。 “再骑快一点!”周之耘开始加速。 常时笑着跟上,“比谁先到家?” 周之耘“咦”了一声,嫌弃他幼稚。常时听出她的意思,继续“幼稚”地激将,“不敢吗?” 周之耘笑,“人贵有自知之明。” “不过……”她提条件,“你要让我三十秒。” 常时点头,“好,你先走。”说着就停了下来。 周之耘用尽全力蹬起来,回头对常时喊:“你不要耍赖!” 常时挥了挥手,“放心。还有二十秒。” 他双脚撑在地上,嘴角的笑和夕阳一样温柔,“十秒!” 周之耘回头看了一眼。 这种太过纯粹的快乐,常时觉得很陌生。 “时间到!” 周之耘已经听不到了。 离家的距离不远,常时速度快,也来不及反超。周之耘站在门口,悠哉游哉地等他,“我赢了吧。” 常时点头说是,“老婆厉害。” 周之耘轻轻踢了一下常时的前轱辘,“别闹。” 常时觉得好笑,“叫你老婆就是胡闹了?” 周之耘是真的不习惯。当然也不能全怪她,主要是常时一般都叫名字,“老婆”大多是在玩笑的时候喊。 “赢了想要什么奖励?”常时从车上下来。 周之耘说没有,“回家了。” 常时说:“我们周末去骑行?” 周之耘玩笑,“在小区里吗?” “去云归公园,距离正好。”常时已经计划好了。 周之耘第一反应是距离不近,打开地图软件一看,十二公里,骑行时间一小时十五分钟。也行,不是不能接受。 “可以吗?”常时问。 周之耘说:“我要是半路骑不动了怎么办?”她对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不敢高估。 常时开门,“骑不动就叫车回家。” 周末的骑行计划就被安排上了。 洗完澡后,周之耘靠在床上看资料,周五上午要去出版社那边开一个会。 “诶,”常时进来后,她说,“周末两天可能都有雨啊。” 常时笑,“你是不是就盼着下雨?” 周之耘不承认,“我可不喜欢下雨。” “到时候再说。”常时说,“又不是非去不可,周末不行就改别的时间。” 周之耘:“哦。” 常时上床把人搂进怀里,一边看手机。新闻都是英文的,周之耘有一种之前在大学学英语的错觉。不过他在意的是内容,不是有几个生词,哪一句的语法高级。 “诶,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饿不饿?” 常时:“诶不饿。” 周之耘笑,“哎呀,你不要挑刺。” 常时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周之耘,“我就挑。” 周之耘:“……常时,常先生,你饿不饿啊?” 常时一笑,“不饿。” 周之耘继续看自己的资料,但没坚持多久,眼睛干涩难受。常时又给她滴了一次眼药水,“明天再看吧。” 周之耘微微一笑,“谁知道明天又是个什么鬼样子。” 常时按了按周之耘的眉框,“明天会好的。” “常先生不要这么唯心。”周之耘笑说。 “我就唯心。”常时说,“我希望我老婆以后都不难受了,每天开开心心,无忧无虑。” 周之耘又一次确定,幸福的滋味不是甜,而是很酸的,酸后才慢慢渗出丝丝的甜味。 “你老婆是谁啊?我认识吗?” 常时笑出声,“你啊……” 周之耘闭着眼睛,抬起双手要去抱常时。常时靠近,慢慢躺了下来,两人抱在一起。 周之耘眼皮发热,以为是哭的。常时却觉出她身体的温度高了。两人对发烧可谓是驾轻就熟了,吃药,贴退烧贴,睡觉。好的话第二天就退了,不行再输液。 周之耘把药片咽下去,说:“我这一年好像把一辈子的药吃够了。” 常时说:“那很好,以后就不用吃了。” 周之耘狡黠一笑,“诶你听说过克夫没有?我怎么觉得是你克我呢?住进你家之后,我哪儿哪儿都不好了。我们八字是不是不合?” 常时:“……那也没办法,你就受着吧。” 周之耘接着玩笑,“你不应该为了我的健康,忍痛放我离开吗。” 常时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烧糊涂了?” 周之耘吃吃地笑,“糊涂了。” 两个小时后,药效上来,不热了。周之耘不难受了,很快睡了。常·唯物主义者·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们的八字…… 想什么呢?睡觉。 第二天,虽然没那么严重,但身体和脑袋还是很沉。常时没放心走,在家里办公。 一墙之隔,常时在书房,周之耘在小卧室,摆弄她的地狱拼图,但脑子不转,更像是在发愣走神。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去给常时冲咖啡。 “谢谢老婆,刚好喝完了。”常时笑说。 “不用谢。”周之耘放下就要走,常时拉住她,“陪我待一会儿吧。” 周之耘扫了一眼常时的电脑屏幕,“在开会?” 常时说:“没事儿,我就挂着听一听,不用我说话。” 周之耘笑,“我去那边坐。”让常时松开。 常时却使坏,把她拉到了腿上坐。 周之耘:“……”她如坐针毡。 “常总……” 常时抢话道:“这儿没有常总,只有你……” 这两个字他也说不出口。 周之耘笑,挣开他站起来,“什么?怎么不说完?” 她没恋战,说完就跑了。 常时摇头一笑,自己有时候也挺废物的。 第310章 没皮没脸 到了周五,周之耘从出版社出来,打车回家。走到一半突然想去找常时,犹豫了一下便让司机改了道。 到了常氏,她没进去,而是去了之前他们去过的那家咖啡厅,点了杯咖啡坐,给常时发了微信,说约他吃中饭。 常时一个小时后才回复,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办公楼里的白领陆陆续续涌了出来,咖啡厅里开始来了生意。 常时:【在哪儿?】 周之耘往外走,【我去楼下等你。】 常时打了个电话过来,“不好意思,一直在忙,没顾得上看手机。” 周之耘笑说:“知道,别道歉了。” “想吃什么?”常时问。 周之耘等绿灯过马路,“你今天打算吃什么?” “食堂。”常时说。 周之耘说好,“我也想吃食堂,那个白菜砂锅还有吧?” 常时一顿,“应该有吧。” 周之耘笑,“没有也没事,反正你们公司食堂有那么多好吃的。” 绿灯了,周之耘跟着人群往前走。 “好。”常时含笑,“上午顺利吗?”听她的声音挺高兴的。 周之耘“嗯”着沉吟了一会儿,“还可以吧,只是还要返工。” “嗯,没关系。”常时说,“慢慢来。” 常时已经下了楼,“我在下沉广场,石牛雕塑这里。” 周之耘说:“我看到你了。” 常时一直看着她走过来,周之耘有些不好意思,走路的动作不太自然了。 常时伸手握住周之耘的手,“在哪儿待着?” 周之耘回答了咖啡厅的名字,“里面重新装修了,而且价格也调高了一点。” 常时颔首,两人一起往楼里走。 常氏的食堂在十层,正是下班时间,电梯和食堂全是人,“常总”“常总”“常总”……和常时打招呼的人不断。 食堂没有分隔什么包厢之类的东西,但是因为常时他们这些高层来的话,一般都在靠窗的角落里坐,久而久之,这几个最好的位置就成了VIP专座,普通员工不会过来占。 周之耘坐下后,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和常时一起出现在员工食堂,不就擎等着被围观吗?当然,大家是偷偷地瞄,装作不经意。但周之耘觉得挺明显的。 常时反而不觉,“有吗?”可能是习惯了吧。 “吃砂锅?其他的,你自己去拿?” 周之耘摇头,“就砂锅吧,别的不要了。” 砂锅端回来后,常时又去拿了盘牛肉锅贴,意面,蔬菜沙拉,甜点是芝士玉米粒。 “对了,要汤吗?”他坐下后又要站起来,“忘了。” 周之耘摇头,“我不喝。” 常时也可有可无,便没再去。 常氏大方,免费的汤不是稀汤寡水的西红柿鸡蛋汤或者紫菜蛋花汤,有实打实的鸡汤、鱼汤,蔬菜汤也是放足了料。 “常易今天没在吗?”周之耘问,“你们不一起吃饭?” 常时说他出去谈事了,没在。 常易隔三岔五去一趟晋有安那儿,把人劝回来了,现在晋有安在家里处理工作,常易说轻松了一大半。 “他有事做,就不会整天胡思乱想了。”常时说。 周之耘沉默了,显然是想到宋臻。 “锅贴好吃吗?”常时和她说话,“这个很受欢迎的,来晚了就没了。” 周之耘点头,“的确好吃。”也好看,弯弯的,七八个摆成了一朵花的形状。 常时问周之耘下午怎么打算,周之耘说:“我还去咖啡厅。” “我看旁边还有一个书店。” 常时点头,“嗯,下午就一个会,三点多应该就能走了。” 周之耘把白菜放到小碗里凉,“开会开会,今天开完,明天还有。” 常时笑,“嗯,开不完。” “周五下午了,谁还有心思工作啊,你还开会。”周之耘笑问,“是什么会啊?” “和公关部,确定下一季度的广告投放和宣传方案。”常时回答。 “原来是昨天上午的。” 周之耘:“……你不说没事吗?” 昨天早上,常时说做了好梦,跑完步还没忘,回来周之耘又黏乎乎地蹭上来,一时没把持住,就在床上胡闹了两个小时。结束后,常时索性就没着急,在家里吃了午饭才走。 常时从砂锅里夹了一块笋片,小声说:“男人在床上的话……” 他就说了一半,周之耘无语地接上,“不能信!” 常时笑,不小心被呛了一下,扭头咳了好一会儿才好。 “……活该。”周之耘哭笑不得。 吃完之后,常时先跟着周之耘去了咖啡厅,陪她坐了一会儿。嘴角的笑一直挂着,周之耘踢了他两次,让他更想笑。 “不是……”周之耘觉得很奇怪,“明明是你……怎么感觉你在笑我似的。 常时说:“因为你脸皮薄。” 周之耘骂了一句:“没脸没皮大鸭梨。” 常时挑眉,“什么?” 周之耘愉快地笑了,“没听过吗?小学生骂人的话。” “没听过。”常时说,“不过挺顺口的。” “当然了。”周之耘说,“这可是一代又一代人智慧的结晶。” “诶,你听过‘马兰开花二十一’吗?” 常时:“还‘诶’?” 周之耘叹气,不想和他说话了,“你快回去上班吧,开会别再迟到。” “没听过,又是什么?”常时回答,像没听到周之耘刚刚的话。 周之耘把几句歌谣说了一遍,“跳皮筋时念的。” 常时点头,“除了跳皮筋,你小时候还喜欢玩什么?” 周之耘想了想,“还喜欢……踢毽子。记得有一段时间,一下课就跑下楼玩,放学也要和朋友踢几分钟才走。” “我很厉害的,能一次踢两百多个。” 常时说:“很厉害。” “不过,大鸭梨为什么没脸没皮,有什么联系吗?” 周之耘:“……不,知,道。说完了,你快走吧。” 常时不想走,抬了一下手腕,“还没到上班的时间。” “常总自己家的公司,迟到没事,翘班也没人敢管。”周之耘扬眉,语气有些阴阳。 常时又笑开了,“怎么没人敢管,这不就有一个吗。” 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站了起来,“好,听董事长夫人的话,回去上班,不迟到。” 周之耘笑,“不送。” 常时走之前,飞快地在周之耘脸上亲了一下。周之耘“嘶”了一声,看别人有没有看他们。 罪魁祸首已经开门出去了。 两人都不知道,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喝咖啡聊天,还有这个吻,都被不同的“路人”拍了下来,在常氏没有领导的小群里传播开来。 【汪汪】 【汪汪】 …… 常总不是不会笑,只是我们不配要。 第311章 长辈饭局 晚上的饭局在一家私房菜馆,藏在四合院里,没有招牌,完全就是一户人家,里面也只有一方一圆两张桌子。 “小时,小易。”一个中年男人穿着藏青色改良唐装,袖口翻出一道白色,露出手腕上的一串佛珠。他热情地和两兄弟打招呼,握了握手,又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曾叔叔。”常时和常易叫人,周之耘和罗漾跟着礼貌地打招呼。 曾钧那边有儿子曾一礼、儿媳李盈,一番热闹的互相介绍之后,曾钧招呼大家落座,圆桌上已经摆了几盘凉菜。 “伯母怎么没一起来吃饭?”常时和曾钧寒暄。 曾钧笑说:“她前两天感冒了,怕传染给你们就没来,更何况小漾还怀着孕呢。” 上菜之前,话题就围绕着罗漾,李盈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她女儿四岁了,滔滔不绝地和罗漾交流怀孕和育儿的经验。 曾一礼话不多,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有曾钧提他,他才笑笑,补充一两句。 周之耘已经听出来了,曾夫人身体不好,年轻时陪曾钧吃了很多苦,他想退休陪她多出去走走。儿子还不成器,需要人多提携。这个人,当然是常时了。 曾一礼不是什么不上进的纨绔子弟,只是人比较直,脑子里的弯弯绕绕有些少,容易得罪人。 “上次他惹了那么大的祸,还是小时出面才……”曾钧瞥了一眼曾一礼,让他说话。 曾一礼站起来,拿着酒杯很郑重地和常时道谢,“真的麻烦常总了,谢谢您愿意帮忙,感激不尽。” 常时笑了笑,说了句“举手之劳”,把酒喝了。 曾一礼比常时大一岁,曾钧恨铁不成钢道:“这小子……要是能有你的一半,不……十分之一,我就放心了。” 常时笑道:“您放心,一礼哥以后有事,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双方话都说的直接,约这顿饭的意思常时不可能不明白,曾钧也点到即止,菜上齐后就没再说工作上的事,只唠家常。 “年年都结婚了?”曾钧惊讶,大笑道,“上次见她还是……她还上高中呢。时间过得真快。” 他感叹,“看你们一个一个的,都这么好,他们在那边也能安心了。” 常易笑说:“是啊,曾伯伯你们这几年一直在南城那边,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曾钧看着常易,笑道:“小易是成熟了很多,要当爸爸的人了。” “小时也要抓紧啊。” 常时点头称是。 李盈拾起话头,问周之耘多大了,在做什么工作。 周之耘说是画画的,李盈很会说话,夸了很多,但又不过,让人觉得很舒服。 “谢谢嫂子。”周之耘笑说。 李盈:“我家小丫头也很喜欢画画,等她长大点儿,画出个样子来,一定请小婶婶给指点指点。” 周之耘点头说好,乐意之至。 “哎呦!”李盈一拍手,“我这顿饭吃得太值了,给我女儿找了两个老师。” 大家一齐笑起来。 吃的差不多,主人家端上来茶水和水果。曾钧亲自去把大厨请了进来,给常时介绍,说以后要是想来吃,提前打个招呼就可以。 厨师点头,微笑,没说话。 曾钧一拍脑袋,“你瞧瞧我,忘了说,老秦他喉咙受过伤,说不了话。” 常时点头表示了解,“辛苦您了,菜很好吃,以后可能还要来叨扰。” 老秦笑,微微躬身,比划了一下,转身出去了。 又小坐了一会儿,曾钧说时间不早了,大家又客套一番,告了别。曾一礼确实是一个寡言的人,全程都是曾钧和李盈在说话,不让场子冷下来。他有时候想说什么,张张嘴又低头吃菜了。 车子停在外面,要步行几分钟,周之耘挽着罗漾走在前面,“小宝宝长得好快啊。”肚子肉眼可见地大了很多。 罗漾笑,“是啊,最近食欲好了很多,动不动就饿。常易说这小家伙是个小馋猫。” 到了停车的地方,常时说:“你们也别打车了,先送你们。” 知道要喝酒,常易没开车来。 罗漾说不用,“两个方向,你们先走吧,我们散散步再回去。” 常易也这么说,常时没再坚持,和周之耘上了车。周之耘放下车窗,和罗漾挥手拜拜。 “走吧。”常时对兆潭说道。 窗户留了一条缝,让风灌进来。周之耘叹气说:“好累啊。” 这还不算什么正经的应酬。 常时头一歪,靠到了周之耘肩上,也说:“好累。” 周之耘笑,把他的头推开,“不许学我。” 常时坐正,认真道:“没有下次了。” “不是……”周之耘说,“可以有的,我就是随口一说。” 她总不能真的一辈子不出来见人。 “嗯,辛苦老婆了。”常时笑道。 - “冷不冷?”常易揽着罗漾胳膊的手摸了摸她。一早一晚天气有些凉了,她穿的是短袖裙子。 罗漾摇头,“不冷。” 他们前面有一对老夫妇,手牵着手散步。常易贴在罗漾耳边说:“我们离他们很近。” 罗漾嫣然一笑,“哪儿近了?远得很。” 好几十年的距离。 跟着老夫妇走了十多分钟,他们拐弯了,能看到不远处的超市。常易和罗漾停下,“我们也回家吧。” 常易叫好了车,问罗漾脚难不难受。 罗漾翘了翘脚,“没事。” 一进家门,常易就让罗漾先去洗澡,洗完好泡脚。 “嗯嗯。”罗漾刚进浴室,她手机就在桌子上亮了起来。 是她妈妈的电话。 常易想了想,接了。罗漾出来,他正好说到最后一句,“那您去忙吧,挂了妈。” 罗漾接过手机,问他:“我妈说什么了?” 常易笑,“没什么,就是关心你吃的香不香,睡的好不好。” “哦。”罗漾点头。 母女两人说话总像是隔着一层,要说疏远也挺关心的,但要说亲热,又有些僵硬。 罗漾怀孕后,罗母挺开心的,说自己是姐妹里最早当外婆的。还怪罗漾怎么没早点告诉她,把她当外人不成。第二天就飞了回来,事无巨细地叮嘱罗漾孕期要注意什么。之后每天都打电话、发微信关心罗漾的情况。 罗漾和常易说,自己有些受宠若惊,“母爱”来得太突然,太汹涌,让她不知所措。 但是没过一个礼拜,罗漾就和罗母在电话里吵了起来。原因是罗母寄回来几盒药让罗漾吃,说她当年就是吃的这个,才生下儿子。她一直留着卖家的联系方式,就等着到这一天也给罗漾用。 第312章 剑拔弩张 罗漾很无语。她之前不知道还有吃药的事,她为罗洲是一个正常且聪明的孩子感到庆幸。 罗母苦口婆心地劝,药不是什么成分不明的偏方,有生产厂家、合格许可,都是正规可查的。药物有什么成分,什么成分发挥什么作用,她一项一项地和罗漾说。 “好。”罗漾听不下去打断她,“就算它管用,我为什么要吃?我不想要儿子。” 罗母说:“你现在还年轻,想什么都简单。你别听常易现在说,什么儿子女儿都好,什么喜欢女儿。我怀你的时候,你爸也这么说。结果呢?” “妈妈是过来人,不会害你。你头一胎生个儿子,就是常家的长孙。之后想要儿子女儿,没人管你。” “你眼看着就快三个月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罗母越说越激动,“我是你亲妈,我还能害你不成?” 罗漾好半天没说出话来,手机从耳边滑下来,还能隐约听到罗母喋喋不休的说话声。最后罗母喂喂了好几声,确定罗漾没再听了,挂了电话,又发微信轰炸。 那天常易回家,看到茶几上的药,看了半天没看明白是个什么东西,以为是营养补剂。罗漾从卧室出来,眼睛通红。 “回来了?” 常易一愣,有些慌张地问罗漾怎么了。听完之后,他把罗漾抱进怀里,轻轻安抚,“我们不难过,宝宝感觉到妈妈难过,ta也会难过的。” “我知道。”罗漾吸了吸鼻子,推开他去拿纸巾。 常易给她擦眼泪,“不哭了。” 一股眼泪又涌了出来,罗漾又把他的手推开,“快去热饭,我饿了。” 阿姨把饭做好了,但常易今天回来的晚。 “不是让你先吃吗?”常易皱眉。 罗漾无奈,瞥了一眼茶几上的药盒,“你看我像是有心情吃东西的样子吗?” 常易赶忙认错,说自己糊涂了,赶紧起身去热饭了。 - “烫吗?”常易给罗漾弄好洗脚水,把她的脚慢慢放进去。 罗漾说正好,她犹豫了一下问常易:“我们明天真的不回去吗?” 陈怡叫他们回家吃饭,他们已经推了两次了。上次回家前常易问了,陈怡说常昊不在,但回去之后,常昊站在门口,拿着一个苹果咬,说在等他们。一张口就阴阳怪气的,直盯着罗漾的肚子看。 罗漾按着常易,勉强吃了一顿饭。吃完之后,常易要走,陈怡和常昊你一句我一句地留他们。常易不说话,常鸣江不高兴了,拍了筷子,怪常易摆臭脸,不识好歹。 常昊又过去给常鸣江顺背,让他不要生气。替常易说话,罗漾怀着孕,早点回去休息也好。 常易闭了闭眼睛,实在不想忍了。看着常昊对陈怡说:“他不是应该在沪州吗?” 常鸣江真的生气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你哥在家你就不回来了?” “是。”常易点头说。 常鸣江怒目,“好,好,你不愿意回家,现在就给我滚,以后都不用回来了。” “你哥离得那么远,还每个礼拜都回来看我们呢。你倒好,来回就一个多小时,还都得你妈三催四请才回来一趟。” 陈怡啧了一声,“好了,好不容易吃顿团圆饭,又吵。” 她拉了拉罗漾的胳膊,“走,让他们爷俩掰扯,妈妈给宝宝打了一个长命锁,今天才取回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常易没放开罗漾,语气平和道:“妈,我们先走了,下次再看吧。” 他们出门之前,听到了盘子掉地碎掉的声音,不知道是碰的,还是故意摔的。 那天之后,常易就没带罗漾回去。陈怡来家里看了两次罗漾,把长命锁拿了过来,嘱咐罗漾好好劝一劝常易,说兄弟没有隔夜仇,但不能一直隔着,不然早晚要成仇。 罗漾只能笑着答应,他们小两口是有苦说不出。常昊一张嘴,什么话说出来都能变了味道。在父母面前就是一个孝顺的好儿子,不和弟弟计较的好哥哥。面对常易,也是一个好哥哥,每句话摘出来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但配合上语气和表情,就让人犯恶心。 陈怡还不知道常昊的事情,那天常易和罗漾走后,她很快平复了情绪,转而催常昊相亲,毕竟常易都当爸爸了,他做哥哥的也不能太落后了。常昊没说什么,常鸣江先发了脾气,说常昊自己有主意,不要随便插手孩子的事情。 陈怡觉得奇怪,“我和我儿子说话,有你什么事儿?你跟我急什么急?” 常鸣江有口难言,常昊赶紧劝他,“爸,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替我着想。妈也是,你们都是为了我,我心里有数。你们别吵架,别生气。” 常昊的事情没法说,常鸣江又想到常易那个样子,冲陈怡抱怨,“都是你惯的。” 陈怡又听得一头雾水,“我惯什么了我?” 常鸣江拂袖而去,常昊按陈怡坐下,给她捏了捏肩膀和脖子,“好了妈,您放心,我心里有数。再说了,咱们家不是有小易了吗?反正您已经要当奶奶了,就容您大儿子再玩两年吧。” “小易是小易,你是你。”陈怡不悦道。 “都一样都一样。”常昊打哈哈,“小易的孩子是我侄儿,也相当于我半个儿子,四舍五入就等于我也有儿子了。”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小易和你说的?”陈怡扭头看常昊,表情是期待的。 常昊嗐了一声,“我口误,口误,我希望是儿子,就这么说了。他怎么可能和我说。” 陈怡叹气,“你说说你们,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 常昊喊冤,“我已经听您的话了,那他不待见我,我有什么办法。” 陈怡看得见,常昊已经够忍让了,常易他……之前一直挺懂事的,自从罗漾的事情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心里隐隐有些后悔让罗漾进门,但一想到小夫妻感情这么好,这么快有了孩子,又自责自己有这种想法。 最后都化成了一个长长的叹息。 “妈,不生气了吧。”常昊搂了搂陈怡,“我去哄哄老头子?这一碗水,我可得端平了。” 陈怡翻了个白眼,“谁拦着你了?” 第313章 岁月漫长 “你不要想太多。”常易给罗漾按脚,“我家那边的事……就都交给我来处理。” 罗漾笑,“哦,那你还接我妈的电话。” 常易嘴角弯起,“我家还有你家,都交给我。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宝宝。” 罗漾感动,“谢谢你。” 常易看她,笑问:“这么客气做什么?” 泡完脚,常易给罗漾抹妊娠油。 “ta今天很乖,没动。”罗漾笑说。 刚说完,小家伙就蹬了脚,常易拍了一下ta,“别闹。” “你想好了吗?”他问罗漾,“宝宝的小名。” 作为准爸爸和准妈妈,两人睡前聊天的保留话题就是讨论宝宝的名字。现在备忘录里已经有了十来个备选,但是小名却一直想不到特别合适的。他们想要一个男孩和女孩都可以叫的。 “你呢?”罗漾反问,“你先说。” 常易说:“我就觉得‘初二’挺好的。”预产期是正月初二,虽然不一定正好是初二那天出生,但这个日子挺有意义的。 罗漾:“……你就不能想个别的是吧?” 常易嘿嘿笑,“这就是我最后的提案,你有一票否决权。” 初二,小二,叫着叫着就只剩下“二”了。 “我看你是挺二的。”罗漾嘟囔。 常易笑,“不然叫初一也可以,你和宝宝再努努力,叫除夕,夕夕,小夕。” 罗漾拍了一下常易的头,“怎么不叫‘过年’啊?” 常易点头说:“我也想过叫年年,但是ta小姑姑先把这个名字占了,没办法。” 罗漾:“……” “所以,还是妈妈来想吧。”常易说。 罗漾哼了一声,“现在就都把责任推给我了,以后孩子生下来呢?男人果然没一个靠谱的。” 常易知道她在开玩笑,大声喊冤,“你不能空口白牙冤枉人啊,我可要伤心了,特别特别伤心。” 罗漾笑,伸腿踢了一下他,“快去洗澡!” 常易从浴室出来,迫不及待地扑到床上,头发往下滴着水珠,“我突然想到一个,岁岁,迎新春辞旧岁那个‘岁’,怎么样?你看这个字里还有‘夕’,万一ta真的着急,除夕那天出来呢?” 罗漾没发表意见,让他赶紧去把头发擦干。 常易跑回去拿了毛巾,一边揉头发一边问:“这个还不错吧?”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初二’。”他坚持自己最初的选择。 罗漾淡淡道:“那就‘岁岁’吧,先凑合叫。” 常易盯着罗漾看,把她手里的书拿了下来,“你也喜欢吧。” 罗漾撇了撇嘴,“一般。不过比‘初二’好一点。” 常易挑眉,“好的,就这么定了。叫‘岁岁’。” 他摸了摸罗漾的肚子,“听见了吗,你有名字了,你觉得好听吗?喜欢的话就给个动静。” 等了几秒,小家伙真的很配合地动了一下。 常易眼睛亮了,“你看你看,ta喜欢。” 罗漾把他的手拍开,“你们喜欢就行,我的意见不重要。” 她的态度有些反常,常易撑着脑袋看她,把她看得心虚,“你干嘛?” 常易笑,“你要是不喜欢这个,那就不叫了,我们再想。” 罗漾垂眼,“没说不喜欢啊。” “你很别扭。”常易直说了,“装作不在意的感觉。就像……小朋友收到喜欢的礼物……” “你才是小朋友。”罗漾打断他。 常易笑起来,“好,我小朋友。那你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罗漾不说,被常易挠了痒痒肉才求饶,“你偷了我的名字!” 偷? 常易愉悦地笑起来,“怎么能叫偷呢?这叫心有灵犀。” “谁和你心有灵犀?”罗漾把常易从身上推开,“无耻!” 偷名字讨厌,挠痒更无耻。 常易不,抱住罗漾,和岁岁讲话,“小岁岁,爸爸妈妈给你取的这个名字怎么样?” 罗漾“嘶”了一声。常易马上抬头,“怎么了?” “腰疼。”罗漾说。 常易让她侧躺着,他给她按。 “骗你的。”罗漾拿起书翻了翻,“啧……你怎么这么讨厌,我找不到位置了。” 常易笑,“我错了,别生我气了。” “以后就和岁岁说,ta的名字是妈妈取的,爸爸想叫‘初二’这个很二的名字。” 罗漾:“……” “滚开。” 常易说好,出去给罗漾泡奶粉了。他把奶粉拿进来,罗漾喝了一口,抬眼看了常易一眼,“我想吃烤苕皮。” 常易点头,“好,你先把奶粉喝了,我去买。” 罗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岁岁说谢谢爸爸。” 常易笑开,“那你替我和岁岁说,不客气。” 他挥了下手,“为岁岁和妈妈服务!” 常易走后,罗漾就拿出抽屉里的日记本,把这一刻充盈的幸福写下来。她想吃什么,他就二话不说地满足她。每一次,她都会记下来。 “岁岁”这个名字,是他们跟在那对老夫妇后面散步时,她忽然想到的。岁月漫长,他们和老夫妇,孩子和他们,中间都隔了漫长的时间。 怀孕之后,可能是激素的作用,她经常会想哭,一点小事她都会感到十分幸福,幸福得落泪。和爱人一起孕育一个生命,那种无时无刻不满怀期待,仿若踩在云端上的感觉,她想和常易分享,但言语不能表达十一。常易虽然理解她,很爱肚子里的孩子,但宝宝没出生,他终归还没有真正成为“父亲”。况且,父亲和母亲本就很不同。 他有自己这么爱岁岁吗?罗漾很怀疑。某些时刻,她会想,有了这个孩子,常易以后如果……出轨,喜欢上别人,她也许不是那么不能接受。分开就是了。 但转念一想,太过了。她只能把这些胡思乱想归咎于激素的强大作用。 有一天,周末,两人一起在家里看电影,罗漾感觉到宝宝踢了她肚皮一脚,再等又不动了。她摸着肚子,问常易:“孩子出生之后,你更爱孩子,还是我?” 常易扭头看她,“这个问题……” 他笑说:“当然是你。” 罗漾撇了下嘴巴。 “你不信啊?”常易问。 罗漾摇头,“那我要是更爱孩子怎么办?是不是对你不公平?” “不过你现在可以改答案,这样就公平了。” 常易哭笑不得,“我不改,你改。” …… “来了来了!”常易跑进卧室,“您叫的烤苕皮。还额外赠送一份烤冷面和烤肠。” “怎么又哭了?”他定睛一看,逗罗漾,“等急了,馋哭了?” 罗漾把吃的留下,赶走了“外卖员”。过了一会儿又把人叫回来,处理剩饭。 第314章 之耘大大 长苑。 周之耘也没太吃好,纠结了一下,在常时的怂恿下煎了饺子吃。 “我不要了。”常时就捏了一个尝了尝。 周之耘哼了一声,“不要拉倒。” 常时提醒她,明天下午去骑车,不要忘了。周之耘打开天气软件,推给常时看,明后两天都有雨。 手机正好跳出来微博私信的提示,他随手点开了。 【大大,可以约稿吗……】 “诶。”周之耘扫到界面变了,把刚夹起来的饺子放下,拿回手机,“谁让你瞎看的?” 她看完了这条私信,把手机按灭了,继续吃饺子。 “大大?是叫你吗?为什么叫大大?”常时疑问。 周之耘瞪大了眼睛,随即点了点头,也没什么可意外的。她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明白了吗常先生。” 常时笑,“那之耘大大,我也想约稿可以吗?” 周之耘:“……” 好烦啊。 “常先生想约什么?”她微笑着问。 常时说:“大大能帮我设计一个头像吗?我想换一换。” 常时社交账号的头像都白底黑字的一个“常”字,像是行书。 “嗯?”周之耘惊讶,“怎么突然想换啊?” “用了好几年了,看腻了。”常时解释说。 周之耘却觉得他是突然心血来潮,逗她玩儿呢。都好几年了,怎么突然今天说腻了要换。 “不约,我现在的单子太多了,排队要三个月后。” 常时点头,“生意这么好啊?” 周之耘轻轻挑眉,“当然。” “能插队吗?”常时接着说,“我可以多付钱。” “不可以,我不缺钱。”周之耘回答。 “哦好吧,我等。”常时点头说。 周之耘把剩下的两个饺子推给常时,“来活了,我今天晚上要加班。” 常时马上揪出漏洞,“你不是说要排到三个月之后吗?怎么?这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吗?让你给ta插队。” 周之耘:“……” 她翻了个白眼,推开椅子,“你管我。” “雪团子”的账号这几月涨了几千个粉丝,偶尔会有人私信约稿,给他们的宠物画个“写真”。今天这个比较特殊,她的猫前段时间去世了,想画一张漫画类型的做头像。 周之耘回复之后,对方很快发过来十多张照片,并询问报价。周之耘说不用,免费的。这位昵称是“爱吃香菜的橘子”的姑娘表示很不好意思,说不能让大大白辛苦。 周之耘没再回复,一个小时后,发过去两版,【猫猫很可爱,还有我也爱吃香菜。】 对方发过来一连串的感谢和夸赞,有文字还有表情包。 “画完了?”周之耘从书房里出来,常时就在门口,他刚打完沙袋,额头上微微有些汗。 “你管我。”周之耘抱着平板往楼梯走。 常时笑着跟在她身后,刚下了两级台阶,她回头看常时,裙子长,她踩到了裙摆。 “小心!”常时眼疾手快,拉住了周之耘的胳膊,让她站稳了。但是平板掉了。 周之耘赶紧去捡,翻过来一看,不出意外,屏碎了,四分五裂。她吸了一口气,心疼。 “没关系。”常时摸了下周之耘的头,“挺旧的了,是时候应该换个新的。” 这个是周之耘拿来的,家里还有两个,一个常时平时在用,一个备用的,在柜子里放着没用过几次。 周之耘在台阶上坐下,长长叹了口气,“都怪你,非要跟着我。” 她上楼画画,他也上来。她下楼,他就在后面跟着。 常时认错,“嗯,我的。”他把摔下去的手写笔捡了回来,在周之耘旁边坐下。 平板还能开机,只是触屏已经不好使了。周之耘用手指划了两下,常时刚要提醒,就听她“嘶”了一声,很小的碎玻璃碴扎进了皮肤。 常时看了眼让她别动,跑下去拿药箱。镊子还是太大,夹不出来。他又去找针。但是他们根本不缝衣服,针这种东西好像就没见过。 “我叫人过来。” 周之耘赶紧拽住他,不让他打电话,“我天……我还不够丢人的。” 常时:“……那你说怎么办?” 周之耘举着自己的手指,“再找找有没有针?” 她给陈姨打了个电话,陈姨说她之前买了一个针线盒,就放在电视柜放杂物的那个抽屉里。 周之耘打开,翻了两下就看到了。挂了电话,她很无语地看常时,“你不是找过了吗?” 常时把针线盒接过来,“我没见过这个东西。”对于不熟悉的、没抱希望会出现的东西,匆忙之中反应不过来很正常。 拿起针不过几秒钟,常时就把小玻璃碴挑了出来。两人都松了口气。两只猫也是,各自散开了。 “好了,睡觉去吧,很晚了。”常时把针线盒放回去,“坏就坏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人没摔着就好。” 周之耘的好心情也被摔了个稀碎,拖拉着脚步回了卧室。常时冲完澡出来,看她趴着看手机,表情还是怏怏的。他揉了一把她的头发,顺着摸到背上,“别不开心了。” 周之耘“嗯”了一声,然后翻过身,把压到身下的被子拽了出来,仿佛费了很大的力气。 “都怪你。”她埋怨道,“上次我手机也是在你手里摔的。” 那天晚饭后出门散步,周之耘换鞋,常时帮她拿手机,先出门在台阶上等。周之耘往他身上跳了一下,正好撞到了他的胳膊上,他手里的她的手机就落到了地上。他们两个都不喜欢贴膜,也不喜欢套手机壳,没有一点保护,一摔就是致命伤。手机屏幕中间裂了三道纹,常时道歉,说自己没拿牢。 常时笑,“嗯,都是我的错。” 周之耘:“敷衍。” 因为根本不是他的错,至少有一半是她的。 常时无奈地笑,“那你教教我,怎么认错不敷衍。” “你应该说,”周之耘点了点他的手背,“明明是你走路不小心,是你穿那么长的裙子,是你没拿住平板,我又没碰着你,也没和你说话,关我什么事?你不要无理取闹。” 常时忍俊不禁,“我要是真的这么说,我今天就该睡客房了。” 周之耘:“……我才不会。” 第315章 常旬出事 “那你觉得我无理取闹吗?”周之耘又问。 常时摇头,“没有。你可以再无理取闹一点。” 周之耘哈了一声,“所以你还是觉得我无理取闹。”不然怎么用“再”这个字。 常时无奈,“嗯,你现在是挺无理取闹的。” “都十一点多了,睡觉吧。” 周之耘说:“我已经躺好了,我在等你啊。” 常时:“……” 他赶紧上了床,周之耘叫道:“你头发还没吹。” 常时笑,又爬下去吹头发。 两人终于头挨头躺好,周之耘问常时,“你是真的要我画头像?你要什么风格的?有什么要求?” 常时说随你,“你是我老婆,你可以替我决定。” 周之耘想了想说:“那就不用重新画了,我的头像是雪团,你就用小橘子吧。我有很多小橘子的画,你可以随便挑。” 常时说可以,“明天你发给我,我挑一个。” 周之耘叹气,“常先生,你的话我真的分不清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可能是因为你把玩笑话当真话那么说?” 常时笑了,沉默片刻,解释说:“我刚开始是当玩笑说的,你当玩笑就是玩笑,你认真我就认真。” 第二天,常时的头像真的换成了一只橘猫。 “这算不算情侣头像?”常时问周之耘。周之耘头像的雪团向右看,常时挑的小橘子是向左看。 周之耘:“您还知道情侣头像?” 常时一笑,“这个可以知道。” 周之耘笑,“哦。” 早上起来天就阴着,吃完早饭后开始稀稀拉拉地落小雨。两人都坐在书房里做自己的事,常时工作,周之耘画稿子。 周之耘休息,看了眼窗外,就开始发呆。常时看了她一会儿,问她在想什么。周之耘没扭头,淡淡道:“想宋臻姐姐。” 下雨天她会不会出门?万一踩到水坑怎么办?或者像陈姨一样滑倒,摔伤了呢…… 常时没说什么,周之耘叹了口气,“咖啡还有吗?”她起身去楼下冲咖啡。 周之耘端着两杯咖啡小心翼翼地上楼,常时迎面下来,脸色冷硬,“常旬出事了。” 周之耘一愣,“啊?他怎么了?” 常时走到她跟前,安抚地按了一下她的肩膀,抿出一个浅笑,“没事,在家等我。” 周之耘点头,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不添乱。常时真的着急,周之耘把咖啡放回客厅的桌子上,他已经换好了衣服,径直出了门,没顾上和周之耘说话。 周之耘一颗心被吊起来,说出事了,又不说清楚。 - 常家老宅。 常鸣江夫妇和常易已经到了,一见常时进门,都站了起来,看着他。他是这个家的主心骨。 “小时……”陈怡眼眶红着,明显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常鸣江烦躁,不想听她哭唧唧的,吼了一句:“哭有什么用!” 上午十点整,常鸣江和常时同时接到一个境外电话,那边用蹩脚的中文说常昊和常旬现在在他们手里,想要两人活命,三日之内必须把一亿人民币汇入海外账户。一个人五千万。 “常昊不是在沪州,怎么会和常旬在一起?”常时开口问。 常鸣江和陈怡不知道,都摇头。常时看向身后的兆潭,兆潭倒吸一口凉气,是他的失职,没盯好常昊。 “对不起先生,二少这几天感冒,没去公司,一直在家里休息。不知道他怎么到了Y国。” 常鸣江听明白了,常时一直让人盯着常昊,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常时早就没了刚接到电话时的急色,悠哉地坐到沙发上。其余人也只能跟着坐下。 “报警了吗?”常时又问兆潭。 这话就是说给常鸣江他们听的,报不报警得常时发话,兆潭才敢动作。 “没有。”兆潭低头回答。 陈怡想要开口,被常鸣江压了回去,“歹徒在国外,报警恐怕……” 常时点头,“是很麻烦。” 他又看向兆潭,“IP地址查到了吗?” 那边还发过来一个邮件,里面是常昊和常旬两人绑在椅子上的视频,就十来秒。 兆潭摇头,“还在查。” 常时垂眸,冷声淡淡道:“那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 兆潭立即欠身离开了大厅。 “小时,你看……”沉默片刻,常鸣江开口试探常时的意思。 常时揉了揉眉心,叫了声兆叔,兆叔应声过来,“大少爷。”等着吩咐。 常时说:“给我一杯黑咖啡。” 他看了眼常鸣江,“大伯要吗?” 常鸣江摇头,陈怡和常易也说不要,兆叔便去了。 “小时,”陈怡沉不住气,“你看我们都急成什么样子了,你倒是拿个主意,到底怎么办呐?” “小昊还有小旬在歹徒手里,不知道要遭多少罪,万一……”她说着,又有了哭腔。 做母亲的,儿子被绑架,心就像放在火上烤一般难受。但看着身边的这一个两个,好像都不太当回事的样子。 常时说:“我听大伯的。” 常鸣江看了常时一会儿,开口道:“这钱我们不是拿不出来。”意思就是交赎金救人。 常时点头,“可以。不过我们现在连他们被关在哪里都不知道,马上给钱太冒险了。” 常鸣江有些不耐烦道:“那你说怎么办?” “等。”常时说。 兆叔把咖啡放到常时手边的边几上,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至少要知道那边是什么人。” 常时喝了口咖啡,笑说:“兆叔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陈怡欲言又止,常易说去帮兆潭,起身出去了。剩下三人面面相觑了半个多小时,十二点整,那边又发过来一个视频,有声音的,常昊哭喊着爸妈救我。常旬则一声没吭。 陈怡不忍再看,哀求道:“小时,你看小昊,鼻青脸肿的,已经没一处好地儿了,再等下去,我怕……” 常时没说话,又喊兆叔,“午饭做的什么?” 兆叔应道:“准备了酸汤牛肉面。” 这个时候谁都没心思吃饭,但又不能不备着。汤早就熬好了,面下下去几分钟就能好。 “嗯。”常时点头,对常鸣江和陈怡说:“大伯,大伯母,我们先吃饭吧,吃完再商量。” 陈怡冷哼一声,“果然呐……” 话只说了一半,常时也没深究,起身往餐厅去了。 常鸣江拍了拍陈怡的手,稍作安抚,沉声道:“他不可能不管小旬。” 第316章 陈年旧事 一碗面盛的不多,只有常时吃完了,常鸣江和陈怡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常易和兆潭过了一会儿才进来,说两封邮件的IP地址不一样,一个在Y国,一个在国内,都是虚拟地址,不好查。 “你们也先吃饭吧。”常时说。 兆叔很快又端上来两碗面,常易和兆潭坐下,常鸣江和陈怡去了客厅。 “大哥,我们还是应该先报警。”常易说。 常时转了转手边的水杯,沉吟:“报警……” “不能报警!”陈怡听到“报警”两个字折了回来,激动道,“不能报警,万一他们知道后真的撕票怎么办?” 常易扭头看陈怡,“妈,有警方的帮助我们调查会方便很多。而且我们在国内,绑匪在国外,我们做的隐蔽点,他们就算在这边有同伙或眼线也不会知道的。” 陈怡顺势就把火撒到了常易身上,吼道:“你说的轻松。万一呢?万一你哥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活?” “他是你亲哥,你们再怎么闹别扭,也不能盼着他死啊?” 常易怔了一下,没辩解,低头吃面。 常时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大伯母,您别太着急,我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陈怡哀怨地看常时,“你保证,你怎么保证?不是你说的,连他们被关在哪里都不知道,除了给钱,还能怎么救?” 常鸣江过来,拉了拉陈怡,“行了,别闹了!” 常时看了眼手机,“我先回家一趟。” 兆潭要起身跟他一起走,常时摆了下手没让他动,和常鸣江说:“大伯,有事随时联系。” 陈怡恨恨地看着常时的背影,他出门之后,她冷笑道:“你们姓常的,心肠都又冷又硬!” 常鸣江强忍着脾气说:“难道都像你这样又哭又闹就是有心肠了?你能不能让我的耳朵安静一会儿?” 陈怡瞪了他一眼,也往门口走。 “你干什么去?”常鸣江问。 陈怡没回头,“你们不想救我儿子,我自己去想办法。” 常鸣江气闷不已,想说什么没说出来,转头对常易说:“你去把你妈叫回来。” 常易马上跟了出去。 “妈。” 陈怡没回头,径直往外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想什么办法,但是待着老宅里太窒息了。 “妈。”常易追上她,给她撑上伞,“您要去哪儿,回家?我送您。” 陈怡没理常易,往旁边躲了躲。常时又把伞倾了过去,陪着她走了一段。 “妈,您别着急,大哥虽然面上冷淡,但他心里肯定有数,他不可能不管……我哥和小旬的。” 陈怡轻嗤,“要不是有个常旬,你大哥可能连面都不露。” “你们几个,都不喜欢小昊,什么吃饭、聚会都不带他,不把他当兄弟。平时也就算了,到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你们还是这样,一个一个都跟局外人似的。亏得小昊还为你们说话,说他自己之前不懂事做错了事,你们和他生分怪不得你们。”她忿忿地说,越走越急。 “你们呢?是不是巴不得小昊回不来?你们把他支到沪州还不够……” “妈!”常易听不下去了,“……别的先不说,我哥出了这样的事,我们怎么可能不着急?怎么会不希望他平安回来?” “我们回去吧,妈,算我求你了。” 这一会儿,雨越下越大了。 陈怡脚步一停,从常易手里拿过雨伞,没看常易,“你回去吧,我透透气,一会儿就回去。” 常易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刚一转身,手机来电话,是常时。 “大哥……” 常时和他说,让周之耘过去陪罗漾,两人一起说说话,省得胡思乱想。常易自然答应,和常时道谢。 “大哥。”要挂断时,常易突然又叫了一声。 常时:“嗯。” 常易想了想又说没什么,常时轻笑一声,“吞吞吐吐做什么。”他这么说,但也没打算听常易倾诉,挂了电话。 常易终究放心不下,远远地跟着陈怡。走了小半个小时,能看到了老宅的大门了,陈怡这才停了,回头看到常易,愣了一下,疾步往回走。 “啧……我让你回去你没听见啊?”再怎么生气,常易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看他头发都淋透了,还是心疼的。 “我这么大一个人,就在园子里,还能出了事?” 她给常易撑伞,蹙眉道:“快回去,冲个澡。” 常易笑笑,“没事,这点小雨。” 母子两人回了老宅,各自去冲了个热水澡。陈怡洗着洗着就蹲在浴室哭了起来,不只是担心常昊,而是脑子里一直回响常易说的那句“如果是我,您也会这么着急吗”。她一听,手比脑子快,抽了常易一巴掌,质问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她更喜欢大儿子,她承认。但没想到常易心里是这么怨自己。 “妈,您别生气。”常易笑说,“我不是和……和哥吃醋,就是真的很好奇,为什么您不喜欢我,还有爸,” “算了,您就当我没说过,这个时候和您说这些是不太合适。” 她的太平真的斜得那么严重吗?当局者迷,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或者说不愿意真正去面对。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也有薄厚。正常的。 怀常易那年,常鸣江和他的秘书暧昧,她有所察觉,但一直忍着。直到她到了八个月,常鸣江出差,常昊半夜突然发烧。她和家里的阿姨一起带常昊去医院。但没想到,一下车就看到常鸣江,手里提着夜宵,正要往医院里走。 “爸爸!”小常昊喊了一声。 常鸣江转头看到她们,整个人一愣,犹豫了一下才过来,抱过小常昊。 “爸爸我好难受。”小常昊偎在他怀里撒娇,他拍着儿子,说:“爸爸回来了。” 她接过他手里的纸袋,什么都没说,一起带儿子进去看医生。 小常昊输上点滴,睡着之后,她扶着腰出了病房,常鸣江随后跟上,两人站在楼梯间。 她长呼了好几口气才开口说:“她是生病了?还是怀孕了?” 常鸣江的表情很复杂,有心虚,有愧疚,还有震惊。 “你……”常鸣江磕巴了半天,也没“你”出第二个字。 眼泪滑过浮肿的脸颊,她的羊水也跟着破了。 因为早产,常易在保温箱里住了一个月,小时候身体一直不好,经常生病。他一生病,陈怡就想到他的早产,以及那天晚上的事情,还有整个孕期的郁郁寡欢。以致于她从来没带常易去过医院,能在家吃药就吃药,严重了就让常鸣江带他去,常鸣江不总是有时间,就交给阿姨。 陈怡和常鸣江后来都没再提这件事,但心里都有一个疙瘩。而这个疙瘩,不公平地系在了常易身上。天长日久,旧事慢慢变成了陈芝麻烂谷子,只是常易已经长大了,习惯了被忽视,明白了爸妈的偏心,性格也不如常昊那般会说话、能讨喜。互为因果,更为他们的偏心增添了合理的借口。 陈怡在浴室里待的时间太久了,常鸣江在外面敲门喊她。她用力搓了一把脸,“叫什么叫?” 常鸣江听到回应就走开了,陈怡出来,看到桌上放了一杯热牛奶。她苦笑,不知道是不是要夸他细心。 第317章 荒诞戏码 常时回家接了周之耘,往常易家去。 “你……”周之耘看常时,“你怎么感觉一点都不着急啊?” 走的时候那么紧张,脸绷得那么冷,现在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常时淡笑,“着急也没用。” 周之耘点头,“嗯,我替你着急。我现在心特别慌。” 常时握住周之耘的手,冰凉的,“别担心,他们没事的。” 周之耘狐疑地盯着他看,“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常时也不是很肯定,但有七八成的把握。 “常旬说他没事。” 常旬的两只眼皮上都抹上了黑道,视频中他只眨了一次眼,之后一直闭着,明显是想让常时发现自己做的记号。 常旬初中毕业那年夏天,他邀请几个哥哥去野营。他们扒了土坑烤红薯和土豆,常旬很激动,但是没把握好火候,先是没熟,后来又糊成了黑炭。常旬失望,埋怨兆潭,说他废物。晋有安替兆潭抱不平,常旬就冲哥哥们开炮,说他们连个红薯都不会烤,太没用了。 “嘿!这个小子太狂了,欠教训!” 晋有安和常易把常旬压到地上“教训”,给他涂了个大“黑”脸。 “乖,再等一下。“韩数回头,喊在和小女朋友煲电话粥的常昊,“快过来,还给你留了一块地儿。” 常昊坏笑着,一左一右在常旬眼皮上抹了两道黑灰。 他们放开常旬,一起躺在草地上大笑。常旬又去扑常时,也想往他脸上抹,“大哥,他们欺负我,你不帮我还看热闹!”他心里觉得大哥和他才是最亲的。 “不是你先无理取闹的吗?”常时说话公道,收到了其他人的掌声。 常旬不干了,今天是他的主场,必须得欺负回来。他很快把晋有安他们策反,一起按住了常时,他仰天大笑,用炭灰给大哥描了描眉,也在眼皮上涂了“黑胭脂”。 后来奶奶看到照片,大笑着问常旬,你大哥没把你们揍一顿。常旬得意地说,大哥寡不敌众,双拳难敌四腿。 “以后怎么摔跤打架都可以。”奶奶笑完叮嘱道,“只是不能往眼睛上弄,很容易戳到眼睛的。” 常旬乖乖认错保证,常时从楼上下来,奶奶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快来看看,照片洗出来,拍的真好。” 都是他们胡闹自拍的,能有多好,不是糊的,就是对不上焦的。 常旬见大哥表情严肃,有些心虚,赶紧把照片收了起来,“奶奶,我去拿相册,把照片放进去。”一溜烟跑了,相册就在电视柜下面,他却往自己房间蹿。 常时不禁露出一个笑。奶奶扫了一眼楼上的常老爷子,感叹说:“幸亏我把小旬带回来了。不然和你们一老一小两个闷葫芦住在一起,一天没有两句话,我肯定得憋闷死。” 常时在奶奶身边坐下,把滑进沙发底下的那张照片捡了起来,是一张常旬闭眼大笑的特写,不知道谁的手扯着他的衣服,领子到了肩膀下面。 “这不是有小旬了吗。”逗人开心的责任,自然要交给擅长的人。 - 周之耘听完,眉头皱在一起,不可思议地问:“你的意思是说……绑架常旬的人是常昊?” 常时笑,“我可没这么说。” 周之耘打了一下常时的手,“你还闹?”她觉得挺荒诞的,绑架是很严肃、严重的事件,但却给人一种过家家的感觉。常旬给他们传递信号,还是用十多年前的一件事,记性真好,还挺默契。 常时认真说:“这样才解释的通,为什么常昊突然跑到常旬那里。” 周之耘挠头,“所以常昊就是想要钱?” 她摇摇头,“不对,就算是常昊自导自演,他不会真的对常旬怎么样。但是你能保证他不会趁机报复吗?到时候常旬受点什么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常时点头,他也想到了。 “鞭长莫及。”他说,“人已经在他手里了。” 周之耘问他:“那钱呢?你打算给吗?” 常时拐过一个弯,就到了常易家的小区。 “看兆潭他们能不能查到什么吧。” “我还没告诉常易,你让罗漾别着急,人肯定不会有事。” 周之耘点头,拿伞要下车,“你直接回老宅?” 常时“嗯”了一声。 周之耘一叹,“那你折腾什么啊,专门来送我?不是有司机吗?” 常时一笑,“我走的急,知道你肯定不安心。”而且一条消息都没发,没问。 “打个电话就可以了啊。”周之耘无奈道,“我走了。” “嗯。”常时点头,“慢点。” 回老宅的路上,兆潭打电话过来,问常时现在在哪儿,什么时候回去。常时说:“你怎么也吞吞吐吐的。” 兆潭也反应过来了,常旬眼睛上的黑色实在太突兀了,让人不得不多想。 “二少的出境记录是在一周前……”兆潭开始汇报常昊的行动轨迹。 常时说知道了,他半个小时后到。 常鸣江知道吗?常时懒得去想,过家家的游戏实在太幼稚了,烦。到了老宅,只见常鸣江一个人在客厅里踱步。 “大伯母呢?”常时问。 常鸣江回答:“她在房间休息。” “小时,”他神情严肃,看着常时欲言又止,只是没有焦急了,“你坐,大伯有事和你说。”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常鸣江双手在脸上搓了搓,又叹气。常时已经大概明白他想说什么了。 “大伯,我们还是报警吧。钱可以给,但不能就这么摸瞎。” 常鸣江把他的手机打开递给常时,叹气说:“你听听吧。” 是电话录音,时间是半个小时前。 常时扫了一眼,把手机放到了茶几上。 “大伯,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常鸣江也不好问常时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只放低了姿态,笑说:“我已经骂了他一顿了,让他赶紧滚回来和大家道歉。” “他听了吗?”常时问。 常鸣江没办法回答,常昊求自己帮他,劝常时给钱,钱一到账他马上把人安全送回去。毕竟还是兄弟,他不会对常旬做什么的。 “你就这么缺钱?”常鸣江险些上不来气,这可是违法犯罪行为。 常昊笑说:“谁会嫌钱多。而且这是他们欠我的。” 常鸣江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常时冷静得反常,聪明了一次,大骂常昊胡闹,蠢货,把主意打到了自家人身上,让他赶紧把常旬安安稳稳地放了,滚回过国来。于是有了这个敢拿给常时的录音。 第318章 事不过三 常时一哂,“钱我可以给,五千万。” 常鸣江一惊,直觉后面还有话没说。 “这怎么行?”他震怒道,“他瞎胡闹,不教训他就不错了,还真给他钱?惯的他,他就是被你大伯母惯坏了,无法无天!” 常时听笑了,他这大伯演技实在拙劣。 “是常昊就好办了,国内转账要方便得多。”他笑吟吟道,“幸好他没瞒着您,不然报警了就不好收场了。” 常鸣江不明白常时到底想做什么,他不可能白白吃下这个亏。 “小时你放心,大伯一定会好好教训他的。”他站起来,“我……我马上飞过去把他逮回来。” 常时配合地拦下常鸣江,“大伯别急。这样吧……”他看了眼手机,“您再给他打一个电话,告诉他我答应给钱,您想听小旬说句话。” 常鸣江没敢犹豫太久,战战兢兢地拨通了常昊那个海外号码。 “爸?” 常时很是心累,为常昊的蠢,既然搞出这么大的架势,还不认真一些,把戏演全套。不知道这人是太信任常鸣江,还是太低估他。 “我和你大哥聊过了。”常鸣江看了眼常时,“他答应了。” “还是我爸厉害。”常昊什么时候都不忘拍老爸的马屁。 “行了。”常鸣江没好气地说,“小旬呢?你让他和我说句话。” 常昊:“有什么好说的?您放心,我没让他破一块皮,也没饿着他一顿。” 常鸣江看常时,常时没给指示,常鸣江叹气,和常昊说:“你胆子可真大,万一你大哥报警呢?你大哥已经答应给钱了,你快点把小旬放了听见没有!” 常昊突然想起来问,“他说给多少?没砍砍价?” 常鸣江也被儿子蠢到了,“……他和谁砍?和你爹我吗?” 常昊哈哈笑了两声,“也是。那我就不让他们和再和大哥联系了,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 “你啊你……”常鸣江实在头疼,不知道该拿这个儿子怎么办。他打心底心疼常昊,恨常旬阴狠,看着挺乖巧懂事的孩子竟然用这么下三烂的手段,连带着也怨常时,把常昊排挤在外,护着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更郁闷自己没办法替儿子出气。 说实话,乍一听到常昊说“绑匪”是自己,他有过一瞬间的解气。但紧接着就是后怕,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是真的怕常昊把自己玩进去。这孩子真的是不长脑子,这么明目张胆地给他打电话,不知道把自己藏好。 “好了爸,先不说了。”常昊说,“我还有事。” 通话结束,常时的手机在裤子口袋里一震,应该是兆潭。他没看,起身去前面的电视柜下的抽屉把两大本相册拿了出来,坐回去慢慢翻了起来。 “大伯不看看吗?反正这么干坐着也没意思。” 常鸣江手指在相册上摸了摸,“小时,你别和大伯绕弯子了。”两边都高兴了,把他一个人放在火上烤。 “对了,”常时抬眼,“大伯母知道了吗?您要不先去和她说一声?省的她担心。” “不急。”常鸣江说,“她睡着了。” 常时哦了一声,又翻了几页,说:“奶奶临去世前,让我好好照顾几个弟弟。” 常鸣江听着,常时又过了两分钟才不紧不慢道:“她说,小昊以后要是闯祸了,能包容就包容,毕竟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常奶奶送走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即使表现得再乐观豁达,心口也还是缺了两块,始终流着血,长不好了。所以她对亲情看得尤其重,特别是生病之后,她一见几个孙子就会念叨,希望他们相亲相爱,等她没了,他们的父母再走了,他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常奶奶这话是为了谁说的,大家都听得明白。常时和常旬、常易关系一直很好,只有常昊,和兄弟几个脾性不对付。但常昊却听不进去,甚至觉得奶奶脑子不好使了,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话。 “是。”常鸣江干巴巴地接了一句,“兄弟嘛。” 常时翻到常昊过生日时吹蜡烛的照片,蛋糕上插着“15”,“大伯,我对常昊已经仁至义尽了。” 常鸣江一听有些急了,但又不敢表现出来,“等他回来,随便你怎么教训。” 常时笑说不敢,“我教训他,他只会记得我欺负了他,他受了委屈,忘了他自己做过什么事。” “他,还有大伯您,记性都不太好。” 常鸣江呼吸一滞,这是要翻旧账。讪讪笑道:“大伯都记得。” 常时点头,“记得就好,再一再二不再三,这次应该是第三次了吧?还不算其他的小动作。” 常鸣江沉默了一会儿,“他得到的教训已经够了。” “大伯觉得够了?”常时反问。 常鸣江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常时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是小旬做过头了。” “冤冤相报也没个头。”他打了几个字,“既然他不想回来,就让他在那边多待一段时间吧。五千万,大伯您说够他花多久?” 常鸣江问他是什么意思,常时说:“如果您能保证,他回国之后能老实待着,不出现在我面前,不惹事,不搞小动作,我无所谓他人在哪儿。” 常鸣江一噎,他想替常昊保证,但再一想,自己真的管不了。 “大伯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常时把相册合上,轻轻搁到了茶几上,“如果觉得太过分,您可以‘砍砍价’。” 常鸣江瞟了一眼常时的手机,“你们找到常昊他们了?” 常时诚实地点头,“多亏了大伯的电话。” 常鸣江:“……”他把电话拨出去就反应过来他们会定位常昊,但没想到后面还有一招。 常时看常鸣江的脸色变了又变,“大伯可以去跟大伯母商量一下。” 常鸣江看常时的眼神冷了很多,“我们商量有什么用?” “常旬还在Y国上学,你强行把常昊留在那边,不怕他再去找常旬麻烦?” 常时一笑,“哦,大伯倒是提醒我了。不过,这个问题太好解决了。” 常鸣江沉了沉气,“小时,我和你保证,让常昊回来,我就算把他关起来,关一个月两个月,关一年,也不会让他再给你惹麻烦的。” “大伯和大伯母可以考虑去Y国陪他。”常时说,“如果您愿意,我可以把另一半钱也一起给了,算是我孝敬大伯的路费。” 第319章 代为管教 常鸣江没想到常时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血压蹭地上来,眼前一黑,几个深呼吸后才勉强能开口说话,“你才说了,你奶奶让你照顾弟弟们。你现在就想把你大伯也扔出去,不碍你的眼是不是?”说着用力拍了下他面前的相册。 常时始终保持着很平淡的微笑,让常鸣江的讨好或是气愤都显得沉不住气。常鸣江自觉失态,但看着自己坐的这张椅子,十多年前曾经常老爷子就是坐在这个位置上,边喝着茶边说自己要退休了,把常氏交给常时。那一刻的愤懑时隔多年突然又涌了回来。 “老爷子,还有你,都打心底里瞧不起我。”常鸣江冷笑道。 常时轻轻摇头,“我很尊敬您。” 常鸣江露出一个根本不信的笑。 “在我还不知道您做过多少蠢事之前。”常时补充道。 这话实在有些伤人。 “你……”常鸣江被明晃晃地抹了面子,指着常时的手颤了颤,说不出话来。 常时放下翘着的腿,“大伯,我只是建议,您是长辈,我没有权力要求您和大伯母怎么做。” 他站起来,“至于常昊,我这个做大哥的,还是有资格管教一下的。” “既然事情这么快就解决了,我就不留下碍大伯的眼了。您现在可以通知常昊,他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脱身。” 常时走了,常鸣江马上给常昊拨电话,但是那个号码显示是空号了。给他国内的手机打,不在服务区。 常鸣江使劲攥着手机,逼自己冷静下来,给常易打电话,常易也不接。他没忍住,摔了手机。 常时出门,微雨拂面,他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好好的周末,搅出这么一件糟心事。 他给兆潭拨过去,兆潭说那边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很快就能救出常旬。 “到机场了?” 常时听到兆潭那边广播的声音。 兆潭说是,“马上登机。” “嗯,控制住常昊,不要闹大。”常时说。 兆潭回答明白。 “大少爷。”兆叔撑着伞从后面追上来,“别淋着雨。” 常时一笑,看了眼不远处的车,“这么近,没关系的。” 兆叔给他打伞,一起往车子那边走。他帮常时打开车门,常时握住他的手,“兆叔,老爷子都不劳动您做这种事,您不是折煞我吗?” 兆叔笑,“什么劳动不劳动,是主家心善。” 常时说:“您放心,我的心也不是黑的。” 兆叔拍了拍常时,抹去他肩膀上的雨丝,慈祥的脸上现出一个伤感的笑,“别怪我老头子多话就行。” “怎么会。”常时上了车,和兆叔告别,“您回去吧。” 老辈人的心,都是希望一大家子能和和睦睦,大事化小。常时听兆叔说,不会反感。 “天气不好,慢点开车。”兆叔退后一步,点头叮嘱。 目送常时离开,兆叔往回走。一下雨,他全身的关节都隐隐作痛。身体老了,零件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他刚踏上台阶,常鸣江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和他迎面撞上。 “呦……大爷。” “大爷什么大爷?”常鸣江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什么影子都没有了,冷哼道,“他才是常家的大爷,我们都得围着他,捧着他。” 兆叔垂头不语,人贵有自知之明,常鸣江有,但一直没彻底服气过。人不能不信命。 常鸣江站了一会儿,也开车走了。兆叔长长叹了口气,一转身,陈怡也出来了。 “兆叔,”她勉强笑了笑,“你说这雨还要下多久啊,潮乎乎的,闷得厉害。” 兆叔说:“天气预报说,周一是个大晴天。” “您要回家?还是……要叫司机送您吗?” 陈怡摇摇头,“还是老宅清静。中午的面没心情吃,现在有点饿了。” 兆叔接话,“高汤和面条都还有,我再去给您煮一碗。” “辛苦兆叔。” 陈怡跟着兆叔一起进了厨房,“兆叔,我有个朋友的女儿,和兆潭差不多大。”她不是非要这个时候牵红线当媒婆,只是想随便说点别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兆叔呵呵笑了两声,开了火,“太太介绍的,肯定不会有错。我也想让他早点成家,每次一提,他就转移话题,总说不急。我也不敢多说,怕他烦。” 陈怡把汤勺递给兆叔,“我这个妈妈做的挺失败的,该管的没管好。” 兆叔看向陈怡的眼神很慈爱,“人无完人。上学的时候,有人轻松就能拿满分,有的怎么努力也就勉勉强强考个及格。我做父亲就很不合格,什么都没管过。兆潭是跟在常时后头,老爷和老夫人顺带着教育着,才有了今天这个样子。” 他把面条放进去,慢慢用勺子推了推,“他小时候问过我,为什么都是一样的人,常时他们都是少爷,他就是下人。” 陈怡笑了笑,“这不正说明兆叔您教的好,兆潭后来既不怨天尤人,也不自卑。” 兆叔摇头,笑说:“是他自己没长歪,我只会拿竹条抽他。” 陈怡的笑很疲惫,面好了,她也没什么胃口吃。心里堵着。 “人是铁,饭是钢。”兆叔劝道,“孩子们不听话,咱们也得学会少操心。” 陈怡笑了,“兆叔,我应该多回来和你说说话。”兆叔才是这个家里最不偏心的人,至少他没表现出来。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是更疼常时和常旬,他们没有爸妈,应该的。但是理智是一回事,感性又是另一回事,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被偏心”的那一方。 “欢迎啊。”兆叔笑道,“我巴不得。” 陈怡今天受到的冲击不小,像过山车似的,以为大儿子出事了,着急得不行。被小儿子质问为什么这么偏心,又得知绑架是大儿子自导自演,捡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吃了半碗面,说要回房间睡一觉,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她刚站起来,兆叔的手机响了,是常鸣江,问她的手机怎么一直没人接。她伸手,把兆叔的手机接了过来,冷声说:“你不是知道我在睡觉吗?你走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叫我?现在又找我什么事啊?” 常鸣江一听,就知道她知道了,便没再说什么,问需不需要回来接她。 “不用,我今晚在这儿住。”说完挂了电话。 兆叔接过手机,“床头的柜子里有您习惯用的香薰,可以助眠。” 陈怡感动,“谢谢,兆叔。” 第320章 悲催小旬 晚上在常易家吃过饭,雨还在下,常时和周之耘回到家,情绪都不太高,闷闷的。 常时问周之耘要不要泡澡,周之耘点了点头,“常旬还没来消息?” 那边的人已经找到常旬和常昊,把人救出来了。但是常旬被灌了药,送去医院后还没醒。 话音刚落,兆潭的电话来了,他到医院见到常旬了,人没事。 常时又叮嘱了一遍,别做的太过分。兆潭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常时无奈一笑,“你想还就还。” 兆潭又顿了顿,“您放心,我有分寸。” 常时疲倦一叹,“行了,去看着你家小少爷吧。” 挂断电话,周之耘也跟着长长叹了口气,“这一天,都什么跟什么啊?做梦似的,荒诞,没有逻辑。” “我们现在醒了吗?” 她摸了摸两只猫,“你们豪门的恩怨情仇都这么狗血吗?” 常时摸她的脑袋,笑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狗血的多了去了。常昊太蠢,闹成了过家家。” 周之耘一想也是,她自己身上的事不是更狗血吗,彼此彼此。 第二天一大早,常时刚起床,常旬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大哥”。 “大哥,我想你,我想回国。” 常时笑了,“回啊。” 常旬哼唧唧地说:“我明天要去首都参加一个学术会议,马上就要去机场。我第一个做报告,可是我的PPT还没做完。” 他真·咬牙切齿道:“我要杀了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在这个时候!” 常时听完,很不厚道地开怀大笑。 “还有你们。”常旬无差别攻击,“还不如晚点来,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不去了。” 常时说:“那不还得感谢你自己。” 常旬:“……不说了,我要去抓紧时间做PPT了。哦,我开完会就直接飞回去,你做好准备迎接你弟弟,给我好好压压惊。” 白天,兆潭汇报说,常昊嗑药了,昨天发现他的时候就异常兴奋,言语混乱。后来给他做了血检,也确认了。 常时毫不意外,“正好帮他戒了。” “先生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兆潭说。 常时笑了,“你一直让我放心,是在提醒自己。” 被一针见血地指出,兆潭沉默了。 “你去陪小旬吧,常昊的事交给下面的人。”常时下了指令。 兆潭应了一声,“好的。” 周之耘在旁边听完兆潭的电话,托着下巴叹气。常时笑,“想说什么?” 周之耘摇头,“无语。” 小橘子突然跳到两人中间,转了个身,尾巴扫到了周之耘的脸。被常时拍下去后,雪团又重复了一遍一模一样的流程。 “还是我们猫猫会哄人开心。”周之耘用脸蹭了蹭雪团。 常时又伸手把雪团推了下去,“捣乱。” 周之耘笑,“我看你才是在捣乱。” 常时笑着,继续看他的文件。周之耘要站起来,常时箍住她没让她动,“去做什么?” 周之耘:“上厕所。” 常时眼睛还盯着平板,“你十分钟前才去过。” 周之耘忍不住笑了,“我还想再去不行啊?” 常时说行,但没放手。周之耘突然说:“你这里有一根白头发诶。”很惊喜。 常时淡淡地“嗯”了一声,“你想拔掉?” 周之耘摇头,“我不敢,多疼啊。” “又不是你疼。”常时笑。 “你放开我,我去拿指甲剪。”周之耘拍了拍他。 常时觉得好笑,放开她,接着扒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那根白头发就找不到了。 周之耘:“……” “你好幼稚啊。” 常时看着她笑,“你不幼稚吗?” 周之耘理直气壮道:“我还小,可以幼稚,您可三十多了。” 您?常时挑眉,“你再说一次?” 赤裸裸的威胁啊,周之耘逃了,“我真的想上厕所。” 常时笑着,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提醒,表情慢慢淡了下去。 “大伯母。” 陈怡应了一声,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问常昊的电话怎么还打不通,求常时让他们通个电话,说两句话。 常时很干脆地答应了,陈怡一愣,道过谢后,试探着问常时能不能让常昊回来。 常时笑了一下,“大伯母,大伯在吗?” 陈怡犹豫了一下,说在。 “大伯知道常昊嗑药吗?”常时直接说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陈怡有些发颤地问:“小时,你说的是真的?” “一会儿把血检报告发给您。”常时回答。 “既然是这样,常昊做错事也算是有原因。”常鸣江开口说,“让他回来,我们会好好管教他的。” 常时真的被气笑了,这时周之耘出来了,见他在打电话,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一些,他招手让她坐过来。 “大伯,我一会儿会让常昊和你们通电话。先这样。” 常时挂了电话,给兆潭发了条信息。手机刚锁了,晋有安的电话又来了,一看就是凑热闹来了。他按掉了,但是晋有安还不停地打。 周之耘动作很快地帮常时接了,狡黠一笑。常时看了她一眼,往沙发后面一靠,意思是你接的,你说话。 周之耘打了常时一下,让他赶紧的。 “喂?” “常总?” 晋有安叫了两声没听到回应就开始急了,“人呢?干嘛呢?怎么不说话?” 周之耘把手机递到常时耳边,常时用力敲了一下她的脑壳,“有事?” 晋有安啧了一声,“这么半天干嘛去了?” 常时笑,看着周之耘。周之耘警告他不许胡说。 “我按错了,以为挂掉了。”常时这样说,周之耘轻松地笑了。 晋有安无语道:“你挂我电话干什么?那个你前天发我的那个资料,是不是少了一份上半年Yamp;amp;M项目的结项报告啊?” 是常时想岔了。晋有安的新电脑里什么都没有,不在公司也不方便查资料库。 “我给常易打电话他也不接,你还挂我电话,我着急用呢。合着我大周末的,给你们老常家打工,你们还一点都不配合是吧?气死老子了。” 常时无语,“你也知道今天是周末啊?” 晋有安更无语,“常总什么时候开始分周末和工作日了?” 常时没和他多说,“等着,马上给你找。” 晋有安诶了一声,让他别挂电话。 “小橘子还好吗?”声音马上温柔了起来。 常时看了眼蹲在阳台上往外张望的两只猫,“好得很,赏雨呢。” “那就好。”晋有安笑说,“我得快点好起来,不然小橘子都快不认识我了,彻底成你家的了。” “你不是猫毛过敏吗?”常时问。 晋有安:“……我脱敏了行不行?” 第321章 皇帝不急 常时去书房,把文件给晋有安发过去。十分钟后,晋有安又打过来,直接吼了一声“卧槽”。 常时把手机拿远,让晋有安自己骂了两分钟。 “喂?人呢?”晋有安叫人。 常时:“嗯,还有别的事吗?” 晋有安呼呼喘气,“还有别这更大的事吗?” 常时说:“已经解决了。” 晋有安又开始骂常旬,“这小子也不回消息不接电话,他脑子被驴踢了吧,常昊突然跑到国外去找他,他一点都没觉得不对劲,还傻呵呵地跟人家喝酒,结果呢,真喝傻了吧。” “还有你!常总真有钱呐。有钱没处花你给我,捐了,给员工涨工资,干什么不好,就算烧了也比给那个混蛋强。上次,还有上上次,前后还不到一年,他惹了多少祸,给集团带来了多少损失,常总您心里没数吗?” 常时赶紧接话,“有数。” “骂完了吗?” 晋有安:“……没,有。” 常时说:“那你接着骂,我不挂。” 说完就把手机搁到了桌子上。 “喂?” 晋有安喂了几声后,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接着开始在群里发疯。韩数那边是晚上,暂时没有加入“骂战”。 周之耘看得津津有味,“还是晋总厉害,骂了这么多不带重样的。” 一会儿语音,一会儿文字,现在又开始狂甩表情包。 “晋总恢复得怎么样了啊?”她扭头看了眼后面柜子上小橘子说,“要是他真的要带走这个小东西,我还真挺不舍得的。” 常时说:“不还给他了。” 周之耘笑,“那怎么行?本来就是人家的,我们帮着养一段时间而已。” “那就等宋臻回来了再还。”常时不讲道理。 “好的。”周之耘跟着玩笑道,“到时候你和晋总说啊,我可不干这么缺德的事情。” 常时轻笑,看向周之耘的眼神很是无奈,“你连电话都不敢接,我还能指望你什么。” 周之耘拿起抱枕打人。 常时又笑,“恼羞成怒了。” 周之耘:“……” 走了。 常时逗完又赶紧哄,从背后把人抱住,往沙发这边拖。 “常时,你自己真的没发现吗?”周之耘十分无奈地说,“你真的是越来越幼稚了。” 常时接受这个评价,把周之耘压到沙发上,笑着亲了亲,“你的责任很大。” 人在身边,你一句我一句,话赶话的,就忍不住想逗一逗。 “你能忍住不去摸那两个小东西吗?”常时问。 周之耘:“……我不是猫。” 常时笑,“这样的对话,我们是不是说过好几次了?” “你先起来。”周之耘推他,“不知道自己多沉啊?” 常时翻身下去,把周之耘拉了起来,笑说:“你看,它们又来看热闹了。” 周之耘嗔了他一眼,“它们是看我被欺负了,小心它们挠你。” “挠我,你是最心疼的。”常时说。 周之耘:“……谁心疼你。” “好了,不闹了,我去干活了。” 周之耘上楼去画稿了,留下两只猫和常时共处一室,互不干扰,相当和谐。 常时无聊,拍了一张小橘子的照片,给晋有安发过去,警告他要是再乱叫,小橘子就姓常了。 晋有安:【凭!什!么!】 晋有安:“没良心!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我……对,你们都姓常,是一家人,家丑不可外扬,闹得再难堪也还是亲兄弟!” 常时按住语音,说:“别生气了。”语气挺柔和的。 晋有安隔了一会儿,打字说:【你马上把小橘子给我送过来,我就不生气了。】 常时:【伯母能让我进门吗?】 晋有安:【我不管,是你先提小橘子的。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过来,我要爆炸了!】 常时看着小橘子思量片刻,站了起来。它的姓氏问题,是该有个决定了。不然再养下去,晋有安真的要把它带走,之耘会越来越不舍得。 常时上楼敲门,“我去找晋有安,带小橘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周之耘“啊”了一声,惊讶道:“你要把小橘子送回去?” 两个小时前,他才说要把小橘子抢过来。 常时一笑,“去谈判。” 周之耘犹豫,“这个点过去,晋伯母会留我们吃晚饭吧?” 常时根本没觉得这也是个问题,想吃就留下,不想吃就走,没什么可纠结的。 周之耘想了一会儿,“你去吧,你们说话,我在也尴尬。”而且最不自在的是她自己,肯定要陪晋伯母说话的。 常时点头,“也行。” 周之耘跟他下楼,“要不,就让小橘子留下陪陪晋总吧,他整天就憋在一个房间里也挺闷的。” 常时回头看她,“你舍得?” 周之耘耸耸肩,“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我舍了,晋总得了。人不能太自私啊。” “歪理。”常时笑说。 小橘子被抓起来,塞进了航空箱里,不明所以地叫了两声。雪团在外面用爪子扒箱子,还扭头看周之耘,向她求助。 周之耘把雪团抱起来,“妹妹要出门,你在家陪姐姐。” 出门前,周之耘认真道:“如果晋总那边能养,就让小橘子陪他吧。” 常时点头,“嗯,知道了。” 小雨还在下,天气预报说晚上会晴,不知道能不能准。一个人带着一只猫走了,家里瞬间空了一半。周之耘抱着雪团在沙发上坐下,刚把它放开,它就跑到了门口。周之耘的心像被猫爪子踩了一下。 “团,回来。” 雪团一步三回头,叫得很是哀怨。周之耘又忍不住笑了,“完了,要是小橘子不回来了,你应该比我还难受。” “看电视吗?”雪团跳上沙发,周之耘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了遥控器。 中央一套正在播电视剧,周之耘没心思看,就这么放着了。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雪团的后背,提前安慰雪团,“以后没人,是没猫和你抢猫爬架了,还有零食,还有我。”她笑了起来,“诶,我问你,我没有偏心吧,不对,是一直偏心你的吧?” 雪团盯着电视,很专注,好像已经把小橘子给忘了。 第322章 橘子探病 晋有安看到小橘子从门缝里钻进来的时候,眼眶突然一酸。他拍了拍手,“小橘子,来。” 小橘子不敢往里走,常时推门进来,给它揪了起来,搁到了晋有安床上。 晋有安抱着小橘子亲热了好一会儿,才给了常时一个眼神,“坐啊,还让我起来欢迎你?” 常时笑了,在沙发上坐下,“伯母叮嘱我,不让你摸猫。” 晋有安握着小橘子的两只前爪,和它进行“眼神交流”,“那你把她叫上来啊。” “猫毛过敏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小时候有过那么一次,她就记住了。”他解释了,“我他妈现在皮糙肉厚的,还过什么敏过敏。” “过敏和皮厚不厚有什么关系。”常时问,“伯母能让你养吗?” 晋有安看常时,“什么意思?要还给我了?” 常时一摊手,“本来就是你的,再养下去真该改姓了。” 晋有安反而沉默了,接着看着小橘子说:“你还认不认识我啊?想不想留下来陪我。” 小橘子舔了一下晋有安的手,晋有安心头软塌塌的,笑说:“它记得我。” 常时不理解周之耘和晋有安先后经历的那种心脏被猫踩过的感受,“嗯。” 他扫了眼墙上挂着的吉他,“你还会弹吗?” 晋有安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抬眼看他的视线,“哦,好久没拿下来过了。” “落灰了。”常时起身拿了下来。 晋有安翻了个白眼,“屁啊!”房间天天打扫,哪有灰。 常时又坐回去,调了调弦,“你头还疼吗?” 晋有安回答:“偶尔。”血块还没吸收完。 常时弹了一段小调,又站起来挂了回去,“音不准。” “你还记得,这个是你送的吧?”晋有安试探着问。 常时看晋有安,又扫了一眼吉他,“是吗?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晋有安:“……” “对。”他叹了口气,冷嘲热讽道,“常总什么都不在乎,连自己弟弟被欺负了,还要给凶手去送钱。” 常时笑了,略带警告的语气说:“行了,你要当着我面说那些话,我不保证自己还能笑着和你说话。” 晋有安一噎,自己是太放肆了。 “算了,你们随便吧,我管不着,又不是我的钱。” 他又垂眼和小橘子说话,“你长大了好多啊……” 常时说:“你脖子上起红疹了。” 晋有安抬手摸了一下,不在意道:“没事儿,不痒,一会儿就消了。” 手腕内侧也有。 宋臻眼睛能看见的时候,他一般不会和小橘子亲密接触。而且只是起疹子,不严重,没有其他症状,也不用吃药,洗个澡就下去。所以宋臻才一直没发现过。 “皮糙肉厚。”常时轻笑。 晋有安“啧”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说过,绝对不会在家里养猫养狗。” 常时挑眉,“我说过吗?”他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会这么想没问题,但应该不会这么肯定地说出来。 晋有安耸肩,“随便吧,反正没录音,没证据。” 小橘子跳下床,径直往角落里的滑板去了。 “那个是常旬送的。”晋有安说,“你帮我把坐在上面的杰尼龟拿下来。” 常时点头去拿,放到了柜子上,“他过两天应该会回来,你再好好骂骂他出气。” 晋有安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自己是借机发泄罢了。”生气也是真生气,发泄的情绪肯定超过这件事本身。 “骂完舒服了?”常时问。 晋有安笑,“还可以吧。要是把小橘子还给我我更舒服。” 小橘子把滑板推动了,玩得正开心。 “之耘说,你应该很闷,你家要是能养,就让小橘子留下来陪你。”常时认真和他说。 晋有安一愣,以为常时之前是在开玩笑,他在心里似乎已经默认了小橘子已经改姓常了。 “哇,周老师怎么这么好啊!善解人意。”他啧啧摇头,“比某人可强太多了。” “不过我心里是倾向于让小橘子留在我家。”某人当然没有周老师善良,“之耘很舍不得它。” 常时说完又转了个折,“不过,我尊重之耘的想法。” 晋有安笑叹:“什么话都让你说完了。” 他看着小橘子纠结了一会儿,“算了,等我能从这里自己走出去吧,不然它还得陪我一起挨骂。” 常时说:“不想帮你养了。” 晋有安笑问:“是你养吗?你能代表周老师发言吗?” 小橘子对什么都新鲜,又去拍绿植的叶子。 “它好像不那么认生了。”晋有安说。 常时点头,“嗯,它喜欢这里。” 晋有安大笑,“看你这个样子,是非要把我们小橘子还给我了?” 常时摆手,意思自己无所谓。他站到窗前,“雨停了。” 晋有安点了点头,“你推我出去走走吧?” 常时回头。 “可以吗?常总?”晋有安换了请求的语气。 常时答应了。 晋有安要下楼,只有常时能背得动。常时又犹豫了,晋有安指着他说:“诶,你可不能出尔反尔啊,你答应了的。’ 常时皱眉问他:“这么长时间你没下过楼吗?” “下过啊。”晋有安说,“去长苑吃饭那次。” 常时:“……”憋死你算了。 晋有安伸长双臂,让常时快点。 下楼后还有台阶,院子里还有石子路,到外面的柏油路上,折腾了快十分钟。终于坐上了轮椅,晋有安合手向常时作揖,“多谢常总,辛苦常总。” 晋母站在门口看他们,晋有安小声说:“快走快走,带我逃跑。” 他们走远了,晋母也进去了。晋有安仰头,闭眼道:“外面的空气真清新啊!” 云流动的很快,西边的天先露出蓝色。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头又往后仰,看常时,“有一天能指使常总给我推轮椅。” “我得拍下来。”刚想摸手机,却发现没在口袋里。 “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常时蹙眉,不耐烦道:“能不能给我闭嘴?” 晋有安笑了笑,突然伤感起来,“我说真的,没想到我们之间会出现这样的情景。” “你知道吗?”他看着远方的天空,“我听到常易说,小旬出事,我害怕极了。” 他没往下说。为小旬后怕,更因为现在还下落不明的宋臻。宋臻如果出事,就不会是这样的乌龙,他可能连要赎金的电话都接不到。 第323章 精神问题 两人静静地走了十多分钟,晋有安扭头和常时说:“你给我妈打个电话吧,我们不回去吃饭了。” 常时打完了才问晋有安,“去哪儿吃?” 晋有安指路,从南门出去,马路对面再转到这栋楼的背面,有一家馄饨馆子,门脸很小,门口贴了一张转租的公告。 “小晋?”老板娘看到晋有安,惊讶地叫了一声,“哎呦……怎么变成这样了?”她笑了笑,“好久没来,都认不出来了。” 她叫老板过来,三个人一起把轮椅抬上了台阶,就坐在门口的桌子,和煮馄饨的锅就隔了一人的距离。 “多谢多谢。”晋有安笑,“钟哥,鸡汤、酸汤、辣汤,还有干拌的,各来一份。” 老板爽利地应了一声,老板娘给他们拿了两碟腌菜。 “这是……骨折了?”老板娘关心道。 晋有安“啊”了一声,“出了个小车祸,已经快好了。” 老板娘笑声爽朗,“我说呢,怎么这么长时间没过来。看看,瘦了一大圈。” 晋有安往外看了眼,问她:“怎么不打算做了?” 老板娘的笑容有了一些无奈,“是啊,租金太高了,下个季度还要涨。” 晋有安点点头,“新店选好地方了吗?” 老板娘说:“回老家。” 老板接话说:“老子都把儿子供到大学了,是时候退休了。” 他捞出一碗馄饨,“好了!13号。” 老板娘去端馄饨,送到里面的客人桌上。 常时一直在看手机,晋有安探头,“你不回家吃饭告诉周老师没?” 他猜到常时应该是在和周之耘聊天,明知故问。 常时刚把手机扣到桌子上,就震了起来。他一看,把手机推给晋有安,是他的妈妈。 “你快接啊,她打给你的。”晋有安赶紧推了回去。 常时好笑,这两个人怎么都这样。他接了电话,嗯嗯了两声,很快就结束了。 “她说你过敏了,不能吃辣。” 晋有安扶额,出门前他妈逼着他吃了抗过敏药,已经叮嘱过一次了。 “诶,你说,我们回去,她不会把给小橘子扔了吧?然后说,它自己跑出去了,一眨眼就看不到影子了。” 他说完就打了一下自己的嘴,“乌鸦嘴。”又赶紧摸了摸桌子,对天祈祷,“我什么都没说。” 常时笑了,“你快被憋疯了吧。” 精神看上去不是很正常。 “小晋,你们的馄饨。”老板娘把他们的端了过来,“慢慢吃。” “谢谢钟姐。”晋有安笑说,“我就一直馋这一口呢。” “常总,您先尝尝哪一个口味的?” 常时拿了清汤的,“我就要这一碗。” 晋有安笑,“胃口这么小啊?” 常时看着店里的环境,胃口不是很好。 “委屈大少爷了。”晋有安调侃道。 “诶,你手机借我用一下,我拍张照片,说不定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吃了。” 常时把手机递给他,看他拍了几张,又叫了老板一声,老板看到他要拍照,抽空比了个“耶”。 “诶,你头像怎么是我家小橘子啊?”晋有安要给自己传照片的时候,看到了常时新换的头像。 常时无语,“我已经换了好几天了。” 晋有安说不对,“我今天给你发微信的时候,还看到是之前那个啊。” 常时不耐烦道:“你手机出问题了。” “我不管啊。”晋有安说,“你赶紧换了,换你家雪团。” 常时把手机收回来。 “诶诶,我还没传完呢。”晋有安叫。 “快吃吧。”常时又一次后悔自己今天心软过来。 晋有安很快吃完了三碗,还没咽完,就抬手比了个“二”,“钟哥,再来两碗,一个清汤,一个干拌。” “好嘞!” 常时的碗底还剩两个,晋有安笑,“大少爷怎么吃得这么慢啊?” 常时掀起眼皮,冷冷地看了晋有安一眼。晋有安举手投降,“别生气啊,我嘴欠你又不是不知道。” “而且我现在还是病号,身体不好,精神呢,也不太正常,您多担待。” 常时不想笑也得笑,“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晋有安摸了摸自己的寸头,“谢谢夸奖。” 他吃完新上的两碗,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说不要了,“不能吃太饱,不然常总背不动我怎么办。” 和老板老板娘告别,又在他们的搭手下出了店。 “吃饱喝足!回家!”晋有安又兴奋地挥了挥前进的手势。 进了小区大门,晋有安又指挥着常时推他随处逛了逛,绕了半个多小时才往他家的方向走。 路灯亮了,晋有安感叹:“哎呀……今天真开心呐!” “神经……” 晋有安马上转头,“你说什么?” 常时说:“我说你真的应该去精神科看看。” 晋有安哈哈笑,“我也觉得,你和我妈说说吧,不然她总觉得我是在故意气她。” 常时突然停下,“你真的不对劲。” 晋有安一愣,笑说:“……你这么严肃干嘛?我说了,我知道我不对劲。”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让人怪害怕的。” …… 回到晋家,常时把人弄回了房间。小橘子好好地在房间里等,没意外丢失。 晋母给常时倒了水上来,和他道谢,“真是辛苦小时了,他那么重个人,难为你背上背下的。” 常时摇摇头,“伯母别客气。” 晋母笑说:“你们晚上吃的什么啊?吃饱了没?厨房里还温着汤呢。” 常时说不用了。 晋有安嫌弃道:“你们要聊天就出去坐下来好好聊。” 晋母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对常时说:“你看看他,不阴阳怪气就不会说话了。” 常时点头,为晋有安说了两句,“他整天在房间里闷着,心情不好很正常,伯母您别和他一般计较。” 晋母正叹气,常时接着说:“让这只猫留下来给他解解闷吧。” “他过敏啊。”晋母脱口而出,随后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不好,笑着和常时说:“还是你先带回去养吧,你家是还有一只吧,两个小家伙正好能作伴。” 他们说着话,晋有安一直在招手让小橘子过来。小橘子不搭理他,自顾自地在玩一个矿泉水瓶。 “那个常总,你找人把我家小橘子的东西送过来吧。”晋有安说,“哦,对了,你等会儿再走,还得再帮我一个忙。” 他指了指床左边的几个矮柜,“帮我把这个书柜挪到门旁边,小橘子的窝就放这儿。” 第324章 两猫分离 “不许胡闹!”晋母厉色道,“你不要命了?” 晋有安挠了挠脖子,笑说:“您太夸张了。” 常时不打算再掺和下去,开口说先走了,一会儿会叫人把小橘子的东西送过来。晋母觉得他们打配合,心里有气,也没下去送常时。 晋有安见小橘子没跟着常时跑,心里宽慰,到底是自己的闺女。 “橘子,上来。” 小橘子也很配合,先跳上了床旁边的椅子,然后到了晋有安怀里。晋母在旁边看得血压蹭蹭上升,“气死我你就痛快了是不是?” 晋有安让小橘子面朝晋母,和它说话:“奶奶生气了怎么办?你能不能帮爸爸哄哄奶奶啊?” 砰—— 晋母摔门走了。 晋有安的笑容慢慢落了下去,戳了戳小橘子的脑袋,“奶奶不认你啊。” “不过不怪你,怪爸爸。” …… “你梦到过你妈妈吗?你想不想她?” “她在哪儿啊?” …… 晋父九点多到家,进晋有安的房间,万般无奈地看了他一会儿。 “爷爷来了。”晋有安笑说。 小橘子警惕地伸长脖子,看着晋父。晋父叹着气,在椅子上坐下,沉默了半晌没说话。 “爸,您又喝了不少吧。”晋有安说,“早点休息吧。” 晋父苦笑,“你把你妈气成那样,我还怎么早休息?” “哦。”晋有安做出恍然的表情,“您在我这儿待着是躲我妈啊。” “你这张嘴啊。”晋父很头疼。 晋有安:“我这张嘴怎么了?我就剩下这张嘴能听我使唤了。” “哦,对了爸,你知道钟哥的馄饨店要关了吗?” 晋父摇头,“我也好久没去了。” “你们今天去吃馄饨了?” 晋有安点头,“不过常大少爷没胃口。” 晋父啧了一声,“你别太口无遮拦,常时不和你计较,你也不能太没有顾忌。” “您别教育我了。”晋有安叹气,“我心里有数。” “您不想抱抱您的孙女?” 晋父:“……” “怪不得你妈生气。” 晋有安趁机说:“那就让我回自己家,省得让您和妈生气。” 晋父看了看晋有安的腿,摊了一下手。 “请阿姨,请护工嘛。”晋有安说,“已经辛苦您这么长时间了,多不好意思。” 这句见外的话真的把晋父惹生气了。 “我没意见,你能说服你妈就行。” 他从椅子起来时晃了一下,晋有安紧张叫了他一声。他摆摆手,“没事。” 晋有安说:“爸,对不起。” “我认真的。”他正经说,“您看,我脾气越来越不好,这样下去,我真的害怕伤了您和妈的心。” 晋父的脚步停了两秒,出去了。 小橘子到了一个新环境,还是不习惯。一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肯睡觉。晋有安叫它也不听了。 第二天,晋有安请赵阿姨给小橘子添水喂饭,赵阿姨玩笑说:“我现在夹在中间,可难做哦。”晋母不让她管猫的事。 晋有安笑道:“我给阿姨发奖金。” “它叫小橘子?”赵阿姨是喜欢小宠物的,小橘子的性格很乖,很难不让人喜欢。 晋有安说是,“我闺女。” 连赵阿姨都没忍住嗔了他一眼,“太太听到又要心里不痛快。” 晋有安笑笑,“知道了,不说了。” - “一只猫吃饭,都不香了。”周之耘坐在雪团旁边,看它吃东西。 常时站在岛台那里喝咖啡,“那我把小橘子接回来?” 周之耘回头啧他,“你昨天还说小橘子姓常了呢?结果呢?” 男人说的话,一句都不能信。不过她也是开玩笑的,晋有安比她和雪团更需要小橘子。 周之耘和常时一起出门,她去工作室,到了路边,常时没停,把车拐了进去。周之耘说不用,她自己走进去,又不远。常时没说话,到了之后跟周之耘下了车。 “你干什么?”周之耘不解道。 常时一边拉着周之耘往里走一边说:“你不是说想挪一下床的位置吗?” 周之耘:“……你就不能先说一声吗?” 常时认真地想了一下理由,上楼梯时他说:“逗你有意思吧。” 周之耘无语。 “我也是逗你的,我没想换位置。” 常时停下,看周之耘,“真的?” 两人都知道是假的。 周之耘点头,“反正我今天不想换了。” “逗人是挺好玩的。” 常时笑,转身要下楼,他抱了抱周之耘,“别生气。你什么时候想换再和我说,我随叫随到。” 常时走后,周之耘自己推了推床,用尽全力还是只能推动一点点,气人,买这么重的做什么。 她生了一会儿闷气,又把房间收拾了一遍,泡了茶,坐下画稿。进入状态很难,心流之后就忘了时间。两点多才想起来吃午饭,一想又觉得不是很饿,于是很快决定晚上早点吃。 她回复了两个小时前常时的微信,说自己忘了吃午饭,让他晚上早点下班。 常时回:【知道了。】 周之耘笑了,他微信聊天永远很高冷,很简洁,“嗯”、“好”、“知道了”、“刚在开会”、“还有半小时”、“吃了吗”“吃什么”……诸如此类,几乎没有亲密的字眼,根本看不出是在和自己老婆说话。 周之耘把手机放下,翻了翻前面的,看到前几天画的方尊又有不满意可以改动的地方,她把手拿了下来,闭上眼睛,默念:“完成比完美更重要”,继续往下画。 四点过几分,常时就过来了。周之耘听到声音没动,常时站到她身后捂了捂她的耳朵,“还有多久?” 周之耘笑说:“耳朵听不见。” 常时把手拿下来,帮她按了按肩膀,“饿不饿?” 周之耘点头,“有一点。我还有……”她想了想,放下了笔,“算了,明天再画吧。” 常时又问:“去哪儿吃?” 周之耘犹豫着,把电脑关了,“去王老板那儿?” 常时点头,“你想去就去。” “床什么时候挪?” 周之耘看了眼卧室,“现在。” 床现在房间中间,她想把它推到墙边,一边靠着墙。靠墙那边的柜子和东西都已经清开了。 常时说:“我还以为你想把床推到窗边。” 周之耘和他一起推,“下次可以考虑。” “这床怎么这种重啊?” 常时笑,“床当然要重一点,不然……” 周之耘意识到什么,没继续问下去,床沿挨到了墙,她直起腰,“好了,可以走了。” 第325章 另一个人 常时一直噙着笑,上车后,周之耘终于还是先破功了,“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常时扶着方向盘启动了车子,“你确定要我说?” 周之耘挠了挠头发,有些抓狂,靠在车窗上斜眼看他,“我发现你也很憋住话,你不就是想让我问吗?我偏不。” 常时笑,“我发现,认识你以后,我好像有些分裂。在外面工作是一个人,和你待在一起又是另一个,幼稚,耐不住性子。” 周之耘憋不住笑了,“哦。” 这句话比一百遍想你爱你的杀伤力都大。 常时问:“你呢?和我在一起后有什么改变吗?” 周之耘摇头,“我又饿又累,现在没办法思考。” 常时失笑,“赖皮。” 还没到饭点,店里只有两桌客人。王老板坐在门口的一张桌子上看账。 “欢迎光临。”一个扎马尾的服务员招呼他们,“您几位?” “两位。”常时出声,王籍猛然抬头,还揉了揉眼睛,确定是常时,表情一亮,赶紧要起来。 常时抬手示意他坐下,“你忙你的。”然后问周之耘,“坐哪儿?” 周之耘指了指里面,她和咏珊上次坐的位置。 王籍还是跟了过来,亲自拿菜单给他们点菜。常时边翻边问他,“生意还好吗?” 王籍点头,高兴地笑说:“还行,一直是这样,不好不坏的。” 常时指了一下拍黄瓜,“这个。” 他问周之耘:“吃鱼吗?” 周之耘看了眼菜单,“嗯,那就吃这个烤鱼吧,里面加点配菜就够吃了。” 常时又要了两个蔬菜,冲王籍点了下头,“就这样。” 王籍把菜单送去后厨,拿了水和饮料过来。 “先生您和夫人好久没来了。” 常时“嗯”了一声,“你胖了不少。” 王籍不好意思地嘿嘿笑,“兆潭和您说了吧?” 常时点头,笑说:“恭喜。” 王籍走开后,周之耘小声问常时:“恭喜什么?” 她隐隐猜到了。 “嗯,老板娘怀孕了。”常时说。 周之耘盯着他,“你又不提前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常时无奈一笑,“兆潭就提了一嘴,我没放心上。” 周之耘说好吧,不和他计较了。 她真饿了,菜上来后就要了米饭,埋头吃东西。差不多半饱后,她才有心思和常时聊天。 “今天晋总给我发了不少小橘子的照片。” 常时:“嗯。” 周之耘叹气,“他肯定最想发给宋臻姐姐。” 常时露出无奈的表情,周之耘笑了一下,说别的,“今天回家应该很早,我们骑车出来玩?” 常时当然说好。 “对了,年年婚礼的日子定了没?三婶和你说没有?”周之耘问。 常时点头,他先声明,“三婶今天才跟我打的电话,刚想和你说。” 周之耘伸手,查手机。 常时笑着把手机拿出来放到她手上,“我承认,是我忘了。”也是没往心里放。 周之耘开玩笑的,不会真的查常时的手机。 “你的记性不是挺好的吗?”她无语道。 常时说:“我当时正要去开会,匆匆忙忙说了两句,转头就忘了。” 周之耘叹气,“那日子定的是哪天还记得吧?” 常时笑,“不太记得了。不过有电话录音。” 周之耘白了他一眼,“别开玩笑了。” “十月十号,十全十美。”常时复述王雅芳的话。 周之耘看了眼锁屏上的日期,“不到一个月了呀。” “三婶很早就开始准备了。”常时说。 周之耘:“哦。” 童雯阿姨的忌日是十二号。 “好快啊。”她有些伤感地感叹。 常时知道她在想什么,“还有两块黄瓜,你还吃吗?” 周之耘笑,“一人一块。” “那年年和韩医生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常时摇头,“这我真不知道。” “不过也快了。” 周之耘笑说:“那常旬这次回来,是不是又要待到婚礼之后啊?” 常时认真道:“那就先不让他回来了,等婚礼前。” 常旬看到常时发的微信,马上拒绝了,【大哥你不会破产了吧?两张机票的钱都不想给我出啊?】 飞回来,随时可以飞回去,等婚礼时再飞回来就行了。 常时回了一串省略号,【随便你。】 常旬发过来两张会场的照片,【大哥,还有十分钟我就要上去了。】 【紧张……】 【有直播,你可以看你弟弟的演讲。】 下面带了一条链接。 常时:【没空。】 常旬:【好吧。不过你要不要拒绝得这么干脆利索啊。】 常时也拍了一张,两辆公路车。 【要和你大嫂出去骑车。】 常旬:[狗头][狗头][狗头] “走吧。”周之耘出来,边扣腰包边说。 常时嗯了一声,“耳机给我一个。” 周之耘看他,“你不是有吗?” 常时一噎,自己伸手从她耳朵上摘了一只。 周之耘明白分享耳机代表亲密,但是她听歌必须要两只。 “都给你。”她笑,把另一只也给常时戴上了。 常时失笑不已,“这么小气啊。” 周之耘摊手,“都给你了还小气?” 常时还是把耳机还给了她,“我自己有。” 两人没走太远,绕着别墅区外围的街道慢悠悠地骑了一个小时,回到别墅区里面,道路宽敞很多,而且车也少,可以放心地并排骑。 “累了吗?”常时问。 周之耘:“不要太小瞧我。”速度不快,可比走路轻松多了。 常时放开车把,说不敢。 周之耘很夸张地捧场叫好,“常先生好厉害啊!” 常时:“……” 他突然加速冲了出去,周之耘一愣,没追他,反而越骑越慢,最后保持不了平衡停了下来。 常时从几百米外绕了回来,前轱辘顶上前轱辘,“怎么停了?” 周之耘往后退了退,又撞了上去,“怎么回来了?” 常时错开车轱辘,和周之耘的挨上,像是贴脸一样,“我老婆丢了,回来找找。” “……明明是你把她丢下了。”周之耘别他的轱辘。 “那她生气了吗?”常时问。 周之耘笑,“啊,伤心了。” 两个人别来别去,还是周之耘先退开了,“好了,别玩儿了,回家吧,今天一天没陪雪团了。” “诶,我们比一比谁骑得慢吧。”骑出一百米后,周之耘又想玩了。 常时笑说好。 第326章 雪团闯祸 大学时周之耘参加过学校的趣味运动会,拿了“自行车比慢赛”的第三名,加了一学分的课外活动分。 两人晃晃悠悠地保持着平衡,常时比周之耘快了半个车身。 “你不要让我哦。”周之耘笑道。 常时没说话,到达定好的终点,他先停下了,周之耘还努力在后面挣扎。 “你赢了。” 周之耘放开蹬了两圈,然后垂下双腿,冲了过来。她没停,继续往前走了。常时很快追上,“比快你可比不过我。” “嗯,常先生腿长。”周之耘恭维道。 进门时,雪团在门口等他们,他们进来后它还朝外面张望,出去门口绕了一圈。周之耘心酸,把它抱起来揉了揉。 “它把纸巾撕了。”常时先看到客厅里的状况,转头对周之耘说。 周之耘倒吸了口气,像下了一场纸巾雪。 “我收拾,马上收拾。” 她看了眼雪团,没舍得把它关起来,它心情不好嘛。 常时看着这样混乱的场景实在心烦,没和周之耘客气,“我先去洗澡。” 常时进去后,周之耘小声和雪团说:“完了,你把你爹惹生气了。”然后赶紧收拾残局。 半个小时后,周之耘把一个轻飘飘的装满碎纸絮的垃圾袋抽紧,扔在厨房,长长呼了一口气。 雪团竟然还过来扒拉那个垃圾袋,周之耘不怎么温柔地揪起它的脖子丢了出去,“你老实点吧。” 下一秒雪团就跳上了餐桌,把上面的水瓶撞倒了。盖子周之耘没盖好,水顺着餐桌流到了地上。 “啊——” 周之耘崩溃了,把雪团抓了起来,扔进笼子里。 把水擦干之后,她瘫到沙发上,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今天怎么洗得这么慢,不会真生气了吧。 进去一看,人家在悠哉悠哉地听着音乐,泡着澡。 “一起泡?”常时邀请。 周之耘:“……您好好享受。” 常时笑,“生气了?” 周之耘觉得自己这种心理不平衡挺没道理的。 “没有。”她撩了撩浴缸里的水,“你慢慢泡吧,我先出去了。” 常时得寸进尺,“能给我倒杯水吗?渴了。” 周之耘微笑,“好的,您稍等,常先生。” 她拿了水进来,还是被常时拉进了浴缸。 “你的手指甲要剪了。”周之耘掰着常时的手指说。 常时看了一眼,“嗯,谢谢提醒。” 周之耘不喜欢留长指甲,也不做美甲,手指细长,除了右手中指,日积月累的握笔画画,有轻微的畸形。 常时握着周之耘的手,说:“常旬明天回来。” 周之耘点头哦了一声,“我挺羡慕他的。” “很自由。”她给了这个理由。 常时说:“你也可以,你想继续读书,或者去哪里旅行,都可以的。” 周之耘笑,“你就会说好听的。如果我真的去国外留学,或者一走十天半个月的,你能接受?” 常时点头,“你应该多出去走走,整天闷在家里也不好,我希望你是自由的。” 周之耘顿了顿,只嗯了一声。 常时吻了吻周之耘的头发,“不高兴了?” “不喜欢听就当我没说过。” 周之耘从他怀里挪到对面,“你认真的?” 常时笑笑,“只是说到这儿,随便聊聊。” 她的世界里不应该只有他一个人。虽然他内心深处的占有欲一直在这么叫嚣,但他到底是一个理智的人。 周之耘捻了捻泡沫,垂眸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就是忽然很难过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你的意思。”她说自己的感受之前都要强调一遍,“但我的感觉,像是你烦我了,觉得我每天在家里碍眼。” 常时刚要开口,周之耘又说:“我知道你不是这么想的。” “这样很好。”常时说,“怎么想就怎么说,我就害怕猜不准你的想法。” 周之耘笑了笑,耸肩说:“和我说话很累吧。” 常时笑说不会,“我喜欢。” “哦。”周之耘撩水泼常时,“常先生喜欢挑战高难度。” 常时捉住她的手,把她拽了回来。 “你真的要把常昊扣在国外啊?”周之耘想起前面的话头,“非法拘禁可是违法的。” 常时笑,“非法拘禁违法,合法拘禁就不违法。” 周之耘:“……” “我可没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常时说,“他只是入不了境而已。” “好了,不说他了,浪费时间。” 他的手刚一不老实,周之耘就利落地站起来,跨出了浴缸,“你自己泡吧。”人家很快把身上的泡沫冲下去,出去了。 常时盯着她看,克制地坐在浴缸里,没做什么。 但不代表出去之后不做。 两个小时之后,两人又进了一次浴室。 “你别……我真的不喜欢在这儿。”周之耘拒绝的声音绵软无力。 常时没勉强,隔开了距离。 回到床上,周之耘沾枕头就睡了。常时出去把雪团放了出来,然后上楼工作。 翌日,常时先把周之耘送到工作室,叮嘱她记得吃饭,及时看手机。周之耘叹气,说知道了。 常时到公司,下车被吓了一跳。常旬从柱子后面跳出来,很大声地吼了一声“大哥”。 常时看到人,很短促地皱了一下眉头,“你不是说下午到?” 常旬嘿嘿,“惊喜嘛,说实话不就没有这个效果了。” 常时转身往电梯走,“现在也没什么效果。” “把你吓到了啊。”常旬紧跟着。 “的确是把我吓着了。”常时意有所指。 常旬心虚了,“你不会也像有安哥一样骂我吧?你们不能搞受害者有罪论啊。” 进电梯后,常时问常旬吃早饭了没。常旬贱兮兮地往常时身上蹭,“我就知道,大哥还是心疼我的。” “我凌晨三点下飞机,直接打车奔这儿了,一口水都没喝上。”他装可怜。 常时问:“你行李呢?” 常旬回答:“我就带了一个包回来,放兆潭车里了。” 常时扫了他一眼,常旬马上改口,“没打车,是兆潭送我过来的。” “他回去补觉了。大哥你说他是不是逞能,倒着时差还要开车,万一出事怎么办,拉我垫背……” 常时没理他的话,想了想,还是先带他回了办公室,让于朦去楼下食堂给他带上来一份早餐上来。 “辛苦于姐姐,这个发型也很适合你。”常旬嘴甜,把于朦哄得笑开了花,然后屁颠屁颠地跟常时进了办公室。 “大哥,你看看。”他在中间空地转了两圈,“我好好的,身上就擦伤了一点,我就不脱衣服给你看了,不严重,已经快好了。” 常时靠在椅子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淡淡道:“没事就好。” 第327章 小猫摆件 常旬吃了一份肠粉,还有两屉蟹黄包,蔬菜粥他不爱吃放着没动。 “吃完就回去睡觉。”常时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常旬摇头,拍了拍沙发,“我就在这儿睡。而且我在飞机上睡过了,现在根本不困,精神的很。” 常时:“不困就去看看晋有安。” 常旬躺下去,“我困了,马上睡。”他不想去找虐啊。 常时轻轻笑了一下,“我已经和他说了,你一个小时后到。” 常旬又挺了起来,哀怨地看着常时,“大哥,你怎么变坏了?” “快走吧。”常时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把垃圾带出去。” “晚上来家里吃饭,想吃什么自己和蒋阿姨说。” 常旬一听,精神马上振奋了,“保证完成任务!” 不出意外的,常旬进了晋有安的房间,先被劈头盖脸地骂了半个小时,当然大部分还是骂常昊。 “哥,咱喝口水吧。”趁着一个气口,常旬把晋母给他倒的水递给晋有安。 晋有安真渴了,犹豫了一下接过来,一口灌了下去。 “哥,小橘子不是在我大哥那儿吗?”常旬赶紧转移话题,把小橘子捉到了怀里。 晋有安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顺着常旬的话说了。 “我闺女还能一直寄人篱下?” 小橘子在常旬手里不舒服,一直在挣,晋有安啧了一声,“我闺女不喜欢你,快放开它。” 常旬把小橘子放开,小橘子跳上了床,躲到了亲爹后面。床头上面的置物格也空了出来,留给小橘子活动。 “它一动不动,要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摆件呢。”常旬笑道。 晋有安扭头看了一眼,小橘子还认生,可能也知道爷爷奶奶不喜欢自己。一听到有开门的声音,就跳上去趴着装死。 常旬也把那把吉他拿下来扒拉了两下,又看了看晋有安展示柜里的手办,把房间里看了一圈后,窝回沙发上,嫌弃他家沙发怎么这么小,根本躺不下。 “楼下沙发大,还有客房有床,你去啊。”晋有安说。 常旬躺在小沙发上晃了晃悬空的腿,一边刷手机一边说:“这不是我大哥让我过来陪你嘛。” 晋有安哼,“你陪我?不需要。” “我一会儿就走,中午约了我易哥吃饭,晚上去大哥家。”常旬美滋滋地说。 晋有安:“……然后午夜的飞机飞回去。”行程真够满的。 常旬扭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晋有安一时没分清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常旬笑了,“不至于。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 晋有安:“……” “你真够能折腾的。” 常旬哈哈,“这不是劫后余生,回来让你们看看我吗。” “你他妈真缺心眼儿。”晋有安又要说,常旬马上打断他,“哥哥哥,你这石膏什么时候能拆啊?” 晋有安没好气地说:“不知道。” “你那个博士还要读多久啊?”他想了想,实在没想起来常旬具体哪年开始读的了。 常旬说下下个月毕业答辩,冬天就毕业了。 晋有安刚吹了个口哨欢呼,常旬就接着说:“我又申请了博后。”这么着急回去就是和导师约好了见面聊一聊。 晋有安摇头叹气,“可以,可以,当上教授记得通知哥一声。” 常旬笑,“哥,你可是第一个知道的,我连我大哥都没说呢。” “好的,谢谢弟弟。”晋有安假笑道。 过了一会儿,晋母敲门,给他们又送了一盘点心过来,“小旬来尝尝,伯母新学的,就是样子不太好看。” 常旬端正地坐着,拿起来两口吃了一个,赞不绝口,“伯母说得对,就没外面卖的好看,味道一点都不差,比卖的还好吃。” 晋母高兴地出去了,常旬端着盘子走到晋有安窗前,喂他吃了一个。 “齁甜。”晋有安评价。 常旬大笑,“都留给你吃了。” 晋有安看了两眼常旬,“你这个人,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常旬骄傲,“要不大家都喜欢我呢。” “有安哥哥,还有没有指示?没有的话,小弟就告辞了,下次再来看您。”说着还做了一个拱手礼。 晋有安:“……” “滚滚滚!” “得嘞!”常旬一溜烟就跑了,没有丝毫停顿。 晋有安觉得气更闷了,轰炸常时的微信。 哐当—— 小橘子看到盘子里花花绿绿的点心,很心动,爪子扒上去,就给按翻了。盘子掉到地上没碎,点心都扣了。 晋有安一嘶,和小橘子对视,“你又惹祸了。” 小橘子耳朵一动,赶紧跳上床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格子上。几乎同时,房门打开了,晋母一眼看到地上的盘子。 “常旬碰掉的,他没敢和你说吧?他还说点心太甜,要不怎那么溜得那么快。” 晋母瞟了一眼“猫摆件”,板着脸把点心捡了起来,“小旬还知道说两句让我高兴的话。” “要不您也领养一个?” 晋母又被气得不轻,转脸走了。 常旬叹气,把小橘子叫了下来,“吓到了吧?奶奶回头就把你扒皮煮了。” - 常易今天在分公司那边,开了一上午的会,还没完,下午还得继续。常旬先到了餐厅,点好了餐等常易过来。 常易打着电话进来,坐下又说了十分钟,菜都上齐了才终于撂了电话,先喝了一大杯水。 “你这折腾的,不累吗?” 常旬摇头,“不累不累,没你累。” 常易笑,“那你快点毕业,回来帮我。” 常旬的笑容僵住,夸张地抿着,“我还要做博后。” 常易笑,“挺好,咱们家要是出一个教授也挺好的。” 常旬大笑,“你和有安哥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你去看有安哥了?” 常旬把晋有安骂人的话和常易学了一遍,常易止不住笑,“你们俩真行。” “不过你真的没事吧?“ 常旬不可思议道:“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有事吗?” “那个……”他迟疑了一下,问常易,“大伯和大伯母没为难你吧?” 常易说没事,“让我求你和大哥放过他。” 常旬点头,“大伯和大伯母也一直在给我打电话。你就和他们说,你求过我了,我铁石心肠,还把你骂了一顿。” 常易失笑,“你想怎么骂我,把词给我,不然我不会编。” 第328章 精力十足 吃完一顿饭,常易的脸也快笑僵了,“你下午什么安排?” 常旬想了想,“回去睡觉吧。” “哦,您还需要睡觉啊?”常易玩笑道。 常旬笑,“吃饱了就犯困了。” 两人出了餐厅,常易看着常旬打车走了,自己才转头回公司。 常旬把常昊的事情当作玩笑,一点苦都不诉,在哥哥们面前绕了一圈,赚足了心疼。 回家睡了一觉,又跑到常时办公室,等常时下班一起回家。 常时的精力已经很好了,但他也佩服常旬,真心实意地问了一句:“你不累吗?” 常旬说他已经睡了两个多小时了,不累。 “大哥,这盆花需要浇水吗?” 常时不得不抬头扫了一眼,“不需要,昨天才浇过。” “哦。” 常时又看到书架上有一本杂志,封面是常时。 “大哥,你什么时候接受的采访?我怎么不知道。” 常时没回答,常旬就拿着杂志到常时身边,又问了一遍。 常时无奈道:“出去。” 常旬马上闭了嘴,乖乖坐回沙发玩手机。 五点,常时忙完,可以下班了。常旬伸了个懒腰,“我们快走吧,我都饿了。” 接着和常时吐槽,中午和常易吃饭的那家餐厅,菜量少还难吃。不过幸亏量少,不然也吃不完浪费。 常时给周之耘发了消息,让蒋阿姨赶紧做饭,他们要回家了。 时间卡得正好,蒋阿姨端出最后一道菜,常时和常旬就进了门。 “团子!”常旬先和雪团亲热了一番,和周之耘说上午在晋有安那里,小橘子不让他抱。 常时洗完手,问他:“你不是嚷着饿吗?” 常旬冲雪团吐了吐舌头,放开它去洗手了。 “蒋阿姨,我想死你了。”他洗完手又抱了抱蒋阿姨,蒋阿姨笑,“我也想小旬。好了,先吃饭,都做的你爱吃的。” 常旬上桌坐下,就开始大口吃饭,真像饿了一天的样子。 “陈姨的伤怎么样了?”他问周之耘。 常时让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周之耘笑,回答常旬:“养得差不多了,再过一个多星期就能拆石膏了。” 常旬点头,吐了吐舌头,示意自己嘴里没东西了,才说:“嗯,那就好。” 常时低头喝汤,满脸无奈。周之耘被他们两个逗笑。 常旬问周之耘:“大嫂,我大哥没这么教训过你吧?” 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周之耘笑着摇头,“没有。” 常旬说:“大嫂你知道吗?他说话的语气和爷爷一模一样。” 常时抬眼看常旬,“差不多行了。” 常旬瘪了瘪嘴,继续吃饭。 周之耘吃得少,先放下筷子,去厨房端了水果出来。 “嗯,谢谢大嫂。”嘴里又有东西。 两人相视一笑,一齐看向了常时。常时不理他们,吃自己的。 “大哥,你不要开不起玩笑嘛。” “对啊对啊。”周之耘跟着附和。 常时叹气,这两个人就是他的克星。 “我没生气,都是你们在说。” 饭后,常旬说要骑一骑常时的自行车。常时说不行。 “为什么?” 常时:“没为什么。” 周之耘笑,对常旬说:“走,我陪你去。” 常旬骑出去后,常时出来了,周之耘笑说:“快去追你弟弟,他把你自行车偷走了。” 常时站在台阶上揉了一把周之耘的头发,“出去走走。” 常旬骑着自行车,在他们身边来来回回绕了几圈,然后也下来推着车走。 “大哥,你看我,像什么?” 常时没搭理他。 常旬又问周之耘,“大嫂?” 周之耘也不说。 常旬指着路灯说:“我是不是比它还亮?” 常时笑,“那你还不走?” 常旬捂着心脏说:“伤心了啊。” 他又骑起自行车,“大哥,今天我能把它骑走吗?我骑回家,明天让兆潭给你带回来。” 常时摆了下手,让他骑走。 常旬欢呼一声,站起来往前骑,“大哥大嫂,我回家啦!”很快就没影了。 周之耘失笑,“他可真是……行动力真强。” 常旬骑了一个半小时,晚风舒服,他也没着急,慢悠悠地晃荡。没开导航,还走错了,多绕了一段。 他推着自行车上楼,开门后,在玄关看到了兆潭的鞋。 “你怎么把先生的车骑回来了?”兆潭出来问。 常旬把车靠在墙边,“想骑就骑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边换鞋边问。 兆潭说:“半个小时。” “你这叫私闯民宅知不知道?”兆潭往里走,撞了一下兆潭的肩膀。 兆潭笑,“你把密码改了,我下次就闯不进来了。” 常旬在外面折腾累了,精神明显塌了下来,也没和兆潭闹,瘫在沙发上。 “先去洗澡。”兆潭扯了扯他的衣服。 常旬哼唧两声,“一会儿就去,别烦我。” 兆潭没管他,“我进去了。” 常旬不在,兆潭偶尔会过来帮他看看房子,次卧已经成了他的房间。 “诶!”常旬又叫他,“不许走,陪我待着。” 兆潭回来,“玩游戏?” 常旬想了想,“行。” “分手厨房吧。” 兆潭笑了,“那我们应该叫‘绝交厨房’。我玩不好,你可别跟我急。” 常旬说:“我可不保证。” 两人玩了一个小时,也吵了一个小时,主要是常旬吼兆潭,嫌他太慢,动作磨蹭。 “不玩了。”兆潭去冰箱拿了啤酒,“现在可以去洗澡了吧?” 常旬不耐烦,“我又不是小孩子,还用你盯着我洗澡?” 兆潭闭嘴不说话了。 常旬又不高兴了,问他怎么不说话了。 兆潭无奈,“你不是不爱听。” 常旬:“你不会说点我爱听的。” 他为数不多的坏脾气都倒给兆潭了。兆潭对他没脾气,“小少爷现在想听什么?” 常旬突然笑了,“小少爷现在想吃烧烤。” 年轻小伙子,就是消化得快。 兆潭耸肩,“出去吃,还是叫外卖?” 常旬笑道:“外卖,不过小少爷指定你当外卖小哥。” 兆潭什么都没说,拿手机出门去给小少爷跑腿。 常旬拿遥控器关了电视,镜面照出他的身影,小少爷的笑变成了苦笑。他撑起身体,走到窗边,等了一会儿,看到了兆潭出来,沿着小路往外走。 兆潭仰头看了一眼,不知道这么高,能不能看到窗边有人。 第329章 常旬出柜 “小少爷什么指示?”兆潭接起电话,笑问。 常旬说:“我不想吃了,你回家吧。” 他说完又补充,“你自己家。” 兆潭沉默了一会儿,“你怎么了?这两天……” “我没怎么。”常旬没让他说下去,“就是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 兆潭转头往回走,几步之后又停下了,“好,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常旬说不用,“我自己打车。但是你记得把我大哥的自行车带回去。” 兆潭“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之后,心里非常烦闷。常旬这两天的状态不太对劲,和他像闹了别扭似的,但小少爷在闹什么,他真的猜不透。 他只是隐约感觉到,常旬在排斥自己。 第二天早上,常旬背着行李包出门,看到门口的兆潭,动作顿了一下,笑说:“不是说不用吗?” 兆潭按了电梯,“昨晚睡的好吗?” 常旬点头,“还梦见我们两个一起吃烧烤。” 兆潭笑了,“后悔了?” 两人进了电梯,常旬说:“不后悔。” 看样子是不想破冰。 兆潭叹气,“你不会真的把密码换了吧?” 常旬摇头,“又没有绝交。” “我看离这一天不远了。”兆潭说。 常旬往后仰靠在了电梯上,“没有这一天的。” 兆潭看他,“我看你像是一晚上没睡。” 常旬懒懒地笑,没否认。上了车,他就把头一歪,说自己要补觉。到了机场,兆潭又问了他一次,他到底怎么了。 常旬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就当我是被绑架后的PTSD,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兆潭也沉默片刻,猜出一个理由,“因为我没及时把你救出来?” 常旬笑了,“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是这种忘恩负义的人?” 没人会比兆潭更快、更及时了。 兆潭很不喜欢这种没有答案,自己又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找的感觉。 “那你给我说清楚,我到底怎么惹着你了?让你突然对我忽冷忽热的。” 常旬看了眼手表,“我不想说可以吗?” 兆潭呼出一口气,“你小时候在学校里被欺负,也是现在这种状态,闷闷不乐,问你就说不想说。” “算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被欺负也会报复回去,不想说不说吧。进去吧,买点早餐吃。” 常旬笑了笑,“我都是装的,那种程度的欺负,和在孤儿院受过的欺负根本算不上什么,我也一点不难过、不在乎。但是你们觉得很严重,我就是想让你们心疼我。” 兆潭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就算当时知道也不会怪他,更何况是现在。 “那现在呢?也是装的?” 常旬反问:“你还会心疼我吗?” 兆潭打开车窗透了透气,“咱们能不能不绕弯子了?” 常旬哂笑,“我就是弯的,可不就是绕弯子。” 兆潭身体一僵,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最终撞在一起爆炸,闪过冲天火光。 “你……” 常旬笑起来,就这么说出来了?有些不敢置信。但是后悔也来不及了,他也不想补救了,太累了。 “你慢慢消化,我先走了。” 兆潭没动,像被定住了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回过神。他想起手下和他汇报,常旬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一直喊他的名字。他到了之后,常旬就开始不敢看他了,眼神闪躲。他还和常旬开了黄色玩笑。常旬的反应是直接盖上了被子,拒绝和他交流。 他用力锤了一下方向盘,然后给常旬拨了电话。 “对不起。”他说。 常旬笑了,“没关系,我原谅你。” “我没睡好觉,嘴比脑子快。”他找理由想尽快把这件事掀过去,“说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你也不记得。” 兆潭又沉默,常旬抱着行李包,下巴搁在上面,“兆潭,这是我的问题,我自己能解决的,下次再见面一切都会恢复如常的。” “除非……”他笑了一声,“你突然也转弯。” “但我不希望是这样,不希望你因为我,因为不想伤害我才这样。” 兆潭“嗯”了一声,“我不会的。” 常旬笑,“要不要拒绝得这么干脆啊?” 兆潭也笑了,“因为我笔直,宁折不弯。” 常旬“呦”了一声。 “你下次回来,我们再一起吃烧烤。”兆潭说。 常旬答应,“兆潭哥,谢谢你。” “我们之间,还用说这些吗?”兆潭伤感道,“要说也应该是我说,真的对不起。” “那你多说几声,今天说完我们以后都不提了。” 兆潭也没再说,“买早饭了吗?” 常旬说没有,反问他:“你现在还吃得下?” 兆潭笑,“吃不下。” 挂电话前,兆潭犹豫了一下,问常旬:“你大哥知道吗?” 常旬:“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应该是不知道的吧,我谁都没说过。” “那你……”兆潭想问,他打算什么时候说。 常旬叹了一声,突然下定决心,“今天。” 已经和暗恋对象出柜了,别的和这个一比,根本不算事儿了。况且大哥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嗯,知道了。”常旬学常时的语气说。 兆潭笑,“很像。” 排队安检时,前面还有两个人,一个了,常旬突然特别难过,转身跑出了机场。他没有去找兆潭,而是真的自己打车去了常氏,在办公室里等大哥。 常时听于朦说了,推门进来就问常旬怎么又过来了,没上飞机吗。 常旬坐在沙发上没说话,常时见他情绪低落,走过来看了他两眼,声音温柔了一些,“怎么了?” “大哥。”常旬哀伤地看着常时,“我还是觉得很难过。” 他远没有自己表现给兆潭的那样豁达。 说着,眼泪就掉了出来。 常时胡撸了一把常旬的脑袋,常旬抱住大哥,痛快地哭了起来。 于朦敲门进来,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常时冲她摆了摆手,让她先出去。 半个小时后,常时换了一件衣服,常旬带着鼻音,很不好意思地说:“大哥对不起啊。” “你待着吧,我先去开会。”常时颔首说,“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第330章 大哥安慰 一个小时后,常时回来,兆潭跟在后面。两人看到对方都是一愣。常时敏锐地发现了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 “大哥,我去给你做咖啡。”常旬还对兆潭笑了一下,“你要吗?” 兆潭摇头,“谢谢。” 常旬出去了,兆潭和常时聊完公事,常时的目光在兆潭身上多停了一会儿,兆潭莫名心虚。 “忙你的去吧,要不然常旬都不敢回来了。”常时说。 兆潭欲言又止,点头出去了。 果然兆潭前脚离开,常旬后脚就拿了咖啡回来。他坐到常时的办公桌上,拿起一盆多肉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大哥,我不想回去了。” 常时靠在椅子上喝咖啡,“不想回去就不回去。” 常旬摇摇头,“最晚明天就得走。” 常时耐心地等他说。 “大哥,我今天脑子一热就出柜了。”常旬笑了笑故作轻松地和常时说。 常时点了点头,“兆潭?” “啊。”常旬偷瞄了一眼常时的表情。 常时一笑,“所以是他拒绝了你,你才跑到我这里哭?” 被他这么一说,常旬感觉自己很没面子。 “才不是。”他弱弱地反驳。 常时一叹,“你藏得倒是好。” 常旬吸了吸鼻子,“我也不想啊。” “以后也不用想了。”常时半开玩笑说,“以后遇到合适的,我帮你留意。” 常旬笑,“好啊,我等大哥帮我介绍对象。” 常旬一整天都黏在常时身边,还跟着旁听了一个提案会。下班后,常时带他回家吃饭,他拒绝了,“我两个小时后的飞机。” 常时无奈一笑,“我送你去机场。” 常旬说不用,常时挑眉,“你不用我,兆潭就在下面等你。” “……好吧。”常旬答应了,“你把他叫走,我不现在不是很想见到他。” 常时给兆潭打了电话,下楼后,果然没看到人。 “诶大哥,你知不知道年年也一直喜欢兆潭啊?”系安全带时,常旬突然想到。 常时点头,“这个我知道。” 常旬笑起来,“哎,你说他魅力怎么这么大呢?男女通吃。” “不过你得为我保密哦,谁都不能告诉,不然他们得笑死我,我没脸回来了。” 常时点头。 到机场后,常旬叹气,“又回来了。” 常时拍了拍常旬的肩膀,“再想哭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 常旬:“……” “大哥,你真的变坏了。” 常时挑眉,“我以为我比以前更心软了。” 常旬点头,“也是。要放在以前,你可不会让我把鼻涕蹭到衣服上。” 常时笑,“你还好意思说。” “走了,大哥。”常旬下车。 常时回家,蒋阿姨已经走了,周之耘等他吃饭。 “常旬出什么事了?” 常时把事情和周之耘讲了,周之耘嘴巴好半天没合上。 “你以前知道吗?”她问他。 常时摇头,“没往这方面想过。” “先吃饭。” 周之耘坐下,“兆潭他……真的没可能吗?” 常时看她,“你怎么这么兴奋?” “他们要是能在一起多好啊。”周之耘笑说,“青梅竹马,不对,是竹马竹马。” 她又叹气,“但是只是单相思,太难过了。常旬好可怜。” 常时觉得很好笑,“那你去安慰安慰他?” 周之耘白了他一眼。 饭后,周之耘说要去看陈姨,常时和她一起出门,去游泳。 陈姨坐在沙发上,一边勾拖鞋一边看电视剧,这双是给李阿姨的。 “你怎么过来了?”陈姨听见开门声看了一眼周之耘,怕错过剧情,赶紧盯回电视。 “来陪你啊。”周之耘坐到她身边,看到她的茶杯没水了,又起身去给她倒水。 陈姨笑,“谢谢。” “不客气。”周之耘陪她看了一会儿,剧情太浮夸,看的她直皱眉。 “这个女的不会讲话吗?自己受了这么大委屈一句都不说,只知道哭。” 陈姨笑,“我看着也憋闷。” “那你还一直追?”周之耘笑问,“现在得五六十集了吧?” “除了这个,其他剧情还挺有意思的。”陈姨说。 “常先生呢?”陈姨问,“今天没一起散步?” 周之耘说:“烦了。陈姨你快点好起来,我们两个一起下去散步。” 陈姨嗔她胡说,“你也就嘴上这么说说。” 又看了一集,时间差不多了,陈姨让周之耘回家。周之耘看了眼手机,说常时没叫她,他应该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常时的电话就进来了,她吐了吐舌头接了电话。 “那陈姨……我先走了。” 陈姨点头,“回去吧,我还要再看一集,这只就快勾完了。” 周之耘开门出去,低头看手机,不小心撞到了人,她刚说了一个“对”字,抬头看到是常时。 “你怎么上来了?” 常时笑,“来接你。” 陈姨家就在三楼,他们没等电梯,走楼梯下去了。 “陈姨好像有点老花了。”周之耘注意到陈姨看电视会不自觉地往前倾,问了两句,陈姨说就好像是受伤之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有点看不清字幕。 常时:“嗯,等拆了石膏,带陈姨去配眼镜。” 周之耘笑说:“你近视,以后就不会老花眼了。” 常时笑,“可能就这一点好处了。” “等老了,我再陪你一起戴眼镜。”周之耘摆了摆两人的手,笑说。 “好啊。”常时玩笑道,“我迫不及待这一天能早点到。” 往回走,常时问周之耘在陈姨门口看什么笑得那么开心,直接撞到了他身上。周之耘说:“小橘子的照片啊。” 晋有安每天至少发过来十几二十张。 “小橘子叼了一支烟,不还给晋总。” 常时点头,笑了笑,“他还敢在房间里抽烟。” 他又说:“他现在想搬出去住,肯定想尽办法气他妈。” 周之耘想到宋臻,就喜欢不起来晋母,“希望小橘子能帮到晋总。” 常时笑,“帮他气人吗?” “我可没说。”周之耘狡黠地笑,“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好。”常时看着她笑,“我老婆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单纯、最温柔的人。” 周之耘:“你阴阳怪气我。” 常时发誓说,自己说的都是真心话。 第331章 斗争成功 九月底,韩数和常年年回国,出席他们自己的婚礼。 晋有安在不懈努力下,终于搬回了自己家。是自打宋臻离开后,他第一次回来。家里一切都没有变,只少了一个行李箱。行李箱是他送给她的。她收到礼物后第一件事就是查价格,看到近万元的价格,她马上说自己不要,用不起。 晋有安现在不方便上楼,不知道她还带走了什么。小橘子回到自己真正的家,能看得出来它很开心,把每个角落都巡了个遍。它往楼上跑,晋有安实名羡慕。 小橘子在上面疯了十多分钟才下来,晋有安笑,“得,还没忘了你爹。” 赵阿姨带了另一个阿姨过来帮忙打扫,以后这位陶阿姨负责照顾晋有安的起居。之前晋有安请的阿姨有了新的工作。 她们把屋子里的地毯都撤了,以前是为了方便宋臻,现在他坐轮椅,地毯就碍事了。 “晋总,中午您想吃什么?有什么忌口吗?”陶阿姨询问晋有安的要求,“我去买菜。” 晋有安正对着空气发愣,慢半拍对陶阿姨笑了笑,“您收拾好今天就先回去吧,明天再过来。我平时不吃早餐,您就中午来做一次饭,多做一点,留一半晚上我自己热一热就可以。” 陶阿姨点点头,看了一眼赵阿姨。 晋有安转了一下轮椅,对赵阿姨笑道:“我回我家了,我自己做主。您可不能当间谍,和我妈告状。” 赵阿姨嗔了他一眼,对陶阿姨说:“行了,我们走吧,让他一个人在这儿做主。” 晋有安笑着和她们道谢,“辛苦赵阿姨,辛苦陶阿姨。” 陶阿姨走后,赵阿姨还没走的意思。 “您也到时间回去给我妈做饭了吧?”晋有安问。 赵阿姨说:“不着急,再等一会儿。” 等了一会儿,护工来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哥,姓王,看上去很憨厚老实,说话也是,做了两句自我介绍之后就不自在地站在那里,保持着微笑。 晋有安把赵阿姨叫过来,“我不是说了不用吗,我现在自己什么都能做。” 赵阿姨说是晋母的意思,她也没办法,只能照吩咐做事。 晋有安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好吧。” 他也对王大哥说,让他明天再来。 赵阿姨叮嘱,“你自己悠着点儿,别逞强,到时候再磕了摔了还是你自己遭罪。” 晋有安不住点头,终于把人都打发走了。 没安静半个小时,又有人按门铃。是外卖,不用想就是赵阿姨叫的。他放到桌子上,拆开包装后实在不想动了。 “你今天吃的什么?”他对着虚空小声说。 小橘子突然跳上了桌子,占据了他的视野。他笑起来,“我们回家了。” 他把小橘子抱在怀里,一边吃饭一边和它说话,“这个好吃,但你不能吃。” “你下辈子做个人,就能吃很多好吃的了。” “但是……还是算了吧。做猫也挺好的,不过也得投个好胎,遇到一个好人家。” …… 门铃又响起来时,晋有安不知道对着宋臻的那幅画像发了多久的呆,时间像被抽了真空,没有长度,没有声音。 门外的人性子急,直接开始砸门了。 “晋有安!” 是韩数。 “你怎么来了?”晋有安又无奈又嫌弃。 韩数自己进门,打开鞋柜找拖鞋,“你搬回来怎么没说一声,让我白跑一趟。” 晋有安推轮椅往里走。 “啧啧啧。”韩数盯着晋有安看了又看,不停地摇头。 晋有安抄起茶几上的遥控器砸了过去,“滚!” 韩数躲了过去,然后把晋有安往边上推了推,自己坐到了沙发上,伸了伸腿。 “宋老师真漂亮。” 晋有安斜眼瞟了他一眼,“你不用刺激我了。” 他平静地开始和韩数聊天,“你今天怎么有空?下周就婚礼了。” 韩数嗐了一声,“我上午才陪年年试完婚纱,还要改。她现在应该在试妆,我也看不懂好坏,就说来看看你,请假出来了。” “周老师在陪她。”他补充了一句。 晋有安点了点头,又沉默了。 韩数拿出手机,问他:“打两局游戏?” 晋有安没兴趣,转轮椅要走。韩数拽住他的轮椅,“陪哥待会儿。” 晋有安叹气,“你要打游戏自己打,我困了,要去睡觉。” 韩数笑,“你这样能自己上床吗?要不要哥帮帮你?” 晋有安今天实在没心情和他闹,“韩数哥。” “……行行。”韩数放了手,“你要是真能睡着就好了。” “诶,你现在在吃什么药,给我看看。” 晋有安“嗯”了一声,“一会儿发给你。” 他回了卧室,小橘子不知道从哪个柜子下窜了出来,跟了进去。韩数这才发现家里还有一只猫。 韩数在客厅里打了一下午游戏,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敲了敲晋有安的门,问他有没有阿姨做饭,没有的话他点外卖了。晋有安反问他怎么还没走。 “陪你吃完饭就走。”韩数进来,绕了一圈,“说啊,想吃什么?” 晋有安快要疯了,“哥,求你了,我知道你关心我,我心领了,但是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着啊?” 韩数赶紧摆手,“你可别胡说,我可一点都不关心你。我就是来看笑话的。” 晋有安:“……”还能不能过去了? 韩数看着他一言难尽的表情大笑起来,接着长长叹了口气,“我走了。” “我走之前,需不需要我帮你上个厕所?” 他转了转轮椅,“我要是把它推开……” 他自己坐上去,在房间里绕了两圈。 “这个轮椅还挺丝滑的。” 他说完站了起来,利落地走了。轮椅被留在了门边,距离晋有安三米。 晋有安无语。他当然知道韩数不会真的就这么一走了之,就是这种玩笑真的太幼稚了。 十分钟后,韩数把脑袋探进来,“你真的不上厕所吗?” 晋有安又哀求地叫了声“哥”,“你别闹我了。” 韩数站直,看着晋有安说:“你要是这个样子去参加我的婚礼,我一定把你赶出去。” 晋有安一笑,“我这个样子还怎么参加婚礼啊?” “你要是敢不去……”韩数把轮椅推回去,“我就把你胳膊也拧断。” “请柬放外面了。” “外卖也给你点了,还有二十分钟到,我让他挂门上,你记得去拿。” 韩数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弯腰捉住了在床下往外探头的小橘子,“拿它做人质也行。” “人质”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坏人一下,韩数看着自己手背上的挠痕,“这得打破伤风吧?” 晋有安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活该。” 小橘子跑回了飘窗上,盯着韩数。 “你不能就这么一直这样吧?”韩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示意晋有安。 晋有安今天没吃药,红疹子看上去很明显。他还是不以为意的态度,“韩医生有什么过敏药推荐?” 韩数叹气,“等着吧。” “谢谢哥。”晋有安说。 韩数嗤笑一声,“现在不觉得我烦了?” 晋有安有气无力道:“烦。快从我家滚出去。” 第332章 又又吵架 韩数自己在外面随便吃了一顿晚饭,回家等待常年年的召唤。但是没用他去接,她自己就回来了。气冲冲的。 韩数无声地“啊哦”一声,肯定是又吵架了。晋有安烦他,但他谁也不敢烦。 “怎么了?”他认命地去哄老婆。 常年年先骂了韩数一顿,说他自己去逍遥自在,婚礼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他凭什么当甩手掌柜。 韩数心里有再多道理,再多冤枉,也不敢说啊,只能唯唯称是,不停道歉,承诺以后再也不了。 “骂痛快了吗?小祖宗。”韩数试探着搂了搂常年年,“吃饭了吗?” 常年年哼了一声,“气都气饱了。” 韩数没忍住,“你说这句话的语气特别像……” 常年年看着他,眼神示意他说完。 韩数抿嘴拉拉链,我闭嘴。常年年怼开他,去洗澡。出来之后冷静了不少,敷上藻泥面膜躺在按摩椅上,把自己的事情和韩数说了。 下午,周之耘陪常年年试妆,快结束时王雅芳过来了,要一起吃饭。吃就吃吧,人刚坐下,她就开始提常昊,让周之耘帮忙和常时说一说,至少得让他回来参加妹妹的婚礼吧。 周之耘的表情很为难,点了点头,说会和常时说的。 几个哥哥里,常年年也最不喜欢常昊,之前闯祸也就算了,和其他富家子弟相比,他其实还算不出格的。但是他竟然能做出绑架的事情,非蠢即坏。 “我不要他参加我的婚礼。”常年年说。 王雅芳啧了一声,让她不要瞎说话。 常年年很无语,问王雅芳,大伯和大伯母给了她多少好处,让她这么替他们操心。 平时在家里吵嘴也就算了,现在还有周之耘一个外人在,王雅芳觉得脸上挂不住,强撑着说:“什么好处不好处,都是一家人,小昊就算做了错事,也已经得到了惩罚,还能一辈子不让他回来?” 常年年被气得不轻,马上和王雅芳呛了起来,“那常旬就不是一家人了?他是受害者,没看你们多关心他,倒是心疼起罪魁祸首来了。” 王雅芳看了常年年一眼,“你知道什么?谁是受害者都分不清。” 这时服务员正好来上菜,王雅芳没往下说,“之耘,饿了吧?快吃吧。” 周之耘点头,“您也吃。 王雅芳对周之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你看笑话了,我们娘俩说不上两句就能呛起来。” 周之耘说没事。 常年年却没掀篇,又接着问:“我怎么分不清受害者?你这话什么意思?大伯母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你分不清是非黑白了。” 王雅芳自顾自地夹菜吃,同时招呼周之耘,没再接常年年的话,像没听见似的。 周之耘在一旁很尴尬,给常年年盛了一碗汤,让她先吃饭。 常年年刚要开口说谢谢,王雅芳就先白眼道:“别管她,爱吃不吃。” 常年年做了个深呼吸,和周之耘对视一眼,看她也很不自在,这个饭谁都吃不好。她就直接拉着周之耘跑了,“您自己吃吧,我们不爱吃。” 韩数鼓掌,“我老婆很飒啊。” “所以是你大哥送你回来的?” 常年年把头转向韩数,“我大哥知道接大嫂,你就知道在家里打游戏。” 韩数不接这锅,“我们说好了的,你什么时候叫我我再去接你。” 常年年翻了个白眼,“你还坐着干什么啊?给我做饭去啊!” 韩数:“嗻!” 常年年笑,“小韩子,本宫想吃……蛋包饭。” 韩数:“呃……家里没米饭啊,你能等吗?” “那有什么啊?”常年年失落地问。 韩数最后煮了牛肉面,配牛排。常年年嘴上嫌弃,但吃得很香。 “诶,你说大伯母到底和我妈说了什么?为什么会说常昊才是受害者?” 还能是什么,肯定是拿自己不举卖可怜了呗。 常年年看韩数的表情,指着他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韩数干笑两声,“我没和你说过吗?” 常年年听韩数讲完前因后果后,嘴巴张得老大,“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 韩数说:“我真觉得和你说过啊。” 常年年懒得和他计较,想到常昊现在是半个“太监”,不禁又笑了出来。 “常旬可真行,被绑一回也不冤。” 韩数笑,“你到底向着谁啊?” 常年年仰脖道:“我谁都不向,我向着公道。” 韩数点头,“好,公道,公道。” “我说得不对吗?你笑什么?”常年年质问韩数。 韩数点头说对,“我老婆最公道,不像他们,一个算一个,都偏心。” 常年年想了想,点头,“嗯,我大哥肯定是偏心常旬的。” 她又想起她妈,恨铁不成钢道:“她怎么就想不明白呢?还让大嫂跟大哥求情。大哥本来生着大伯一家的气,她还上赶着往上凑。” “一家人,什么一家人?她把人家当一家人,人家当她是一家人吗?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韩数托着下巴,手指敲了敲桌子,“你可别忘了,这段时间都是你大伯母陪着岳母大人忙前忙后地给我们准备婚礼。你这个亲女儿现在连有几桌酒席都不知道。” 常年年一噎,“你这个女婿就好了?”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韩数承认,说自己这个女婿也不合格。 “我只是想说,你大伯母帮了这么多忙,托岳母大人帮忙说两句话,岳母大人怎么可能拒绝。” “再说了,岳母大人求不求,根本不会影响你大哥怎么做。而且你大哥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会怪岳母大人的。” 常年年觉得自己又被教育了,心里不痛快,把剩下的小半碗面往对面一推,“我吃饱了。”然后走了。 韩数摇头一笑,把里面的牛肉挑着吃了。 “韩数,我平板的充电器放哪了?”常年年在卧室里喊。 韩数喊回去,“不知道!你的东西我怎么知道你放哪儿了?” 但还是叹着气,起来去给小祖宗找充电器。 第333章 矛盾爆发 婚礼倒计时三天,常年年的脾气越发急躁,除非不见面,否则一定会和王雅芳吵起来,母女两个互相挑刺,最后遭殃的还是韩数。韩数尽量理解她,虽然这个婚礼他们都不重视,就当走个过场,但新娘子紧张是难免的。 “你和我妈说,我不要大伯牵我进场,我要我大哥。” 韩常两家一起吃了一顿战线很长的晚饭,除了常昊,常家人都在,常旬也回来了。出来后常年年突然这么说。 韩数喝了不少酒,一听这话,脑子嗡了一声。 “小祖宗,你又想干什么呀?” 常年年:“谁是他女儿?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多关心我,连我生日都不记得,还说把我当女儿。” 韩数:“……” “这不就是随便说说嘛?场面话,你非要这么当真干什么?” “这个问题,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 “师傅,走吧。” 代驾师傅启动了车子。 常年年怒视韩数,“你什么态度?” 韩数哀叫,“我没什么态度,我喝多了,我醉了。”他说着歪了脑袋。 常年年看了他一会儿,扭过头去,刷刷地开始掉眼泪。过了几分钟,韩数才后知后觉地听到了哭声,司机师傅比他发觉得早,耳朵一直悄悄地竖着。 “别哭了。”韩数的语气还是很硬,把纸巾盒放到了常年年腿上。 常年年把纸巾盒扔了回去,突然放声大哭,“韩数我告诉你,这个婚我不结了!” 韩数烦躁不已,想到回家之后不知道要哄多久,就更烦。 “师傅停车。” 师傅愣了一下,应了一声,慢慢在路边把车停了。 韩数说:“麻烦您把她安全送到目的地。” 常年年怔怔地盯着他下了车,一抽一抽的,车门被从外面关上的时候,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婚。 “女士?”师傅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我们走吗?” 常年年深呼吸,压了压,“不去这个地方。” 长苑。 常时开门,看到还在不停抽泣的常年年,眉心微蹙,心里问候了一下韩数,自己老婆都哄不好。 “大哥。” 常时让她进来,给她倒了杯水,“怎么了?” 常年年摇摇头,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我……我要和他离婚。” 常时拿起手机,给韩数拨过去。震动声从常年年的包里响了起来。常年年慢半拍地打开自己的包,是韩数的手机。 “他没手机怎么回家啊?”常年年下意识还是关心韩数,接着想起来他有钱包,哼了一声,“怎么不把钱包也丢了。” 话音刚落,韩数的手机又响了,是陌生号码。 常时看了一眼常年年,接了起来。酒店的大堂经理,说捡到了韩数的钱包,问他什么时候方便来取。 常年年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怎么这么倒霉啊?” 周之耘洗完澡出来,看到常年年愣了一下,又注意到她在哭,疑惑地看向常时。 “大嫂。”常年年带着哭腔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周之耘笑说没事,“怎么哭成这样啊?” 常年年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越说越委屈,又抽掉了半盒纸巾。 “大哥,他怎么能抛下自己跑了?” “我……我必须和他离婚!” 常时问她韩数是在哪儿下的车,常年年说不清楚,“刚……刚开了十多分钟。” “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常年年眼睛睁大,“大哥,我不……不回去。” 她委屈地瘪了瘪嘴,“那你帮我找一家酒店吧。” “我去帮你教训他。”常时说,“今天晚上就把事情解决掉,谈不拢明天就直接去离婚,我再帮你们取消婚礼。” 周之耘偷偷笑了笑,他微微不耐烦的状态挺有意思的。 常年年心里有些动摇,冷静下来觉得没那么严重,但是一想到韩数下车走人,她就又坚定了。 “好。” 先让大哥揍他一顿,再逼他离婚。但是……没准人家更愿意呢?巴不得甩掉自己这个小祖宗。想到这儿,她又委屈地哭起来。 常时头疼,“行了,去洗把脸。” 周之耘陪常年年去了卫生间,在旁边安慰,“别难过了,韩医生现在肯定后悔了。人都有一时冲动的时候,再说他不是喝多了吗,还吐了,身体难受,脑子就不好使。” “他吐了?”常年年擦着脸,问周之耘,“他什么时候吐的?” 她不知道啊。 周之耘笑了,离什么婚啊,一边生气还一边心疼人家。 回家的路上,常年年觉得自己今天的眼泪终于哭干了,认真地和常时说:“大哥,我真的想你牵我入场,没赌气。” 常时笑了,“那你怎么不早说?” 常年年脑袋耷拉下来,“你们都觉得我不懂事是不是?” “你有这个想法可以先和我说。”常时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你让韩数去和你妈说,再让你妈和大伯开口,你觉得可能吗?你妈不把你骂一顿才怪。” 常年年知道不合适,“但他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话?” “人都有脾气。”常时说。 常年年看了眼常时,“你还说找他算账,心里还是向着他的。” 常时笑了,“我保证见面先给他一拳。” 韩数的手机又响了,常年年看到没看直接给了常时。 “你在家等着吧,我们快到了。” 常年年问:“是他?” 常时点头。 “王八蛋……”常年年嘟囔着骂人的话。 进了地下车库,常年年说:“算了,大哥,你回去吧,我们自己的账自己算。” 常时调侃,“舍不得我打他?” “什么啊?”常年年立刻炸毛了,“谁舍不得?大哥你不许胡说。” 常时还是陪她一起上去了,“客人都到门口了,还不请上去口杯水?” 韩数打完电话后就开了门,在门口静候。 常时一出电梯,没出拳揍人,怕脸上挂彩不好看,抬腿朝着韩数的胸口踹过去。韩数往后踉跄几步,捂着胸口哀嚎,“我靠!你他妈……” 说到一半他扭头冲进去,吐了个昏天黑地。 “我现在眼前在冒星星。”常年年嫌弃地扶着韩数坐到沙发上,他笑道。 常时问常年年解气了吗,常年年觉得他们合起伙来哄她的,大哥根本就不是真的想替自己出气,韩数就是在守株待兔,他们才是好兄弟,自己这个妹妹什么都不是。最后的结局只能是和好。 “不解气。”她说,“我自己去酒店。” 第334章 无理取闹 “老婆大人我错了。”韩数赶紧抱住常年年的腰,“我今天喝得太难受了,你大人不记叫人过,原谅我吧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一下车就后悔了。” 常时轻笑,“我先回去了。” 常年年挣不开韩数,“嘶……大哥,你别走。” 常时说:“我在这儿除了帮你揍他,也没什么用处,他现在这样……” “让我替大伯牵你入场这件事,我说了不算,你能说服三婶的话,我没意见。” 门关上,韩数突然松了劲儿,又跑进去吐,但只能吐出淡绿色的苦水。 “你干嘛喝这么多啊?”常年年埋怨他。 韩数擦了擦嘴,笑说:“还不是你大伯一直灌我。”新郎官是焦点,别人可以不喝他推不掉。 他说完自己愣了一下,“你不会……” 常年年虚张声势,叫起来,“不会什么?你快点去洗澡,身上臭死了!” 韩数笑起来,鼻子突然酸了,“老婆。” 常年年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实在又气又恨,“去洗澡啊!” 韩数说自己没力气,要老婆抱抱才能动。 常年年:“……”给了他脑袋一巴掌转身出去了。 韩数认真地冲了澡,躺到床上仿佛烂成一摊泥,贴到常年年身上,怎么甩都甩不开。 “老婆,我好难受,你让我抱一抱。” “老婆,我真的错了,我当时脑子短路了,烧坏了。我不该扔下你一个人,我真是一个混蛋王八蛋。” “我以后再也不会了,老婆你相信我。” …… 常年年很无语,骂人的话,抑或是关心的?都说不出来。真是烦透了。她气呼呼地入睡,第二天又被男人弄醒,做了一个小时的运动,她要离婚,马上离。 “离什么离?你离得开我吗?”韩数心情愉悦,逗常年年。 常年年被压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又哭了。 “哎哎哎……”韩数赶紧给她擦眼泪,“别哭啊。我错了我错了。” “滚出去!”常年年吼他。 韩数听话,出来了,但嘀咕了一声:“卸磨杀驴。” 常年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韩数做好早饭,端进房间,“老婆?还生气吗?” 常年年整个人蒙在被子里,不想和他说话。 “吃饭了吃饭了。”韩数声音轻快,让常年年更加不忿。 经历了一番拉扯,韩数终于把常年年从被子里薅了出来,“老婆老婆,别生气了,我给你出气,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常年年让他滚出去。 “好,我出去,你自己吃。”韩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又惹得她鼓起了脸。 常年年吃饱了,情绪也好了很多。韩数又滑跪着进来道歉,写了一封八百字的道歉信,常年年看到后面笑了,“你凑字数啊?” “我错了”写了半页纸。 “原谅我吧老婆。” 常年年把纸折上,“原不原谅的,还能怎么着,不就是凑合过吗。难不成真的离婚,取消婚礼?” 韩数笑,“老婆深明大义。” “那……”他拉了好长的音。 “那什么那啊?”常年年拿枕头甩他,“有话说话。” “那……我们就不跟大伯一般计较了。”韩数哄着说,“就再忍两天,我们演完新郎新娘就马上飞走度蜜月。” 常年年问韩数:“你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 韩数立刻摇头,“没有,一点都不。” 常年年冷哼,“你们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韩数:“谁啊?反正我没这么想,你可不能冤枉人。” 常年年现在对这种求生欲特别烦,表情严肃了起来,“你给我好好说话。” 韩数马上闭嘴。 “算了,我昨天也喝多了。”常年年说完就去卫生间了。 韩数松了口气,在地板上躺了下来。下午陪年年最后一次试婚纱定妆,明天上午要去酒店彩排,晚上送年年回家,后天早上去接亲……他捋着接下来的安排,祈祷不要再有事了。 “韩数!” “诶!” “我那个兔子发箍呢?” “来了!” - 常鸣江和陈怡还没放弃和常时磨常昊回来的事情。 常时刚挂了陈怡的电话,今天的第三个,在他犹豫要不要拉黑名单时,常旬就打过来说:“大哥,要不算了吧。” 常时笑,“什么算了?你想算了我不想。” 常旬转述了三婶劝他的话,“家和万事兴。” “而且年年婚礼这么重要的场合,他不在的话很奇怪啊。” 常时问:“你喜欢这种大团圆的结局?” 常旬不喜欢,但这是常家的大团圆,他姓常又不姓常。他明里暗里听过很多次,他是外人,他以为他不在乎。 和兆潭摊牌之后,他觉得自己周身围起来的一层盔甲猝然碎成粉末,整个人赤裸而立。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应该是谁。 “大哥,我就是想告诉你,你不用为了我怎么样,我不怪他,想想我做的也挺过分的。” “我一直在等他来报复我,他那天突然来找我,说请我喝酒,我就知道这一天到了。所以他给我什么我就喝什么,一点都没抵抗。” “大伯母问我有没有梦见过爷爷奶奶,我真的有过,爷爷怪我,说不该领我回来,奶奶护着我,说是小昊有错在先。爷爷生气地问她到底谁是她亲孙子。” 常时轻叹,“你在哪儿?” 常旬说:“在我的小院子。” 常时想了片刻,“我过去找你。” “别别别。”常旬不让他来,“你在工作吧,别折腾了,我什么事都没有,现在正在喂小野猫呢。” “他们到底和你说什么了?”常时问。他听着常旬的声音实在不对劲。 常旬笑,“就那么车轱辘话啊,他们肯定也是这么和你说的。我就烦了,想让这件事过去。大哥你肯定也特别烦吧?” “嗯。”常时没再问,“我知道你的意思。” 晚上回家,常时问周之耘的意见,周之耘反问:“你这么问我,是不是说明你已经动摇了?” 常时只说了一个字:“烦。” 第335章 自杀未遂 常鸣江和陈怡软话硬话都说了个遍,就是对自己的利益一步不让。既要儿子好好地回来,又不肯付出一点代价。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周之耘说:“你可得早点做决定,不然就来不及了。” 常时笑,“我和你商量,你什么意见都不给?” “你们常家的事情。”周之耘说。 常时笑了,正要说话,桌子上的手机又亮了。是兆潭,但说的事情还是常昊。 “常昊自杀未遂。”常时把手机拿下来,和周之耘说道。接着嘲讽一笑,“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周之耘心下一惊,“救回来了吗?” 常时点头,“他可舍不得真让自己死。” “他……故意的?”周之耘听常时话里的意思。 常时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你觉得呢。” 周之耘吃不下去了,常昊出事了,常鸣江肯定很快来找常时要说法,今晚肯定不能安宁了。 “如果他没救过来会怎么样?”常时淡淡道。 周之耘又是一愣,“你……你不能杀人的。” 常时闻言,笑了起来,喝了一口水说:“你别造谣,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人了?” 周之耘点头,“没有最好。” “我在你心里,是会杀人的那种人?”常时继续问,很是兴致勃勃。 周之耘:“……”她托着下巴叹了口气,“你别跟我这儿恶人先告状了。” 常时又夹了一个虾仁吃,笑道:“是他自己玩脱了。” 周之耘握住常时的手腕,害怕他认真。 常时反手握住周之耘,“你还真信?” 周之耘又松了口气,“你说什么我信什么。” “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不高兴?”常时无奈地笑说。 周之耘笑问:“为什么不高兴?因为我不相信你的人品?不相信你的底线?” “我没单纯到觉得常先生是一个‘好人’。” 常时看她,仍是玩笑的态度,“我是坏人?” 周之耘说不知道,“反正你在我这儿是好人。” 常时笑得愉悦,“你放心,我没有那么‘坏’,不会真的对常昊做什么。” 说话间,常鸣江的电话就来了,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周之耘起身把碗盘收回厨房。 “大伯怎么知道的?”常时含笑问。 周之耘不禁笑了,男人明知故问那种坏坏的样子挺好玩的。 常时抬眼看了周之耘一眼,“那大伯是什么意思?” 周之耘又拿了两个盘子转身走了,听到常时说:“我的人又没有二十四小时看着他。” 周之耘拿了厨房纸巾擦桌子,常时听着,然后不喜不怒地“嗯”了一声就挂了。 “怎么说?” 常时笑,“你猜。” 周之耘不猜,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去洗手。 “我出去一趟,困了就睡,不用等我。”常时贴到周之耘身后说。 周之耘点头,“知道。” “小心开车。” 常时应了一声,“兆潭过来了。” 周之耘玩笑道:“那我就放心多了。” 常时顺着她的话说:“你不但不放心我的人品,也不放心我开车的技术。” 周之耘笑,推着他从厨房出来往卧室去,“放心放心,都放心。” 出门时竟然发现下起了小雨,周之耘回头拿伞给常时,然后伸出手去接,常时笑,“走了,回去吧。” 上车后,兆潭说常旬在老宅,他从村里摘了新鲜玉米带过去和兆叔一起烤着吃。常时颔首,怪不得常鸣江要约在老宅见。 “他醒了吗?”常时问。 兆潭说还没有。 常旬在门口晃荡,看到常时的车进来了,兴奋地扬了扬手。 “大哥。” “大伯到了?”常时问。 常旬点头,“啊,和兆叔说话呢,我躲出来的。” “嗯。”常时往里面看了一眼,“你不想进去就在外面待着吧。” 常旬点了点头,“大哥……” 常时看他,他又不说了。常时就走了,留下常旬和兆潭两人面面相觑。那天之后,他们有意无意地冷淡了很多,聊天变少了,遇到有趣的事情在分享之前有了顾虑,想做到若无其事也不太可能。 “雨大了。”兆潭说。 常旬点点头,上了门厅。兆潭跟上,靠在大理石柱子上,拿了一支烟叼在嘴上,没点。 常旬看了他一眼,伸手说:“我也要。” 兆潭把烟盒和打火机递给他,他点燃吸了一口。常旬第一次抽烟,就是兆潭教的。 “你离我远点。”兆潭笑说,“让先生发现我可不帮你瞒着。” 常旬反而往他身上呼了口烟,“让常总扣你工资。” “诶,和你说件事。” 兆潭“嗯”了一声等着他说。 常旬跑到台阶下把烟在地上碾了碾,扔进了门口的小垃圾筒。 “有人追我,我答应他这次回去之后给他答案。” 兆潭笑,有些不自然。如果之前,他一定会起哄,问是什么样的人,漂不漂亮。 “嗯,你考虑好了吗?”他和常旬保持着社交距离,感觉很僵硬。 常旬点头,“我想恋爱。” 兆潭欲言又止,纠结了片刻后,还是说:“你不要因为想谈恋爱而恋爱,太轻率了。” 常旬说:“我知道,谢谢哥。” “我这段时间想了很多。”他在台阶上坐下,看着地砖上的花纹,“我和你说这件事,是想告诉你,我已经可以往前走了,你不要因为对我有愧疚耽误自己。” 兆潭在他后面站着,烟在手里被揉折了。 “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冲动,我不会自暴自弃的。”常旬接着说,“能让我认真考虑的人,肯定不会比你差。” 他回头看了兆潭一眼,“他是中德混血,眼睛是蓝色的,很漂亮。” 兆潭点头,“有照片吗?” 常旬掏出手机,兆潭在他边上坐下。 “是比我帅。”兆潭笑道,“从外表看,配得上你。” “如果他欺负你,我一定飞过去揍他。” 常旬笑,“我用得着你?他敢对不起我,我把他也阉了。” 兆潭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别胡说。” 常旬无所谓地笑了,“现在都打明牌了,还怕什么。” 第336章 合理交易 屋内,常鸣江和常时在老两口之前的房间说话。常鸣江上了香,已经快燃尽了,淡淡的香烛味道萦绕不散。 “大伯,您可以回去和大伯母商量商量,不着急的。”常时翻着奶奶生前抄的经书,雅正的小楷,很好看。 常鸣江站在窗边看着窗外,闻言转过身来。脾气已经发过了,现在冷静下来,越发觉得自己这辈子活得太窝囊,像个笑话。 “你和老爷子太像了。”他看了眼墙上的遗像,老爷子浅笑着,常时也是。 常时淡淡道:“这句话我听过无数次了。” 常鸣江走到爸妈面前,盯着他们,对常时说:“倒不如把我这条命分给你爸还有你三叔,你爷爷奶奶应该会更高兴。” 常时听不下去这话,放下腿站了起来,“您以为奶奶抄这些经文为的是谁?” 常鸣江回头,说出常时的意思,“为了我啊?”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 他信也不信。接连失去两个儿子,老爷子和老太太自然伤心又害怕,想留住剩下的这个。但是什么东西都是失去了的最宝贵,人也不例外。活得越久,被挑剔得越多,矛盾就越多。他这个大儿子,就像“鸡肋”。 “话已经说完了。”常时把经书小心地放回抽屉里,“您和大伯母商量好再通知我。” 说着手已经搭到了门把手上,“哦对了,还有一件小事。” “年年说她想我陪她入场,大伯您看呢?” 常鸣江笑出声,“一群小白眼狼。” 常时笑笑,出去合上了门。兆叔过来,没问什么,陪常时往门口走。 “外面雨越下越大,等一会儿再走?” 常时说没关系,开门出到门厅,看见常旬和兆潭,第一句话就是问谁抽烟了。 兆潭的脖子微微转向常旬,常旬白了他一眼,“是兆潭引诱我抽的,我就抽了两口。” “不是大哥,你鼻子怎么这么灵啊?” 常时没继续这个话题,问常旬:“你要回去吗?” 常旬想了想,又看了看兆叔,说:“兆叔我先回去了。” 兆叔劝不住,点了点头,让兆潭慢点开车,千万注意安全。 以前兆潭开车,副驾驶肯定是常旬坐。但今天常旬却跟着常时上了后面。 “大哥,你和大伯都谈什么了?”出了老宅大门后,常旬问。 他刚说完,车子突然来了一个急刹。 “怎么了?”他问。 兆潭慢慢启动车子,“没事,一只猫从路中间窜过去了。” “哦。”常旬说。 常时笑了一下,“你不在前面帮忙看路,马上就出状况。” 常旬不可思议地转头看着常时说:“大哥,你……”竟然拿我们开玩笑。 不过顾忌着前面的人,别别扭扭的,没说下去。 兆潭说:“是我没留意到。” 常旬说:“当然怪你,技术这么差,我怎么放心让我大哥坐你开的车。” “我明天就配个眼镜上班。”兆潭回应道。 “近视镜还是老花镜啊?”常旬又怼回去。 兆潭轻轻笑了一下,“都配。” 常时敲着大腿,看着前面道:“你今天话也挺多的。” 兆潭自觉失言,马上道歉,“先生,对不起。” 以前兆潭开车时,除非是常时问,否则嫌少说话。常旬在车上,忍不住和他聊天,他十句有八句是不回答的,更何况是开玩笑。久而久之,常旬也习惯了,不和他说话,要么单纯是自己想说,不需要回答。 总之两个人都不对劲。 “没事,开开玩笑热闹。”常时说。 常旬哀怨地盯着常时说:“大哥,你真坏。” 拿他们两个开涮。 常时笑,没说什么。 兆潭也觉过味儿来,默默叹了口气,接着也笑了,先生真是……是有点坏。 常旬回到之前的问题,“常昊的事到底怎么说了?” “我不再为难常昊,常易和常昊两人分家,大伯和大伯母跟常昊去沪州,没事不用两地折腾。”常时言简意赅说。 常昊不可能一辈子不回来,常鸣江他们也不可能去国外。折中去沪州,那边的公司和业务还归他们父子,挺合适的。 常旬冲常时竖了一个大拇指,服气。 “可是,”他琢磨了一会儿说,“是不是太绝了啊?大伯和大伯母从出生就开始在京州生活,去南方肯定适应不了。大伯母说过她特别讨厌南方的气候。” 落叶归根,都到后半辈子了,再客居异乡,确实是很难接受的。 “儿子的命更重要。”常时淡然道。 周之耘害怕常时真的使坏,常鸣江比周之耘更了解常时狠厉的一面,他一听常时说就暗道失算,不该松口答应常昊的提议。人好好的出意外不容易,但现在常昊就在生死之间,使手段太简单了,而且能不留一点痕迹。 常旬也很快琢磨明白里面的关窍,叹道:“那家伙真够蠢的,绑架绑不好,又想出自杀这样的蠢主意,干啥啥不行,犯蠢第一名。” 常时说:“我还没说你呢,你知道他不怀好心还敢……” “大……大哥你别教训我了,我知错了,以后肯定不会了。”常旬下意识打断他,不想让兆潭知道。但转念想到他们现在尴尬的关系,失落地垂下了头,没意思。 常时体贴地没继续说下去。 “先生,先到长苑?”兆潭问。先送谁距离都差不多。 常时“嗯”了一声,又被常旬打断,“先送我,我累了,想早点回去睡觉。” 常时没赞成也没反对,问题又回到了兆潭这里。他没再说话,但在下一个路口,他直接拐向了去长苑的方向。 常旬拍了拍副驾驶的座椅,“我说先送我!” 兆潭说:“你家离我家近,顺路。” 常旬气呼呼的,“你靠边停,我自己打车回去。” 兆潭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办。常时拍了一下常旬的大腿,“闹什么?还下着雨呢。” “那我今天在你家住了。”常旬耍赖道。 常时笑,“人家什么都没说,你自己心虚成这个样子。” 常旬羞恼,又嚷着要下车。无果,司机不停,他又不能真的跳车或者妨碍驾驶。 “大哥你今天的话也挺多的。”他哀怨地嘟囔。 还一直使坏。 常时含笑道:“嫌我话多?” “不敢,不敢。”常旬哼哼道,“大哥说什么都对。” 第337章 推波助澜 到长苑,常时下车,问常旬走不走。常旬也就是说说,哪能真的在这儿住啊。他怨气地看了常时一眼,很冲地对兆潭说:“司机师傅走啦!” “回来了。”周之耘在卧室里画稿,听见常时进来也没抬头。常时“嗯”了一声,进去洗澡换衣服。 常时出来后,周之耘已经把平板收了起来。 “我给你吹。” 常时在床边坐下,周之耘跪在床上给他吹头发。 “你还说我,你也掉头发啊。”吹完后,周之耘在被子上捻起两根头发。 常时笑,“有你的十分之一没有?” 周之耘一叹,“二十分之一都没有。” 常时转身把周之耘压倒,一边摸着她的头发一边亲吻。 “唔……” 常时很快发现,周之耘不规律的生理期在今天到了。他无奈地笑起来,抱着她滚了一圈,腿压在她身上,“你故意的是不是?” 周之耘咯咯笑,“我可没有,是你都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你帮我。”常时亲了亲周之耘的手。 周之耘害羞,转移话题问他和常鸣江说了什么,谈妥了没有,什么时候让常昊回来。 “我现在很难受,不想回答问题。”常时笑说。 周之耘:“……” 十分钟后,常时去换裤子,周之耘洗手,洗完没擦,把水弹到常时脸上。 “这不是挺快的吗,平时磨磨蹭蹭那么长时间干什么?” 常时眼神一暗,周之耘马上跑了。 上床躺好之后,周之耘让他赶紧说,别吊胃口了。常时讲完,周之耘点了点头说挺好的,她为常易和罗漾高兴。 “可是他们能答应吗?”她发出了和常旬差不多的疑问。 常时成竹在胸,“这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周之耘好奇,“那如果他们就是不答应呢?你想怎么样?” 常时笑,“不怎么样,就维持现状呗。” 周之耘刷了一会儿手机,突然看常时,“你不会一直计划这一天吧?”之前的常昊闯的祸、惹的麻烦他其实都没怎么计较。 常时笑笑没回答。 “是不是嘛?”周之耘推了推他。 常时:“你说你就是吧。” “事情都是常昊做的,最后的选择也是他们自己做,我并没有干涉什么。” 周之耘咦了一声,“常先生好阴险啊。” 常时压住她,“说我什么?” 周之耘笑,“没有没有,什么都没说。” - 第二天早上,常鸣江说他们要飞过去看常昊。常年年的婚礼是不打算参加了。常时无可无不可,“三婶她……” 常鸣江冷笑打断常时,“你还会考虑别人?” 火气比昨晚还重,声音有些沙哑,肯定没睡多久。 常时也笑了一声,“你们一路顺风。” 过了一个小时,王雅芳打电话过来让常时好好和常鸣江说一说,婚礼上必须由大伯牵年年入场。哪有长辈在,让大哥上的,还闹的这么不愉快。 常时说:“我都可以。但是大伯要去看儿子,我也拦不住啊。” 王雅芳叹气,“小昊出意外,他们肯定着急。你和你大伯道个歉,让他再留一天,实在不放心,让你大伯母先过去也行。” 陈怡没全给王雅芳说,王雅芳不知道实情。 常时没说话。 王雅芳求道:“小时,我就年年这一个女儿,这辈子也就办这一场婚礼,你让三婶舒舒心心地办完好不好?” 常时:“大伯现在恐怕不想和我说话,您代我向他道个歉,年年的婚礼还是需要大伯在场主持的。” 王雅芳又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孩子,太不懂事了。” 她才把常年年骂了一顿,婚礼这样的大事还跟过家家似的,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太任性了。 “三婶教训的是。”常时道。 挂了电话之后半个小时,王雅芳又打过来,说常鸣江答应了,警告常时不要再胡闹,如果明天的婚礼搞砸了,她饶不了他们。他们包括常时,更主要是说给身边的常年年听的。 “三婶辛苦。”常时说道。 王雅芳长长松了口气,“彩排你们过来看看吗?” 常时看了眼卧室的方向,“我们就不过去了,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 王雅芳“嗯”了一声,“行吧,明天别跟我请病假就行。” “肯定不能。”常时笑道。 过了一刻钟,周之耘起床,整个人迷迷瞪瞪的,嘴唇发白,看上去就很难受。常时过去亲了亲她,她不耐烦地推开,进了卫生间,关门。 洗漱之后,她起床气好了一点,问早饭是什么。 “黑米粥,熬的很稀很烂。”常时说,“蒸了灌汤包,还有蒋阿姨做的酱菜,我再去做两个煎蛋。” 雪团在卧室门口等主人出来,但是主人没蹲下抱它,有些失落。 常时勉强把它捞起来,“你妈今天不舒服。” 周之耘走出了几步,突然回头,“你刚说什么?” 常时把雪团扔到沙发上,“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啊。” 周之耘笑了,“讨厌。” 她坐下,雪团乖觉地趴到她腿上,“让你爹快点做饭。” 常时笑说:“五分钟。” 周之耘坐了没两分钟,实在难受,又缩着身体躺了下去,雪团在沙发下面绕来绕去,不时过来拱一下她垂下来的手。 “好了,先起来吃饭吧。”常时过来轻柔地摸了摸周之耘的头发。 周之耘:“嗯。” 坐下后,咽药似的吃了一小碗粥和一个煎蛋,一个汤包,放下了筷子。吃了一颗止痛药,又躺回了床上。 常时收拾好也过来,在床上看电脑。 周之耘无精打采地笑说:“你好好坐在书房里看不好吗?非要在我这儿碍眼。” 常时嘴角微笑,“不好。” 周之耘笑叹,“你好粘人啊。” 常时反问:“不好吗?” 周之耘回答:“今天不好。” 常时这才看她,笑道:“这个回答很好。” “我也觉得。”周之耘笑。 - 很巧的是,那边常年年彩排完之后,也发现自己来了例假。提前了有五天。 “韩数!”她从卫生间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先给了韩数好几下,打闹之间碰到了他的眼睛。 “我靠!”韩数叫了一声,一头雾水,“小祖宗你又发什么疯啊?” 王雅芳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常年年发疯,朝她脑袋上拍了一下,“什么时候了还闹。” 常年年:啊…… 第338章 婚礼前夜 常年年又哭了,韩数蹲在她面前哄,“你刚不是说饿了吗?我们去吃东西好不好?”他往四周看了看,小声说:“我们偷偷走,不带岳母大人。” 常年年说好。 纠结了很久,常年年说想回家,吃韩数煮的螺蛳粉。韩数开车回家,还要应付岳母大人,一个电话打了半个小时。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常年年气不打一出来。上楼后她走在前头,开锁的时候按了两下指纹,都不好使,门锁的提示音很烦人。 韩数赶紧搂住她,自己开了门,“不气不气,什么破锁,明天就换了它。” 常年年哼了一声,“新郎官明天还有时间换门锁?不会是想逃婚吧?” 韩数笑,“我可舍不得。这么好的老婆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常年年翻了个白眼,“别说这些不着调的。” 什么情话到他嘴里都像是反讽一样,尤其是现在,自己刚发完脾气,他就这么说,实在不中听。 “老婆大人您先去卸妆洗澡,出来就能吃饭了。” 常年年生理期反应不是很大,就今天会难受一些,第二天基本没感觉。但是就是心烦呐,要是原本赶上也就算了,关键是莫名其妙提前了,跟故意和她作对一样。 吃完螺狮粉,又睡了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暗了,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了。 韩数蹲在床边,柔声细语地问她睡得好不好,现在多睡好,晚上睡不上几个小时。告诉她要快点起来了,要回她自己家。王雅芳已经打两个电话来催了,本来说好彩排完就直接跟她一起回去的。 “哎呀……”常年年烦躁道,“不想回去。” 就这一晚上,她预感她们肯定还会吵的。 韩数玩笑说:“还没嫁过来,胳膊肘就这么向着我啊,我这个老婆真没找错。” 常年年白眼,“滚蛋!” 她磨磨蹭蹭起来,换好衣服又歪到了沙发上。韩数把她抱起来,“好了老婆,我们再坚持一天,后天我们飞走了。” 常年年突然问韩数:“我是不是挺没良心的?别人出嫁之前都舍不得,哭得稀里哗啦的。”她现在连家都不想回。 韩数亲了亲她,“良心大大的有,可能到明天早上眼泪就刷刷地流下来,止都止不住。” “都怪你。”常年年推开韩数,往门口走,坐下换鞋,“之前我和我妈的关系挺好的,自从和你扯上关系之后,啥啥都不顺了。” 韩数认错,但表示坚决不会改。 “是月老的红线把我们绑在一起的。” 常年年走进电梯,“这些话你留着明天婚礼上说吧。” 韩数问她誓词写好了没有,让她别忘词。 “要不你先让我看看,要是忘了我还能提醒提醒你。” 常年年不想理他。 把人送到家后,韩数拉着她的手叮嘱,“要是岳母大人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你就在心里骂我,别和她呛。” “唯一的宝贝女儿出嫁她心里肯定不好受,这段时间她又这么忙,脸都瘦得凹下去了。老婆大人多担待一点,嗯?” 常年年听他这么说,心里既熨帖又不好受,“知道了,你回去慢点开,早点休息。” 韩数笑了,按着她又吻了一会儿。 常年年下车,又恢复凶巴巴的语气,“你定好闹钟,别迟到了!” 韩数保证肯定提前到。 出嫁前一天,新娘子要在娘家吃最后一顿饺子。王雅芳说她还记得她当年吃的是韭菜鸡蛋馅儿的。 “嗯,好吃。”常年年吃了两个饺子,真心赞道。 “这一盘是虾仁的。”王雅芳点了一下。 常年年伸筷子夹了一个,“妈,今天没饺子汤吗?” 王雅芳念叨她,“以前不是不爱喝吗?”起身去厨房盛了。 母女两个和谐地吃完了最后一顿饺子,常年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口角,说明天早上起太早,要早点去敷个面膜睡觉。 王雅芳怎么看不出来她是在躲自己,但忍了忍没说话。 现在事情都定下来了,囍字、气球都贴好、系好了,突然之间闲了下来,隐隐有些伤感。女儿真的要出嫁了。 王雅芳热牛奶的时候,没忍住哭了。把牛奶给常年年送上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出来了。 “谢谢妈。”常年年乖巧道。 王雅芳摸了下她的头发,“喝完快睡吧。” 常年年也突然间眼眶发酸,喝了一口,和王雅芳说:“妈你也早点休息,明天你肯定比我事多,比我累。” 王雅芳点点头,在床边坐下了,看着前面说:“我最近总梦见你爸爸,昨天晚上他又来了。” 常年年“嗯”了一声,等着她继续说。 “他说不敢相信女儿这么快就结婚了,说我把女儿养的这么好看,这么优秀,实在不容易。” 常年年笑,“嗯,梦是您的,爸爸说什么也都是您的潜意识。” 王雅芳回头嗔了她一眼,站了起来,“快喝,喝完我把杯子拿下去。” 常年年仰头一口气往下喝,最后一下呛到了。 王雅芳啧声骂她:“谁让你这么着急?” “咳咳……”常年年咳完,“您让的啊,不过我不怪您。” 王雅芳无奈叹气,“行了,睡觉吧,我走了。” “妈妈拜拜,妈妈晚安。” 王雅芳听着心酸难已。 常年年也很伤感,韩数说得对,也许明天她真的也会哭的稀里哗啦。 她实在睡不着,和韩数聊天斗嘴,到后半夜,韩数问她到底怎样才能睡,她说自己一点睡意都没有。 “你困了?”常年年问。 韩数发了一个打呼的表情包。 “那你睡吧。” 韩数又发了一个突然惊醒的表情包。 “我不困了,陪你。” 常年年:“你们男人都这么没良心吗?什么时候都能照吃照睡。” 韩数:“……” 又过了半个小时,常年年觉得自己不能太折腾了,新郎官带着两个大黑眼圈就不好看了。便说自己困了,放韩数睡觉去了。 差不多快到两点,她才睡着。五点,闹钟就响了,醒来的时候心跳砰砰的,像是猝死的节奏。 王雅芳听她这么说,直接给她后背来了一巴掌,“也不看看你什么日子,什么话都敢说!” 常年年疲惫地微笑,配合地呸了两下,“对不起妈妈,我错了,我注意。” 第339章 婚礼当日 化妆师一行人已经到了,家里开始热闹起来。 化妆前,常年年先喝了一杯黑咖啡消肿,王雅芳给她拿了两个水煮蛋,让她先垫垫肚子,待会儿要吃面的。 常年年点头,在心里提醒自己,自己今天不属于自己,一切听从安排。 她看了眼手机,转头喊了一声王雅芳,“妈妈,千灵进小区了。” 王雅芳应了一声,下去接。 彭千灵是常年年的闺蜜,当初就是她陪着常年年去找周子忆算账,还泼了周子忆一杯水。她家有一个拍卖行,一年前被家里送到国外学艺术品管理了。三天前才飞回来,给常年年做伴娘。 “年年。”彭千灵从背后抱了下常年年。 常年年拉了拉她的手,“你比我还起得早吧?” 彭千灵笑,“可不是,天还没亮就起来,真是拼了老命了。” 常年年嘘了一声,“别说不吉利的话,小心你常伯母听见打你。” 彭千灵大笑,“看来你已经有了经验了。” 两人并排坐在一起化妆,新娘子的要复杂一些,彭千灵先弄完,站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笑说:“眼泪都出来了。” “我以后肯定不办婚礼。” 常年年笑说:“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彭千灵:“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嘛。太麻烦,太累了。” 两个小时后,化完妆,换好婚纱,常年年被挪到了床上坐着,彭千灵一手一只高跟鞋,思考着往哪儿藏。 常年年看着彭千灵,感叹道:“我以前想,我的婚礼会有一个伴娘团的。” 彭千灵笑道:“怎么着?嫌我一个人撑不起场面?” 常年年摇头,“我就是感慨,到头来,我只剩下你一个朋友了。” 彭千灵把一只水晶鞋塞到了抱枕里面,“因为我们年年长大了。” 以前爱热闹,要有多少朋友有多少。一旦冷落一段时间,就续不上之前的那份热络了。千灵除外。 常年年说:“谢谢你灵灵,还好有你在。” 在这个场景下,人很容易感性。彭千灵仰了仰头,“你别惹我哭啊,妆花了你负责。” “你是我的伴娘,我负责到底。”常年年笑道。 八点整,阳光普照,韩数过来接亲。之后就是一连串的固定流程,热热闹闹地被韩数抱出家门上了婚车后,她才想起来,她还没来得及哭。 王雅芳站在院子里,笑着不知道和旁边的人说什么。 “怎么了?”韩数问。 常年年按了按眼眶,“没事,走吧。” 韩数揽了揽常年年的肩膀,安慰道:“你看岳母大人多高兴啊。” 到举办婚礼的酒店,常年年和彭千灵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休息,等待,无尽的等待。王雅芳抽空进来看了一眼。 “妈妈,”常年年抱怨,“既然要等这么久,为什么早上要赶这么早啊? 王雅芳没空搭理她,“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王雅芳走后,又有人敲门,是两个嫂子。 “新娘子真美。”罗漾笑说。周之耘跟着夸常年年,哪哪儿都很完美,让她高兴一点。 常年年叹气,“新娘子真困。” “坚持坚持。”罗漾笑着给她加油。 常年年坐着也不安稳,虽然用了夜用的,但总担心血会弄到婚纱上。总之心情特别烦躁。又熬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吉时”。 婚礼主场在室外的草坪,常年年出来之后,扫了一眼好几百人的大场面,还是被震撼到了。上次常易和罗漾的婚礼也没这么多人呐。 韩数小声和她说:“紧张吗?我也挺紧张的。” 常年年看他春风满面的样子,信了他个鬼。 主持人在热场,一个礼仪小姐带着常鸣江过来。常年年叫了一声“大伯”,多少有些尴尬。韩数和常鸣江聊天,常鸣江也笑意盈盈的,气氛还算可以。 韩数先进场了,主持人和他互动,排练过太多次,常年年都知道下一句他会问什么。 “你们都结婚了。”常鸣江突然叹道。 常年年看了他一眼,笑笑没敢接话。 “你爸爸在下面也能放心了。” “我话太多了,该打,让我们美丽的新娘等太久了……”主持人cue下一个流程。 常鸣江伸出胳膊,常年年搭了上去。 “丫头,祝你以后幸福顺遂。” 常年年笑说谢谢大伯。 走过一段花路,常鸣江把常年年的手交给韩数,说了两句叮嘱的话,然后就退下去了。 接着就是宣誓、交换戒指、互讲誓言、证婚人讲话、父母讲话、敬茶、改口、给红包等各种杂糅在一起的婚礼环节,乏善可陈。 终于走完了流程,客人们被请到酒店里面开始婚宴。常年年换上中式的喜服,等着一会儿去敬酒。 “我耳朵里还嗡嗡的。”常年年和彭千灵讲,“太可怕了。” 众目睽睽之下,做那么尴尬的事情,说那些矫情的话,脚趾扣地。 彭千灵不厚道地笑说:“你还真忘词了。” “啊……”常年年叫,“他肯定会嘲笑我的。” 韩数进来,彭千灵便去卫生间了。 “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一点过来。” 常年年摇头,“吃不下。” 韩数拨了拨她头饰上坠下来的链子,“这谁家新娘子,真好看。” 常年年翻了个白眼。 韩数自问自答,“哦,我家的啊,我可赚大发了。” “滚。”常年年烦他,“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韩数正要继续逗她,手机就响了,是他妈。 “我先出去了,等会儿再过来。” 常年年:“滚滚滚!” 后面敬酒就敬了快两个小时,虽然两人的酒杯里都不是真的酒,但也喝了个水饱。脸也笑僵了。尤其是常年年,踩着高跟鞋,到最后已经快要失去知觉了。 最后真心笑着的,只有王雅芳。 但是还没完…… 晚上还有酒会。 常年年生无可恋,一边吃着最朴素的阳春面一边和王雅芳哀求,“晚上我不参加行吗?” 王雅芳:“不行。”懒得和她废话。 韩母笑着安抚常年年,“宝贝儿再坚持一下,伯母知道你累。” 韩数插话说:“您不是伯母了。” 众人都笑起来,只有常年年尴尬,恨恨地瞪了韩数一眼。 晚上的酒会,常年年和韩数只在开始露了个面,韩数说了几句感谢的套话,常年年只负责微笑就可以了。 “去哪儿?”常年年被韩数拉出来,上了车后,才后知后觉地问。 韩数说:“带你体验一把逃婚。” 第340章 所谓逃婚 “……”常年年无语,但已经没有力气翻白眼了。 “逃婚”就是从酒会提前回家。 韩数让常年年坐到沙发上,打开了一个慢生活综艺当背景音,端了一盆热水给她泡脚,然后帮她拆头发、卸妆。 常年年嫌弃他笨手笨脚,最后还是自己来了。 “本来有化妆师帮我弄。” 韩数嘿嘿道歉,“我没想到嘛。” 水凉了,他又加了几遍热水。中间接了两个电话,分别被双方家长念叨了一顿。 “唉,还不如老实在那儿待着了。”常年年叹气。 韩数说:“本来也没我们什么事儿,他们社交,我们当吉祥物。除了我爸妈还有你妈根本没人在乎我们在不在。” 常年年哼了一声,心里明白,但嘴上还是和他对着来,“至少不用挨骂。” 韩数笑,“那现在还至少多了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呢。” 他摸到水凉了,又要去接热水。常年年叫住他,“不泡了,洗澡。” 韩数应了一声,把人抱起来去浴室。 常年年唉声叹气,她本可以好好躺在浴缸里泡澡的。 “我想吃螺狮粉。”她关门之前说,“不要你做的,要东门那家的,三个炸蛋,其他的你看着加。” 韩数点头,任劳任怨道:“我马上出去买,您洗完澡出来就能吃到。” “哦还有,顺便带一杯水果茶,要冰的。” “得令!” - 常时和周之耘在酒会上也就点了个卯,很快就先离开了。周之耘路上就有些不舒服,还可以忍耐就没说。到了家里,泛上来一股恶心劲儿,站在水池旁干呕了半天。 可能是东西吃杂了,晚上吃了几块甜品,还喝了两杯香槟。都是冷的。 “你……” “不许说我。”常时刚开口,周之耘就堵住了他的话头。 常时笑了,“不说。” 洗澡的时候,周之耘终于吐了出来,瞬间就好受了很多。出来后高兴地和常时说自己好了。 常时笑说:“那就好。” 周之耘躺上床,看着天花板叹了叹气,“今天好长。”终于结束了。 二十分钟后,常时从浴室出来,周之耘已经睡着了。 “让你吃那么多凉的。”常时用手指轻轻拨了一拨周之耘的头发,把被堵回去的话说了,“遭罪的还是你自己。”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周之耘起床,常时已经不在了。她隐约记得他走的时进来亲了亲自己。 陈姨坐在厨房勾围巾,拖鞋已经人手一个,但手上的瘾还没过,于是拓展到相关领域。 “你坐沙发上啊,这个小马扎坐着多难受。”周之耘看到说。 陈姨站起来,笑说没事,给周之耘盛粥,“自己拿勺。” “昨天常小姐的婚礼还顺利吧?”陈姨和周之耘闲聊。 周之耘点头,“嗯,挺顺利的。” “请了好多人。仪式开始之前,有一个小孩儿走丢了,找不到妈妈哭。”她笑着说,“礼仪小姐看到,把她领到舞台上,让主持人帮忙广播,家长听到之后才跑过来把小孩儿领了回去。” 陈姨笑了笑。 “哦还有,韩数的妈妈特别漂亮,特别有气质,说话也很好。” 周之耘把在婚礼上看到的大大小小的趣事和陈姨说了一遍,饭还没吃完。陈姨赶紧拦住她,“先吃饭,都凉了。” 周之耘戳了戳生煎包,“嗯,凉了。”意思是不想吃了。 陈姨无奈,“行吧,反正也快吃午饭了。午饭想吃什么?” 周之耘:“……” “常先生说午饭回来吃。”陈姨看周之耘的样子好像不知道。 周之耘点了点头,有些奇怪,随即高兴起来,“我去问他吃什么。” 陈姨笑,“常先生说让我问你。” 周之耘抱起雪团,问它:“你想吃什么啊?” 雪团:“喵……”我又吃不到。 中午,常时回来,周之耘问他下午还去不去。 “不去了。”常时回答。 “大伯那边……”周之耘接过常时换下来的衬衫,搁到脏衣篓里。 常时笑了一下,“还没消息。” “他们真的要去看常昊吗?” 昨天婚礼大伯母也在,状态很不好,婚宴上还喝醉了。 “说说而已。”常时说,“他们出不去。” 周之耘叹气。 常时笑问她叹什么,伸手接她手上的T恤。 “回回不来,出出不去,肯定恨死你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常时轻笑。 周之耘认真和他说:“虽然我不懂你们股份还有财产分割那些事情,但是你不要太过分了,兔子急了还咬人。” 常时从善如流,点头笑说:“谢谢老婆提醒,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我不会和他们太计较的,再说了,这是他们家自己的事情,我也不需要插手。” 周之耘抿了抿嘴,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多余,“是我多虑了。常先生还用我提醒?” 常时笑,把人抱过来,“需要啊,你关心我,我好开心的。” 周之耘:“好了,你裤子还没穿呢。” 常时不以为意,“害怕我耍流氓?” 说着做了一个很流氓的动作。 周之耘推开他,转身走了。 男人成熟高冷的形象一点点崩塌,马上就要一点都不剩了。 下午,周之耘无聊,每个房间绕了一圈,看常时在研究她的拼图,问他今天怎么这么闲。 “有晋总,他巴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有工作。” 常时举起三块拼到一起的拼图,让周之耘看。周之耘心不在焉地夸了一句“厉害”,她心疼晋总,更心疼宋臻。 常时又低头去观察拼图块,“你别想太多。” 周之耘轻轻“嗯”了一声,在床边坐下了。过了一会儿又躺了下去,侧躺看着常时。 常时看她笑,“困了?” 周之耘摇摇头,坐了起来,“我们今天去看童雯阿姨吧,我看过明天的天气不太好,是阴天。” 日子什么的,也没那么重要。 常时点头说好。 周之耘站起来,为突然的决定做准备。 “我去园子里摘一些花。” 常时:“嗯,换完衣服我们一起去。” 第341章 一年之瞬 路上,周之耘捧着一小束花,很沉默。常时不时握一握她的手,给她一点安慰。 经过一个公交站,去往墓园的801路公交正好停下。周之耘盯着看,后排坐了一个戴鸭舌帽的女孩儿,像是大学生,手里也拿着一束花,像是郁金香。两人的视线似乎交汇了一秒。 “我好久没去看她们了。”周之耘开口轻声道。 常时说:“心里想着就行了,她们从来就不在墓穴里。” 周之耘笑了,“那你说人死了会去什么地方?你相信人有灵魂吗?” 常时:“子不语怪力乱神。” “可是为什么那么多人经历过那些神秘的、灵异的事情?”周之耘继续问。 常时说:“这个问题我可回答不了。” “那你呢?经历过吗?” 常时摇头,“你有过?” 周之耘没立刻否认,常时看了她一眼,“说说看。” “高中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半夜我突然醒了,看到房间的角落里好像有人。我一下子惊醒过来,没敢再看,赶紧把脸埋到被子里,心脏跳得特别快,特别害怕。想赶紧睡着,我什么都没看到,它不会害我的。” “后来好几天,到了晚上,我都不敢往那个角落看。也可能是睡迷糊看错了。那就是一种感觉,被盯着的的感觉,毛骨悚然的。” 常时点点头,“是挺可怕的。” 周之耘笑,“没听出来你觉得可怕。” 到了墓园,周之耘说想自己上去,让常时在车里等。常时玩笑着问她:“这里这么多死人,你倒是不害怕了?” 周之耘白了他一眼,“不是你说的吗,这里什么都没有。骨灰也只是灰而已,和地上的土没什么区别。” 常时笑了一下,点头,“你说的对。去吧,我等你。” 周之耘先去看了妈妈,又去看咏珊,给她们送了花,最后到童雯阿姨的墓前,说:“您这束的是最大最好的。” 斯人已逝。周之耘看着天边的晚霞,感到一阵悲凉。 一年了,时间不长不短,足以让生者开绽的伤口愈合,之后只剩下偶尔发作的隐痛。 “您放心,我一切都好。” 周之耘摸了摸大理石墓碑,凉凉的。手指顺着“童雯”两个字的笔画移动,她想到了《三体》里那只爬墓碑的蚂蚁。 天空广阔,但一个人站在一个地方看到的,就是一个钵扣下来,压得人喘不上气。宇宙无垠,人只是一只蝼蚁,随便一块石子就能压死。 下山路上,周之耘摘了几朵小野花,手指捏着小小的一簇,送给常时。 常时小心地接过来,“谢谢。” 周之耘又接了过来,“你开车,我先帮你拿着。” 常时打开置物台上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让周之耘把花插在瓶口。刚刚好能不掉下去。 “天窗打开吧。”周之耘提议。 常时照做,“我慢点开。” 迎着夕阳,周之耘把手伸出去,“我好开心,又好不开心。” “嗯。”常时的意思是让她说说看。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周之耘狡黠一笑。 常时也抬起一只手伸出天窗,“我意会意会。” 周之耘叫了一声,“诶,你好好开车。” 常时笑,把手放回方向盘,“没事。” 刚回到家下车,常时接到常鸣江的电话,请他去家里吃饭。常时婉拒,常鸣江没说话,挂了电话。过了一分钟,常易打过来,说常鸣江也叫了他,他快到了。常时想了想,答应了。 “大哥,不好意思。”常易心里感激常时。 常时:“别说这些废话。” 周之耘听见了,“你去吧,正好我自己点外卖吃。” 常时笑了,“嗯,吃了什么告诉我。” “还有,把我的花养好了,别我回来就枯死了。” 周之耘看着手里脆弱的小花,笑说:“那你可得快点,晚一点保不齐真死了。” 常时笑笑,“知道。” 周之耘情绪不好,眼神粘人,他看得出来。 到了常鸣江家,是常易给常时开的门。常鸣江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手里盘着核桃。 “大伯。”常时叫了一声。 常鸣江先出声轻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慢慢睁开了眼睛,“来了,开饭吧。” 陈怡没下来,常时问了一句。常鸣江没搭话,常易说她身体不舒服,在房间休息。 常鸣江盘着核桃,不动筷子,不说话,常时和常易两个也就干坐着。 菜差不多凉了,常鸣江咳了一下,说:“吃吧。” 他拿起了筷子,夹起手边的一道冷拌笋丝,没往嘴里送,搁到了盘子里。 常时和常易没动。 常鸣江发话,“专门给你们做的,都吃完,不许浪费。” 常时嗤地笑了,“大伯,我胃不好,吃不了冷饭。” 常易说:“我拿下去热热。” 常鸣江拍了筷子,“就这么吃。” “爸……” 常时一哂,“大伯,我的建议您考虑得怎么样了,叫我们回来,您这么一直不说话……”他顿了顿,“耗着也是浪费时间。” 常鸣江冷笑,“没考虑好。今天就是叫你们兄弟两个来吃饭的。” 出气,耍威风呗。 常时对常易说:“吃吧。” 两人一边吃着冷汤冷菜,一边说着工作,讨论到分歧之处竟然起了争执,把常鸣江完全晾在了一边了。 “我给有安哥打电话,这个项目是他先提出来的,我说服不了你让他说。”常易拿出手机,真给晋有安拨了过去,开了免提。 “说。” 常易说了两句,晋有安就啧了一声,“我现在没空,陪我闺女玩儿呢,明天再说。”然后麻利地挂了电话。 常鸣江看吃的差不多了,不想再听他们演戏,站了起来,“阿姨请假了,你们把碗洗了再走。” 常时扫了眼常鸣江,“大伯没吃东西,身体受得了吗?要不给您下碗热面。” 常鸣江又哼了一声,没说话上楼了。 常易松了一口气,不禁笑了出来,“对不起大哥。” “碗你洗。”常时说。 “当然。”常易马上说,“我的,怎么能让你动手。” 他一脸歉疚。 常时一笑,“没事儿,大伯心里不痛快,正常。” 他不屑地扫了眼饭桌,“最多也就这样了,他也不敢往里面下药。” 常易站起来,收盘子,“项目……” “都交给你了,我的意见只是意见。”常时说。 常易反而犹豫了,“风险是挺大的。” 常时笑,“又不是赔不起。” 常易感激一笑,“大哥,你记得吗?这话我刚进公司的时候你就对我说过一次。” “说明你越活越回去了。”常时站了起来要走。 这话他对常昊也说过,但常易没真的赔,常昊却赔了一次又一次,只一味激进,一点不知道反省。 第342章 浪漫起舞 常时回家之前先去了一趟晋有安那里,想把小橘子接回家。 晋有安抱着小橘子不撒手,“我舍不得,我闺女不在身边我睡不着觉,睡不着觉就没精力工作。” 常时看了眼摆在桌上的外卖盒,“过得这么惨?” 晋有安不搭话。 常时也不废话了,“明天是童阿姨的忌日。” 晋有安听了,摸了摸小橘子的脑袋,说:“航空箱在阳台那边的柜子里。” 常时去拿了,把晋有安把小橘子放了进去,“就一天,后天立刻给我送回来。” 然后对小橘子说:“你也不能乐不思蜀,忘了你亲爹。” 小橘子连带着自己的床铺厕所还有小玩具,乖乖地被常时带走了,一路上一声没叫。 雪团先发现了小橘子,兴奋地叫了两声,绕着航空箱转,想伸爪子。常时把小橘子放了出来,两只猫挨在一起蹭了蹭脖子,亲昵得不行。常时看着也不禁笑了。 “你……”周之耘出来看到小橘子,眼睛亮了,难以置信,“你怎么把它带回来了?” 常时看了眼缠在一起的两条猫,漫不经心地编了个理由,“晋有安病了,照顾不了它。” 周之耘自然不信,也明白他的用心,“谢谢你。” 她把小橘子抱起来,雪团仰头盯着她。 “你是想要我们两个谁呀?”她好笑地问。 常时笑着把雪团拎起来,“当然是吃小橘子的醋了,姐姐只喜欢小橘子了。” 周之耘切了他一声,也把雪团抱了过来,两猫在怀,幸福得不得了。 常时洗完澡出来,她们已经亲热完了,周之耘半躺在沙发上,两只猫在猫爬架上自己玩。 “你借了小橘子几天?”周之耘问。 常时说:“一天。” “不过猫在我们手里,他又不能过来抢走。” 周之耘乐,“不带这样耍赖的吧。” 常时:“为什么不可以?口头协议而已,没有签字,没有录音,他说是是一天,我说是一个月,信谁的?” 周之耘的笑突然变了形状,有些想哭,她站起来抱了抱常时,“谢谢你把小橘子接回来,我很开心。” 常时摸了摸她的背,“嗯,你已经说过了,我收到了。” 周之耘搂着他的脖子,昵了昵,“你头发好像该剪了。” 常时“嗯”了声,“明天陪我去。” “等我一下。”他拍了拍周之耘,让她先放开。 周之耘看他去弄音箱,坐回了沙发上,“放音乐啊?” 常时:“嗯,” 他挑好音乐,调好音量,把客厅里的灯调暗了,拉周之耘起来,跳舞。 周之耘轻轻地笑,“我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听爵士乐,好像是看了一部电影之后哦。” “嗯。”常时带着她慢慢转圈,“什么电影,还记得吗?” 周之耘摇摇头,“一时想不起来名字。” 她看了眼两人穿的都是睡衣,笑说:“穿的这么随便,好像差了那么一点点感觉。” 常时说没关系,“这种感觉就很好。” 雪团和小橘子跳上沙发背上,盯着两个人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这么晃啊晃的,就又跑走了。 周之耘没穿拖鞋,脚上有袜子,她让常时也把拖鞋脱了,不配对。 常时把拖鞋踢掉,“这样好了?” 拖鞋引起了两只猫的注意力,它们试试探探地过来,一猫一只拖走了。整个过程花了五分钟。周之耘看得开心,常时提醒她不要走神。 “哦。” 周之耘想到之前常时的拖鞋被雪团尿了,不禁笑了,问他:“要是它们再尿了怎么办?这可是陈姨的心意,不能随便扔掉的。” 常时笑,“那你赶紧去把拖鞋救回来。” 周之耘:“我相信它们,不会这么不懂事的。” 周之耘把下巴放到常时肩膀上,身高不够,便把脚踩到了常时脚上,“重吗?” 常时说不重,“轻飘飘的,像羽毛一样。” 周之耘吃吃地笑,“别说这些很夸张的话。” 常时吻了吻她的耳朵和侧颈。 “别……”周之耘有些痒,躲了躲。她很容易听到男人呼吸加重了一个度,“常先生,跳舞呢,不要不正经。” 常时轻笑,“好,跳完这首曲子。” “你别忘了我还那什么呢。”周之耘坏笑着提醒男人。 常时:“……” 他笑,“我最近记性越来越差了。” 周之耘忍俊不禁。 半首曲子后,慢慢换到周之耘面对窗户的方向,能看到玻璃上两人的身影,她看着那里面的常时说:“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一个人了。” 幸福之中又带着一些感伤。 “不是的。”常时温柔道,“我是你的爱情,我们的爱情世界里,你是只有我一个,也只能有我一个。” “你还有朋友,晋有安他们虽然是你通过我认识的,但如果我们发生什么……矛盾,他们肯定会站在你这边。” “你还有雪团,你是它的主人,它最信赖你,你是它的全世界。” “你还有你这只手,能画出眼睛看到的所有东西,还有看不到的。” “以后……你还会有你的孩子,到时候我可能就被从‘之耘’的世界里挤走。” 周之耘轻笑,“不会的。我一定会给你留一个位置的。” “那我就放心了。” 她鼻子很酸,眼睛也是,“我好幸运的。” 她突然笑了笑,“我太容易多愁善感了,你别烦我。” 常时的大手抚在她脑后,“你可以不说这一句。” 周之耘笑,“好的,还没超过两分钟,我撤回了。” 常时说:“那我装作没听到。” 两人慢慢往卧室里走,周之耘玩笑说:“再转就晕了。” 常时说没关系,他不晕,他能扶住她。 进房间后,音乐的声音越来越小,常时绅士地行了个结束礼,吻了一下周之耘的手背,“谢谢常太太。” “谢谢常先生。”周之耘回礼。 两只猫也跟了过来,在门口看着他们。 “喵——”雪团先叫的,小橘子也跟着叫了一声,然后两猫对视了一眼。 常时要关门,周之耘提醒他,音乐还没关,还有被拖走的拖鞋。 浪漫过后,还是琐事。 第343章 苦甜中和 第二天,常时还是留在了家里。周之耘拍了很多两只猫亲昵互动的照片给晋有安,常时拿过她的手机,给晋有安发:【雪团说它想让小橘子留下来。】 周之耘抢过来,一看赶紧撤回了。 “你好幼稚啊。”她这次是真心实意觉得。 常时笑,轻咳了一声,“我上去开会了。” 他刚转身,晋有安就回过来了,【哈哈哈哈哈,那不如让雪团跟着小橘子来我家住几天?】 周之耘瞪了常时一眼,赶紧和晋有安解释,【那句话是常时发的……】 晋有安:【……】 晋有安:【幼稚.jpg】 晋有安:【不过我说的这句是我自己想说的啊,小橘子是我们两家的,以后轮流住,我跟常时说借一天是开玩笑的。】 周之耘发了一个“好的”表情包。 晋有安:【诶周老师,你要不画一套雪团和小橘子的表情包吧。】 周之耘自己叫了一声,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等我!马上画!】 常时最后一个进入会议,晋有安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常总终于来啦。” 常时没搭理他,和其他人说:“开始吧。” 一个两个小时的会议,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周之耘发给晋有安一套小橘子的表情包,初稿,问他觉得怎么样。 晋有安马上发给常时,【周老师真厉害。】 常时下楼,看到周之耘还在画。 “画什么呢?”他明知故问道。 周之耘正入神,“嗯”了一声没回答。常时自己笑了笑,倒了杯咖啡,然后又上了楼。 陈姨做好了午饭,周之耘上楼去叫常时吃饭。 “常总,可以下班了吗?” 常时笑了一下,“周秘书今天不称职啊,连杯咖啡都要我自己去做。” 周之耘靠在门边,“我可不是你秘书,别开这种玩笑。” “嗯。”常时点头,是不太合适,“老婆,上午忙什么了?” 周之耘还想保持一下神秘,“下去给你看。” 常时笑,“好。” “很可爱。”他看了之后,评价道,“这个摸肚皮的最可爱。” 两人坐下,“不过为什么是晋有安先看到的?” 周之耘脑子一转,马上明白过来。 “你幼不幼稚?” 这种事情也要排个先后,抓紧一切机会吃了醋。 “因为这个提议是晋总说的,小橘子是他的猫,我画好当然要先给他看了。” 常时:“有道理。” 周之耘说:“我忘了,要再加一个——‘幼稚’。” 常时说可以,“不过要先给我看,我可以给修改意见。毕竟我是这个表情包的主要对象。” 周之耘:“……” 午饭后,周之耘犯困,午睡睡得人软塌塌的。她在沙发上抱着小橘子摸,猫的体温高,她突然抬手贴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意识到自己不舒服的根源。 她无奈地仰头靠在沙发上,“啊……” 小橘子顺着她身体爬上来,脑袋蹭了蹭她的脸。 她捏了捏它的小脸,“你爹没病,姐姐倒是又病了。” 常时拿着空咖啡杯下楼,周之耘说:“要不把咖啡机搬楼上去得了,或者再买一个也成啊。” 常时一笑,“坐久了需要运动一下。” 周之耘:“哦。你在公司也自己去倒咖啡?” 常时走到了咖啡机旁,“我不能自己去,抢了别人的工作。” 周之耘侧坐着,下巴搁在沙发靠背上,看着他做咖啡。 “咖啡那么苦,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喝啊?尤其是黑咖啡。” 常时看着流到杯子里的咖啡液,转头看周之耘,“因为咖啡因。人第一次接触毒品时,一般会觉得恶心,但是上了瘾之后,就只觉得快乐了。” “我觉得你血液里都是咖啡。”周之耘笑说,“黑的,苦的。” 常时只要工作手边就必须有咖啡,跟喝水似的,一天至少五六杯起步,上不封顶。但他没有成瘾,没有需要集中精力的事情,不喝也不会难受。 常时笑,“嗯,你的是甜的。我们正好中和。” 周之耘切了一声,“谁要和你中和……” 常时又看了她一眼,这次停留的时间长了一点。 “你不舒服?”说着走了过来。 周之耘“哇”了一声,“常先生火眼金睛啊。” 常时觉得好笑,摸了下她的额头,然后去拿体温计。 “不说,等着我自己发现是吧?” 扯了半天的咖啡。 周之耘声音懒洋洋的,“你要是不发现,等你上楼了,我就自己去拿药吃了。” 雪团从周之耘身上踩过去,又折回来。常时回来,把它扒拉走,“37.9。” 他又去倒水拿药,雪团又开始捣蛋。 周之耘按住它,“你再闹你爹就该生气了。” 小橘子跟在常时身后,好奇地盯着药箱。 “去,把你妹妹叫回来。”常时拍了一下雪团的屁股,雪团跳了下去。 周之耘吃完药,对常时说:“你去忙你的去吧。” 常时“嗯”了一声,上楼把笔记本电脑拿了下来。他坐着,周之耘躺着,两人各占据了一个沙发,两只猫挤在周之耘和沙发靠背之间,半眯着眼睛打盹。 退烧药的副作用有嗜睡,周之耘感觉有些困,但刚刚已经睡了两个小时,睡不着。她刷了刷手机,没什么意思。 “水。”常时看了看她,提醒道。 周之耘应了一声,慢慢坐起来,喝了两口。 “苦的。” 常时轻轻笑了一声,“我可没往里掺咖啡。” 他敲了几下键盘,把电脑放下,起身拿起杯子,去给她掺蜂蜜。 “尝尝,还苦吗?” 周之耘啜了一口,“甜了。” “谢谢,常先生最好了。” 常时快速地碰了一下周之耘的嘴唇,“是挺甜的。” 嘴甜都不用花钱的,蜂蜜还有成本。 “嘴唇太干了。”他又评价,“多喝水。” 周之耘盯着常时的嘴唇看,“我一直想问,你嘴巴颜色怎么这么好看啊,刚刚好,深一点浅一点都不行。” 常时笑起来,“谢谢夸奖。” “竟然没有被咖啡染黑了。”周之耘笑说。 常时笑到摇头,“和咖啡过不去了是吧?” 第344章 好心错付 周之耘喝掉不知道第几杯水,把杯子放下,和常时商量,“晚上不要让陈姨过来了吧,就说我们去外面吃。” 常时说:“那我们吃什么?点外卖?” 周之耘:“你做啊。” 常时摇头,说自己今天不想做。 周之耘看他逗自己,“那就点外卖,我想吃水煮牛肉了。” “你决定。”常时笑笑,不闹了,“陈姨不来,你今晚的晚餐就是挂面煮青菜,或者……青菜肉末粥。” 周之耘说可以,给陈姨发了消息。不只是害怕陈姨唠叨她,她自己不把发烧当事儿,但陈姨每次都很担心。 四点过,常时起身准备去厨房,给周之耘做病号餐。话虽那么说,但不能真的就光吃主食,他打算煮个汤。 他刚洗了手打开冰箱,周之耘就喊他,“电话!” 是常鸣江,又请常时去家里吃饭。常时说了句“我身体不舒服”,马上挂了。 不知道常鸣江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还会有第二场戏。 “大伯什么事?”周之耘不知道昨晚的事情,常时没说。 “没事。”常时对她笑了笑,“喝鱼汤还是鸡汤?” 周之耘:“不告诉我算了。” 常时点了点头,“嗯算了。” 周之耘踢了常时一脚,软绵绵的没一点力度。 常时笑了一下,“鸡汤吧。”他有把握一点。 “手机再响不用管。” 周之耘点头,“知道了。” 忙活了快两个小时,常师傅做出一个汤,两道炒青菜,主食是杂粮粥。 周之耘的热还没退,胃口缺缺。 “辛苦了,常师傅。” 常时脱下围裙,随手搭到了椅背上,“你多吃两口,让我别白辛苦就行。” 周之耘看着饭菜,说:“我尽力。” 吃完饭,周之耘又吃了一次药,心里祈祷可别再严重了,不然又得输液。 常时收拾好餐桌,手机准时响了起来。这次是常旬。 常鸣江没叫动常时,常旬去了,吃了一顿冷饭。 “你知道吗大哥,一桌子鱼肉、羊肉这些腥味重的,冷了还怎么吃?”常旬虽然抱怨着,但听着挺兴奋的。 “谁让你去的。”常时问,“常易也在吧?” 说到常易,常旬有些急了,说:“我正想和你说呢,常易哥脸上红了好大一片,有手指印。大伯真够狠的。” “常易哥还那么好脾气地替大伯说话,真气死我了。哦对了,他还不让我告诉你,你别给我说漏了。” 常时说:“我以后可不敢告诉你什么,转头就告诉别人。” 常旬跳脚,“大哥你怎么这样,不识好人心。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我心里有数的好不好?” 常时不和他逗了,“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常旬问常昊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来。 常时说不知道,“看大伯什么时候消气。” 常旬敲开晋有安家的门,晋有安哼笑了一下,“昨天你大哥来,今天你来,明天是不是该轮到常易了?” 常旬惊讶,“大哥来找你干什么?” 晋有安:“……抢我闺女。” 常旬推晋有安进去,“我什么都不抢,就是顺路来看看有安哥。” 晋有安回头,疑问:“顺什么路?” 常旬叭叭地把在常鸣江家的事情说了,最后气愤地作结,“大伯好像有病。” 晋有安淡定地说:“可以把‘好像’去掉。” 小橘子不在,晋有安无聊,就叫了两个师傅,把家里的格局变了变,把客厅多余的柜子搬走了,沙发推到一边,留出地方把卧室里的床挪了出来,办公桌是之前就搬出来的。客厅变成了卧室加书房,动线非常合理便利。 常旬说完话,参观了一下,看到电脑开着好几个窗口,都是密密麻麻的字,好像是政府文件。 “诶干嘛呢?”晋有安叫了一声,“商业机密,别乱瞟啊。” 常旬笑,回头看到晋有安自己推着轮椅往厨房去了,打开冰箱拿出了剩饭剩菜。 “我来我来。”常旬要帮忙。 晋有安让他拿一个大一点的盘子,把两盘菜直接扣到米饭上,再放微波炉里热。 常旬露出嫌弃的表情,照做了。 “你每天就吃这个?” 晋有安耸耸肩,“这个有什么不好?有菜有肉的。” “帮我拿罐饮料,绿罐的那个。” 常旬又去开冰箱。 “诶对了,你什么时候走啊?”晋有安问。 常旬回答:“明天。” 微波炉叮了一声,常旬说:“你去那边等着吧,我给你拿过去。” 晋有安:“多谢。” 桌子边上没有椅子,晋有安让常旬自己去旁边拖。他搅了搅饭菜,拿着勺子,每两分钟就把一盘扫了下去,看着就噎得慌,最后用饮料顺了顺,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搞定。 常旬叹气,“有安哥,你……” 晋有安先抬手,“你要是想教育我呢,就免开尊口。” “还帮我干活吗?”他看了眼自己面前的盘子。 常旬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好人做到底。”把碗筷拿去水池洗了。 晋有安看着,“啧”了一声,“不好意思我忘了,咱俩半斤八两,你也干不利落。” “不过我这腿就快养好了,你手自己可长不出来。” 常旬:“……” 他把盘子放好,手直接在晋有安的衣服上蹭了蹭,报复,“我没长手,这样,最,方便。” 晋有安笑,“这么小心眼儿啊?” 常旬看着晋有安的脸又叹了口气,“你不好好吃饭,哪里有营养长你的腿啊?” “我要是伯母,死活也不会放你出来。” 晋有安啧啧,“还是你大哥好,不指手画脚。” 韩数也把骂了个半死。他以前不知道,自己这群朋友都这么爱教训人。 常旬:“……” “你和我大哥一样,不识好人心!” 常旬要走,视线在宋臻的画像上多停留了几秒,又回头看了一眼晋有安。 晋有安看他,“慢走,不送。” 常旬却又折了回来,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开始看,“现在晚高峰,等会儿再走。” 晋有安:“随便。” 他到电脑前面继续工作了。 晚上十点,护工王大哥来了,晋有安这才回过神,发现常旬还没走。 常旬又是一脸无语,“你也不必这么为我家卖命吧?” 晋有安:“滚!” 工作能麻痹大脑,腾不出地方想别的,晋有安觉得很好。 第345章 自律自由 吃完安眠药,躺在床上等待入睡的这十几分钟到几十分钟,是一天中晋有安最难熬的时间。 宋臻的手机空号,微信拉黑,晋有安每天往她的QQ和QQ邮箱里发消息。这个QQ号还是十年前他们交换的,头一年他也发了很多。重逢之后,宋臻说她看到了。所以晋有安相信,她现在也能看到。 也许应该说“听到”。 只是不会回复。 晋有安已经过了疯狂求回应的状态,只是事无巨细地分享自己的日常。 【今天我把床搬到客厅了,还有点不习惯哈哈哈哈。】 【周老师画的橘子表情包,挺可爱的是吧?等她上传到微信,你应该可以搜到的。】 …… 【晚上常旬来家里了,忒烦。他说一看到我这样肯定会难过,我没搭理他,都拿你的名义劝我教育我,真烦人。】 【诶,小橘子不在家,不能陪我睡觉,好不习惯。其实我更像你在我身边。】 【你放心,韩数给我的过敏药很有效,已经完全不起疹子了。】 …… 晋有安把手机扣在枕头上,闭上眼睛,听着里面的音乐,是宋臻的歌单,是她每场演出的配乐。 她在音乐里,在他的脑海里,翩翩起舞。 “你要好好的。”他嗫嚅道,“别出事,别受伤,开心点,不然以后我饶不了你。” - “明天你把小橘子给晋总送回去吧。”床上,周之耘和常时说。 常时应了一声。 周之耘一直低烧着,退烧药不怎么管用。常时给医生打了电话,医生说可以多吃一次。 “你听到它们在挠门吗?”周之耘蹙眉听了一会儿,问常时。 常时静了静,说没有。然后起身出去看。 “它们在沙发上趴着呢。” 周之耘点点头,“我不会又有幻听了吧?” 常时亲了亲她的耳朵,“别想太多。” “再喝杯水。” 周之耘坐起来,“我还是先去一趟卫生间吧。” 水喝太多了。 身体难受,睡得也难受。中间醒了几次,天刚蒙蒙亮时彻底醒了,身上一身汗,但烧是退了,身上感觉轻快了很多。 她去冲了个澡,重新回到床上时,封印的梦境一下子迸了出来。她马上冲出去看两只猫,一个在沙发上,一个在地毯上,听到声音,雪团先醒了,看见是主人,又懒懒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了?”常时追出来问。 周之耘摇摇头,回了房间,钻进被子里,才说:“就是梦见它们两个被……被人剁碎了。” 常时拍了拍她,“可能是因为昨晚看到那条新闻而已。” 周之耘一笑,转身抱住常时,“凶手是你,你拿着刀,问我晚上想不想喝猫肉汤。” 常时没想到自己还是主角,还如此残忍,“对不起。” 周之耘轻笑,“如果你是现实中的人,你什么都没做,不用对不起。如果是梦里的,你太可怕了,我不原谅你。” 常时说:“你别真的怕了我就行。” 周之耘在常时怀里蹭了蹭,亲了亲他的下巴,“真的有一点,怎么办?” 常时说没事,梦的影响很快就会被太阳驱散回黑夜。 “常时……”周之耘用气声叫他。 常时摸了摸她的背脊,“可以了?” “你摸摸看。” 周之耘极少说这种有些露骨的话,马上把常时激了起来。 “心里这么难受?”常时心疼地问周之耘。 周之耘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就像他说的,再难受过个一两个小时,最长也就一两天,肯定慢慢就淡了。 现在她只想要他。 言语无法表达的,只能通过身体。性,的确是最深度的身体交流和表达。 常时进来时,周之耘哭了,委屈控诉道:“我不喝,你就掐着我的下巴灌我。”说完就笑了。 常时安抚,“他真可恶,等一会儿我帮你教训他。” “怎么教训?”周之耘给了一个方案,“出去。” 常时笑了,开始慢慢动起来,“还是想惩罚我是吧?” “但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 洗完澡后,常时问周之耘:“舒服了吗?” 周之耘看了他一眼,不敢确定他问的是什么意思,没回答。 常时笑,“我是说,你心里好受了吗?还恨我,不是,恨他吗?” 周之耘点点头,“好一点。” “那我没白辛苦。”常时说。 周之耘:“……” “是,您最辛苦。”她嘲道,“赶紧上床好好休息休息,别累着您了。” 常时笑起来,“没关系,我身体好。” “你知道的。” 周之耘:“……” 常时逗完了,出去做早饭。两个小东西跟着他到厨房,巡视了一圈,然后折回卧室门口,等着周之耘出来。 周之耘把它们两个一块抱起来,坐到岛台边上,和常时说:“我今天带它们两个去洗个澡,修修指甲,再给晋总送回去吧。” 常时点头,“一起去。” 周之耘看了眼外面,太阳已经老高了。 “反正已经迟到了是吧?” 常时笑,“老板没有考勤,何来迟到一说。” 但是如果没有意外,他几乎都是准时九点出门,九点半到公司。 “常总真够自律的。” 水开了,常时下了面。 “我自律,你自由,正好相配。” 周之耘笑,“你最近怎么一直执着于配不配这个问题?” 没什么理由,随口说的,常时就没回答。 早饭,周之耘的是葱油拌面,配煎蛋。常时自己烤的面包,涂牛油果,配水煮蛋。水果是橙子。 “还是我们学校食堂的最好吃。”周之耘说。 常时说:“我也想尝尝,明天早上我们早点起,去你们学校吃?” 明天?周之耘叹气,“您有通行证吗,您有饭卡吗?” 都是小事,常时说,今天就让人去办。 周之耘点头,“好吧,我又忘了,常先生无所不能,这点小事根本不算问题。” 常时:“知道就好。” “你还是谦虚一点吧。”周之耘看小橘子,“它妈你找到了吗?” 常时:“这个责任不应该是它爹的吗?” “你还是它叔叔呢。” 小橘子这时很凑巧地叫了一声,周之耘笑,“它叫你了,叔叔。” 第346章 所谓兄弟 把小橘子送回去后,雪团就有些蔫蔫的,明显不开心了。周之耘逗它它也不爱搭理人。 周之耘和常时说,常时说猫随主人。 下午,韩数和常年年出发去度蜜月了,常旬也回去准备他的博士答辩。 常鸣江告诉常时,他考虑好了,让常时和常易晚上回老宅吃饭,带上家属。 常时拒绝了,“就我和常易。” 常鸣江哼了声,“随便吧。我又没有你这么大本领,想怎么样怎么样。” “大伯怎么还这么生气。”常时问,“我们今晚能心平气和地谈出个结果吗?” 常鸣江没回答,挂了电话。 常时把手机扔到办公桌上,有些烦躁,不知道常鸣江又想耍什么把戏。 于朦敲门,说今天是她的生日,同事买了蛋糕做下午茶,问常时要不要吃。 常时看了眼她手上的一块蛋糕,巧克力的,上面立着一颗大樱桃。他动了下手指,让她放下。 于朦闪过一丝惊喜的表情,她是被那群家伙怂恿来的,打了个赌,如果常总收下,他们就一人给她一百块。如果常总不收,晚上她请客吃饭。 “谢谢常总!” 常时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丝笑意,“生日快乐。” 于朦受宠若惊地又说了一次:“谢谢常总!” 她从办公室出来,同为秘书的同事看到她两手空空,马上在群里发了赌约的结果。 于朦轻巧地转了个圈,回到座位上,在群里发了个表情包——给钱。她把钱收得差不多了,心情十分愉悦。正要把手机放下,开始工作,就看到常总给她发了个微信红包。 她嘴巴张开了,点开对话框愣了好一会儿,要收下吗?里面会是多少? 常总不会以为自己送蛋糕是想要红包吧? 常总:【收下。】 于朦手指下意识点了下去,随即眼睛瞪大了,半个月工资啊!她无声地吼叫起来。今天这个生日过的太赚了! 【谢谢常总!】 她本来想多打几个感叹号,但是想想还是不能表现得太激动了,显得她太不稳重。 常时和周之耘说,红包发了。周之耘笑着打字,好像是自己收到了大红包,【于秘书肯定特别感谢常总的慨慷。】 常时:【她应该感谢你。】 周之耘:【我是常总身后的人,深藏功与名。】 常时笑笑,【蛋糕给你带回去。】 他说完又想到自己晚上去老宅。 周之耘:【那个樱桃你可以先吃掉。】 常时又不禁笑了起来。 常易今天请假了,在家里办公,为了不让人看到自己脸上的伤。他最先到的老宅,常时来了之后,扫了一眼他的脸,“以后别相信常旬会帮你保密。” 常易一下子笑了,“大哥你知道就知道了,别把小旬卖了啊。” 兆叔准备好了晚饭,常鸣江却一直没到,电话也不接。 常易和常时相视一笑,对兆叔说:“麻烦您给热一热,我和大哥都饿了。” 他们吃到一半,常鸣江来了,在主位上坐下。 “兆叔,拿瓶酒。” 兆叔应了一声。 常鸣江倒了三杯,常时拿过来闻了闻,“我开车。” 常鸣江看了眼常易,常易说:“我也开车。” 常鸣江哈哈笑了两声,“我们常家是请不起司机了吗?” 常时晃了晃酒杯,抬眼看了一眼常鸣江,笑说:“好,大伯,今天我陪您喝,不醉不归。” “不过在喝之前,大伯还是先说清楚,和大伯母,还有常昊商量好了吗?” 常易始终低着头,常鸣江撇了他一眼,然后对常时说:“什么商量不商量的,我们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不是吗大侄子?” 常时笑了,“大伯知道就好。” “我已经给常昊订了后天的机票。” 常鸣江皮笑肉不笑,“谢谢大侄子。” “还有……我的小儿子。”他碰了碰常易的酒杯,自己抿了一口。 常易没办法,也跟着喝了。 “你和你大哥……很好。” 常易的脸色不好看,嘴唇动了动,“爸……” “呦,”常鸣江嘲讽一笑,“不是说不认我了吗?” 常易额头的青筋爆了出来,把酒仰头喝了。 常时用杯底在桌面上碰了碰,“大伯,常易已经够可以的了,如果我是他,早就和你们断绝关系了。” “大哥。”常易叫了常时一声,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想让常时停下来,还是说下去。 常时点了下头,“大伯,不是说喝酒吗?继续。” 之后三人都闷不作声地喝,一瓶洋酒见底,常时又叫兆叔去拿。兆叔想劝,但常时对他笑笑,扬了下下巴,兆叔叹了口气,还是去了。 “大伯,您就别喝了。”常时一边倒酒一边说,“您看着我们喝。您要是喝多了,出了什么事,我们就罪过了。” 常鸣江点了雪茄,吞云吐雾,“我出事了,你们不更痛快。” “对。”常时没否认,“的确会少很多麻烦。比如,现在就不用在这里喝酒。” 常鸣江又笑了,烟灰敲在了吃饭的盘子里,他干咳了几声,“常总想走就走啊,谁能拦得住您。” 常时喝最后一口酒,“大伯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 “这不是陪您呢吗。” 他说完,慢慢站了起来,“兆叔,您照顾一下大伯。” “常易,早点回家。” 常易犹豫了一下,拿起那瓶刚开封的酒,仰头一口气灌了下去。喝完之后他猛烈地弯腰咳了起来,鼻尖很红,眼睛也红了,“爸,我自认为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们的事。我能说的都说了,信不信由你们。” 常时让兆潭先送常易回家,路上常易说话开始含糊了,脑袋靠在车窗上,和常时说:“他骂我不中用,不为常昊说话,说我胳膊肘往外拐,就会在你面前摇尾巴。” “他还说,就算那些事……是常昊做的又怎么样。”他嘲讽一笑,“又怎么样?” “我问他为什么。我觉得自己是……还是一个争宠的孩子,特别……特别难看。” 他擦了下眼泪。 “他说,是我先和他不亲,整天一门心思地往老宅跑。是我从小就不愿意和常昊玩儿,处处和常昊作对,和你们一起孤立常昊。” 他又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这么难受?这些话他……即使他不说,我不也早就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吗。” 昨天罗漾一边给他擦药一边问他到底怎么了,他一直摇头,堵在心里说不出来。今天在酒精的作用下,反倒停不下来了。 “他让我给他做作业,抢我的游戏机玩儿,我生气,他就说要去告诉爸妈,兄弟之间要分享的。” “我……我的房间他随便进,上锁了他就踹。闹起来,我妈又是训我,兄弟之间有什么隐私不隐私的。” “兄弟……兄弟……我操他妈的兄弟!” 第347章 所谓替身 常时拍了拍常易的肩膀,常易突然坐正,愣愣地说:“不能回家,喝多了,不能熏着她们。” 兆潭等着常时指示。 常时对常易说:“你不回去,她们更担心。” 常易整个人歪到常时身上,脸埋在他腿上哭了起来,“大哥……” 常时:“……” 他不是很能接受这种情形,但是推开好像有些不近人情了。 到了常易家,常时的裤子已经被眼泪洇透了,感觉很难受。兆潭扶着常易,刚到常易家门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大哥。”罗漾先打了声招呼。 “他怎么了?” 常时:“喝多了。” 兆潭把人弄进去,帮着把衣服脱了。常易哭完就老实了,眼睛虽然还睁着,但没神,和睡着差不多。 “麻烦你们了。”罗漾道谢,倒了水给他们。 常时扫了一眼客厅,茶几上有两个水杯,几乎没动过的果盘。沙发上还有几团纸巾。 “来客人了?” 罗漾的眼睛也有些红,像是哭过的样子。 罗漾迟疑了一下,微微一笑,说:“嗯,常易妈妈来了。” 常时点了下头,“等他醒了,你们再聊。” 常时和兆潭离开后,罗漾调了杯蜂蜜柠檬水,拿进卧室后,常易直直地看着她。她笑了一下,在他面前晃了晃手,玩笑着问:“有意识吗?” 常易攥住罗漾的手,“对不起。” 罗漾鼻子一酸,别过了头。 虽然她知道这个“对不起”的意思,还是忍不住把两件不相关的事情关联在一起。 陈怡突然过来,求罗漾好好和常易说说,别让他们做的这么绝,说着就哭了起来。 罗漾不知所措时,陈怡突然发了脾气,问罗漾是不是她撺掇的。过了一会儿又平静下来和罗漾道歉,说自己太激动了。 接着又开始絮絮地念叨,自己不但没有孙子了,儿子还差点死了,最后还要客死他乡。后来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常昊和常易高中时争一个女生,不知道是神思混乱,无意提起,还是有意挑拨,她说:“他们和你说过没有,你和她长得很像。” “那时候小易抢了他哥的,这次又是小昊让他,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小昊明里暗里受了那么多委屈,他都不和我说。” 陈怡又哭了。 罗漾知道,不能听信一面之词,更何况陈怡说的这种偏心、不讲难道的话。但她还是忍不住哭,岁岁感觉到妈妈情绪的波动,不停地在肚子里翻腾。罗漾摸着岁岁,心里更难过。常易他……心里还有别人吗? 她想起很多以前常昊说过的似是而非的话,常昊看戏似的表情…… “喝点水吧。” 常易接过水杯,就想往嘴边放,但是他还躺在床上呢。 “诶!” 水洒出来一些,罗漾哭笑不得地扶他翻了个身,到另一边去睡。然后拽他坐起来,把剩下的半杯水给他喂了。 “你到底醉没醉啊?”听的懂话,让干什么干什么。 常易又赶紧把罗漾的手抓紧了,他喝酒上头,脸和耳朵、脖子都红彤彤的,眼睛湿漉漉地盯着罗漾,罗漾叹了口气,抹了一下他的眼皮,“好了,睡觉。” 常易眼睛闭了一会儿又睁开,脑子突然清明了一瞬,“你哭了?” 这三个,化作催泪弹,击中罗漾的眼睛。 看到罗漾实打实的眼泪,常易又清醒了两分,腾地坐了起来,“怎么了?” “对不起,我不该喝这么多,对不起老婆,是不是熏着你了?” “你离我远点儿,我……我去客房睡。” 罗漾按住他,“躺下,别闹!” 他现在这个样子,能说明白什么。 “没事,你现在马上睡着,我就不哭了。” 常易将信将疑,还是点了点头,把眼睛闭上了。但手没放开,“我睡觉,我睡觉。” 念叨了两分钟,他的手慢慢松了。睡着了。 这一夜,罗漾听他说了半宿的梦呓。她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如果真的听到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她该怎么办?但是没有,她好像又有点失望。可是失望什么,不应该高兴的吗。 第二天一早,罗漾请了假。今天其实没有课,是学校的社团开放日。 常时醒过来,头疼欲裂,坐起来头还晕了一会儿。他从卧室出来,看到罗漾,又看了眼时间,“没去上班?” 罗漾从沙发上慢慢站起来,“请假了。你先去洗漱,来吃早饭。” 常易看她的脸色很不好,状态也不对。张了张嘴,还是先去洗了个澡,确定身上没有味道后才出来。昨晚的记忆慢慢回来,他记起她哭了。 “老婆。” 他从椅子后面抱住罗漾。 “对不起,我昨晚喝多了,以后不会了。” 罗漾拍了拍他的手,平静道:“没怪你,先吃饭吧。” 番茄牛肉面冒着热气,色泽和香气都很诱人,常易的胃咕噜了一声。 常易到对面坐下,埋头吃了两口。但头疼还是影响食欲,嚼了一片牛肉就有些反胃。 他放下筷子,握住罗漾的手,看着她,“昨晚没睡好吧?” 罗漾又想哭了。但是她先笑了,“你说了一夜梦话,我怎么睡?” 常易自责又心疼,“快吃一点,吃完我们好好睡一会儿。” 罗漾:“那你先放手啊。” 常易换了握她的左手。 罗漾笑,“我左手要拿勺子。” 常易没放开,“老婆,和我说说,怎么了?” 罗漾马上偏开头,眼泪滴滴答答地往下掉,像断了线的珠子。 常易赶紧过去,蹲在她面前,轻声哄,“老婆不哭了,眼睛哭坏了。” 罗漾哭完,面彻底没了热气。常易先用热毛巾给她擦了擦眼,倒了杯温水给她,“补补水。” “你说,你刚刚哭的眼泪有没有这么多?” 罗漾被逗笑了,随即又生气地推了他一把。 “老婆不难过了好不好。”常易顺势坐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罗漾。 罗漾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我凭什么不能难过?” 常易拉她的手,“那老婆告诉我,为什么难过。” “不是因为我喝酒,回来晚了,也不是因为我说梦话,没让你睡好。”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了? 第348章 你是唯一 罗漾简单几句话,把陈怡昨天来家里的事情说了。她垂下眼眸,很平静地问:“我让你想起她了吗?” 常易清楚地听见自己脑子里响起半分钟的嗡鸣,心慌,又密密麻麻地扎着疼。这颗雷这时候爆开,意外也不意外。 “阿漾……” 他伸手去摸罗漾的脸,让她看自己,“相信我,我没有。” 没有把你当谁的替身,心里也没有别人。 “阿漾,对不起,我让你难过了。但是你相信我,我爱你,我们之间自始至终都没有别人。” “我爱你”这三个字太郑重,在婚礼上互相说过一次后,就被珍藏了起来。 罗漾的眼泪砸在常易的手背上,滚烫,很快温度散去,变得冰凉。 “我相信你的。” 常易笑了笑,“谢谢老婆。” 罗漾擦了擦眼泪,“我相信你,但我就是特别难过。” “我怕你骗我。” 她愿意相信他,但还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万一是真的呢,万一他是哄她的呢。 常易跪坐在沙发前,把她紧紧抱住,一遍遍重复:“没骗你,不骗你。” 罗漾又伤心又痛快地哭了一场,心里的郁结好像被眼泪冲出来一些。她哽咽着说:“我其实没那么伤心的,可能是激素的原因吧。” 常易亲了亲她的脸,“刚才还说特别难过呢,现在又不伤心了?我该信哪一个?” “老婆我发誓,”他又说,“我心里、脑子里只有你一个,你谁都不像,你是最特别的。以前的事情早就过去了,我心里只有一点对那个女孩儿的愧疚,别的什么都没有。” “阿漾,我真的只爱你。如果我骗你一句话,就让我不得好死。” 罗漾破涕为笑,“你幼不幼稚,还不得好死?” 常易看她笑,自己也笑了,“那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那你快把我放开。”罗漾声音囔囔的,“别连累我和你一起被劈死。” “哦还有岁岁。” 常易把她的双手包握起来,“我发的誓是真的,你和孩子都很安全。” 罗漾一笑。 “岁岁,”他靠近她的肚子,“你帮我和妈妈说说,爸爸真的没有骗人。你相信爸爸的对不对?” 罗漾抬手按了下常易翘起来的一撮头发,松开就又翘了起来,常易按住他脑袋上她的手,蹭了蹭,看着她笑,眼睛里的情绪既有开心又有酸楚,“老婆,我真的,每天都比前一天更爱你。” 罗漾眼泪又涌了出来,是感动的。 “你……你今天的话太多了。” 虽然她喜欢听情话,但还是感觉有些害羞。 常易又抱紧她,“我太害怕了,我害怕伤害你,害怕你难过。” 罗漾:“我不难过了,真的。” 平静了之后,常易问罗漾想吃什么,罗漾说还想吃小区对面的那家牛肉拌粉。常易说好,“我去买。” 罗漾想跟着他一起,但自己哭得太厉害了,实在没办法见人。 常易握了握她的手,“我跑着去跑着回,很快的。” 罗漾笑了,“不用跑,慢点。” 还没到饭点,店里除了一个边等着拿外卖边看手机的外卖小哥之后,没有其他客人。常易很快就拿到了自己点的餐,半跑着回到家,发现罗漾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无奈地笑了,把牛肉粉放下,把她抱了起来。还是得去床上睡。 “嗯……”罗漾马上醒了,“买回来了?” 常易笑,“嗯,先吃还是先睡?” 罗漾很饿,说:“吃。” 常易把她放下来,去厨房把牛肉粉倒到了盘子里,端给罗漾。又转身进去洗水果,和一杯温水一起放到桌子上。 “你呢?”罗漾问常易,“你吃什么?” 常易:“老婆给我做的面还没吃完呢,不能浪费了。”他把面拿进去热了,罗漾说她也想吃。 常易玩笑,“你吃你的,不许抢我的。” “你的就是我的。”罗漾回道。 常易无法反驳。 “嗯,我是你的。”他给罗漾挑了一筷子。 罗漾失笑,“你别偷换概念。” “我就是你的啊,有什么不对?” 罗漾:“……” 真是被刺激大发了,情话跟不要钱似的,随口就来。 “诶对了……”罗漾突然想起自己忘了问他,“昨晚怎么回事?你怎么喝了那么多?爸……他又刁难你了?” 常易的笑僵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没事了,以后都不会了。” 他想到自己扑在常时怀里那么哭,还真是挺窘的。他将给罗漾听,罗漾原来如此地“哦”了一声,“怪不得我看大哥裤子上湿了一小块。” 常易不好意思地笑了,“大哥他肯定烦死我了。” 罗漾的鼻子又酸了酸,这孕期激素也太紊乱了。 “大哥他对我们真好。” 常易点头说:“大哥面冷心热。” 常时后来听到这句评价,半晌无语,他的心什么时候热到有口皆碑了? 另一边,常时和晋有安挂着电话有一搭没一搭地沟通工作。 于朦给常时送咖啡,常时说了声谢谢。晋有安叹气,“怎么没人给我送咖啡啊?” 常时喝了一口咖啡,没搭理他。 “闺女,你叫什么?骂你常叔叔啊?”晋有安又接着胡诌。 “方案改好了吗?”常时问。 晋有安骂了一句,“这才十分钟。” 常时揶揄了一句,“你闺女听着呢,别教坏了小孩子。” 晋有安被噎无语了。 “挂了,有问题发消息。”常时说。 晋有安不答应,又拨了回来,“我现在可是在休着病假呢,还这么兢兢业业地给你打工,你必须陪我聊天。” 常时连了耳机,然后把耳机搁到了旁边。晋有安说了几句听不到回应,就知道人没在听,又骂了几句。 小橘子:“喵——” 晋有安摸了摸趴在桌子上乖乖陪自己工作的小橘子,“爸爸没骂你,没骂你。” 这时陶阿姨的电话来了,晋有安说可以进来。陶阿姨安静地进来,直接进厨房开始做饭。 小橘子已经和陶阿姨熟络了,马上抛弃它爹,去厨房找陶阿姨玩儿了。 晋有安继续改方案,在陶阿姨说饭好了的同时,给常时发了过去,使劲敲着键盘说:“请常总审阅。” 小橘子又跳了上来,喵了一声。 晋有安笑了,把它搁到腿上,带它一起去吃饭。 “辛苦了陶阿姨。” 今天是三天一次打扫的日子,陶阿姨收拾好厨房,就开始打扫客厅。 “小晋,这个还要不啊?”陶阿姨拿起里面只剩下几片薯片的包装袋问。 晋有安看了眼,说不要了。 陶阿姨应了一声,这时门铃响了。 是晋母和赵阿姨。 第349章 糟蹋自己 晋有安眉眼间闪过一瞬烦躁,随即热情地喊了一声“妈”,“您怎么这个点儿过来,吃了吗?” 赵阿姨见晋母没说话,自己接话:“吃过了,我们来给你送点吃的用的。” 她和陶阿姨进厨房去归置东西。 晋有安端着碗扒饭,晋母慢慢地巡视房间,小橘子藏在轮椅后面,全神贯注地盯着晋母。 晋母嫌弃地拍了拍上的猫毛,最后拉了一个椅子斜坐在晋有安对面。 “着急去投胎啊?”晋母的视线在晋有安身上盯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冷声道。 晋有安挑了一块不大不小的鸡肉,把最后一口米饭扒了进去。 “那可不,我投胎了,您就不用成天生我的气了。” 晋母:“……” 才进来几分钟,就已经灌了一肚子气。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忽然之间觉得不认得了。说话带刺,刺上还裹着蜜,见人就笑,却是皮笑肉不笑,满是讥讽的味道。 她儿子该是阳光清朗,意气风发。会哄着她说话,朝她撒娇,陪她一起看肥皂剧,给她剥栗子…… “你那个枕头上都是猫毛,你也不怕都吸进肺里。”晋母没好气地开始挑刺。 晋有安说:“你们晚来五分钟,枕套被罩就进洗衣机了。” “……对,我晚来几分钟,也就看不到烟灰缸里那十几根烟头了。” 晋有安拍了拍大腿,让小橘子上来。又是看的晋母血压飙升,“你……” 晋有安摸了摸小橘子,“它知道轻重。” “下午去复查,我给张医生打过电话了。”晋母沉着脸说。 晋有安“哦”了一声,“这么快啊。” 去医院的路上,晋有安降下车窗,风灌进来,他问晋母:“我爸最近忙吗?” 他语气正常,晋母也就心平气和地和他说了晋父的近况。这几天重感冒,喉咙痛,鼻子也不通气,昏昏沉沉的,还不肯请假。昨晚九点多才到家,半夜发烧了,今天才肯在家休息半天,中午烧退了就又被电话叫走了,拦都拦不住。 “一个一个都不让人省心。”晋母重重一叹。 晋有安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晋母斜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脑子里的血块差不多已经被吸收完了,大家都松了口气。腿上的伤只能靠养,急不得。张医生看晋有安憔悴的样子,提醒道:“营养要跟上,心情也很重要。” 晋有安笑笑,说了声谢谢。晋母推他出来,自己又进办公室和医生聊了五分钟。 上车后,她硬声道:“以后让陶阿姨一日三餐都按我给的食谱做,不然就跟我滚回来。” 医生说晋有安恢复的速度算是慢的,营养肯定是其中很重要的因素。 “我现在就吃的挺好的,一日三餐一顿不拉,有菜有肉,有荤有素,水果牛奶每天都吃。”晋有安浅笑着说。 “烟也给我戒了。”晋母越想越气,命令道。 晋有安笑笑没说话,做不到的意思。 晋母对司机说:“直接回启宁。”启宁湾,就是晋家住的别墅区。 晋有安没立刻反对,过了一会儿才笑着说:“医生不是说了,心情也很重要。距离产生美,我心情不好没关系,再把您气坏了,那我就罪过大了。” “你再给我笑!”晋母突然吼了一声。 晋有安清了清嗓子,“您不喜欢就不笑了。” “我……”晋母说完这一个字,突然哽咽了,“我生你养你,你就为了一个女人,你……你这么糟蹋自己。” 晋有安第一个想法是,他妈差不多到更年期了,说怒就怒,说哭就哭,不知道去没去医院看看,等回去问问老爸。 他想着,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冷血。她关心他,他却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这样的自己也让他很陌生。 自己大概真的病的不轻。 “还是回我那儿。”他对司机说。 接着对晋母道:“妈,我是您生的,也是您养的,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我才长成现在的我。” “我自己也难受啊,我也不想这样……糟蹋自己,但这个脑子它自己有想法,我控制不住。” “我没骗您,我一顿饭都没落,药也一次没忘过,还吃着各种维生素、钙片,它不长肉,我也没办法。” 晋母偏头看着车窗那边,抬手抹了两下眼泪。 晋有安看着另一边,“您为了我好,她也为了我好,立场不同罢了,所以我不怪您,也不怪她。” 司机把晋有安送回家,晋母没下车。 “什么事?”晋母看到晋父的电话,接起来没好气地问,她以为他会问儿子复查的情况。 “晋夫人您好,我是晋局的秘书,晋局开会时突然晕倒,我们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 “第一人民医院。” “晋夫人?” 晋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来,谢谢你。” 晋有安把电脑打开,看了眼邮箱,想了想还是先给他爸发了个消息,问晋局忙不忙,能不能和儿子通个电话。 没收到回复。 过了一个小时,晋有安想起来,又戳了戳他爸,还是没动静。他也没太在意,晋局带病工作,不忙才不正常。 直到晚上了,晋有安估摸着他爸肯定下班了,直接拨了电话过去。第一个没接,第二个通了,传出来的声音确实他妈。 “我爸呢?” 晋母:“我让司机去接你了,你爸在医院。” 晋有安心头咯噔一下,他妈的语气又急又沉,而且还要接他去医院…… 哐当—— 小橘子把桌上的咖啡杯带倒了,掉到地上,里面没有咖啡了,也没碎。小橘子意识到自己惹祸,跳到地上看着晋有安不敢动了。 晋有安把小橘子捞上来,抱在怀里揉了揉。他心里想,是好预兆,虚惊一场。 叮咚—— 门铃响了,小橘子先跑到了门口,等着晋有安过来开门。 晋有安又被吓了一跳,心跳快得人发慌。 小橘子好像也觉出不对,晋有安出门,它也要跟出去,自己先窜到了台阶下面。晋有安把它叫回来,说:“老实在家里等你爹回来。” 小橘子被关进门里,晋有安看着门怔了一会儿,才对司机说:“走吧。” 第350章 晋父病逝 晋有安赶到医院,看着晋母强笑着和几个医生道谢,旁边站了几个领导。晋母看到晋有安,提了口气,从司机手里接过轮椅,推他进了病房。 晋父戴着呼吸机,身上连着很多管子和仪器。病床上的人好像老了十岁,晋有安不忍看,闭了闭眼睛。 “老晋。”晋母在晋父耳边轻轻叫了一声,“有安来了。” 晋父的手指动了动,晋有安赶紧握住他的手。 “爸。” 晋父努力睁开眼睛,眼球浑浊,里面炯炯的光已经散尽了。他张了张嘴,晋母帮他把呼吸罩拿了下来。 “老婆……” “儿子……” 他说的费劲,每吐出一个字,就像呼出一口身体里仅剩不多的气。 “好……好好的,别吵架了。” 晋有安忙不迭点头,“好好好,爸,您别说了。” 晋母克制着,按了按眼角,没让眼泪出来。 “你儿子不让你说话。”她要给他去戴呼吸罩,他突然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攥的很紧,发着颤。 “可以了。” 他这辈子到这儿,可以了。 硕大的一滴泪珠从晋母眼睛里出来,落到了晋父脸上,她赶紧去给他擦。 “……知道了。” 晋父笑了笑,看着晋母说:“对不起……小卉。” 晋母捂住嘴巴,骤然泣不成声。 晋有安怀疑自己在做一场大梦。他之前就梦到过很多次,宋臻出事,死在他面前。 晋父重度心肌炎伴随急性心衰,抢救无效,于10月15日20点20分死亡。 顷刻之间,天昏地暗。 外面传来闷闷的雷声,几分钟后,暴雨如注。 “节哀。” 接下来几天,晋有安被人推着,陪在晋母身边,这两个字不知道听了多少次,晋父因公殉职,追悼会办了两天。到最后,就像盯着一个字一直看,慢慢会不认得一样,听多了好像就听不懂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晋父骨灰下葬那天,天气特别好,前一天夜里下了雨,碧空如洗。 晋有安捧着晋父的遗照,根本不敢低头看。 从墓园出来,晋母再也撑不住,晕倒了。晋有安下意识想去扶,但是他坐在轮椅上,根本站不起来。他又一次恨自己,废物。 常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先回家,自己会跟去医院。晋有安哑声说了声谢,接受安排。 废物。 自己就是个废物。 谁都保护不了。 …… 常易听他又哭又笑,实在难受,叫了一声“有安哥”,其他安慰开解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说出来太轻了,甚至进不了晋有安的耳朵里。 晋有安压了压眼眶,又干笑了一声,“活着真他妈操蛋。” 常易苦笑,点了下头,跟着晋有安骂,骂操蛋的生活,操蛋的命运。 快到家时,晋有安接到常时的电话,他妈已经醒了,就是低血糖,输完吊瓶就能回家休息。姨妈陪着,让他不用担心。 “谢谢你。”晋有安轻声道。 常时“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你大哥真没礼貌。”晋有安和常易说,“连声‘不客气’‘不用谢’都不会说。” 常易笑了笑,“嗯,是挺过分的。” 到了启宁湾,晋有安让常易他们赶紧走,常易抱了一下晋有安,“有安哥,有事给我打电话。” 兆潭也抱了一下。 晋有安搓了搓胳膊,嫌弃地“咦”了一声,“肉不肉麻。赶紧滚。” 空旷的家里,好像都有了回声。晋有安脑子里净翻腾些无用的悔恨,应该好好和老爸说话,不应该和他吵架,不应该气他,不应该执意搬出去。应该多给他打电话,现在再想说话,他已经听不到了。 【我爸他去世了。】 打下这几个字,点击发送,好像把他全身的气力抽光了。这几个字被盯出重影,不认识了,他才似乎真正接受了这个事实。 晚上,姨妈陪着晋母休息,晋有安在床上枯坐,看到晋有安的回复时,眼泪滴到手机屏幕上,模糊了“难过”这两个字。 【晋有安,我也很难过。】 晋有安又哭又笑,他好难过。 第二天吃过早饭,常时把小橘子带了过来。晋有安笑说:“它好像轻了些,你没虐待我闺女吧?” 常时没和他开玩笑,“我走了,有事联系。” “她回我消息了。”晋有安看着小橘子说。 常时顿了一下,“嗯。” “我说我不会去找她,让她好好那儿住着。” 常时:“都等你好了再说。” 常时离开后,晋母问晋有安回不回去。 晋有安:“回去哪儿?” 晋母嘴角微微一笑,“你自己的家。” 晋有安握着小橘子的两只前爪,“我不就在自己家。” “儿子。”晋母在床边坐下,面朝窗户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然后回头摸了摸小橘子,“你想做什么,就趁着你妈现在没心情也没力气管。以后……” 人心善变,但根深蒂固的三观,是不容易更易的。她不敢保证以后会怎么样。 “妈,你说爸跟我们回家了没?我梦见他跟我们一起吃饭,我俩能看到他,但是姨妈看不到,她被吓坏了。” 晋母吸了吸鼻子。 晋有安盯着小橘子的眼睛,“您说它是不是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 晋母摸了摸晋有安的头,“儿子……” “别说了。” 晋有安抬头看晋母,眼睛里衔着水气,“妈。” 晋母手指抚着晋有安的眉框,“你眼睛最像他。” 这几天一直忙忙碌碌,这是他们母子两个人头一次没有其他人,单独在一起说话。 “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哭得像小孩儿一样。” 晋有安哭得理直气壮,咧嘴笑了一下,“我要是不哭,我爸他就该伤心了,白养了我这个儿子。” 晋母说:“他有你给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该知足了。” 在共同的悲伤面前,两人又暂时和解了。但就像晋母自己说的,以后…… 问题在,迟早还是会泛起来的。 不过不是现在。 “妈,您看,小橘子它不怕您了。” 小橘子踩了踩晋母的衣角。 晋母哼了一声,“它最好怕我,别往我身边蹭。” 第351章 出行计划 参加完晋父的葬礼之后,周之耘又发了一场热,药没压下去。 下午,她在卧室输液,常时在楼上开会。陈姨拿了黄桃罐头进来,周之耘笑了,眼巴巴地盯着。 “嗯……就是这个味道。”周之耘开心道。 陈姨站在床边,发现雪团跟她后面钻了进来,她把雪团赶出去,关上了门。 周之耘见她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一边喝着糖水一边抬眼问:“陈姨,怎么了?” 陈姨往床这边走了几步,搓了搓自己的手指,“之耘……” 周之耘:“嗯。” “你这次高烧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陈姨悄声说,像是会惊扰什么。 周之耘马上心领神会,怔了一下,“啊……” “就是着凉了吧,昨天早上起太早,郊外挺冷的。” 陈姨低头沉默片刻,小心询问着说:“我在老家乡下认识个人,找她帮忙给你看看?” 她这个念头已经在心里搁了好长时间了。之耘这样反反复复地发烧,医院也没给个确切的病因。 周之耘犹豫了一块黄桃的时间,“好,听您的。” 她不信,甚至有些抵触。但能让陈姨放下一桩心事,她愿意配合。 “可以远程问诊吗?”她玩笑道,“还是我们去你老家?” 陈姨被逗笑,“等我问问。” “要不……”周之耘又想了一块黄桃的时间,“我们借着这个机会,去你老家看看吧?现在应该是秋收的时候吧。” 陈姨愣了一会儿,然后笑了,说:“我妹子家里正好有果园,她前两天还说给我寄苹果呢。” 她上次回去,还是去年过年,给爸妈扫墓上坟。 周之耘点了点头,心里已经开始计划行程了。 “我今天晚上就能好了,明天周六,大后天吧,我们周一走。” 突如其来的“秋游”,也让陈姨有点兴奋,“好,不过你得先把病养好了。” “不要告诉他。”周之耘指了指上面,“就说我陪你回老家探亲,顺便散散心。” 陈姨心里感动,点头说好。 周之耘意犹未尽地问陈姨还有吗,陈姨把玻璃碗拿起来,“现在没有了,这东西凉,不能吃太多,到时候胃里冰凉,又该不舒服了。” 周之耘叹气,“好吧,病号没有饮食自由。” 陈姨笑了笑,“行了,你自己歇着吧。” 她刚转身,门就从外面打开了,常时拿着电脑,和陈姨点了下头。陈姨出去了带上了门,周之耘问他:“会开完了?” 常时点了下头,把电脑放到沙发旁边的可移动小桌上,过来看一看点滴的速度,摸了摸周之耘的额头。 “我和你说一件事。”周之耘脸上的神情雀跃,常时笑,“什么事?” 听周之耘说完之后,他答应了,“让兆潭开车。” 周之耘弱弱地说了一句:“我还想坐大客呢。” 她问:“兆潭没其他工作吗?要不让小董跟着吧,谁开车不是开。” 常时没松口。 “行吧。”周之耘也没指望他能改变主意。 晚饭前,周之耘打完吊瓶,常时已经能很熟练地拔针了。 “我其实特别讨厌输液。”周之耘说完就笑了,谁会喜欢呢。 “嗯,为什么?”常时给她递话。 “原本不属于身体的东西进去了,心里感觉很难受。”周之耘说,“血管里的空间就那么多,这些液体再流进去,感觉胀胀的。” 常时笑了,“有道理。” 周之耘笑自己,“有什么道理?” 她穿拖鞋下床,往卫生间走。 常时在后面整理被子床单,她回头调侃道:“常先生真贤惠。” 常时笑笑,没说话。 吃过晚饭,两人一起出门透气。入秋,早晚温差很大,穿长袖还是有些凉。出门后,常时又折回去给周之耘拿了一个披肩出来。 “又一天过去了。”周之耘感叹。 常时也叹气,有学舌的味道。 “你叹什么气?”周之耘撞了一下常时。 常时说:“没什么。感叹……人生无常。” 周之耘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的。” 常时问周之耘:“你今天很开心,因为要去乡下玩儿?” 晚饭也很有胃口,吃了不少。 “可能吧。” 路过游乐场,周之耘拉常时坐下,看孩子们排队滑滑梯。 “我也想玩儿。”周之耘悄悄和常时说。 常时“嗯”了一声,没说别的。他这样反倒让周之耘不安了,以防万一,警告他:“你可别想买一个摆家里。” 常时点头,说知道,诚实道:“我是这么想了一下,但不会这么做的。” “你说他们什么时候回家睡觉啊?”周之耘歪在常时肩膀上。 常时笑,“这么想玩儿?” “你可以去排队。” 周之耘:“我不好意思嘛。” 都是还没她腿高的小朋友,她一个大朋友过去,立刻就能成为焦点中心。旁边还有那么多家长,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常时说:“先回家,待会儿再过来。” 风大,他担心她的身体。 周之耘点了点头,“走吧。” 她也没那么大瘾,回家后就直接去洗澡了,不打算再出去了。她从冰箱里拿出剩下的半瓶黄桃罐头,和常时分享,常时点头说还可以。 “太凉了,你放一放再吃。”他又说。 周之耘摇头不听,“凉一点才好吃。” 常时也不能真的像管孩子一样把罐头抢过来,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周之耘吃着,突然想到,“我发现你也不喜欢吃冰的东西。”除了酒。 他夏天也不喝冰咖啡。 常时点头,“嗯,所以我不生病。” 周之耘扑哧笑了,“不带这样影射的。” 后半夜,周之耘又发热,完全没有了现在的精气神。 “我还想吃黄桃罐头。”她吃完药,迷迷瞪瞪地说。 常时给她去拿了,她吃着吃着眼圈慢慢红了,“你生病了我一定也这么照顾你。” “不过,我好像没有什么机会。” “我一直生病,你一直不生病,好像挺不公平的。” 常时哭笑不得,“好了,晚上不许哭,不然明天我还得给你滴眼药水。” 周之耘笑,眨了眨眼睛,“没哭。” 常时把罐头接过来放到柜子上,亲了亲她的眼睛,“可以睡了吗?” 周之耘:“嗯。” 第352章 天经地义 第二天,周之耘退热,没和陈姨说昨晚又发烧的事。陈姨看到第二瓶黄桃罐头也吃下去一半了,笑周之耘是小馋猫。 周之耘玩笑说:“我想都吃光的,但是怕你说我。” 陈姨说:“我可不敢说我老板娘。” 周之耘笑,“你又笑我。” 白天,周之耘画了一天的稿子,下午和常时去了老宅。晋父意外去世,常旬、韩数和常年年都回来吊唁,再过两天又要各自回去,所以常时定在今天把大家叫在一起吃个饭,顺便说一说常昊的事情,给常鸣江他们践行。 路上,周之耘先去蛋糕店取了个巧克力榛子蛋糕,罗漾和年年都喜欢吃。 “今天不会吵起来吧?”周之耘担忧地问常时。 常时嘴角微翘,“说不定。” 周之耘发怵,她在老宅的回忆都不太好,大伯母和三婶你一言我一语地把她夹在中间。 “三婶现在应该不会催我生孩子了。”她自己的女儿已经结婚了,该到下一个步骤了。 周之耘在心里默默同情了一下常年年。 常旬是最先到的,在厨房陪着兆叔说话。然后是常时他们,接着是常易和罗漾。五点半,韩数和王雅芳一起进来,但没见常年年,韩数耸耸肩小声说吵架了。王雅芳亲热地拉着罗漾关心,哼了一声,“女人生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众人沉默。 “你肚子不算大。”王雅芳继续和罗漾说话,“可以多吃一点,你看看你,这小脸,这胳膊,都没一点肉。” 罗漾点头称是,“我吃的挺多的,晚上吃完,到睡前肯定又饿,还得再吃一顿宵夜。” “我怀年年那会儿也是。” 韩数走到周之耘身后,悄悄和她说了两句。周之耘只能不厚道地把罗漾自己留下和王雅芳说话,出去找常年年。 她按着韩数说的往西面走了五分钟,看到了坐在凉亭里揪草叶泄愤的常年年。 “大嫂?”常年年看见周之耘,惊讶了一下,然后又撅起嘴巴,气哼哼地说:“他让你来的?” 常年年点点头,在她旁边坐下,这里正好看夕阳。 “我也不想回去了。” 常年年笑了,“你不要以退为进,我可不吃这一套。” 周之耘正想怎么开口劝,常年年自己一股脑把事情说了。 来老宅的路上,王雅芳说到罗漾,就提到了生孩子。或者就是为了提生孩子这件事,才用罗漾做引子。 常年年让王雅芳不要刚逼完婚就催生,一点不带敷衍地直说自己还要上两年学,还要演戏,生孩子至少得三十岁之后再考虑。 王雅芳一听就急了,嘴比脑子快,“韩数答应我了,两年之内一定让我抱上外孙。” 韩数:“……”我应该在车底。 常年年转动脖子,死死地盯住韩数,“我怎么不知道男人已经可以生孩子了。” “胡说什么?”王雅芳呵道。 “他自己不能生,凭什么替我答应?”常年年气死了。 王雅芳:“凭他是你丈夫,是你未来孩子的爸爸!” 常年年冲韩数吼:“你说话啊,哑巴了?” 韩数开着车,伸出一只手想摸一摸常年年,常年年打开了。王雅芳吼常年年,“开车呢,闹什么闹?” 常年年让韩数停车,她要下去。 韩数低哄,“老婆我回去再和你解释,你先别生气了好不好?” 很快到了老宅,一停车,常年年就自己下车走了,韩数追过来,被她喝了回去,“不许跟着我,我现在一句话一个字都不想和你说!” “你还不赶紧去扶你岳母大人下车!” 韩数没办法,叮嘱她不要走远。 “我应该往外走的。”常年年抬了抬自己脚上的高跟鞋,鞋跟只剩下一半还连着。 “真是倒霉死了,都怪他!” 周之耘马上说先回去给她拿鞋,常年年拉她坐下,“不着急。” “我说我妈怎么突然那么干脆地同意了我们去韩数那边结婚生活……”常年年又继续说起来。 周之耘听着,却不知不觉走了神。夕阳落得很快,晚风渐起,带起一丝凉意。 当初陈姨和她讲,新婚夫妻怎么能分房睡。昨天又担心她身体,想带她“看病”。如果妈妈还在,会不会拉着自己的手说悄悄话,问她什么时候才能做外婆。 “……离婚,必须离婚,不离我名字倒着写!” 周之耘笑了,“我精神上支持你。” 常年年扑哧笑了出来,“精神上支持我,行动上支持他是不是?” 周之耘抿嘴笑,“没有,我还是回去给你拿鞋吧。” 常年年啧了一声,“让……你打个电话让我大哥送过来不就得了,省的你还得再跑一趟。” “不过你别说是我啊,就说你鞋……”她低头看到周之耘的鞋是平底的,没有跟,“就说你鞋踩到水湿了。” 周之耘笑,她觉得自己有一点喜欢常年年了,前一秒还在生气地骂人,下一秒就开心地出主意骗人。 她点头说好,给常时打了电话,常时听完沉默了片刻,她和常年年都屏住了呼吸,几秒后,常时说知道了,马上来。 挂了电话后,常年年笑说:“大哥肯定听出来了。” 五分钟后,常时拎着一双拖鞋过来,扔到了常年年脚边,“可以回去了吗。” 常年年听出一丝怨念。 “你带你老婆回去吧,我还要再看一会儿夕阳。” 常时真的拉起周之耘要走,周之耘拍开他的手,转身拉了拉常年年,“走吧走吧,太阳已经落山了,没有可看的了。” 常年年矜持了一下,“好吧,看在大哥大嫂亲自来请我的份儿上。” 但是走了几步,她的气就又上来了,把拎在手里的高跟鞋扔出去了一只,“王八蛋!” “大骗子!”接着把另一只也扔了。 走到高跟鞋的位置,她又踢了一脚,踢到了路边,不打算要了。 常时:“捡起来。” 常年年:“……” 周之耘快走几步,把前面的那只捡了回来。 常年年发现大哥看自己的眼神更不善了。 “谢谢大嫂,给我吧,我自己拿。”她赶紧把鞋拿了过来。 第353章 最后家宴 到家门前,常鸣江在台阶下站着抽烟,看了他们一眼,又偏开头去,看向远处。走近了,常时让她们先进去。 “大伯,怎么不进去?” 周之耘只听到这一句话。 关上门后,常年年拉住周之耘在门边咬耳朵,问她大哥到底想干什么,周之耘也不好说,一句两句的说不清楚,“到时候就知道了。” 常年年勉强接受,“要不是知道今天是场‘鸿门宴’,我早就走了。” 周之耘笑,挑了一下眉,示意常年年看后面,自己赶紧闪了。 韩数拿了一朵西兰花,下面还带着叶子,“老婆。” 常年年拿过西兰花就往他脑袋上使劲砸了一下,“回去再和你算账,从现在卡爱是不许和我说话!” 韩数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把西兰花抱回厨房,常年年叫住他,让他把西兰花扔了,她可不想吃沾上男人头油的菜。 韩数下意识想贫嘴,说自己出门前才洗的,很干净的好不好。但是他现在只能闭嘴。心虚使人嘴短。 常家的女婿真的不好当,可是他没个连襟,连倒苦水的人都没有。他总不能和大舅哥小舅子说自己有时候真的想一走了之的,这个女婿谁来当谁当。 当然,只是在特别烦的时候想一想,想一想,而已。 常昊今天沉默异常,来了之后就坐在陈怡旁边玩手机,王雅芳和他说话,他就“嗯”两声,陈怡说他感冒了,嗓子不舒服。 王雅芳就顺着说自己前段时间也感冒了,新闻上一直在播这波病毒性感冒挺厉害的。然后又回到罗漾身上,让她一定要特别注意,可不能生病了。 陈怡脸色不好,笑容也很浅。 周之耘和常年年和她打了声招呼,她笑了笑,问她们去哪儿了。周之耘说在外面散步,陈怡点了下头,让她们赶紧坐。 大家都很沉默,气氛全靠王雅芳一刻不停地说话来托着,每个人都挨个cue到,虽然有些生硬,但起码没冷场。 常年年有些不高兴,觉得她妈太咋呼了,冷场就冷场呗,就她一个人“表演”,也不一定都领她的情。 终于,兆叔过来说,可以开饭了。 王雅芳扶着罗漾起来,一边往餐厅走一边说:“好久没聚这么齐了,下次就得给小岁岁准备红包了。” 好像她们才是一对婆媳。陈怡和常昊最后才慢慢站起来,不情不愿地跟过去。 兆叔又去外面,请了常鸣江和常时进来。 常鸣江没坐主位,做到了周之耘旁边,常时的位子。常时微微一顿,没装样子劝常鸣江,他拍了下周之耘的肩膀,让她起来,又去和陈怡说,她们换个位置。于是最终就变成了常时坐主位,周之耘在她左手边。 “吃饭吧。”常时先给周之耘夹了一片糯米藕。周之耘在下面踢了一下他的小腿,什么场合,能不能让她少一点存在感。 常时嘴角笑了一下,开始说正事。 “大伯。” 常鸣江被点名,嘴角动了动,慢悠悠地说:“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们都听常总的。” 常时也就不客气了,三两句把话说了,分家,搬家,都是大事情,在他嘴里轻飘飘的,就给人家做了主。 王雅芳愣了一下,刚要说话就被常年年按住了。 “吃法啊。”常时笑了笑,“又没有外人,这么拘束干什么?” “兆叔的手艺,凉了就不好吃了。” 王雅芳还是没忍住,“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要走。你们走了,我找谁说话啊。” 陈怡笑了一下,“电话,视频都可以的。” “到底是怎么了?”王雅芳知道一些事,但知道的不多,她受不了这种稀里糊涂打哑谜的感觉,直问了,“小时,你也说是一家人。你和三婶说实话,是不是你逼你大伯他们的?” 常年年:“……”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妈这么“耿直”。 “妈。”她小声叫了一声。 王雅芳斜了她一眼,又看向常时要答案。 常年年心想,累了,不关我事。再说了,我自己还生着气呢。低头看见盘子里多了一块挑好刺的鱼肉,她不想领情,还了回去。 常时说:“也可以这么说。” 王雅芳倒是被这句话堵住了,好一会儿才说:“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非要这样?” 常时:“不能。亲兄弟明算账。” 王雅芳:“……就算要分家,也是他们家自己的事,你……” “三婶刚不还说,是一家人。”常时又堵了回来。 王雅芳说不过他,本来就生着气,现在肚子里的气已经顶到嗓子眼了。 “我多管闲事。” 常昊突然开口,笑着说:“三婶是关心我们,谢谢三婶,我知道三婶最重感情。等我们安顿好了,就接您过去玩儿。” 这两句话,听在王雅芳耳朵里就舒坦,听在几个小辈耳朵里,就有点阴阳怪气、装模做样的味道。 但也不能否认,他们的感觉里,也多少有些偏见。 常鸣江和陈怡吃了几筷子,就说身体不舒服要回家。常时提醒他们别忘了周一来公司签文件。 常昊终于忍不住了,气势汹汹地冲过去,给了常时一拳。 众人惊愕。 “你还想怎么样?啊?去报警,让警察把我抓进去,再使点手段,让我在监狱里蹲一辈子?”常昊怒吼,“常时你真他妈够狠的,整我不够还要这么侮辱我爸妈!” 常时没有什么情绪地看着他,“这个建议不错。” 常昊又要挥手,被常易拉住了。常昊方向一转,朝常易打了过去。 韩数从背后抱住常昊,往后拉,“你他妈冷静点儿。” 常旬气极,给了常昊肚子一拳。 “我操!”常昊挣开韩数,要扑过去收拾常旬。两人扭打在一起,撞到了桌子,把酒杯和盘子撞倒了几个。 韩数和常易拉架,好不容易把两人拉开了。他们像两只斗兽一样,怒目而视,伺机而动。 “兆叔!” 常年年喊了一声,众人才回头,看到兆叔倒在了地上。 第354章 兵荒马乱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兆叔被送往医院,大家都要跟着去,常时让他们先各自回家,有什么事再通知。只有常旬不听,非跟着去了。 常鸣江一家先开车走了,王雅芳要留下处理残局,常年年无奈,说有什么要处理的,不就是那些没吃完、被打翻的酒菜吗?用人阿姨手脚利落着呢,不用人指挥。 王雅芳被怼,又鼓了一肚子气,叫韩数开车回家。常年年往反方向走,进了屋子。韩数拜托周之耘,再帮忙劝一劝,他送完岳母再回来接人。 人都散了之后,罗漾去了一次卫生间,出来和常易说,有点出血。常易愣了一下,急道:“多吗?肚子疼不疼?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罗漾摇头,“不疼,就好像有点坠。” 常易:“先去医院。” 周之耘和常年年一听,也跟着去了。 路上,就罗漾一个人最放松,可能是母子连心,觉得不会有什么事。她让他们别这么紧张,“书上说是正常现象。” 常年年骂常昊,“都怪他,他还有脸怪我大哥,还打人,真是惯的他。” “他要是把我小侄女吓坏了,我马上拎着刀去杀了他。” 常易笑了一下,他嘴角也青着呢,“我替我闺女谢谢小姑姑。” 常年年一喜,“是小侄女?” 常易:“不是你说的吗?我跟着你说而已。” 常年年又失落了,“啧,你这个爸爸说话能不能负点责任。” 罗漾说:“他做梦都喊闺女。” 到医院挂了急诊,医生检查之后说没什么事,回家静养就可以。 罗漾这才敢和常易开玩笑,说他大惊小怪。常易说他是为了老婆和闺女的生命健康负责。 罗漾啧了一声,“别闺女闺女的,叫习惯了怎么办?” 常年年笑说:“吸引力法则,多叫一叫是闺女的概率就能高一点。” 常易和罗漾回家,周之耘和常年年就去另一栋楼看兆叔了。兆叔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高血压头晕,明天就能回家。 还没待一会儿,常时说他们也回家,兆潭一个人在就行了。常旬没走,说一会儿自己回家。 常年年没告诉韩数她来医院了,韩数去老宅跑了个空,赶到医院后,正好堵上了正要上车的常年年。 常年年赶紧上车关门,让常时赶紧走。 韩数敲了敲车窗无果,就绕到驾驶座那边,常时给他开了。 “老婆大人,今天事情这么多,大家都挺累的,别折腾你大哥大嫂了好不好?” 常年年犹豫了一下,别着脸没看他,“你先走,你走了我就下车去找酒店住。” 韩数刚要张口,常时说:“我送她吧。” 常年年看着跟在后面的韩数,心烦,“大哥,你带我走就得对我负责,帮我甩开他。” 常时说:“帮不了。” “大哥。”常年年又往后看了一眼,对周之耘说:“大嫂,你今天收留我一晚好不好?” 周之耘看了一眼常时,常年年说:“这点小事还得问他啊?大嫂你的家庭地位呢?” 周之耘笑,“好,我做主,你来家里住吧。” 常时也没反对,“告诉韩数一声,让他别跟了。” 常年年不想和韩数说话,周之耘打的电话。韩数的车在下一个路口转完了,常年年开心地和周之耘道谢。 “唉……”她想到今天的事情,不禁叹气,“大哥,这顿饭吃的忒憋气。不,是根本没吃!” “大嫂你饿不饿,我点个外卖吧,回家就能吃。” 周之耘说好。两人商量着点了烧烤。 到家后,常年年和雪团玩了一会儿,外卖就到了。常时让她们吃,自己去楼上给常年年收拾一下卧室。 常年年递给常时一串肉串,“辛苦大哥了。” 常时没要,常年年递给周之耘,举着周之耘的手给常时。周之耘也是看戏似的笑,常时无奈,接过来吃了。 “大哥你区别对待!” 常时把签子扔到桌子上,“再闹就滚出去。” 吃完烧烤,常年年接过周之耘给她拿的睡衣,马上上楼了,说自己立刻睡觉,不会下来的。 常时跟上去,叮嘱她房间里的拼图不要动。常年年看到桌子上密密麻麻的黑拼图块,佩服道:“我大嫂的?” 周之耘说:“我买的,不过你大哥现在比我还玩。” 常时和周之耘下楼,没有别人在,周之耘才好意思关心他的伤。常时说已经上过药了,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两人洗完澡,上床后,常时和周之耘说:“兆叔可能是装的。” 周之耘“啊”了一声,笑说:“哦,那兆叔还挺聪明的。化锋刃于无形。” 常时点头,“这顿饭的确不应该吃的。” 周之耘叹气,“没想到真的动起手来了。” 常时笑,“没事,也算尘埃落定了。” 躺了一会儿,睡不着,周之耘笑说:“有客人在感觉是挺不一样的。” 他们两个人单独住惯了。 常时笑说:“所以,好好享受我们的二人世界吧,以后有了小孩儿,就得有保姆住进来。” 周之耘想了想,“你装修这里的时候是不是根本没想到有以后啊?” 客厅,卧室,厨房,书房,健身房……都很宽敞,能不隔间就不隔。如果真的计划要小孩儿,第一件事就是改房子。 常时笑,“是没想过。” 正说着,两人听见手机震动的声音。是周之耘的,打电话的是常年年。 周之耘笑,下床出去看她有什么事。 常年年坐在楼梯上,看到周之耘出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嫂,你还没睡吧?” 周之耘摇头,“没呢。” “充电器有吗?”常年年摇了摇自己的手机,“我手机电不多了。” 周之耘“哦”了一声,“忘了这事儿了,等我一会儿,我给你去拿。” 常年年跟着她去客厅,“大嫂,你们早上几点起啊?要是就我一个人睡懒觉多不好啊。” 周之耘说:“我也睡懒觉,不用担心,就算我先醒了,也等你下楼叫我我再起。” 常年年笑,“谢谢大嫂,大嫂你真好。” “对不起啊大嫂,以前我太……太可恶了。” 周之耘把充电器给她,玩笑道:“没关系,我大人大量,从来不记仇的。” 常年年抱了一下周之耘,赤着脚往楼上跑了。 回卧室后,周之耘和常时说:“每个人好像都在成长,只有我停滞不前。” 常时问她何出此言,常年年又和她说什么了。周之耘说:“没什么,就是突然下了个决定。” “什么决定?”常时没等到周之耘自己说。 周之耘说:“暂时保密,没做成的事情不能先说。” 第355章 热闹早餐 第二天,常年年起的最早,和雪团玩了一会儿,常时才出来,出去跑步了。常年年犹豫了一下,穿着拖鞋追了出去,“大哥我陪你!” 常时回头看了她一眼,嫌弃之意不言而喻,“随便。” 还没两分钟,常时就跑没影了,真是一点都不等啊。常年年很久没呼吸过清晨的空气了,清新的过分。不过几分钟之后就被冻回去了。 她想了想,在这里待着也没意思,想走,但是除了酒店,她又没地方去。两个家,都不想回,不能回,凭什么啊!她下了个决心,必须得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不然吵架了就得流离失所。 韩数道歉和解释的消息已经几十条了,她随意划了划,语音懒得点,气已经不那么气了,委屈劲儿反而上来了。她是个没有思想的生育工具吗?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都由他们决定。 最亲的妈妈,最亲近的爱人(虽然她并不想承认),联合起来骗她。妈妈会这么做,提那样的条件,她也不意外了,但是臭男人竟然背叛自己,简直罪不可恕,不能原谅! 【老婆醒了吗?】 韩数的消息突然跳出来,吓了常年年一跳。 【你醒了?】估计是看到“正在输入中”,韩数激动地问。常年年赶紧退了出来。 【老婆大人,给我一个当面道歉的机会好不好?】 不好,常年年心里回答。 【年年,你相信我,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又是车轱辘话,常年年把手机扔到一边,撸雪团。 “你怎么这么乖啊?谁都给摸,小心坏人把你抓走卖掉。” 雪团舒服地半眯着眼睛,突然耳朵一动,跳下去冲到了卧室门口。没过半分钟,周之耘就开门出来了,把雪团抱起来,和常年年打了个招呼。 “你醒好早啊。” 常年年骄傲道:“我比你老公起的都早。” 说话间,陈姨来了,看到客厅里的两个人,惊讶地呦了一声,“今天起这么早啊,我得动作快点儿了。” 周之耘笑说不着急,“我们可能还要睡个回笼觉呢。” 常年年附和道:“就是就是。” 有客人在,早饭做的很丰盛,周之耘捏了一个雪花煎饺给常年年,两个人偷吃,一人两个,很明显能看得出来。陈姨笑,“要吃就坐下好好吃。” 常年年往窗外看了一眼,“我大哥怎么还不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听到开门的声音,常年年探头去看,结果意外又不那么意外的,看到了韩数。 “周老师。”韩数和周之耘打招呼。 “我这赶的正好,有我的份儿吧?” 周之耘点头,“我们刚说陈姨做多了,肯定吃不完,正好你就来了。” 常年年已经自己坐下喝牛奶了,韩数在她的眼刀下,毅然地坐在了她旁边。 “我不客气了。”他夹了一块厚蛋烧,塞满了一口,边吃边点头,咽下去一半后才能开口说话,“好吃!” 常年年哼了一声,没说话。 韩数给她夹了一块,“食物无罪。” 常年年拿着盘子,给他倒了回去,外面的一层饼散开了。 周之耘给常年年夹了一个,“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嗯嗯。” 常年年笑了,“谢谢大嫂。” 然后端着自己的碗筷换到了周之耘那边,还让周之耘让了个座,不和韩数挨着,也不对着。 常时冲完澡出来,她们已经吃了一半了。 “大哥你也太慢了,不是我们不等你啊。”常年年说。 常时坐下,喝了一口咖啡,温度有些凉了。 “大哥,你跑了几公里啊?每天都跑吗?” 常时抬眼看了常年年一眼,“吃饭。” 常年年:“……” “哦,食不言寝不语。我不说了,讨人嫌。” 周之耘笑说:“不和他说,我们说。” 常年年往周之耘身上靠了靠,“还是大嫂好。” 吃完早饭,常时向常年年下了逐客令,“你们可以走了。” 韩数赶紧接话,“好好好,我们马上走。” 常年年瞪了她大哥一眼,穿上韩数给她带来的鞋子,气呼呼地开门往外走。韩数摆了摆手道别,追了出去。 周之耘叹了口气,轻轻抱怨常时,“你这个大哥做的太不近人情了。” 常时:“我不近人情?” 周之耘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诶你今天上药了吗?” 常时笑,舌头从口腔里面顶了一下,“没事儿,不用上药了。” 他搭了一下她的肩膀,“今天什么安排?” 周之耘:“我忘了和你说,今天和陈姨出去,给她妹妹买些礼物。” 常时点头,“需要我陪吗?” 周之耘摇头。 “那让小董开车,跟你们去。” 周之耘想到兆叔,“明天还是也让小董送我们吧,兆潭他……让他留下来照顾兆叔?” 常时想了想,点了头。 晚上,周之耘收拾行李,把童雯阿姨送她的那只手镯拿了出来,打算戴着。常时见她愣神,把人拉到了床上。 “别闹,我还没弄完呢。” 常时:“来得及。” 周之耘无语,“你也来得及。” 常时:“我等不及。” 周之耘:“……”没看出来。 “别闹了好不好?”她亲了一下他的嘴角。 常时一笑,从她身上起开了。 “你是不是不舍得我啊?”终于收好行李,再次被男人扑到床上后,周之耘扒拉着常时额前的头发问。 今晚的常时有一种微妙的腻歪感,表现在急于上床,但身体好像没那么急。 “不应该吗?”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直接,且有道理。 “应该。”周之耘回答。 常时的手在身下慢慢地抚摸她的腰肢,一边和她叮嘱,“虽然是陈姨的亲戚,你也不能太掉以轻心,防人之心不可无,手机要保持畅通……” 周之耘堵住他的嘴巴,亲了一会儿,“好了,我知道的。” 常时掐了一下她,“嫌我犯了?” 周之耘说不敢,“你要的话就快点,明天要早起,还要坐好几个小时的车。” “你这么说,如果我还要做,好像挺不合适的。”常时轻笑。 周之耘笑,“我也觉得。” 常时一边嘴角翘起来,坏笑道:“可是你已经……了,怎么办?” 周之耘:“……” 烦不烦呐,谁撩拨的? 第356章 尘埃落定 翌日一大早,周之耘和陈姨临出发前,常时又把周之耘叫回房间,吻了好一会儿。 周之耘弯腰站在化妆镜前补口红,脸也染上了红晕。 “你至于吗?我最多就去个两三天,又不是两三个月。” 常时说知道。 周之耘无奈地笑了,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你和雪团在家里好好的。” 常时点头,“走吧。” 看着车子走远,常时心里空落了一下,随即自嘲地想,是够矫情的,不至于。 他到公司,收到常昊的微信,说常鸣江身体不舒服,今天没办法去公司了,事情只能改天再谈。 常时打电话给常易,问他到公司了没?常易说刚出门,常时让他直接去常鸣江家。常时接着通知了律师,在哪儿谈都一样的。 常易先到,在小区门口等常时,两人都是无奈的表情。 常昊开门,看见是他们,后面跟着四五个人,马上面无表情地把门关上了。他们等了一会儿,门又打开,是陈怡开的。 “小时,怎么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啊?” 常时实在不想施舍耐心给他们了,“大伯不舒服?那我们快点弄完,不耽误大伯休息。” 他们一行人进来,坐在沙发上等,陈怡上去叫常鸣江,快半个小时了还没下来。常昊对他们视若无睹,翘着腿打游戏,打完一句骂了两句,去冰箱拿了灌可乐回房间了。 常时闭目养神,律师们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也不敢在上班时间刷手机,等的实在无聊又焦躁。不过职业素质在这儿,没人表现出来罢了。 常易起身想去洗点水果,常昊却又下来了,阴阳道:“诶,没人教你,在别人家不能随便翻人家的东西啊?” 常易把冰箱合上,抬眼看他,“那没人教你怎么招待客人吗?” “你们是客人吗?”常昊冷笑,“我可没邀请你们。” “就算是,”他往下跳了两个楼梯,“也是不受欢迎的。” 常易无奈,懒得和他斗嘴,从储物柜里拿了几瓶水出去。 “干什么呢?”常昊下来挡在常易前面,“不问自取是为偷。” 常易往边上错了一步,常昊又拦。常易忍着没把水砸到他头上,手一松,都滚到了地上。有一瓶砸到了常昊脚上,他叫痛,拎起常易的衣领就要挥拳。 常时从后面把他拽开,“还没闹够?” 常昊哼着冷笑,“是你们登堂入室!” 常时一嗤,“登堂入室……” 他往楼上看了一眼,“你高考语文多少分?” “大伯大伯母没事吧,你不上去看看?” 就算去,也不能是因为听常时的话,常昊踢了一脚地上的水瓶,出其不意地还是把那一拳甩到了常时脸上。 他得意地笑了一下,上楼了。 常易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弯腰把水一瓶一瓶捡了起来,又去拿了几瓶新的,拿给他们。 “小常总……” 常易摆了下手,“没事。” 十分钟后,一家三口终于下来了,脸色都黑沉沉的。 常时没废话,直接让律师开始。 “常时,”常鸣江轻笑,“你就这么着急,逼到我家里来?” 常时说:“对,我很着急。” 常鸣江被噎住,常昊嗤笑,“着急去投胎吗?” 常时对律师说:“继续。” 律师念了半个小时的文件,终于停下,询问常鸣江的意见。 分割方案对常鸣江他们来说,已经是格外倾斜了。常易几乎没要什么,他也不缺这些钱,不想再跟他们拉扯,只想早点把事情结束。 等罗漾生产后,爷爷奶奶叔叔想看孩子是天经地义,但面和心不和,对他和罗漾来说,除了别扭还是别扭。而且,他越发对他们的人品不放心。 离远点,见不着,对大家都好。 常鸣江不说话,常时叫“大伯”,“您要是没意见,就签字吧。” 常昊翻了翻那几沓文件,又随手一扔,两沓滑到了地上。 “我还有一个条件。”他挑衅地看着常时,“你替小旬弟弟给我道个歉。” “也不为难你,不用跪,就鞠个躬,九十度差不多。” 常时轻蔑一笑,但嘴上却说:“可以。” 常昊挑眉,翘起了二郎腿,“那来吧。” 常时站了起来,常鸣江却咳了一声,“行了,闹什么闹,拿来,我签。” “爸……”常昊不明白他爸为什么阻止他。 常鸣江蹙眉瞟了他一眼,让他闭嘴。 常时坐回去,没再给常昊一个眼神。 除了常昊,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要是真让常时鞠了这个躬,今天这个文件还签不签得了,怎么签都不一定了。 半个小时后,常时一行人起身离开。常时走在最后,和常鸣江说:“元旦前,时间应该够用了。” 常鸣江嘴唇紧闭,没说话。 “大伯,”常时轻笑,“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我觉得自己挺仁至义尽了。” 常昊不忿,“人面兽心。” 常时笑,“出了一趟国,倒是出口就是成语了。” “你……”常昊又有动手的架势,被常鸣江压了回去。 了了这桩事,常易郑重地和常时道谢,常时点点头,“最后一次,以后别说了,听多了烦。” 常易笑着答应了。 “晚上来我家吃饭?大哥你好像没尝过我的手艺。” 常时想了想,点了头。 两人都提前下了班,直到常易问常时是不是要先回家借周之耘,他们才意识到,有个信息没互通。 “她这两天不在。” 常易笑说:“罗漾该失望了,她还说买了甜品回来。” 周之耘这一天给常时发了不少照片,秋天的风景如画,只是画中没有心上人。这个想法就在心里想想,肯定是说不出口的。 开饭后,罗漾给周之耘打了个视频,周之耘她们也正要开饭,那边的鸡鸭鱼肉全都齐活,比常易做的丰盛多了。 “我还想馋馋你呢,没想到你的看上去更馋人。”罗漾笑说。 周之耘笑,“我也觉得。” 罗漾把手机递给常时,两人互看了几秒,都笑了一下,“回去再聊。” 常易笑常时,“还不好意思啊。” 罗漾吃了几口菜,对常易说:“我也想吃炸小黄鱼了,特别特别酥的那种。” 常易习惯了罗漾随时点菜,马上拿手机上外卖软件下单小黄鱼。他们吃完饭,小黄鱼送来了,是处理好的,常易又仔细清洗了一遍。炸了一半先给罗漾解馋,剩下一半多掩一会儿,味道更好。 常时顺便蹭了两口,就告辞了。 “大哥你明天还来吧。”罗漾说,“我明天晚上先吃火锅。” 常时没拒绝,“嗯,再说吧。” 第357章 倒霉女婿 蜜月旅行被打断,韩数问常年年还想去哪儿玩,常年年说没心情了。 脾气闹完了,能心平气和地说话了,但疙瘩还没解开,完全和好……等着吧。 “我要去找千灵,你愿意回M国就回,愿意在这儿待着就待,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 常年年说着,就从储物柜里把行李箱拿了出来。 “诶,你别想一出是一出啊。”韩数过去按住了行李箱。 “我现在很冷静。”常年年坚定道,“我们都冷静一下。” 她的冷静,偏偏让韩数更害怕。 “你不会冷静冷静着,就把我们往离婚冷静期上带吧?” 常年年:“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韩数赶紧拍了一下自己的乌鸦嘴,“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见。” 常年年用行李箱撞了一下他,“躲开。” 韩数抱住行李箱,坐在地上耍赖,“不要,老婆,你不能这么狠心丢下我。” 常年年盯了他一会儿,呼出一口浊气,放开行李箱走了,进了卧室收衣服。韩数又进去纠缠,常年年忍不了了,低吼道:“要么你现在滚开,要么我们马上去离婚!” 韩数没办法,退了一步,“好,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能不接电话,不回消息。” 常年年没拒绝,算是答应了。 韩数又高兴了,帮忙把行李箱拿了进来,问常年年需要他做什么。 常年年嫌弃又无语地瞟了他一眼,脸变的真快。 晚上,韩数脱了个精光死死地抱着被子,还是被常年年赶了出去。 “行,你不走,我走,去机场旁边找个酒店住,明天还不用起早了。” 韩数这么一听,还能怎么办,去了次卧。 第二天早上,韩数送常年年去机场,常年年坐后面去了,不和他讲话。 “年年。”韩数用很认真的口吻说,“我还是想再说一次,我从来没想过骗你或者逼你做什么。” “哦,那你就是骗你岳母的呗?” 韩数笑了笑,“在岳母和老婆之间,我肯定站我老婆啊。” 又不正经了。 常年年说:“知道了。” 韩数把老婆送走,长长叹了一口气,恋爱结婚比做实验难八百倍,何苦呢。 晚上,韩数和常时一起去常易家蹭了火锅。喝得半醉,他指着常时和常易说:“怎么就我这么倒霉!给你们常家当女婿,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哄完岳母哄老婆,哄完老婆哄丈母娘,还都不领情。我他妈怎么做都是错!” 常易笑,“我可录下来给年年发过去了。” 韩数:“你发,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现在谁都不怕。” 他还要喝,常易把酒杯给拿走,倒了一杯酸梅汁。 “醒醒酒。” 韩数蹙眉尝了一口,被酸出了表情包,酒醒了一半,“我靠!这硫酸吧,怎么这么酸?” 连常时都被逗笑了。 “我们走了,我送他回去。”常时说。 出门之后,韩数突然意识到自己太不对了,打电话回去给罗漾道歉,是常易接的电话,他让罗漾接,说对不起,自己不应该喝酒的,还喝这么多。 酒醒了一半,但还没完全醒,说话颠三倒四的,还问小宝宝,叔叔有没有熏着ta,说完又纠正自己,应该是“小姑父”。然后又想到糟心事,“不,我不要当小姑父,我就当叔叔,不,应该是伯伯。” 常时把他手机拿过来,帮他挂了。韩数叹了口气,“我酒量怎么越来越差了。” 真是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的。 把人送到家后,韩数睡着了,常时把他叫醒,他张口就喊“年年”,“我错了,是他们灌我的。” 反应过来后,他抹了把脸,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谢了。” 常时也没直接回家,去游了一个小时的泳。回家路上和周之耘打电话,问她今天是不是玩的很开心,都顾不上和他说话。 周之耘故意说:“是啊,乐不思蜀了。” 常时没说话,周之耘“喂”了一声,“真不高兴了?” “没有,刚换了只耳机。” 到家后,两人换了视频,常时的摄像头一直对着雪团。雪团懒懒的,半躺着翘了一只腿舔毛。 “不公平。”周之耘笑说,“你能看到我,我看不到你。” 常时轻笑,“我以为你更想看雪团。” 周之耘:“……” 常时把摄像头转过来,他坐在沙发上,周之耘躺在床上。看着彼此,两人又都不说话了。 周之耘先笑了,“怎么不说话?” 常时看她的眼神很宁静,“哪天回来?” “还要……”周之耘拉长悬念,“三四五六七八天吧。” 常时笑,问她晚上吃的什么。 周之耘:“不是给你看照片了吗。” “我想听你说。”常时说完,站了起来,往卧室走,然后进了浴室。 周之耘说到一半,“你先洗澡吧。” 常时游完泳洗过了,现在就冲一下换个衣服。 “等我两分钟。” 手机就摆在置物架上,能看到常时上半身。周之耘不想看,挂了。常时再打来,周之耘就没再接了。 【睡觉了睡觉了。】 常时无奈,自己去楼上工作了一会儿,又摆弄了一会儿拼图,时间过得很快,抬眼已经一点多了。他把自己的成果给周之耘发过去,第二天早上,周之耘看到,问他怎么又睡这么晚。 常时好像就等着她问一样,说:【孤枕难眠。】 周之耘在软和的被子里翻了个身,【那这么说,我挺没良心的呗。】 常时:【知道就好。】 周之耘笑,【常先生怨气好大啊。】 常时发了一张自己手的照片,手背上一道抓痕,凶手不言而喻。 周之耘:【啊哦……】 周之耘:【不生气.Jpg】 发的是她画的雪团的表情包,合手作揖,表情可怜兮兮的快哭了。 常时:【哼.Jpg】是雪团生气,背着小背包要离家出走的表情包。 周之耘把困劲儿都笑没了,【常先生,你真的……不适合发这种。】 常时又“哼”了一下。 【你再不回来,我真的要离家出走了。】 周之耘:【我还以为你要把我抓回去呢。】 常时:【嗯,离家出走,再把你抓回来一起回家。】 周之耘发了条语气,“我不和你说了,我要起床了。” 现在刚七点,但在外做客,总不好睡懒觉的。 第358章 算命先生 又过了忙碌的一天,孤枕难眠的一夜,常时收到了周之耘出发的消息。上午去公司处理完紧急的工作,中午便回了家。 周之耘差不多一点到的,进门看到常时,笑了笑,明知故问道:“常先生今天怎么没上班啊?” 小董帮忙把行李和一箱子水果搬了进来,利落地关门走了。 常时把人揽进怀里,抱了一会儿。 “累不累?” 周之耘摇头,拍了拍常时,“好了,雪团还等着我抱呢。” 常时笑,箍紧了,“不让。” 周之耘心里酸酸涨涨的,“这么想我啊?” 常时慢慢把人松开,“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周之耘蹲下把雪团抱起来,“哦。” 周之耘给常时分配工作,把水果拿出来放冰箱,她先去洗澡换衣服。 “你尝了吧?”她出来后,看到桌子上的果盘,“这个梨是不是特别好吃?” 常时点头,“是不错。” 周之耘兴奋道:“还有栗子,陈姨说她明天做糖炒栗子。” 陈姨晕车,直接回家休息了。 “你呢?”常时问,“有没有晕车?” 周之耘摇头,“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路上吃东西了吗?饿不饿?”常时又问。 周之耘想了想说:“吃了些零食,现在不饿不想吃。” 下午,周之耘休息,常时在家里处理工作。晚上两人出去吃,常时发现周之耘又时不时走神,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想什么呢?” 周之耘欲言又止,更坐实了确实有事。 “嗯?” 周之耘夹了一根青菜,一点一点往嘴里咬,吃下去后,她说:“没什么,就……” 常时一笑,“不想说就不说,别费劲找借口了。” 好吧,周之耘继续吃东西了。 回家后,两人在床上厮磨了两个小时,周之耘被折腾得力竭,手脚都是软的,声音更是。 “你离我远点儿。” 常时把手收回来,“好。” 没过一会儿就又把胳膊搭到了人身上。 周之耘觉得累得慌,懒得和他计较,很快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时,先听到常时叫她,下一秒意识到自己在做噩梦,下下一秒想自己没说什么梦话吧? “之耘?” 周之耘动了动嘴巴,努力发出了一点声音,“嗯……听到了,别叫了。” “几点了?” 常时:“十二点多。” 周之耘一听很失望,才睡了这么一会儿。她翻身钻进男人的怀里,要继续睡。 常时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等一会儿再睡。” 周之耘不乐意,“困。” 常时笑,“你知不知道,你很不会演戏啊?” 逃避之意太明显了。 “到底做了什么梦?”常时追问,“有什么事瞒着我?” 周之耘叹气,“打断了就睡不着了,你能负这个责任吗?” 常时说他负责,贴在她耳边说:“再……你一次就行了。” 周之耘彻底清醒了,在黑暗里瞪了他一眼。常时让她闭下眼,他要开灯。 “我要喝水。”周之耘指使人。 常时起身去了。 周之耘喝完,问常时:“我说梦话啦?” 常时说没有,“想说说不出来。”看上去更难受,好像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来。 周之耘躺下去,盯着天花板,“我梦见你把我扫地出门。” “为什么?”常时把人抱进怀里。 “问你自己呀。”周之耘笑说。 常时:“问过了,不知道。” 周之耘接着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相信命吗?” 常时一下子抓住什么东西,“谁又给你算命了?” 周之耘:“一个给人算命的人。” 常时轻笑,“所以,你的命就是会被我扫地出门?” 周之耘:“可是他说的都很准,我不想信都不行。” 常时咬了下周之耘的肩膀,“别瞎想,只是巧合和概率而已。” 周之耘笑了笑,“我知道。” 但是难免一直在心里想着。 常时问她:“算命的人到底说什么了?让我也听听。” 陈姨的妹妹带陈姨和周之耘去见了一个“仙家”,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奶奶,她一个人住,屋子里很干净整洁,人也是。没有周之耘想象的那种,会有些神神叨叨的,家里会有香烛的味道。 大家先是像串门一样唠了唠嗑,陈姨妹妹提了一袋子苹果和梨子给那个奶奶,奶奶笑说她们太客气,上次拿的还没吃完,她一个人就算当饭吃也吃不了这么多。 寒暄到没话说了,老奶奶主动问了,“是这个孩子?” 周之耘笑了笑,老奶奶让她坐过来,把她的手握住,笑说:“丫头这么好看,别紧张。” 老奶奶握着周之耘的手,垂着眼皮,好像发呆似的,陈姨她们也不敢说话,屋子里只有几人的呼吸声。 大概过了十分钟,老奶奶才抬起头,把周之耘的手放开了。周之耘松了口气,觉得和中医号脉差不多。 “这丫头的福气都堆在后头了。”老奶奶带着淡淡的笑说。 陈姨点头称是,“您看她总是发烧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冲着了?” 老奶奶又垂下眼皮想了想,“没什么大事,身边走了那么多人,多少有些影响,慢慢就好了。” 陈姨放下心来,“没事就好。” 她又问老奶奶要不要做点什么,老奶奶说不用,让周之耘以后少往阴气重的地方去,比如墓地、别人的葬礼这种。 出来后,周之耘挎着陈姨的胳膊,笑说:“我就说没事的,这下可以放心了。” 第二天,她和陈姨去附近的一个小佛寺,陈姨的妈妈生前很信佛,经常走两个小时的山路过来参拜。陈姨耳濡目染,比平常人对神佛更敬重一些。 佛寺门口有一个摆摊算命的,人干瘦得皮包骨头,穿着破旧的衣裳,不多的头发很久没洗的样子趴在头皮。陈姨说他在这儿能有个二三十年了。周之耘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和他对上了眼神。 她们拜完出来,算命的用他的拐杖敲了敲地砖,看着她们说:“小姑娘照顾一下老头子的生意?” 陈姨笑了笑,“不了,我们一会儿还有事,下次再来。” 算命的轻笑了一下,“我认得你,岭东边老陈家的大闺女,你爹以前干木匠的,三十儿那天喝多了,栽了。” 陈姨点头,敷衍道:“是,您记性真好。” 算命的又看了眼周之耘,对陈姨说:“要不是你爹给我打过两把椅子没收我钱,我也不会主动找人嫌。” 陈姨有些动摇了,拉住周之耘的手,“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359章 大师卜卦 “他说我自幼丧母,已经没有了一个孩子。”周之耘轻声说,“以后……最好不要孩子,不然我和孩子中间有一个迟早会出事。” 算命的一股脑说完,陈姨的脸色很不好看,掏了一百块钱塞给算命的,拉着周之耘匆匆就走了。 “你别听他的。”走远后,陈姨和周之耘说,“你看,他这不就忽悠去一百块钱。” 被人解了命,一定要给钱的。算命的要是不开张,见着个人就瞎说几句,逼人不得不给钱。 周之耘笑说:“我知道,您别往心里去就行。” 陈姨也说不信,但两人都不可能当没听过。 “你说该信谁的?”周之耘问常时。一个说好,一个说坏。 常时说:“信我的。” 周之耘笑,看他,“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 “所以,”常时想到前面,“你说我把你扫地出门,是因为你命不好,还是生不出孩子?” 被常时这么一说,好像古代休妻一样,周之耘不好意思地唉了一声,“梦嘛,计较这么清楚干什么,又不是真的。” 常时轻笑,“你还知道。” 周之耘梦见,她生下一只小猫崽,常时脸色马上变了,要把猫崽扔出去,她不觉得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对劲,死死抱着不撒手。常时冷漠地看了她们一眼,就走了。下一个场景,她抱着孩子走回家,却发现门锁已经换了,她进不去门。陈姨劝她把这个孩子扔了,说它不吉利,会连累家人的。 周之耘想到梦里的情景,不禁笑了出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常时问她笑什么,她摇头,“没有。”真不好意思说。 常时在她额头上按了按,十分无奈道:“咱能不能别瞎想。” 周之耘笑,“梦和想法都不是人的意志能控制的。” 沉默了一会儿,周之耘又说:“可是他怎么说的那么准?两句话都猜中了。” 常时叹气,“你如果真担心的话,不要孩子不就行了,没有万一。” 周之耘又笑,“你不会真的因为这种理由就不要孩子了吧?”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常时笑。 周之耘往上扯了扯被子,她喜欢堆到下巴,“不说了。过几天就忘了,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常时笑的无奈,真是什么话都让她给说了。道理都明白,但还是会做噩梦,潜意识的神经太敏感。 周之耘把心里的事说出来,轻松了很多,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常时看着她叹了一下,伸手把夜灯关了。 - 两天后,常时下班,去工作室接周之耘一起回家,周之耘很开心,说今天的手感特别好,画的特别顺。 常时笑说那很好。 “明天有空吗?”他问,“我们出去一趟。” 周之耘:“嗯?去哪儿?” 常时没马上回答,“暂时保密。” 周之耘耸耸肩,笑说:“好吧。” 第二天,常时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带周之耘去了颂安寺。颂安寺在山上,可以开山路上去,也可以爬台阶。秋天风景好,不是周末人也很多。 两人牵着手,慢慢爬台阶。到五百时,周之耘已经觉得自己的腿抬不起来了,她喘着粗气,“好累……” 常时笑,“我背你?” 周之耘:“……” 她接着往上走,心里差不多知道常时想做什么。 走走停停两个小时,到山上已经是午饭时间,两人买了饭票,吃了一顿斋饭。斋堂里一波一波的人很多,有点乱。 吃完饭,他们在寺院里绕了一圈,坐在池塘边休息,里面的锦鲤很大,悠哉悠哉地游着。另一边的池子里趴着很多乌龟,有点让人犯密集恐惧症。 “你不会只是带我来秋游的吧?”周之耘一边拍锦鲤,一边问常时。 常时笑,“你猜。” 周之耘把手机镜头对向常时,拍下了他笑着的侧脸,然后是他看过来的眼睛,“我猜……我不想猜。” 常时把她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就还给了她。 周之耘笑,“还满意吗?” 常时:“满意。” 又坐了一会儿,常时的手机震了一下,他说:“走吧。” 周之耘笑:“去哪儿?” “算命。”常时拉她起来,笑道。 行山师父见到常时,开了个玩笑,“常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常时一笑,“您这样,这个门槛我可不敢迈。” “那就请回吧,恕不远送。”行山师父略一挥手。 周之耘微微笑了一下,她心里讶异,没想到常时竟然和大师还有交情。他这个人嘴真是严实,一点都不往外漏。 行山师父看向周之耘,她点头恭敬地叫了声“师父”。 “来,坐吧。”行云师父现在桌子后面的蒲团上坐下,拿起茶壶给斟茶。 周之耘的目光扫了两眼禅房,行云师父问她怎么称呼,她赶紧回答:“我姓周,之耘,耕耘的耘。” “你这个镯子看上去是个老东西。”行云师父的视线在她手腕上停了两秒。 周之耘碰了碰,“我也不知道,是长辈送的礼物。” “喝茶。”行山师父请了一下。 喝完一杯茶,行山师父把茶盘拿下去,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木盒子,里面是龟甲。 周之耘不合时宜地想,它们是不是也在池塘里生活过,然后被捉出来,变成了这样。 “这个也是老东西了,是我师父的师父传下来的。”行云师父说,周之耘一惊,不知道他是不是猜到自己在想什么。可以一想说是单纯给他们介绍也合理。 行云师父开始摆弄龟甲,还有几个铜钱,房间里沉默起来,周之耘有些走神,自己的命被算来算去,它会不会觉得受到打扰,觉得烦。 时间不长,大概一刻钟,行云师父盯着桌上的这些东西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呼了口气,慢慢收了起来。 “无妄,往吉。”他看了眼两人,“安心吧,不管在哪儿,怎么算,都是上上签。” 周之耘笑了一下,行山师父也笑了,说:“有常先生这尊瘟神,厄运都躲着他走,什么都不用怕,就算有曲折,最后肯定能逢凶化吉的。” 常时一笑,“走了。” 行云师父略略颔首。 周之耘被拉着出了门,回头看了一眼,“我们连声谢谢都没说呢。” 常时:“他都说我是瘟神了,你还要谢人家。” 周之耘:“……”人家还说了那么多好话呢。 第360章 岁月静好 两人又在寺里找了个阴凉地坐了一会儿,周之耘和常时玩拔树叶,各有胜负。 “是不是很无聊?”周之耘看常时面无表情,动作有些机械。 常时笑了一下,“是有点,不过和你玩儿就不会。” 周之耘把他手上的那根树叶拿了过来,“话说的好听。” “你真的没背后贿赂师父吧?”她又问了一次。 常时笑,无奈地问:“我要怎么自证清白呢?” 周之耘想了想,她一边撕着叶子,突然伸长脖子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谢谢你。” 常时的嘴角扬起来,“谢什么。” 下山就轻松很多,路上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摆摊卖多肉,牌子上写20元/盆。周之耘停下看了看,小姑娘挺腼腆的,说:“这些小盆都是我家里自己烧的,每一个都不一样。”意在解释自己的定价不贵。 周之耘选了一盆乳白没什么花纹的,“我要这个。” 小姑娘笑了,问是现金还是微信,她说着拿出了收款码。 周之耘拿出手机,“微信扫你。” 小姑娘用一个小网兜把多肉装了起来,常时伸手接了过来。 “这个不能多浇水,三五天浇一次就可以。”小姑娘叮嘱注意事项。 周之耘看到日期,好奇问了一句,“你没上学吗?” 小姑娘“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说:“我在休学。” 周之耘点了下头,没多问,把付款页面给小姑娘看了一下,“付好了。” 小姑娘笑着道。 周之耘和常时接着往下走,她把多肉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看,“诶你说,我是不是也可以来这里摆摊,画画。” 常时说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周之耘笑,“赚的钱还不够开车过来的油钱。” 又走了小一个小时,终于到山下的停车场,坐进车里,周之耘第一件事就是把鞋子脱了透透气。 “你不会嫌弃我吧?”她笑问。 常时拧开一瓶水递给她,好笑道:“不会。” 回程,周之耘很快就睡着了。进小区的减速带,颠了一下,她正好醒了。 “到家了?”迷迷糊糊的。 常时唇角翘了起来,“睡的挺香?” 周之耘“啊”了一下,“我感觉自己才睡了一会儿。” “可能太累了吧。”她嘀咕道。 常时问:“晚上想吃什么?” 周之耘仰头叹气,“早上想吃什么,中午想吃什么,晚上想吃什么,明天想吃什么。” 她笑,“睡饱了就吃,吃饱了又要睡觉了。” 常时也笑,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周之耘一愣,“怎么了?” 常时收回手,“没怎么,想碰你而已。” 周之耘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常先生的头发真硬。” 进家门后,周之耘说没什么胃口,要不煮冷面吧,酸酸甜甜的。常时点头,“你去洗澡,我来煮。” 周之耘从身后挂在他脖子上,“你真好。” 常时笑得开心,“行了,去吧。” “我好想你啊。”周之耘说。 常时转身抱她,“那我先陪你去洗澡?” 周之耘锤了他一下,推开他,“你烦死了。” 破坏气氛。 常时笑起来,“变的真快。” 周之耘甩给他一个白眼,转身去洗澡了。 吃完饭,两人坐在一起泡脚,看电影,雪团趴在周之耘大腿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投影。周之耘故意用手去挡,雪团就来回动它的小脑袋。 周之耘想小橘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晋有安。 “嘶……” 电影里,男主没有任何征兆地从自己家里跳了下去。周之耘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 常时看她,“吓着了?” 周之耘笑了笑,“不至于。” 她叹气,“人说渺小也渺小,说庞大也庞大,一个人没了,留下的缺口挺大的。” 常时“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男主的父母下楼,看到自己儿子的尸体,错愕,怔怔地呆住。 “你说,我们两个谁会先死?”周之耘问。 常时:“一起。” 周之耘笑,打了一下他的大腿,“好好回答。” “这个问题就没有答案啊,我说了最好的结果。”常时说,“那你说,你觉得我们谁会先死。” 周之耘:“当然是你,你比我大这么多岁,而且男性的平均寿命就是比女性低。” 常时笑出来,“那我努力多活几年。” 周之耘挠了挠雪团,“它快一岁了。” 常时握住周之耘的手,“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不要提前忧虑。” 周之耘点头,“不要聊天了。”电影错过了很多。 但是她自己又说:“我以前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看电影或电视剧,不喜欢在看的时候讨论剧情,会觉得很烦。” “嗯,我闭嘴。”常时说。 周之耘笑了笑,“但是好像都是我主动在说。” 常时点头,“我很高兴我是特别的。” 文艺片看完,心里总有些怅然,人好像被蒙在一层雾里。周之耘找了电影解读来看,常时又陪着看了半个多小时的视频。 “你又无聊了。” 常时没否认,“要不然我也就是看看书,都是消磨时间罢了。” “你这个人也挺无聊的,什么兴趣爱好都没有。”周之耘笑说。 常时轻笑,“等我退休,会有很多事情做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退休? 常时摇头,“我觉得累的时候。” 周之耘笑说:“你这样不对,要劳逸结合。你现在这么一门心思地搞工作,以后想一门心思地休息,总感觉都不长久,很容易腻的。” 常时点头,“好,我听取老婆的意见。” 周之耘叹气,“其实我这个人也挺无聊的。” “那不正好。”常时无聊地绕着她头发,“正好凑一对。” 他们两个的生活实在规律以及健康的过分,白天工作,晚上回家,一起散个步,看个电影,看看书。隔几天出去吃个饭,逛逛超市。夜生活几乎没有,小酌也是偶尔。周之耘没什么朋友,常时也懒得和他们出去闹。 两个人都是喜欢安静的人,的确正好。 岁月静好,心里想想就可以了,说出来实在有些矫情。 第361章 秋去冬来 整个秋天,周之耘忙着画出版社的稿子,过了一段规律的“上班”生活,每天跟着常时一起出门,晚上常时再接她一起回家。 最后交终稿的那天,阴了半天,飘了一会儿碎雪,又出了太阳,但被蒙在云层里,闷闷的。但并不妨碍周之耘轻松且兴奋的心情,她说今天自己去接常时下班。 常时说:【那我等你。】 时间还早,周之耘坐的公交,但没有直达的,倒了一次车。一个小时后,她下车,常时正好从楼里出来。 “吃火锅?”还有几步,常时提前伸出手。 牵到手,周之耘点头,“你怎么换衣服了?” 常时一笑,有些无奈道:“中午吃饭的时候晋有安打翻了咖啡。” 晋有安上个星期拆了石膏,就马上来上班了。左腿石膏没了,右腿和脚踝里还有十多个骨钉。有异物在肉和骨头里面,周之耘一想就觉得难受。 “他阴天会不会腿疼?” 常时挑眉,“你去问他啊。” 周之耘笑,“我不问,管他疼不疼呢。” 她心情好,脚步也轻盈,下意识地想蹦跶。 “弄完这个,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常时问。 周之耘没说,“还能干什么,就画画呗。” 常时便没再问。 他们晚上吃的羊肉锅子,常时给周之耘挟了一筷子羊肉,说:“明天我们去看章大夫?” 周之耘一顿,随即苦笑,“又要喝苦药汤子了?” “良药苦口。”常时只能这么安慰。 周之耘笑,“就算是害人的中药,也不是甜的吧?是药都是苦的,和良不良药没关系。” 常时失笑,“嗯,你说得对。” 两天后,周之耘又开始了喝中药的日子。天气越来越冷,人和猫都跟着懒起来。 周之耘和常时开玩笑,“你知道吗,考拉动作很慢,看上去呆呆愣愣的,是因为吃的树叶有毒,它一直中着毒,所以才那么贪睡。我的药里是不是也有什么毒啊?” 常时笑,“别胡说。” “你知道是胡说,就不是胡说了。”周之耘啜了一口热茶。 常时给章大夫送了一套紫砂茶具,自己也留了一套,晚上没事泡一壶茶,坐在一起慢慢喝。家里有很多好茶,周之耘都尝过了,最喜欢的还是大红袍,半发酵的乌龙茶。 “我在网上看到自己在家里做奶茶的教程,很简单,明天我就试一试。”周之耘说。 常时点头,“我很期待。” 周之耘给常时做了少糖版,奶味也比较淡,茶香很浓,常时说还不错,把一杯都喝了。 “我也觉得很成功。”周之耘开心道,“等罗漾过来,我给她做。” “大伯他们下个星期就差不多了。” 常昊他们后来又闹了一次,说看中了一套别墅,但卖家不打算出手,让常时送佛送到家。常时点了头,自己出面,用了一个人情把房子买了。警告常昊,这是最后一次。但看常昊的样子,显然是没放在心上。 - 进入十二月,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常时的生日。常时再次声明,自己什么礼物都不好,就要周之耘的画。 裸体画。 周之耘无奈,说知道了,会给他画的。 常时说如果需要模特的话,他随时都可以配合。周之耘叹气,不留余地地拒绝了。 周之耘每天去工作室,但是不和常时一起出门了,太早起不来,也没有必要起那么早。 正经的一直起不了稿,摸鱼倒是很快乐,又画了两套雪团和小橘子的表情包,上传到了表情包商店,还有微博上。还画了几个约稿,都是宠物的动漫头像,很简单。 一个星期后,常时问他的礼物怎么样了,周之耘很烦,“不怎么样。” 之后常时每天都问,周之耘选择装聋,选择性地听不见这个话题。常时觉得好笑,还是接着问。 生日前两天,周之耘画好了,警告常时不许偷偷自己去看。常时保证,她什么时候拿回家他什么时候看。 生日前一天,两人一起去给常时父母扫墓。常时不让她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周之耘很无语,“你爸妈知道他们儿子这么迷信吗?” 常时很一本正经地回答啊:“他们那么早就死了,当然不可能知道我现在什么样子。” 周之耘:“……” 她肯定是要一起去的,爸妈可能不知道,不在乎,但活着的人知道,也在乎。 生日当天,常时还是照常去上班,周之耘陪他一起去的,她在楼下咖啡厅里做自己的事情。中午就在附近的餐厅简单吃了一点,下午周之耘在常时的休息室里睡了一觉,做了很长的梦。 先是梦见下雪了,她转头叫常时来看,但是玻璃墙突然没有了,她踩空掉了下去。 中间好像醒了一下,之后又梦到她睡觉,常时突然进来,要和她亲热,衣服脱到一半,听到有好多人进来,在常时的办公室里开会。 一睁眼睛,常时真的就坐在床边。一时分不清是不是现实。 “嗯……几点了?” 常时摸了摸她的头,拨开额前的头发,“三点多。” 周之耘伸了个懒腰,翻身坐了起来,“可以走了吗?” 生日早退两个小时很合理。 常时笑,摇头,“还有一个小会,半个小时。” 周之耘一个人留在办公室,捧着一杯热茶,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还有些心有余悸。 大学时最常做的梦是回到高考前,带着后来的记忆,脑子里的知识完全空空,要重新学习、复习,特别焦虑。还有美术统考时,画不完画,结束铃声响了,她还在着急忙慌地画,监考老师通知她违反考试纪律,要取消她的考试成绩。 自从和常时在一起后,这样的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各样坠落的梦。从大厦这里,从不知道什么山上面,从陡峭的地方往上爬,努力攀着石头不掉下去,心惊胆战。常时有时在,有时不在。 常时又是走到身后了,周之耘才回过神。 “现在可以走了。”常时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把自己的重量往她身上压。 “啊……好重啊。”周之耘笑,“我腰要被你压折了。” 常时揽着她的腰把她抱了起来,“你好轻。” “别逗我开心了。”周之耘笑说。 第362章 常时生日 晚上吃饭的餐厅是周之耘选的,她前段时间为了画稿,搜集文物和考古方面的资料,偶然发现了一家考古主题的餐厅,报道上说老板以前是学这个专业的。 地面做成和博物馆展厅一样,透明玻璃下面是考古地层,土里面掺着碎陶片、碎瓷片。一面墙上也是黄土质地的,插满了陶瓷碎片。桌椅很粗糙,桌腿上还能撕下来树皮。每个餐桌上面都有一个锥形的稻草棚子,像原始人的住所。 周之耘选了一个“半地穴式”的,人得下两个台阶。坐下后,她问常时以前来过这样的地方吗,常时说没有,“很有意思。” 碗盘是很粗粝的那种陶,各有各的瑕疵,找不到两个一模一样的。 周之耘小声说:“幸好筷子还算正常,不是树枝的。” 常时笑,给她夹了一块挑好刺的鱼肉。 菜品的味道是正常水平,除了这道招牌烤鱼,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应该是用了什么香料。其他的菜都中规中矩。 吃完饭后,周之耘从包里拿出了一只矮墩墩的蜡烛,用打火机点了,“你不爱吃蛋糕,就不买了,但是吹蜡烛许愿这个环节还是走一下吧。” 常时笑,双手合在一起,闭眼许愿,然后把蜡烛吹灭了。 周之耘这才让常时仔细看,蜡烛上面有他的名字。是定制的,一套十二支,代表十二个月,这支是十二月的。 常时看着蜡烛,突然凑过去亲了周之耘一下,周之耘一惊,继而笑了,“你干什么?让人看见多不好。” “谢谢老婆。”常时说。 周之耘:“嗯,应该的。” 天黑的越来越早,进来时还亮着,出去后已经黑透了。 常时这才问周之耘,画是在工作室还是家里。周之耘笑说:“在家里,我藏起来了,回去你自己找吧。” 常时点了点头,说知道了。但是回家后,他逗猫看书,一点都没有找礼物的意思。 周之耘忍了一会儿,憋不住了,戳了戳他,说从现在开始限时半个小时,如果找不到的话就不送了。 常时笑了,“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周之耘知道他在逗她,但是她自己的确是沉不住气。 “嗯常先生最沉的住气。” 常时乐,放下书站了起来,开始找礼物。 楼上楼下就这么点地方,他本来胸有成竹,但是半个小时后,他发觉自己有些小瞧她了。 “你的时间用完了。”周之耘得意地笑,“礼物再也不会出现了。” 常时挑眉,问她不会是骗人的,画根本没在家里。 周之耘不高兴道:“我可不像你。” “我怎么了?”常时拉着她下楼,“你是说我骗人?” “我可没说。”周之耘偷笑。 下楼后,常时没再继续找,先要别的礼物。周之耘很无奈,“你就是个无赖。” 常时说这是为了她考虑,如果先看了画,他肯定会更激动,到时候遭殃的还是她自己。 周之耘只能躺平,任他采撷。早晚的事,早完早解脱。 两个小时后,两人洗了个澡,周之耘裹着毛绒绒的睡袍,钻进被子里,说自己要睡了,明天早上她睡醒之前要是还没找到,她就真的不送了。 常时说好,玩笑道:“那你多睡一会儿,多给我点时间。” 周之耘闭着眼睛哼了一声,“我才不要。” 她睡着后,常时又找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他拿着手机想了想,选择了作弊。他看了这两天门口的监控,没看到她拿东西回来。为了保险,又往前倒了两天,也没有。 他无奈一笑,谁信誓旦旦地说不像他,自己不会骗人的。 第二天早上,周之耘起床一见到常时,就迫不及待地问他找到没有。常时好笑,“你这个样子真的很难不让我怀疑你有什么……阴谋。” 周之耘笑,“你要怀疑就怀疑呗。” 她转头要走,常时用一只胳膊揽住她的肩膀,把人按进自己怀里,含笑道:“你怎么睡得着的,小骗子。” “我的生日礼物却没在生日当天收到,你怎么补偿我,嗯?” 周之耘不住地笑,“生日礼物是蜡烛啊,不是已经送给你了吗?” 常时:“我的画呢?” “什么画?我不知道啊。” 常时大笑,周之耘推他,说痒。常时拉着周之耘上楼,书房里,画挂在了墙上。 蓝色的湖面,男人仰浮在上面,身体一半在水里,一半在水面之上,一只胳膊垂入水下,一只搭在小腹上。整体的色调偏冷,透着一种寂然又孤单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无知无觉地过着没有时间的岁月。 人是他,也是她。 他昨晚去工作室,在空旷的房间中间,看到这幅画孤零零地立在那儿,感觉自己仿佛被吸了进去,真的躺在湖面上,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她以前说他总能一眼看穿她,她却怎么也看不透他。但是在那一刻,常时觉得不尽然,她不需要看透他,她会把他包裹进她的世界。 “原来你就挂在这儿了,昨天晚上怎么就没发现呢?”常时故意道,接着把人重新拢进怀里,说:“我很喜欢,谢谢老婆。” 周之耘失笑,“嗯,找到就送你了。”说着就要逃。 常时松开了人,跟她一起下楼,“画就挂在那儿吧,不摘了。” 周之耘听他说的认真,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说真的?” “嗯。”常时颔首,“放起来挺浪费的。” 周之耘说:“随你,以后书房的卫生你自己搞。” 如果这幅画摆在画廊里展览,被多少人看到都无所谓。但是她就是不能接受被身边的人看,非常羞耻。 常时说可以,“不过画的作者是你,你也得承担一半。” 周之耘耸耸肩,“OK,fine。” 常时去上班,非要让周之耘和他一起去。周之耘说昨天刚去过,她今天不想去了。常时不听,直接推她进衣帽间,问她今天想穿什么。 “你干嘛?”周之耘好笑。 常时说:“我需要你。” 周之耘隐约明白他受到了刺激,点头说:“穿红色的那件毛衣吧。” 路上一个红灯时,常时握着周之耘的手和她说:“你应该画画。” 画这种有灵魂的画。 她的灵魂是住在画里的,他看到了,异常珍贵。 周之耘笑了笑,含着叹息道:“我知道啊。” 只是画,不是说画就能画的。 常时也明白,换了个轻松的语气,说:“你慢慢画,我帮你卖,等我退休之后,你画画养我。” 周之耘笑,“好的。” “不过我是不是应该取一个笔名啊?既特别又好听的那种。” 到公司,她突然想到,“云之就挺好的嘛,我怎么忘了。” 云之,工作室的名字,是常时取的。 “嗯,是挺好的。”常时点头。 第363章 雪天醉酒 十二月底,学校的圣诞假期后,罗漾开始休产假。 长苑这边的房子,常易一点一点地往里面添东西,给孩子买的东西也是直接往这边送,到正式搬家那天,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搬的了,只运了两个人过来。 两家人加上一个晋有安,一起吃了一顿暖房饭。周之耘送了几幅自己画的装饰画,小的相框大小,大的有一米见方。是和罗漾商量着来的,风格和图案都和装修风格很搭。画早就挂上了,常时手里拿了一套香薰蜡烛,也是周之耘挑的。 晋有安送的是一套餐具,找朋友设计的,粗朴和精致平衡得恰到好处,每个碗盘上的图案都有“岁”的元素。 罗漾很喜欢,看了好一会儿。晋有安笑说:“让小岁岁叫我一声干爹就成。” 常易笑,“那你这个干爹当的也太容易了,不成啊,我不答应。” “不答应也得答应,要不然我们小岁岁就没干爹了。”晋有安胸有成竹道,“韩数现在成了小姑父,就剩下我这个和你们常家没有亲戚的人选了。” “谁说一定要有个干爹的?”常易和他斗嘴,“我们就不要,她有这么多叔叔,哦,还有小姑父,干爹要不要无所谓。” 晋有安道:“我不管,反正我说是就是。等你大哥,还有年年和小旬有了孩子,我也都要当干爹,以后让他们给我养老。” “美的你。”常易哼他。 晋有安扭头问周之耘,“周老师,你答应吗?” 周之耘看了眼常时,又看罗漾,“罗老师答应我就答应。” 晋有安又问罗漾,“罗老师答应吗?” 罗漾一直笑着,点了点头,“岁岁说很喜欢干爹的礼物。” 晋有安朝常易挑眉炫耀,怎么样,根本不需要你同意。 常易觉得好笑,“幼不幼稚?”他说着转身进了厨房,这顿饭是常易掌勺,陈姨打下手。 “当了爸爸就是不一样,”晋有安夹了一块红烧肉,举着筷子看了看,“洗手做羹汤。看上去还不错。” 尝起来也不错。但晋有安嘴硬,“不过还是比不上韩师傅的手艺。” 他拍了照片给韩数发了过去,韩数那边是早上,应该是没醒呢。 “年年是最有口福的。”周之耘笑说。 罗漾点头,“我觉得年年能答应和韩医生在一起,肯定有他做饭好吃的关系。” 周之耘表示赞同。 “那我也报个厨艺班进修一下。”晋有安笑道。不知道她今天都吃了什么。 “你别把人家锅给烧糊了。”常易揭他的老底,“煮个粥都能煮成黑炭。” 晋有安辩解,“失败是成功之母,第二次我就成功了啊。” “是。”常易点头,“把盐当糖放,齁咸。” 晋有安:“本来就有咸粥啊。” 除了罗漾,其他人都喝了杨梅酒,是陈姨夏天的时候自己泡的。度数不高,酸甜味儿挺浓的。周之耘听着晋有安和常易说话斗嘴,一边笑一边一口一口地抿,等觉出自己好像有点醉的时候,常时已经把外套给她穿上,要带她回家了。 她晃了晃脑袋,“我还没吃饱呢。” 她听见他们在笑她,自己也跟着笑了。 “回家再吃。”常时含笑哄她,给她换了鞋。 “我自己来。”周之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话还没说完,鞋子已经换好了。 出门后,见他们回去了,周之耘笑着说要让常时背,脸颊上的一抹红色,像是羞的。 常时背她回家,好笑道:“我就不该让你喝的。”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一喝就倒。 过了几秒钟,周之耘才处理完这句话,回答说:“醉一点点的感觉其实还挺好的。” 常时笑,“你觉得好就行。” “下雪了。”周之耘这么说,常时以为她是在说醉话。他近视,碎小的雪花看不到。又走了差不多一百米,他才看到是真的下雪了。 “下雪了。” 他以前对雨雪风霜这些天气的变化很钝感,下就下,停就停,不会牵动他的情绪。但是和周之耘在一起后,慢慢就被她的喜好感染,不喜欢小雨,但喜欢暴雨。喜欢晴天,喜欢夕阳,喜欢下雪。 周之耘摸了摸常时的脸,“明天你给我堆雪人。” 常时说好。但是周之耘忽然想起来,罗漾搬过来了,改口道:“不用你了,明天我和罗老师一起。” 到家后,周之耘抱着雪团窝在沙发上,一动不想动。 “今天能让它和我一起睡吗?下雪了。” 常时看着她眼巴巴地看自己,觉得实在好笑。 “下雪了它也冻不着。” 周之耘的失望也落后两拍,“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的。” 常时把人拉起来,推她去洗澡。周之耘说自己可以,常时不放心,问她还记不记得上次趴在卫生间睡着的事情。 周之耘摇头,“不记得。” 最后是周之耘自己洗的,但浴室门没全关上。 收拾完上床,周之耘没再说什么,安静地闭上眼睛睡觉。过了五分钟,常时叫她,她已经睡着了。 常时要睡时,外面地上已经积了一层雪。第二天早上,常时起来,就把窗帘拉开了,让周之耘一醒就能看到。 “你觉得吗?一下雪就感觉安静了好多。”周之耘推开窗户,吸了一肺的冷空气。 常时:“因为雪吸音。” 周之耘:“也有心理作用。” 吃过早饭,两个男人去上班,周之耘去找罗漾,在她家院子里堆雪人。周之耘不敢让罗漾下来,万一滑倒就不好了。罗漾说她太夸张了,只是雪而已,又不是冰,不会滑倒的。 周之耘拿小铁锹一点一点把堆起来的雪压实,罗漾捧着一杯热茶,在旁边看着,一起聊天。 “好累啊。”周之耘笑说,“才这么高,我都出汗了。” 罗漾说:“累了就不弄了,等他们回来让他们弄。” “我高估自己了。”周之耘道。 最后堆到膝盖那么高,差不多是雪人的半个身子,周之耘就不弄了,外面挺累的,不能让准妈妈冻感冒了。 两人回了屋子,盖着毯子在床边看雪。雪一直纷纷扬扬地下着,雪片很大,天地苍茫。 第364章 雪团背锅 “应该把雪团也带过来的。”罗漾笑说。 周之耘点头,“待会儿我就接它。” 罗漾坐一会儿就腰痛,要站起来走一走。但不管怎么待着,腰背始终是不舒服的。 “真辛苦。”周之耘感叹。 罗漾笑说:“辛苦是辛苦,但这样的体验只有一次,每一天的感觉都不一样,而且过一天少一天。即使以后再有孩子,也不是这一个。” 周之耘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她这么说,感动得酸了鼻子。 “岁岁一定是一个特别幸福的小孩。” 罗漾握了握周之耘的手,“你怎么比我还爱哭?” “我也不知道。”周之耘好笑道,“突然就想哭了。觉得……听你说的这些很美好。” “我也挺羡慕她的。”罗漾笑,“我都担心她会被宠坏了,这么多叔叔,还有婶婶,姑姑,都这么疼她。” 周之耘说没关系,“让她大伯当黑脸。” 罗漾开怀,“常易说他小时候就特别怕大哥,说大哥不怒自威。” 晚上常时和常易下班回来,先把雪人给她们堆好了,罗漾最后拿了一条红色的围巾给雪人戴上,算是完工。她们很开心,拍了很多照片,还有合影。还拉着他们,四个人和雪人拍了一张合照。 晚饭也是一起吃的,火锅。 饭后周之耘给罗漾做奶茶,也没敢多放糖。罗漾说很好喝,和奶茶店卖的没差。 “这话不违心吗?”周之耘笑问。 罗漾:“不违心啊,我的舌头我自己说了算。” 话音刚落,罗漾的动作突然顿住,眉头蹙了起来。周之耘赶紧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怎么了?肚子疼?还是抽筋了?” 罗漾倒吸一口气,“肚子……” 常时和常易在书房,周之耘赶紧跑上楼梯去喊人。 常易下来,还算冷静,先给他们的主治医生打了电话,医生询问了情况,说可能是假性宫缩,让他们不要紧张。 的确是虚惊一场,过了十多分钟,罗漾不疼了。 “可能是婶婶做的奶茶太好喝了,岁岁有些兴奋。”罗漾玩笑。 周之耘:“嗯,岁岁的嘴巴一定很甜。” 大家笑,都松了一口气。 常易和罗漾回去后,周之耘把小奶锅和杯子洗了,然后去洗自己。常时没客气,把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吃了一次。 温存时,常时说,昨天晚上想不让她睡来着,喝醉了的老婆一定很乖。睡着的老婆……应该更乖。 老婆本人:“……” 周之耘咬他,小声谴责:“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常时愉快地笑,“在床上要什么脸啊。” 说着,男人的手就“不要脸”地往下走,接着又把人吃了一遍。 周之耘的指甲不长,但不知道哪个寸劲儿,在最后无意识的瞬间,把常时的脸划出了一道血痕。 常时笑,“报复我?” 周之耘“嘶”了一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常时亲了亲她,“没事不疼。故意的也没事,我又不会怪你。” 第二天是周六,常时不去上班。周之耘抱着雪团,问它:“是不是你,把你爹的脸挠破了?” 常时失笑。 陈姨听到这一句,当真了,看了常时一眼,“呦,我刚还没看着。”不严重,她指了指雪团,说:“这个小家伙,平时看着挺老实的,出其不意就给人来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周之耘憋笑,常时没说话,坐下吃饭了。 雪团这个黑锅背实了。 “喵——” 陈姨见周之耘一直笑,问她今儿怎么这么高兴。周之耘摇头说没什么,“我一会儿要带雪团出去踩雪。” 雪团:“喵——” “你看它听懂了。”周之耘笑。 - 新一年的头一天,周之耘直接睡过去半天,十一点半才彻底清醒过来,整个身体像拆开后重新拼回去一样,哪哪儿都不得劲。 常时赔小心,周之耘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只有深深的无奈,说了骂了有什么用,以前也答应的好好的,甚至昨晚还在开空头支票,结果不还是弄成这样。 “冬天不应该休养生息吗?”周之耘喃喃。 常时听见笑了,“知道了,从今天开始,修养生息。” 周之耘的表情在说不相信。 常时说他过两天要去国外出差,大概要一周时间。是一个商业论坛,前两年都是晋有安去的。但今年只有他去了。 周之耘点头,还有点开心,“去吧去吧。” 常时还是问了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去,顺便休个假,那边的滑雪场很好。周之耘摇头,“我就没上过班,一直在休假。你想休的话就自己休吧,不用着急回来。” 常时“伤心”道:“你已经烦我了。” 周之耘:“对,我烦死你了!” 三天后,常时飞走了。周之耘在家里晃荡了一会儿,抱着雪团去找罗漾。 罗漾在钩小袜子,一边看着教学视频,一边研究图解,半天没弄明白提花怎么弄,正烦躁着。 “先别弄了,等陈姨来了问问她,她肯定会。”周之耘说。 罗漾点头,把毛线收了起来。猫最喜欢这些东西。 周之耘接到晋有安的电话时,有些惊讶,他经常发一些小橘子的照片和视频,但电话几乎没有。 他问她在不在家,他要把小橘子送过来。周之耘说在,晋有安说自己半个小时到,就挂了电话。 周之耘和罗漾说了,两人在心里都猜,他是不是要去找宋臻。 她们接过小橘子,晋有安什么都没说,她们也没问。 小橘子和雪团先是客气了一会儿,很快就玩到了一起,开始打架。 罗漾去切了水果,问周之耘要不要放酸奶,周之耘说好。 “我昨晚做梦,”罗漾一边用叉子拌水果,一边笑说,“梦见我正在切火龙果,羊水突然破了,雪团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儿,它过来舔,我想赶它,但是它好像被激怒了,往我肚子上扑。” 周之耘看了眼雪团,笑说:“那我可得把这个小东西看住了,不然我们可负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第365章 找到宋臻 周之耘一手一只,把两个小家伙带回了家。她问常时他不在,能不能让它们陪她睡。 常时:“你问我当然是不行。” “哦,不问的话就行了?”周之耘笑说。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常时道,“我又没有千里眼。” 周之耘:“可是有监控啊。” 常时无奈,“你不是挺会骗人的吗。”他拿生日礼物的事情说。 周之耘哈哈笑,“就一次,你不要记仇。” 她不闹了,“我就是通知你一声。” “不过,你回来之前我肯定会换床单打扫卫生的。” 常时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毕竟家里地板上、沙发上哪儿哪儿都有猫毛。 “别把它们惯习惯了。” 卧室是禁区,也是教了很久它们才记住的。 周之耘点头,“你放心。” 他们聊到晋有安,周之耘问常时他是不是去找宋臻了,常时点了下头,“应该是吧。” “你们知道宋臻姐姐在哪儿了?”周之耘得到肯定的回答忽然激动了。 常时说晋有安知道,没和他说。 “你说,”周之耘又叹气,“他能把她接回来吗?” 常时一笑,“过几天就知道了。” 周之耘又叹了叹,她心里的预感不是很乐观。 “不聊了,我要去给两个小东西洗澡。” 常时挑眉,有些担心道:“你自己可以吗?” 周之耘“切”了一声,“当然可以,它们洗澡都很乖。” 但是真的开始洗之后,还是打了她的脸。雪团还可以,没怎么挣扎地洗完了。小橘子可能是换环境还没完全适应,水一淋上有些应激,不仅把周之耘衣服弄湿了,而且在手上留下了两道抓痕。 折腾了快两个小时,一人两猫才终于躺上了床。但看着舒服地趴在身边的两个小东西,周之耘觉得很幸福,马上忘了刚刚气急败坏的样子。 她拍了张照片,雪团趴在她腿上,小橘子躺在两个枕头中间的缝隙里,给常时看。 常时发了一个“雪团叹气”的表情包。 周之耘还是会被他发可爱的表情包反复被逗乐。 【晚安,我们要睡觉了。】 常时:【晚安。】 夜里,周之耘被两个小东西轮流踩醒了三次,早上也是被小橘子舔醒的。她无奈叹气,撸了一把雪团甩过来的尾巴,决定以后还是不一起睡了。 但是真实原因,是绝对不会告诉常时的。 两天后,晋有安回来接走了小橘子,和周之耘说他看到宋臻了,她在一个南方的小镇生活的很开心。 周之耘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晋有安摇头说不知道,苦笑说:“能见到人就挺好的了。” 周之耘说是,知道人在哪儿就安心了。 “小橘子没惹祸吧?”晋有安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周之耘说没有,“乖的很。” 伤疤还没好,她已经忘了是小橘子抓的了。 “走了,跟你爹回家。” 晋有安已经搬回了自己家,人能走了,床也没搬回去,住习惯了也挺好的。 晋母跟着姨妈去国外散心了,临走前,她告诉了晋有安宋臻大致的位置,说送宋臻走了之后,她们也没再联系过,不知道宋臻到底在哪儿。 晋有安问宋臻在不在哪里,说他妈妈已经告诉他了。宋臻一直没回,他就等着。他想见她,却有种近乡情怯的畏缩。 跨年那天,他拉着小橘子陪他喝酒,电视里放着一个卫视的跨年演唱会。他没拘着,往醉里喝的。 中间他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看到小橘子打翻了酒杯,正在舔地板上的红酒。他瞬间清醒过来,把小橘子拎了起来,赶紧喂它喝水,紧张地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它没什么异样,应该是没舔进去多少。 他松了一口气,下意识想和宋臻说,打开微信,一条语气发出去,几秒后他突然反应过来,剩下的一点酒精也彻底从他身体里挥发掉了。 她把他放出来了。 他颤着手指拨了语音电话。 宋臻没接。 但是他却开心地哭了。 “闺女……” 小橘子被搂得太紧,不舒服地叫。晋有安赶紧松开它,又哭又笑,“你说你妈妈她什么时候把我放出来的?” 他觉得有些亏,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天。 他问她在哪儿,能不能去找她。但是她一直没回。他盯着手机,等了一晚上。第二天也没等来回复。 第三天早上,终于看到宋臻的回复:【你想来就来吧。】下面是地址。 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毕竟他这两天,他已经做了三四次这样的梦了。 他做飞机,转火车,又转客车,来到一个小镇,一下车就看到了坐在候车亭里的宋臻,多少有些猝不及防。 他一直在实时报告自己的位置,但宋臻一直没回,也没说会来接他。 宋臻很平静,慢慢站了起来,笑了笑,“走吧。” 她不管晋有安的反应,在前面带路。晋有安愣了两秒,才跟上去,想叫她的名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往村子里走了五分钟,进了一个小院子,是二层的自建小别墅。这里的房子都建成这样,但每家在细节上又都有不一样的地方。 “租金很便宜,一年八千八。” 墙根有一只黑猫,看到生人跳到了和邻居家的隔墙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晋有安。 “你养的?”晋有安开口,声音不受控制,三个字三个音调。 宋臻拿钥匙打开房子的门,“邻居的,吃百家饭,就是不在自己家待。” 房子里很空,像是毛坯房,里面就刮了白,天花板中间伸出来一根电线,是装顶灯的位置。三四十平的空间里,就一张床,一个沙发,一组看上去很廉价的柜子靠在墙边,没有衣柜,衣服直接挂在一个铁架子上。 临时,冷清,是晋有安仅能想到的形容词。 “坐。”宋臻指了下沙发,然后去了厨房。厨房在后面,透过一个玻璃窗能看到她打开了冰箱,拿了水出来。 晋有安站着没动,接过水,仰头喝了大半瓶,像是灌了半瓶白酒一样,眼睛被激红了。他扭头抹了一把脸,不敢看她。 第366章 我不原谅 宋臻轻轻笑了一下,主动上前一步,抱了晋有安。 晋有安怔怔的,手里还拿着没有盖盖子的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忽然笑了,说:“等一下。” 他走了两步,把水瓶放到了柜子上,转身就把宋臻抱了起来,压到了床上。洪水开闸,就是没有尽头的亲吻。 宋臻笑了,伸手抹他的眼泪,“苦的。” 晋有安埋在宋臻身上痛哭了一场,发泄完了,就是疯狂的索取。从下午到天黑,晋有安终于冷静下来,套上衣服坐在床边,他才终于觉得自己落了地。这几天一直在天上飘着,好像做梦一样,一切都影影幢幢的。 “冰箱里有鲜面条,还有……小油菜、香菜、鸡蛋、午餐肉,你看着弄吧。”宋臻哑着声音说。 晋有安点头,“嗯”了一声扭头看她,“我先抱你去洗澡。” 宋臻没说话,让他抱了起来,给他指路。 浴室空间很大,就一个洗手台,一个淋浴头,一个马桶,各自在各自的位置上,没有任何分隔。镜子贴在墙上,右上角掉了五分之一大小。 在他观察的时候,宋臻打开淋浴头,调好了水温,对着他冲了一下。晋有安把T恤脱了,接过来淋浴头,先给宋臻洗。 宋臻剃了光头,她一直戴着假发,做到一半的时候,晋有安才发现的。宋臻还玩笑说假发的质量真好。 晋有安现在才敢摸她的头,小心翼翼的。 宋臻把他的手打掉,“我饿了,你快点洗完,先出去。” 晋有安点头,胡乱冲了冲就出去做饭了。 水放少了,面软塌塌的糊在一起,但两个人都吃的很香,没剩一点。 “厨艺进步了。”宋臻用轻松的语气开玩笑,但是晋有安没接。 外面繁星满天,宋臻靠在晋有安肩膀上,仰着头看不够。 “你眼睛……”晋有安欲言又止。 她肯定是眼睛能看到了,才回复他同意他过来的,晋有安明白,他想问她有多长时间是在黑暗里的,有没有不舒服,自己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有没有受伤…… “晋有安。”宋臻坐直看他,“你什么时候才能接受这件事。” 晋有安:“我接受了。” 宋臻低头,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我很喜欢这里。” 晋有安一愣,随即百感交集地苦笑出来,“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直接把我的期待掐灭了。” 宋臻也笑了,看了他一会儿,说:“对不起。” 不告而别,不管是不是被迫,都是她自己做的决定。 晋有安嘴角勾着,看进她的眼睛里,温柔地说:“我不原谅。” 宋臻伸手摸了摸晋有安的脸,他瘦了太多,眼眶深深凹陷下去,不需要想象,就知道他这段时间过的多难。 晋有安错开眼睛,把宋臻的手拿了下来,“我想你,担心你,快疯了。但是真的见到你,我才发现我其实还恨你,恨的牙痒痒。” 宋臻笑,伸出胳膊,“要不再咬两下。” 晋有安真的咬了,下了重口,松开之后隐隐有血丝。他轻轻亲了亲伤口,“我恨你‘背叛’了我,恨你不跟我站在一条战线上,恨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不在,还恨你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当然,我最恨我自己。”他把一只腿伸出去,望了眼星空,“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错。” 宋臻握紧晋有安的手,十指相扣,“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晋有安一笑,“那你说这里好?” 宋臻深深吸了口空气,“这里很安静,人也跟着静下来,连梦都很少。” 两人说话时不时就错开频道,前言不搭后语。他们都在逃避。 晋有安不说了,用做的。这次不紧不慢,做的很温吞。 “跟我回去吧。”晋有安说。 宋臻半认真半玩笑道:“说好了三年的,不能违约。” 晋有安好笑,“那我们见面了,你是不是还得赔我妈违约金啊?” 宋臻被撞出一声闷哼。 “应该不用吧,你不是说她告诉你的吗?” 晋有安:“……是啊,她告诉我了,你还坚持什么?” 宋臻难受,让他快点,做完再说。 做完之后,宋臻不想动,晋有安洗了热毛巾给她擦身体。擦完之后把毛巾往床边的柜子上一扔,“说吧。” 宋臻动了动嘴唇,她是真的累,说什么啊,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吗? “我困了,明天再说吧。” 晋有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不说话。宋臻不管他,闭上了眼睛,翻身动了动枕头真的睡觉了。 她睡的很沉,不知道晋有安坐在床尾看了她一夜,没听到他做早饭,也没听到他离开。 醒了没见人,她也没往他“不告而别”方向去想。结果楼上楼下、院里院外都没见着人,她才一愣,赶紧给晋有安打电话。 关机了。 宋臻把包子戳烂了,真够记仇的,搞这一套。 下午,晋有安回京州了,才给宋臻发了一条报平安的信息。 宋臻说自己要看小橘子,晋有安没回。过了两个小时,才发过来一段十几秒的小视频,小橘子在舔水喝。 宋臻说他有东西落下了,没带走。接着发过来几个套的照片。 晋有安:【扔了吧,要不然三年之后应该也过期了。】 宋臻无语了半晌。 过了一会儿,晋有安正经说:【明天有工作,这段时间我都会很忙,你照顾好自己。】 宋臻:【嗯。】 两人的对话停在这里,之后每天晚上,晋有安都会给宋臻发一个小橘子的视频,里面有他声音的解说,他没问她还能不能看见。宋臻偶尔会发一发那只黑猫的照片,两人都默契地没说话。 腊八那天,宋臻的邻居大妈煮了腊八粥,给宋臻端了一碗,宋臻给晋有安发了照片,马上又撤回了。 晋有安看到了,也发了一张腊八粥,也马上撤回了。 宋臻无奈地点了手机屏幕笑了好久,真是幼稚死了。 可是,自己为什么要撤回呢? 两天后,宋臻在屋子里看书,一边想着晚上吃什么,突然听到外面有车门开合的声音。 晋有安正在从后备箱往外搬东西。 “你……”宋臻震惊,“你从京州开过来的?” 晋有安“嗯”了一声,没看宋臻,他弯腰去够里面的猫粮,说:“哦,小橘子在车里。” 宋臻赶紧打开后面的车门,把小橘子提了出来,小橘子趴在航空箱里恹恹的,很没有精神。 “你折腾什么?”她语气有些冲,带了怨气。 第367章 我来就山 晋有安一手提一只行李箱往里走,“就这一回,折腾就折腾了。它就是在笼子里面憋久了,缓一会儿就好了。” 宋臻把小橘子抱出来,站在门口看着晋有安一趟一趟地把东西往里搬。 “晋有安。” 晋有安看了看门口的路,“车先停这儿,应该不挡路吧?” “晋有安。”宋臻这一声叫的有些无奈。 晋有安揽过宋臻的肩,“进去说。” 宋臻把小橘子放到床上,小橘子立刻缩到了枕头和床头之间的缝隙,只露出两只耳朵。这里对它来说太陌生了。 晋有安自己去冰箱拿了瓶饮料喝,“我过来看到镇子上有一家火锅店,看上去还可以,我们晚上去吃椰子鸡火锅?” 宋臻提起一口气,“你到底想干什么?又要把我的家占了?” “你不是说忙吗?不用上班了?” “我……” 晋有安突然走近,吻住了宋臻。宋臻推开他,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唇,没有气儿的可乐味,甜味还很淡,滋味实在不好。 晋有安愉快地笑,“这么嫌弃我?伤心了。” 宋臻觉得自己拳头打到棉花上,很烦躁,“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她一字一顿道。 晋有安:“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宋臻哼着笑了一下,在床边坐下,“你现在就可以把我塞车里直接带回去,关起来,哪儿用得着这么麻烦。” 晋有安问:“生气了?” 宋臻的确很气闷,“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吗?” 晋有安半跪在床边,上半身撑在床上,看着宋臻,“你说,我们的问题该怎么解决。” “你是相信三年之后,我们的感情会淡了,能分开?还是觉得这三年能证明我们的感情,我妈就能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现在我妈她就已经松动了。你也……你也让我来了,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浪费时间。” 宋臻一直别着头看窗外,声音轻飘飘的,“是啊,为什么呢?” 晋有安坐上来,把人抱住了。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失去家人。” 宋臻中考后的那个夏天,失去了疼她的姐姐。三年后,在高考前最关键的那半年,妈妈走失,一个月后在临县发现了她的尸体,人已经被河水泡的面目全非。 后来晋有安听宋臻讲这些,才明白过来十年前的那个夏天,她那种吸引他陷进去的轻淡的哀伤感是从何而来。 她说,他是带着夏天来的,之前她一直觉得冬天没有过去,冷得很。他听完,心疼了很久。 宋臻大二那年,她爸爸找到了伤害姐姐的那个男的,把人捅死了,之后把性器割了下来,塞进了那人嘴里。 那天宋臻脚崴了,请假在宿舍休息。她爸爸打电话过来,说给她寄了个快递,让她记得去拿,就说了三五句便挂了,她没觉出一点异样。 第二天,她接到警察的电话,叫她去认尸。她爸爸喝农药自杀了。 宋爸宋妈文化程度都不高,一个脾气不好,一个有精神疾病,但是都很爱孩子。宋臻小时候说自己喜欢跳舞,宋爸嫌学费贵,说是小孩子家瞎胡闹,他当时还不知道跳舞还能考大学,还是让宋臻去学了。 宋妈走丢,是发病了,包了很多饺子,要给宋臻送去。宋父把人关起来了,她不闹了,让宋父放松了警惕,人就跑了。 姐姐自杀前,带宋臻去市里买了好几身新衣服,还去吃了牛排,在小吃街里吃了好多小吃,直到肚子实在太撑了,才坐客车回家。她靠在姐姐身上睡了一路,迷糊中她感觉到姐姐摸了她的头发,还亲了她。 她一路长大,一路失去。他有那么爱他的家人,幸福的家庭,她不忍心毁掉这一切,自己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亲人,不能再失去一个。”晋有安说。 宋臻叹气,“我不是你的亲人。” 晋有安实实在在被气笑了,“宋臻,你可真会说话。” 他慢慢松开她,看着她说:“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不算亲人。但是你别忘了,我和你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 说着就站起来从包里把结婚证拿了出来,甩在了床上,“是配偶,是爱人。” 宋臻拿起来,打开看了看,像是在看别人的,“晋有安,宋臻。” “我真的忘了。” 晋有安哭笑不得,“那我以后每天提醒你,你宋臻是已婚人士,是我晋有安的老婆。” “走吧,吃饭去。” 他这次来,人变得很轻松。 到了火锅店,晋有安和宋臻说了自己的计划,现在暂时在这边远程办公,等常时招到合适的人,他就离职。然后从这里出发,和宋臻一起去全国、世界各地看一看,遇到喜欢的地方就住下。 辞职,是他一早就决定了的。只是宋臻走了,他精神状态不太好,需要工作来填充时间,占据大脑。 宋臻抿了一口茶水,“那你妈呢?以前还有叔叔陪着她,现在她只有你了。” 晋有安往后撸了一把头发,笑道:“你真会聊天。” 他说的高兴,她就来泼下来一盆冷水。 “她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回去陪她。” 宋臻又说:“如果我们两个同时生病,都需要你,你怎么办?” 这时服务员正好把啤酒拿了上来,晋有安打开,仰头灌了半罐。 “好办,一人一间病房,我在这边待一个小时,在那边待一个小时。” 宋臻笑了一下,“如果……就在这一分钟,我们都需要你,你选择去谁的房间?” 晋有安又把剩下的那半罐喝了,“选她啊,因为你不会怪我。不然……你也不会躲到这儿了。” “你选你妈妈,我不会怪你。”宋臻认真地说,就有了另一层意思。 晋有安点头,“但是我怨你,替我做了这样的选择。” “如果……”他看了眼窗外,“我是说如果你说不爱我了,或者爱上了别人,你可以离开。但是如果是所谓的为了我好,我不会领情。” 锅开了,他先盛了两碗汤,然后把手打牛丸放了下去,“当然了,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宋臻笑了一下,叹道:“我上辈子应该做了什么坏事,才让我遇到你了。” “口是心非。”晋有安说她。 第368章 狗皮膏药 吃完回家,宋臻又开始发愁,床是单人的铁架床,两个人睡肯定不够。她用电脑什么的都是在厨房的餐桌,他真要在这里办公,还得买桌子。他这个人又很注重生活质量,这里的一切都达不到他的标准。 还真不如把她掳回去省事。 晋有安见她站在房间中间蹙眉,抱着小橘子蹭她,“你看,我说的吧,它现在不是又活蹦乱跳的了。” 宋臻烦他,“别挨我。” “哎呀……”晋有安对小橘子说,“你妈妈又生气了,不搭理我们了。” 宋臻:“……” 她瞪了他一眼,“狗皮膏药。” 见着人就非得粘上来。 晋有安被她骂的浑身舒服,“对,我就是,我这狗皮膏药就专治你的病,你这辈子都别想把我揭下来。” “对了,房东是什么人?不在这儿住吗?你把联系方式给我,我问问他房子卖不卖。” 宋臻:“……” 她把小橘子抱过来,给它喂粮。 “你歇两天就回去吧,或者你明天就坐飞机回去。小橘子可以留下来。” 晋有安笑,“我老婆还是心疼我。” 他在沙发上葛优瘫,“但是,我来了就不会走了。” “这里天气暖和,过冬挺好的。” 他看着天花板,那个戳出来的电线看着实在难受,“我爸……他还说今年过年的时候带我妈去海岛度假,我妈说他就那一个星期的假,没准到时候又有什么事,再耽搁两天,路上再花两天,还哪有假可度。” 宋臻背对着晋有安蹲在地上,慢慢地摸着小橘子。 “一场感冒发烧就能把人带走,没准明天我,或者你,就可能突然没了,天灾人祸,谁能预知未来呢。” 他越说越伤感。 “所以啊……”他吸了下鼻子,坐了起来,“我不想管以后你和我妈会不会同时需要我,我只想今天,现在,这一秒,和你在一起。” 宋臻抱着膝盖,沉默着。 晋有安看着她,她进门就把假发摘了,后脑勺有一道两个指节长的疤,以前有头发的时候当然看不到,他觉得自己又对她多了一点了解。上次看到了,但情绪太满了,没机会闲聊。 “这个疤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他坐到宋臻旁边,摸了一下疤痕。 宋臻一愣,有点意外他话题转的太快了。 “哦,我妈有一次发病,晚上要出去赶集,我拦着她,不小心磕到了台阶上。十来岁的时候吧。” 晋有安亲了一下她的脑袋,然后抱住她,把脸埋在她颈窝,“我们以后好好的,我和小橘子都需要你。” 宋臻很轻地“嗯”了一声。 第二天,晋有安就联系了房东说要买房子。房东在外面做生意,在老家盖了新房也没住过几次,一直闲置着,是帮忙看房子的亲戚自作主张租给宋臻想赚点钱。 这个亲戚怕主人家知道了不高兴,给房东电话的时候嘱咐晋有安不要说他们已经住进来了,就说是刚到这边,看上了。 晋有安点了头,回头问宋臻怎么会来这里。宋臻说送她走的那个司机是这里的人,他说他的家乡很好,环境干净,家家都盖了二层小楼,和那些高档小区没差。她没有目的地,就来了这里。这个房子也是司机大哥帮忙找的。 晋有安想到当初的事,不禁冷哼一声,“你们够厉害的。”把痕迹藏得这么干净。 宋臻:“司机大哥说他以前是特种部队的,受伤才退伍了。” 晋有安:“我妈她更厉害。”他都不知道她手下有这样的人才。 “诶,你妈真的只是全职太太吗?”宋臻好奇道。 晋有安挑眉,“不然呢?” 他加完了房东的微信,等待回复。 “我外婆是军人,我和你说过,她很不赞同我妈做全职太太,认为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但我妈说教育孩子就是她一生最大的事业。她应该算很佛系的人,所有的胜负欲,好胜心都用在我身上了。” 宋臻说:“看不出来。” “不过,她确实挺成功的。” 晋有安笑,“你说起她,好像一点情绪都没有。” “我有资格有情绪吗?”宋臻反问。 晋有安不高兴了,她又说:“我理解她,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老婆真好。”晋有安搂了搂她。 两个小时后,房东通过了微信申请,没废话,说亲戚已经和他说过了,老家的房子是他以来养老住的,不会卖。 晋有安直接给了一个很高的价格,那边没回复,应该是在考虑。晋有安又说,如果房东认识想卖的,也可以给他介绍一下。 宋臻觉得没必要,又不是只有这一栋房子,也不只这一个村子。晋有安说他就想要这个,因为她这几个月是生活在这里。 十分钟后,房东答应了,【兄弟爽快,相识即是缘,以后多个朋友。】 晋有安很开心,和房东大哥通了个电话,商量好了等他过年前回来再签合同办手续,他们先装修。 宋臻高兴又不高兴,看晋有安像是看一个冤大头,这笔钱都够人家再建十个了的。 晋有安开导她,“你不用担心老公破产,买个房子还不是洒洒水啦。”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宋臻托腮叹气,“那边的家刚装修完还没住呢,现在又要重新装。” “怪谁?”晋有安问。 宋臻:“怪我,怪我不该告诉你我在这儿。” 晋有安赶紧说:“那还是怪我吧,我这个人就是太矫情了,租的怎么不能住?这不是什么都不缺,你住的好好的,我怎么就不行了?” 宋臻被逗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因为您是金尊玉贵的大少爷,豌豆王子。” 晋有安大笑,没过一会儿又突然伤感起来,把人抱过来腻了腻,“老婆,幸好你没事。” 宋臻:“……” “我能有什么事。” 晋有安的情绪又变了,惆怅道:“你有什么事也不会和我说。” “你现在还没和我说,你有几天是能看到的,什么时候看不到,药是什么时候吃完了。” “你也不会和我说,你摔过几次,磕到哪里。看不到的时候是不是一天就糊弄吃一顿饭,找不到东西的时候是不是着急,或者沮丧,气急败坏。” “你也不会说,自己是不是也很难过,什么时候最想我,犹豫纠结了多久才回复我,让我来。等我来的时候是不是很紧张,见到我的时候高不高兴……” “晋有安。”宋臻听不下去了,打断他,“可以了。” 晋有安轻笑,“不可以,我们的账以后慢慢算。”温柔里带着些威胁的意味。 第369章 罗漾生产 周之耘和宋臻视频,说着说着就哭了。晋有安声音出境,“等我们把房子弄好了,周老师就过来找我们玩儿。” 接着又补充:“就你一个人来啊,不带常时。” 周之耘笑了,“好,我一定去。” 挂了电话,常时捧着周之耘的脸,玩笑道:“真不带我啊?” 周之耘笑,“不是我不带,是人家不欢迎你。” 常时问周之耘过年想去哪儿过,周之耘疑惑地看他,“什么去哪儿?在家啊,罗漾生孩子,我们还出去玩吗?” 常时点头,“知道了。” 周之耘笑,戳了戳他,“什么叫知道了?你不会又把这事儿给忘了吧?还是每当回事?” 常时默认了。 “你这个大伯当的,真是。”周之耘啧啧了两声。 常时:“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周之耘说是帮不上什么忙,但肯定期待第一时间看到小宝宝啊。 马上到预产期了,常易留出更多时间在家里陪罗漾,怕出现意外,常时就更忙了,下班时间经常往后推一两个小时。 小年这天,两家人在常时家里吃饭,常旬前一天回国了。 韩数和常年年今年在国外过年,已经把王雅芳接了过去。王雅芳本来坚持让他们回来,毕竟罗漾生产,她也想看孩子。但常年年说人家有正经婆婆,今年这个样子,大伯他们不知道是在沪州,还是回京州,碰面多尴尬啊。 开饭后,他们先碰了一杯,周之耘喝完这一口,常时就把她的酒杯拿到了自己这边,不让她喝了。她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你不是想我喝醉吗?” 常时清了一下嗓子,“别闹。” 周之耘抿嘴笑,把脚放回了拖鞋里。 常旬笑吟吟的,咳了咳,“我有一件事要和你们说。” 常易搭了一句:“什么事?看上去是好事,这么高兴。” “这个嘛,算是好事吧。”常旬又卖了个关子。 大家都看着他,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谈恋爱了。” 常易拍手鼓掌,拿起酒杯,和他碰了碰,“恭喜小旬脱单!” 常旬“哎呀”一声,和大家都碰了碰,“好了好了,我这一pa过去了。” 罗漾笑说:“给我们看看照片吧?” 常旬犹豫了一下,打开手机,挑了半天,挑出一张他觉得最好看的。 常易先接过去,看了常旬一眼,“……是这个人?” 罗漾凑过去看了一眼,也吃惊地看他。 常旬迟钝地“啊”了一声,明白过来,看向常时,“大哥,你没和他们说吗?” 常时眉头微挑,“为什么要我说?不是你自己的事情吗?” 常旬叹气,然后又提了一口气对常易和罗漾说:“嗯,我一直喜欢男人。” 常易和罗漾听明白了,一起笑了起来,“这个信息量有点大啊。” “不过人是挺帅的。”罗漾把手机递给对面的周之耘。 周之耘点头,“是混血吧?” 常旬点头,“他妈妈是华人。” 手机到常时手里,这个混血男友就给常旬发了消息过来,【babe……】 常时嘴角翘了一下,把手机还给了常旬,常旬看到信息,马上反应过来大哥为什么笑,心虚地把手机扣到了桌子上。 常时一边夹菜吃,漫不经心道:“不用回吗?” 常旬:“……” “大哥,我发现你这人就是假正经。”他哀怨道。 其余三个人,反应了一下,也猜的八九不离十,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罗漾笑着笑着突然肚子痛了一下,大家都紧张地看她,她摆了摆手,“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羊水破了。 常时赶紧出去开车,常易突然想起来,追出去和常时说要开他的,待产包什么的都在车里。回来后他抱起罗漾往外走,疼痛间歇,她笑着安慰他:“别着急,没事的,到生还早着呢。” 常易勉强笑了一下,真到了这时候他比自己预想的要紧张的多。 周之耘跟着一起上了车,常旬留在家里了。重新坐到餐桌前,他一边给安东发消息,又吃了几口菜。 他感叹,这小孩儿有点不懂事啊,再等个半小时,把饭吃完了再发动多好,妈妈也有力气生娃啊。 安东说:【你这个小叔难辞其咎。】 常旬呦了一声,【这个成语用的没错。】 【那要这么说,你这个小婶婶也难辞其咎。】 安东:【你才是小婶婶。】 常旬:【……】 医院这边,医生检查后,说今晚肯定是生不了的,最早也得到明天。常易说他自己在就可以了,让常时和周之耘回家休息。 常时点头,“有事随时联系。” 常易的车留下了,他们打车回的家。 周之耘和常时说:“我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这就要生了吗?明天我们就能看到小岁岁了。” 她笑完又叹气,“罗漾她得疼一晚上,还不止。” 他们回家,常旬也就回了自己家。 周之耘一直心神不宁,替罗漾紧张。常时吻她,越来越过分。 “你……”周之耘很无语,“你现在还有心情做这种事?” 常时:“我怕你睡不好。” 他无所谓有没有心情,今天确实只是想当个工具人,分散一下周之耘的注意力。 周之耘纠结了一下,没拒绝。 周之耘做了一夜的梦,全都是关于生孩子的,一会儿是罗漾突然难产,一会儿是岁岁是个男孩儿,常易说不是他的,他的是闺女。还有孩子丢了,大家满医院、满京州去找。 最后一个片段,是她自己躺在产床上,医生叫她用力生,她疼的哭了,医生骂她矫情。她喊常时,医生烦躁地让她闭嘴,叫谁都听不见。 但是身边的常时听见了,答应了两声,拍了拍她。她不再说梦话,他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起床去楼上跑步。 周之耘也起的早,不到八点,她就到了医院,常时去公司。 罗漾正在吃早饭,见周之耘进来,笑了笑,和她拉了拉手,“你吃了吗?” 周之耘看罗漾的嘴唇都是白的,人憔悴得很,心疼不已,“我吃了,你快吃吧。” 罗漾点头,阵痛又来了,她一动不动地捱了两分钟,深深呼出一口气,赶紧吃了两个锅贴,喝一口粥。 “我这顿饭已经吃了半小时了。”她对周之耘笑说,“估计还得再吃半小时。” 第370章 除夕大雪 两个小时后,罗漾终于开到了三指,打上了无痛。下午两点,小岁岁发出了她第一声哭声。没错,岁岁是女孩子。 周之耘看着常易听到是女儿后明显缓缓松了一口气。她和常时说,母女平安,给他看常易小心翼翼抱小岁岁的照片。 常时:【嗯。】 罗漾一直在流眼泪,她一边哭一边笑,额前的碎发都是湿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像羊水一样,它自己往外流,我止不住。” 常易温柔地吻了又吻,笑说:“是甜的。” 罗漾打他,“胡说。” 下午,常时和常旬过来看了小宝宝。常旬第一次见这么小的小孩,兴奋地一直重复:“我当小叔叔了。” 常易给两家长辈打了电话,陈怡说平安就好,问罗漾妈妈回来没有。罗漾妈妈的机票是两天后的,她听罗漾早产已经生了,赶紧问男孩还是女孩。常易一听,立刻不高兴了,他回答:“是女儿。” 罗漾妈妈以为他是不高兴孩子的性别,还安慰说:“你们还这么年轻,以后肯定会有儿子。” 她又叹气,怨罗漾不听她的话吃药。常易说他这边有事,挂了电话。 罗漾爸爸在外市出差,也是计划后天回来的,他听上去倒是很高兴,说自己有外孙女了,叮嘱常易好好照顾她们母女,他赶一赶明天下午就能回去。 罗漾睡了一觉,晚上就睡不着了。常易趴在床边,和她说话。 “你去睡吧。”罗漾摸着他的头发,从昨晚开始他就没合过眼。 常易笑,“我一点都不困,可能是太兴奋了吧。” 生完之后是兴奋,但之前心一直悬在嗓子眼,每一秒都切切实实跟着她一起疼。 两人看着看着,都不约而同地掉了眼泪,伸手给彼此擦掉,又一起笑。 “我现在感觉好幸福,觉得好不真实。”常易轻声说。 罗漾点头,“我也是。” 常易摸了摸罗漾的脸颊,情不自禁的小动作,“我们就要岁岁一个,不生了。” 罗漾笑,明知故问:“为什么?有个弟弟妹妹多好啊。” “我害怕你出事啊。”常易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次还算顺利,但……今天我在外面听到别人打电话,应该是他老婆大出血,孩子也不太好。” 罗漾握住他的手,点了点头,“我们很幸运。” 她笑道:“我们现在讨论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早了?” 常易也笑,“是,不着急。” 罗漾的确算是幸运的一个,产后恢复得很好,两天后出院去了月子中心。罗漾妈妈回来,看了罗漾和孩子一次,常易送她出去时隐晦地表示希望她不用过来了。罗漾妈妈盯着常易看了一会儿,没说话走了,明显是被拂了面子,生气了。 他回去,罗漾正在抹眼泪。 “我没事。”她马上对常易说。 常易抱了抱她,“嗯,我们不哭了。” 他这么一安慰,她眼泪反而更止不住了。 “她明明也很高兴,但她为什么非要这么说话……” - 除夕前一晚,京州又下了一场大雪。 周之耘这几天一直处于很兴奋的状态,把家里布置得很有年味儿。看到雪,更是兴奋到不行,真真在雪地里躺了一会儿。 “你好高啊。”她咯咯笑,对站在她旁边的常时说。 常时闻言蹲了下来,眼神里带着无奈的笑意。 “可以了。” 寒气侵进来该冻着了。 周之耘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还有零星飘落的雪花,有些犯雪盲,发晕。她闭上眼睛,拍了拍身下雪,“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不想起床,你就上床来陪我躺着,躺到了中午。” 去年过年那几天,是她抑郁发作最严重的时候,晚上睡不着,一睁眼就想哭,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像一滩烂泥。 常时在她身边躺下,周之耘听见声响,睁眼看他,笑了,“你这叫不叫同流合污?” 常时轻叹,笑道:“叫妇唱夫随。” 一两分钟后,体验结束,常时把周之耘拉了起来,两人笑闹着给彼此拍掉身上的雪。 “进去吧。”常时说,“你手这么凉了。” 周之耘忽然说:“我要去工作室。” 常时:“嗯?” 周之耘在门口的地垫上跺了跺鞋底的雪,“我要画画。” 常时点了下头,“嗯。” 把人送到之后,常时也要下车,周之耘不让,“你回家吧,我画完了你再来接我。” 常时无奈地微微摇了摇头,“所以,你是要画我?” 周之耘:“……” “新年礼物?” 周之耘:“……” 常时笑得开心,“你去吧,我等你电话。” 年夜饭,常易和罗漾要去罗漾爸妈家,韩数和晋有安他们都不在,陈姨的姨妈正月过八十大寿,她也回老家了。常时和常旬决定回老宅,和兆叔一起吃。 下午四点,周之耘让常时把晚上她要穿的衣服带过来,她不回家了,直接从工作室出发。 她等待的时候,化了一个淡妆,上午出来就擦了面霜。常时过来,直接奔着她的口红去了。 “你……”周之耘非常之无语。 常时笑,“嗯,我故意的。” 周之耘按住他,要给他嘴唇上涂口红。闹着闹着,就变成了她坐在他身上,姿势很暧昧,常时不再动了,让她恶作剧。 周之耘很尴尬,也没真涂下去,悻悻地下去了,“我这支口红很贵的。” 常时笑,“这完全是生理反应,我心里可什么都没想。” 周之耘拿起衣服去卧室,“嗯,都是我的错,您最纯洁了。” 下楼,常时问周之耘画在哪儿,周之耘装傻,“什么画?我什么都没画。” 常时笑笑,“行,走吧。” “我早晚会看到的。” 出了门,周之耘挡住常时要关门的手,叹了口气,“算了。” 她又进去,把画从小仓库里拿了出来,“我真是沉不住气。” 男人躺在雪地里,发丝上落着雪花,鼻尖微微有些红,歪头看着人笑,眼睛里只有一个人。 常时盯着看了很久,周之耘反而不好意思了,“好了走吧。” 常时点头,上车后,他说:“我以前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好看。” 婚礼前周之耘画的那些“他”,也很好看,但是给人的感觉是严肃、冷峻、疏离的,现在的“他”,温柔了许多,没有了距离感。 周之耘的脸倒是红了,“自恋……” 第371章 除夕相聚 常时和周之耘到老宅的时候,兆叔和蒋阿姨正在厨房里忙活备菜,常旬和兆潭在客厅里热火朝天地打游戏。 见到常时来了,常旬把手机一扔,“不玩了。” 兆潭无奈,“你能不能有点游戏道德。” 常旬哼了一声,“你还有脸说我,两只手都没有我一只手玩的溜。” “大哥,尝尝这个猫耳朵,是兆叔自己做的。”常旬把盘子端起来,送到常时和周之耘面前,“特别脆,特别香,和小时候买的没差。” 两人坐下,周之耘尝了一下,表情很惊喜,“是和外面卖的一模一样,好吃。” 兆叔一边擦着手出来,“喜欢就多吃点,我们正在炸丸子呢,一会儿就好。” 孩子们回来,兆叔心里高兴,脸上的笑容洋溢,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大了一些。 周之耘站起来说要去厨房帮忙。 兆叔摆摆手,笑说:“不用不用,你们玩儿吧。咱们不搞那么客套,也不做多少菜,我和你蒋阿姨两个足够了。” 常时拉了周之耘一下,周之耘又坐下了。 常旬道:“咱们笨手笨脚的,不去捣乱就是帮忙了。” 今天的气氛特别轻松,兆潭也没了平时的拘束,常时和周之耘进来,他就略站起来算打了个招呼,之后就一直随意地瘫坐着。 “你笨手笨脚,别替我们发言啊。”他玩笑道。 常旬:“你聪手聪脚。” 周之耘笑,手不停地拿猫耳朵吃。 常时提醒了一句:“别还没吃饭就饱了。” 周之耘“哦”了一声,抽湿纸巾擦了擦手,不碰了。 常旬“啧”了一声,“大哥你不吃还不让别人吃了?” “谁是别人?”常时反问。 常旬一噎,狗粮忒干。 周之耘用胳膊怼了一下常时,常时只笑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第一锅肉丸子出锅,没两分钟,四个人就把一盘子清空了。下一盘是素丸子,豆腐胡萝卜丝的,常时没吃。 周之耘笑他:“你挑食。” 常时笑着挑眉,“不行?” 常旬一边吃一边说:“大哥大嫂,你们收敛一点,别一直眉来眼去的,不然真的就不用吃饭了,狗粮就吃饱了。” 周之耘不好意思了,低头夹丸子。常时觉得好笑,“夸张。” 他起身去厨房看了看,兆叔回头一见他就笑了,“这一锅是鱼肉的,你喜欢的。” 常时笑了笑,“嗯。” 兆叔夹出来一个放到盘子里凉了凉,让常时先尝尝,熟了没有。常时点头说熟了,“味道正好。” 兆叔捞出来,让常时给他们端出去,又继续下剩下的。 “大哥!”常旬喊,“顺便帮我把番茄酱拿出来。” 蒋阿姨笑,“忘了这茬。”然后拿一个小碟子挤了些番茄酱。 一个小时后,晚饭全部上桌,都是兆叔拿手菜。 大家都落座后,常旬起哄,让兆叔说两句。兆叔摆手,“说什么说,快吃吧。” “那大哥?” 常时也摇头。 常旬自己站了起来,“你们不说我来!” 他清了清嗓子,“今年是一年一度的除夕夜,我们相聚在这里。” 大家都笑了。 “过去的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中最重要的是,我,本人博士毕业了!” 兆潭带头鼓掌。 “诶大哥你也太敷衍了。” 常时充耳不闻,反而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 常旬哼了一声,不想管他了,继续说:“还有更重要的是,我们常家的下一代出生了!” “鼓掌!” 除了常时,大家都很配合。 “总而言之吧,”常旬闹够了,潦草地总结陈词,“过去的事情过去了,今天过完又是新一年,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兆叔和蒋阿姨看他的目光都特别慈爱,“我们小旬说的真好。”蒋阿姨笑说。 常旬不好意思了,“蒋阿姨您别笑我了。” 蒋阿姨剥了只虾放到了常旬盘子里,“快坐下吃吧。” 常旬笑呵呵地道谢,“我太幸福了!” 一边吃饭,一边说笑,这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菜做的真不算多,所以都光盘了。 常旬打着饱嗝问兆叔:“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应该剩下,年年有余。” 兆叔笑,“今天吃饱算今天的,明年的事儿明年再说。” “再者说,又不是饿肚子的年代了,本来就年年有余下的,吃不尽,用不完的。” 几个小的没让兆叔和蒋阿姨动手,把餐桌和厨房收拾了。 常旬玩笑说,要是没有大嫂,大哥肯定是不会动手的。 周之耘笑,“你们出去吧,让你大哥多干一点。” 常旬拉长声音“哦”了一声,拽着兆潭往外走,“夫妻搭配干活不累,我们别在这儿当电灯泡了。” 周之耘动了动嘴,想解释自己没这个意思。 “理解理解。”常旬摆明了是故意误解。 周之耘叹气,看了眼常时,常时笑说:“我多干,你监工。” 他往上撸了一下毛衣的袖子,拿起骨碟往垃圾桶里倒。 周之耘把碗筷往洗碗机里放,笑说:“科技解放双手,不然这么多得洗多久啊。” “诶,你洗过碗吗?”她好奇地问,“不是刷个杯子那种,正经的吃完饭洗的这种碗。” 常时嗤笑,“我没这么不食人间烟火。” “小时候奶奶会给我们布置家务任务,常旬不用洗碗,他一直负责拖地。” “哦。”周之耘点了点头,“那你摔过没有?” 常时摇头,“我不记得有。” “不过,爷爷不太赞同,说做这种琐事是浪费时间,根本没有意义。” 周之耘点了下头,“也是,你看现在这些琐事也都是花钱请人做的。” “有钱人,即使生活不能自理也能很好地生活。” 常时笑,看着周之耘关上了洗碗机,蹲着按启动按钮,“那以后你会不会从小要求孩子做家务?” 周之耘站起来,“当然要了。理解是理解,赞同是赞同,不一样。” 她抽了两张厨房湿巾,开始擦台面。常时也要帮忙,她没让,“就这么点活,用不着。” 兆叔和蒋阿姨干活干净又利落,习惯一边做饭一边收拾,厨房很干净。 “老婆辛苦了。” 周之耘瞥了他一眼,不禁笑了,“你也辛苦了。” 辛苦个啥啊,统共还没站五分钟。 第372章 好事花生 小夫妻出来,兆叔和蒋阿姨又进去和面,调馅,准备包饺子。 常时他们出去放烟花,周之耘拍视频给宋臻和罗漾发过去,罗漾他们应该还在吃饭,没工夫看手机。宋臻拨了视频过来,晋有安他们正在包饺子,他脸上还有白面。 “你们等着,我们一会儿也出去放。”晋有安半张脸在屏幕里。 常旬凑过来,“等什么等,我们可不等你。” “小兔崽子,哪儿都有你。”晋有安笑骂。 常旬:“谁?哪有兔崽子?” 宋臻笑,“这不就在我边上呢吗。” 常旬大笑,“嫂子是我这边的,哈哈哈哈。” 互相说了新年好,就挂了电话,各忙各的。 周之耘两只手拿着小烟花,在常时眼前晃,两个人的眼睛里都有绚烂的光。另外两个不想当电灯泡,不知不觉走远了。 周之耘手上的烟花燃尽灭了,常时伸手揽住她的腰,把人带过来接了一个短暂的吻。 周之耘顾忌有人,推开他,小声嗔怪:“你别闹。” 常时耸肩,“没闹。” “情不自禁。” 周之耘的嘴角翘到一半,又被强行压下去,严肃地警告他:“必须禁止,从现在开始你不许碰我,不许靠近我。” 常时抬手碰了一下她的脸颊,“真薄。” 周之耘的注意力全都在他故意违反她刚定的规则上,反应了两秒才明白过来,他笑她脸皮薄。 常时又点了两只递给周之耘,常旬他们一直不停地放,烟花不停地升空又破灭。 周之耘笑着问常时:“一会儿不会有警车过来抓我们吧?” 常时失笑,“不会的。” 常旬接了男朋友的电话,慢慢踱着步,又走远了一些。兆潭也没再放,回头看了眼常时。 “脚冷不冷,我们先进去吧,待会儿再放。”常时说。 周之耘点头,他们三个就先进屋了。 常时和周之耘一起去卫生间洗手,周之耘小声和常时说:“兆潭好像有点不开心了。” 常时一笑,“你想说什么?” 周之耘摇摇头,不说了。 常时递给她擦手毛巾,“晚了。” “你说他……”周之耘又放低了一点声音。 常时笑,“不知道。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周之耘叹气。 兆叔已经调好了三种饺子馅,纯牛肉的,莲藕香菇鱼肉的,还有一个经典的韭菜鸡蛋馅儿。蒋阿姨也和了三种颜色面,火龙果、菠菜、胡萝卜,打成汁和面。 电视里放着春晚,他们一起坐在餐桌包饺子。 蒋阿姨和兆叔负责擀皮,常时、周之耘和兆潭负责包,各人包出来的形状都不一样,蒋阿姨说周之耘包的最好看。周之耘笑,说阿姨哄我。 桌子中间有一小碟花生,每个人拿一颗包进饺子里,蒋阿姨说是“好事花生。” 兆潭包完,往门口看了一眼,笑着说:“常旬再不回来,他的份儿我就拿走了。”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门就从外面打开了。常旬冲过来,身上的寒气还没消。他看了一眼,又跑去洗手了。 “我来了。”他的脸在外面冻的通红,再加上有些兴奋,皮肤和大家不是一个颜色。 蒋阿姨笑道:“这么着急干什么?又不是没你的份儿。” “女朋友是哪儿人啊?”常旬这么明显,一个人在外面打那么久电话,脸上还那么高兴,让人不联想都难。 常旬的余光下意识扫了兆潭一眼,笑说:“不是女朋友。” “小潭,你帮阿姨拿个镜子来。”蒋阿姨玩笑,“让他看看,自己脸上都开花了,还不是女朋友。” 常旬支吾了一会儿,又求助地看向常时,自己到底该不该跟他们出柜啊。 常时装看不见。 “那个……”他拿起一块饺子皮,“他和我是一个学校的,是混血,妈妈是华人。” 蒋阿姨笑说:“行了,我们不问了,小旬都不好意思了。” 兆叔跟着调侃了一句,“小旬不好意思的时候还真不多。” “谁说的?”常旬赶紧反驳,“我脸皮一直挺薄的好不好?” 兆潭轻轻哼了一声。 常旬踹了他一下,“你什么意思?” “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啊。”他装傻。 常旬学他哼了一声,自己包饺子了。 “蒋阿姨,饺子皮真好看。”他笑道。 蒋阿姨把三种颜色的面合在一起再擀,一个饺子皮上就有三种颜色了。 “一会儿你多吃点。” 饺子包完,先放冰箱里了,等十二点再煮。 兆叔和蒋阿姨都爱打麻将,他们就去了地下室,有一台麻将机,是常旬前几年买的。 周之耘不会,常时教她,常旬和兆潭互相谦让,实际上是阴阳怪气地斗嘴。 常时不耐烦了,让常旬坐下。兆潭耸耸肩,坐到了后面的沙发上自己刷手机。常旬越想心里越气,但还不能表现出来。 打了两圈,他说要去卫生间,兆潭就接了过来。 重新抓好牌,周之耘的表情亮了一下,蒋阿姨呵呵笑,“之耘的牌一定很好。” 周之耘马上整理了一下表情,常时笑,“是挺好的,我们大概率会赢。” 周之耘用胳膊碰了他一下,“你别说大话。” 这把的确是他们赢了,周之耘特别高兴,“下一把你别说话,我自己来。” 常时挑眉,说好。 周之耘的牌仍然很好,又赢了。常时笑着夸她厉害,她知道是运气好而已。 再下一局打的时间有些长,常旬回来,直接把兆潭赶走了,坐下看了眼牌,“手气真臭。” 兆潭翻了个白眼,常旬猛地回头,审视地看他,又转回头,“我听到你骂我了。”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兆叔扬了下下巴,指使他,“臭小子,去切点水果下来,越打越热了。” “小旬喜欢拌酸奶。”他又提醒。 常旬笑了,“兆叔对我最好了。” 这局是常旬赢了,周之耘给点的炮,他开心地哼哼,“这副烂牌,亏的我这只手,化腐朽为神奇。” 兆潭回来,兆叔让他坐自己的位置,他坐久了腰不舒服,起来活动活动。 “臭小子!”他在兆潭后面看,发现兆潭打错了一张牌,抽了一下他后脑勺,“想什么呢?脑子糊掉了?” 兆潭摸了摸脑袋,“随便玩玩,不输田,不输地的,您这么较真干什么?” 蒋阿姨碰了,笑说:“小潭这话没错。” 第373章 除夕快乐 麻将打够了,十点多,一行人就上去看春晚了。蒋阿姨看着小孩子拿着糖葫芦跳舞,突发奇想问周之耘想不想吃糖葫芦,周之耘点头,她兴致勃勃地站起来,这就要去做。周之耘开心地跟着蒋阿姨一起去了。 常旬一边抱着手机聊天,一边提要求:“蒋阿姨,多做点草莓、提子什么的,山楂太酸了。” 蒋阿姨:“谁给你吃了。” 常旬撒娇笑道:“当然是最疼我的阿姨啦。” 蒋阿姨指他,“你这张嘴啊。” “吃了阿姨的糖葫芦更甜。”常旬说。 兆叔也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然后进了厨房。 常时回复了几个拜年信息,把手机递给了兆潭,让他回。常旬管闲事,“大过年的你还让他加班,剥削员工。” 没想到兆潭自己不领情,“闲着也没事干,不像你这么忙。” 常旬随手拿了一个丑橘砸坐对面沙发的兆潭,正好落到了他怀里,半认真半玩笑地骂道:“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兆潭没抬头,手机在屏幕上打着字,淡淡道:“没有,我今天什么药都没吃。” 常旬:“……” “大哥,你看他。” 常时轻轻笑了一下,没说话。 “先生,电话。”兆潭往前坐了一点,把手机递给常时,“易少的。” 常旬闻言哼了一声,“你怎么不管我叫‘旬少’啊?”他当然不喜欢被这么叫,就是非要怼你一句。 兆潭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扭头看电视。常旬又哼了一声,凑到常时边上听电话。 常易没什么事,就是拜个年。罗漾刚生产完,不好熬夜,罗漾家就没搞守岁什么的,吃完年夜饭就回月子中心了。 “哥,”常旬喊常易,“我小侄女睡了没呀?” 常易笑,“睡着呢,她一天睡二十个小时。” 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常旬尽职尽责,跑到厨房去传话,“兆叔,蒋阿姨,我易哥给你们拜年,祝你们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兆叔笑,“后面一句是你自己加的吧?” 常旬嗐了一声,“一块儿拜了呗。” 糖浆已经熬好了,盘子里已经有几个粘好糖的草莓,为了省事没串签子,常旬捏了一个放嘴里,“嗯,甜。” “把这盘拿出去,给他们尝尝。”蒋阿姨抓紧把火龙果块弄了几个放了上来。 “他们两个都不爱吃甜的。”常旬说,还是拿着出去了。 常时摇头说不吃,常旬拿着盘子转了个圈,托在手心里递到兆潭面前,兆潭看了他一眼,捏了一个草莓扔进嘴里,嚼了两口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然后摇了下头,意思是不要了。 常旬白了他一眼,一边吃着一边回了厨房。 过了一会儿,大家都出来了,山楂、草莓、提子、火龙果,四种。就周之耘和常旬吃,蒋阿姨做的时候尝了几个也腻了。 “你们也别吃太多了,一会儿该吃不下饺子了。”她提醒他们。 常旬点头,“知道知道。” 周之耘又叉了一个提子喂到常时嘴边,常时无奈,犹豫了一下才张嘴,咬了进去。周之耘得逞地笑,常时看她小声说:“现在倒是好意思了。” 周之耘一怔,余光看到其他人,自己光顾着使坏了,忘了喂他吃东西这个举动太亲密了。 常时看她逐渐微妙的表情,笑了起来。周之耘生气了,拧了一下他胳膊后面。常时“嘶”了一下,周之耘很无语,断定他肯定是故意的。 常旬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动静,忍不住笑了出来,马上又咳了咳掩饰。 周之耘:“……” “我去卫生间。” 她走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蒋阿姨笑着嗔了常时一句:“你别欺负之耘。” 常时挑眉,无辜道:“她先欺负我的。” 他喝了两口茶水,喉咙里的甜腻还是没下去。 过了十一点半,常旬突然跳起来,伸了个懒腰,“可以煮饺子了吧?” 蒋阿姨说不急,把这个相声看完。过了五分钟,蒋阿姨和兆叔去厨房,周之耘跟过去帮忙,常时跟着周之耘走。 常旬也要起来,手机这时候又响了。他看了眼兆潭,拿着手机往玄关走了,到门口边开门才接了,说了一句:“嗯,怎么了?” 门关上,什么都听不到了。 兆潭舔了舔门牙,盯着电视上的歌舞节目,他不想承认自己吃醋,但心里确实是酸的。他觉得自己这样很无耻,明明十分确定自己是异性恋,对常旬只是纯纯的兄弟感情,但突兀的占有欲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面对常旬。 放在三岁的小孩子身上很正常,放在三十岁的男人身上就很……幼稚。 五分钟了,人还没回来。兆潭长长呼出一口气,拿了件衣服,打开门,人就在台阶上坐着,冻的身体缩在一起。正说的开心,根本没听到有人出来。 兆潭蹭地窜出来一股火气,把衣服扔到了他头上,转身回去。 “站住。”常旬把衣服拽下来,叫了一声,然后又和电话那边说不能再说了,他要回去了。 “过来。”常旬又说。 兆潭走过来了,常旬抬眼瞟了他一眼,“坐下。” 大理石地砖很凉,过了几秒就侵到了皮肤。兆潭看着前面阴阳了一句:“有情饮水饱。”说完马上就后悔了。 常旬笑了出来,“不是……你到底闹哪样啊?” “你幼不幼稚?” 兆潭无言以对。 常旬也沉默,兆潭有些烦躁,站起来的同时跨下了台阶。 “我的问题我自己会解决的。” 常旬也跟了起来,“兆潭,你不能既要,又要。” “不管你想不想,事实就是,我们回不到之前的那种状态了。” 兆潭点了点头,“我知道。”然后转身说:“回去吧,别冻感冒了。” 常旬笑,“你知道给我拿衣服,自己怎么不穿?” 兆潭没说话,低头往里走。 “哥,”常旬跟在他后面,两人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兆潭一回头,常旬手搭上他的肩膀,脸靠了上去,兆潭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同时用胳膊抵开他。常旬又笑了,从他身边擦过去,换了拖鞋往里走。又倒回来把外套脱下来,挂到了衣架上。 见兆潭还愣在那儿,刻薄道:“要不要去卫生间吐一下?” 第374章 半夜急诊 饺子煮好了,弄了几盘熟食和凉菜,常时陪兆叔喝白酒,其他人都喝葡萄酒。 开饭之前,先交换了一阵红包,兆叔和蒋阿姨算是长辈,给每个孩子都准备了。几个孩子也都不算孩子了,长大成人,成家赚钱了,也都给两个长辈准备了,常旬做代表,又说了不少吉祥话。 蒋阿姨笑道:“哎呀,你们都这么大方,到头来我还白赚了。” 兆叔把红包放起来,叹了口气,有些感伤道:“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你们……你们都是好孩子。” 他和蒋阿姨都是给主人家干活的,让这几个孩子哄的,颇有些越俎代庖的意味,成了正经长辈了。 “让兆潭赶紧结婚给您生孙子。”常旬说着,第一个饺子就咬到了花生,“我吃到了!” 蒋阿姨坐在他旁边,温柔地摸了摸他后背,“我们小旬运气就是好,今年的好事肯定不少。” 常旬美滋滋地笑,“我也觉得。” 他像开了挂似的,吃两三个就能中一个,咬到第三个花生,他叹气,“好运太多不会把我撑坏了吧。” 兆叔笑说:“我们小旬多少福气都承得住。” 周之耘吃到了一个,剩下的两个在被剩下没吃完的饺子里,但大家肚子都饱了,吃不下。 守完岁,兆叔有些微醺,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蒋阿姨让兆潭送他回房间。父子两个出门后,兆叔问兆潭,和常旬怎么了。两个人气氛不对,大家都看得出来。 兆潭半真半假说:“我说了嘴他对象不好看,他不爱听生我气了。” 兆叔笑了,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叹道:“你可真会说话。” 走了几步,“你得给小旬道个歉,知道不?” 兆潭点头,硬着头皮答应:“我知道。” 回房间后,周之耘先在床上趴了一会儿,头不晕,很兴奋,但是身体软绵绵的,提不起劲。常时把她拉起来,“不洗澡也得把洗脸把妆卸了。” 周之耘突然鼻子一酸,“这是我过过的最开心的一个年。” 常时笑,“开心就好,明年会更开心。” 洗漱完,周之耘突然想起来,“我们不回去雪团不会饿着吧?” “我走之前喂过了。”常时道。 周之耘躺在被窝里咯咯笑,“可是我们已经吃了两顿饭了,它那么早吃的晚饭,半夜应该会饿吧。” 常时说不会,它已经睡着了,“你也睡吧。” 周之耘闭上眼睛,又睁开,“我还想吃糖葫芦。” 还剩下一些放冰箱了。 常时拍了拍她的头,哄道:“刷完牙了,不能吃东西。” 周之耘握着他的手腕,拿到胸前抱住了,“今天是除夕。”是特殊的。 常时无奈,点头,“我去拿。” “谢谢。”周之耘笑盈盈地看着他。 常时回来,来回不到两分钟,人已经睡着了。常时没办法,又把糖葫芦送下去。他往下走,常旬往上来,“我说呢,冰箱里的糖葫芦怎么没有了。” 常时没搭理他,常旬又跟着下来,偷了一个提子吃。 “最后一个。”常时替老婆护食,警告道。 常旬嗯嗯点头,“知道,给大嫂留着。” 把糖葫芦送回了冰箱,他问常旬怎么还不睡,常旬说不困,渴了下来拿水。但他手里拿的是酒。 “晚了吧。”他往背后藏,常时笑说。 常旬拿出来,说:“啧,我藏什么啊,喝点酒而已。” 常时把酒瓶从他手里抽了出来,是半瓶威士忌,“葡萄酒灌不醉人是吧?” 常旬心虚,“我睡不着嘛。” “去拿两个杯子。”常时转身往客厅走,顺脚开了一盏落地灯。 常旬愣了一下,小颠着去拿了。 “大哥,你不用陪我的。”他把杯子放到茶几上。 常时倒酒,“就一杯。” 这一杯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常旬:“……”他想抱着酒跑行不行。 “你倒满了,就一杯。” 常时笑了一下,加到了二分之一。 “大嫂睡了?”常旬抿了一口问。 常时“嗯”了一声,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来碰一个。”常旬不等常时动,自己碰了上去,“大哥,新年快乐。” 常时喝了。 两人喝完这一杯,常时让常旬把酒放回酒柜,看着他进了房间。他进去又探头出来,“大哥,谢谢你。” 常时嫌他磨叽,头也没回。 他回到房间,周之耘睡的很香,他重新刷完牙出来,吻了一下她正打算睡,她突然动了一下,伸手挠了挠脖子。常时留神,发现她脖子上起了红疹,再一看,衣服下面已经有一大片了。 “之耘?” 他叫了两声,周之耘没醒。 他想了想,拍了张照片给郑医生发过去,等了一会儿郑医生没回,他去外面拨了电话,还是没接。 常时换衣服,然后给周之耘换,还是去医院看看才放心。 周之耘被他弄醒了,迷糊着问怎么了,几点了要起床了吗,我感觉才睡了一会儿。常时虽然着急,还是被逗笑了,“对,蒋阿姨叫吃饭了,快点起来。” 周之耘很快清醒过来,还没意识到自己过敏了,只觉得痒,想挠。常时拦住她的手,“别动。” 周之耘去镜子前面看了看,心累,大过年的,大半夜的,都睡着了又来这一茬,真是防不胜防。 “真要去医院吗?” 常时把衣服递给她,“你说呢。” 周之耘:“不用去。”她说完就笑了。 两人悄悄的,开车离开了老宅。周之耘很痒,隔着衣服蹭,一边笑说:“这个年过的真丰富。” 马路两边的灯流光溢彩,很是好看。 “你看那个小兔子。” 常时“嗯”了一声。 周之耘安慰他,“没事的,除了痒没有别的不舒服。” 常时看她,她看不到自己脸和脖子通红。 “以后不许喝酒了。” “你怎么就知道是酒的原因?”周之耘一边蹭一边质疑他,精神是挺好的。 今天吃的东西挺多,但都是之前吃过的,没有过敏过。但是吃饺子的时候,她好奇,尝了两口常时的白酒。晚饭时还喝了些果酒,打麻将看电视的时候还吃了不少酒心巧克力。 周之耘听常时数完,不禁笑了,“哦”了一声。 第375章 重大决定 确实不严重,拿了外服内用的药,很快就从医院出来了。医院离家近,他们就直接回了家。吃药,洗澡,擦药,忙活完已经快凌晨三点了。药生效也要时间,四点多周之耘才安稳睡了。 但是她身体一直不太好,又是过敏,有是半夜折腾去医院,没什么意外的,早上就开始发热。快中午醒过来,她自己马上觉出了嗓子不舒服,鼻子也不通气了,是货真价实的伤风感冒。 “乐极生悲啊。”她囔囔地笑说。 不知道是不是她传染的,第二天常时也开始鼻塞了。蒋阿姨来给他们做病号饭,说很少看到常时生病的样子。 常时这次感冒尤其难受,整个人没精打采的,头发乱糟糟没打理,胡子也没刮,有点颓然的味道。 周之耘说他是之前不生病,一次性发了出来。 常时难受几乎不怎么说话,更像一只大猫,必须挨着蹭着周之耘,两人互相当人形抱枕。 雪团往他们中间挤,常时把它扒拉开,雪团又上来。周之耘把它抱到怀里,摸了摸,“它还没感冒过。” 说完就笑了,不能乌鸦嘴。 常时短促地笑了一下,起来倒热水。周之耘的杯子里要加一片柠檬和两颗冰糖,她不喜欢喝白水。 周之耘抽纸巾擤鼻涕,“我鼻子疼。” 常时伸手轻轻拧了一下她的鼻子,她笑,“你也不怕鼻涕蹭你手上。” 常时没说话,摸了一下她的头发,然后又窝回了沙发上,闭目养神。 晚上常旬跟着蒋阿姨一起过来的,来看他们,也是告别,他要走了。蒋阿姨炖了梨汤,常旬倒是借光喝了不少。 “唉,又要好久吃不到蒋阿姨做的饭了。”常旬叹气。 蒋阿姨笑说:“那你不多待几天。” 常旬说自己忙着呢,约了朋友滑雪,不能爽约。蒋阿姨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看来还是玩比吃重要。” 常时全程一句话都没说,常旬要走的时候,笑道:“大哥,你好歹跟我说句话吧。” 常时连眼神都懒得给,想了想说:“注意安全,别再受伤了。” 常旬:“收到!” 常旬和蒋阿姨走后,两个病号从客厅转到卧室,周之耘一边听着电视剧,一边给常时按头,笑说:“你竟然起痘了。” 常时闭着眼睛,“嗯。” 周之耘低头吻了一下常时的眼皮,他眼皮动了一下,嘴角也动了,“做什么?” “没做什么啊。”周之耘说。 常时嗯哼了一声,“别惹我,再难受上你的力气还是有的。” 周之耘:“……” 她轻轻扇了他一巴掌,“你说话怎么能这么粗俗。” 常时又弯了弯唇角,“我还换了一个字呢。” “……流氓。” “我又没和别人说。”常时道。 周之耘吸了吸堵着的鼻子,把他的脑袋从腿上推开,半靠在床头刷手机去了。常时又笑了笑。 初七,常时复工时,脑袋已经不沉了,但还有些流鼻涕。周之耘已经完全好了,神清气爽,她说常时已经在今年开头把一年的病都生完了,以后都健健康康的。 常时要把她一起带去公司,周之耘让他别闹。常时又磨蹭了一会儿才出门,叮嘱周之耘还是要多喝水。 又过了几天,常时好了,周之耘确定自己身上没有病毒了,才敢去月子中心看罗漾和岁岁。 岁岁是一个天使宝宝,除了饿了尿了哭两声,其余时间要么睡觉,要么乖乖地自己躺着自己玩儿,不时发出“啊啊”的声音。 人类幼崽没有刚出生时那么皱巴了,白白嫩嫩,可可爱爱的,太可人疼了,平时不苟言笑的大伯,都忍不住笑着用手指去摸去逗。 “大哥,想不想要一个?”常易笑道。 常时轻轻拨拉了岁岁软软的头发,玩笑说:“你送我?” 常易说:“我可舍不得。” 罗漾笑说:“他说梦话都在叫闺女。” “女儿奴。”周之耘笑。 常易冲常时挑了下眉,“大哥以后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常时笑笑没说话。 那天回去之后,常时和周之耘认真聊了聊他们以后的计划。周之耘过年前看了一些国外留学的资料和视频,常时看到了,没说什么。他问周之耘想好了没有,周之耘愣了一下,有些被抓包的感觉,说自己只是随便看看。 常时说他很赞成她出去上学,她很有天赋,也有热爱,应该去更有艺术氛围的地方看一看。 周之耘听了挺感动的,“可是……” 她有太多的“可是”了。最重要的,是她舍不得他。 中学的时候读舒婷的《致橡树》,觉得很洒脱,你是橡树,我就是木棉,并肩而立,一起向下扎根,向上生长。 周之耘她知道,她现在只是凌霄花,缠绕在常时身上,依凭着他的枝干,汲取着他的养分。 以前她觉得自己很坚强,生病了不吃药也能自己熬过去,受了欺负也像生病一样,开始那两天很难熬,慢慢就过去了。但是自从走入常时的羽翼之下,人都矫情娇气了不少。要从舒适区走出去,实在需要勇气。 常时笑了笑,“你就算出去了,我们又不是一年半载见不着。” 周之耘托着下巴,胳膊肘垫在抱枕上,另一只手摸着雪团,说了一句:“那雪团是跟你还跟我?” 常时嗤地笑了,轻轻叹了一下,还是回答:“当然跟你。” 周之耘自己咯咯笑,“我胡说八道的,我们继续说。” “嗯……我确实……我想画画,但总感觉提不起劲儿来,想着换一换环境会不会好一点。”她想了想说,“而且你之前也说过,我的世界里不应该只有你一个。” 常时认真听,点了点头,“嗯,那我们开始着手准备。” 周之耘抬头“啊”了一声,“这就决定了?” 常时又笑,“再考虑几天,几个星期,最后也会是这个结果。” 周之耘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很有道理。考虑纠结权衡的时间,不过是让自己慢慢接受这个结果哦的过程。 “但是好突然啊。” 常时帮周之耘把她的耳机舱充上电,说:“重大的决定往往都是很快做出的,而像今天吃什么,明天穿什么这样的小事反而会纠结很久。” 周之耘笑,“我看你大事小事都不纠结。” 常时点了下头,“嗯,我只在你的事情上纠结。” 周之耘突然搂住常时的脖子,“可是我舍不得岁岁,我想看着她长大。” 常时哪能听不出她的意思,“又不是明天就要走,去了十天半个月就可以回来一次,我也会去看你。” “不说了不说了。”周之耘叹气,“让你搞的真像明天就要走了一样,我去洗澡了。” 她走了,雪团也跟着走,当小尾巴,到卧室门口自己停下,然后再回来。常时盯着它,叹了一口气,自己把人往外推,远没有表现的那么轻松和果断。 第376章 做的不对 陈姨听到周之耘说要出去上学,“呦”了一声,有些惊讶,但没说什么。没说话就代表着不太理解。 周之耘绕到陈姨面前,“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陈姨问她:“和常先生商量好了?” 在家里提到常时,陈姨的声音总会不自觉小一点,好像在背后是说悄悄话,不能让他听到一样,即使现在他不在家。 周之耘点头,“嗯,他鼓励我出去。” 陈姨犹豫了一下,说:“我观念老套,我就说说你别往心里去。” 周之耘“嗯”了一声,让陈姨说。 “我刚听你说有大事告诉我,我还以为你们打算要孩子了呢。”陈姨靠在橱柜上笑了一下,周之耘刚给她看了不少小岁岁的照片,特别兴奋,一直叫可爱。 “结婚了还上学啊?我一点都没往这边想过。”她自嘲道,“我这脑袋是上个世纪的。” “不过我们之耘想做什么,阿姨都支持你。” 周之耘摇头,“我理解你的意思。” 她笑道:“不过陈姨你的思想真是够旧的。” 陈姨说知道,叹了叹,“也就是和你,不然我可不说这得罪人招人烦的话。” 周之耘过来抱了一下陈姨,“嗯,陈姨和我最亲,说什么都可以。” “去哪儿啊?什么时候走?”陈姨问。 周之耘呵呵笑,“八字还没一撇呢,忍不住和你先说了。准备申请就得几个月半年的,真的去上学可能得明年了。” 陈姨打了她一下,嗔道:“我还以为下个月就要走了呢,话都说不清楚。” 周之耘认错,喂了陈姨一个栗子。 她也就和陈姨说了,还叮嘱常时,先不要和别人说。常时说晚了,他让兆潭去找留学资料。 周之耘:“你嘴怎么这么快啊?不对,是动作怎么这么快?” 就一天。 常时挑眉,“为什么要拖呢?只是先搜集资料而已。” 周之耘:“……”有道理。 “我自己来就行,我反正也没事做,你什么都让兆潭做,他不得忙死。” 常时:“他也不是自己做。” 周之耘想到白天陈姨的话,幽幽地叹道:“要是我们昨天商量的不是上学,而是要孩子,你今天是不是就……” “就什么?”常时坏笑。 周之耘假笑,“没什么。” 常时笑,搭了搭周之耘的腰,“不要孩子,要你。” 周之耘:“……” 她往后仰,躲开男人的吻,“我这本书马上就要看完了。” 常时把kindle从她手里拿出来,扔在沙发上,“待会儿再看。” “一会儿”之后,常时去客厅把kindle拿进来,周之耘一看已经没电了,常时又去找充电线,回来把电充上,上床之后发现周之耘在和他生气,半张脸埋在被子里不让他碰。 “之耘。”他摸了摸她的头,“对不起。” 周之耘没说话,生着闷气睡了。 第二天早上,她一醒就看到常时枕头上放着她的kindle,kindle上贴了一个纸条:老婆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他的字和他的人,他的手一样好看。 她不禁笑了,躺着把最后两章看完。 常时跑完回来,蹲在床边亲了下周之耘,“不生气了吧?” 周之耘拿kindle打他的头,然后又温柔地摸了摸,“是我乱发脾气。” “不是,是我做的不对。”常时说。 周之耘笑,“嗯,是你‘做’的不对。” 常时笑着咳了咳,“这个‘做’是对的。” 周之耘白了他一眼。 - 元宵节这天,周之耘和常时去逛庙会,刚开始很兴奋,每个花灯都好看。看多了就发现样子都差不多,眼睛也看累了,她最后选了一个最小号的兔子,等着整点看完烟火秀,就往回走了。 “我小学同桌,有一年运动会,她把她养的小兔子带学校来了。”路上很堵,周之耘晃着兔子灯随便和常时聊天,“没有项目的人都要老实坐在小马扎上,小兔子放书包里,书包就在我们之间传,大家都心照不宣,摸兔子的时候,憋着不说话,不笑,老师看过来就马上装作无事发生。” “过了一会儿老师突然回头,眼光犀利地扫了我们一眼,说不对劲啊,你们安静得过分,肯定有事。” “然后有一个人憋不住笑了,大家都一起笑了起来,老师也笑了,叫班长,班长去跳高了,又叫副班长,问她是怎么回事。副班长支吾着不说,老师又叫纪律委员,纪律委员就是我同桌。她站起来,也不敢说。这时候有一个男生突然抱着那个书包站了起来,说他把兔子带来了。” “我同桌特别吃惊地回头看他,他脸马上就红了。老师过去看了眼,批评了两句,让他放学把兔子带回去,以后不准带到学校来,要是被主任发现,她也保不了。” 常时笑了笑,“上学的时候有人替你出头吗?” 周之耘想了想,“有一次……嗯……我去接水,往回走的时候撞到了隔壁班的女生,弄湿了她的衣服,她吼我不长眼睛,我道歉了,她不让我走,问我她衣服湿了怎么办。” “她们班的一个男生站出来说,是她和朋友在楼道里打闹,突然冲出来的,让她不要得理不饶人。女生很生气,推了那个男生,问他干什么替别的班的说话,吃里扒外。然后冷笑说,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然后,上课铃就响了,年级主任上楼吼了一嗓子,让我们赶紧回教室上课。” 常时问:“还有后续吗?” “有啊。”周之耘故意停了停,吊胃口,“大概一个月后吧,就听说那个女生和那个男生在一起了。” 常时看她,笑了一下,“上学的时候想谈恋爱吗?” 周之耘:“……我拒绝回答。” “啧,我就是和你聊聊天,你就非要往这方面问,还给我挖陷阱。” 常时笑开,“我也是单纯的聊天,了解你的过去。” 周之耘哼了一声,埋怨常时,“你非要出来,这都堵多久了?” 常时:“嗯,我的错。” “你错什么啊?”周之耘扑哧笑了,“不是我要来的吗?” “老婆说我错我就是错。” 第377章 二月初二 罗漾是二月二那天从月子中心回的家,日子好,回家后,新手爸妈一起给小岁岁剪了头发,留起来做纪念。 家里收拾停当,罗漾和周之耘把两个男人赶出去剪头发了,她们一左一右坐在摇篮边上看小岁岁睡觉。 过了一会儿,罗漾去吸奶,小岁岁突然吧嗒了两下嘴巴,要醒的样子。周之耘赶紧轻轻拍了拍,轻声哄:“宝宝乖,乖乖,睡觉觉。” 但宝宝还是醒了,吭叽了两声,然后爆发出响亮的哭声。 周之耘不敢抱,赶紧出去叫了阿姨。阿姨正好拿了热好的奶过来,小岁岁叼住奶瓶就安静了下来,长长的睫毛上垂着两滴晶亮的泪珠,实在可爱。 吃饱了自己玩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周之耘和罗漾从小房间出来,问罗漾要不要出去玩,不等他们了,偷偷的。罗漾笑了,说好啊,两人莫名兴奋起来。 周之耘带罗漾去了“都是好猫”,今天吴雨和老板都不在,工作日人不多,就有一对年轻情侣。服务生小哥哥说了声“欢迎光临”,让她们随便找地方坐,可以扫码点单。 她们都要了焦糖玛奇朵。 一只小橘猫从罗漾两腿之间钻了过去,罗漾笑说:“这里是它们的地盘,不一定欢迎我们。” 周之耘笑,“没办法啊,它们得赚自己的口粮。” 罗漾笑着笑着忽然别开脸擦了下眼泪。周之耘握上她的手,问她怎么了。 罗漾接过纸巾,摇摇头,笑着说:“没事。就像突然之间有人给你来一拳一样,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周之耘点点头,“好辛苦。” 罗漾“嗐”了一声,“没办法啊。” “之前在网上看到很多人分享自己怀孕生孩子有多痛苦,心里挺害怕的。但生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哺乳也没遭什么罪,岁岁也乖,觉得自己挺幸运的。” 生理上没什么问题,但心理上却很难受,有点产后抑郁的倾向。在月子中心时,和里面的心理咨询师聊过几次,她不是很能接受,自己之前一切都好好的,那么期待这么孩子,孩子健康乖巧,常易无微不至地关心照顾她,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最幸福的新妈妈。 周之耘听着,只能握着她的手作安慰。 “我们早上其实刚吵了一架,很小的一件事,我的皮筋找不到了,把被子枕头都翻了也没有,但我确定做完睡觉的时候在头发上。他说找不到就算了,给我拿了一个新的,但是我就觉得必须找到,他让我先去洗脸刷牙,他来找。我说不用,自己气呼呼地抖落被子。他叹了口气,我一听就炸了,把枕头往他身上一扔,就开始哭。” 她说着笑了,“是不是挺作的?” 周之耘点头,“不过我也干过类似的事。” 罗漾笑,接着说:“他叫我小祖宗,我又炸了,这不就是说我难伺候吗,我立刻把他赶出了房间。” 周之耘笑出了声,“我们去的时候完全没看出来。” “现在回家了,我们见面也方便。”她开解道,“你多跟我说一说,就不占心里的地儿了。”罗漾感激一笑,“快喝咖啡吧,都凉了。” 在猫咖坐够了,两人又去看了电影,情人节档马上快要下了,一部文艺爱情片。等着入场时,两人坐在一个小圆桌上吃关东煮,罗漾问周之耘他们情人节怎么过的。 周之耘耸耸肩,“他开了一天的会,晚上在他公司附近吃了一顿西餐。” “他不喜欢过节日,我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这个节日好像和我们没太大的关系,不像生日纪念日那样会特别兴奋地提前准备,想送礼物,让他高兴。” “但是他怕我在乎,买了一大捧花,我嫌太招摇了,都是他抱着,吃饭的时候也放车上没拿下来。” 罗漾笑,“你说的有道理。” 常易在月子中心的房间里搞了个烛光晚餐,罗漾开心是开心,但也觉得没什么必要,她都没注意那天是情人节。 电影看到一半,罗漾看到家里阿姨打电话,以为是岁岁有什么事,赶紧出去接了。 阿姨说岁岁的大伯来了,这个大伯不是常时,是常昊。但阿姨没见过,他们也没都提过这一号人,阿姨不敢随便放人进来,就给罗漾打了电话。罗漾问阿姨和常易说了没有,阿姨说没有,先给她打的。 罗漾从电话里能听到一直在响的门铃声,“嗯,先别开门,我马上回来。” 回家的出租车上,常时给周之耘打电话,他们已经知道了,现在在往家里赶,让她们别着急。 她们到家,兄弟三个坐在客厅喝茶,乍一看还挺和谐融洽的。 “大嫂。”常昊点头致意,“还有,弟妹,好久不见了。” “你们别都这么紧张啊,我这个伯伯代表爷爷奶奶来看看岁岁……”他又看了看常时和常易,“没什么不对吧?” 罗漾笑了一下,“爸妈还好吗?” 常昊点头,“挺好的,就是冬天沪州太湿冷,老人家受不住,去南方度假了。” 常易对她们说:“你们先上去。” 半个小时后,常昊走了,周之耘和罗漾下楼,看到常易正把常昊拿来的东西扔到了门外,常时笑他幼稚。 “你们聊什么了?”周之耘问常时。 “公司的事。”常时简单回答。 罗漾拉了拉常易,把门关上了,“好了,冷不冷。” 常时和周之耘先回家,说晚饭好了叫他们。出门后,周之耘叹气,“好好的一天……”好心情都被破坏掉了。 “不过,”她前后看了看常时,“你的头发理的不错,很帅。” 常时挑眉,“我的好看还是常易的好看?” 周之耘:“……” “我没看他,不知道。” 常时笑了,揽了一下周之耘的肩膀,“这个回答很好。” 周之耘:“不是……咱俩怎么反过来了?你有事没事就给我出这种送命题。” 常时说:“你也可以问我。” “常昊不会再来了吧?”周之耘不想搭理他,说正经的。 常时:“想来也不会让他进了。” 第378章 岁岁百天 晚上常易和罗漾过来吃饭,大家的情绪都很好,没再提常昊的事情。 常易说他们出来的时候,小岁岁还和他们摆手再见。罗漾驳他,“人家自己动动而已,别自作多情。” 常易:“我说是就是。” 照顾到罗漾,陈姨做的菜都很清淡。 “陈姨还没见过岁岁呢吧?”罗漾突然想到,“您回家可以顺路去看看,她现在应该醒着呢。” 陈姨当然巴不得,高兴地出门了。 “陈姨做的丸子汤真好喝。”罗漾说。她光喝丸子汤了,别的都没吃两口。一半馒头又掰给常易一半,常易无奈,“就两口,吃了吧。” 罗漾回他:“就两口,吃不吃没关系,我已经饱了。” 常易无奈,随她了。 饭后,周之耘和罗漾手拉手出去散步,把两个男人留在家里。 “下盘棋?”常时说。 常易点点头,“好啊,不过太久没下了。” 怕雪团捣乱,他们就把棋盘放到了餐桌上。 下了十几手,常易一边思考自己下一步往哪儿下,一边说:“要不把程临提上来?” 常时“嗯”了一声,意思是自己听到了。又下了两个回合,他说:“程临可以。” 晋有安真的不干了,得有人填他的缺。程临四十多岁,能力有,一直被晋有安压着,多少有些不服气。 “明天找他谈谈。” 常易点头,“大哥,” 周之耘和罗漾在附近走了走,就回去看小岁岁了。刚一进门,就听到岁岁在很大力地哭。阿姨抱着她在客厅来回走,一边哼儿歌哄。 罗漾脱衣服消毒,洗了手把小岁岁接了过来。小岁岁可能是闻到了妈妈的味道,很快安静下来了。 罗漾在沙发上坐下,周之耘笑说:“真神奇,小宝宝这么小就会认人了。” 阿姨说:“岁岁很懂事了,很多孩子只能站着抱,大人一坐下就哭,那才累人呢。” 罗漾亲了亲岁岁的鼻子,“小乖乖。” 岁岁咧嘴乐了。 “她能听懂?”周之耘很惊奇。 罗漾笑,逗着岁岁说:“不知道呀,谁知道她这个小脑袋里在想什么东西。” 岁岁百天时,已经能很熟练地大人“聊天”,大人和她说一句,她就“啊啊”回应,音调还抑扬顿挫的。见着爸爸妈妈和伯母都爱笑,但只有大伯,一靠近她就马上要撇嘴哭。 常时嘴上不说,但多少有些受挫,周之耘看得出来。她逗他,万一以后自己的孩子也害怕他这个爸爸怎么办,他不得伤心死。 她最近一直拿生孩子来开玩笑,知道他们这两年肯定是不会要的,所以肆无忌惮起来了。 “假设没有意义。”常时突然俯身压下来,若即若离地嗅了嗅她的脸和脖子。 周之耘无奈地推他,“哎呀,别闹,到时候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她经期呢。 常时不爽地起来了,“我上去运动。” 第二天,岁岁在家里拍百天照,周之耘给他们拍“花絮”,常时去公司上班了。 岁岁特别乖,还很有镜头感,看着镜头后的爸爸妈妈就直乐。但是她不喜欢往头上戴东西,平时就不喜欢戴帽子,戴上总要自己扒拉掉,掉了之后觉得很有成就感很开心,自己笑得更坏。 影楼准备一些可爱的植物和动物发箍和头带,岁岁坚决不同意往头上戴,哇哇哭,最后没办法,放弃了。 后来看照片,岁岁哭也哭得很可爱,一张都没舍得删。 晚上,常罗两家人在酒店给岁岁摆了百天宴,韩数和常年年也回来了,常家这边少了一个常昊,罗家那边罗洲要上学不能回来。 岁岁不认生,谁抱都不哭,只不过能看得出来有些紧张。一个嫌弃她是女孩儿的姥姥,一个偏心的奶奶,都爱不释手,眼睛一刻都不舍得离开。 玉雪可爱的小团子,谁看了心能不软。 但是开饭后,岁岁被阿姨抱到旁边的房间睡觉,这群大人好像突然冷静下来,笑容变得客套。 罗母旁敲侧击地说一个孩子还是太孤单了,要生二胎的话最好不要差太多,两个孩子一起长大最好。长辈们自然都附和说对。 王雅芳接过“催生棒”,叹气说:“我们家一胎都没有呢。” 常年年翻了个白眼,韩数笑着打哈哈,把话题往别的地方转。但是没一会儿,话题又能很自然地回到催生上,他很是无力。偏偏常年年有气就往他身上撒,皮鞋上全是她鞋印子。 两人出来去卫生间,韩数拿湿纸巾擦鞋,一边和常年年说:“你那么当真干什么,你看你两个嫂子,不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吗。” 常年年哼笑,“嗯,人家什么都好,就我脾气最差。” 韩数心里“啧”了一下,这两天她不知道又吃了什么枪药,一说话就呛人。 常年年转身先回去了,她推门的时候正好罗漾出来,叫了声“三嫂”。罗漾笑着点了下头,“进去吧。”她去看岁岁。 常鸣江和罗父正在高谈阔论经济形势,三个妈妈在交流衣服和包包,没意思透了,常年年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包,没打招呼就走了。 王雅芳看到了,马上追了出来,拽住了她的胳膊。 “干什么去?” 常年年:“来大姨妈了,没带卫生棉条。” 王雅芳说:“去问问你嫂子有没有,不行找服务员,再没有去外面便利店买一包,反正不能提前走。” 常年年动了动肩膀,把王雅芳的手甩开,“不行,我只用自己的那个牌子,其他的都过敏。” 王雅芳生气,“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多毛病。” 韩数插空赶紧把两人隔开了,“妈,年年她一来这个肚子疼心情不好,您别生气。您和大伯他们说一声,我胃病犯了,年年陪我先回去了,下次再跟他们赔礼。” 王雅芳看了眼常年年,不情不愿地点了头。这个女婿对自己,对年年,真是没话说。但这个死丫头还不知足,作天作地的。 韩数喝酒了,回去是常年年开的车,她心情不好,在一个右转弯时追了前面一辆奔驰的尾。韩数直接道歉赔钱了,没找保险公司。 第379章 早晚要生 两人到家后,韩数煮了一锅鸡汤面,常年年虽然一脸不爽,还是坐下吃了。 “老婆,你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好不好。”韩数小心翼翼地说,“你说出来,发泄出来。” 常年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他,盯得他发毛。 “……是我的问题?” 常年年:“今天是几号?” “啊?”韩数愣了一下,“四月,二十。” 常年年还盯着他。 “怎……怎么了?” 常年年冷笑一声,“我已经晚了十天了。” 韩数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你刚刚……” 常年年随口骗王雅芳的,韩数以为她上完卫生间发现的,但是和他闹着别扭,没和他说,自己拿东西要走。 他眉心皱了皱,回想了一遍,“不会的不会的,我们没有……” “你怀疑我?”他突然联想到这几天她对他的态度。 常年年轻蔑地嗤了一声,“你不值得怀疑吗?你和我妈不一直是一个战线的,还有你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觉得我学表演就是瞎折腾,浪费时间。” 韩数有口难辩,他举着双手,努力和她梳理情况,“你……你测过了吗?” 常年年没说话。 “好,我现在就出去买验孕棒,还不一定是不是呢对不对?” 韩数冲出去,十多分钟就回来了。 常年年拿着验孕棒进了卫生间,韩数就靠在门口等,虔诚地祈祷,可千万别有,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常年年不杀了他也得把他折腾半条命去。 “怎么样?”门一打开,他马上问。 常年年没搭理他自己进了卧室,验孕棒在洗手台上,是一条杠。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但没敢松完。 “明天我们去医院再确定一下。”他进卧室好声和常年年商量。 常年年心里的那一股劲儿突然泄了下去,平静地问他:“你是不是很失望?” 韩数摇头,“没有,我真的没有瞒着你做什么下作的小动作。” “你相信。” 常年年点了点头,“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人品。” 她突然道歉,更让韩数心慌。 常年年把牛油果抱枕抓起来,拍了拍,“我想好了,我们要孩子吧。” “啊?”韩数的脑子转不过来了,刚刚还那么生气,现在又说要了。 他蹲累了跪了下来,“老婆,你别生气了,不管她们是怎么想的,我肯定是站着你这边的,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去做结扎。” 常年年闻言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哈了一声,“你认真的?” 韩数点头,信誓旦旦,“比针还真。” “好啊,”常年年说,“明天我们就去医院。” “不用这么着急吧。”韩数说完,看常年年的表情嘲讽,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们两天后就回去了,要做也回去做,方便养伤啊。” 常年年本来也没信,“开什么玩笑。” 韩数:“我没开玩笑。不过,你是开玩笑的吧?” 常年年甩了甩头发,“我也没开玩笑。” 韩数坐上来,认真和她聊,“那你和我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常年年回答:“早点完成任务大家都高兴。” “可是重要的是你高不高兴。”韩数说,“你不想的话我们可以一辈子不要,没有早晚一说。” 常年年笑了,“没发现你还挺天真的。” 不要孩子,他可真敢想。两家人催着,后半辈子别想清静了。 常年年也不是不想要,她这么反感,逆反心理占了一大半。但是等待验孕棒出结果的那两分钟,她竟然有一丝丝期待。 可能是怪岁岁太可爱了吧,让她今天感性和母性大爆发。 “我们明天先去医院,其他的,我们慢慢再说。”韩数道。 第二天,他们去医院检查,结果也是没有。韩数彻底放下心来,常年年却一直闷闷不乐。 吃晚饭时,常年年认真地说:“我想好了,生孩子。” 韩数还是觉得她在赌气,“你学不上了?” 常年年:“这个学期上完就不上了。” “生完孩子身材走样了怎么办?你还怎么当女主角?”韩数继续给她泼冷水。 常年年:“人家女明星那么多都生了孩子,身材不照样还那么好。” 韩数:“生孩子特别伤身体,除了生产时有风险,之后还可能腰酸背痛、脱发皮肤差,骨盆松弛漏尿,哦,还有妊娠纹,长了一辈子都去不掉。” “还有产后抑郁,你没看过新闻吗,有新妈妈把刚出生几天的孩子按在澡盆里淹死了。” 常年年:“……” 韩数:“我还没做好当爸爸的准备。” 常年年哈地笑了,“那你以前怎么不和我妈这么说?” 韩数叹气,“你怎么知道我没说,我说了八百遍,你妈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我都可以。”常年年说,“回去之后你睡次卧,什么时候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回来。” 韩数:“……” 女人心,真是海底针。想一出是一出。 隔天晚上,韩数和常时、常易三个人约在一家清吧喝酒。刚到,常时就去外面接了十分钟电话,合作伙伴邀请他参加生日宴,推了一次还不甘心,非要常时亲口拒绝。过了一会儿,常易又拿着手机回工作群里的消息。 “行了,”常时把常易的手机拿过来,扣在桌子上,“下班时间,别压榨员工了。国内的加班文化真可怕。” 常易笑,“我快点回复,他们还能早点下班。” 韩数摊了下手,“看,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 喝了几杯后,韩数问常易:“做爸爸是什么感觉?” 常易的表情马上就柔和了很多,“这个问题你不都问过了吗?” 韩数说不一样,让他再好好说说。 常时轻笑,“怎么?取经来了?” 韩数:“……没有。” 常易笑起来,想了想说:“当爸爸的感觉,就是现在我一点都不想和你们在这里喝酒,想马上回家去看我闺女睡着没有。” “啧,你好好说。”韩数道。 常易:“我就是在好好说啊。” “时时刻刻感觉有一根线牵着你,一头系在你心脏上,一头攥在岁岁的小手里,她扯一扯,你整颗心都跟着颤。” 韩数评价:“说的还挺文艺。” 常易也觉得有点矫情,笑了笑,“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第380章 你怂什么 “谢谢小姑和小姑父特意回来看岁岁。”常易敬韩数。 韩数笑,“应该的。” “晋有安真不干了?”他喝了一口酒后问。 常易点点头,“他休息休息也好。” 韩数嗤了一声,“出息,自己把自己折腾成那样。” “那韩哥,”常易笑了笑,“如果年年突然失踪了,找不到了,你不着急?还是着急几天就算了?” 韩数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生怕年年就站他后面呢。 常时和常易都笑了。 “啧,你别瞎给我挖坑。”韩数指着他们说,“要是年年没了,我就住你们家去,让你们给我找,找不到我就不走了,彻底做上门女婿,让你们养着我。” “来来,给他打个电话。”韩数觉得没意思,提议道。 “喂!”晋有安语气很冲,显然这个电话打的不是时候。 “你他妈有什么事儿?说话啊!” 撞枪口上了。韩数吐了吐舌头,把手机推到了常时面前,做了个抱拳的手势。 常时盯着韩数,食指的桌面上敲了两下,开口道:“我们在喝酒。” 晋有安:“那家伙怂了吧?” 韩数要说话,又压下去了,怂,我怂。 “有安哥,”常易说话,“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晋有安叹了口气,“没事儿,车抛锚了。” 常易:“哦。”爱莫能助。 晋有安和宋臻现在在自驾游,现在应该快进藏了。 “那个给岁岁的礼物差不多快到了,你注意收一下快递。”晋有安说。 常易:“嗯,谢谢干爹干妈。” 晋有安笑了,“现在不能随便占你便宜了,不然对不起我干闺女。” “行了不说了,你们喝吧。” 挂了电话,韩数才扑哧笑了出来,“我靠!我什么时候变这么怂了?我还怕他?笑话。” 常易又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吧?” 常时点头,“差不多了。” 韩数翻白眼,“才一个小时不到,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归心似箭啊。” 兄弟两个笑笑,就站了起来,马上就走的架势。 “你们走吧,我再待一会儿。”韩数道。 他话音刚落,常时的手机就响了,他伸脖要看,“是周老师?催你回家的?” 常时没搭理他,接了电话,“嗯嗯”了两声,又说了酒吧的名字,“我们就要走了。” 语气不太像是和周老师说话。 “谁啊?”韩数问。 “年年。”常时说,“她也在这边,马上过来。” 韩数:“……” 常时示意常易走,“你自己等着吧。” 常时从常易家把周之耘接回来,周之耘蹭他身上闻他有没有酒味。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么长时间没聚了,我们还以为你们要不醉不归呢。” 常时:“没意思。” 周之耘问:“那什么有意思啊?” 常时笑笑没回答。 五月初,常时空出一个星期的假期,和周之耘一起去Y国看一看,他们确定了要申请这里的学校。 这两年一直因为各种事情在拖,他们还没有好好出来玩过。周之耘很兴奋,确定行程后就一直在搜集旅行攻略。 临行前一天,常时还要去上班,周之耘从早上他还没走就把行李箱拿了出来,开始收行李。 常时揽着她无奈地笑,“不着急的,我下午早点回来,我们一起弄。” 周之耘说:“我今天肯定是没心思干别的了,把东西收好可能还能安心一点。” 常时说随她。 上午,罗漾抱着岁岁来串门,岁岁已经和雪团很熟悉了,一进来脑袋就转来转去,找猫猫。看到了就要够着去摸,啊啊叫得特别着急。 雪团也很宠岁岁,拽它的尾巴也乖乖受着。 “你帮伯母照顾雪团姐姐好不好?”周之耘蹲在沙发前,和岁岁说话。 岁岁攥着周之耘的手指,“啊啊!” 罗漾用手帕给她擦了擦口水,“你答应了?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呢。” 雪团跑了,岁岁的目光马上追了过去。 “好了好了,”罗漾笑,用手挡住她的视线,“雪团都被你抓疼了。” 五一假期后,罗漾就要回去上班了,她叹气说:“我好舍不得这个小崽子。” 岁岁:“啊啊啊。” “岁岁肯定也舍不得妈妈。”周之耘笑说。 罗漾把下巴轻轻搁在岁岁的小脑袋上,“伯母快点给我们岁岁生个弟弟妹妹吧。” 周之耘笑,“暂时好像还不可以。” 她咬了咬嘴唇,说:“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没告诉你们。” 罗漾看她,“嗯?” “我正在准备去国外上学。” 罗漾吃惊,“什么时候决定的?” 周之耘回答:“正月的时候吧,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准备作品集。我想等差不多确定之后再说。” 罗漾点了点头,“这样也挺好的。” 周之耘把她的想法和目前的规划简单说了说,罗漾问:“哦,所以你们是为了留学才去Y国旅游的?” 周之耘点头,“嗯,先去看一看。” “挺好的,”罗漾又说,“只不过你要是真出去念书,岁岁肯定会想伯母的。” 周之耘笑,“我也舍不得岁岁。” “你们搬来了,我倒是要走了。”她叹气,“我这段时间经常一边画画一边纠结,真的出去了会不会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适应环境会不会花很多时间,折腾这么一遭到底值不值得。” 岁岁的口水又流了出来,周之耘拿纸巾给她擦了擦。 “值不值得都值得去做。”罗漾说,“我让你赶紧给岁岁生弟弟妹妹是开玩笑的,你还这么年轻,这两年就算一点收获都没有,也浪费得起。” 周之耘笑,“嗯,我知道,常时也这么说。” “我现在就被这个小家伙栓得牢牢的了。”罗漾叹道,“没有自由啦。” 她虽然抱怨,但语气很幸福,甘之如饴。 差不多到了岁岁每天拉便便的时间,罗漾带她回家,周之耘也跟着去了,午饭也在那边一起吃了。 岁岁睡觉,她们两个坐在沙发上一起吃零食追剧。罗漾说虽然舍不得岁岁,但她更舍不得是假期,休了这么长时间的假,猛然要回去,实在是太痛苦了,所以要抓紧时间享受最后的时光。 说着,在手机上下单了奶茶外卖,“今天的奶不干净了,不能给岁岁喝了。” 周之耘笑,“那能给谁喝?” 罗漾缓缓地转头看向周之耘,露出审视的目光,“你……” 周之耘赶紧摇头,“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哈哈哈哈哈。”罗漾乐不可支,笑得靠在了周之耘身上,“你怂什么啊?” 第381章 异国他乡 晚上,一切都收拾妥当,尤其是证件检查确认了很多遍,周之耘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或者说会忘了什么。 常时把人压下,“忘了能怎么样?能买的我们再买,不能买的让他们给我们寄过去。” 周之耘:“万一没有这样东西我们就上不了飞机,出不了关呢?” “那就再回来取,改下一班。” 周之耘笑了,“嗯,你说得对,睡觉吧。” 但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常时索性开了灯,找了个电影来看,“提前倒时差吧。” 周之耘嘿嘿笑,“我是不是很没出息。”出了个门而已,紧张成这个样子。 常时说他倒是很羡慕她,他很久没有这种兴奋得睡不着觉的感觉了。周之耘就问他上次是什么时候。 常时一笑,“决定去找你的前一天。” “哦。”周之耘暗笑。 “准确的说,是忐忑。”常时说,“一边觉得肯定不会有意外,你拒绝不了,但另一边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自大了,万一你是个宁折不弯的,扭头就走怎么办。” 周之耘重重地叹气,“我还是太没骨气,太肤浅了,一钓就上钩。” 常时伸手去摸她的脊骨,“不软不硬,正好。” “痒。”周之耘笑,隔着衣服按住他的手,“别闹我。” 不出意外的,周之耘梦到了他们起晚了,赶不上飞机。一睁眼,闹钟还有两个小时才响,而且他们的飞机是中午的。 没有意外地登上飞机后,周之耘握着常时的手摆弄,“以后再坐飞机,就不是兴奋了。” 到时候分隔两地,每次分开肯定都会特别难受。 常时刚要说话,周之耘就说:“算了,我又提前焦虑了。” 飞行途中发生了一次颠簸,周之耘正在睡觉,被惊醒了。常时握着她的手,说没事。周之耘说:“我刚梦到空难了。” 常时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发,“没事,不会有事的。” 很快,颠簸过去,空姐过来发下午茶。周之耘还在巨大的情绪里,没缓过来,吃了两口杯子蛋糕就觉得堵得慌。 “你们都不让我上飞机,好像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我很倔,非要上。上了飞机,才发现咏珊坐我旁边。梦里的我知道,咏珊已经没了,所以特别惊讶,赶紧看别人能不能看到她。她冲我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让我坐下,她说她就是回来看看我,一会儿就走了。” 常时听着,点了点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坐飞机的。” 周之耘“啊”了一声,笑说:“死也死一块是吧?” 常时认真地点头,“是最好的结局。” 周之耘久久地看他,“可是我不想和你一起死怎么办?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我们都会好好活着。”常时强调。 周之耘笑,“是啊,说这些,好像真的要死了一样。” 平安落地,他们又回到了正午。 “高中时候学地理,我就做不好时差的题,总搞不明白。”周之耘回忆道,“我们班的地理老师是一个有点……有点神经质的老头,喜怒无常的,时不时就揪人起来回答问题,站起来就不让坐下,不管答没答对。大家都不喜欢他。” 常时回应说:“我地理很好,如果我们早点认识,可以给你补课。” 周之耘笑,“这种假设没有意义好不好?我们不可能早点认识的。” 常时订的酒店,从外面看像是一个石头垒起来的城堡,里面的装修风格很有中世纪的感觉,光线比较昏暗。 躺到床上,看着床帐,周之耘感叹,“好陌生啊。” 她是第一次出国,周国盛他们倒是每年都会出来旅游一两次,她不想碍眼,大家都不开心,每次都说美术班要上课,他们也知道是借口。但是会给她钱,她觉得很高兴。 常时拉她起来,让她先泡个澡解解乏,然后再出去吃东西。 周之耘坐起来,“我以前看电影,就特别想要这样铁艺的床,一层一层床垫,厚厚的,然后上面挂帐子。” “你没说过。”常时说,“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换。” 周之耘:“我的公主梦里可没有王子。” 常时笑,“现在可以有了。公主,来吧。”他带着周之耘转了一个圈,把她的腰放了下去。 周之耘起来,“你不是王子。” 她“你是”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 “你是一切。” 浴缸里的水放了一半了,她坐在沿上,抱住常时的腰,“我后悔了,我不敢想象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常时没说什么,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他们都知道不过是说说而已,她没有自己说的或者以为的那么脆弱。 周之耘坐进浴缸,摸着古铜色的水龙头,问门外的常时,“你不用解乏吗?” 常时回:“我不累。” “常先生身体好。”周之耘笑道。 常时在整理行李箱,把周之耘要换的衣服拿了出来,问她穿这身行不行,周之耘看都没看,“你说行就行。” 常时一笑,把衣服放到了浴室的椅子上。 周之耘出来,又扑到了床上,说不想动了。常时也没有意见,纵容道:“那就先躺一会儿,叫roomservice,随便吃一点垫垫肚子。” 周之耘点了点头,把拖鞋晃掉,在床上滚了一圈。 晚上,周之耘说很困,但就是睡不着。常时下床,拿了套过来,搁到了周之耘的眉心,周之耘一动就掉到了床上。 “我就知道。”她笑说。 常时重新把被子盖上,“知道什么?”暧昧地把自己的身体贴到她身上。 “就这一个。”周之耘用手指夹起那枚套。 常时懊悔,笑说:“我应该都拿过来的。” 周之耘乐,“晚了。” 但是最后还是又增加了两个,周之耘分心想,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他明显兴奋很多,在温泉酒店也是,冲撞和揉捏的力度都比平时大一些。 周之耘被磋磨过头,落潮时会觉得很难受,看都懒得看常时一眼,常时问她洗不洗澡,她心也累了,没好气地反问:“不然呢?” 常时倒是笑了,“知道了。” “我好累。”周之耘这么说着,但感觉是有点恶心。洗完澡她要水,常时去倒,她自己又跑回卫生间,干呕了好一会儿。 第382章 完美期待 坐回床上,周之耘喝了温水,稍微觉得好受了一点,她委屈说:“都怪你。” 常时说是,“我不该折腾你。”但是毫无诚意。 周之耘抱着被子躺下,心里难免胡思乱想起来。但是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的担心应该是多余了,发烧了,不是别的原因。 他们出来备的最齐全的就是肠胃药和退烧药,都用上了。 周之耘身体难受,心理上也难受,眼泪含在眼眶里面,要掉不掉的,常时心疼,用胳膊肘撑在她旁边,安慰:“没事儿,我们又不赶行程,这次玩不成的,我们下次再来。” 周之耘“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常时轻轻抚摸她的脸,“之耘,你不要苛责自己,人的身体有自己的调节机制,生病不代表不好,正相反,它是在努力斗争,以后慢慢会好的。” “你看,这不好几个月没事了吗。水土不服很正常,而且……而且我也有错,应该想到的。” 周之耘翻了个身,背对常时。道理她都明白,就是自己生闷气。还有陌生的环境,让她很没安全感。她想雪团了。 常时躺好贴上来,把人搂进怀里。这个姿势,是他们最喜欢、最舒服的。常时喜欢把下巴蹭在周之耘的肩膀上,她瘦,有些硌人。 “常时,我不想来了。”这句话说的真心实意。 常时:“嗯,不想来就不来。之耘现在已经画的很好了。” 周之耘轻笑了一下,“别这么哄我。” 她也觉得自己真难伺候,说了不就是让人哄的吗,还挑人家的刺。 常时说没哄。周之耘也明白,常时根本不在意她上不上学,画不画画。他只在乎她是不是他老婆。 “睡觉吧,给你念书?”常时说。 周之耘不置可否,常时就打开手机找了一本英文书,周之耘听着了一会儿,听出是《小王子》。 第二天起床,人醒了,烧也退了,精神好了,那些微妙的情绪也就藏了起来。 “太阳真好。”周之耘站在窗前感叹,窗户是往外推开的,楼下有一个老奶奶在摆摊卖花。 常时点点头,说自己出去一下。两分钟后,周之耘看到常时出了酒店,从老奶奶那里买了一小束花,还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回来,把花送给她,“玛格丽特。” 周之耘笑,“这不就是路边花坛种的那种花,还有这么文艺的名字?” 下楼去吃饭,老奶奶还和常时打了个招呼,周之耘问他说了什么,常时说:“我们很般配。” 周之耘笑了笑,“是吗,我不觉得啊。” 早午餐就是咖啡加面包,不过现烤的面包很香,味道也和国内的有些不一样,火腿也是,味道怪怪的,但好吃。 “常时。” “嗯。” 她平白无故叫他名字,肯定是有话要说,不然都是直接说事情。 “我作品集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我想先过来上语言班。” 比他们之前计划的提前了几个月。 常时问为什么,周之耘说:“一鼓作气,再而衰。我不想再像昨天那样,说那些丧气的话。” 出国来,离开熟悉的环境,再加上突然生病不舒服,整个人都很脆弱,让她突然直视自己的懦弱和不堪。 她不能永远让他来哄,现在一切还早,浓情蜜意觉得很甜蜜,但之后呢,三年后,十年后,二十年后呢?她不再年轻,他又爱她什么? 橡树的根越扎越深,枝叶越伸越长,是否会觉得攀附他的凌霄花无筋无骨,觉得厌烦。 这些道理周之耘不时就会想一想,只是窝在舒适圈里,一天拖一天,做不出改变。决定继续上学后,除了作品集必须她自己来弄,其他的也都是常时全权包办。 当时一天晚上就决定了上学,昨天晚上,常时念书时,她脑子里就一直在做斗争,长痛不如短痛,战线越短越好。 “嗯。”常时思量了片刻,“好,我来安排。” 下午,两人骑着自行车在街道上慢慢逛,看到好看的咖啡馆就停下来进去坐一坐,喝杯咖啡。 他们坐在台阶上吃冰激淋,眼前就是河,鸽子在身边飞来飞去,时间的流动仿佛变慢了很多。 常时终于开口,问周之耘在想什么,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周之耘把咬了一半的蛋筒伸出去,鸽子马上就过来叼了,第三只鸽子把剩下的一大块抢走了。 “我也不知道。”周之耘回答。 常时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你这样,我怎么放心你自己来这边生活。” 周之耘:“总会有适应的时间。” “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做你的后盾,你不要把我们对立起来。”常时说,“论迹不论心,你不要太苛求我。” 周之耘猛地把头抬了起来,他会读心吗?还是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常时见她这么吃惊,明白了,她不记得了。 “你昨晚……可能烧糊涂了吧。” 半夜醒过一次,喝了水,躺下之后念念叨叨的,什么都说了。 周之耘挠了挠头,懊恼道:“我没有真的这么想。” “那你怎么想的?”常时明显是不信她的辩解,但无所谓的态度。 周之耘把头磕在膝盖上想了一会儿,然后直起来说:“人肯定不是完美的,你也是,我更是,有很多缺点,对吧?” “嗯。” “任何感情也都不是完美的,亲情、友情、爱情,肯定有一些地方是不符合自己期待的,这也没错吧?” “没错。”常时回答。 “但人的期待都是完美的,没有瑕疵的,或者说根本不符合实际的,不能实现的。”周之耘看向前面,“就像经常说心想事成,万事如意,但一想真的太夸张了,任谁也不可能万事如意,所以没人会真的把这种祝福当真。” “所以,你也不必把我无意识的糊涂话当真,我的期待是真空的,希望人和事都完全严丝合缝地符合我的心意。但这种期待,是没有寄托任何东西的,我不会期待它真的成真。” “我期望我的伴侣能明白理解我所有的想法还有情绪,但你说这可能吗?而且我的很多情绪本来就没有道理,转头就变了。幻想和现实,是完全两个维度的东西,你不要瞎联系。” 常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 第383章 自作主张 周之耘:“你努力什么?” 常时亲了亲她的头发,“努力理解你。” 周之耘忽然反应过来,“所以,你刚刚是承认了,你根本不想让我出国?” 常时笑了,“我从来没有否认过啊,谁会想异地,看不见摸不着的。” 周之耘:“……你从来没说过。” “人之常情。”常时说,“你不也舍不得我。” “谁舍不得啊?”周之耘反驳。 常时:“我说了,是我啊。” 周之耘:“……” 常时抱住她,“先别想这些了,我们这几天好好玩儿。” 心事说出来见了空气,已经被冲淡了很多。 “真的,”周之耘感叹,“和你在一起之后我真的变矫情了很多。” “我不觉得。”常时随手动了动周之耘手腕上的镯子,“而且我很高兴,你以前过的太压抑,太小心,有变化才好。”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周之耘突然冒出这句话,把常时弄愣了,接着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收住。 “别笑啦。”周之耘很窘。 常时环住周之耘,“那也是我先死,死在你给我造的安乐乡里。” 周之耘“啧”了一声,“别夸张。” 两人沿着河边慢慢走,走远了,周之耘一直惦记着停路边的自行车,一边怕走太远回去还得走这么远,一边担心万一被偷了怎么办,国外的治安可没有国内那么好。 常时一点不在意,“不想走了我们就打车回去,有别的事情不想回去了就放那儿,丢了就丢了,你老公每天辛苦赚钱,这点任性的资本还是有的。” 去年说常时生日之后就喊“老公”,但是过了那天,常时提了两次,周之耘耍赖,叫也叫的不情不愿,很不自然,勉强不来,常时也就算了,他也很少自称。除了偶尔在床上的时候,坏心起了,会故意逗她。 周之耘现在听,也还是有些别扭。她见罗漾在人前都喊“常易”,冬天时她很不好意思地和罗漾打听,背后有没有其他爱称。罗漾笑说没有,偶尔叫和公司里的人一样叫“小常总”。 “又想什么呢?”常时走着,轻轻撞了一下周之耘。 周之耘叹气,“我想,我怎么才能适应自己有钱人的身份,像常先生这样松弛。” “慢慢来。”常时笑,“从忘掉那两辆自行车开始。” 周之耘回头看了一眼,“可以万一它们没丢怎么办,我们就不管它们了,感觉就像随地扔了一个垃圾一样,是没有社会公德的行为。” 常时被逗笑,乐得不行,“老婆,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周之耘甩开他,打了他一下,“你又笑我,好,我从现在开始不说话了。”然后小跑起来,和常时拉开了距离。 常时追上去,周之耘再跑,转身说:“你去,把自行车给我骑过来,我在这儿……” “小心!” 有一个玩滑板的年轻人从台阶上跳下来,从周之耘背后擦了过去,他落地之后往前面潇洒地滑走了,还骂了句脏话。 常时心惊肉跳,“没事。” 周之耘笑,“我好好走路。” 那个年轻人又绕了回来,挑衅似的在他们旁边冲过去,吹了个七转八弯的口哨。常时拉着周之耘上了台阶,到马路边上的人行道走。 “回去吧,取自行车。”常时说。 周之耘见他面色不悦,想逗他,“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常时笑了,“好啊。” 周之耘让他背了几十米,就拍他的肩膀,让他放下来,“不舒服。” 常时不放,“之前背过你那么多次,怎么不说不舒服。” 因为现在有人在看呐。 两人回到停车的地方,果然空空如也了。也行吧,丢了省心…… 第二天,两人又是快到中午才起,这个蜜月,应该说专门给常时度的。下午,常时说要带周之耘去看拍卖。 周之耘疑惑,“拍卖?什么拍卖?” 到了之后,她才知道,这场拍卖里有斯通纳教授的作品,皇家艺术学院油画系的教授,周之耘最心仪的导师。 常时显然是早就知道,拿到了邀请函。在位置上坐下后,周之耘拿着他们的号码牌,11号,四处看了看,他们好像是唯一的亚洲人。 “你不许举牌子。”周之耘警告常时。 常时把号码牌从她手里抽出来,“我想举就举。” 周之耘又把号码牌抢过来,放到了身体另一条,“我不需要。” 这时候旁边的座位来了人,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士,金黄的卷发,穿着一袭黑色长裙。 周之耘压低了声音,“我的事情你让我来决定好不好?” 常时看了她一会儿,点了头,“嗯,你决定。” 周之耘主动握住他的手,她还是不习惯他的自作主张,拍卖会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安排好了,但是他就是不和她提前说一下,商量一下。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惊喜如果合心意是惊喜,不喜欢就是——自作主张。 这场拍卖主要是艺术品,一半是画作,一小半是雕塑作品和一些工艺品。斯通纳教授的油画是倒数第三个,画的是夜晚的街景。 周之耘紧紧攥着拍卖牌,直到经过几轮竞价后被坐她旁边的那位女士拍下,她才赌气似的把号码牌扔到了常时腿上。 常时笑了,贴在她耳边说:“下一幅是他老师的。” 周之耘马上又要去抢牌子,常时按住了,“放心,我听你的。” 常时的确没动作,除了斯通纳教授,他还有别的目的。最后一幅是已故中国画家的《红色背景的野菊花》,起拍价300万欧元,常时第一个举牌,接着举牌的人此起彼伏。加到600万欧元,剩下的只有常时,和一个白人老爷子。 周之耘握着常时的手都出汗了,在对方出价时,她小声和常时说:“太贵了吧,值得吗?” 常时轻笑,“你是画家,还问我值不值得?” 说着,他又把牌子举了起来。 拍卖师说话时,他又说:“第二课,你老公有钱,买的起。” 周之耘:“……” 第384章 心在滴血 又叫了两轮,最后常时以700万欧元拍下这幅画。 旁边的女士越过周之耘,和常时握手,说:“Congratulations!” 常时道谢,也祝贺她拿到想要的东西。 接着,有工作人员把他们领到了办公室,办理各种手续,周之耘晕乎乎的,看着常时签字,感觉心在滴血。 昨天,她还在心疼两辆自行车,今天就丢了无数辆自行车。 从拍卖行出来,正是夕阳最美的时刻,常时很兴奋,在路边揽着周之耘的腰亲吻。周之耘的心脏跳的很快,但是是因为拍卖的事情。 “不高兴?”常时问周之耘。 周之耘:“……” 她心情很复杂,高兴……肯定是有的,画她喜欢。但是花钱如流水的感觉,她一时还没能接受良好。 常时笑,“我的错,一直把你憋在家里,没多带你出来花花钱。” 周之耘笑了,“你直接说我不食你们豪门的烟火算了。” 他们朝着夕阳的方向走,周之耘说自己紧张死了,一直在祈祷对方别再跟了。常时说如果对方再跟一次,他就不要了。 周之耘长长叹气,“博弈啊。” 常时让周之耘想一想,画运回去之后挂在哪里。周之耘说:“挂什么挂,放保险箱里,留着当传家宝。” 常时笑,周之耘也憋不住笑了出来。 他们就随便进了一家餐厅,吃的牛排,刚一坐下,街道上的路灯就“刷”地亮了起来。周之耘拿起手机贴在玻璃上拍街景,常时拍了一张她。 周之耘发现,笑了一下,又被拍进了镜头。周之耘把他手机拿了过来,挑眉说:“拍的不错。” 常时说:“我们好像没有几张合影。” 周之耘:“你不喜欢拍照,我也不喜欢,当然没有了,这不很合理嘛。” 常时一笑,起身坐了过来,“拍一张。” 周之耘觉得好笑,觉得他真的兴奋过头了。看着手机屏幕里的两人,笑得都很灿烂,咔嚓一声,被定格在这一秒。 “很好看。”常时说。 周之耘托着下巴笑,“常时,你怎么没提前和我说。” 兴师问罪的时间到了。 常时划手机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周之耘,“想给你一个惊喜。” “哦。” 常时辩解:“我不听你的了吗,决定权在你手上。” 周之耘又“哦”了一声。 她不想用这种方式走捷径,拿不拿得到offer是看她自己的能力,还有运气。如果掺杂别的因素,她会觉得心虚,质疑自己的能力。 常时的好意和考虑她明白,他可能会觉得自己的坚持很幼稚,但她真的做不到。 常时笑着叹了口气,“我道歉,以后提前和你说。” 周之耘喝了一口水,手心托着玻璃杯幽幽说:“你不觉得这话耳熟吗?” 常时点头,“人不是完美的,都有缺点。”他拿昨天周之耘说的话堵她,“我会努力改的。” 沙拉先上来了,周之耘吃东西,不和他说话。 回到酒店,周之耘才发现常时发了朋友圈,是他们照的那张自拍。他上一条是上个月,公司的人事任免,再上一条,是过年祝岁。除了结婚,他没发过任何私人生活相关的。 周之耘只能看到几个熟人的评论,韩数:【这谁啊?我怎么不认识呢?】 常年年回复他:【眼球到期了,该换新的了吧?】 王雅芳:【小时和之耘在哪儿玩呢?不像是国内的地方啊。】 “你今天真的这么高兴?”周之耘有些不解,问常时。 常时:“还可以。” 周之耘拿睡衣,一边笑说:“那你又是自拍,又是发朋友圈的。” 常时想了想,解释说:“氛围使然。”当时怎么想就怎么做了。 拍下画,还有周之耘的反应,都让他觉得兴奋。异国的氛围,他也受到了很大影响,彻底放下工作,无事一身轻,有些飘飘然也在情理之中。 周之耘回过味儿来,又觉得钱花的心疼。 “我的画什么时候能卖这么多钱啊?”她躺在浴缸里感慨,“大概也得死了之后吧。” 常时脱下最后一件衣服踏进来,“你画,我买,出价多少都可以。” 周之耘也玩笑说:“你敢给,我还不敢要呢。” 笑完,她拨了拨水,说:“谢谢你,为我操心这么多。” 常时:“嗯,不用谢。” “你不怪我就好。” 周之耘说:“一码归一码,该谢的谢,该怪的怪。” 常时笑,“嗯,我老婆恩怨分明。” 常时泡了一会儿就开始起别的心思,但周之耘不喜欢在除了床之外的任何地方做,常时尊重她,但有些遗憾。周之耘说他流氓,她只会这一个骂人的。常时把人裹好,扛了起来,强盗强抢民女的架势。 “小娘子皮肤真嫩。” 周之耘:“……” “你别闹。” 常时压着她,屈着手指摸了摸她的脸,眼神很陌生,像是在欣赏一件物品,“害怕吗?”他问。 周之耘又说别闹了,常时没玩够,说:“你认识我?还是把我当成谁?” 周之耘:“……” 她选择闭眼闭嘴。 “怎么不敢看我了,啊?”常时笑了,挠她的肚子。 人已经进来后,他又开始说骚话,问他和她老公谁更好,周之耘说都好,他不满意。周之耘被磨出难耐的呻吟,“你够了常时!” “还有谁听到过你叫的这么骚?” “喜欢听?” 常时吻了吻她的眼下,动作温情,但嘴上还在继续说:“谁还上过你,嗯?” 周之耘被逼哭了,“常时你混蛋!” 常时笑了笑,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做最后的冲刺,“哭什么,嗯?” 结束后,周之耘不让常时碰,自己去冲了澡。常时躺在床上笑了一会儿,起来换了床单,倒了温水放到床头柜上。 周之耘出来,他进去洗,看到镜子上的水雾写了三个字——王八蛋。他忍俊不禁,伸手把字弄花了。 “老婆,”常时上床,拨了拨周之耘的头发,“生气了?” 周之耘不搭理他。 “你不喜欢我以后不说了。”这种承诺毫无诚意,说的人不信,听的人也不信。 周之耘还装睡,常时吻了她一下,“晚安。”v 第385章 校园恋爱 翌日,周之耘醒时,一看又是十点多了,常时不在房间。周之耘洗漱完换好了衣服,人还没回来,也没留消息。 半个小时后,门口终于有了响动。常时左手拿着花,右手拿着一个纸袋子,应该是早餐。 “醒了?”他问。 周之耘打了个哈欠,“再不醒真的要睡傻了。” 昨晚的别扭留在昨晚,周之耘没提,常时略松了口气。 “哇,包子!”周之耘打开早餐,惊喜道。还有虾粥,饭团。 常时:“喜欢就好,快吃吧。” 周之耘咬了一口包子,牛肉馅儿的,很香。 “我们今天都吃中餐吧,我还没去过国外的中餐馆。” 常时说好,“老板给我推荐了两个。” 吃完早午饭,两人出发,今天去逛博物馆。周之耘买了很多周边,最喜欢油画图案的披肩,买了三个,送给罗漾和宋臻。 从一个美术馆出来,他们坐在广场上歇脚。周之耘拿出平板开始画美术馆的建筑,常时给她遮阳光。她画着画着入了神,嘈杂的环境音变成了白噪音,终于画完,也不算画完,只画了一角,她呼了口气,抬头才发现日头已经西斜了。 常时笑,给她按了按脖子和肩膀,“累不累?” 周之耘站起来,活动身体,的确是僵了,平板搁在大腿上,头就这么低了两个小时。 “不好意思。” 常时把平板放进包里,“我不无聊,你比什么文物,什么画,都有意思。” 周之耘:“够了啊,常先生。” “走吧,去吃饭。” 他们做了一个小时的出租车,去吃一家东北菜。一进门,就听到老板娘响亮的东北话,“还看还看,眼睛不要了?”训孩子呢。 “欢迎光临,Accolgafavorevolmentelapresenza!”见客人进来,老板娘嘴皮利索地说欢迎语,然后问:“中国人?” 常时点了点头,“两位。” 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老板娘跟过来给他们点单,问是来旅游的?周之耘说是,看了看菜单,“就小鸡炖蘑菇吧,凉菜……大拉皮。” 她看常时,常时示意他都可以。 “再要一个锅包肉。饮料一瓶矿泉水,一瓶菠萝啤。” 老板娘:“好嘞!” 她转身走,还夸了一句周之耘,“小姑娘真好看。” 除了菜量比国内小一点之外,味道真差不多,米饭也是正宗东北大米。周之耘吃的很饱,正好空了盘。 “喜欢下次再来!”结账时,老板娘笑说。 周之耘点头,“会的会的。” 后来周之耘搬过来,每个星期肯定会跨越半个城市来吃一次饭,再打包两天的带回去。 从餐厅出去,两人继续随性地散步,一边走一边拍照。拍着拍着就开始闹,互相给对方拍。经过一个家乐器行,门口有一个人弹吉他唱歌,是意语,周之耘只能听懂几个词,但旋律很好听。两人站在旁边听完了,常时拿了钱你放到了盒子里。和歌手说了两句,把人家的吉他借了过来。歌手笑着往后退了几步,坐到了边上。 常时拨了拨弦,开始弹,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是刚刚歌手唱的那首。他们只听了后半段,常时就唱了这一段,词记了个大概,遇到不会的地方就哼旋律。 周之耘听了两句,眼眶就热了。他的声音,正正好撩拨她的心弦。平时说话的声音习惯了,歌声却熟悉又陌生。 “还可以吗?”常时唱完,把吉他还给歌手。 周之耘鼓了鼓掌,“非常可以。” 两人继续往前走,“这首歌唱的是什么?” 常时回答:“情歌,我的思念随着夜色流淌,希望能穿过你的窗。” “哦。” “你再唱一遍。” “为什么不行?” “不求,乐意唱不唱。” - 第二天,两人去参观学校。 常时说:“不然我也来上学吧,我们就能做同学了。” 周之耘笑,“这么想谈校园恋爱啊?” “就想和你谈。”常时马上回答。 周之耘:“咦,你知道吗,你就像游戏里的小人,明明脚下没有陷阱,但是非要往上跳一下。” 常时笑了,觉得这个比喻很意思。 周之耘仰头看着钟楼上的钟秒针走了一圈,常时的手机随即响了起来,是拍卖行,和他确认信息。 他打电话,周之耘也拿出自己的手机,看到陈姨给她发的雪团,国内现在是早晨。 “雪团看到我进来好失望哦。”陈姨笑说。 周之耘笑了。她刚把手机放回裤子口袋,抬眼就看到一只黑猫从草丛里跳出来,悠哉地沿着石子路走。 “你看它的毛好顺好亮啊。”常时挂了电话,周之耘和他说。 常时点了点头,“嗯,没雪团好看。” “是,你闺女最好看。”周之耘笑道,“它要是知道它爹这么护着它,一定很高兴。” 她又开始提前焦虑,雪团该怎么办啊?要是跟她过来,一路上肯定折腾死了。万一在这里走丢或生病了,她人生地不熟的,肯定很慌。 但是不带它,她又不舍得,她需要雪团的陪伴。 常时说这些都不一定会发生,他会安排好。 有同学发传单,晚上有一个音乐剧演出,露天的,在钟楼草坪上。周之耘说要看,他们就找了个咖啡馆消磨时间,随便吃点东西填肚子。 意面放太多番茄酱了,而且番茄酱很酸,周之耘勉强吃了两口,就不动了。常时倒是一口一口都吃了,没看出勉强。 “你喜欢吃酸的?”周之耘问。 常时卷起面条,“不喜欢,也不讨厌。” “我不挑食。” 周之耘的表情是不信。 常时把这一口咽下去,笑着喝了一口水,“你想想看,我有什么不吃的东西吗?” 周之耘说不能这么讲啊,“比如说我不喜欢吃贝壳类的海鲜,但是我也能吃。” “我不喜欢吃这个,酸的意面,但是勉强一下也能吃完。” 常时点点头,“我的意思是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挑剔。” 周之耘的目光落在巧克力慕斯上,常时马上补充:“除了甜品。” 周之耘笑了,“哦哦,好的,知道了。” 第386章 偶遇旧识 天色暗下去,两人溜溜达达地到草坪,剧社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布置了。常时和周之耘在划定的观众区坐下,陆续过来三三两两的人。 周之耘看到亚洲面孔不自觉感到亲切,视线对上笑了一下。女孩儿指了指她旁边的位置,挑眉询问能不能坐,周之耘点头。 “中国人?”女孩儿开口问。 周之耘点头,“嗯,来玩的。” 女孩儿拿下脑后的鲨鱼夹重新夹了夹头发,随意问道:“你们是couple?” 常时刚刚听见她们说话,只看了一眼,就自己看手机。 周之耘点了点头,“嗯,我们来度蜜月的。” “哦,你看起来很小。”女孩儿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没冒犯的意思,我说话比较直。” 周之耘笑说没关系,“你看的没错。” “你是在这里上学吗?”她找话闲聊。 女孩儿:“对,我学雕塑的。我朋友是这个……” 她指了宣传单演员表上的一个名字,“叫我来给他捧场。” “哦,这样啊。” 话题停到了这儿,周之耘看着前面,有点后悔和人打招呼了,陌生人在旁边多少有些不自在。 “你们是京州人吧?”女孩儿又问。 周之耘侧脸回答:“是。我有口音吗?” 女孩儿挑眉,“可能有一点吧,不明显,就是感觉。” “那你呢?”周之耘问。 “哦,我也是就京州的。” 女孩儿点着手机,周之耘就别开头去了。过了几秒,常时这边手机震动起来,周之耘扫了一眼,常时按掉了。但对方没放弃,马上又打了过来。 “谁啊?”周之耘脖子伸过来,小声问。 常时的表情很无奈,按了接听键,把手机递给了周之耘。周之耘睁大了眼睛,谁啊,为什么要我接? 旁边的女孩儿扑哧笑了起来,她的声音滞后两秒从常时的手机里传出来。 周之耘目瞪口呆,转头看常时,让常时给解释。他们认识?这是巧合还是又是他准备的“惊喜”? 女孩儿已经笑得不行了,“哈哈哈哈哈……常时哥哥怎么不说话啊?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常时叹气,对周之耘说:“林伯伯的女儿,和常易是同学。” 周之耘并不知道这个“林伯伯”指的是谁,但她明白常时总不能临时和她介绍谁是谁,有什么关系和交往。 “我连名字都不配有吗?”女孩儿好笑道。 “林鹤。”常时淡淡道,“鹤立鸡群的鹤。” 周之耘对林鹤笑了笑,“我叫周之耘。” 林鹤说她知道。 周之耘对这个“不期而遇”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常时和她解释:“我不知道她在这里上学,好多年没见过了。” 更别提这么巧就遇上了。第一眼他根本没认出来,直到她开口说话。 林鹤“哈”了一声,“这么在我面前议论我不好吧。” 周之耘笑了,“真的好巧啊。” 林鹤叫了一声“嫂子”,“你比照片里漂亮多了。” “只可惜……被老牛啃了。” 周之耘被逗笑,看出来林鹤的性格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敢这么调侃常时。 常时面无表情,对林鹤说:“你可以走了。” 林鹤嫌弃地瘪了瘪嘴,拉周之耘过来,贴在她耳边说悄悄话,然后利落地站起来走开了。她和工作人员认识,去帮忙调灯光了。 “也好,以后有个照应。”常时说完,又好像想到什么,想说又没说。 周之耘笑,“我还不一定能不能来呢。” 常时:“一定可以。” 周之耘开始问常时林伯伯是谁,林鹤是什么样的人,他什么时候发现是认识的人的,怎么装不认识,等等。 常时一一回答了,“哦,还有一件事,奶奶很喜欢她,安排我们一起约过会,但我不喜欢她,之后就算了。” 周之耘:“……” 常时见她一言难尽的样子,没有惊讶,了然一笑,“她刚才和你说了吧。” 周之耘的话都到嘴边了,要“质问”他,但是他提前坦白了,没劲。 常时开心地笑了,“你想找个醋吃一吃?” 周之耘:“……” 常时:“我的情感经历太清白了,没办法给你机会。不过,你倒是有一个暗恋的什么林老师李老师?” 周之耘:“……” 音乐剧是改编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常时轻声在周之耘耳边给她翻译。 “……但是他要做你的丈夫,不会得到你父亲的同意。” 周之耘趁机表达自己的崇拜,“你好厉害啊,会这么多语言。”他说外语的时候很有魅力,周之耘这两天觉得自己又爱上了他一次。 “我可以教你。”常时见缝插针地提这件事。 他想当周之耘的语言老师,英语,意语都可以。但是周之耘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师生关系实在不能叠加在夫妻关系之上。她怕自己太笨,又怕常时太严格,又怕他不严格。她对自己没自信,在他面前认真地上课,心无旁骛。 “先看先看。” 小精灵在观众之间绕着飞了一圈,周之耘仰头看,自然地靠倒了常时身上。但是看到不远处的林鹤,又觉得不好意思,马上坐直了。 常时:“……” 两个小时后,音乐剧落幕,演员排起队型,跟着欢快的音乐跳起舞来。他们跳了一会儿,就散开来拉观众起来一起跳。 林鹤过来拉起周之耘,牵住她两只手,蹦蹦哒哒的瞎跳。 “开心吗?”林鹤笑,喊着问。 周之耘说开心,特别开心。 常时走开了一些,在旁边看着她们。准确是说是看自己老婆,旁边的人有些碍眼,不然和周之耘跳舞的人就是他。 林鹤和他对上视线,挑衅地挑了下眉。周之耘的视线找到他,笑得更开心了。 闹完了,两人手拉着手过来,常时对林鹤说:“该把我老婆还给我了吧?” 林鹤反而环住了周之耘,嬉笑道:“常总吃醋了?” 常时拉周之耘的手,把人带了过来,“我们走了。”对周之耘说,也是对林鹤说。 周之耘回头看林鹤,和常时说:“我们约好了一起吃宵夜。” 常时说不吃。 林鹤在后面喊:“之耘,再联系!”接着是爽朗的笑声。 周之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你怎么生气了?因为我没和你跳?” 常时的步子顿了顿,摇头,自嘲一笑,“我生气了。”是陈述句,像是自己问自己。 有什么可生气的,这样不正好遂了林鹤的意,人家明摆着就是逗他玩的,自己被挑衅到了,也够丢面的。 但是她的手搭在周之耘背后乱摸。 男人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要防女人。 周之耘一脸疑惑,常时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对不起。” 继续往前走,常时叹了口气,说:“林鹤的性取向是女。” 他已经在等周之耘的嘲笑了,但周之耘只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然后叹道:“常时啊……” 常时扑哧笑了,“啊什么?” “没什么。”周之耘耸肩,“我饿了,我们吃什么?” 第387章 岁岁生病 回去后,周之耘拿常时的手机,把林鹤的微信发给了自己,加了林鹤开始聊天。常时洗完澡,直接把周之耘的手机拿走了,“先去洗漱。” 周之耘指着常时说:“你不许看,也不许冒充我说话。” 常时把手机扔到床尾的沙发上,“我没这么无聊。” 但林鹤挺无聊的,微信消息一条一条一直往外跳。常时索性把手机关机了。周之耘出来看到,笑说:“没电了?” 常时“嗯”了一声。 “刚刚还有百分之五十多呢。” 常时:“我拿去充。” “我们约了明天吃饭。”周之耘擦着头发说。 常时笑了,“吃吧。” 第二天,两个女孩儿逛了一天的街,常时在后面结账,拎东西,当司机,林鹤的车,不知道几手的,他很久没开过手动挡的车了。 “错了错了,应该从这个路口右转的。”林鹤拍了拍驾驶座的椅背。 常时:“……” 林鹤笑了,“我的错,行了吧。” 周之耘看他们斗嘴,就笑个不停。 林鹤语重心长地对周之耘说:“你也太没心没肺了,要是我对你老公心怀不轨,你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周之耘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还是笑。 常时被吵的头疼,终于到了吃饭的地方,餐厅里安静,林鹤的嘴也终于消停了一些。刚点完菜,林鹤去了一趟卫生间就遇到了一个朋友,回来说他们要一起去玩,“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车留给你们。” 周之耘一愣一愣的,这就走了?林鹤她还没吃饭呢,刚喊了一路的饿。 常时说:“不用管她,不会饿着自己的。” “我从来没见你这么吃瘪过。”周之耘抿着香槟说,“你身边的人都挺怕你的,但林鹤姐姐好像一点都不怕。” “为什么啊?” 常时:“林鹤姐姐。” 周之耘:“……” 常时笑,“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她。” 林鹤选的餐厅不错,菜品很好吃。周之耘和林鹤道谢,林鹤说这有什么可谢的。 第二天早上,周之耘醒的时候,林鹤已经把她的车开走了。常时显然很不高兴,说林鹤凌晨四点给他打电话要钥匙。 周之耘一听又笑得不行。 “她没喝酒吧?”她忽然想到。 常时:“不知道。” 一边收东西一边说:“要出事的话早就出了。” 周之耘:“……” “诶,昨天买的那些东西呢?” 今天他们要出发去另一个城市,再玩两天就回去了。常时把多余的东西放酒店前台了,让他们帮忙寄一下。 周之耘道:“常先生想的真周到。” - 三天后,常时和周之耘坐上飞京州的航班。周之耘画了一路的画,给林鹤的。常时隔十分钟就提醒一次,让她抬头休息一下。周之耘被打扰,有些烦,“你能不能别管我啊。” 常时:“不能。” 周之耘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不好,撒娇道:“最多半个小时,马上就画完了。” 常时“嗯”了一声,情绪不高。 周之耘搓了搓常时的胳膊,然后又低头画画了。 下飞机,兆潭来接他们。周之耘在车上还接着画,兆潭觉察出常时的心情不是很好。他们又没说话,他怀疑他们闹别扭了。 “好了好了!”快到家的时候,周之耘终于放下了平板,在电量用罄之前。 “到家了到家了。”她很开心。 常时无奈地跟着笑了一下,“你这一路过的很充实。”有些阴阳。你忙你的,把我撂了一路。 周之耘悄悄撇了下嘴,然后拉了拉他的手,“不充实不充实,累死了,以后再也不这么干了。” 一进门,雪团就仰头巴巴地在门口等着,看到真的是主人,眼神里全是惊喜。周之耘赶紧把小可爱抱了起来,亲热了好半天,久别重逢的思念劲儿才缓过来。 “来来来,看看你爹在干什么?”周之耘抱着雪团去看正在放水的常时。 常时把雪团接过来,让她赶紧泡澡。 “喵——”雪团不愿意,但还是被带走了。 泡完澡,周之耘又陷入那种身体很累,但脑子很兴奋,睡不着的状态。看着常时收拾行李箱,把衣服放洗衣机,干洗的分出来一会儿送干洗店,“你不累吗?” 常时:“还可以。” “你怎么还不高兴?”周之耘问。 常时说没不高兴,“你就当我有点累了吧。” 常易下班回来,和罗漾一起过来。岁岁这几天感冒发烧,在医院住了两天,昨天回来,今天又闹了一天了,药效上来刚睡着。 他们没说,周之耘不知道,她把冰箱贴拿出来给罗漾看,说别的礼物还在路上,等礼物到了,岁岁肯定也好了。 罗漾上火,嘴里生了溃疡,常易也是。新手父母第一次遇上孩子生这么大的病,他们心疼又无能为力。 隔天,周之耘去看岁岁,岁岁睡得不踏实,隔一会儿就醒,哭两声,拍一拍还能再睡。 “好难受啊。”周之耘心疼岁岁。 罗漾上午没课,请了假,下午还要去上班。中午常易回来,接罗漾的班。屋漏偏逢连夜雨,罗漾上完课下楼时,被打闹的学生撞了一下,崴了脚。还有一节课,她坚持上完了,脚腕肿了,一走路就钻心似的疼。 没办法,她给常易打了电话,常易接她去医院。 “岁岁好一些了吗?”罗漾问。 常易点点头,“吃了半瓶奶。” 罗漾骨头没事儿,就是软组织挫伤。 “没事儿,养几天就好了。”罗漾安慰常易。 岁岁病的反复,直到罗漾的伤养好了,她才彻底康复。这种母女连心还是不要的好。 之前一直是常时陪周之耘散步,现在变成妈妈和伯母一起推岁岁出门。岁岁很喜欢散步这项活动,躺在小车里挥着小手咿咿呀呀。 入夏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岁岁终于能穿漂亮的小裙子了。周之耘看到好看的就忍不住买,罗漾说大家都喜欢送小裙子,岁岁一天换一件也穿不完。 “新的好看的都留着,以后肯定能用到的。”罗漾说,“岁岁这个大姐姐肯定会有小妹妹的。” 周之耘装听不懂,“嗯,再过个一两年,身体养好了,你们就能给岁岁添小妹妹了。” 第388章 值得值得 那幅价值不菲的画被运回来,周之耘静静地坐着看了好半天,是在犹豫挂起来还是收起来。花了这么多钱,不每天看着多不值啊。但是挂起来,就有各种意外损坏的风险。 雪团现在被关在笼子里。 最后常时做了决定,挂卧室,雪团不会进来。 陈姨听说了价格,怀疑自己没听清,又问了一遍,得到确定的回答,被吓到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半天才舒了一口气,“妈呀,这么贵啊,可不得了。” 周之耘笑,“他太败家了。” 陈姨却“啧”了一声,“人常先生能赚钱,也花的起。” 然后又笑说:“我们之耘以后肯定也是大画家,那一幅画不得卖个几十万几百万的。” 周之耘哈哈笑,“陈姨你可别瞎说,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第二天早上,周之耘坐起来,看着对面墙上的画,是好看,越看越好看,看的久了,好像能从心底漫出一种宁静的感觉。 值的值的,自家男人能赚能赚。 常时今天有早会,没等周之耘一起吃早饭先走了。周之耘打开锅盖,站着先咬了一个贝贝南瓜。她忽然伤感起来,叹了口气,很快就吃不到陈姨做的饭了。 一整天,她就听听意语的教学网课,修改修改作品集,但是是那种加了一个句号,又删了一个省略号那种类型的。总觉得不满意,但改了又觉得之前的好像更好一点。 申请季在秋天,但她有事就想赶紧做完,但创作这种事情,需要灵感和状态,不是着急就能完成的。而且准备作品集和平时画画又不一样,它是要拿给别人评价,代表着周之耘这个人被评价,并决定她的“生死”。 她又坐到床尾,看着画里的野菊花,想自己的画也会有一天被人珍而重之地挂在家里欣赏…… 常时看她四仰在床上,腿垂在床下,不禁笑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回来了。”周之耘没睁眼,懒懒地说。 常时:“嗯。” 他看了一眼画,“你知道吗,我看不出这些艺术品的好坏,就是一幅画而已,和路边卖的几十块几百块的没什么区别。” 周之耘翻了个身,侧躺着看常时。 常时看她,说:“但是你的画,我能看到很多不同的东西。” “看到你,看到自己。” 周之耘一愣,笑了笑,“怎么突然说这个。”怪不好意思的。 她撑着胳膊坐起来,“先洗澡吗?我去给你拿衣服。” 常时笑说好。 朝夕相处的日子已经进入倒数,晚上做过一次,常时一边慢慢亲吻周之耘,一边叹说:“不想放你走。” 周之耘故意曲解他,“不想我走想干嘛?做这个吗?” 常时笑了,“当然,夫妻生活也是生活的一部分,都需要你的参与,我一个人就没意思了。” 周之耘:“一两周一次刚刚好。”她坏笑。 常时淡淡地点了下头,“嗯,所以你做好准备。” “什么……” 常时重新动作,堵住了周之耘的嘴…… 后面几天,周之耘主动说陪常时去上班,但她不想进公司,被人关注,就在楼咖啡厅里做自己的事情。常时工作的间隙会下来几次,喝杯咖啡,一起待几分钟。 “上去再看。”常时又要走了,周之耘把一个折了两折的纸巾塞到他手里。 进了电梯,常时打开看,什么都没有,正反翻了翻,还举起来透过光看,都没有,就是一张干干净净的餐巾纸。回办公室后,他还以防万一用水洇了洇,也没显出字迹来。 他不禁笑了,被老婆耍了。 中午吃饭,周之耘问他看了没有,他说看了。周之耘又问看到了什么,他说什么都没看到。 周之耘笑,“我给错了。”然后又给了他一个一模一样的纸巾块,让他回去之后再看。 常时抵着嘴笑,“再相信你一次。” 这次是真的,上面画了他的漫画形象,戴着眼镜,噼里啪啦地把键盘敲出火星,有一个对话框:消灭工作! 他把纸巾压平,夹到了笔记本里。 下班前一个小时,乌云骤起,很快风刮起来,雨拍下来。 周之耘看了一会儿雨,一扭头看到有人坐在她对面,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陌生男人歉意地开口,“见你那么出神,没好意思打扰你。” 周之耘笑了笑,“没关系,您有什么事吗?” 男人看了眼窗外,笑了一下,“搭讪啊。”直白的让周之耘愣住了。 “不好意思。”周之耘尴尬地说,“我已经结婚了。” 男人一直笑着,点了点头,“是我冒昧。但是能和你坐一坐,亲耳听你的拒绝,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周之耘听他说话怪怪的,不是很舒服,勉强保持着微笑。 “你这个位置很好,介意我再坐一会儿赏雨吗?”男人自若地问。 周之耘:介意。 “您坐,我本来就打算走了。”她说着把平板装进包里,把披肩搭在胳膊上,利落地走了。 出来后,她想了想,还是上了楼。 于朦看到她很惊喜,“常总在楼下开会,您先进去吧,我给您倒咖啡。” 周之耘笑,“别了,我今天已经灌了好几杯了。” “好的。” 半个小时后,周之耘听到动静,抬头看,没想到常时后面跟着那个在楼下说要“搭讪”她的男人。 “是你啊?”男人先开口,很惊讶地问。 常时微微挑了下眉。 男人解释:“我来早了,在楼下咖啡厅见过嫂夫人了。” 常时和周之耘介绍:“林杉科技的林总。” 周之耘点点头,“你们聊,我先出去。” 常时点了下头。 “我先给你坦白啊常总,”门关上后,林总把双手举起来,“我不知道是嫂夫人是嫂夫人,刚在楼下多说了几句话。” 常时让他坐,“哦,说什么了?” “搭讪。”他可不敢说谎。 常时闻言笑了一下,“这个项目还是让你哥来跟吧。” 林总:“……” “不是吧,我都坦白从宽了。”林总着急了,自己来这一趟就把事情搞砸了,回去他哥不得撕了他。 “常总我错了,我不该有眼不识泰山,唐突了嫂夫人,我真不是有意的。而且嫂夫人也没搭理我,扭头就走了。” “哦,”常时点了点头,淡淡地问,“所以她是为了躲你才上来的。” 林总:“……”没救了,毁灭吧。 “常总——” 常时说一不二,不只是因为搭讪这件事,见着他这个人就感觉不是很可靠。 “回去吧,我会自己和你大哥说的。 第389章 离情别绪 为了避晚高峰和大雨,常时和周之耘就在公司食堂吃了。周之耘问那个林总是什么人,常时问:“对他有兴趣?” 周之耘一听就知道了,他知道了。 “没有,我只对吃饭有兴趣。” 常时笑了一下。这个小插曲就过去了。 七点多,雨小了,两人回家。周之耘放了音乐,常时跟着哼了哼。周之耘期待地说让他多唱几句,她想听。但常时很吝啬,不唱了。 “讨厌。” 晚上,周之耘抱着雪团看电视,常时过来,叫她回房间,说给她唱歌。周之耘给了他一个看透一切的眼神,“我不听,电视里人家是专业歌手,唱的比你好。” 常时来硬的,把电视关了,把人抱走。 “常时,”周之耘攥着被角,腰身被逼着往上拱,“嗯……别……” 常时双手扶着她的腰,伸到背上,把她带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怀里。 “常时!” 常时笑,“嗯。” 周之耘:“嗯……” 他的“嗯”是回应,周之耘的,是无意义的、被迫发出的音节。 终于结束后,周之耘冷哼,问常时:“你说的唱歌呢?” 常时:“没你叫的好听。” 周之耘扔枕头砸他,两个枕头两个抱枕都到了地上。 常时笑,弯腰捡起来,“洗完澡,我给你唱。” 晚了,不听了。 - 一个月的时间过的很快,周之耘隔两天就会说一次,不去了,算了。常时每次都回答好啊,他求之不得。但是签证、选语言学校、租房、找宠物托运公司……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常时还每天早起晚归去公司,一切如常,但是天一黑,窗帘一拉,他就开始他的“发泄”。 临行前三天,周之耘被弄的失控,给常时发了红牌,从现在开始不能再碰她。 常时没说话,就是没答应。 第二天早上,常时想吻一吻周之耘,但被她打开了。他笑了笑,和她说自己去上班了,没发现周之耘发热了。 周之耘闹别扭,没和他说。准确地说,是一句话都没说,消息没回,电话没接。 常时下午回来,给周之耘带了奶茶和巧克力杯子蛋糕,但是人家没有一点胃口。 “吃药了吗?”常时不高兴,气她也气自己。 周之耘说吃过了,但没用。 “……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不和我说?” 周之耘不想回答。 常时打开药箱,没找到温度计,问周之耘,周之耘说在卧室。 “好了,别生气了。”常时给她测完体温,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认错,“我道歉,我的错。” 周之耘:“说了别碰我。” 陈姨来了,问周之耘好了没有,很快发现小两口好像在闹别扭,自己躲进厨房做饭去了。 “我先去换个衣服。”常时说。 他今天就觉得气不顺,上午咖啡洒了,中午吃饭吃到两次花椒,下午下属报告,文件打印错了。 贯穿始终的,是周之耘不搭理他。 到吃完晚饭,周之耘还是拒绝交流。常时把药给她拿过来,“我今天晚上去楼上睡。” 周之耘终于憋不住了,笑了出来,“你说的。” 常时见状,马上反口,“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 周之耘“哦”了一声,“这什么药啊?我不想吃。”说完就离开餐桌,坐到沙发上叫雪团。 常时无奈一笑,摇了摇头,又把药拿过去,“好,我说过,我说到做到。” 周之耘赢了,把药吃了,好心安慰了一下常时,“行了,你别总皱着眉头了,又不是头一回了,没事儿。” 常时把人揽进怀里,“嗯,我知道。” 到了睡觉时间,常时借口楼上房间的床品好几天没换了,不干净,还是留在了楼下。周之耘哼哼两声,“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做个样子,往上面泼杯水再下来呢。” 常时笑,“没想到。” 周之耘叼着吸管喝水,常时把电脑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小矮凳上,加班。他陪她过去安顿,要提前把工作做了。 “你不难受啊?去书房多舒服。” 常时看她,“不难受。” 周之耘刷了刷手机,又盯了画看,“常时,我其实挺害怕的。” 常时托了下眼镜,“你再说,我真的不让你走了。” 周之耘笑,“别让我走啊,把我关起来。” 常时:“嗯,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快工作吧。”周之耘不闹了,“不许开小差,我监工。” 常时:“遵命。” 睡前,周之耘的热退了,“可以安心睡觉了吧。” 常时担心她出去之后水土不服,加上各种不适应,再生病。 周之耘倒是乐观,“生病就生病,早晚会好的。” 常时:“……” 周之耘笑,拍了拍常时,“好了好了,睡觉了。” - 两天后,常时和周之耘再飞Y国,伤感的情绪超过期待。 飞机上,周之耘拿着素描本画小漫画,小周拉着行李箱走,小常抱着行李箱不让走,崩溃大哭。 还有小周生病了,嘴里含着温度计,眼泪汪汪的,小常叉着腰很生气,问小周为什么不告诉他。 常时笑了又笑。 “小常是不是很可爱?”周之耘问。 常时说:“小周要听话一点。” 找房子的活儿是林鹤主动抢过去的,所以和林鹤家就隔了两条街,步行最多十分钟。 林鹤来接机,和周之耘抱了又抱,拉着她往外走,叽里呱啦地一直说,完全无视常时。 她让周之耘做副驾,看到常时开门坐进来,“呦”了一声,“这谁啊?” 看着周之耘问:“跟你来的?” 周之耘开心地笑,“不认识啊。” 林鹤大笑,启动了车子,“自己送上门的,绑了。” 周之耘已经看过照片和视频了,但是真的走进房子里,还是觉得惊喜,家具是大部分是木质的,很简约,看起来又很温馨,可能是空间比较小的原因。 “常总这么有钱,怎么不直接买一套。”林鹤调侃。 周之耘接话,“他破产了,没钱了。” 林鹤扶着周之耘的肩膀笑,“你怎么这么有意思。” 周之耘想说,被你感染的。 第390章 两年之间 林鹤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没再留下讨人嫌,摆摆手就走了,说明天再来带周之耘去她家认门。 周之耘很兴奋,把每一处都看了,柜子抽屉都打开,心里计划着哪里放什么东西。 常时先把她的洗漱用品拿了出来,摆在洗漱台上。 “常先生好贤惠。”周之耘环住他的脖子,笑说。 常时笑,歪头和她贴了贴,“你先洗澡,我去外面买点吃的回来?” 但是林鹤这个东道主做的很合格,叫了餐馆的外送,说话间饭就到了。 周之耘和林鹤道谢,林鹤说不客气,后面补了一句:“我心疼之耘妹妹嘛。”说的很肉麻。 常时:“幼稚。” 周之耘叹气,觉得两个人斗的真幼稚。 “诶,林鹤姐姐长的好,性格也好,你为什么没看上她啊?既然你们当时都不想找对象不想结婚,协议结婚不也挺好的。” 常时:“……” 周之耘笑得不行。她吃的很开心,但吃完没一会儿就都吐了。 “再来一次就能验证是不是我倒时差的症状了。”她喝了两口水靠在洗手台上说。 常时先开口,“晚上你最好别发热。” 周之耘喊冤,“又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 半夜,周之耘吃退烧药,怨常时乌鸦嘴。第二天没能去林鹤家认门,在床上躺了一天。 两天后,雪团到了新家,巡视了一遍领地,趴到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休憩。 林鹤傍晚过来,雪团已经恢复了精神,任由林鹤揉捏。 “你怎么这么乖。” 她借花献佛,用本属于雪团的猫条来贿赂雪团和她亲近。雪团吃的起劲,她撸着它的脑袋,说:“好猫。” 常时和周之耘一起下厨,做了几道家常菜,味道还不错。林鹤竖大拇指,“我们以后搭伙吧。” 常时:“你做?” 林鹤白了他一眼,“你别瞧不起人,我出来这么多年,厨艺早就练出来了好不好?不会占你老婆便宜的。” 第二天,常时便要回去了。周之耘说要去送,但是没起得了床。常时要了个够,也特别狠。 常时收好了东西,半跪在床边和她道别。 “你好过分。”周之耘控诉。 常时不舍地摸了摸她的脸和头发,“我周末就过来。” 周之耘:“可别,我下周一开始上课,不能再起不了床。” 常时笑了,“好,下下周。” “快走吧,几点了,赶不上飞机了。” 常时:“赶不上正好不用走了。” 周之耘失笑,“你这个样子真的好崩人设啊。”像个看着肉不想走的大狗狗。 这样的情景在接下来的两年里,最少一个星期,最长一个月都要重复一次。 周之耘很顺利地申请到了斯通纳教授的研究生名额,常时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他相信她的实力。周之耘说他马后炮。 刚开始的半年,因为人生地不熟,周之耘过的很艰难,生活上的事情只要有钱绝大部分都能解决,而且有常时安排,林鹤帮忙,没什么需要她忧虑的。但是心理上的适应期却很长,抑郁复发是他们预料之中的。 林鹤通过朋友的朋友帮忙介绍了一个华人心理医生,周之耘每周去聊一次。后来状态好转,也一直没断。 常时那段时间大部分时间都在这边陪她,回公司倒像是出差。只有是非他不可,必须他亲自处理的事情,他才会飞回去一两天,集中解决。而且为了和国内的时间同步,他要后半夜起床工作。 周之耘心疼他,几乎每天都在赶他回去,他总说没关系,他舍不得她,不走。 周之耘只能努力让自己好起来,但“努力”本就是她的症结,她就是自责适应不了环境,什么都做不好,身心毛病一大堆。 积压的情绪彻底爆发出来,是第二年的春天,常时要回去处理工作,她又提让他不要回来了,她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但她那时的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好,常时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回去,看看岁岁,看看陈姨。 她说不回,自顾自地把常时所有的东西都堆到了沙发上,让他带走,这次回去就不要再回来了。 常时抱住她哄,说就算不回来也要接长不短来探亲啊,这些东西都是要用的,拿回去了下次来还要再买。 她推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流,哭喊着让他永远不要来了,她看到他就烦,他在这里的每一天,她都越来越喘不上气。伤人的话说出口,就收不回来了。 常时还是好脾气地任她发泄,给她拥抱,结果是她平静下来,飞机已经误了。这让她更自责难受,缩在窗边的椅子上流眼泪。 常时安慰她,她一边抽泣一边说:“你要是再不走,耽误了正事,我肯定会讨厌死自己,会哭得更厉害、更难受。” 常时没办法,人也带不走,只能答应马上改签,让她也答应,好好的等他回来,要接电话,回信息。 她点头答应了。 常时在国内的每一秒都心急如焚,平均每个小时发一次火,拖拖拉拉的太慢了。 不眠不休地忙了两天,再飞回去,人还是出事了。她割伤了自己,胳膊上两道鲜红的伤口。常时一见,马上失去了理智,说既然这么难过,何苦还追求什么理想,读什么书,要带周之耘回国。 周之耘自知理亏心虚,任由常时把她带回了京州,也任由他和自己冷战了半个月。 一天他下班时间,她洗好了澡,只穿了件浴袍,抱着雪团等在门口,他一进门,她就马上抱了上去。常时站着没动,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决定接受她这个“美人计”。 他拍了拍她的后腰,“我去洗澡。” 周之耘不放开,“不要。” 常时暗暗叹了口气,语气冷淡道:“那你想怎么样?在这儿做?” 周之耘:“都听你的。” 常时轻轻笑了一下,她人都是抖的,紧张成这样?他撩起了她的衣摆,拍了一下她的臀,让她跪在换鞋凳上。 换鞋凳是木质的,跪一会儿就疼。做到一半,常时把人带到了沙发上,痛快地发泄了一场,中间一句话都没说。结束后把人抱回卧室,他的衣着一丝不乱,转身就出门了。 这还是第一次,两人做完他没抱她去洗澡,她自己把自己洗干净,但有的地方……洗不干净的。 他也是第一次没戴套,弄在了里面。 他真的想让她留在家里生孩子吗?可是她现在还在吃药…… 半个小时后,常时买了紧急避孕药回来,和周之耘说抱歉,他失控了,不该这样。 周之耘说她可以不吃。 常时这下笑了,冷战宣告结束了。 “吃吧,我说的气话,再等我两天,我们一起回去。” 周之耘这下开始委屈了,眼泪还没下来,就已经开始抽泣了,“我好疼……” 常时说活该。 即使吃了药,两人还是悬着心,直到周之耘来了月经,才算彻底把这口气松了。 两个月后,周之耘的状态日渐好转,常时才慢慢放心,留在国内的时间多了起来。 第391章 岁岁任务 周之耘上午和斯通纳教授聊完毕业作品的想法,下午又去赴心理医生的约,回家的路上买了一个鸡肉卷,当晚餐。 打开门,雪团一如既往地蹲在换鞋凳上迎接她回家。 “我回来啦!” 雪团“喵”了一声,完成了routine,就跳下去回自己的地盘待着去了。 常时现在在吃中饭,视频打过来,周之耘把手机竖到桌子上,自己拿了一杯酸奶吃。 “晚饭吃的什么?”常时问。 周之耘:“海鲜烩饭。” “你呢?” “盒饭,油爆虾,红烧丸子,蒜蓉西兰花,干煸四季豆,汤是牛肉萝卜的。”常时一一说了。 “哇,你馋我。” 常时笑了,“那你回来吃啊。” 周之耘没搭理他,离开镜头去拿了电脑过来,她有选修课的作业要做。很快常时吃完了,他们一个工作,一个做作业,很快几个小就过去。常时下班,周之耘就要睡觉了。 “今天要听什么?”常时到家,周之耘上床。 “继续昨天的吧。” 上个月开始读三岛由纪夫,常时读了几句,问周之耘记不记,周之耘说不记得,他就再往前读,直到周之耘说可以了。 “我昨天睡的很快。”周之耘说,她被林鹤拉去爬山,累的不行。 林鹤和女朋友已经交往半年多了,周之耘说很羡慕,林鹤嘴里跑火车,说周之耘可以加入她们,大家一起做好姐妹,把臭男人踹掉。 臭男人·常就在电话里听着,轻轻笑了一下。周之耘想说玩笑而已,但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和他说话。后来林鹤才终于发现周之耘一直戴着耳机,不是在听歌听东西,而是在和臭男人通电话。 “恋爱脑要不得。”林鹤语重心长道。 “要得要得。”周之耘笑答。 今晚睡的慢,常时停顿的间隙,周之耘说让他喝水,他喝完了,又读了一段,周之耘想起来问岁岁的感冒好了没有。 常时说不知道。 “你都不关心你侄女。”周之耘又聊了起来。 常时:“嗯。”小家伙不缺关心。 “……一个雪天的早晨,也就是老师许诺我上大学的一个星期之后,我一放学回来,那位在上大学这件事上一直没有受到老师照顾的徒弟,用一副兴高采烈的神情看着我……” 周之耘又说:“哎呀,我忘记预约明天早上的粥了。” 她又下床折腾了一趟,常时叹气,“已经过十二点了。” 周之耘笑,“要不你先洗澡吃饭吧,我再准备准备。” 常时说好。 他一个人,中午在公司吃,晚上陈姨做好饭放着,他回来再吃。现在陈姨主要在常易家那边做饭,帮忙带孩子。 岁岁三岁了,和罗漾长得特别像,软软糯糯的小团子,说话一套一套的,特别招人喜欢。 这几天岁岁被季节性流感缠上了,鼻子塞得尤其厉害,和周之耘打电话,可怜巴巴地说伯母,我好难受。周之耘心都化了,伯母真想替岁岁宝贝生病。 两年时间,在大人身上留不下太明显的痕迹,不长不短,恍惚而过。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却可以让她从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到可以给爸爸妈妈讲睡前故事,和大伯告状,爸爸不让她看动画片。还能关心伯母一个人有没有好好吃饭,捧场地夸伯母的画好看。 还有,摸着小姑姑圆滚滚的肚子,说等小妹妹生出来,她一定要第一个抱,把自己喜欢的玩具和小裙子分她一半。 小姑父逗她,要是小弟弟怎么办,小弟弟不能穿她的小裙子。 岁岁说:“小姑父不许乌鸦嘴。” 逗得人捧腹大笑。 常年年和韩数把生孩子当成任务,早生早解脱。但是备孕后,常年年却被查出了卵巢囊肿,做了个小手术。 她的预产期在三月,在王雅芳再三坚持和百般劝说下,她终于答应了回国生产。现在孕晚期,常年年两只脚都肿着,晚上睡觉也睡不好,整个人十分暴躁,韩数随时在线挨骂。 只有见到岁岁的时候,她才从里到外地舒坦,自己肚子里的这个,要是像岁岁这样乖巧可爱,她受的这些罪就全都值了。 岁岁闻言,却一本正经地说:“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每片树叶也是不一样的。岁岁是独一无二的,小妹妹不和岁岁一样。” 小姑姑笑得肚子疼,“嗯,不一样,小妹妹肯定没有岁岁聪明,没有岁岁乖,你以后多教教妹妹好不好?” 岁岁郑重点头,“我给妹妹做小老师!” 常年年问岁岁,给小妹妹取什么名字好。这个问题超出了她小脑袋能思考的范围,她知道取名字是很重要的事情,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根本不认字,取不好名字。 常年年见她苦恼的样子实在可爱,说妹妹的小名交给岁岁了,让她慢慢想,不着急,想好了告诉小姑姑。 岁岁压力可太大了,生着病还在想小妹妹的名字。 “妈妈帮你想好不好?”罗漾好笑地问。 岁岁摇头,坚决拒绝,“小姑姑交给我的任务,我得自己完成。” 常易把女儿抱着绘本翻来翻去,皱眉思索的样子给韩数发了过去,韩数说给他宝贝侄女发红包。 “我们先睡觉好不好?”常易把岁岁抱起来,商量着说,“睡饱了小脑袋才能继续工作,继续给小妹妹想名字。” 岁岁纠结着点了点头,“好吧。” 常易给岁岁讲完了故事,岁岁自己整理了一下枕头和被子,“爸爸,每个人都有名字吗?” 常易:“嗯。” “那世界上有那么多字给这么多人做名字吗?”岁岁又问。 常易笑了笑,“可能不够吧,所以会有很多重名的人。可能在另外一个地方,也有一个人叫常岁之。” “那……那那个常岁之也是爸爸妈妈的女儿吗?” “不是。”常易亲了一下女儿,“爸爸妈妈只有你一个女儿,那个岁之有自己的爸爸妈妈。” “还有问题吗?” 岁岁吸了吸鼻子,还是不通气,“没有了。” “侧躺着睡,会舒服一点。”常易说。 “嗯嗯。” 常易从岁岁的小房间出来,罗漾正在往脸上涂面膜,他打开一部电影,两人坐在一起看,开始他们的二人世界。 “岁岁今天又和我说,给她生了小妹妹。”罗漾说。 常易笑了,“不生。” 罗漾:“又不是你生。” 常易:“我要是能生马上就生。” 罗漾:“……” 第392章 不惊但喜 常时洗完澡出来,再和周之耘说话,她没回应了,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还是不想睡,偷偷熬夜去了。 他吃完饭,上楼去书房工作。他又买了一套纯黑拼图,没事儿干就玩一玩,拖拖拉拉的已经拼了一年多,还有五分之一。周之耘那边也有,周末都没事,就开着视频一起拼,随便聊聊天。 他拼之前发了张照片给周之耘,报备一下进度,但是他却看到了“正在输入中”,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没睡?】 那边已经半夜两点了。 周之耘又选择装死,没吭声。 【早点睡。】 第二天早上,常时看到周之耘发过来的“早安”,还有她的早饭,杂粮粥,三明治。 睡的那么晚,起的倒是早。 晚上常时回家,径直回了卧室,人果然在床上,折腾一天太累了,睡着了。 周之耘说她今天要见教授,还要陪林鹤去挑给她女朋友的生日礼物,一个电话、视频都没和常时打,常时便知道了,肯定有事。 他洗个了澡,钻进被子里抱住她,闭眼假寐。 周之耘睡的稀里糊涂,还以为自己在Y国的家里,听见常时在她耳边说“上赶着回来给我……”,以为是做梦。 直到有东西进来,好像是手指,她才猛然惊醒,“嘶……” 常时说:“我有点等不及了,一会儿再接着睡。” 周之耘:“……” “怎么回来了?”常时一边动作一边问。 周之耘:“想回来就回来了呗。” “不是要见教授?”常时一深入。 周之耘眉间紧紧蹙到了一起,“……见你。” 一次结束,常时暂且解了馋,热了饭菜,两个人坐下来吃饭。 “陈姨不知道我回来,我听到她来做饭,但我太困了,就没出来。”周之耘笑说。 常时:“嗯。” “不过你肯定猜到了。”周之耘失望道。 “不用惊喜,”常时给她加汤,“等待的过程比惊喜更好。” 周之耘点了点头,“吃完饭我们去看岁岁吧。” 常时轻笑,两人都心照不宣,他不会放人。 “明天再去。” 周之耘说不,商量着说就去一会儿,当散步消食,很快就回来。 被岁岁缠上,今天晚上周之耘就不用回来了,更何况她自己还乐意配合。 “别想了,不行。”常时无情拒绝。 “好吧。”周之耘伸了个懒腰,同时打了个哈欠,“……困了,去睡觉了。” 常时在桌下把她的腿夹住,两人一起笑了,“你干嘛?”周之耘问。 常时:“吃饭。” 夜宵吃到了半夜,周之耘撑不住了,洗澡时已经睁不开眼睛,一挨枕头就人事不省了。 第二天周之耘一醒,就看到岁岁趴在床边看着她。 “伯母!您醒啦!” 周之耘笑着应了一声,心里却在骂常时,她一动就疼,身上虽然穿着睡裙,但脖子和胳膊上的痕迹根本遮不住。他还让岁岁这时候来找她。 周之耘紧紧裹着被子,对岁岁说:“岁岁在外面等伯母好不好,伯母穿衣服。” 岁岁点了点头,抱着自己的小兔子玩偶出去了。 周之耘叹气,自己干嘛上赶着回来啊。 罗漾和陈姨在厨房做饭,常时没看到。周之耘先抱了抱她们,“我回来了。” 岁岁抱住周之耘的大腿,“岁岁来了!” 周之耘把她抱起来,颠了颠,“岁岁不难受啦?” 岁岁说:“我乖乖吃药,今天早上起来就不难受了。” “太好啦!”周之耘亲了下岁岁的小脸蛋。 岁岁咯咯乐,“咦伯母,你……你脖子这里怎么红了,是不是过敏了?” 周之耘:“……” 罗漾和陈姨偷偷笑,周之耘对岁岁解释:“是啊,伯母昨天吃多了巧克力,所以就过敏了。” 岁岁教育伯母,“巧克力不能多吃的。” 周之耘抱着岁岁在椅子上坐下,给她剥开心果,“嗯,伯母知道了,我们吃坚果,坚果对身体好。” 罗漾让岁岁自己坐,别压着伯母了。岁岁哦了一声,要往旁边的椅子上迈,周之耘扶她坐好。看到罗漾意味深长的眼神……算了,就这样吧,都这么熟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伯母伯母,”岁岁问,“您这次待几天?” 周之耘笑,“我想想啊……待个两三个月吧。” “啊……这么短。”岁岁惋惜完了,才反应过来,“嗯!您刚刚……刚刚说多久?” 大人们一起笑,岁岁可会聊天了,每次周之耘回来,都会问她待多久,说她在家里待的时间太短,岁岁舍不得她走,一套一套的。但岁岁没想到伯母使坏,换了词,让她翻车了。 “两三天啊。”周之耘面不改色地骗小孩。 “哦哦。”岁岁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陈姨笑着啧了一声,“过来给我剥蒜。” 周之耘剥完蒜,常时和常易回来了,岁岁从椅子上滑下去,迎接爸爸和大伯。他们两兄弟去打拳了。 “你们可算回来了,我都想你们了。” 常易揪了揪岁岁的小脸蛋,“你这张嘴啊,真是随了你小叔。” 常易报完把岁岁递给常时,常时一只手接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岁岁已经长大了,不怕大伯了。 “大伯,你要管管伯母。” 常时挑眉,看了一眼周之耘,“怎么了,伯母欺负岁岁了?” 周之耘:“……” 她已经听出来岁岁要说什么了,说吧,反正不是她一个人“难堪”。 “伯母吃多了巧克力,都过敏了,脖子上都红了。” 两个男人一起沉默了。 常易说自己去卫生间,常时和岁岁说:“好的,大伯以后会看好伯母的,不让她嘴馋乱吃东西。” 岁岁感觉大人们表情都怪怪的,但她又不明白怎么回事。 开饭后,岁岁先站在椅子上,给爸爸妈妈、大伯伯母都夹了菜,周之耘夸她:“岁岁已经会用筷子了呀,真棒!” 岁岁高兴地动了动自己粉色的儿童筷子,“对啊!我告诉过伯母的。” “快吃吧,你自己夹。”周之耘把她的双马尾往后面捋了捋,“你给我们夹了菜,自己还没有呢。” “嗯嗯!” 第393章 地震失联 周之耘陪常时过完周末,就要回去了,她还要上课,还要构思毕业作品,还要去林鹤的陶艺店兼职。她本来说去帮忙,但林鹤非要付她工资。 常时要陪她飞,周之耘毫不迟疑地拒绝,她可不想到那边再来一次“巧克力过敏”。 常时送她去机场,相见的频率高,也就意味着分别的次数也多,习惯了也还是不舍得。一路上,常时握着周之耘的手,沉默着不说话。 说来也奇怪,两个人在电话上什么都说,真的见了面之后反倒没多少话。 “一会儿不用送我进去了。”周之耘开口,“停车什么的挺麻烦的。” 常时点了下头。 周之耘晃了晃他的手,“哎呀,别这么不高兴嘛。” 常时笑了一下,“我看你挺高兴的,迫不及待要走。” “你冤枉我。”周之耘好笑道,他这样的小情绪特别可爱。 一个不依不舍的离别吻之后,周之耘背着包进去了,常时上车开回公司。 下午,周之耘报平安,说自己已经到家了,雪团在林鹤家玩野了,不愿意跟她回家。 雪团已经是中年猫了,越发慵懒,趴在窗边晒太阳一趴就是半天,周之耘给常时发照片,说它在思考猫生。 林鹤家有一只金毛,是她女朋友养的。刚开始雪团特别怕它,躲在柜子顶上。熟悉了几次后,雪团发现自己误解了金毛,人家根本不屑于搭理它。慢慢的,雪团开始主动去招惹金毛,用人家身体当软垫和靠枕。金毛很大气,随便它闹腾。 林鹤说这叫宠溺,磕起了“毛团CP”,跨物种的感情,禁忌又美好。 雪团趴在床尾一角,周之耘看着它发呆。飞十多个小时,胃里难受,要吐吐不出来。在飞机上不想吃东西,下了飞机饿了又吃不下。 所以她飞回去的次数很少,都是常时过来看她,人家在飞机上照常办公,而且他说为了和她多待一些时间,效率特别高。 常时给她叫了中餐外卖,青菜粥和肠粉,周之耘正等着呢。 “还没到?”常时在那头问。 周之耘:“嗯,没有。不着急,来了我也吃不下。” 常时叹了口气,“我说跟你过去你还不许。” 周之耘笑了一下,声音很没力,“你在我身边,我该难受还是难受。” 外卖到了之后,常时盯着周之耘吃,周之耘问他饿不饿,他让她别磨蹭,吃一点赶紧睡觉。 “哦。” 这两年,周之耘反复做的梦是常时来看她的路上出事,飞机失事,车祸,恐怖袭击,失踪…… 今天的梦接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她不吃饭,常时不放心,让陈姨做了她爱吃的菜,坐私人飞机飞过来,撞上飞鸟坠毁。她的视角在飞机上,能听得到常时的剧烈的心跳。 第二天醒来后,她仍然心神不宁,和常时说了,常时说:“我不坐私人飞机。” 周之耘笑了,“我还以为成为常太太,能坐一次私人飞机呢。”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买。”常时含笑道。 “可别,”周之耘说,“我可不要。” 在走神摔碎了一个玻璃杯后,周之耘确信肯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常时说:“那你今天不要出门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周之耘说。 常时:“是啊,事情来了再说,没来的时候不用瞎想。” 三个小时后,“南川地震”登上了各个软件的头条。周之耘刷到之后,马上给宋臻打电话,不在服务区。晋有安的也是。 一年前,宋臻的眼睛彻底看不见了,他们的旅行暂时停了下来。他们接手了一个客栈,做起了老板和老板娘。 就在南川。 常时安抚周之耘,让她别太担心,他会派人联络他们的。 周之耘难受,“我要是多留一天,我就不用在这里干着急了。” “你在京州也是干着急。”常时淡淡道。 周之耘:“……” 南川7.9级地震,震源就在晋有安他们所在的兹云县。 今年过年的时候,周之耘和常时去那里住了几天,古色古香的,现在估计都塌了。更重要的是人,人怎么样了。但是灾区信号断了,再大的神通也联系不上。 隔天,常氏就捐了款,采买物资支援灾区。周之耘在林鹤店里指导小朋友做陶碗,小朋友叫了好几遍老师,她才回过神来。碗已经做坏了,周之耘和小朋友道歉,帮她重做了一个。 忙完后,林鹤指着周之耘说:“你再这样,我要扣你工资了。” 周之耘笑了笑,掩不住的疲惫,“扣吧扣吧,我倒赔也行。” 林鹤捏了捏她的肩,“好了,别担心,有安哥他们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周之耘点了点头。 “走了走了,去吃饭。”林鹤脱下围裙,“我请你。” “你们家常先生给我发了伙食费。” 周之耘笑了,“他给你发的你留着,我用他的钱请你。” “好啊,我赚双份儿。” 国内这边,晋母着急,心脏病犯了,进了医院,整天盯着电视上的新闻,不停地给晋有安的手机打电话。 她焦躁的情绪无处发泄,一股脑地把责任归到了宋臻头上,嘴里叨叨着“灾星”。如果没有这个女人,自己的儿子肯定在京州好好的,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怎么会遇到地震。 没准……她肯定会连累有安的,有安要是为了救她…… 王雅芳来看望的时候,晋母正抹着眼泪。两个女人说着说着,用掉了半包纸巾。 “我知道你着急,但得注意身体,别等有安回来,你再出事……”王雅芳正按着眼角拭泪,劝慰晋母,手机响了。 常年年的,她下楼的时候看手机,在最后一节台阶踏空了,摔了一下,下面马上流血了。她当然不敢说具体的原因,就惊慌地让王雅芳赶紧回来。 当天下午,常年年剖腹产,生下了一个女儿。早产了一个月,宝宝很小,要在保育箱里观察。 常年年很愧疚,和韩数打电话,一边骂他一边哭。韩数上个星期才走,处理完事情过两天就回来了,但就这么不巧。 “乖乖,再等我一会儿,我已经出机场了,一个小时就到。”韩数心急,努力安抚自己老婆。 他到医院时,常年年已经睡着了。头发被汗洇湿又干了,一缕一缕的,脸上还有泪痕,嘴唇也是白的。韩数真的心疼,眼睛马上湿了。 再去看那个就比巴掌大一点的小家伙,是他的女儿,会叫他爸爸,他心都快化了,他被自己汹涌澎湃的感动情绪震惊到了,他以为自己肯定比常易有出息。 第394章 如果当时 第二天,岁岁知道小妹妹已经生出来了,赶紧跑回房间拿了自己的小日历,妹妹出生的日期画了个圈,还有好多天呢! 更重要的是,她的任务还没完成! 常易笑,拿衣服给岁岁换,“妹妹先出来了,那你要不要去看小妹妹啊?” “要!”岁岁使劲点头。 罗漾要上班走了,亲了亲岁岁,“岁岁和爸爸去看妹妹,给妈妈拍照片好不好?” 岁岁点头,“知道啦,妈妈再见,早点回家。” 韩数抱着岁岁,隔着玻璃看妹妹,岁岁转头问常易,“爸爸,岁岁刚从妈妈肚子里出来也这么难看吗?” 韩数和常易对视了一秒,扑哧乐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我的宝贝,”韩数亲了岁岁两下,“没有,我们岁岁生下来就特别好看,特别可爱,白白净净的,让人一见就想亲。” “不过妹妹再长大一点就不难看了,你不要嫌弃妹妹哦。” “哦,我不会嫌弃妹妹的。”岁岁承诺。 回病房前,韩数又叮嘱岁岁,不要在小姑姑面前说妹妹丑,岁岁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妈妈说过,不能说别人丑的。” “小姑姑,妹妹好小哦。”岁岁跑进去站在床边,和常年年说。 常年年笑,摸了摸岁岁的小辫子,“是啊,刚生下来的小宝宝就是很小的。”而且自己闺女还是早产,自责+10086。 “小姑姑,小妹妹的名字我还没有想好。”岁岁沮丧地低下了头。 常年年笑了,说没关系,“小妹妹在没有名字之前,我们就叫她小妹妹,我们岁岁慢慢想。” 小妹妹的大名在经历了n次的提案和否决之后,前几天最终确定下来,奶奶取的,韩尽,春天了冬天的寒冷到了尽头的意思。 “还是算了吧。”岁岁摇了摇头,“还是姑姑和姑父起吧,我太小了。” 我太小了,有什么她做不到的事情,她就会这么说。包括不想起床,不想吃不喜欢的食物,不想走路了等等。 常年年把刀口笑疼了。 岁岁很在意这件事情,常年年不想让她失望,问岁岁给她的娃娃们怎么取的名字。 娃娃们的名字都是绘本里的角色,已经把她知道的名字用完了,还有几个一直没轮到名字。 “那岁岁最喜欢什么?”常年年又问。 岁岁趴在床沿上,腿一弯一弯的,思考,“岁岁喜欢……乐高。” 她最近突然开窍,学会了看简单的图纸,能不用爸爸妈妈帮忙自己拼了,正是兴趣最浓的时候。 “那妹妹就叫乐高!”常年年说。 韩数、常易:“……” 岁岁赶紧摇头,“不行不行,乐高不是人的名字。” 常易把岁岁拉过来,“姑姑逗你的,跟爸爸去公司好不好,名字就让姑姑和姑父想,我们还太小了,姑姑就会为难我们。” 岁岁点了点头,“等我长大了,爸爸妈妈生的妹妹的名字我再来取!” 常易:“……” 常年年挥手让他们赶紧走,再笑下去,伤口肯定会裂开。 常易带岁岁走了,韩数笑说:“我刚想一个,要不叫年糕吧,你的年,乐高的高,哈哈哈哈哈。” “挺好的,就在这个吧。”常年年挑眉说。 “行!” 王雅芳中午过来,听说这么个名字,立即说不行,年糕,糕糕,多难听。 “那您说,什么好听?”常年年边喝汤边问。 王雅芳撇了撇嘴,“我可不说。” 之前她们因为起大名闹过别扭,常年年嫌弃她找人算的名字土,不好听,毫不犹豫地否决掉了。 王雅芳也不喜欢“韩尽”这个名字,觉得不像女孩子的名字,还猜度说韩数父母嫌弃常年年没给他们生孙子,人家只准备了男孩的名字。常年年傻了吧唧的,还挺高兴。 常年年只能以无语来作答。 小生命提前来到这个世界了,大家一边沉浸在喜悦中,一边为晋有安和宋臻悬着心。 晋母来看小宝宝,眼泪啪啪往下掉,这要是她的孙女该多好。 又过了三天,灾区那边终于有了消息。晋有安嘶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的时候,晋母一口气哽在喉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没事,您别担心。” 晋母连说了好几个“好”,问他有没有受伤。晋有安说没事,都是小伤。晋母放心下来,又开始哭。 沉默了一会儿,晋母问:“她呢?” 晋有安好像笑了一下,但又好像没有,“她死了。”说出来轻飘飘的。 地震发生时,晋有安在街上,排队给宋臻买新出炉的栗子饼。刚一感到震动,他马上往回跑,但却被一个大爷开的小三轮撞倒了。地震了,大爷很慌,撞到了更慌,还拧着油门,直接从晋有安小腿上碾了过去。 天旋地转,天崩地裂,就算没有小三轮,他也照样来不及。 在这里,他是最不特殊的一个,到处都是失去亲人的人。他现在就能听到隔壁帐篷里,小孩儿喊着叫妈妈,哭得嗓子都劈了。但她的妈妈听不见了,喊多久、多大声也听不见了。 听不见了…… 栗子饼她吃不到了…… 如果当时他没有出门,和她在一起,一起生,一起死,都远比这样一人一边的好。 隔壁床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也是腿伤,他的父母去外地进货了,没有联络到,不知道是否安全,但他很平静,还会和护士、志愿者开玩笑。 “哥,是老板娘死了吗?” 晋有安歪头看他,“你认识我?” 少年说:“我家是开服装店的,我妈说你们还来过我家买衣服。我在二楼做作业,经常看到你们一起散步。” “哦。”晋有安把头转回去,隔了几秒回答他的问题,“是老板娘。” 少年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第395章 岁岁医生 半个月后,晋有安被接回京州,住在医院养伤。他拒绝了一切探望,包括晋母,只有两个护工轮班照顾。 小橘子在外面流浪了很久,被砸断了一条右腿,在晋有安离开前一天找到了他。晋有安每天抱着它,一人一猫互相舔舐伤口。 晋母主动提,给宋臻办个葬礼。晋有安苦笑了一下,说没必要。 周之耘回国,每天也是怏怏的,没从悲伤中走出来。什么“吉人自有天相”,老天认得谁是谁。 岁岁是个小天使,坐在周之耘怀里讲绘本,“……笑笑离开了,她去了另一个世界,等着我们。” “伯母,我讲完啦。” 周之耘的下巴蹭了蹭岁岁的头发,“岁岁讲的真好,谢谢岁岁。” “伯母,你带我去找干爹好不好,我也给他讲。” 岁岁知道,干妈走了,最难过的一定是干爹。 周之耘想了想,说好。全家就她们两个闲人,说走就走。 岁岁看到晋有安,明显愣了一下,她快认不出眼前这个人了,“干爹?” 晋有安抿出一下笑,“岁岁,来。” 声音也变了。 周之耘扶着岁岁的肩膀带她往床边走。 “啊……小橘子的腿……”岁岁又被惊到了。 晋有安把小橘子塞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小橘子和干爹一样,腿都受伤了。” 岁岁透亮的眼睛里露出心疼的神色,她抿了抿嘴,“干爹,你和小橘子都要快点好起来。” “嗯,干爹会努力的。” “干爹,岁岁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岁岁把自己的小书包拿下来,掏出了绘本。 晋有安把岁岁拉上了床,周之耘悄悄退出了病房。 …… “干爹,你想去找干妈吗?” 晋有安沉默,把书合上,“想。” 岁岁长长叹了口气,“可是你去了就回不来了。” 她对死亡的理解简单又深刻,死亡就是走进一扇黑色的门,人如果生病、受伤,医生治不好,就会被送进去。也可以自己主动走进去。进去之后就回不来了。 晋有安问:“如果干爹去找干妈,岁岁会想干爹吗?” “会的。”岁岁认真点头。 晋有安亲了亲岁岁的头发,“谢谢宝贝儿。” 那天之后,岁岁每天都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去医院上班,她是干爹的“小医生”,给干爹讲故事,给干爹倒水,教干爹拼积木,给小橘子梳毛,陪它玩儿…… “你天天来不无聊吗?干爹也不能陪你玩儿。”晋有安问岁岁。 而且岁岁是一个很敏感的孩子,他这样低沉的状态,对她不会没有影响。 岁岁自己吃了一块梨,下一块喂给干爹,“不无聊啊。而且,这……这是我的工作,我陪干爹玩儿,干爹不用陪我玩儿。” “而且,爸爸说很多工作都是无聊的。”她说完又马上解释,有些着急,“哦干爹,我不是说和你待着无聊,我是说爸爸说有的工作很无聊,不是我这份工作。” 晋有安很无奈,大人拿他没办法,就派一个小孩儿来磨他。 “干爹,动画片时间到啦!” 晋有安把平板打开,岁岁用语音搜索她要看的动画,然后问晋有安:“干爹你真的不和我一起看吗?很好看的。” 晋有安摇摇头,让她去沙发上坐着看。 看完动画,她的下班时间到了,周之耘过来接她回家。 晋有安问周之耘,她什么时候回去。周之耘说就这两天了,晋有安对岁岁说:“明天周六了,不用‘上班’。之后你伯母回去上学了,没人来接送你,你就在家里玩儿好不好?” 岁岁说:“岁岁可以自己来呀,有司机叔叔送我。” 晋有安无奈地笑了。 周之耘把小书包给岁岁背上,“我们回去再商量。”是对岁岁和晋有安两个人说的。 “我们去接妈妈下班好不好?”带着岁岁上了车,周之耘问她。 岁岁当然高兴,“好!” 罗漾小跑出来,抱起岁岁转了一圈,“岁岁下班啦?” “妈妈下班啦?”岁岁反问,觉得很好玩儿。 “嗯,妈妈下班了,谢谢岁岁来接妈妈,回家吧。”罗漾和岁岁顶了顶额头。 都下班了。 只要活着,日子就要按部就班地过。 晚上,常时给周之耘订了三天后的机票,他陪她回去。 周之耘刷着灾区的新闻,看一篇报道,不禁掉了眼泪。常时不愿意让她多于关注这些,有同理心是好事,但自己太过受影响就不好了。 他把岁岁落在家里的贴纸收进抽屉,关上之后又拉开,揭下来一个笑脸的贴纸,粘到了周之耘的脸上。 “什么?” 周之耘揭下来看,笑了。 “还挺管用。”常时说。 周之耘把贴纸粘到他脸上,“你才要多笑笑,岁岁经常问我,大伯是不是不开心啊,大伯为什么不开心啊。” 常时笑了,“那伯母是不是不开心啊?” 周之耘拍了一下常时的手,让他别闹。 “别看了。”常时把她手机没收,“饿不饿,吃宵夜吗?”她晚饭没吃多少。 “出去走走?” 周之耘往沙发上仰,“这都几点了?” 常时站起来,拉着她没骨头的胳膊,“宵夜不就得半夜吃。” “还得换衣服。”周之耘不起。 常时又说:“今天月亮很圆。” 拉扯了一会儿,周之耘还是换了衣服,跟常时骑车出去吃夜宵。 两碗小馄饨。 周之耘觉得常时的那一碗好吃,来回换了两次。吃完后,两人回家,进小区后他们并排骑,周之耘叫常时。 “嗯。” “等我七月回来,我们就要孩子吧。” 常时没立刻说话。周之耘看了他一眼,看着前面笑了笑,“我是觉得,如果以后我们之间谁有个万一,有孩子陪着,应该会好过一点。” 常时听她这么说,不禁叹了叹,“好。” 第396章 好好活着 韩尽小宝宝的小名定了,叫“安安”,平平安安。 安安满月这天,韩数抱着安安去看晋有安。岁岁在这里,又来一个小的,亲爹戳着她的小脸袋让她喊干爹,晋有安头疼不已。 “干爹没给我们准备红包吧?”韩数说,“不过我们能理解,以后再给我们补上就行了。” “爸爸妈妈还有岁岁给妹妹准备了红包!”岁岁闻言举手说,“岁岁没带在身上,让……让爸爸妈妈给。” “知道啦,谢谢岁岁。”韩数笑说。 他把安安递给干爹,让干爹抱。 晋有安:“……” 他不会啊,小心翼翼地托着,一动不敢动。他看着婴儿的小脸,不禁笑了。岁岁和他悄悄说,妹妹刚生下来很丑。小家伙现在已经长开了很多,很漂亮。除了比同月龄的宝宝小一点,但身体很健康。 “谁陪你来的呀?”韩数抱起岁岁坐在沙发上。 岁岁回答:“司机叔叔,还有玲阿姨,玲阿姨就在外面。” “哦哦。”韩数还要和岁岁聊,晋有安叫他,“赶紧把你闺女拿走。” 韩数抱过来自己闺女,就要走了。 “岁岁,跟小姑父回家吧,你爸爸妈妈下班之后也会来我家吃饭。” 岁岁犹豫,晋有安笑说:“跟小姑父走吧,今天是小妹妹满月,是个好日子,可以提前下班。” 岁岁点了点头,遗憾地说:“可是干爹不能和我们一块去。” “你干爹不用吃饭。”韩数晃着安安说。 “为什么?”岁岁不解,“人都要吃饭的,早饭中饭晚饭,一顿都不能少的。” 韩数被逗笑了,觉得逗孩子挺不地道的,“嗯,小姑父说错了。” “你干爹应该多吃一点。” 晋有安还有小橘子,都瘦的皮包骨头,人不像人样,猫不像猫样,都抑郁了。 一条生命太重了,失去的太突然,晋有安去殉情都不奇怪,所以韩数也说不出更多劝解的话。 “走了,岁岁。” 他们走后,晋母给晋有安送换洗的衣服,坐了几分钟,母子两个一句话都没说,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抹了抹裤子上不存在的褶,站起来走了。 晋有安目送她出门,慢慢把头转向窗外。这间病房就是他四年前车祸受伤时住的那个,他偶尔会恍惚,觉得他还在那个时候,她在家里等他。他和他妈斗智斗勇,偷偷跑回去看她,她和他发脾气。 这两年,她的脾气越发温和,斗嘴的时候越来越少。她一切都听他的,怎样都好。晋有安却觉得很不好,想让她和以前一样,高冷一点,多嫌弃嫌弃他。 她说他贱,他马上说我就是贱,只对你贱。 她说:“人回不到过去。” 她的视力不会回来,性格也不会一成不变。 他很努力地让她开心,她会笑,会开心,但是又感觉没有那么开心。但她会摸着他的脸,说自己很幸福。 他听见她这么说,很感动,他更幸福。 可这一切戛然而止。 “我去了。”是他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走了,以为十多分钟就能回去。 她走了。像岁岁说的,她被推进了那扇门,再也回不来了。 晋母又回来,拿了一杯冰咖啡,搁到了床头柜上。 晋有安盯着看了一会儿,伸手拿了过来,“谢谢妈。” “儿子……”晋母想说什么,却也只能叫出这两个字。人没了,她说什么都没了立场。 “爸走的时候,您想过跟着他一起去吗?”晋有安喝了一口咖啡,平静地看了晋母一眼,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晋母一听就激动起来,“你……” 晋有安笑了笑,“您别着急,我就问问,我不会离开您的。” 晋母吸了吸鼻子,“死老头子没了就没了,省的老了我还得伺候他。” “没了就没了。”晋有安重复了两遍,“没了就没了。” “儿子。”晋母走回两步,心疼地摸了摸晋有安的脑袋,“妈知道你难受,但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不是。” “好好活着……” 活着容易,好好活着,太难了。 “妈,对不起,让你这么担心。”晋有安说。 他接着笑了一下,又喝了一口咖啡,“您抱过安安了吗?她好小。” 晋母点了点头,拉椅子坐下了,“你刚生下来也很小,一开始没有哭声,医生提着你打了半天才哭出来。” “对不起,没让您抱上孙子。” 晋母沉默了。 “妈,安安也叫我干爹,您已经有两个孙女儿了。等以后常时有了孩子,也是您孙子。” 晋母站了起来,不想说这个话题,“说这些干什么,你先把伤养好了。行了,我先回去了。” 晋有安点了点头,也没继续说。 - 晋有安这两条腿伤上加伤,骨头碎的让医生都不忍看。养了几个月,经过痛苦的复健,到夏天能下地走路,但也只能走路了,跑跳运动以后是不能做了。他无所谓的样子,让晋母更难受。 常时去Y国参加周之耘毕业典礼的前一天,晋有安谁也没说,自己来了公司。 “这里还有我的位置吗?”他坐在总裁办公室的沙发上,笑问。 常时用脚往后一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过来坐到晋有安旁边的沙发上。 “我没收到你的简历。” 晋有安笑了,“回去给你补上。” “那等我收到简历,再安排你面试。”常时坐了一个“请出去”的手势。 晋有安耸耸肩,站起来就走。 “诶……”常时无奈,把人叫住。 晋有安坐回来,“常总现在又有时间面试我了?” 常时真的开始面试,“谈谈你对薪酬的期待。” “随便。”晋有安回答,“不给都行。” 常时:“……” 晋有安笑起来,“给多少全看常总的良心。” 常时:“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今天,rightnow。” 常时点了下头,“那下去吧,去找常易。合同得下周才能签了。” 晋有安说明白。 面试结束,他问常时:“周老师该回来了吧?” 他不知道具体的时间。 “我明天过去,半个月后一起回来。”常时说。 “哦——”晋有安点头,“我回来的也太是时候了吧。” 常时没忍住说:“你悠着点,猝死了公司不负责。” “常总有没有法律常识啊。” 常时站起来,“签合同之前,你要提交一份体检报告。” 晋有安:“常总放心,我健康的很。” “晋先生身上烟味儿和酒味儿都很重。”常时说,“希望下周一来上班时不要带到公司。” 晋有安又笑,“YesSir。” 他的笑很短很浅,或者根本算不上是笑,就是嘴角动一动。 “现在可以滚了。”常时说。 第397章 国外之行 罗漾今天带的是高三,高考完了,他们老师也轻松了。学校组织高三老师去东南亚旅游,罗漾没参加,她带岁岁和常时一起去Y国参加周之耘的毕业典礼。 他们只带岁岁在国内旅行过,还没出过国。岁岁听说自己要去找伯母,已经兴奋了好几天了,到临行前一晚,大有一宿不睡的架势。 “妈妈,爸爸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罗漾无奈,伸手把她睁开的眼睛抹上,“爸爸有工作。” 岁岁咯咯乐,抱住妈妈的胳膊,“我今天要和爸爸睡!” 罗漾:“……” “我们不是说过了吗?爸爸今天晚上喝酒了,你不是最不喜欢酒味儿,而且他已经睡着了,我们不去打扰爸爸了好不好?” 岁岁失望,点了点头,“好吧。” 安静了一会儿,“妈妈,我饿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不好意思地说。 罗漾揉了揉,“妈妈给你热杯牛奶,喝完就睡觉好不好?” “好!” 答应的爽快,喝完了,关灯了,还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快到一点了,才终于撑不住了睡了。罗漾长长叹了口气,又笑了起来,真是个小活宝。 她回房间,把垂到地上的被子给常易盖回去,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没想到常易醒了,突然把人抱住,黏糊地叫了两声“老婆”。 夜里人的声音会不自觉地放低,接近于气声。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常易说。 罗漾笑说:“你闺女不睡啊,看把她兴奋的。” 常易从罗漾的后颈往前吻,手也往前伸,“……你也兴奋了。” 罗漾心道,闺女折腾完,他又折腾,累死自己算了。 “别亲我,都是酒味儿。”她嫌弃道。 常易笑了,“好,不亲了。” 直入正题。 …… 第二天起床,母女两个都困得不行。 “妈妈,我几点睡着的啊?”岁岁洗脸的时候问罗漾。 罗漾说:“一点。” “哦。”岁岁自己擦香香,“那妈妈呢?” 妈妈:“……” 爸爸笑了,从外面进来,把岁岁提溜到餐桌上,“快吃早饭,一会儿大伯就过来接你了。” 常时来的时候,岁岁正扯着脖子大哭,“啊……啊……” “怎么了?” 岁岁跑过去抱住常时的大腿,“大……大伯,你别丢下我。” 常易和罗漾都是一副无奈又心累的表情。 小丫头不好好吃东西,说了几次都不听,常易让她罚站,她讨价还价,说今天是特殊的日子,让爸爸不要罚她。常易顺口说了一句,你不吃饭,大伯就不来接你了。他说完就意识到不应该这么说,刚想解释,小丫头就哭了起来。 “好了不哭了。”常时抱着岁岁,给她抹了抹眼泪,“你的行李收拾好了没有?” “好……好了。”岁岁回答。 常时点头,“那我们去叫兆叔叔把行李搬上车好不好?” “好!” 擦干眼泪,岁岁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不该不好好吃饭,不该这么哭。她挨个抱了抱爸爸妈妈的大腿,然后自己抓了一个小包子咬。 “爸爸和岁岁道歉,不该骗你说大伯不来了。”常易笑完,把岁岁抱起来安慰。 岁岁:“我原谅你了爸爸。” 岁岁一直扭头看着家门口,直到再也看不到爸爸了才坐正,“家里就爸爸一个人了。” 罗漾笑说:“你看伯母一直在国外,大伯家里也大伯一个人啊。” “大伯可怜,爸爸也可怜。” 常时在前面笑了,你爸爸算什么可怜。不过,他算是熬出头了。 岁岁上了飞机立刻关了机,先睡了几个小时。醒来吃饭,吃零食,然后看书看动画,再睡。 在Y国降落,外面正好是傍晚,夕阳很美。岁岁兴奋地拽着两个大人往前跑,常时把岁岁抱了起来,“我们给伯母打电话,问她有没有在外面等我们。” 周之耘看到他们出来,就蹲下了,等着岁岁冲过来,一把抱住她,“啊呀,这个小孩儿是谁呀,怎么跑这儿来了?” “伯母……”岁岁笑个不停。 和岁岁拥抱完,周之耘站起来和罗漾抱了一下,“欢迎。”然后略过了常时,无视了他。 “走吧,回家。” 她牵着岁岁,岁岁拉着妈妈,三个女孩一起走了。 车是周之耘开来的,回去常时做司机。在楼下餐馆简单吃了点东西,他就被下了逐客令,去住酒店。 周之耘:“不愿意?” 常时笑,“愿意。” 岁岁终于摸到了雪团,兴奋得很,一直和雪团说话。聊着聊着,把自己聊睡着了。罗漾把她从沙发上抱回床上,她的手还一下一下地,做着抚摸的动作。 “魔怔了。”罗漾好笑,小声和周之耘说。 关上卧室的门,两人继续聊天。 “岁岁的幼儿园选好了吗?”周之耘问。 罗漾:“嗯,就去我们学校旁边那个,以后就跟着我上下班。” 常易和罗漾一直在讨论是去公立还是私立,看了很多,最后两人放弃了贵族幼儿园,双语什么的也算了,方便接送最重要。 周之耘拿着牛肉干,在放进嘴里前说:“岁岁太聪明了,跟着动画片就能把英文对话记住。” 罗漾叹气,说小丫头的趣事,“岁岁最近又想学芭蕾,送她去上了两节体验课,她说不喜欢这个老师。问她为什么,她支支吾吾不肯说,问了两天才问出来,她说老师长的不好看。” “我和常易都无语死了,你说她像谁啊,这么颜控。” 周之耘大笑,“这样挺好的,以后咱女婿肯定得是个大帅哥,一般人入不了我们宝贝儿的眼。” 岁岁半夜醒了一次,模模糊糊的摸到了妈妈,又睡了。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还是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伯母家里。 “雪团!” 她一偏头就看到了雪团躺在她旁边。 “哈,你什么时候来的?妈妈和伯母呢?” 她把雪团抱到自己肚子上,“哈哈哈……你好重啊。” “咚咚咚——”周之耘用声音敲了敲门,“岁岁醒了吗?” 岁岁紧紧搂着雪团,闭上了眼睛装睡。 周之耘笑着走进来,“难道我听错了?我怎么听到岁岁说话了呀。岁岁是在说梦话吗?” 岁岁憋不住笑,眼皮一抖一抖的。 “好啦,岁岁起床了,我们去吃早饭。”周之耘亲了一下她的眼睛,捋直了她两只小胳膊。 雪团跑了,岁岁“醒”了。 第398章 乐不思蜀 今天先带岁岁去了林鹤的店,玩了一天泥巴,做出了两个小碗,给雪团喝水吃饭用。 晚上罗漾说她们和大伯换一换,她们去酒店,大伯陪伯母。 岁岁不是很开心,但她知道大伯很想伯母,也想和她一起睡。虽然她还太小,不理解“睡”和“睡”的不同。 “好吧,不过明天就要换过来。” 常时说好,“谢谢岁岁把伯母借给我。” 周之耘一直挠着头发,尴尬。 把罗漾和岁岁送到酒店,回程没有岁岁的声音,车里突然安静下来,还有些不适应。 “以后有了孩子,我要你就得从她那儿借了。”常时噙着笑说。 周之耘:“……胡说八道什么。” 常时又不知道在笑什么,转过一个红绿灯后,他说:“我觉得我们有点吃亏,他们都生的女儿,到我们这儿不会分配个儿子吧。” 周之耘笑,不成想被唾沫呛着了,“咳咳咳……” 等缓过来,她看着常时一直笑,但常时面不改色。 “你也想要女儿?” 常时:“当然。” “我倒是想要儿子。”周之耘故意和他唱反调,但话说出来又有几分真心,“弟弟保护姐姐。” “而且,我觉得不会有比岁岁更美好的小女孩儿了,我怕我偏心,既怕偏心自己的孩子,这样对不起岁岁。又怕偏心岁岁,对我的孩子不公平。” 常时点了点头,“有道理,你这么说,儿子也不是不能接受。” “哈哈哈哈……”周之耘笑,“怎么着?不接受你还能把你儿子弄死啊,可是犯法的哦。” 常时不禁笑了,“说的好像你肚子里已经有了似的。” 周之耘被这么一说,不好意思了,看了看外面的街景,感叹道:“时间真快啊。” 她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是她第二个家。 “不舍得回去了?”常时问。 周之耘说有一点。 之前她一直住在周家,紧接着进了常时家,来了这里之后她才真正一个人生活,开始的时候有很难受的“戒断反应”,想念常时的身体,想念他的味道,他的声音……恨不得马上回去,或者任性地打电话叫他马上过来,等不了一秒。 常时安慰过她很多次崩溃的时刻,但还有很多淡淡的、闷闷的忧伤,只有自己一分一秒地熬过去。 教授经常说,痛苦是艺术家最珍贵的财富。所以做一个艺术家很好,生活不如意时,工作就会很顺利,反之亦然。 她的确画了很多一看就很伤感的画。有些卖了出去,能赚一些吃饭的钱。 后来慢慢适应了,习惯了,生活和学习逐渐游刃有余起来,才真正开始享受一个人的生活,很自在。 一个人窝在家里看剧吃东西,一个人在街头随意走走,一个人在图书馆看书,在画室画画,一个人去周边城市旅行,随时可以开始,也随时可以停止。 她只是她,不是谁的女儿,谁的妻子。 “乐不思蜀。”常时又轻笑说。 周之耘说:“我可没有。” 过了零点,常时抱周之耘去洗澡,周之耘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就一眼,她的脸很红,她不好意思看自己这般情态。 “零点了,你说外国的鬼会不会出来?” 常时拿下花洒,调水温,“不会,也没有。” “那就好。” 回床上后,周之耘舒服地叹了口气,她好累的。常时在外面不知道捣鼓什么,好半天才进来。 “你冰箱里葡萄都烂了淌水了。”常时说。 周之耘“哦”了一声,“忘了。” 这周钟点工请假,他们来之前,她自己打扫收拾了一遍,但冰箱里没彻底清理。 “酸奶也过期了。” 周之耘笑了,“最多就过期一两天吧,没事。” 常时站在床尾看着她,不说话。 周之耘认怂,“过期一个小时都不行。” “好了,大哥,上床睡觉吧。” 去年她吃坏了东西,食物中毒,进过一次医院。陈姨差点要过来照顾她。 常时走到另一边,掀被子躺了下来,关了灯。 “明天我们去看毕业展,晚上和教授、同学吃饭,你和我一起去。林鹤说带岁岁她们去看马戏表演。” 常时“嗯”了一声,知道她的安排。 毕业典礼是大后天,参加完他就要回去了。周之耘和罗漾带岁岁在Y国旅行,她和常时差不多走完了,当个导游。林鹤可能也会跟着。 “我们什么时候旅行?”常时问。 周之耘笑,“这话说的,我一无业游民,全看常总的时间安排。” “诶对了,有安哥真的回来上班了?”她忽然想起来。 常时:“嗯。” “你不困吗?刚不一直喊要睡觉。” 周之耘拍了一下他的胳膊,不高兴道:“睡了睡了。” - 第二天,一行人去逛了校园和毕业展。 进去前,罗漾让岁岁猜一猜哪一幅是伯母画的,岁岁信心满满地点头,说她一定可以。但是一进去就傻眼了,画当然每一幅都不一样,尺寸、色彩、风格都不一样,但太多了,眼花缭乱的。而且岁岁平时只看伯母给她画的一些小漫画、连环画,还有家人们的肖像。 所以岁岁很快就在一个漫画风的画前站住,抬头看周之耘,周之耘笑着摇了摇头。她又接着找,猜了五六个之后,周之耘把她抱起来说我们不猜了,让大伯猜。 常时没见过,而且作者的名字和作品简介都是遮起来的,只有翻开挂在旁边的卡片才能看到。 “我和大伯一起猜!” 常时把岁岁接过来,“好,我们走。” 他又转头问周之耘:“如果找到了,有什么奖励?” “什么奖励?”岁岁跟着说。 周之耘:“你们想要什么都可以。” 他们两个走在前面,周之耘和罗漾跟在后面。 “有的画,我真的欣赏不来。”罗漾小声笑说。 周之耘也小声说:“我也欣赏不来。” “可能就像不同的语言一样,虽然都是人说的,但听不懂就是听不懂。” 罗漾笑,“你说的对。” 画展不大,走得再慢,二十分钟也看完了。再说他们就是来凑热闹的,也没有一幅一幅地“欣赏”。 走到最后,常时站在一幅画前,岁岁期待地看周之耘,“伯母,是这个吗?” 是一只伸入水里的手,男人的手,纹理、青筋、毛孔、汗毛都栩栩如生。 罗漾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到了常时抱着岁岁的手上。 常时看着周之耘,周之耘摊了摊手,然后拍了拍,“恭喜你们,猜对啦!” “哇!大伯你好厉害!” “伯母你也好厉害,画的这么像!” 罗漾让岁岁下来,大伯抱累了。她给岁岁整理了一下衣服,“岁岁以后要不要和伯母一样当个画家呀?” 岁岁点头,“伯母说我画画很厉害的。” 很是自信。 第399章 社牛岁岁 罗漾带岁岁去卫生间,常时问这幅画有人买吗,周之耘说收到了几个的邮件。常时笑,“我回去也发。” 周之耘笑了,让他不要捣乱,“你买?花我的钱买我的画?我亏死了。” “我的钱,怎么是你的了?” 周之耘:“……你确定要这么说?” 常时大笑,“不确定,我收回。” 我的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Hi,Zoey!” 有人和周之耘打招呼,是一个年轻男生,头发自来卷。有常时在旁边,男生很不自然,说了几句就走了,但回了两次头。 “Zoey.”常时笑着叫了一声。 周之耘打了他一下,“别闹。” “你没和我说过有人追你。”常时挑眉。 这个男生的确约过她,但她没答应。怎么这么巧呢? “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没出轨不就完了。”周之耘若无其事地说完,就跑了。 从画展出来,岁岁在下沉广场喂鸽子,和一个白人小男孩儿交了朋友。她回头望了望坐在上面说话的家长们,和小男孩儿做了个手势,然后自己往上爬,台阶挺高的,爬起来很费劲。 “妈妈!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 罗漾笑问:“做什么呀?” “我要和小哥哥交换电话号码,还有拍照。”岁岁扭头看了一眼小哥哥,却看到小哥哥的妈妈来了,要把他带走。 “妈妈!” 罗漾觉得好笑,把手机交给岁岁。周之耘抱起岁岁,“伯母抱你去,快一点。” 最后两个小朋友不仅交换了联系方式,两家人还一起吃了下午茶。 岁岁能说一些简单的英文,自己表达不出来的就找伯母帮忙翻译,“您问他,去没去过中国。” 小安德鲁摇了摇头。 “您再问他想不想去。” 大人们都笑得不行。 小安德鲁点头,看着岁岁的眼睛亮晶晶的。 “那我们能邀请他到我们家做客吗?”岁岁看妈妈,还有大伯伯母。 罗漾为难地摇了摇头,“不行啊,我们距离太远了,小哥哥不能来我们家做客。等你们长大了,能自己一个人坐飞机了,你可以再来找他玩,或者他来中国找你。” 岁岁失望,小安德鲁说他长大后会去找她,她又开心了。 分开时,两个小朋友依依不舍地抱了抱,罗漾笑着拍了两张照片,给常易发过去,说你闺女又颜控犯了,要把漂亮小哥哥带回家。 常易回了六个点过来:【……】 “啊……” 小安德鲁走出一段后,岁岁突然想到什么,把他又追了回来。 “妈妈,我们今天不去看马戏了,把票送给安德鲁好不好?” 罗漾感到很惊讶,也为岁岁的分享和慷慨感动。 “你真的要让给安德鲁?” 岁岁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喜欢安德鲁。” 于是两家人又没分开,罗漾带着两个小朋友去看了马戏表演。他们全神贯注看表演,罗漾摸着岁岁的头发,心里叹气,这社牛属性又是遗传的谁啊。 常时和周之耘去参加师门聚餐,在斯通纳教授家里,那个年轻男生也在,他是斯通纳教授的侄子。 斯通纳教授开了常时带来的酒,赞不绝口。两人聊的很投契,最后斯通纳教授说:“你是她的缪斯。” 常时看了眼在和同学说话的周之耘,“没有我,她也会有她的缪斯。” 卷毛男生又过去找周之耘说话,斯通纳教授笑了,“我要是Zoey,也看不上这个黄毛小子。” 常时对教授点了点头,说失陪。 周之耘的酒量好了一些,但也还是很差,加上常时在,她觉得心里有底,喝的很随意。别人看不出来,常时知道她已经醉了。 “……你答应了?”男生不可置信,又很惊喜。 常时握住周之耘的胳膊,“她醉了,我先带她回去。” 和斯通纳教授告别,周之耘除了说话慢一点,没有一点醉的样子。男生有些生气,鼓起勇气质问常时:“你凭什么替Zoey做决定?” 常时没搭理他,拉着周之耘走了。 “喂!” 斯通纳教授叫了男生的名字,让他冷静一点。 同学们起哄地笑了起来,一个女生说:“Zoey喜欢成熟的男人。” 路上,周之耘歪着脑袋假寐,头晕乎乎的,但某一时刻又猛的很清醒。 “教授说可以带家属,但是他们都没带。” 不是“都”,还有一个男同学,带了他女朋友。 常时笑了,“所以你后悔了?” 周之耘点头,“你太扎眼了。” “还有别人吗?”常时又问。 周之耘听懂了,“有啊,很多,我都记不清了。”她说完就笑了,“没有,骗你的,最多搭个讪,一直坚持没放弃的就他一个。我也很苦恼。” “你别说我啊,你上次不还说,有人把女人送到你房间吗。” 常时笑,“我都和你报备了。” 周之耘说:“你醋劲儿大,不敢和你说,怕你瞒着我做什么。” 常时偏头看她,“我能做什么?” “谁知道呢。” 回家后,周之耘先警告常时,今晚只能做一次,明天有正事。常时有意磨人,一次抵两次。 第二天早上,周之耘惊醒,看到时间还早,才松了口气。她梦见她迟到了,她着急穿衣服,但常时还缠着她要。 雪团在她身上踩了踩,她拍了拍雪团的背,“你爹呢?在外面吗?” 雪团跳下床,出去一趟又回来了,“喵”了一声。 周之耘笑,“你真听懂了?你听得懂我的话,我听不懂你的啊。” 常时没在,出去买早饭了。还把岁岁带了过来。 “伯母伯母吃饭啦!” 周之耘正在护肤化妆,她问岁岁吃了没有,岁岁说吃了,盯着周之耘的口红看。 “那岁岁要不要涂口红?” “要!” 罗漾进来,说不可以。小丫头吃早饭的时候着急,把嘴唇咬破了。 岁岁刚刚一直抿着嘴唇,周之耘没发现。 “伯母看看。” “哎呀,痛不痛啊?” 岁岁摇头,“不痛。” “痛,涂口红就不痛了。” 周之耘和罗漾相视一笑,戳了戳岁岁的脑袋,“胡说,岁岁骗伯母是不是,口红又不是药。嘴巴受伤了不能涂口红知道吗?” 岁岁:“知道了。” 不开心。 第400章 想念滋味 毕业典礼在学校礼堂,观礼的亲戚朋友坐在后面。学生们都穿着一样的学士服,岁岁找不到伯母。常时让她坐在自己脖子上,给她指,“最边上那个,伯母回头了。” “看到了看到了!”岁岁用力和伯母招手。 毕业典礼的流程走了两个小时,在领导讲话时,岁岁撑不住睡着了。昨晚看完演出回来的就晚,而且兴奋劲儿一时半会儿也退不下去,回酒店又说饿,又折腾到了后半夜。 “给我吧。”常时把岁岁接过来。 罗漾叹气,小声说:“这丫头越来越沉了。” 睡的也听沉,典礼结束了,车子都开出学校了,小丫头才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 “嗯……伯母呢?” 周之耘从前面把头探过来,“伯母在这里啊。” “我们……”岁岁懵懵的。 “我们回家了。”周之耘笑说,“我看到岁岁和我招手了。” 岁岁坐起来,用很大人的口吻说:“我怎么睡着了。” “你昨晚睡太晚了呗。”罗漾笑说。 “伯母毕完业了?”岁岁又问。 周之耘点头,“是啊,毕完了。”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周之耘说是,“不过我们要再玩几天,明天我们来学校拍照,明天你的嘴巴好了,就能涂口红了,漂漂亮亮的。” 岁岁看上去不是很高兴,“我们回家吧,家里也能拍照。” 罗漾笑了笑,捏了捏岁岁的脸,“想家了?” 岁岁点头,“我梦见爸爸了,爸爸叫我们回家。” “我们给爸爸打个电话好不好?”罗漾说。 岁岁点头,听到爸爸的声音突然哭了,“爸爸你快来接我们回家吧。”那叫一个委屈。 三个大人都惊了,然后笑了起来,脸怎么变的这么快。 常易问她怎么了,不是说那边很好玩吗。 岁岁:“不好玩了,回家……” 大人们轮流哄了半天,还是雪团起了作用,岁岁跟雪团玩起来,伤心劲儿才慢慢过去了。但是吃晚饭的时候,她说菜好吃,但爸爸吃不到,就又要瘪嘴哭。 “我的天呐。”罗漾无奈死了,“好了好了,你爸知道你这么惦记他,他肯定高兴死了。” 岁岁最多没和爸爸分开过三天。这两年有长差,都是常时去。他一个人独守空房,在家里住还是在外面住酒店没什么区别,所以才会给人钻空子,塞女人。 回去后,岁岁还闷闷不乐,进门就跑过去抱雪团,“你想不想你爸爸?你爸爸也在京州吗?” 罗漾虽然觉得有些不厚道,但还是扶着腰笑了起来。 “妈妈你都不想爸爸吗?”岁岁用带着质问的语气说。 罗漾一噎,“……我就算想也不会动不动就哭。” 岁岁又要瘪嘴,周之耘马上把人抱了起来,“哎呀,伯母新买了指甲油,特别好看,岁岁看看喜不喜欢,我们偷偷涂,不给妈妈。” 岁岁点了点头,跟伯母进了房间。 第二天,岁岁一觉醒来又高高兴兴的,涂了指甲油和口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和伯母一起去拍照。 周之耘给岁岁买了小学士服,两个人手牵着手走,被不少人认成母女。 岁岁问妈妈和大伯为什么不和她们穿一样的,周之耘给她弄学士帽,“因为……他们没毕业,不能穿学士服。岁岁是小朋友,不毕业也能穿。” “哦。”岁岁点头,“岁岁长大后才能毕业。” “对。”周之耘笑说,“岁岁真聪明。” 在教室和草坪拍完后,到图书馆,周之耘牵着岁岁的手,站在台阶上,常时做摄影师,叫岁岁往他这边看。岁岁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猝不及防地哭了起来。 “我要回家……啊……” 大伯按快门,拍下了不少岁岁大哭的画面。 “好了好了,我们不拍了。”周之耘哄孩子,“辛苦我们岁岁了,我们去买冰淇淋吃好不好?” 吃完冰淇淋,罗漾带岁岁在广场喂鸽子,让常时和周之耘他们自己去拍照了。 “明天大伯就要回去了,你是想跟着大伯回去找爸爸,还是跟妈妈留下来,我们和伯母一起去玩?” 罗漾看着岁岁怏怏不乐的样子就觉得好玩,还要逗她。 岁岁不做选择题,“妈妈和伯父伯母和我一起回家。” “我不回去,我还没玩够呢。” 岁岁怨气地看了一眼妈妈,然后又低头看蚂蚁。 罗漾揉了揉岁岁的脑袋,然后把她抱到自己腿上紧紧搂住了,给她安慰。 “妈妈问你,想念是什么感觉?” 岁岁抠着手指想了好一会儿,说:“想哭的感觉。” 罗漾笑了笑,“还有吗?” 岁岁:“嗯……酸酸的,眼睛酸酸的,嘴巴里也酸酸的。” 罗漾握住她的小手,“吃了冰淇淋还酸吗?” 岁岁回答:“吃的时候不酸,吃完就酸了。” 罗漾笑,“那一直不停地吃冰淇淋,和见爸爸,你选哪一个?” “爸爸可以给我买冰淇淋。”岁岁又不上当了,“而且,冰淇淋不能一直吃,会拉肚子的。” 罗漾心里也酸酸的了,“嗯妈妈知道了。我们一会儿和伯母商量商量,我们一起回家,等爸爸有时间,我们再一起来玩。” 岁岁马上高兴了,亲了罗漾一口,“谢谢妈妈!” 常时和周之耘这边,正坐在椅子上休息。常时拍照技术不错,拍自己老婆更好。 “还想去哪儿?”常时翻着刚刚拍的照片,删了几张太失败的。 “校门,最后一站。”周之耘站了一天累死了。 往校门走时,好巧不巧又遇到了教授的那个侄子,他脖子上也挂着一个相机,在给朋友拍照。周之耘和他招了下手,他也挥了挥,擦身错过去,没说话。 常时嗤地笑了,“还挺深情。” 周之耘看他,“常先生,请你善良一点。” “对敌人的善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常时道。 周之耘:“……” “哦,也不对,是路人,不是敌人。”常时又说。 周之耘:“吃吃闲醋很有意思是不是?” 常时没否认。 “等着吧,什么时候给你弄点儿老陈醋尝尝。” 第401章 回家回家 岁岁和周之耘商量,明天大家一起回家。周之耘答应了,“岁岁说了算,我们都听岁岁的。” “谢谢伯母!”岁岁给了周之耘一个亲亲,然后原地转了个圈,“回家回家!” 她们实在是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恋家,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玩就不玩了,反正也是为了让小丫头开心,早点回去也好。周之耘也挺想家的。 周之耘的行李已经打包了一批,前几天寄出去了。这处房子早就买了下来,东西也不着急搬。 第二天先办了雪团的托运,下午一行人就登机回国了。再晚一天,岁岁就要伤心死了。她自己说的:“岁岁伤心。” 走的急,没买到头等舱,只有一个,让罗漾和岁岁坐了,常时和周之耘坐经济舱。 周之耘问常时感觉怎么样,常时装听不懂,“什么感觉怎么样?” 周之耘耸耸肩,“没什么。” 隔两个小时,罗漾就过来,大家换着坐。但只能她和常时换,周之耘一直没动。常时抱着岁岁去前面了,罗漾和周之耘笑说:“腿长也不好。” “啊……”她又长呼了一口气,“累死我了,小丫头一会儿高兴一会儿难过的,爸爸爸爸的,烦死人了。” 周之耘道:“常易肯定幸福死了。” 常易起了个大早,提前两个小时就到机场等了。 岁岁看到爸爸,眼泪滴滴巴巴地往下掉,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抱着爸爸的脖子,把脸埋了进去。 常易哪儿受得了这个,一边拍着闺女的后背哄,一边自己的眼眶湿了。 “爸爸来接岁岁了,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罗漾对周之耘吐了吐舌头,这搞的生离死别似的。 接下来一整天,岁岁都缠着爸爸,睡醒了又马上叫爸爸。罗漾假装伤心说:“岁岁就要爸爸,不要妈妈了吗?” 岁岁赶紧跑过去抱着妈妈的脖子亲了亲,“妈妈,爸爸呢?” 罗漾:“……” 爸爸从卫生间出来,岁岁马上冲了过去。 “岁岁睡的好吗?”常易掐着岁岁的腋下把她飞了起来,“饿不饿?” 岁岁嘎嘎笑,“爸爸再来!” “哦吼!起飞!” 白天岁岁没撑住睡了,晚上当然睡不着了,跟出国前一天一样,折腾到了后半夜一点多。不过哄睡的人变成了常易。 常易回房间,罗漾还在看手机。她白天也睡了一会儿,现在精神得很。 “老婆,看什么呢?”常易把头凑过去。 罗漾:“做吗?” 常易:“……” “这么直接吗?” 罗漾瞥了他一眼,“那你快睡吧,不还得早起上班。” 老婆都邀请了,怎么可能就直接睡了。 …… 第二天起来,岁岁已经恢复正常了,睁眼不找爸爸了,自己去刷牙洗脸。吃完早饭,她就说要去找伯母,去看雪团。 罗漾说伯母可能还没起,让她先自己看会儿书。 小安德鲁送给了岁岁两本书,岁岁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妈妈,你给我讲。” 罗漾马上改口,“我们给伯母打个电话,看她醒了没有。” “好!” 岁岁跑去拿自己的电话手表,自己给伯母打电话。 “是大伯呀,大伯早上好,伯母醒了吗?” “好吧。” 伯母和雪团都病了。 罗漾撑着下巴,朝岁岁招了下手,“我们去房间拼可高吧。” “好吧。”岁岁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 周之耘临毕业这两个月太忙了,经常昼夜颠倒或连轴转,身体负荷已经到了极限。回家后,撑着的一口气泄了,人丝滑地病倒了。 下飞机后就头晕恶心,很想中暑的症状。到晚上嗓子开始发炎,说不出话来,半夜发烧,现在还在睡,但睡的不安稳,隔一会儿就动一下,像醒了又没醒。 雪团昨晚吐了几次,今天好了,但没什么精神,缩在窝里半眯着眼睛,只舔了两口水,不吃东西。 常时又拿它最喜欢的罐头去喂它,它吃了两口,就把头缩了回去。 常时不甚温柔地拍了一下它的脑袋,站起来去洗手。一人一猫又重新归位了,他感觉自己的心里满涨,身体很轻快。 这么高兴吗,他自嘲地想。 “醒了?” 他进房间,周之耘正在穿鞋下床。她没说话,拖着无力的身体去了卫生间。上完厕所,顺便刷了个牙,洗了把脸,稍微清爽了一些。 常时准备了温蜂蜜水,她喝了半杯,喉咙好像舒服了一点,又躺回了床上。 “啊,我……”她调整了一下嗓子,“雪团好了吗?” 常时:“不吃东西。” “这只小猫吃不吃东西?” 周之耘嘴唇弯了弯,笑了,“不想吃可以吗?” “不可以。” 常时出去给她盛粥,胃里有点东西才好吃药。 “陈姨呢?”周之耘把粥上的肉松搅散。 “回去了,不过一会儿应该就来了。” 周之耘吃了几口又觉得恶心,“药呢。” 常时把药和水递到她手上,宠溺又无奈地说了一句:“小病猫。” 两只病猫昏沉了两天,才慢慢恢复了活力。 岁岁被叮嘱,不能过来打扰伯母养病,心里不开心。所以从落地窗看到伯母抱着岁岁进来的时候,她光着脚就冲了出去。 周之耘一见,赶紧把雪团放下,把她提了起来,给她拍了拍脚底板的沙子。 “你还笑?刺扎进去疼死你。” 岁岁:“我想伯母了嘛。” “还有雪团!” 罗漾出来,把岁岁接了过来,周之耘把雪团拎起来,一起进屋。 “伯母您好啦?” “嗯,好啦,谢谢岁岁关心伯母。” 岁岁抱起雪团,雪团伸长身体和岁岁差不多高。 “太好了,我就能去找伯母玩了。” 坐下后,岁岁说自己去给伯母倒水,周之耘看着她爬上小板凳,再颤颤巍巍地举着杯子从净水机接水,不禁笑了,“岁岁真厉害。” 岁岁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事情,就抿着嘴巴“嗯”了一声。 罗漾小声说:“我要是自己接水让她看到,她就会生气。” 周之耘笑了,“小孩子真好玩儿。” “伯母喝水。” “谢谢岁岁。”周之耘喝了一口,“嗯!真好喝。” 岁岁开心了,扭了扭身体,转身去抓雪团。 第402章 家庭会议 “欸,常时和你说了吗?”罗漾偏坐着,“常昊他们下个月办订婚宴。” 周之耘摇头,“哦,在京州还是沪州?” “当然在京州。” 常昊这两年在沪州一直挺安分的,没再闹什么幺蛾子。半年前相亲认识了张宁妍,张父和常鸣江是大学同学,之前一直在国外定居,但是女儿选择回国上大学,他们也跟着回来了。张宁妍大学没怎么好好上,上了个音乐节目,出道做了歌手。但她家里嫌娱乐圈太乱,一直反对她做这一行。 相亲、结婚,是双方妥协之后的结果。张宁妍找个男人,家里就不再管她的事情。 常昊和张宁妍就这么相亲相上了,一拍即合,没两个月就定了下来。 但是上个月张宁妍还被曝出来和陌生男子一起出入酒店,举止亲密。 “岁岁奶奶昨天打电话过来,说我放假闲着没事,去帮忙一起筹备订婚宴。”罗漾挠了挠头发,“我能帮忙干什么,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不过常易马上给拒绝了。” 周之耘叹了口气,“是啊,大伯母想办事情还找不到人吗,一听就没什么好事。” 这两年,两家人只有过年的时候回聚一次,吃顿饭,其余时间一家在京州,一家在沪州,基本上见不着面,也没人相见。电话一个月打一次,但基本上都是岁岁和爷爷奶奶打招呼,说两句就挂了。 “昨天奶奶打电话了吗?怎么没叫我接啊?”岁岁听到,跑过来“质问”。属于她的事情必须由她来做。 周之耘和罗漾相视而笑,这傻孩子,以为是什么好差事吗? “奶奶有大人的事情要和妈妈说,你当时出去玩了,就没叫你听。” “哦,好吧。”岁岁点点头,又和雪团玩去了。 下午岁岁上钢琴课,雪团趴在旁边陪她,她的小脚丫踩在雪团身上,开心得过分了。钢琴老师咳了咳,岁岁缩了缩肩膀,认真听课了。 下课后,罗漾和岁岁谈话,下次上课再开小差,就把雪团送回去。岁岁保证完,看了看雪团,说:“妈妈,我们也养一只小猫吧。岁岁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小猫了。” 罗漾:“不是有雪团了吗?” 岁岁:“可雪团是伯母的,不是岁岁的。” 罗漾:“一样的,伯母的就是岁岁的,以后雪团我们一起养。” 她以前很喜欢猫,但是生了自己的崽子之后,养这个小丫头已经够操心的了,就没心思再养别的小东西。 岁岁不干,“我想要就属于我一个人的猫!” 罗漾把雪团抱起来,摸了摸,“你有了别的小猫,不喜欢雪团了,雪团会伤心的哦。” 岁岁犹豫了,但没上妈妈的当,“我有了我的小猫也还会喜欢雪团的,就像爸爸妈妈生了弟弟妹妹也还是会喜欢岁岁的。” 罗漾被反将一军,哑了。 “等爸爸回来,我们再一起商量。” 岁岁就抱着雪团坐在院子里等爸爸。 蒋阿姨过来,看她撅着个小嘴,笑了笑,蹲下来问她自己在这里做什么,妈妈呢。 岁岁:“我等爸爸下班,有事情要和爸爸商量。” 蒋阿姨摸了摸她的脑袋,“好,阿婆先进去做饭,今天有岁岁爱吃的虾肉蒸蛋。” 岁岁点了点头,“辛苦阿婆。” 一个小时后,常易下班回家,看到岁岁正在喂雪团吃草,岁岁不吃,她假装吃了一口再喂它,玩的不亦乐乎。 “小猫不吃草。” 岁岁回头,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爸爸我知道,我逗它玩儿呢。” 她说完想起来自己的“事情”,马上跑过去和爸爸告状,“我想养我的小猫,妈妈不许,她以前……以前答应过我的,我长大之后就可以养。” “啊,这样啊。” 常易一只胳膊夹闺女,一手拎猫,把她们带回了家。 罗漾一直在窗户看着呢,坐在沙发上看着进门的父女俩,说:“爸爸回来了?” 岁岁:“爸爸回来了,我们赶紧商量吧。” 她拉着爸爸的手,到沙发上坐下。她又跑到落地窗边,把自己的小沙发拉了过来,在爸爸妈妈前面坐下。 “开始吧!” 常易笑着解开领带,“好,今天的家庭会议正式开始,妈妈先发言。” 罗漾:“岁岁马上要上幼儿园了,没时间照顾小猫。” 岁岁:“那岁岁不上幼儿园了。” 罗漾看常易,常易对岁岁说:“幼儿园肯定是要上的,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小猫……”他看了看罗漾,“应该可以养的吧?” 她也不讨厌小动物。 罗漾点了点头,把脚收到沙发上,“养也可以。” 但是…… “岁岁是更想养小猫呢,还是更想要弟弟妹妹?” “弟弟妹妹!”岁岁马上兴奋地喊。 常易:“……” 罗漾想生二胎,常易不想,两个人一直没有达成共识。除了害怕罗漾再受一次苦,常易还担心这个孩子会分走本该属于岁岁的陪伴和爱。他太爱岁岁,不想让岁岁有一点难过。 但是他又不能和岁岁说这些话,不然他自己就成了最讨厌的那种人。 “弟弟妹妹让伯母生好不好?我们家养小猫。” 岁岁摇头,头发甩到自己嘴里,她吐了吐,“伯母生的小孩是伯母的,我要爸爸妈妈的。” 常易回头,转移话题,“哎呀,阿婆把饭做好了,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岁岁说不行,要把会先开完。 常易使苦肉计,捂着肚子叫了起来,“诶呦……爸爸中午忙着工作没吃饭,肚子好饿,胃疼。” 岁岁马上站了起来,握住爸爸的手,“那……那先吃饭吧,爸爸吃饭,吃完饭才能吃药。” “好。”常易把岁岁抱起来,去洗手。 罗漾:“……” 小丫头平时挺聪明的,偏偏就吃装病这一套。 吃完饭,周之耘就来找岁岁玩了,她们三个一起出去散步,常易又躲过了一劫。等她们回来,他已经上床“睡”了。 岁岁轻轻亲了下爸爸,说了句晚安,然后就出去玩了一会儿,洗澡,听故事,睡觉。 “爸爸妈妈真的会生弟弟妹妹吗?”睡前她和妈妈说,“我一定做一个好姐姐,帮爸爸妈妈照顾弟弟妹妹,把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他们。” 罗漾听的心软,“岁岁真棒,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好了,知道了,闭眼睡觉。”罗漾好笑道。 第403章 孕前准备 “我们来开个小会。”周之耘泡了茶,叫常时过来。 常时:“嗯?开什么会?用不用做会议记录?” 周之耘:“……” 常时笑了,弯腰拿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同时坐了下来。 他看着她,周之耘却突然又不好意思说了,说不出口,“那个……岁岁说要养猫,你同意把雪团送给岁岁吗?” 雪团正在猫爬架上舔着爪子,平静地看着他们。 “你的猫,你同意就行,我没意见。”常时配合她瞎说。 “可是它是你带回来的,而且是夫妻共同财产。”周之耘不乐意听他这么说话,即使根本没有送猫这回事。 常时又笑着抿了口茶,“不说猫的事情了,说孩子的事。” 周之耘:“……”被戳破更不好意思了。 “这周六吧,我们先去医院做个全身体检,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其他的,等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再说。” 周之耘:“哦,那散会了。” 她撑着站起来要走。 常时把她拽住了,“茶还没喝呢。” “不想喝了。” 确实,自己这身体,不定会检查出什么毛病,而且,月经就没准过。但是她更担心什么问题都没有,她其实很没真的做好要孩子的准备。 这种感觉很矛盾。 但是罗漾说要陪她一起,不知道她说服了常易没有。 “之耘他们也打算要孩子了,我们一起生,让孩子一起长大不好吗?”罗漾正拿她说事。 常易用手掌按着脸,苦恼思索的模样。 “岁岁还小,正是最需要父母提供陪伴的时候。”他视线失焦地盯着被子上的花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理由。 罗漾轻轻“啧”了一下,“你不觉得岁岁得到的关注和爱已经够多了吗?我们,大哥和之耘,还有她干爹,还有陈姨蒋阿姨,现在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所以你就要再生一个去分她的爱?”常易的语气有些冲了。 罗漾呼了口气,“算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睡觉吧。” 常易撸了把头发,抱住罗漾道歉,“对不起老婆,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罗漾应了一声,“睡吧。” 两个人都是在原生家庭受过伤的人,是不受重视,不被爱的孩子。常易觉得如果人心本来就会偏,那就不要给自己偏的机会,他爱岁岁,不会让岁岁受委屈,但他害怕千分之一、万分之一可能会出现的意外。 罗漾没他那么偏激,觉得他矫枉过正。岁岁是他们第一个孩子,倾注了他们无穷无尽的爱,再有弟弟妹妹,也肯定不会越过岁岁去。 常易却反驳她,这是不是对第二个孩子的不公平,姐姐凭什么得到的爱比ta的多。 罗漾无语至极,爱是能一分一厘算得清的吗? 两个人就生二胎的问题僵持不下,有些冷战的意味。常易说以后再说,罗漾坚持不想拖下去,这个问题迟早要解决,两人都不退步。 周之耘的孕前检查不错,就是有些贫血,缺一些微量元素。常时更不用说了,身体好的不得了。 “你紧张吗?”周之耘拿着报告,问常时。 常时笑,“紧张什么?” “马上要造出一个小人来了。”周之耘很紧张。 常时晃了晃叶酸药瓶,“先吃药。” 周之耘:“唉……太快了。” “也可以慢一点,什么时候开始都你说了算。”常时说。 周之耘长“啊”了一声,抱着抱枕倒在了沙发上,“好烦呐。” 每周六是岁岁的野营日,如果不出去玩,就傍晚在院子里搭帐篷,做烧烤,晚上在帐篷里睡。岁岁蹬着自己的小平衡车来叫伯父伯母去吃烧烤,罗漾远远跟在后面。 “叮咚叮咚——” 先从门里出来的是雪团,岁岁笑容绽开了,把它捞了起来。 “大伯,伯母,我们快走吧。” 周之耘拿了自己刚刚做的柠檬柚子水,岁岁看到眼睛亮了,“哇,我们快走,我想喝!” 但是岁岁既想抱着雪团,又想骑车,显然不能兼得,她停在在院子门口为难地做了好久的选择。 常时笑了笑,说:“我帮你抱着雪团,你在前面骑车,我和雪团追你?” 岁岁勉强点了下头,“好吧。” 周之耘和罗漾慢慢走在后面,“怎么了?还没和好呢?” 罗漾无奈地笑了笑,“他住到牛角尖里去了,整天摆着一张冷脸,把我当成他和他闺女的敌人了。” 周之耘哈哈笑。 “真是气死人了。”罗漾越想越气,“一点都说不通。今天你们去医院,我就提了一句,他条件反射似的说:我这辈子就要岁岁一个孩子。” 前两天还有点商量的态度,现在直接把话说死了。 周之耘既觉得好笑,又很感动,“常易是一个好爸爸,岁岁那么离不开他很正常。” “要不你们多生一个给我们,我就不要了。”罗漾撞了一下周之耘,玩笑道。 周之耘:“不行啊,你们家常易会虐待我们家孩子的。” 两人哈哈笑弯了腰。 岁岁折返回来,问妈妈和伯母在笑什么。 罗漾说:“笑你爸爸呢。”她扬了一下下巴,“你去告诉爸爸。” 岁岁领命,很快骑到自己家门口,把小车靠在篱笆上,跑了进去,对正在弄炭火的爸爸说:“爸爸,妈妈和伯母说在笑你,让我来告诉你。” “爸爸您知道她们在笑什么吗?” 常易:“……” 常时把雪团给岁岁,让她去找伯母玩,他过来帮忙。 “大哥你不用劝我。”常易先发制人。 常时笑了,“我劝你什么?” 常易没再说话,拿了一把肉串,开始烤。常时拿了两根肉肠放上去,“你现在的状态不对。” 岁岁又跑了回来,周之耘和罗漾也跟着进来了。 “来,先给岁岁倒一杯。”周之耘拿杯子倒柠檬水。 “甜的!”岁岁美滋滋的,“好喝!” 岁岁喝完,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绳子,“伯母,我们来玩吧!” 露营的固定项目之一——翻花绳。 两人坐在草坪上玩了一会儿,烧烤就能吃了。岁岁拿着肉串,呼呼地吹,她之前被烫过,之后就特别小心。 她吹完之后,没自己吃,先喂了妈妈一口,又跑过去喂爸爸。 周之耘笑着叹气,这怪得了谁,岁岁这么小天使,的确有一个就足够了,而且大概率只会有一个。她也挺理解常易的,如果第二个孩子没有岁岁这么讨喜,大人是否真的能做到一点都不偏心呢。 第404章 领养小猫 天慢慢暗下去后,岁岁吃的差不多了,自己带着雪团进了帐篷,说她今天有雪团陪着了,可以自己睡,不用爸爸妈妈了。 大人们都笑了,没想到岁岁接着说:“爸爸妈妈,大伯伯母,你们吃完也快回去睡觉,给我生弟弟妹妹。” 大人:“……” 岁岁不管他们的沉默和爆笑,把帐篷拉链拉上了,自己和雪团过家家,她给雪团讲故事,让它听话,快点睡觉。 “这小丫头……”周之耘笑得脸都僵了。 岁岁在里面玩了一会儿,又把头钻出来,“爸爸,地瓜烤好了吗?” 常易:“还要再等五分钟。” 岁岁“哦”了一声,又缩了回去。 常易站起来,拿驱蚊喷雾在帐篷外面喷了一圈。 “是爸爸吗?”岁岁在里面问。 常易说是啊,“有蚊子咬你没有?” 岁岁:“没有。” 岁岁把拉链拉开,“爸爸,您进来一下。” 常易进去,岁岁把拉链拉上。 “爸爸。”岁岁小声说,“你和妈妈吵架了是不是?” 常易心头一软,捋了捋岁岁的马尾,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了,“嗯,我们吵架了。不过岁岁不要担心,爸爸妈妈很快就会和好的。” 岁岁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岁岁不难过。” 没想到下一秒岁岁就掉了金豆子,“你们不许吵架,我和小谷说过,我的爸爸妈妈不会吵架的!永远不会!” 小谷是岁岁积木课上的好朋友。 常易和罗漾之前确实没有吵过架,最多也就是意见不合,出了卧室基本上就解决了,就算没有,也不会挂在脸上,让岁岁发现。 常易自省,这次是他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让岁岁难过了。他把岁岁抱起来,“不哭了,爸爸答应你,不吵架,我们马上和好。” 得到了爸爸妈妈的保证,岁岁擦了擦眼泪,坐在小椅子上吃地瓜,可怜又可爱。 周之耘亲了亲岁岁,说她和大伯回家了,岁岁看着爸爸妈妈,不让他们再吵架。岁岁点头,“伯母您放心,我会看着他们的。” 两个小时后,一家三口并排躺在帐篷里,岁岁睡着了,雪团缩在她脚下。 罗漾先坐了起来,“出去说吧。” 她先出去了,常易给岁岁盖好被子,摸了下雪团,让它好好看着妹妹。 两人在野餐椅上坐下,膝盖抵在了一起,罗漾转了转自己的婚戒,“算了。” “你说的对,不用非得马上做决定,等之耘他们生完再说吧。” 常易没想到她突然妥协了,“老婆……” 罗漾长呼了口气,像是真的把这件事放下了,“明天带岁岁去看小猫吧。” “老婆,给我点时间。”常易哑声道。 罗漾笑了,“我们有的是时间。” 退步妥协,归根结底不过是心疼对方,心疼孩子。 - 第二天,岁岁从流浪猫之家挑了一只三个月的小黑猫,她说雪团是白的,小橘子的黄的,她要黑的,就什么颜色都有了。 岁岁很开心,但又有些不开心,因为爸爸妈妈说弟弟妹妹不会很快就来。 “岁岁给小猫取个名字吧。”常易说。 岁岁一直在想着呢,取名字真是她“一生之敌”。 回家后,小猫缩在猫包里不肯出来,岁岁说没关系,它害怕,她就坐在地板上,陪着它。常易把猫包提到了茶几上,她才跟着坐到了沙发上。 “你叫什么名字好呢?” 周之耘拉着常时过来看小猫,岁岁向伯母求助,“雪团叫雪团,它叫什么团好?” “叫芝麻团?”周之耘笑说。 芝麻是黑的。 岁岁眼睛亮了,“大名叫芝麻团,小名叫麻团,岁岁喜欢吃麻团!” “好啊。”周之耘笑,“就叫麻团。” “太好了,”岁岁把手伸进去轻轻摸了摸小猫,“听见了没有呀,你的名字就叫麻团了。” 麻团胆子小,确实和芝麻差不多大。从猫包出来,就往沙发底下,窗帘后面这种暗的地方钻,岁岁去捉它,它也让抱,挺乖的。但是一放开就马上溜走躲起来,岁岁最喜欢和麻团捉迷藏,她知道它会躲到什么地方,笑着说一些“哎呀,我看到你了”、“麻团你藏哪里了,我找不到了,快出来吧”之类的话,都是和爸爸妈妈学的。 “练琴时间。”罗漾不得不做扫兴的家长。 岁岁把麻团抱了过来,放到脚下,夹着,不让它跑。 罗漾:“先让麻团自己待一会儿,你练完琴再找它玩好不好?它还太小了,你小时候一天也会睡好长时间觉。” “可是麻团不睡觉啊。”岁岁疑惑,“它一直睁着眼睛。” 罗漾接着解释:“因为你一直在和它玩啊,一直叫它,它睡不着啊,其实它已经很累了。” “妈妈知道你喜欢麻团,但麻团也需要休息。” 岁岁把麻团放走了,看着它跑到了沙发下面。 “麻团是不是不喜欢我?” 雪团就会一直待在她身边。 罗漾说:“你和麻团刚认识,过几天就会熟悉起来,麻团知道你是它的小主人,就会和你亲近了。” “哦,好吧。” 练了一会儿琴,岁岁又说:“就算麻团不喜欢我,我也会喜欢它的。” 罗漾问为什么,岁岁回答:“因为麻团是我选的小猫,是我要带回家的,它是我的小猫。” “嗯。”罗漾听了很感动,“岁岁说的很好。” 岁岁叹了口气,继续弹琴。小小的人儿在体积庞大的钢琴前面显得很不协调。就学钢琴的事情,常易和罗漾就意见不合过。常易觉得太早了,但罗漾觉得她一天到晚就是玩,早点接触音乐不是坏事,也不要她学的怎么好,就当一个新游戏也可以。 岁岁还挺喜欢的,上课也很认真,老师说她很聪明,也很有天赋。 “今天不想弹琴?”罗漾问岁岁。 岁岁摇摇头,又点了点,“心情有点不好。” 罗漾笑了,“为什么心情不好啊?” “不知道,刚刚心情还挺好的。”岁岁嘟着嘴巴说。 “好了,今天不弹了。”罗漾拍了拍岁岁的后背,“岁岁今天心情有点不好,可以去吃一个冰淇淋。” 岁岁:“哇!” “我现在心情好了,冰淇淋还能吃吗?” 她没倒明白因果关系,把罗漾逗得很开心。 “能,心情好更应该吃冰淇淋。” 第405章 好看婶婶 常昊的订婚宴不大,就两家的亲戚,摆了两个大桌。韩数和常年年还有常旬都在国外没回来,张宁妍第一次见到岁岁,喜欢得不得了。岁岁叫“婶婶”,她玩笑说,就冲这声“婶婶”,这个婚就结的值了。 常昊对岁岁很冷淡,抱都没抱一下。他无数次悔恨,自己当初要是不置那口气,女人是他的,孩子是他的,一切都是他的。常易凭什么? “等婶婶结婚,岁岁给我做花童好不好?”张宁妍又逗岁岁说。 岁岁点头,“好啊,我很乐意。” 开席之后,先是双方父母讲话,然后新人讲话,之后敬酒。 张宁妍很放得开,敬完酒自己上去唱了两首歌,还把常昊拉了上去,让他跟她一起。常昊很无语,没心情陪她闹,甩了一下她的手,没想到她就摔了。 “啊……” 众人赶紧起来去扶张宁妍,常鸣江拍了常昊后背一巴掌,呵斥道:“干什么呢?没长眼睛没长手?不知道扶一下?” 张宁妍站起来,委屈又气愤地看着常昊,“你在人前连戏都不愿意演了吗?我就这么让你恶心?碰你一下你就这么大反应?” 周之耘和罗漾对视了一眼,有戏看了。 陈怡赶紧扶张宁妍坐下,安抚地劝:“小妍别生气,小昊肯定不是故意的。” 常鸣江在后面踢了常昊的小腿一脚,让他赶紧说话。 常昊刚要开口,张宁妍就吸了吸鼻子,“妈……”扭头抱着她妈妈哭了起来。 张家那边都很不高兴,什么演戏,恶心,明摆着是常昊不满意不重视宁妍,人前就能把人推倒,连句道歉关心的话都没有,人后不一定怎么样呢。 张父扶起张宁妍就要走,张家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只有张母最了解这个女儿,知道她故意闹的,但只能叹叹气,跟着走了。 常昊被耍,当然不高兴,踹倒了一把椅子。 罗漾见状抱着岁岁躲了出去。 “你他妈要造反啊?”常鸣江也很生气,“你砸,把这些都砸了!” 常昊又踹了一脚,扭头从后门走了。看到外面的罗漾和岁岁,他扫了一眼,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妈妈,叔叔好凶啊。”岁岁小声和罗漾说。 罗漾摸了摸岁岁的脑袋,“没事。” 常时和周之耘出来,他们先回家,常易留下来收拾烂摊子。 “叔叔和婶婶不结婚了吗?”上车后,岁岁问。 周之耘说:“叔叔和婶婶吵架了,如果和好了,就能结婚,如果不和好,就不结了。” 岁岁叹气,“婶婶那么好看。” 不做岁岁的婶婶太可惜了。 “活宝。”罗漾被逗笑,搓了搓岁岁的脸蛋。 这场婚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吹了,但是张宁妍给岁岁寄过来了不少礼物,乐高、积木、娃娃,还有漂亮的衣服。罗漾让岁岁给她打电话道谢,岁岁很聪明,没再叫“婶婶”,开口就叫“姐姐”。 张宁妍大笑,“岁岁还是叫我阿姨吧,我可不想降辈分。” “嗯,谢谢阿姨给岁岁的礼物,岁岁很喜欢。阿姨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来我们家玩,我们家还有很多别的玩具,还有一只小黑猫,叫麻团,特别可爱。”她不打磕巴地说了这么一长串,又把张宁妍逗得不行。 “哎呀,岁岁太可爱了。” “阿姨答应你,有时间一定去找岁岁玩。” 没过几天,张宁妍又打电话过来,说她有一个朋友要拍MV,需要一个小女孩出镜,她觉得岁岁很合适,问他们愿不愿意。 常易特意找了一个有小孩子镜头的MV放给岁岁看,问她想不想拍这样的视频,岁岁说愿意。 八月底,罗漾返校上班,常易陪着岁岁去拍MV。岁岁的镜头就是在田埂上跑过去跑过去,但机位多,又要抓天光,拍了两天,胳膊大腿上被叮了不少蚊子包。 导演叔叔问岁岁下次还要不要拍,岁岁摇头,太无聊了,被大机器盯着,还要一直笑一直笑,跑完一次还要跑一次。 导演叔叔大笑,拿出红包给岁岁,“辛苦岁岁了,这是你的工资,自己收好。” 岁岁“哇”了一声,“拍这个能赚钱吗?那……那还是……还是可以拍的。” 大家闻言都笑了。 九月,岁岁正式成为一名幼儿园小班的学生,开始了她长达十数年的学生生涯。岁岁兴高采烈,大人们都有些伤感。其实岁岁生日大,现在已经三岁半了,其实去年就可以上幼儿园了,但常易不舍得。进幼儿园就意味着接受规则和规训,能拖就拖吧。 岁岁把上学当成上班,因为妈妈就是去上班,她和妈妈一起出门,目的地也是挨着的。 “爸爸再见,我和妈妈去上班啦!” “嗯,爸爸也去上班了,晚上见。” 常易每天先送老婆闺女,然后自己再去公司。 - 十月,“云之”工作室正式对外开放。 第一批就是周之耘上学这两年画的作品,不多,就挑了十几幅。毕业作品还是被常时高价买了回来,送给了画家本人,摆在工作室的C位,只展出不出售。 周之耘没做宣传,没搞开业仪式,就在门上挂了个“营业中”的牌子,所以她坐了一天,也就两个人进来绕了一圈就走了。 “这里是卖画的吗?”常时过来接她下班。 “是啊。”她抬头,“您随便看看。” 常时真的进去看了一圈,“走吧,回家。” 周之耘:“诶诶这位客人自重,谁要跟你回家。” 夕阳很好看,车子开了天窗,周之耘把手伸出去,“好舒服。” 常时笑,接着车就停了,晚高峰可不怎么舒服。 “这个城市好忙啊。”周之耘感慨,“人多,车也多,感觉气喘吁吁的。” 堵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家,岁岁和麻团在院子里玩,等他们。 “大伯,伯母你们回来的好晚啊,我们都已经吃完饭了。” 周之耘拉着岁岁进屋,“那你要不要再陪我们吃一点?” 岁岁点头,“好啊,我肚子里还有一点点位置。” 吃完饭,周之耘把岁岁送回去,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伯母,你今天肚子里有小弟弟或小妹妹了吗?”岁岁例行每天一问。 周之耘笑说:“还没有呢。” “好吧。”岁岁蹦蹦哒哒地往前走,稍微有点失望,但也没太放心上。 第406章 枫山秋游 常时一直说不着急,但周之耘觉得他是享受这个过程,毕竟能无后顾之忧地不使用计生用品的机会实在不多。 第二次了,两人侧卧,常时在后面抱着周之耘,手自然而然地抚摸着她胸前的柔软。 “大了。” “嗯……”周之耘对dirtytalk的反应很敏感。 常时又和她聊天,“今天蒋阿姨来过了?我看洗发水换了。” 周之耘心想,我也没在家。 “她这两天应该会带人过来整理衣架,把秋装挂出来。” 说到这儿,周之耘想起来,她和罗漾约了周末出去逛街,让两个爸爸带孩子出去郊游。 常时听了,说知道了。 “嘶……”周之耘下意识握住常时的手,他刚捏着揉了两下,“疼。” 常时轻声笑了笑,“疼吗?我轻点儿。” 半个小时后,常时餍足地咬着周之耘的耳朵喘息,可能是心理上的,周之耘觉得肚子难受。 洗完澡,周之耘躺着看手机,常时提醒她注意眼睛,她听他唠叨觉得有意思,但从来不听。 “我眼睛好的很。” 常时帮她把手机关了,放到他这边的床头柜上,“睡觉吧。” 周之耘叹气,“好吧,睡觉。” 第二天,周之耘向常时宣告,他这一个多月的辛苦耕耘又失败了。 常时说:“不辛苦。” 周之耘:“……” - 到周末,罗漾和宋臻早上吃完饭就出去了。另一队人以岁岁为首,去枫山爬山捡落叶,队员包括爸爸、大伯,还有干爹。 岁岁穿着背带裤,戴着兔子耳朵的小圆帽,背着兔子小书包,手里拿着一个小旗子,爬几级台阶就回头看一看他们有没有跟上。 “累不累,我们休息一下吧?”常易看小兔子的鼻尖都冒汗了。 岁岁点了点头,在路边的长石板上坐了下来。常易跟着她坐,大伯和干爹站着,没打算坐。但岁岁不干,最后三个大男人挤在一起排排坐。 晋有安叹气,“我就不该跟你们出来,你看看,漫山遍野有我们这种组合吗?” 要么是父母或爷爷奶奶带孩子,要么是情侣,要么是三两个朋友,三个男人带一个孩子的组合,确实稀有。而且这三个男人的身高、颜值、气质都特别扎眼,已经收获了无数关注的目光了。 岁岁:“干爹不喜欢和岁岁出来玩吗?” 晋有安笑说:“怎么会?干爹最喜欢和岁岁一起玩了。” 常时轻笑出声,晋有安怼了他一下,“笑什么笑?” 岁岁拿出小零食挨个分了,晋有安撕开包装,咔嚓咔嚓把饼干嚼了。如果她还在,现在应该和她们一起在逛街,聊八卦…… “干爹你看什么笑呢?”岁岁已经站了起来,准备继续走了。 晋有安向岁岁伸手,让岁岁把他拉起来,“干爹在笑阳光真好,风景真美。” 岁岁牵着晋有安走在前面,常时和常易落后几步,“大伯,不许看手机!”岁岁回头的时候正好抓到了。 常时一笑,把手机收了,“好,不看了。” 岁岁满意了,又补充了一句:“走路看手机很危险的,而且还是在山上。” 三个大人都笑了。 到山顶的平地,常易拿出野餐垫,把从家里拿的零食水果摆了出来,岁岁开心地开始野餐。没一会儿,她就和旁边的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搭上了话,交换了食物,然后一起去捡叶子去了。 常易拎着一个塑料口袋,亦步亦趋地跟在闺女后面,装树叶。 “女儿奴。”晋有安轻嗤了一声,但是笑着的。 “你可别再生女儿了,忒娇气,生个男孩子玩玩,可以从小就教他摔跤打架,再大一点教他踢足球打篮球,再长大,就能一起打游戏了,接着教他怎么追女孩儿。” 常时笑了一声,“自己生去。” “我和谁生,你别净往我心里插刀。” 他们也不太避讳这件事,偶尔会说两句玩笑话,让晋有安稍微能倾诉一些心里的苦闷。但是再多就没有了,他也说不出来。 “诶你听说了吗?”沉默地待了一会儿,晋有安开口转移话题,“你三婶在国外找了个老头,不过还是个说中国话的。” 常时摇了摇头,没什么兴趣,也没搭话。 晋有安自己接着说:“韩数说,三婶之前一直吵着回来,但是认识了老头之后,就再也没提过了。” “唉,女儿嫁出去了,三婶别再把自己也嫁到国外去。” 他笑了笑,又说:“也挺好的,有个作伴的人。” 他心里希望他妈也能有这一天。 “你又看手机。”他踢了常时一脚,“小心岁岁小警察过来抓你。” 常时下意识抬眼看了一眼岁岁,“安盛的一直约我吃饭。” 晋有安闻言“啧”了一声,“他们还真有脸。” 安盛搞小动作,提供给常氏的建材偷偷掺了次等货,比例不多,但还是被发现了。常氏提出赔偿,并中止合作。安盛的老总解释说自己完全不知情,一直想约常时见面,亲自赔礼道歉。 “好不容易休息,别说工作了,憋气。”晋有安又说。 他们看到岁岁跑回来,嘴角都微微翘了起来。 “岁岁捡了这么多了呀。”晋有安夸道,“真厉害。” 岁岁的脸红扑扑的,“等回去之后,干爹一起做树叶画吧,是老师布置的作业。” 晋有安:“……” 他最不耐烦做手工了,当年上学的时候,他都是偷偷花钱请同学做双份,给他一个。 常时当然也不耐烦做这些小手工,只有常易这个亲爸躲无可躲。 你们呐……常易啧啧,“有福同享,有难不同当。” 晋有安对常时啧啧,“等过几年,你也逃不过了。” 但是今天,他们三个一个都没逃过。岁岁一嘟嘴,谁忍心说不。 周之耘和罗漾吃完晚饭,又看了场电影,到家的时候正赶上他们在收拾残局,岁岁举着一张用树叶拼的小猫咪给妈妈和伯母看。 “真棒!”周之耘夸道,“岁岁真厉害。” 岁岁也不居功,说:“是爸爸大伯干爹帮忙一起弄的。” 爸爸大伯干爹默契地叹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常时认真地和周之耘说,以后孩子的作业要交给周之耘,他来不了。周之耘大笑,笑完后说:“我本来也没指望你。” 第407章 秋去冬来 秋去冬来,转眼又到了最后一个月,周之耘开始动笔画常时的生日礼物。 常时下班,基本上天都黑了。他在门口按了按铃,过了两分钟,周之耘就从楼上下来了。 “今天有生意吗?” 周之耘“嗯”了一下,边关灯边说:“那幅玫瑰,三千块。” “嗯。”常时点了下头,拉上了门。 路上,常时又问周之耘有没有人应聘。周之耘不可能每天都在工作室看店,现在工作室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以他们打算招一个店员。 周之耘点了下头,这两天收到了五六封邮件,其中有两个过了她的初筛。 “你今天看上去有点累。”周之耘和常时说。 常时轻轻笑了笑,“嗯,年底忙。” 但是再忙再累也不影响造人工程。 十一点多,洗完澡,可能是晚饭吃咸了,周之耘不停地喝水。常时也接过来喝了一口,周之耘看着他叹气。 “嗯?” 周之耘又叹了一声,“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 是谁的问题。 常时笑了,“再来一次?增加概率。” 周之耘嗔了他一眼,“我和你好好聊天呢。” “顺其自然。”常时好好说,“孩子出来就回不去了,着什么急。” 周之耘也不是着急,就是这种悬而未决的感觉有些难受。 第二天周六,吃过午饭,外面开始下雪,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不大,飘飘扬扬的,只落了薄薄一层。 岁岁来找周之耘,兴高采烈地叫她一起出去踩雪。常易出差了明天才回来,罗漾在准备下周一的公开课,没时间没心情和岁岁一起玩。 “伯母,你的脚好大啊。”岁岁把自己的脚放进周之耘的脚印里。 周之耘继续往前踩,“岁岁的脚会慢慢长大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踩雪玩,走了半个多小时,周之耘问岁岁冷不冷,岁岁马上摇头,“我不冷。” 说完她的表情就僵了一下,“可是……可是我好像有点肚子疼。” 周之耘问她是不是想上厕所,岁岁捂着肚子蹲了下来,“啊……伯母,我……我要上厕所!马上去!” 周之耘抱起她往家里跑,她一直皱着眉心,肚子好痛。 周之耘一边跑一边笑,“岁岁再坚持一下。”后半句话她没说:要是拉肚子可太丢人了。 终于跑回了家,周之耘也没来得及换鞋,把鞋蹬下来,光脚跑进卫生间。岁岁拉肚子了,拉完一次刚出来喝了两口热水,就又喊肚子痛。半个小时内又拉了两次,小脸都疼白了。 常时抱岁岁回家吃药,岁岁趴在他肩膀上,看着跟在后面的周之耘,可怜见的。 罗漾听完发生了什么,指了指岁岁的小鼻子,“真的拉肚子了。” 岁岁吃了药,自己和大伯伯母说了上午的事情。 她昨天晚上偷偷把杯装酸奶放进了冷冻室,今天就冻成了“冰淇淋”,她拿出来吃,罗漾以为她在喝酸奶。她吃了一半了,才发现里面是冰冻的。小丫头的嘴唇也是冰的。 常时笑了,“岁岁真聪明。” 岁岁乖乖地捧着热水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肚子还疼不疼?”罗漾好笑道,“回房间休息吧?” 岁岁回答:“还有一点点,但是不想嗯嗯了。” 周之耘留下了陪岁岁,常时先回去了。 罗漾看上去有些疲惫,周之耘问她压力这么大啊。罗漾叹气,笑了笑,“心里有事没睡好。” 岁岁躺在床上,拉了拉妈妈的手,“妈妈是最棒的!” 罗漾笑了,摸了摸岁岁,“嗯,谢谢宝贝。” 岁岁躺了一会儿,很快恢复了活力,要给伯母和麻团讲她新买的绘本。 周之耘和麻团一人一个蒲团,并排坐好,岁岁小老师站在前面,说上课,然后也坐下,一页一页地讲。麻团很配合,一动不动,只偶尔舔一舔爪子。 讲完绘本又搭磁力片积木,给麻团搭小房子。 周之耘托着下巴看着她一边搭,一边念念有词,心想,小孩子的快乐真的好珍贵。 “伯母把那个红的三角的给我。”岁岁说。 周之耘:“哦。” “谢谢。” “不客气。” 小房子搭好之后,麻团自己就钻了进去。这个游戏几乎每天都玩,麻团已经很熟练了。 “伯母您困了吗?”岁岁见周之耘打哈欠,关心道。 周之耘笑了,摇摇头,“岁岁不睡午觉不困吗?” 岁岁也摇头,“我一点都不困。” “伯母要是困了就睡吧。” 周之耘又打了个哈欠,直接歪倒在了地上,岁岁起来拿了一个抱枕,给周之耘垫到了头下。 “岁岁真好。” 晚上,大家一起陪岁岁喝了一锅热乎的海鲜疙瘩汤,胃里很暖。岁岁说今天想和伯母一起睡,跟着大伯和伯母一起回了家。 岁岁躺在大床中间,很开心。 “大伯,你快上床来。” 常时应了一声,上床给她讲故事。 把岁岁哄睡后,他长长呼了一口气。周之耘笑,“以后不会讲故事也都要交给我吧?” 常时挑眉,“最好不过。” “我以后得丧偶式育儿了。”周之耘玩笑道。 常时笑了,“丧偶?” 周之耘纠正他的重点,“育儿。” 常时笑完,认真说:“虽然我没有信心做到常易这样,但我会努力的,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哇,常先生还有这么谦虚的时候啊。”周之耘揶揄道。 常时放下撑着脑袋的胳膊,躺了下去,“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睡觉吧。” 周之耘:“你睡的着?这才几点啊。” “闭上眼睛,数到一百就睡着了。”常时说。这是他们刚刚哄岁岁的词。 岁岁睡的早,第二天也醒的早,常时给她穿衣服,两个人悉悉索索地小声说话,周之耘听见了,觉得很好笑。 岁岁:“伯母还没醒呢,我们要小声点。” 常时:“嗯,伯母是不是小懒猪?” 岁岁:“咯咯……不是,伯母不是小懒猪。” 常时:“那谁是小懒猪?” 岁岁:“大伯!” 周之耘翻身伸懒腰,“你们好讨厌啊,把我吵醒了。” 岁岁扑过来,“伯母,大伯说你的小懒猪。” 周之耘大笑,看着常时问:“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好吧,我以后都早起,不让人说我懒。” 常时笑了笑,把岁岁揪起来去刷牙洗脸。 第408章 生日礼物 一个星期后,周之耘选好了店员,是两个美术学院的大学生,课余时间轮流过来。如果都没空也没关系,直接关门就行。 一个男生叫高封,研一。另一个是女生,周然,大二。周之耘请他们在王老板的饭馆吃了一顿饭,互相认识了一下,交代了一下工作。 周然是一个很外向的女孩儿,她玩笑着说:“我们卖了画有提成吗?”周之耘给的薪酬已经很高了,她也就是随便一说。 周之耘想了想,说:“可以啊,不过我们家生意太冷清了,先看看你们能卖出几幅吧。” “我们可以在学校论坛里发个广告啊。”周然说。 周之耘说不用,能卖就卖,随缘吧。要是真的有太多生意来了,她也画不了这么多。 “诶,”周之耘看他们两个,“你们要是有不错的画,也可以拿过来放着,没准能卖出去呢。” “真的?”周然惊讶道。 高封比较腼腆,笑了笑,说:“学姐你真不像个老板。” 周然附和,“是啊,学姐你也太好了。” 周之耘笑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她本来就不在乎赚不赚钱,弄得太严肃、摆老板架子也没必要。 周之耘把大门钥匙给了他们,“除了上班时间,你们要是没地方自习什么的,也可以过来待着。” “但是二楼是老板的私人地盘,你们不要上去就行。” 两个员工:“谢谢学姐!” 周一上午,周之耘过去,看到工作室已经营业了,才终于有了自己当老板了的感觉。今天是周然值班,正坐在前台的桌子上备课,她还有一个家教的兼职。 “学姐早上好!” 周之耘:“早!” 她打了声招呼就上去了,上午摸鱼,画了几话“和C先生的日常”,发到了“云归”这个账号上。在Y国时开始发的,那时候发的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异国独居生活,猫猫狗狗,好吃或奇怪的食物,上学遇到的趣事…… 当然,常时也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定期出现。 因为更新不规律,账号粉丝不多,两年多了也就大几千,但是“和C先生的日常”这个栏目是最受欢迎的,留言最多,一直喊多画多画,看不够。 今天画的是吃早饭的时候,C先生问Z小姐他的生日礼物准备好了没有,Z小姐腹诽:礼物礼物就知道礼物,离送礼物那天还早着呢。 C先生又说:“我知道你肯定会拖到最后一天,提醒你一下,别到最后太赶了,又熬夜通宵。” Z小姐:“……” 中午周之耘下楼,正撞上周然要走,犹豫着要不要和她打招呼。周之耘笑说以后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直接在小群里发一声就行,不用管她在不在。 周然和周之耘汇报了一下情况——一个人都没有。正常,周一上午,有人才奇怪。 “学姐去吃饭?” 周之耘点头,“一起吗?” 周然摇摇头,“谢谢学姐,我学校还有事,先走了。” 晚上常时下班接周之耘回家,问她怎么没人看店。周之耘和他对着说:“你管呢。” 常时笑,“今天做什么了?” 明摆着明知故问呢。 周之耘:“画某人的生日礼物。” 某人:“哦,辛苦了。” 某人生日前两天,常旬放圣诞假回来给大哥过生日,还带了他男朋友,算是见家长。去年过年时,常旬和兆叔蒋阿姨他们出了柜,他们不理解,但也没多说什么。大伯三婶他们还不知道,常旬没说,其他人也都没多嘴。 回来的第二天,常旬坐庄,请大家吃了一顿饭,正式介绍了安东,Anthony。安东年纪和常时差不多,是宠物医生。 岁岁一听,“叔叔能给小猫看病?” 安东笑说当然,“我知道你有一只猫,叫麻团,还有一只叫雪团是不是?” 岁岁点头,“是小叔叔告诉你的吗?” 安东说是。 “那以后麻团和雪团要是生病了,可以找叔叔看病吗?”岁岁又问。 安东说:“当然可以。” 常旬怼了他一句:“可以什么可以,你打飞的回来看啊。” 然后对岁岁说:“岁岁别指望他,猫猫生病了我们就去宠物医院,你这个叔叔离得太远了,等他回来给两个团子看病就晚了。” 安东看着他笑,眼神很温柔。 常易和安东找话题聊天,担当起“家长”的角色,问家庭问父母,问学历问经历,最后还问了感情经历,晋有安和他打配合。安东态度真诚地一一回答了,倒是把常旬弄不好意思了。 “哎呀,易哥,别查户口了。” 好像要把他嫁出去一样。 常易笑,“这不聊天呢嘛。” 说辞也和家长一模一样。 罗漾笑说:“你发现没,你哥现在‘爹味儿’越来越重了。” 众人大笑,晋有安拍桌子,“我同意。” 常易耸了耸肩,“我本来就是孩子爹。” 岁岁配合说:“爸爸是我爸爸。” 大家又笑,罗漾把她胸前的餐巾塞了塞,“嗯,就你有爸爸。” 常时在这种场合一向不怎么说话,安东起来给常时敬酒,“大哥,我再敬你一杯,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我以后一定好好照顾小旬,你放心。” 常旬先在桌下给了他一脚,这都说的什么啊,尴尬死人了。 常时笑说:“谢谢,小旬选的人我放心。” 晋有安看着常旬别扭的样子,忍不住想逗他,“小旬,小旬。” 常旬瞪他,“叫我干嘛?” 晋有安摇头,“不干嘛。” 常旬推开椅子站起来,要去卫生间。岁岁正在吃鸭腿,闻言赶紧放下,说自己也要去。于是周之耘和罗漾和岁岁一起去女卫生间,晋有安跟着常旬一起去了男卫生间。包厢里只剩下三个人,一时间沉默过了头。 “很少见小旬有这么不好意思的时候。”常易先开了口。 安东笑,“他已经踢了我好几次了。” 常时也笑了,“你就这么把他卖了?” 安东说:“大哥别把我卖了就行。” 常时喝了口柠檬水,问了句正经的,“你父母知道小旬吗?” 第409章 大伯快乐 安东的表情僵了一瞬,答案已经了然了。 “他们……可以接受我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孩子,但不能接受我和男人在一起。”安东苦笑了一下,“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是三十多岁了,他们不能干涉我的生活。” 常时微微颔首,常旬和晋有安推搡着回来了。 “大哥,你管管他。”常旬告状,“他撞我,我都尿到鞋上了。” 常易:“咳咳……” 岁岁推门听到这句话,瞪大了眼睛,“小叔你尿裤子了?” 众人:“哈哈哈哈哈……” 常旬:“……” “没有,是你干爹尿裤子了,脏死了,你离他远点。” 常易把岁岁抱上儿童座椅,和她说:“没人尿裤子,他们开玩笑呢。” 岁岁扬了扬脖子,“我知道啊,我才没那么容易被骗呢。” 吃完饭,开始送礼物环节。 岁岁送了一条围巾,是她用自己拍MV赚的钱,自己挑的。 “岁岁给大伯戴上吧。”周之耘笑说。 常时低下头,岁岁给他戴上围巾,问他:“大伯喜欢吗?” 常时:“喜欢,谢谢宝贝。” 常易和罗漾送了一套玉娃娃摆件,坐立卧躺,小巧玲珑,憨态可掬。岁岁喜欢得不得了,心里很想占为己有,但是她自己劝自己,摆到大伯家里,她也是能看的。 安东和常旬送了一支老牌子的手工钢笔,做工很讲究,常时道谢,常旬问:“大哥你喜不喜欢啊?” 常时一笑,笑他和岁岁一样,非要问一个答案。 “喜欢,谢谢你们。” “他选了很久呢。”常旬替自己男人表功,“跑了很多次才说服了人家转给他。” “谢谢安东。”常时对安东颔首。 安东赶紧摆手,“别别别,应该的。” 晋有安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送来送去,谢来谢去。岁岁看大家都送完了礼物,就差干爹的了,走过去问他。 “干爹,你给大伯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啊?” 晋有安把岁岁提到自己腿上坐,喂了她一个草莓,“干爹没有礼物。” “啊?”岁岁扭头看晋有安,“干爹你好坏啊。” 晋有安失笑,“我这就变坏人了?” 罗漾对岁岁说:“不能这么说干爹。” 岁岁马山改口说:“干爹最好了。” 大人们一齐大笑。 晋有安抱着岁岁站起来,“我们去给你大伯拿蛋糕,干爹买的是我们岁岁喜欢的草莓味儿的。” 岁岁:“大伯生日,干爹应该买干爹喜欢的。” 晋有安:“……” 孩子的确是调节气氛最好的“工具”。服务员把蛋糕推进来,岁岁就大喊“插蜡烛” “关灯”“许愿”“吹蜡烛”,领唱生日歌,好不热闹。 常时很久没有这么完整地走完这样一个生日流程了。 岁岁用手指揩了蛋糕,抹到了常时的鼻子上,“大伯生日快乐。” 常时也给岁岁抹了一个奶油鼻子,“谢谢岁岁,大伯很快乐。” 周之耘看着他的笑容,一瞬间感到特别幸福。他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相视一笑,然后对岁岁说:“我们也给伯母抹一个好不好?” 岁岁:“好!” 吃完蛋糕后从餐厅出来,就各回各家。 常旬抱着岁岁,问她要不要跟他回家,岁岁说可以。晋有安也问,跟干爹回家好不好,岁岁也说好的。 周之耘笑问:“岁岁今天来跟伯母睡吧。” 岁岁:“嗯嗯!” 常易把岁岁接过来,“那把你分成三半。” 岁岁咯咯乐,在爸爸怀里扭来扭去。 周之耘和常时上了车,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笑说:“安医生真人比照片上帅多了。” “当然了,肯定是比不上常先生的。” 常时失笑,“我谢谢你。” 中控屏幕上显示时间,还有两分钟到八点,还有四个小时到常时的生日。 常时在上面输入了一个目的地,“全程两小时四十分钟”,女电子音播报道。 “嗯?”周之耘惊讶了一下,笑道,“常先生又想干什么?现在开过去?” 常时点头,“可能要住两天,你有什么东西要拿吗?先回家一趟?” 周之耘想了想,说算了,要是回家,肯定这个想带那个要用的,说不准又要收拾出一个行李箱。 “出发吧!” 十点半,到达温泉酒店。十一点,两人就泡到了温泉里。 周之耘啜着酸梅汤,问常时想不想喝酒。常时闻言笑了,“不喝。” 周之耘笑了笑,仰头看天,“星星好多啊。” “流星!”她激动地喊。 常时抬头,早就没有了。 周之耘用两只手比了比,就那么短的一段,一秒都不到。但是能被她看到真的很巧合很幸运,稍微错过半秒就看不到了。 常时说:“想去看极光吗?” 周之耘歪了歪头,“我要说想,我们明天不会就到北极圈了吧?” 常时回答:“倒没那么快,快过年的时候吧。” 周之耘:“再说吧。” 泡完温泉上来,周之耘勾着常时的脖子,脚踩到他脚上,嘻嘻地说:“我还在家里给你准备了别的礼物,你今天是收不到了。” 常时揽着她的腰,挑眉,“是吗?什么礼物?” 周之耘的脸颊绯红,“不告诉你。” 两人一起跌到床上,常时密集的吻如暴雨般落下来,周之耘难耐地闭上了眼睛。突然感到皮肤上冰凉,她睁眼,看到他放到自己小腹上的东西。 “你……”她震惊,坐了起来,“怎么在你这儿?!” 常时笑,拿起来给她系到了腰上。腰细,链子也细,不仔细看像是在她腰腹上画了一条弯曲的线条。 “你怎么总是这样?”周之耘又气又羞,“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在哪儿找到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常时把手指伸到链子和皮肤中间,挑了挑,“你再看看,不是你那条。” 他看到她的购物记录,自己下单的。 周之耘被气笑了,“以后不准看我手机!” 常时隔着链子吻了吻她的小腹,把她刺激得一抽,“常……” “哈……” 常时吻了下去,周之耘的脚趾用力地缩在一起,抵抗着她根本无法抵抗的酥麻快意。 第410章 弟弟被拱 常时尽兴之后,周之耘抓手机看了眼时间,快三点了。 “快点抱我去洗澡,我要睡觉。” 困死了。 身上清爽之后,一挨上柔软的床和被子,周之耘闭上眼睛就陷入了梦境。第二天到中午才醒,她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用很沙哑的声音和常时说:“我梦见醒了之后身边躺了一个小婴儿,你说是我晚上睡觉的时候生的。我说不是,人怎么可能一个晚上就怀孕把孩子生下来,你说我早就怀了,今天就是预产期。” 她笑出声,伸了个懒腰接着说:“我说我自己怎么不知道,你说我怀孕之后记性就不太好,昨天的事儿今天就忘。我觉得这个世界太诡异太恐怖了,就想逃跑,但是门打不开,你把我拉回来,拴在了床上。” 常时把她的胳膊抓住,把那条腰链一圈一圈地缠在了她手腕上,“拴上了。” 周之耘笑,摸了摸链子,“这个是银的?还是白金?” 常时:“金的。” 周之耘盯着恍了会儿神,打了个哈欠,定睛看了看常时,“生日快乐,常先生。” 常时上床半躺下,“知道我生日,就叫别的。” “老婆。” 周之耘:“哎呀——” “老公。” 她闷在被子里叫的,很含糊。 常时在被子外面拍了拍她,“起来吃东西吧。” 下午,两人在结了冰的湖面上滑了半天的冰,直到太阳落下去,气温明显下降了,周之耘才意犹未尽地把冰车一脚一脚踢回了岸边。脸是冻僵的,也是笑僵的。 常时给她理了理围巾,她笑说:“岁岁送你的生日礼物,我倒是沾光了。” “岁岁肯定喜欢这里,等下周末,我们三个再来。” 常时只笑着看她,她转身看了眼夕阳,突然回头吻了他一下。 “走吧走吧,回去吃饭。”她小跑起来,“吃火锅!” 吃饭的时候,岁岁打视频过来,问他们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然后笑嘻嘻地把雪团突然抱过来,“你们看,我把雪团偷过来喽。” 周之耘笑说:“谢谢岁岁帮忙照顾雪团。” 岁岁:“不用谢啦。” 画面外,罗漾叫岁岁帮忙择菜,别打扰大伯伯母吃饭了。岁岁和大伯伯母拜拜,挂了视频。 周之耘放下手机,盘子里已经堆满了肉。 “我够了,不想吃肉了。” 常时点头,“嗯。” 晚上又重复了一遍昨天晚上的流程,不过因为开始的早,不到十二点就结束了。 “我们明天回去吗?”周之耘吃着夜宵问常时。 常时点头说回去,周之耘长长叹了口气,“回去以后我要休息,至少一个星期。” 常时说好,顿了几秒后说:“你下个星期应该生理期了。” 周之耘:“……” “顺延,顺延!” 常时笑了,“好,都听你的。” 第二天早上,常时去游泳,在电梯里撞到了安东。常时打量了他一眼,“几楼?” “和大哥一样。” 安东很快收拾好了表情,主动交代说:“昨天小旬看到大嫂发的朋友圈,也要来滑冰。我们晚上到的。” 常时点了点头。 到了泳池,两人比了个500米,常时略胜一筹。当然,安东也不敢赢。这个大哥,压迫感太强了。前天晚上有岁岁,还有周之耘在他身边,逗着他笑,给了安东错觉,觉得他虽然寡言,但还挺温和的。 “你还游吗?不用管我。”常时说完,又进了水。 安东不敢真不管,也跟着下去继续游了。又游了500米,两人一起去冲了澡,换衣服下楼。 “大哥,我们一会儿一起吃饭吧?”安东按了两个楼层。 常时开口:“不用了,我们待会儿就回去了。” “你和常旬好好玩儿。” 安东点了点头,就先下了电梯。回房间后,常旬已经醒了,躺在床上刷手机。 “回来了?”常旬见他不说话,抬头问,“怎么了?” 安东长呼了一口气,“我碰到你大哥了,还一起游了一千米。” 常旬笑了,趴到床尾,“让你自律,让你勤快。” 安东也笑了,“你大哥不喜欢我。” “你大哥你大哥。”常旬不高兴了。 安东:“好好好,我大哥,我们大哥。” “我大哥当然不喜欢你,自家宝贝弟弟被你拱了,要我我也不喜欢你。”常旬笑道。 安东:“Well,你说的有道理。”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怪你,非要过来凑热闹。” 常旬哼哼,“怪我怪我都怪我,你马上滚回去,就不用在我大哥面前做小伏低了。” “啧,看玩笑呢,你还急了。”安东揉了一下常旬的脑袋。 常旬起床,喝了杯咖啡就下冰去玩了。常时在房间阳台上看他,一踏上冰面就来了个趔趄,不禁笑了出来。 但是过了几分钟,安东来了,他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对安东,他带着微妙的敌意和不满。虽然他看似什么都无所谓,常旬想怎么样都可以,他都支持,但是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没有自以为的那么洒脱。 常旬是他弟弟,又像儿子一样,他操着心。 回程,周之耘问他怎么了,感觉心情不是很好。 常时微微摇头,笑了笑,自嘲道:“自家弟弟被人拱了。” 是常旬发给他,哄他的话。 周之耘乐,“诶,假设一下,如果我们生了儿子,但二十年后,你发现你儿子也被人拱了,你会怎么样?” 常时:“这种假设没有意义。” 周之耘叹气,天马行空地想:“最好是女儿,她不喜欢男人,以后也不生孩子,能找到伴侣一起生活最好,遇不到呢就在家里过一辈子。” 常时闻言不禁笑了,“嗯,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怎么把自己也骂了。”周之耘笑,“后面应该加个括号——我自己除外。” “不用除外。”常时说,“毕竟那天叫你上车,和你说着话,心里就在想……” 周之耘:“想什么?” “脚腕很细,很好握。” 周之耘:“……”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第一次听他说。羞赧之后,她长叹,“你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事啊?” 常时笑了笑,没说话。 第411章 都很幸运 过完元旦,常旬和安东的假期结束,要回去了。岁岁舍不得小叔,掉了金豆子。常旬一见心都化了,抱着岁岁哄了半天。 罗漾偷偷和周之耘吐槽,这个小丫头忒会“拿捏”人。周之耘笑说:“是招人疼。” 过了两天,幼儿园里有小朋友感冒,岁岁是第二个被传染的,感冒发烧,后来又发展成支气管炎,输了好几天的液,把大人心疼坏了。拖拉了半个多月,小人才彻底康复。她在家里待习惯了,就不想上幼儿园了。常易被她一求就心软了,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不去就不去了。 罗漾:“……明天才腊八。” 常易:“过了腊八就是年嘛。” 第二天晚上,两家人一起吃腊八粥。岁岁说快过年了,她的生日就要到了,问伯母什么时候给她画画。 除了常时,岁岁也享有“生日肖像画”特权,一岁的、两岁的、三岁的,都在柜子上摆着呢。不过岁岁以为伯母只给她一个人画,毕竟常时的画不能示人。 周之耘说她没忘,过两天就开始画。岁岁提要求,让伯母把麻团也画上。周之耘答应说好。 现在是大学的考试周,两个店员已经放了假。周之耘快中午才过来,人懒得动,坐在前台的椅子上看着外面发呆。 看到有人推门进来,她脑子滞后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周然,她戴了一顶帽子。 “学姐。” 周之耘笑问:“怎么过来了?考完试了?” “嗯,昨天考完了。” 周然脸色不好看,看上去有事要说,周之耘让她坐下,问她怎么了。 周然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吸了一口气说:“学姐,我……我好像……有……有了。” 周之耘闻言一愣,“有……怀孕?” 周然点了点。 周之耘摸了摸她的肩膀和胳膊,“你有男朋友?还是……” 周然一直低着头,眼泪直直地坠到了地板上。 她高中谈的男朋友,上大学后也一直在一起,是异地。两个人都做兼职赚钱,好攒路费见面。考试周前,是他们在一起的纪念日,她说自己要准备考试,等考完试回老家再一起庆祝,但她其实是想给男朋友惊喜。但是到了男朋友的学校,却看到他和一个女生挽着胳膊有说有笑。他看到她了,愣了两秒,很快把头转了回去,若无其事地跟他那个女朋友进了食堂。 她坐地铁去火车站的路上,男朋友给她发了微信,说分手,以后别再联系了。 回来后,她努力收拾心情,把考试周熬过去了,成绩肯定会受影响,但她平时成绩很好,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昨天上午考完最后一门思政课,她忐忑地测了验孕棒,很明显的两条杠,最糟糕的结果莫过于此。纠结了一下午,她给那个渣男发了消息,让他付手术钱。渣男说谁知道这个验孕棒是谁的,就算是她的,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也说不定呢,他不做冤大头。 她看到这些话的瞬间就被气哭了,她的初恋,她的青春,她的真心,原来一直被捂在恶臭的垃圾堆里。 周之耘拿着纸巾盒,给周然递纸,“好了不哭了。” “学姐,我不敢和别人说,我没人……” 周之耘抚了抚她的腿,“我知道,你能信任我,我很开心。没事的,我帮你安排,我们下午就去医院。” “学姐……”又一波眼泪涌了出来,周然觉得自己倒霉至极、愚蠢至极,但又幸运至极,遇到了这么好的人。 下午做了检查,怀孕两个月了。医生安排了第二天下午手术,晚上就入院了。 周然全程愣愣的,吃晚饭的时候,她对周之耘说:“学姐,我知道你不差钱,没想到你这么有钱。” 周之耘笑,“不是我有钱,是我嫁了个大款。” 周然玩笑着叹道:“你抱姐夫的大腿,我沾学姐的光。” 周之耘看了眼手机,“你姐夫来接我了,我回去了,晚上有事给我打电话,我明天就过来。” “嗯嗯。”周然点头,“太谢谢你了,学姐。” 周之耘笑笑,摆摆手走了。 路上,周之耘问常时,男人都这么渣吗?常时说:“人渣不分男女,但男性的比例似乎要高很多。” 周之耘笑了。 晚上周之耘做了一个梦,她回到了过去,见到了年轻时的妈妈,她没告诉妈妈她是谁,直接拽着妈妈去医院把孩子打掉。妈妈不肯,说她爱她的孩子。 周之耘气急败坏,说这个孩子是祸害,会害死她的,不能留下。妈妈笑了笑,慈爱地看着她说:“我们之耘长大了,这么漂亮。” 周之耘闻言马上哭了,下一秒就醒了。 晨光熹微,常时刚起床。 “还早,再睡一会儿。”常时说。 周之耘挪到常时这边,“你陪我睡。” 常时看了看她,坐了回来,摸了摸她的头发,“今天天气冷,天气预报是阴天,你穿厚一点。” 周之耘“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常时躺下,抱着周之耘闭眼假寐。她没说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她的难过和伤感。 快到了周之耘平时起床的时间,周之耘笑说:“常先生是小懒猪。” 常时笑,“小没良心的。” 吃过早饭,常时把周之耘送到医院,“有事电话。” 周之耘说没事,“我自己可以。” 下午,周然进手术室前,拉着周之耘的手,不知道第几遍说谢谢。周之耘拍了拍她的手,“可以了,谢太多就不值钱了。” “你能告诉我,我能帮到你,我们都很幸运。” 手术很快,也没有意外,周然被送回病房,她对周之耘说:“之前感觉不到肚子里有东西,但是拿出去之后,却好像空了一个洞似的。” 周之耘说:“一切都过去了。” 虽然是小手术不需要住院,但是周之耘还是让周然在医院住了两天,宿舍人多休息不好。周然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占了别人的床位。周之耘说病房很多,住到过年也没问题。 三天后,学校正式放假,周之耘陪周然回宿舍收拾行李,送她去车站。 “学姐……”下车前,周然抱住周之耘,带着哭腔说,“大恩不言谢。” 周之耘被逗笑了,拍了拍她的背,“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这几天天气一直不好,要晴不晴,要阴不阴的,回去的路上终于飘了雪花。周之耘的心情瞬间畅快了很多,像是有了一个出口。 寒风凛冽,一年终了,日子过得真快。 第412章 是两条杠 回家后,周之耘觉得有些累,抱着雪团在沙发上窝了一会儿,但一躺下就躺到了陈姨过来。陈姨见她没精神,下意识贴了贴她的额头。 “要睡就去床上好好躺着。” 周之耘摇摇头,说不困。起来帮陈姨择菜,走到厨房突然打了个冷战,随后泛起了恶心。喝了两口热水压了下去。 周之耘心里有了疑影,帮忙备完菜,她偷偷去了卫生间。她看着手里的验孕棒,想到几天前的周然,一个生命的到来和消逝都有它的意义。 常时回来,看到周之耘怏怏的,饭也没吃多少,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周之耘摇头,说自己下午吃零食吃多了。 外面的雪在无声无息地下着,周之耘站在落地窗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难过,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在抑郁期间她重复体验过很多次。 尘埃落定的时刻,竟然不是开心,或者安心,这让她觉得有些对不起已经待在她肚子里的小生命。 常时把两人的泡脚桶拿出来,倒好了热水,问她要不要放到窗边。她点了点头,说好,两人就在床边一边看雪一边泡脚。周之耘抱着雪团,雪团眯着眼睛,好像也在享受音乐。 “说说吗?”常时问周之耘,“因为那个女生?” 周之耘看着常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张不开口。常时拉起周之耘的手,搓了搓,“凉。” “常时,你……” 常时:“嗯。” 他眉梢微微挑起,鼓励她说下去。 周之耘忽然笑了,同时眼睛也糊了。 “怎么了宝贝儿。”常时脱口而出,往她这边靠了靠,抱住了她。 周之耘一边哭一边笑,“你叫我什么?” 常时:“……” 让他再叫就有点别扭了。就跟让周之耘叫老公一样。 雪团被他们搅的不安生,回了自己的窝。 常时拍了拍她,见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没再泡下去,给她擦干脚,抱回了沙发上。 周之耘躺在他大腿上,抱着他的腰,觉得自己好难过,好委屈。一边又在自嘲好莫名其妙。同时又悄悄对肚子里的小东西说,是不是都是你在捣鬼。 “常时,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 常时扑哧笑了,“是吗,你喜欢就好。” 周之耘握住常时的手,拉着他放到了自己肚子上。常时立即福至心灵,恍然大悟,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出来。 “真的?” 周之耘又把脸埋进他肚子里,“可能是吧,得检查之后才知道。” 常时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低头吻了吻,“你不高兴吗?之前不一直着急让ta快点来。” 周之耘没说话。 当了一会儿鸵鸟,她把脸露出来,在他腿上仰躺,看着他,“你高兴吗?” 常时又吻了一下她的眉间,“高兴,我当然高兴。” 周之耘又想哭了。 常时干燥的手指蹭着她的眼角和脸颊,“ta在秋天出生。” 周之耘笑了,“万一是个乌龙怎么办?” “那就怪你。”常时说,“我们再测一次?” 还是两条杠。 常时拍了张照片留作纪念,揽着周之耘的腰情不自禁地吻了好半天。 “你真的这么高兴?”周之耘又问。 常时觉得好笑,“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冷血?就该面无表情地说知道了?有就有了,就生吧。” 周之耘还点头了,常时咬了一下她的脖子,“没良心。” 两个人都很兴奋,后半夜才睡。 他们商量好了明天去医院检查,但是到了明天,常时又说不着急,他说雪天路滑,等雪滑了再出去。 周之耘饶有兴致地看他,“常先生太小心了吧。” 常时:“你也小心点儿,保护好我老婆和我的女儿或儿子。” 周之耘今天心情很好,说要去工作室,给岁岁画画。常时让她在家里画,周之耘摊摊手,家里东西都不全,又震惊道:“你不会把我关家里十个月吧?” 常时失笑,“先关个三五天吧。” 周之耘:“……” 常时出门,让她老实在家里待着,她去工作室把她要用的东西都搬回来,就在家里画。 周之耘见他来真格的,着急了,“常时,没必要这样吧?那照你这么说,我还不让你开车出去呢,我在上面就路滑,我不在就不滑是吧?” “哎呀,你赶紧把我送工作室去。”她穿大衣,“我要是在家里待着,一会儿岁岁肯定回来找我,让我陪她玩雪的,这不是更危险。” 常时无奈地笑了,还是让她上了车。他反思,“你说的对,我太紧张了。” 周之耘拍了拍方向盘,“常先生小心开车,别紧张。” 快到工作室时,岁岁的电话果然打过来了,周之耘和岁岁说她出门了,给岁岁准备礼物。岁岁说伯母辛苦了,让她早点回来,一起堆雪人。 把人安全送到,常时恋恋不舍地走了,他今天上午有会,推不开,不然就直接带人去医院了。 “中午记得吃饭,要是出门小心点儿。” 周之耘:“知道了。” 两个人把这个好消息捂了几天,周之耘想一口气把岁岁的礼物画再去医院。天朗气清的一天,他们怀着期待又忐忑的心情进了医院,几个小时后出来,周之耘的眼圈是红的。 “今天天好蓝啊。” 常时深深地看着周之耘的侧脸,“嗯,是挺蓝的。” 周之耘低头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笑说:“你看了吗?” 常时抬头,“蓝的。” 周之耘笑开。 回家路上,两人商量什么时候和大家说。常时说都听周之耘的,周之耘想了想,等岁岁生日那天一起说吧。 晚上躺在床上,周之耘反复地看着化验单,说:“我要做妈妈了,你要做爸爸了。” 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常时和她一起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开始想名字了?” 周之耘一笑,把手机拿了过来,“我已经想了很多个了。” 常时笑了,“是吗?我看看。” 周之耘突然把手机扣下了,“先不给你看,你先想你喜欢的,我们再一起选。” 常时:“好吧。” 第413章 岁岁公主 腊月二十四,常岁之小朋友四岁生日。 一大早,岁岁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穿了一身红色的汉服,头发梳成两个小花苞,坠着步摇流苏,耳朵上也夹了红色玉兔耳夹,美得很。 “大伯!早上好!伯母起来了吗?” 常时笑了笑,伸手捋了一下她头上的小穗子,“起了,她在洗脸,进来吧。” 常易把闺女送过来,摆了摆手,自己转身回去,“大哥交给你们了。” 小丫头就等着今天穿伯母给买的新衣服,昨天晚上兴奋得睡不着,今天早上天没亮就醒了,自己跑到爸爸妈妈的房间,把他们弄醒了。 罗漾泄愤似的捏着小丫头的脸亲了半天,“小捣蛋鬼!”然后认命起床,给闺女梳洗打扮。 “伯母!” 周之耘看到岁岁,“呀!这是哪里来的小仙女啊,怎么这么好看啊!” 岁岁晃了晃身体,害羞地笑了,提着裙角弯了弯膝盖,“谢谢伯母送岁岁的衣服。” 周之耘笑得不行,她蹲下来,全身上下都摸了摸,“岁岁今天是最美的小公主。” 她牵着岁岁回卧室,“岁岁吃早饭了吗?” 岁岁点头,“吃了,吃了面条,还有鸡蛋。” 常时今天也煮的面条,还有馄饨,岁岁又跟着吃了几个小馄饨,小心翼翼的,生怕把汤水溅到衣服上。 吃完饭,岁岁终于等不及了,问周之耘她的礼物在哪里,可不可以现在就看。 周之耘笑了,“哦,岁岁这么早来找伯母,就是为了要礼物是吧?” 岁岁拨浪鼓似的摇头,第一是为了让伯母看看她的新衣服,第二才是礼物。 “我是来谢谢伯母的。”她嘴上这么说。 周之耘又笑了,“伯母逗你的,让大伯去帮我们拿出来。” 常时闻言站了起来。 岁岁想了想,“等……等一等吧还是,和爸爸妈妈一起看。” 周之耘把自己收拾好,三个人一起回岁岁家,还有一只大猫。岁岁今天不方便抱雪团,就交给了常时。常时一手拎猫,一手拿画。 “伯母,我昨天晚上做梦了。” 她已经和爸爸妈妈讲了一遍了。 周之耘:“嗯,梦到什么了呀?” 岁岁抿嘴笑了笑,“我梦到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小孩子,特别特别小,梦里的我问梦里的爸爸妈妈是不是他们生的,他们说不是,是伯母的小孩儿,特地抱过来给我看的。” 周之耘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常时,常时也笑了。 岁岁接着说:“我问爸爸妈妈,哦,是醒了的我,问醒了的爸爸妈妈,问他们什么时候给我生弟弟妹妹,我在幼儿园的好朋友她就有一个小弟弟,我也想要啊。爸爸说生孩子妈妈会很痛很痛,是世界上最痛的痛。伯母,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一直吵着要弟弟妹妹。” 她说着有些低落了。 周之耘晃了晃她的手,“岁岁是最善良的小孩子,一点都没有自私。妈妈生孩子是很痛,但生不生弟弟妹妹是岁岁和爸爸妈妈一起做的决定,岁岁只是表达自己的想法而已。” 岁岁点了点头。 很快到了家,岁岁先跑上去按指纹开门。 “爸爸妈妈,我们回来啦!” 麻团温声跑过来迎接小主人。岁岁摸了摸它的头,“今天我不能抱你哦,让雪团陪你玩儿。” 周之耘帮岁岁把她外面的小斗篷摘了下来,三人换了拖鞋往里走,常易和罗漾从楼上下来。常易笑说:“小公主回宫了。” “好啦!”岁岁蹦了一下站定,迫不及待道,“我们看画吧!” 常时把画外面的纸撕开,画布上的岁岁穿着和真人岁岁一模一样的衣服,头发有些不一样,毕竟是罗漾自己梳的。麻团躲在岁岁的裙摆里,从里面探出一个头。 岁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伯母怎么知道我今天穿什么?” 罗漾笑了,摸着岁岁的后脑勺说:“因为你的衣服是伯母买的啊。” “哦。”岁岁点了点头,转身抱了抱周之耘,“伯母太厉害了,全都是一模一样的。” “岁岁生日快乐。”周之耘笑说。 上午在家里做生日蛋糕,下午一起贴春联,挂灯笼,岁岁当小指挥。 “干爹怎么还没来啊?”把屋里的装饰都挂完后,岁岁扒在窗户上看外面。 常易说:“你干爹今天有事,等……等开饭前干爹肯定就到了。” 今天常易掌勺,常时打下手。 “阿姨和罗洲还没回来吗?”周之耘一边给岁岁剥瓜子,和罗漾聊天。 罗漾点点头,“还得两天。” “你们今年回你家过年?” 罗漾往后掀了掀头发,“嗯,岁岁奶奶他们也回来了,叫我们回去吃年夜饭,常易说不去。” “我也不想回我家,我妈一见面就念叨我生二胎,那一套我听的够够的了。” 周之耘点点头。 “你们呢?”罗漾问。 周之耘摇摇头,“还不知道呢,就……就在家里猫着吧。” 之前说去看极光,现在肯定是动不了了。 岁岁抓走了周之耘手心的瓜子仁,又跑去窗边等着干爹,一边和两只猫聊天。 “真好。”罗漾感叹,“我也想两个人,清清静静的。” 周之耘笑了,“那你还想再生一个,再添一个家庭成员,更没办法清净了。” 罗漾看了眼厨房的方向,笑说:“人不都这样,什么都想要。” 周之耘放低了一点声音,“他还没想好?” 罗漾笑了笑,无奈道:“太倔了。” “干爹来啦!”岁岁喊了一声,登登跑去开门。 “呦!”晋有安大声惊叹,“小寿星怎么这么漂亮,干爹都快不认识了。” 岁岁咯咯乐,“干爹快进来吧。” 晋有安给岁岁买了一个儿童款的平衡车,粉色的,岁岁眼馋爸爸的,但爸爸一直说她人太小了,等长大了才可以,只抱着她来回在家里跑。 “谢谢干爹!”岁岁给了干爹一个亲亲。 晋有安眉开眼笑,“岁岁喜欢就好,干爹教你。” 常易从厨房里叫了一声,“进来帮忙!” 晋有安“啧”了一声,一边往那边走一边说:“帮什么帮,我是客人知不知道……” 第414章 双喜临门 开饭后,罗漾看岁岁束在这一身衣服里忒小心翼翼,让她先脱下来,吃完饭再换上。岁岁心里不愿意,但是又很想吃爸爸做的饭菜,又怕衣服弄脏了,纠结了好半天,才嘟着嘴巴说好吧。 周之耘笑道:“岁岁不管穿什么衣服,都是最漂亮的小公主。” 岁岁是最幸福的小公主。 “生日快乐!” 岁岁一个一个地说谢谢,“岁岁今年的生日很快乐。”然后一口把杯子里的饮料喝光了,“哈”了一声,“吃饭吧!” 开吃后,小叔和小姑姑的视频前后打过来,祝岁岁生日快乐,小寿星嘴甜,唠起来就没完,大人们都吃一半了,小寿星还没吃上几口。 “好了,快吃饭吧。”周之耘笑着给她夹菜,“都快凉了。” 岁岁说着爸爸和大伯和干爹做的饭好吃,比陈姨和蒋阿姨做的都好吃,但是心里心心念念的还是冰箱里的蛋糕,只吃了平常的一半。 大人们看破没说破,放岁岁走了。岁岁马上去换回了自己的漂亮衣服,回来就说:“下面可以吹蜡烛啦。” 岁岁给雪团和麻团也安排了座位,所有人都要陪她许愿吹蜡烛。 “Happybirthdaytoyou……” “Happybirthdayto岁岁!” “呼……”岁岁许完愿,吹灭了蜡烛。 “切蛋糕切蛋糕!” 晋有安笑问:“岁岁许了什么愿望啊?能不能说一个。” 岁岁摇头,抿紧小嘴巴。意思是不能说的。 分完蛋糕后,大家坐在沙发上一起吃,常时意思着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叫岁岁来他这里坐。 “大伯告诉岁岁一个秘密好不好?” 岁岁眼睛亮了,“什么秘密?” 周之耘听常时用这种方式开口,不禁笑了。 常时贴在岁岁耳边说了两句,岁岁的嘴巴张开,又自己用小手捂上了。 “听到了吗?”常时笑问。 岁岁点头,“嗯嗯!” “岁岁可以保密吗?”常时又问。 “可以!”岁岁说完又迟疑了,“真的不能告诉别人吗?” 周之耘把岁岁拉过来,笑着觑了眼常时,“你大伯逗你的,你想告诉谁都可以。” 岁岁笑得开心极了,跑过去抱着妈妈的脖子说:“伯母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接着是爸爸,干爹,都说了一遍,她自以为说的很小声,其实大家都能听到。 罗漾抚掌大笑,“昨天晚上岁岁还梦到你们生小宝宝了,这也太准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 周之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上个礼拜。” “太好了。”罗漾说,“我们岁岁有弟弟妹妹了。” 岁岁兴奋地直蹦跶,她摸了摸伯母的肚子,“ta现在就在这里面?” 周之耘笑说是啊,又看了眼常时,说:“还是两个。” 闻言,大家又都愣了,询问地看着两人。 “嗯,是双胞胎。”周之耘说。 岁岁喊:“双胞胎?我们幼儿园里就有双胞胎,他们长的一模一样,是那种双胞胎吗?” 周之耘点头,“是啊,就是那种双胞胎。” “哇!”岁岁绕着客厅跑了一圈,“两个!我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妹妹!” 周之耘作为主人公,被闹得有些脸红。 “天哪!”晋有安笑道,“我又要当干爹了,还一下子就添了两个。常总真行啊。” 常时:“谁求着你当了。” 晋有安扑哧笑了起来,回击调侃常时,“还秘密,自己不会说话啊,还要岁岁给你传话。” 常时:“我愿意。岁岁也愿意。” 晋有安:“切——” 常易笑了,“这是一个大好消息,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我们喝一杯。”他说着给大家倒茶。 “岁岁说,恭喜大伯伯母。” 岁岁按着爸爸的话说了,端着小茶杯去和伯母干杯,“我也告诉伯母一个秘密。” “嗯,什么?” 岁岁用小手挡着,“我刚许的愿望就是希望有一个弟弟或妹妹。” 周之耘“哦”了一声,小声说:“岁岁的愿望这么快就实现了,真好。” 岁岁嘻嘻笑,“谢谢伯母。”然后亲了一口伯母。 常时给岁岁买了一个小书报亭,搭起来就是一个小房子,墙内可以放书,里面就是一个小书房。三个爸爸陪着岁岁一起回卧室装小房子了,罗漾和周之耘收拾客厅。 “你坐着吧,”罗漾笑说,“可不敢让新妈妈累着了。” 周之耘也笑,“哎呀你别打趣我了。” “嗯……”罗漾想了想又说,“算算日子,应该是常时生日那几天吧。” 周之耘:“罗漾!” “哎呦哎呦,孩子都有了,还不好意思呢。”罗漾托着盘子走了。 周之耘擦完桌子,跟罗漾进了厨房,和她说:“我现在都挺没有实感的,我总觉得自己都还没有长大似的,就已经有孩子了。” 罗漾点了点头,“我们会和孩子一起长大的。” 养孩子,很大程度上也是在弥补自己小时候的伤痛和遗憾。 “妈妈,伯母!”岁岁又跑出来,叫她们去看自己的小报刊亭,她已经把自己的书放了进去。 看完了小报刊亭,周之耘和罗漾又留在里面继续聊天,他们带岁岁下楼打游戏去了。 “以后这些东西,都可以给你肚子里这个用。”罗漾随手翻了一本岁岁的书。 周之耘仰头叹气,“我昨天晚上也做梦了,梦见自己生孩子,生不下来,医生把下面扯开……吓死我了。” 罗漾笑了,“别想这么多,离生还远着呢,现在不管怎么担心,到时候该怎么疼就怎么疼,不会少一分也不会多一分。” “而且你这两个,大概率是不能顺产的了,到时候往手术台上一躺,就什么都不用你自己操心了。” 周之耘笑,“也是。” 待了一会儿,她们下楼,晋有安正要走了,岁岁抱着他亲,“干爹再见,谢谢干爹来给岁岁过生日。” “宝贝儿再见。”晋有安拍了拍岁岁的后心,“干爹过几天再来看你。” 晋有安走后,常时也说回去了,岁岁有些不舍得,缠着周之耘让他们再待一会儿。又一起看了半个多小时的动画片,岁岁才依依不舍地让他们走了。 周之耘摸了摸岁岁的小脸,“我们明天就见了。岁岁早点睡觉,好好休息,明天去游乐园才好有力气玩啊。” 岁岁想到游乐园又有了笑容,用力点头,“嗯嗯!大伯、伯母再见。” 第415章 祭告亲人 周之耘抱着雪团,脚步轻快,走到一半,突然感觉鼻子异样,刚想去摸,就看到滴到雪团身上的血迹,马上又滴下来几滴,她赶紧仰头。 “我流鼻血了。” 常时马上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给周之耘擦血。 “诶诶,你赶紧把雪团抓回来,万一跑丢了就忘了。”周之耘接过来,指着一边的雪团说。 常时一笑,把雪团挟了起来,“等我一下,我先把这个小东西送回去。” “嗯。” 常时快步跑回了家,拿了纸巾回来。周之耘蹲在路边,手帕一大半都洇透了,鼻血还在一直流。 “有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常时扯出纸巾递给她。 周之耘把鼻子堵上,“没有。” 常时:“先回家。” 回家后直奔卫生间,趴在洗手台上又流了几分钟才有了停息的意思,常时松了一口气,“怎么突然流鼻血了?” 这几年都没有过的事。 周之耘玩笑说:“谁知道呢,可能是肚子里的两个小东西闹的。” 她又擤了下鼻子,确定没有血了,直了直腰,“好了。” “哎呀,雪团身上的血还没擦掉呢吧?” 常时让她去洗澡,他来收拾雪团。 洗完澡出来,周之耘看到罗漾发了好多关于怀孕生产的资料过来,说自己整理好了,就等着这一天打包送给她。 周之耘道谢,【谢谢婶婶。】 常时也收到了一份,周之耘笑说:“我们一起学习。” 常时把手放在周之耘肚子上,慢慢把头轻轻放了上去。他更加没有实感,但是一种类似感动的复杂的情绪像一条线一样,一道一道地缠在心脏上。 “可以重一点,没事。”周之耘摸着他的头发,让他不用这么擎着。 他往下挪了挪,躺到了她大腿上,笑说:“压坏了怎么办?” 周之耘用手指一下一下梳他的头发,“压坏了你负责呗,是你儿子。” “你希望是儿子?”常时仰头看她。 周之耘笑说:“我就随口一说,总不能每次都严谨地说‘儿子或者女儿’吧。” “我们之前不说过吗,儿子挺好的,两个男孩,两个女孩,正好性别平衡,让他们保护两个姐姐。” “但是,两个女儿也好,四朵金花。” 常时点了点头,“也可能是一儿一女啊。” 周之耘“啊”了一声,她一直想着双胞胎,把龙凤胎这一茬真给忘了。 “那更好啊。”她笑了笑,“反正怎样都好。” 常时伸手抱了抱她的腰,“可是你会很辛苦。” 怀上双胞胎是概率极小的幸运,但也意味着高风险,妈妈会更辛苦。 周之耘把手搭到他脖子上,“辛苦也就辛苦一次,我们不用像罗漾他们那样纠结要不要二胎了。” 常时没立刻出声,周之耘:“你不会还想要吧?” 常时笑了,“怎么会?” 周之耘想了想说:“过年了,我们去看看他们吧。” 常时点头,“嗯。” 第二天,他们带着鲜花去了两处墓园,把好消息告诉家人们。 路上还说说笑笑,但是看到妈妈照片的那一刻,周之耘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她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对常时笑说:“肯定又是你儿子。” 常时拿手帕给她擦了擦,“嗯,他们真不老实。” 周之耘被他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了,转头看着墓碑说:“妈妈,谢谢你” “您想要外孙还是孙女可以在梦里告诉我。” 她又擦了擦眼泪,站了一会儿,“走吧。” 他们下山,在陵园门口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周子忱。 周子忱先认出的他们,多看了两眼,周之耘才注意到他。她一时没认出来,愣了一下才把这张脸、这个人和曾经的那个“哥哥”对上号。 周子忱在监狱里磋磨了几年,人没了精气神,老了至少十岁。 “之耘。”他平静地开口,笑了笑,“你们来看……小姨?” 周之耘拉着常时的手,才觉得自己是真实地站在这里,不是梦,不是什么平行时空。 他们之前从来没叫过“小姨”,都叫“那个女人”。 “你怎么在这儿?”周之耘平复心绪,也笑了笑。 周子忱动了动头上的鸭舌帽,迟疑了片刻说:“爸他快不行了,人糊涂了,说……小姨一直来找他,让我来祭拜一下小姨。” 周之耘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祭拜? “你也说他糊涂了,我妈妈不会去找他,也不需要你们祭拜。” 周子忱沉默了一会儿,“你就当……” “我说不行就不行!”周之耘激动地打断了他。 常时揽了揽她的肩膀,开口对周子忱说:“之耘说的对,没必要,你回去吧。” 周子忱垂下头,轻轻点了点,“我们家是对不起你,但也已经付出了代价,我们不欠你的。” 说完他转身走了,上了一辆黑色大众,倒车走了。 周之耘觉得自己有些站不住,直接坐到了台阶上。常时跟着蹲下,抱了抱她,“好了,不难过了。” “我没事。”周之耘大口呼着气,“他们凭什么……” 到头了拿妈妈找心安。 “他会下地狱的。”常时淡淡道。 周之耘一听,扑哧乐了,“你在说什么啊?” 常时放下胳膊,看着她的脸,“不对吗?” 周之耘点头,“对。只是没想到常先生还相信什么天堂地狱。” 常时也笑了,拉周之耘起来,地上太凉了。 “他们回京州了?”上车后,周之耘问常时。 常时:“嗯,去年,你在国外,他们也没闹事,我就没和你说。” “周子忱是两个月前出来的。” 周之耘“哦”了一声,然后叹了口气,“感觉他们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这样想就好。”常时说,“过去了,别再往心上放。” 周之耘打开了一点窗户,透透气。但又马上关上了,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要三倍的小心,不能感冒。 一低头,没成想又流鼻血了。 周之耘赶紧拿纸巾,常时看到在路边停了车。这次比昨天的轻一点,用了十多张纸巾后就止住了。 “去医院看看。”常时说。 周之耘:“啊?” “不用吧,可能就是太干了,或者情绪激动,去也查不出什么的。” 常时没什么表情,周之耘接着劝,“再一再二不再三,要是再流的话我们马上去看。” 常时把车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我小时候流鼻血就会想,不会是白血病吧。电视上都这么演的嘛。”周之耘玩笑说,“其实我还挺期待的,如果是白血病,他们肯定不会给我捐骨髓的。哦,那时候还以为骨髓是从骨头里抽呢,想想就可怕。想着直接一场大病,死了一了百了。” 常时偏头看她,眼神有些冷。 周之耘把鼻孔里塞着的纸拿出来,笑说:“玩笑玩笑,我现在一点都不想死,一点都不想生病。” “你好好看车,别分心,现在车上可坐着三个人,加上你四个。” 第416章 孕吐反应 晚上陈姨做了一桌子堪比年夜饭的饭菜,说想着叫常易他们一家子一起吃,但忘了他们出去玩了,晚饭在外面吃。 “你多吃,趁着现在还没有什么反应。”陈姨说,“你这小身板,我看着都担心。” 一个就够受的了,还一下子来两个。 周之耘笑,但是下一秒,她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从胃里涌了上来,马上就近冲到了厨房的水池。 “呕——” 陈姨一边给她拍背,一边说自己乌鸦嘴。 周之耘稍微缓过来,接过常时手里的温水,“第一次吐,虽然没吐出来,值得纪念一下。” “你啊……”陈姨被逗笑了,“还想吃吗?想吃什么?” 周之耘闻着肉味难受,最后桌子上只剩下几盘青菜,扫了个干净。 陈姨又切了水果拿过来,常时问她过年回不回老家。陈姨说不回,没什么事,现在最大的事就是周之耘。 常时点了点头,和周之耘商量说:“我们去南城吧,那边暖和,京州太干燥了。” 周之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行啊,听你的。” 第二天,周之耘收行李,岁岁坐在行李箱里,让伯母把她装里面带走。她占一边,雪团占了另一边。 “好啊,我把你们都装行李箱里面带走,把你卖了,让你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周之耘无奈笑道。 罗漾跟着点点头,“嗯,快带走吧,卖了钱分我一半。” 岁岁知道她们在开玩笑逗她玩儿呢,把雪团抱起来咯咯笑,“把雪团也卖了吧。” 罗漾把岁岁拎了出来,放到沙发凳上,“你再闹下去,你伯母到天黑也收拾不完。” 岁岁佝偻着身体叹气,“妈妈,我们也跟伯母她们一起去吧。” “不行,我们得去姥姥家过年。”罗漾拍了拍她的脑袋,“明天你舅舅来看你,给你买了礼物。” 岁岁点了点头,不太情愿地说:“好吧。” “岁岁帮伯母照顾雪团好不好?”周之耘第n次把雪团从行李箱里揪出来,搁到了岁岁的腿上。 岁岁抱住雪团,点头道:“伯母放心,我会照顾好它的。” 周之耘拿了一件裙子,刚想问岁岁好不好看,突然来了一阵恶心,她跑进卫生间,不出意外又是干呕。罗漾和岁岁跟了过来,“还好吧?” 她让岁岁陪伯母,自己出去给周之耘倒水。 “伯母,你没事吧?”岁岁蹙着眉头,担心地问。 周之耘转身靠在洗手台上,“没事,伯母没事,怀小宝宝都会这样的。” 罗漾进来,把水递给周之耘,“我到五个月才不吐的。” 周之耘喝了两口,“唉……轮到我熬了。” 话刚说完,又来了,把刚喝进去的水呕了出来。 “我一直怀疑自己肚子里是不是真的有东西,”从卫生间出来,周之耘玩笑说,“从昨天开始我不怀疑了,肯定有了。” 罗漾笑,双手搭着周之耘的肩膀,“你啊……” 说的话越来越像小孩子。 岁岁拉着周之耘的手,“爸爸说的对,生宝宝会很痛,很难受,伯母不生了好不好?妈妈也不生了,我不要弟弟妹妹了。” 周之耘和罗漾又被小丫头的话弄得心软,和她解释,宝宝已经来了,就必须得生下来,不能不生的。 周之耘拎着岁岁的胳膊晃了晃,“岁岁别担心伯母,伯母没事的。” 晚上,岁岁说自己要留在大伯家睡,罗漾求之不得,叮嘱她乖乖的,不要闹,伯母现在有小宝宝了。 岁岁嗯嗯点头,她都知道的。 常时在楼上加班,周之耘陪岁岁坐在床上看动画电影,一人一口吃着水果。 岁岁过一会儿就看看周之耘,问她有没有难受,想不想吐。周之耘疼爱地抱了抱小天使,“岁岁放心,伯母现在不难受,你安心看。” 看完电影,周之耘让岁岁去叫大伯下来睡觉。岁岁登登跑上去了,周之耘笑着笑着就又突然恶心了,进卫生间就把刚吃的水果全吐了出来。 常时抱着岁岁下来,她洗了把脸,眼角还是红的。常时心疼,用另一只手抱了抱她,岁岁笑,伸手揽住了伯母的脖子,三个人就抱在了一起。 “好了好了,”周之耘心里暖乎乎的,“抱完了,进去睡觉啦。” 躺上床后,岁岁说给大伯和伯母,还有伯母肚子里的弟弟妹妹讲故事,周之耘就乖乖躺下,闭上眼睛。岁岁讲完了一本,常时接过来,让她也闭眼睡觉,他给她们讲。 岁岁睡着后,周之耘睁开眼睛,亲了一下岁岁的小脸,又戳了戳,和常时说:“她怎么这么乖呢。” 常时越过中间的岁岁,摸了摸周之耘的脸,“你也很乖。” 周之耘轻笑出声,“我哪里乖了。” “这里……”常时先点了点她的鼻头,然后是眉心,“这里,这里……” “都很乖。” 周之耘抓住他的手,“嘘……别闹了,把岁岁吵醒了。” 一室温馨,一夜无梦。 翌日,周之耘还是最后一个醒的,岁岁躺在床上玩着她的小魔方,等着伯母一起起床。 周之耘突然偷袭,掀起被子把岁岁罩了进来,岁岁大笑,从床尾钻了出来,“伯母!” 正巧常时进来了,岁岁和大伯告状,“伯母她……她用被子蒙我。” 周之耘闭着眼睛装睡。 常时笑了笑,和岁岁说:“岁岁去刷牙洗脸吧,伯母一会儿就去找你。” 岁岁下床走了,常时把周之耘直接从床上抱了起来,亲了两下,“起床了。” 周之耘笑,“你羞不羞啊,岁岁看到怎么办?” 常时:“羞什么?是你羞吧。” 周之耘去卫生间找岁岁,岁岁已经在擦脸了。 “这么快啊?”周之耘说,“有没有刷够两分钟?” 岁岁点头,“够了够了。” 周之耘先给岁岁梳了头发,扎了两个马尾。 “去找你大伯吧。” 岁岁兴冲冲地跑了,周之耘挤出牙膏又恶心了,勉强刷了牙,坐到餐桌上闻到豆浆的味儿又受不了,跑回了卫生间。 之后整个孕期,周之耘一点闻不得豆子的味道,黄豆绿豆,只要有一点豆腥都不行。 第417章 舅舅做客 岁岁目送大伯和伯母离开,带着雪团回了家。 下午,罗洲自己过来做客。岁岁对舅舅远没有和大伯小叔熟悉,见面有些拘谨。不过罗洲年纪小,又爱玩会玩,很快就把岁岁哄好了,挂在他身上。 “舅舅吃奶酪棒吗?”岁岁自己想吃,也问了问舅舅。 罗洲摇摇头,“我不吃,你吃吧。” “山楂棒呢?” 罗洲又摇头,“舅舅不喜欢吃。” “猪肉脯呢?” 罗洲笑了,“吃,我吃。” 岁岁直接把零食箱拉了过来,“舅舅你随便挑。” 罗洲说谢谢岁岁,“岁岁真大方。” 罗漾做了奶茶,给他们端出来,“等晚上吃不下饭,看我怎么收拾你。” 岁岁大声争辩:“我就吃了两个奶酪棒,其他都是舅舅吃的。” 她看舅舅,让舅舅说话。 罗洲点头,“嗯,岁岁听话的很,我给她她都不吃。” 罗漾点点头,她知道小丫头听话,逗她的。 “喝奶茶吧,慢点,别烫着。” 岁岁搅着杯子里的吸管,一边呼呼地吹。罗漾问罗洲:“你耳洞什么时候打的,妈没骂你?” 罗洲摸了一下耳朵,“秋天打的。” 然后嗤笑了一声,“骂了啊,怎么可能不骂。老爸还上手打了呢。” 罗洲下半年就要上大学了,年纪和罗漾班上的学生差不多,都是叛逆的年纪。 “没纹身吧?” 罗漾班上就有一个,被校领导抓着了,请了家长。 罗洲笑了,“这个还没有。” 罗漾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扔给罗洲,“我买了没戴过几次。” 黑钻的,不大,小小一颗。 罗洲直接拿出来戴上了,“好不好看?” 岁岁咬着吸管点头,“好看!” “谢谢姐姐。”罗洲刻意卖乖,平常都直接叫“姐”,叫“姐姐”得追溯到十几年前了。 罗漾笑了,站起来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舅舅陪岁岁玩吧,我休息一会儿。” 她真的困了,睡了一觉,外面天都暗了。下楼,蒋阿姨在做饭,常易回来了,抱着岁岁和罗洲打游戏。 “啊!死了死了,我们又死了,舅舅真厉害。”常易抱着岁岁往后仰。 “妈妈!”岁岁冲过来抱了一下罗漾的大腿,“你醒啦?你睡了好久,天都黑了。” 因为睡多了,晚饭罗漾没什么胃口,就喝了一碗汤。 “爸爸妈妈,今天晚上让舅舅在家里住吧。”岁岁说。 常易先开口说好啊,岁岁又看妈妈。 “舅舅想的话,当然可以。” 岁岁看了眼舅舅,微微一笑,“我吃完了,我给姥姥发微信,告诉她舅舅不回家了。” 罗洲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岁岁。 罗漾笑了笑,这明显是提前“串通”好了,推岁岁冲前阵。 第二天,岁岁又要留舅舅。 第三天,岁岁和姥姥打电话时哭了,就不让舅舅回家。 罗漾问罗洲:“你明天不会想自己留在这儿过年吧?” 罗洲轻轻哼了哼,“我当然乐意。” 只是现实不允许。 “你们……”罗漾开口又觉得不用问了,肯定是吵架了呗。 岁岁把卧室让给了舅舅睡,自己和爸爸妈妈睡大床,她开心得不得了。 “我们明天要和舅舅一起回姥姥家了是不是?” 常易点头,“是啊,明天过年了。” 岁岁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时间过的真快。” 她睡着后,罗漾给她拨了拨额头上的碎发,问常易:“考虑好了吗?明天她姥姥要是问你什么时候要孩子,你怎么回答?” 常易逃避似的把脑袋缩进了被子里。 罗漾笑了,“好,明天你就钻桌子底下躲着。” 常易把被子掀下来,叹了口气,又耍赖道:“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 “我不逼你。”罗漾认真道,“我是想说,你直接说死了就行,别说不着急、再等等这样的话了。” 常易偏头看她,“你什么意思?” “我不想再因为这件事和你……”罗漾顿了顿,“反正岁岁马上就要有两个弟弟妹妹了,就当之耘替我生了吧。” 她笑了一下,“这么说也不对,就这个意思。” “我考虑好了,岁岁一个女儿就足够了。” 常易一时没说话,罗漾躺好,说睡吧。 但她睡不着,常易也是。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常易开口,“今天我们出去打球的时候,罗洲和我说,他宁愿自己没有出生。” “我说是父母的问题,不怪他,你也不怪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又停顿了一会儿,“你有过这种感觉吗?就是如果有了别的孩子,给ta关注和爱,就好像背叛了岁岁一样。” 罗漾轻轻笑了一下,“我没有过这种感觉。” “但是我尊重你的感受,我们不纠结了。” 常易问:“你真的能放下吗?不会有遗憾吗?” 罗漾失笑,“我可不像你有这么大的执念。” 她又说:“遗憾肯定有一点,但是你担心的那些我也照样担心,只要岁岁好,还有你好,别的都是锦上添花,没有就算了。” 常易把岁岁往自己这边挪了挪,然后自己到中间,抱住罗漾,说对不起。他这半年,一直在做心理斗争,甚至和心理医生也聊过,但他实在说服不了自己。 罗漾摸了摸他的背,“我明白的。” 他们是最亲密、最能互相理解的人。 抱了一会儿,她挠了挠他,“你赶紧躺回去,把我闺女还回来,我要抱我闺女。” 常易笑,往罗漾胸前拱了拱,“我不要。” “别闹。” 第二天早上,岁岁在爸爸妈妈中间醒来,一左一右亲了一口,自己下床去找舅舅。常易和罗漾一起睁开眼睛,靠近吻了一下,“过年好。” 罗漾哼唧,“好什么好?过年一点都不好。” 岁岁爬上自己的床,钻进舅舅的被窝里,把人折腾醒了。 “常岁之!”罗洲睁不开眼睛,万分无奈,“你怎么又醒这么早?” 岁岁坏笑,“不早了,太阳晒屁股了。” 罗洲打了两下岁岁的屁股,“小讨厌鬼。” “啊!”岁岁又冲回爸爸妈妈的卧室,“爸爸妈妈救我,舅舅要打我!” “活该。”常易让岁岁坐在自己身上,“谁让你去吵舅舅睡觉的。” 岁岁笑个不停,“爸爸怎么知道?” 第418章 配合演戏 回家的路上,罗漾提醒罗洲把耳钉摘下来,罗洲正在和岁岁玩石头剪刀布,说了句“没事儿”。 常易开口,“岁岁帮舅舅把耳钉摘下来,不然姥姥会骂舅舅的。” 岁岁:“为什么?舅舅戴耳钉很好看啊。” 罗洲叹了口气,自己把耳钉摘了,“因为姥姥爱多管闲事,而且眼光不好,我们觉得好看,她觉得难看。” 罗漾:“罗洲。” 罗洲吐了吐舌头,和岁岁说:“你要保密哦,不能和姥姥说我们说她坏话了。” 岁岁点头,“我知道!” 秉承着“大过年的”这一最高原则,罗父和罗母都没再提罗洲的事,又有岁岁在,家里欢声笑语不断。 年夜饭吃到一半,罗母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说岁岁已经上幼儿园了,是时候生二胎了。罗父表示赞同,一个孩子还是太孤单了。 常易刚想说话,岁岁先出声了,“妈妈生宝宝很痛的,你们为什么一直让妈妈生小孩?” 罗母:“这……” 岁岁瘪了瘪嘴巴,眼泪马上就下来了,“岁岁不要弟弟,有了弟弟,爸爸妈妈还有姥姥姥爷就不喜欢岁岁了!呜呜呜……” “哎呦宝贝儿,不哭了。”罗母赶紧把岁岁抱到自己怀里哄,“不会的,爸爸妈妈还有姥姥姥爷都喜欢岁岁……” 罗漾和常易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看向偷偷憋笑的罗洲,这种话他们从来没和岁岁说过,而且岁岁自己心里明白得很,爸爸妈妈最爱她,真的有了弟弟妹妹也一样。 哄了一会儿,岁岁自己就抹抹眼泪不哭了,这个话题自然就揭过去,没敢再提。 岁岁先吃完,迫不及待地拉舅舅去放烟花。 常易后来跟出来,直接捏住罗洲的后脖颈,“你都和岁岁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罗洲缩脖子,慢慢蹲了下去,“姐夫姐夫,我错了我错了。” “岁岁,岁岁你来说,舅舅怎么和你说的。” 岁岁昂首挺胸,笑说:“爸爸我演的好吧?你和妈妈是不是都被骗了?我是假哭的,舅舅教我的,我一哭姥姥就不说了。” 常易:“……” “爸爸妈妈最爱岁……” “我知道!”岁岁跳了一下,打断了常易,“爸爸妈妈最爱岁岁,有了弟弟妹妹也最爱岁岁,不会不要我。” 常易:“……” 得,是他们瞎担心了。 不过他还是踢了罗洲一脚,“以后不许瞎教岁岁,也不许在岁岁面前乱说。” 罗洲保证,“知道了姐夫。” 过了十点,岁岁看着电视困了,说想回家了。罗母说带她去楼上睡,今天就在姥姥家住。岁岁摇头,“不,我要回家。” 说完从沙发上下来,去拉爸爸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在岁岁的助攻下,一家三口很快从家里出来了,回自己的家。 “爸爸,我一看到你拿橘子,就马上打哈欠了。”岁岁邀功,“我们配合得好吧?” 罗漾失笑,“你教训完罗洲,又马上教你闺女演另一出?” 常易笑,“多省事,不用我们费口舌。” “岁岁做的很好。” 岁岁开心完,又叹了口气,“在姥姥家里待着好累啊。” 罗漾和常易对视一眼,也无声地叹了叹。明天他们还要去爷爷奶奶家,也不轻松。 第二天下午,他们在那边吃完午饭回家,看到罗洲坐在家门口。 “舅舅!你怎么来啦?” “啊!”岁岁回头看爸爸妈妈,舅舅的脸是肿的。 罗漾开门,“你倒是自己进来啊,冻不死你。” 罗洲用一边脸笑了笑,“我也是刚到,按了门铃,等岁岁给我开门呢。你们再晚一分钟回来,我就进去了。” 进去之后,罗漾拿了药给罗洲擦,岁岁就在旁边给舅舅吹凉风。 罗洲把岁岁夹在腿间抱了抱,“岁岁真好,舅舅不疼。” “怎么了?”罗漾问他。 罗洲又是一副不在意的态度,“没怎么,吵起来了呗。” “就这么几天,你就不能……” “啧……”罗洲不想听,“姐,你也要给我上课?” 罗漾慢慢摊了下手,“OK。”然后站起来把药箱拿走了。 岁岁盯着舅舅看,“你和姥爷吵架了?姥爷打你了?他好凶啊。” 罗洲和岁岁顶了顶额头,然后紧紧把她抱住了,把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 “舅舅不难过了。”岁岁用小手拍舅舅的背,安慰他。 常易和罗漾悄悄上楼了,没去打扰他们。 “罗洲这次回来,给人感觉不太一样了。”常易给岳母发完报平安的微信,和罗漾说。 “心里有事。”罗漾也觉得。 但是聊不出来,罗洲什么都不说,但说什么都不回家。 晚上他说带岁岁去逛庙会,问姐姐姐夫要不要一起去。罗漾嫌冷,不想动,就常易跟着去了。他们玩得太疯,十一点才回来。 第二天早上,岁岁就说嗓子疼,感冒了。 罗洲理亏,又觉得自己赖在这里实在多余,说自己要走。罗漾问他去哪儿,回家还是酒店。 罗洲:“桥洞。” 岁岁被逗笑了,带着鼻音说:“桥洞怎么能住啊?舅舅也想冻感冒吗?感冒好难受的。” 罗漾让岁岁去找舅舅,“孩子交给你了,我和你姐夫今天有事要出去。” 罗洲:“什么事啊?” 岁岁:“不带我吗?” 两个人一起问。 罗漾笑了出来,“去拜年。不能带。” 罗洲:“哦。” 岁岁:“啊?” 罗洲把岁岁横着抱起来,“跟舅舅在家里玩不好吗?你生病了,还想上哪儿去。” 常易和罗漾走后,岁岁说自己嘴里热,想吃冰淇淋。罗洲惊了,“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你现在能吃冰淇淋吗?我可不敢给你吃,你别害我。” 岁岁吃吃笑了,“舅舅你去楼上躲起来,我偷偷吃,爸爸妈妈就不会怪你了。” 罗洲哭笑不得,把小人扛上了楼,“生病了就老实在床上躺着,不许作妖。” “舅舅你电话。”岁岁先听到了手机震动。 把岁岁放到床上,罗洲拿出来看了一眼就关了。 “谁啊舅舅?” 第419章 罗家风波 罗洲按了一下岁岁的脑袋,“你姥姥,你帮舅舅接?” 岁岁摇了摇头,“你们吵架。”她不掺和。 罗洲大笑,“常岁之同学,你怎么这么精啊。”他这个年纪,应该还傻了吧唧的吧,什么都不懂。 岁岁还惦记着冰淇淋,“你给我冰淇淋,我就帮你接电话。” 罗洲:“……” “你真的生病了吗?” 电话又响,罗洲直接关了机。 “看动画片吗?” 岁岁点头,“可以。” 岁岁看了一会儿睡着了,罗洲在床上干躺着,直到听到开门的声音,扭头一看是常易。 “你们回来了。” 常易看了眼岁岁,叫罗洲出来。 “妈受伤住院了。” 罗洲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到冷漠的态度,“伤哪儿了?严重吗?” 到医院后才知道前因后果,罗母跟踪罗父捉奸,阴差阳错和他们撞了个正着,被发现。罗母索性就闹开了,和情妇厮打起来,被推倒撞到了台阶上。头撞破出血了,轻微脑震荡。 罗母抱着罗洲哭,“儿子,妈只有你了……” 罗洲满脸不耐烦,但也乖乖站着,还拍了拍他妈妈的后背。 “离婚吧你们。” 罗母的哭声停住,“离婚?你让谁离婚?我凭什么离婚?给那个狐狸精让位?做梦!” 罗父这些年身边就没断过人,大家都心照不宣,罗母也多少知道,但没太管。但是这次大过年的,他连这两天都忍不了,打完儿子就钻到女人的温柔乡里,她气极了。 罗漾低着头没多嘴。 罗洲看着罗母,“你不是很喜欢那个Jack吗?” “什……”罗母震惊罗洲知道,看了眼门口,压低了声音,“你说什么,什么Jack,没有,什么都没有!” 罗漾闻言也很吃惊,不过也能理解。 “哦。”罗洲冷笑,“没有就没有吧,我也管不着。” “你们爱离不离,爱怎么样怎么样。您好好养伤吧,我订了明天的飞机。” 罗母盯着罗洲,“你什么意思?” 罗洲:“就这个意思。” 他转身出去了。 “没良心的东西!一个一个都是狼心狗肺!” 罗漾也捎带着挨了骂,“笑话好看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看小洲和我疏远你是不是特别高兴……” 罗漾连看都没敢看她一眼,低头从病房出来了。罗洲已经走了,罗父站在走廊里。 “你回去吧。”罗父开口道,“阿姨一会儿就过来。” 罗漾点了点头,“您……” 罗父摆了摆手,意思是什么都不想说。 等车的时候,罗漾给罗洲打了个电话,罗洲说他回家了,拿行李。 “你真的要走?妈她……” 罗洲:“她什么事都没有,没见她骂人那么有劲。” 罗漾回家时,岁岁披着自己的小毯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妈妈,你回来啦。”声音听起来很没精神。 罗漾坐下,和岁岁贴了贴,“吃药了吗?” 岁岁点头,“吃了。” “舅舅呢?他回自己家了吗?” 罗漾:“嗯,他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罗洲在家庭群里发了一张机场的照片,说自己走了,不用担心。接着就关了机,电话微信都联系不到人了。 后面几天,罗漾每天去一趟医院,罗母情绪稳定下来,和罗漾倒苦水。罗漾人坐在那儿听,脑子神游天外。 她为什么要坐在这儿呢?做一个合格的女儿?不来又怎么样呢? 岁岁早上说自己完全好了,一点都不难受了。常易明天就要去上班了,家里还有一堆别人送的礼盒没收拾…… “小洲回你消息了吗?” “罗漾。” 罗漾:“啊。” “我问你联系上小洲没有?” 罗漾摇摇头,“没有。” 罗母哼了一声,不知道在哼什么。罗漾不想去想,“您喝水吗?” 罗母突然发了脾气,把罗漾的手打开,水洒了一半。 “你摆个臭脸给谁看啊?” 罗漾呼了口气,把杯子放到柜子上,叫了阿姨进来,自己走了。 岁岁的电话来了,她们约定好的,到了时间就叫妈妈回家。 “妈妈,你回来了吗?”岁岁问。 罗漾:“嗯,妈妈出来了,马上回家。” -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周之耘百无聊赖地扒拉着玻璃碗里剩下的几个蓝莓。 常时从书里抬头,“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嗯……”周之耘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不想回去。 “我先回去。”常时说,“我打算把二楼重新装修一下,等家里弄好了,你和陈姨再回去。” 周之耘点了点头,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你想怎么改?” 常时:“把书房空出来,做孩子的卧室,那个小卧室就做保姆房。把书房搬到楼下,放到衣帽间的位置,衣帽间往卧室里挪一挪。” 周之耘没意见,“你规划好了就行。” “等过两天设计图出来,你再看。”常时说。 周之耘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常时看她,“又难受了?” “没有。”周之耘摇头,“就……就是想到宋臻姐姐,他们的房子装好之后还没住过几次。” “嗯。”常时回应了一声,没说别的。 晚饭周之耘又吃不下,到半夜饿了,她和常时一起偷偷在厨房煮泡面。 “你不吃吗?”她见常时只拿了一包。 常时一笑,“我不和小馋猫抢食。” 周之耘:“……” “你们弄什么呢?”陈姨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周之耘吓了一跳,常时摸了下她后背,“之耘饿了。” 陈姨走近一看,“又吃这玩意儿。” 周之耘把陈姨往外推,“您早点休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陈姨叹了口气,“你自己吃也就算了,你现在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呢,也让他们跟着你吃垃圾食品?” “泡面只是没营养,没什么害处的。”周之耘辩解。 “你还知道没营养啊。”陈姨又无奈地叹了叹,回了房间。 水开了,常时把面饼放了进去,又打了个鸡蛋卧进去。 “呕——” 周之耘突然撑在水池边干呕,蛋清的热腥味儿一出来,准确地击中了她的恶心点。 “谁让你放鸡蛋的?” 常时任劳任怨,只道歉不解释,“对不起。” 她之前吃鸡蛋没什么反应,当然了,这段时间是没吃过荷包蛋。 “我再重下一锅。”他转身又进了厨房。 周之耘闷声说了一声“我不想吃了”,上了楼。 第420章 相之思之 十分钟后,常时还是端了一碗泡面上来,配了一小盘水果。 “老婆?” 周之耘埋在被子里,不搭理人。 常时把手伸进去挠她腰,“啊……”周之耘又笑又叫,“你……你放开我!” “还难受吗?”常时把她抱起来,“吃一点吧。” 周之耘打了他两下,“讨厌。” 她一边吃面一边瞟了常时两眼,“不是我莫名其妙发脾气,是你闺女儿子的错,归根结底是你的错。” 常时笑,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的错。” 周之耘自己笑了,“当然了,你们都有错,我也不能独善其身。” 两天后,常时自己回了京州,周之耘和陈姨留下来。 “陈姨。”他刚走,周之耘已经开始想他了,“我给你画画吧。” 陈姨不好意思,笑说:“我有什么好画的。” 周之耘不管她,去拿画架和颜料。 陈姨坐在沙发上勾小毯子,给小宝宝盖的。周之耘说她太着急了,她说她高兴,必须得干点什么。 “陈姨,”周之耘蘸了蘸颜料,在画布上涂抹,“我昨天又梦到自己生孩子。” 陈姨:“嗯,梦到什么啦?” 周之耘笑说:“梦见我们一直在这里住到生产,我突然肚子疼要生了,你给我接生。” 陈姨笑,“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不过,我和我妹子都是在家里生的,我还记得我妹子出生那天,我奶奶把我赶出去,让我上山捡蘑菇去。我知道我妈是要是生了,心里没着没落的,但是也不敢回家,就在山头坐了大半天,傍晚回去之后,就看到一个全身通红的小孩儿躺在炕上。” “我妈……她头上裹了一条布,有气无力地躺着。大人们脸上一点笑都没有,我爸就坐在屋里抽烟,我奶奶在外屋做饭,脸也拉得老长。” 周之耘:“因为不是男孩儿?” 陈姨低头,从回忆里抽出来,“是啊,又是丫头。” 她苦笑,“一年后,我妈又怀了,生了个儿子,但……” 周之耘没听过这段,停下了动作,“他怎么了?” 陈姨叹了口气,继续勾线,“他是个小儿痴呆,被他们扔了。” “啊?扔……”周之耘惊了。 陈姨看了眼她,好像是在笑她大惊小怪,“我们那边有一座山,平时人都不往那边去,生下来就死的,有病治不好的,或者就是多余的女儿,半夜抱出去,第二天就没这个孩子了。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谁也不会问。” 周之耘震惊了。 陈姨突然“嗐”了一声,自责道:“你看我没事说这些干什么?怪晦气的。” 周之耘说没事,“话题是我提起来的。” 她放下画笔站起来,走过去抱了抱陈姨。 陈姨笑了,拍了拍周之耘,“哎呀,别腻歪。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画到一半,陈姨说要做饭了,让周之耘也歇一会儿。 “有什么想吃的吗?” 周之耘现在对什么都没胃口,“炸酱面吧。” 她拿手机给常时拍照,正好看到他落地报平安的信息。 【多吃点。】他接着说。 周之耘:【知道知道。】 午睡后,周之耘继续画画,陈姨继续勾毯子,电视开着当背景音,半天很快就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晚上想吃什么?”陈姨问。 周之耘叹气,“什么都不想吃。” “好啦!”下一秒她雀跃道,“陈姨你过来看看。” 陈姨把毛线收好,走过来看,“……呦,这是手动给我开了美颜吧。” 周之耘搂着陈姨的脖子,“我陈姨本来就好看。” “好了,我做饭去了。” 周之耘拍照给常时看,常时说画的很好。 晚上,周之耘一个人躺在床上,和常时连着电话,心情很不好。晚饭吃了一半吐了一次,洗着澡突然莫名其妙哭了。 “岁岁问我伯母为什么没回来,是不是我把你弄丢了。”常时在收家里的画。 周之耘:“对啊,岁岁说的对,就是你把我丢下了。” 常时无奈地笑了,“我怎么舍得。” 周之耘闻言鼻子酸了一下,接着一股胃酸涌了上来,她赶紧下床去卫生间。 “之耘?” 周之耘把耳机摘下来扔到了床上,常时叫了几声都没回应。 “刚去卫生间了。”周之耘回来后解释。 常时:“又吐了。” 周之耘笑了,“你怎么知道,屋子里没监控吧。” 常时轻笑,“诈你的。” 周之耘翻了个白眼。 “我在飞机上想到一个名字。”常时换了个话题,“我觉得还可以。” 周之耘不是很在意道:“哦,说来听听。” “相之,思之。” “嗯?哪两个字?” 常时:“长相思。” 周之耘默念了一遍,“常相之,常思之。”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她沉吟,“写相思的诗词,一般都是想见不得见。” 常时“嗯”了一声,“不喜欢就算了。” 周之耘嗤地笑了,“谁说我不喜欢。” 当天晚上,周之耘就梦到了,又到孩子出生的时候,入院前,医生要登记信息,问孩子的名字,周之耘说了,但医生一直问是哪个字,周之耘解释了一遍又一遍,但医生就是听不懂。她急得不得了,抢过来自己写,但她“提笔忘字”,也不知道是哪两个字了。 第二天早上醒了,她想到自己做的梦,拿起手机打了好长一段的文字,给常时发了过去。接着说:【就叫这两个吧。】 常时说:【ta们应该喜欢,所以托梦给你。】 周之耘笑了,他这一边严谨,切换输入法,不用“他”或“她”。但是,说这话又很迷信,还托梦?Ta们长耳朵了吗?长脑子了吗? 不过她今天心情很好。 【你去上班了?】 常时:【嗯,在开会。】 周之耘:【鄙夷.jpg】 周之耘:【快认真工作,不许开小差。】 会议室里,晋有安瞥到常时嘴角翘起来,笑得别提多开心,心里也鄙夷了一下他。 “常总,您有什么意见?” 常时看了一眼晋有安,同时把手机扣了过去,“没有,Goon。” 第421章 接回伯母 过了两天,下午周之耘和陈姨一起出去买菜,回来时,竟然看到岁岁和罗漾在家门口。 “伯母!”岁岁见到她们,马上冲了过来。 “你怎么来啦?”周之耘实在惊喜,抱了抱岁岁,“还不告诉伯母。” 岁岁说:“因为是惊喜!” 罗漾笑说:“小丫头说想你,大哥说你一个人在这里也无聊,两个人一拍即合,我们就来了。” “伯母你知道吗?你们家被大伯拆了。”进屋后,岁岁夸张地和周之耘说,“墙都砸了。” 周之耘配合地“啊”了一声,“那怎么办?我回去住哪儿啊?” 岁岁说:“住我们家,和岁岁住。” “谢谢岁岁。” 岁岁过了一会儿就和伯母说了“实话”,“大伯说是重新装修,很快就能盖好的,不会让伯母没地方住的。” 周之耘点点头,“那伯母就放心了。” 吃过晚饭,周之耘带岁岁去海边玩。晚霞很美,粉红色的,看得人陶醉。 周之耘和罗漾坐在木栈道上看岁岁在海滩上跑来跑去,一边跑一边笑,乐此不疲。 “你们来,我真高兴。”周之耘说。 罗漾:“我和岁岁也很高兴,像春游一样,昨天晚上都没睡好。” “阿姨没事了吧?”周之耘问。 罗漾点了点头,“明天就要走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周之耘叹息。所有的“父母心”大概都以为自己是好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好,用他们认为最正确的方式,但结果却未可知了。父母可怜,孩子也可怜。 岁岁一手拿着一个贝壳跑回来,给妈妈和伯母看了看,然后放到了小桶里,又跑走了。 “我们的孩子不用‘可怜’我们的‘心’。”罗漾托着下巴,温柔地看着岁岁。 周之耘点点头,把头靠在了罗漾身上,罗漾笑了。 太阳彻底落下去后,她们把还没疯够的岁岁抓住带回家。 “明天再来,明天我们来看日出。”周之耘笑说。 岁岁嘟着嘴巴说:“好吧,明天妈妈和伯母要帮我一起捡贝壳,做风铃。” 第二天,岁岁睡到了九点多,太阳晒屁股了。白天太晒,不能去海边,岁岁不开心。 陈姨给岁岁找活儿干,教她织毛线,学会了就能给爸爸妈妈织围巾了。岁岁很感兴趣,也学得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能织最基础的针法了。 “妈妈,你看我织这么长了。” 罗漾夸她,“嗯,真厉害,妈妈都不会。” 周之耘接话:“伯母也不会。” 傍晚,她们又去海边,一起捡贝壳。回来后,在路边的商店买了风铃的材料包,做了一个小风铃。 岁岁心满意足地睡了,罗漾和周之耘在楼下看电影。周之耘又吐了两次,难受地躺在罗漾腿上。罗漾摸了摸她的头发,她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我心理作用,总觉得头发越掉越多。” 罗漾说她那时候也一样,头发少了很多。 周之耘慢慢坐起来,一动不动地呆了一会儿,又往卫生间去了。她一早一晚难受的最厉害。 罗漾倒水给她,“辛苦了。” 两人相视而笑。 罗漾和岁岁在这里待了四天,必须要回去了,要开学了。周之耘和陈姨也跟着她们一起走,元宵节还是要一起过。 岁岁很高兴,自己把伯母接了回去,和大伯开玩笑说:“你把伯母弄丢了,我找回来就是我的了。” 常时现在住在常易之前的公寓里,第一天晚上,周之耘被岁岁留在了她家。第二天过完元宵节,岁岁又跟着周之耘来公寓,她没在这里住过,新鲜的很。 过了十一点,常时和周之耘才能安静地说话。 “工期在正月底,你是想在这儿住,还是回南城?”常时问。 周之耘半趴在枕头上,“不回去了,折腾。” 常时抚了抚她的背,“还难受吗?” 周之耘闭了闭眼睛,“还好,困了。” 第二天,周之耘先送岁岁回家,去自己家看了眼,有设计师全程盯着,不用她操心。然后去了工作室,陈姨和她一起,帮忙打扫。 “这两天又降温了,还是南城暖和。”陈姨和周之耘闲聊。 周之耘说是,玩笑道:“要不咱俩还是去南城待着吧。 南城虽好,但还是没有自己家好。 “你想在哪儿待着我就跟着你,伺候你们三个小祖宗。”陈姨也玩笑说。 当天晚上回去,周之耘便觉得浑身酸痛,睡了一觉起来,嗓子痛了起来,应该是感冒了。不幸的是,陈姨也感冒了。 常时先怪自己,不该去南城折腾这一趟,要是一直在京州待着,就不会忽冷忽热,适应不了气温变化感冒。 周之耘轻轻勾着他的手指,“没事的。” 一整天,常时守着周之耘,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要喝水吗?” 周之耘听烦了,“不喝,闭嘴!” 常时倒笑了,“那饿了吗?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周之耘现在是一丁点胃口都没有,难受的要死,“少吃一顿饿不死。” 她又补充了一句:“也饿不着你儿子女儿。” 常时点点头,妥协道:“嗯,不想吃就先不吃。” 夜里,周之耘醒了身边没人,心头一空,眼泪又先于理性先流了出来。等了好一会儿,人没回来,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撑着沉重的身体起来,卫生间和客厅都没人,灯也没开。 她又回卧室拿手机,给他打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周之耘听到他的声音,委屈劲儿立刻上来了,带着哭腔吼他:“你大晚上的去哪儿了?” 常时:“……别哭别哭,我上电梯了,马上回来。” 周之耘气呼呼地锁了卧室门,常时拧了拧门把手,不禁失笑。 “咚咚——” “老婆,我就在楼下跑了几圈。”他解释,“我看你睡得挺熟的。” “对不起,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家。” 周之耘这才注意到时间,还不到十点。她觉得自己睡了好久,以为至少后半夜两三点了。 “老婆?” 周之耘犹豫了一会儿,没好气地把门打开了,没看他自己躺回了床上。 常时半蹲在床边拍了拍她,“不好意思老婆,你别生气。等我一会儿,我先去冲个澡,身上都是汗。” 第422章 竣工回家 “我睡糊涂了。”常时从浴室出来,周之耘先开口道。 常时上床,把人抱进怀里,“嗯,吓着你了?” 周之耘轻嗤,“吓着什么?你不回来才好呢,省着挤我。” “饿不饿?”常时笑了笑,又问。 周之耘感觉好了一点,犹豫了半晌,说:“疙瘩汤吧。” 常时马上起身去做了。他做的不好,疙瘩大小不一,大块里面没熟,面还是生的。 “下次就有经验了。”常时说。 周之耘点点头,“很好了,谢谢你。” 她只吃了几口,觉得白费了常时的这一番折腾。 熬了整整一个礼拜,周之耘的感冒彻底好了。她身上轻快,神清气爽,觉得孕吐根本不算什么,别再叠buff就行了。 一楼已经改好了,书房和卧室中间通了一道门,卧室小了一点。不过原本的太大了,隔成两个房间都绰绰有余。现在这样刚刚好。 周然和高封也已经开学,来上班了。周然在群里兴高采烈地说自己开工第一天就一下子卖了三幅画,成交额高达五位数。周之耘替她开心。 周然又开玩笑说,让老板赶紧画画,不能偷懒。周之耘也不想偷懒,但现在实在身体不允许。太累了,由内而外的疲累。一天到晚要么睡不醒,要么在昏昏欲睡。 她在群里回:【你们悠着点卖,老板灵感枯竭,供不上货了。】 周之耘整天在家里窝着,周然私聊她,问怎么都不来工作室了,回来后她们只见了一面。 周之耘说她家在装修。 正月底,装修工程正式竣工。虽然都使用的绿色建材,但还是担心有甲醛,所以又通了一个月的风,常时才让周之耘搬回来。 “我其实还挺喜欢这里的。”周之耘说。 她说什么都好,常时:“喜欢就接着住。 不住了,还是自己家更好。 岁岁和雪团、麻团一起占据了新沙发,一边看动画片一边等伯母回来。今天是周五,不过她早上起来拉肚子了,就请了假没去幼儿园。 “半个小时了哦,岁岁。”陈姨提醒时间。 岁岁应了一声,“这集马上就结束了。” 五分钟后,岁岁自己关了电视,去了趟卫生间。出来之后,大伯和伯母就进门了。 “Welcomehome!” 周之耘一手抱岁岁,一手胡撸雪团,笑说:“Thankyou,baby。” 岁岁:“Youarewelcome!” 陈姨笑道:“哎呦,我们岁岁这么小就会讲英语了啊。” 晚上,两家人加一个晋有安在这边吃饭,可能是心情好,周之耘挺有胃口,吃了不少,也没觉得恶心。 晋有安吃完饭就说要走,岁岁问他是不是有事,她还想和干爹一起玩平衡车呢。他看了看大人们,然后对岁岁说:“你干奶奶生病了,干爹要回家去看她。” 常易闻言,问:“要紧吗?” 晋有安摇摇头,“没事儿,感冒咳嗽,有点气管炎。” 岁岁点点头,跑到厨房,拿着小板凳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罐山楂罐头,“干爹,您给干奶奶带回去吧,祝她早日康复。” 晋有安接过来,摸了摸岁岁的头,“好,谢谢岁岁,干奶奶一定很高兴。” 晋母看到山楂罐头,让晋有安赶紧给她打开,“岁岁这孩子忒招人疼,咳咳……” “之耘还好吧?” 晋有安拧开了罐头瓶,往碗里倒了几颗山楂,“挺好的,听她们说,吐得厉害,人有点瘦。” 晋母沉默,“你……”欲言又止。 晋有安说:“您吃吧,我上去洗澡。” “你今天不走了?”晋母问。 晋有安“嗯”了一声,“明天周末了。” 晋母慢慢咬着山楂,酸酸甜甜的,很爽口。她心里也是,甜的是别人家的孩子,酸的是自己的儿子。他整日没个笑模样,就算是笑也是脸皮上的功夫,不见他真的开心。 夜里,晋母起夜之后就睡不着了。下楼看到晋有安什么都没干,就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她小心地叫了一声“有安”,晋有安如梦初醒般“嗯”了一声,然后回头,“您怎么起来了?” “我还以为你梦游了呢?”晋母说。 晋有安轻笑了一下,“就是睡不着,下来倒水喝。” 茶几上的确放着他的水杯。 他站起来,“挺冷的,您也回去睡吧。” 晋有安回到房间,打开窗户点了根烟。他好像真的梦游了,从卧室到客厅的记忆,他脑子里没有。但他也不记得自己睡着了。 “是你吗……”他很轻地呢喃了一句。没人听到,没有回答。 第二天,晋有安陪晋母去医院做雾化,打点滴。 “儿子,你头发该剪剪了吧?” 晋有安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嗯,我明天就剪。”忘了理发这件事。 “还有你这件毛衣,都起毛了,还一直穿。” “咳咳……” 晋有安起身去接水,“知道了,我回去就换。” 常易说过他好几次了,说他不修边幅,让他注意一点形象。晋有安怼回去,他每天起早贪黑地工作,小常总要求太多了。 晚上他梦到了她,她摸着他的头发说:“我还没看过你长头发的样子,我什么样子你都看过了。” 梦里的她是以前的长发。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他知道自己是在梦里,但她好像不知道,笑着问他:“傻了啊?” 他想开口叫她的名字,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再一睁眼,天光大亮。 他一边刮胡子,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试图从眼睛里看出些什么,但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神采,没有活力。 后来,他的头发能扎起一个小揪的时候,岁岁给他梳头发扎小辫,问他:“干爹要留长头发吗?像岁岁这么长,像妈妈那么长?” 他笑说:“也许吧。” 她什么时候让他剪,他再剪。 岁岁梳后之后,给他夹了一个向日葵发夹,“干爹,你要是有不开心的事情就和岁岁说哦,岁岁是大家的树洞。” 她从书里学的,和家里每个人都说过了。 “是吗?”他把岁岁横抱到身前,“有人和岁岁树洞倾诉过秘密吗?” 岁岁咯咯笑,“当然有啦。不过岁岁不会和干爹说的,因为是秘密。” “那干爹也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帮我保密好不好?” 岁岁:“好!我们可以拉钩的。” 第423章 离家出走 四月一日,周之耘和常时去医院做检查,一切正常,妈妈和宝宝都很健康。 “ta们应该还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没和我们开玩笑。”周之耘笑说。 一大早,岁岁上学前特意跑过来敲门,问他们今天是什么日子。周之耘摇头说不知道啊,岁岁告诉她,“是愚人节啊!” “哦,愚人节啊。”周之耘露出恍然的表情,“岁岁要骗我吗?” 岁岁点点头,勾着周之耘的脖子在她耳边说:“岁岁最讨厌伯母啦。” 说完就笑着跑掉了。 周之耘转身对常时说:“我最讨厌常时啦。” 常时失笑,“哦。” 快四个月了,周之耘的肚子已经隆起了一个圆润的弧度。这几天开始,孕吐好像缓和了一些,没有那么严重了。只是仍然贪睡,岁岁说她一个人要睡三个人的觉,当然睡的长。 周末,他们带着岁岁去公园野餐,周之耘躺在常时腿上睡了半个多小时,一睁眼睛,除了常易,其余三个人都在盯着她看。 “你们干什么?”她有些摸不着头脑,笑问。 岁岁嗤嗤笑,“伯母睡觉的时候眼睛会动。” 周之耘扑哧笑了,“是吗?我自己都不知道诶。” 常时慢慢扶她坐起来。 岁岁点点头说:“嗯,人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大伯说,每个人睡觉的时候,眼睛都会动。” “哦是这样啊。”周之耘回应岁岁,打了个哈欠。 岁岁笑说:“是小宝宝在打哈欠吗?” “对,”周之耘又打了一个,“我打就是小宝宝在打。” 罗漾让岁岁带伯母去走一走,醒醒神。 “之耘有时候挺像小孩儿的。”罗漾和常时说。尤其是怀孕之后,可能是因为妈妈的形象本该成熟,所以给人有反差的感觉。 常时轻轻点了下头,“嗯。” 罗漾笑说:“你把她保护得太好了。” 常易喝完水盖上瓶盖,开口道:“我没保护好你吗?” 罗漾:“……” “谁说你了?” “嗡嗡——”常易的手机响。 他看了一眼,举到罗漾眼前,是她爸爸。罗漾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有三个未接。 罗父很着急,罗洲离家出走,罗母被车撞了,在医院里。 常易和罗漾对视了一眼,常易说:“您先别着急,您现在在哪儿,我们过去找您,我们一起商量。” 罗父说他在家里。 挂了电话,罗漾马上站了起来,给罗洲拨电话。不意外,是关机。 常时和常易两个人很快就把东西收好了。 “我们要走了吗?”岁岁拉着周之耘跑回来问。 常易和她们解释:“你舅舅和姥姥有事,我们要先回家。” 上车后,岁岁问妈妈:“舅舅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又和姥姥吵架了吗?” 罗漾点头,“应该是吧,妈妈也不知道啊。” “我们给舅舅打电话吧,问他在哪里。”岁岁说。 常易摸了摸她的小脸,“舅舅不想让我们找到他,手机关机了,我们打不通。” “355……”岁岁突然报出了一串数字,七位数。 “嗯?”大人们都看向岁岁,“这是什么号码?” 岁岁笑了笑说:“这是我和舅舅的秘密。他说,有一天要是你们找不到他,就让我告诉你们。” 常易想了想,猜道:“是QQ吗?” 说着把手机递给岁岁,让她把号码打出来。 罗漾说:“试试吧。” 常易下载了QQ,递给罗漾,“我忘了密码。” 罗漾登录了自己的号,她列表里有罗洲,试着往这个号发了句话。搜索岁岁说的号码,确实是,昵称就叫“SecretbetweenSuiandZhou”,岁和洲的秘密。 罗漾无语片刻,添加了好友。然后亲了一下岁岁的头发,“岁岁真厉害,我们找到舅舅了。” 岁岁很开心,她完成了舅舅布置的任务,也帮了爸爸妈妈。 过了两分钟,申请通过了,罗洲发过来一句话:【I"amsafe。】 【岁岁还挺靠谱,哈哈哈哈。】 罗漾:【妈出车祸了。】 过了一会儿,罗洲回道:【哦,希望她没事。】 【不说了,你们不用找我,我很好。】 罗漾把手机扔给常易,岁岁要看,“是舅舅吗?” 常易看了眼,“嗯,舅舅说他没事。”但是挺会找事的。 岁岁跟大伯伯母回家,常易开车带罗漾回罗家。 罗父听说罗洲没事,骂了两句“狼崽子”,情绪明显平静下来。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罗父开口:“那个小漾,你请个假,过去看看你妈。” 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她。罗漾点了下头,“知道了。” “那罗洲呢?”她问。 罗父把烟点上,“没钱了自然就回来了。” “就是你妈把他看得太紧了,换谁谁都受不了。” 罗漾别开头,常易开口和罗父告辞,“那我们先回去了,有罗洲的消息再告诉您。” 出门后,罗漾很烦躁,“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去。” “我在心里怪罗洲冷血,听到我妈出车祸的消息无动于衷。我也一样啊。” 上车前,常易抱了抱她,“没事儿,我陪你一起去。” 岁岁听了爸爸妈妈要出国,试探着问自己能不能跟着一起去,她保证乖乖的,不会添乱。 常易哄她,说这次不能带她,让她留下来看家,照顾麻团。 岁岁不情愿地答应:“好吧。” 晚上,常易订机票,罗漾把他手机拿过来,“你在家里陪岁岁吧,我自己去就行了。我妈她伤的也不严重。” 常易又把手机抢过来,“我陪你去。” “你工作呢?”罗漾无奈道。 “请假呗。”常易轻巧道,“你不也得请假。” 第二天,他们去办加急签证,下午罗漾去学校办了请假手续,请别的老师代课。 翌日早上,他们一起送岁岁去幼儿园,岁岁面对即将到来的分别闷闷不乐,腻着爸爸妈妈不想下车。 “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常易哄她,“今天是周二,三、四、五、六,到周末,我们肯定就回来了,可能会更早。” 岁岁点点头,但还是不放手。 “好了宝贝儿,你快迟到了。”常易笑说,“你不是有手表吗?可以随时给爸爸妈妈打电话。” 老师过来把岁岁领走了,罗漾叹气,“我好难受。” 常易:“我也是。” 岁岁进门前最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他们赶紧朝她挥了挥手。 “说真的,你别去了。”罗漾又提。 常易笑了笑,“不,我更想陪我老婆。” 罗漾:“……我不用你陪。” 常易打开车门,让她上车,“我想陪你行不行?” 第424章 分离焦虑 下午,周之耘来接岁岁放学,岁岁拿着一个用橡皮泥做的七彩花,送给了伯母。 “真好看,谢谢岁岁。”周之耘笑说。 岁岁一直抿着嘴巴,没笑模样。 “看到伯母不开心啊?”周之耘故意这么问。 岁岁摇摇头,“我想爸爸妈妈了。” 虽然他们白天都是各自上班和上学,也见不到面,但是知道爸爸妈妈走了,晚上也不会回来,感觉就不一样了。 晚上,周之耘问岁岁是在伯母家睡,还是伯母陪她回自己家。岁岁想了想,说回自己家,把雪团也带着,雪团和麻团要一起陪她睡。 “大伯不让猫猫上床。”她小声和伯母抱怨。 周之耘笑了笑,说常时的坏话,“嗯,你大伯讨厌死了。” 岁岁笑了,看了眼卧室的方向,“大伯不会打喷嚏吧?他就知道我们在背后说他了。” 周之耘被岁岁可爱到了,笑个不停,“没事儿,大伯就算知道也不会生气的。” 岁岁还是听着爸爸讲的故事睡着的,一左一右两只猫陪着。周之耘拿着手机出了房间,和常易说岁岁睡了。常易和她道谢,“辛苦你了。” 周之耘:“我们还说这些,见不见外。” “你们那边怎么样?” 常易说:“她妈妈胳膊骨折了,有几处擦伤,在医院观察两天就能回家休养了。就是情绪不稳定,一直不停地给罗洲打电话,罗漾现在在里面。” “罗洲他后来和你们联系了吗?”周之耘慢慢往楼下走。 “嗯,今天也报平安了。但我们再说什么,他就都不回了。”常易回答。 挂了电话后,周之耘打开冰箱,没寻摸到想吃的。常时这时打电话过来,问岁岁睡了没。 “岁岁要是没睡,被你电话吵醒,就是你的责任。”周之耘和他开玩笑。 常时笑了一下,让她也早点睡。 “那你还给我打电话?”周之耘又怼道。 常时:“……” “我饿了。”在他沉默的时候,周之耘说。 常时笑了,“想吃什么?” 周之耘把冰箱关上,“想吃牛肉粉,干拌的那种,藤椒味儿的,配炸的酥酥的牛肉饼。” 半个小时后,常时提着牛肉粉和牛肉饼过来,给老婆孩子加餐。 “你不吃吗?”周之耘一边开心地吃,抬头问常时。 常时给她倒温水,粉有些咸,“我肚子里没有别的嘴。” “哈哈哈哈……”周之耘被逗笑,“嗯,我肚子里有嘴。” 她剩了半张饼,常时吃了,把垃圾收了,让她快点洗漱完睡觉,他要回去了。 周之耘点点头,“我会想你的。” 常时失笑,轻轻揽了一下她的肩膀,抱了抱,“我也会想你的。” “走吧。”周之耘笑,推了他一下。 的确是咸了,常时走后,周之耘又灌了不少水。怀孕之后本来就尿频,这下更是一趟一趟地往卫生间去。 她下床,雪团肯定会跟着,不让她关门,在门口看着她。 “走吧,回去睡觉了。”周之耘把雪团抱起来,回卧室。 岁岁醒了,眼睛在昏暗的夜灯下亮晶晶的。 “伯母去卫生间了。”周之耘上床,和她解释。 岁岁点点头,“几点了,天还没亮吗?” 周之耘笑,“还早着呢,伯母还没睡呢。好了,闭上眼睛,我们一起睡。” “伯母。”岁岁钻进周之耘怀里,“我好难过。” 岁岁的分离焦虑很严重,第二天早上发了低烧,整个人都没有精气神,怏怏的。 “别告诉爸爸妈妈我生病了。”岁岁贴心道,“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我。” 周之耘答应了她,“但是你得把这碗粥吃了,吃了东西病才能好得快。” 岁岁听话地吃了粥,带着两只猫回房间了,小小的背影很是落寞。 “上次因为想爸爸哭闹,这次又这样。”常时说,“离不开人。” 周之耘看了他一会儿,他赶紧声明:“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不带感情色彩。” “好冷血。”周之耘嘟了嘟嘴,小声道。 常时当然听得见,笑说:“我怎么冷血了?” “你不应该心疼你侄女吗?”周之耘质问他,“她才几岁啊,想爸爸妈妈不应该吗?” 常时:“她还缺人心疼?” 周之耘:“……” “去去去,你赶紧走,赚钱去吧。” 周之耘没有幼儿园老师的联系方式,还是告诉了罗漾,让罗漾请假。 罗漾问常易后没后悔,非要跟着来。常易嘴上说不后悔,后悔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岁岁会这样,以前她也不是没有单独跟周之耘他们住过。但心里肯定难受,给闺女打视频,安慰了半天,把自己安慰哭了。 “真够有出息的。”罗漾笑他。 常易把眼泪抹到她脸上,“我没出息我乐意。” 他们给罗母找的护工今天晚上已经上岗了,但是罗漾还是去了医院守夜。他们定的酒店就在医院附近,步行不到十分钟。常易把她送过去,陪罗母说说话。 “你们回去休息吧,不用在这儿陪我。”罗母看上去心情不错,再三坚持不用他们留下。 常易和罗漾又出来了,她高兴就好。 “诶……”常易盯着马路对面看了看,拉了一下罗漾的胳膊,“那个像不像罗洲?” 罗漾再看,人影已经没了。 他们马上给罗洲发消息,问他是不是来医院了。罗洲没回答。 罗漾把他们酒店名字和地址给他发过去,让他来找他们,如果他愿意的话。 等他们回到酒店,罗洲赫然站在门口,戴着卫衣帽子,双手插兜,瑟瑟缩缩的。 “先进去吧。”常易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进了房间,罗漾调侃他,“你出走就在家旁边躲着是吧?还把妈弄进医院了。” 罗洲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她可不是因为我。” 常易伸手把他的帽子摘了下来,“那因为谁?” “你……” 他后脑勺上贴着纱布。 “没事儿。”他又把帽子戴了上去,从常易和罗漾中间钻了出去,坐到了窗边的沙发上。 常易拉着罗漾也坐下,对罗洲说:“既然来了,说说吧。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今天就别出这个门了。” 第425章 各取所需 罗洲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我是看在岁岁的面子上才让和你们联系的,你们要是敢告诉他们……” “你就怎么样?”常易笑了,“行了,知道了,赶紧说吧。” 罗洲又沉默了。 常易扔了一瓶水给他,“晚上吃饭了吗?饿不饿?” 罗洲拿着水摇摇头,“不饿。” 他挠了挠脖子,不情不愿地开口说:“我不喜欢她交的男朋友,就吵起来了。” 他看向罗漾,意思是她知道,上次在病房说过的。 常易问他:“你在国内就计划离家出走了?你让岁岁记那个QQ号。” “哦,我计划过无数次了。”罗洲说,“我发现岁岁记性特别好,就突发奇想和她玩一玩。没想到我外甥女这么争气,不光记忆力好,而且嘴还挺严,一直没和你们说。” 罗漾无语,“你还挺得意。” “她……”罗漾也不知道怎么说罗母的事情,“你是不喜欢她交的这个男朋友,还是接受不了她交男朋友这个行为?” 罗洲:“你能接受自己妈妈在自己眼前出轨?” “那爸爸不在你眼前出轨你就能接受?”罗漾又反问。 “我都管不着,我也不想管。”罗洲捏着自己的手指玩儿,“他们也别想管我。” 又沉默了一会儿,他偏头看向窗外,淡淡道:“那个男的是我的小提琴老师,音乐学院的大学生。” 罗漾和常易震惊。 罗洲转回头,挑眉,“怎么样?刺激吗?” “上次回来,她就说分开了,再也不见面了。结果呢?他们不在家里见了,去酒店。” “哦,这一家他们也来过。” 罗漾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头疼。 “你们吃晚饭的时候,他进医院了。”罗洲嗤了一声,“还挺情深意重。” “他嗑药吸毒!”他突然激动起来,一字一顿道,“她为了他打我!” 罗漾一边消化这些信息,一边点头,“还有别的吗?我们不知道的。” 罗洲吸了吸鼻子,不说话了。 “你去给他开个房间。”罗漾对常易说,“我们明天再说。” 罗洲硬声说不用,“我回去了。” 出门前,他警告他们,“不许跟踪我。” 常易笑了,捏了捏他的脖子,带着安抚的意思,“别生气了,我们一起解决。” “诶对了。”罗洲走出了几步,常易突然想到,“你得回学校上课吧?” 罗洲没回头,没说话,给了常易一个不耐烦的背影。 常易关门进房间,罗漾“大”字形平躺在床上,眼睛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常易躺到她伸开的胳膊上,做出依偎的姿势。 “你说,我爸要是知道……”罗漾的声音含混无力,“诶,你说我爸会不会早就知道了。” 常易问她:“你能接受吗?” 罗漾笑了笑,“她高兴就行。” “那个男生可能是想从她这里得到钱,她从那个男生那里得到……sex,或陪伴,各取所需,他们两个愿意就行。” 她反手摸了摸常易的头发,“但是,细想还是挺荒诞的。” 或许从她爸妈结婚的那一刻,他们这一辈子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她逃了出来,希望罗洲也是。 第二天,罗漾和罗母谈了谈,罗母说她为了他们两个孩子活了大半辈子了,凭什么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凭什么男人可以包小三小四,女人就不可以。 罗漾:“我没说不可以,您想做什么都可以。” “您不想离婚吗?”上次罗洲说过,她又问,“您不会缺钱,又有自由。” 罗母哼了一声,“我现在就挺自由的。离婚干什么?你爸他也不想离。要是真离了,那些小三小四想和他结婚,他拿什么当挡箭牌啊。” “我也不会再结了,还折腾什么。” 罗漾慢慢点了点头,“嗯。” “我们打算明天回去了。罗洲他没事,您不用担心。” 罗母听到罗洲,叹了口气,情绪很复杂,“我对不起小洲。” “你告诉小洲,让他好好回去上学,在他自己回家之前,我不会去找他。” 罗洲听了,不屑地说肯定是那个Jack,她现在什么都听他的。 “我跟你们一起回国。”他说。 罗漾:“……你不用上学吗?” 罗洲耸耸肩,“我学分都修够了,这学期没选课。” 当然罗母不知道,他每天都准时出去“上学”。 第二天,罗漾在家里见到了Jack,一个看上去很阳光的白人男生,和罗母待在一起不见情人间的亲昵,也不像长辈和晚辈,倒像是忘年交的朋友。 Jack说让罗漾放心,他会照顾Lily。Lily是罗母张莉莉的英文名。 罗洲在酒店里等,常易和罗洲回来,他又确认了一遍,没有告诉罗母他的行程吧。 常易说没有。 罗洲:“也不许告诉国内那位。” 常易笑了,“连爸都不想叫了?” “叫不叫的也改变不了我是他儿子的事实。” 罗漾一边检查房间里有没有落下的东西,漫不经心地玩笑道:“你可以抽骨拔筋还给他。” “我想过啊。”罗洲一撑,坐到了桌子上,“但没下得去手。” 常易和罗漾闻言看他,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啧,散了散了,我这不好好的没事嘛。” 回国后,罗洲在机场抱了抱岁岁,亲热了一会儿,就背着包自己走了,说去找朋友,不用担心他。 “舅舅!”岁岁喊他,“你要接电话哦!” 罗洲笑着答应,“岁岁的电话我一定接。” 他没听到岁岁后面小声说:“不然爸爸妈妈还得去找。” “回家了回家了!”常易抱着岁岁的腋下转了几圈,“我们回家。” 岁岁笑得很开心,“哈哈哈哈……爸爸……” 罗漾挽着周之耘的胳膊,把头靠在她肩膀上,两人在后面慢慢走。 “罗洲怎么又撇下阿姨自己跑了?”周之耘好笑道。 罗漾叹气,“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你说我都按他们的意思,嫁人了,从家里扑出去了,怎么还要回去给他们念经啊。” 周之耘和她一起叹气,“罗洲没真的下落不明就好,不然就得去警局念经了。” 第426章 狗血大戏 半个月后,罗家又上演了一出狗血大戏。 罗洲发现了罗父的小情人怀孕了,告诉了罗母,罗母冲回国,质问罗父,罗父说他不会要这个孩子。罗母不放心,非要看着小情人去医院,做手术。 罗父让她不要无理取闹,罗母大骂,“我无理取闹?你臭不要脸闹出人命来了,你还有脸了?” 闹了一场,把家摔了一通之后,两人才冷静下来,说回罗洲,现在都知道他回国了。 “你不用瞎担心,我只有小洲一个儿子,以后家里的一切都是他的。”罗父道。 罗母冷笑,“最好是。” 她拿着包站起来,“就后天,周一九点,常安医院门口见。” 小情人要死要活不愿意打掉孩子,她是孤儿,没有一个亲人,这个孩子她非要不可。罗父哄了又哄,她只一味哭。 “我们不是说好的吗,”罗父很疲惫,“不要孩子。” 小情人问:“要……要是我一定要呢,你就不要我了吗?” 罗父没回答。他不想要多余的麻烦。 第二天,小情人跑了,罗父联系不上她。罗母觉得是他们一起演戏,现在找不到人,等孩子生下来再回来,下一步就是把她和罗洲从罗家挤出去。 罗母很快找了律师,让罗父马上立遗嘱。罗父就算想立,也不能是在这种情况下被逼着。马上安排了出差,躲了出去。 罗母又找了私家侦探,寻找小情人的下落。 “万一那个女孩真的躲起来把孩子生了,你爸爸也不能真的不认这个孩子啊。”周之耘和罗漾散步时聊天。 罗漾叹了叹,笑道:“岁岁就有了一个比她还小的舅舅或小姨。” “你还有开玩笑?”周之耘道。 罗漾:“我能有什么办法?随便吧。” 岁岁骑着小自行车绕回来,说她们太慢了,然后又窜走了。 “啊——” 岁岁和一个玩滑板的小男孩儿“撞车”了,两个人都摔倒了。 罗漾小跑过去,把岁岁扶了起来,看她膝盖有没有摔伤。小男孩自己站了起来,抱着滑板跑了。 “他……”岁岁指了指他离开的方向,“他怎么连句对不起都不说啊?真不懂礼貌。” 罗漾和周之耘笑了,“不管他了,我们回家吧,你腿擦破了。” 罗漾背着岁岁,周之耘拎着她的小车。 “他在那儿!”走了一会儿,岁岁突然喊道。 小男孩儿被他爸爸拉着,他好像是不愿意走,一直在挣扎。 她们转弯,往相反的方向走,岁岁还一直扭头看。 “啊!他爸爸打他了。” 周之耘回头看了一眼,小男孩爸爸扛着他走了。 岁岁说:“他讨厌,他爸爸也讨厌。不像我爸爸,从来不会和我生气。” 罗漾笑说:“嗯,岁岁好,岁岁爸爸最好。” 回家后,罗漾给岁岁的伤口消了毒,蒋阿姨切了水果、拿了零食给小伤员。 小伤员·岁问:“我受伤了,一走路就疼,明天是不是可以请假,不去幼儿园了?” 她刚说完还没得到回答,门响了,爸爸回来了。她又朝爸爸撒了一会儿娇,把问题重新问了一次。 “可以吗?妈妈?”常易抱着岁岁,问一家之主。 罗漾:“明天再说。” 周之耘回家后,画了一个小漫画,小岁同学摔伤了,哇哇大哭,可怜巴巴地说不想去幼儿园。睡了一觉后,伤口不疼了,但是小岁同学为了不让幼儿园,撒谎说疼。爸爸妈妈上班了,她一个人在家里很孤单。 岁岁看了之后,立刻给伯母打电话,气势汹汹地说:“我才不会撒谎呢!” 周之耘笑说:“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小岁,不是岁岁。” 岁岁不信,再三重申:“反正我不会说谎。” “嗯,岁岁是个好孩子。”周之耘赞同道。 常时看了笑说:“以后换个名字就能给我们这两个用了。” 周之耘说不行,笑道:“女儿还行,再ctrlC、ctrlV一下就可以了,但要是儿子呢?” “儿子还这么娇气。” “儿子怎么就不能娇气了?”周之耘站起来伸了伸懒腰,“你别这么刻板。” “泡脚吧。”常时说。 周之耘坐在沙发上泡脚,一边看电影,没过一会儿就打了瞌睡,歪头睡着了。常时笑着看了她一会儿,她脸上终于多了些肉,孕吐结束之后,每天都过得悠然开心。 “嗯?”常时刚抬起她的脚,她就醒了,“我又睡着了。” “回房间睡。”常时给她擦了脚,把她抱回卧室。 周之耘够着他的脖子,“再过两个月,你就该抱不动了吧。” 常时轻笑,“你不用担心这个。” 上床后,常时从床头把书拿出来打开,《瓦尔登湖》念到一半了。周之耘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我睡了,晚安。” 常时:“晚安。” 第二天,岁岁还是请假了,没去上学。但是她和爸爸妈妈强调了好几遍,她是真的疼,没有为了不上幼儿园说谎。 常易说相信她,问她要不要跟爸爸一起去公司玩,岁岁很开心地点头,说好。 “好,我们快吃饭。”常易乐得惯着宝贝女儿。 罗漾说:“你们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妈妈!你下班,我和爸爸一起去接你!”岁岁说道。 罗漾无奈地亲了亲她,“好好养伤,明天……” 明天又是周六了。 妈妈走后,岁岁给伯母打电话,想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公司玩。但是是大伯接的,“你伯母还没睡醒,岁岁和爸爸先走吧,等她醒了我再问她。” 岁岁:“哦,好吧。伯母总是在睡觉。” 周之耘贪睡,常时最喜欢看她睡觉,两个人都不动,区别在于一个眼睛闭着,一个睁着。跟着她的呼吸,他心里会很宁静。 但是已经九点半了,她快睡了十二个小时了,还没有醒的意思。常时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没睡够啊?” “雪团在外面都等急了。” “老婆?” 周之耘被吵醒,含糊地说了句“干嘛”,翻身又要睡。 常时替岁岁传了话,“你不去的话我要走了。” 周之耘困得不行,天大地大岁岁大,都不如睡觉大。 “走吧走吧,我一会儿醒了自己过去。” 第427章 老夫老妻 周之耘到公司,正好赶上他们吃午饭。 岁岁见到她第一件事就是指着自己的腿说:“我还在疼哦。” 周之耘失笑,担心自己伤害到了小丫头,又和她解释说:“伯母知道,岁岁是一个诚实的好孩子,没有不相信岁岁。” 下午,岁岁就跟着周之耘在书店看书,看累了去甜品店吃蛋糕,喝奶茶。 “开心吧?” “嗯嗯!” 周之耘给岁岁拍了两张照片给罗漾发了过去,罗漾说:【真享受啊。】 她在开会,无聊得很。 “妈妈妈妈,你几点下班啊?”她把语音转了文字,耳朵还是能听到女儿的声音。 【还有一个小时。】 岁岁和爸爸去接妈妈下班,周之耘和常时回家。 “有件事。”上车后,常时没马上开车。 “嗯?”周之耘看他,同时调整了一下安全带。 “周国盛昨天去世了。” “哦。”周之耘顿了顿,淡淡道,“也算解脱了。” “他们没找我吧?” 常时说:“我替你拒绝了。” “哦。”周之耘笑了一下,“走吧。” 她觉得自己没当回事,也没往心上放,但是晚上就梦到了周国盛。他的葬礼,于敏冬头发花白,样子是七八十岁的老人,好像是二三十年后,他寿终正寝。 “之耘来了。”于敏冬慈祥地看着她笑,她却感到毛骨悚然。 下一个场景,就是他们把她推进墓穴里,包括本该死了的周国盛。他们慢慢把上面的石板推上,光亮一点点被剥夺,最后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自己急促的呼吸。 “之耘。”是妈妈的声音,虽然她已经不记得妈妈的声音是什么样了,但她知道是妈妈。 “别害怕。”妈妈抓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抓着,“快闭上眼睛睡觉,睡着了,时间就过得快了。” 妈妈没死,她被他们关了起来,关在这个墓穴里。 从梦里挣出来,看到床边的钟,两点,她平时起夜的时间。 去完卫生间,她就睡不着了。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有那么一瞬间的错位,好像她就是妈妈,肚子里的是她自己。 她从被子下面摸到常时的手,把手指插了进去,常时立刻醒了,反手握紧,轻声问:“醒了?” 周之耘偎进常时怀里,“睡吧。” 常时轻轻抚摸她的背,哄她睡。 再睡着后,周之耘又做梦,自己一个人走在路上,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从人行道上摔了下来,躺到了非机动车道上,电瓶车、自行车不停地从身边过,绕开她,但又好像看不到她。 下身流血了,她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怀着孕呢。雪团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不停地舔着她…… 后面还有雪团走丢了,她在家里和小区里着急地找,马上就要下雨了。她知道自己不能淋雨,但又找不到雪团…… 早上,她醒得比平时早了两个小时,常时问她是不是没睡好。她把鱼油咽了下去,又喝了两口水。 “做了一宿梦,累死了。” 还都很窒息和绝望。 常时问她什么梦,她摇摇头,“不想回忆,不想说。” 累。 接下来一整天都觉得很累,但是睡也睡不着了。 常易陪岁岁去上舞蹈课,罗漾约周之耘去看电影,逛街。周之耘倒是睡了大半个电影的时长,一醒过来,正好滚字幕了。 “不好意思。”周之耘不好意思地和罗漾说,“睡着了。” 罗漾拉着她站起来,往外走,“睡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想睡就睡,不过电影院的确是睡觉的好地方。” 下了一层,两人在书店的咖啡吧找位置坐。周末人多,罗漾还碰见了自己的学生。 “时间过得真快。”周之耘感慨,昨天她好像还是个学生,但再一想,其实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没有人永远十八岁,永远有人十八岁。 罗漾点点头,笑说:“高中校园是青春浓度最高的地方。” 半个月后,高考。罗漾在考场监考,周之耘去工作室画画,中午和周然一起吃饭,周然看热搜上高考的新闻,说:“我高考的时候语文作文没写完,还差两三百字,到最后两分钟,两只手和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握不住笔。” 周之耘笑说:“我都忘了我高考时候的事了,应该写完了吧,不然肯定就会记得了。” “不过我记得我隔壁考场抓到一个作弊的。”她说。 “我们那个考点也有……”周然说。 两人聊完高考回忆,一起回工作室。周然打伞,说周之耘的肚子不大,看不出来竟然有两个。 周之耘:“医生说ta们是小了一些。” 除了开始的三个多月一直吐,之后她吃的不少,而且陈姨每天都变着花儿给她做各式各样的饭菜,营养肯定够的。 常时让她不用担心,在正常范围内的。 晚上常时来接她,她还差一点画完,常时就在楼下等。等到天黑了,陈姨打电话过来,问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常时说之耘在画画,陈姨:“我想到了,给她发微信也没回我。”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周之耘下楼,很开心,终于画完了这幅画,前后得有一个月了,要么是身体不舒服,要么是脑袋没灵感。 坐了一天,现在她的腰特别酸痛。回家后,常时先给她按了一会儿才吃饭。 饭后,两人一起出去散步。常时说:“今天很安静。” 没有岁岁这个小尾巴。 周之耘叹气,“你安静的时间不多了。” “诶,”她拉常时坐下休息,“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越来越像老夫老妻了。” 常时笑,“嫌我老了?” 周之耘:“……我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常时正经道,“为什么这么说?孩子还没生就老夫老妻了?” 周之耘轻轻摇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我们很久没吵过架、闹过别扭了。” 上次是什么时候、什么事情,已经记不清了。 “生活平淡如水,一天一天地往下流淌,没有多少波澜。” “还有,”她笑了,“我发现常先生也会打呼说梦话。” 常时挑眉,“我有吗?”他真的不知道,之前也没听她说过。 周之耘点头,“当然,我骗你做什么。” “什么时候?”常时追问。 周之耘仰头回忆,“上个月有一次,上上个月听到过两回,再往前忘了。” 常时:“你没告诉过我。” 第428章 我很伤心 “下次我给你录下来。”周之耘说。 但这种机会应该不多,毕竟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先睡后醒,半夜她起来上厕所,他几乎同步和她一起醒。 她想到这儿,看了一眼常时,歪头笑了笑,“还有……大概是从我们决定要孩子开始吧,我……嗯……我才百分之百相信,我们应该不会分开了。” 最后一个“了”字她说得很轻。 常时沉默,然后慢慢叹了口气,“那我们应该早点要孩子。” 在国外的时候,可能也有抑郁情绪的影响,周之耘经常会重复做一个梦,常时说累了,不会再来找她了,让她自己保重。有时是当面说,有时是在电话上。有时很平静,有时是在争吵之后。 她有时候能抱着雪团发一下午的呆,顺着梦境想象,如果他真的要和她分手,她会有多么多么难过,她以后该怎么一个人生活。 “周之耘。” 他突然叫她全名,她心头一跳。 “你总是能给我‘惊喜’。”他用大拇指摩挲她的手心,轻轻笑了一下,带着自嘲的意味,“我真的没想到这么晚。” 周之耘看着他们的手,“聊聊天而已,你别搞这么严肃。” 常时又念了一遍“周之耘”这三个字,“算了,都过去了。” 他扣住她的手,“只要你从这一刻开始,不再有这种想法就可以了。” 周之耘把头靠到他身上,想缓解一下气氛,“我还有一句话你不要伤心啊。” 常时笑了,问:“什么?” “有这种想法,或者说转变,可能是因为我觉得有了自己的孩子,孩子爸爸……要不要就无所谓了。” 常时笑,“我很伤心。” “那怎么办?”周之耘把头抬起来,看了看周围,然后在他嘴角吻了一下,“还伤心吗?” 常时的嘴角无奈地扬了起来,“还有点。” 有点也不管了,周之耘站起来,“走吧,我休息够了。” 常时拉着她的手起来,“回家吧。” 周之耘:“哦。”她以为他还在“伤心”。 但是回家后,才知道他是起了“歹心”。 “我现在很想做。”他平静地说。 周之耘笑,“我还以为你真的能忍一年呢。” 常时说:“我很伤心。” 周之耘:“……” 她合理怀疑是借口。 常时做的很温柔,时间也不长,但两人都出了很多汗。 “ta们动了。”周之耘摸着肚子,刚做了少儿不宜的事情,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常时亲了亲ta们,“睡吧,爸爸妈妈不闹了。” 周之耘拍了他一巴掌,“说什么呢?” “现在不伤心了?” 常时下床,抱周之耘去卧室洗澡,“我心疼你。” 周之耘玩笑道:“那我的目的达到了。” 常时却没笑,把她放进浴缸里。 “嗯?你什么时候放的水?”周之耘有些惊讶。 “自动的。”常时回答。 周之耘笑自己的蠢问题,平时他们都是手动放,很少用自动装置。 “诶!”周之耘撩水泼常时,“怎么了?还不开心啊?” 常时说没有,往水里滴了几滴精油,木质香。 “你口是心非。”周之耘道。 常时抬腿迈进来,“那你是什么?什么都不和我说。” 周之耘:“……你不是说算了吗,怎么又翻旧账?” “旧账?不旧吧,才一个小时前的事。”常时显然是打算耍赖到底。 周之耘笑了,仰头闭眼专心泡澡,摆出了不想继续陪他“翻旧账”的姿态。 常时见她这样,不禁乐了,“好了,不说了。” 泡完澡,周之耘抹身体乳和妊娠油,常时要帮她,她没让,“你老实一点。” 常时无奈,“我哪里不老实了?” 上床后,常时念了一页书,又和周之耘说:“以后不许这样了。” 周之耘拽被子捂住耳朵,“啊……我什么都没说过,你也什么都没听过!” 常时失笑,继续往下读了。 她睡着之后,常时又盯着她看了很久才把书合上,很轻地屈指敲了她额头一下,之前总说他心思深看不透,她才是藏的最深。 半夜,周之耘腰酸痛难受,翻了几个身,常时跟着醒了,给她揉了揉。 “好一点了吗?” 周之耘“嗯”了一声,说可以了,让他接着睡。 第二天早上常时上班前,和还在赖床的周之耘打招呼,一个额头吻之后,周之耘拉住他的领带,看着他的眼睛说:“对不起,我以后都和你说。” 常时温柔地回看她的眼睛,点了下头,“好,你自己记住了,以后不要让给我伤心了。” 周之耘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走,笑说:“别装了,你伤心什么伤心。” 常时站起来,重申:“我是真的伤心。” 周之耘看他,“你要是真伤心,那我也会很伤心。” 常时摇头一笑,妥协道:“假的行了吧。” “伤心的话题到此为止。” 周之耘点点头,“快走吧,上班迟到啦。” “我晚上有个饭局,不用等我吃饭。”常时又说。 周之耘:“嗯,知道了。” 常时走后,她正要睡回笼觉,陈姨就来敲门叫她,让她吃完了再睡。 周之耘顶着怨气起床,雪团蹲在洗手台上陪她洗漱,她梳完自己的头发,也给它梳了梳毛。 “别玩儿了。”陈姨给她铺完被子,探头进来,“早饭都凉了。” 周之耘叹气,“陈姨,我困,不想吃早饭。” 陈姨笑了,“好了好了,过来吃两口再睡。” “不一样了。”周之耘拍了下雪团的屁股,让它下来,“我以后一定不让我的孩子吃完早饭再睡。” 陈姨笑开了,拿她没办法,“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叫你了还不行吗?” 周之耘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嗯,好,陈姨你自己说的,不许反悔。” “还小孩儿似的。”陈姨嗔道。 周之耘承认,“嗯,都是你们一个两个惯的啊。” “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儿’。” “我的宝宝也是!” 陈姨扶了把她的后背,“是是是,你们都幸福。” 第429章 你的事情 下午周之耘去工作室,是高封在。 “学姐……”他还没打完招呼,就看到后面跟了一个客人,“欢迎光临。” 周之耘回头,整个人愣了有五秒钟。 “之耘。”于敏冬先开口叫她,带着微笑,和梦里一模一样,只不过头发没有花白。 高封见是周之耘认识的人,从小冰箱拿了两瓶水,放到了沙发前的木几上。 “坐吧。”周之耘回过神,让了一下。 “几个月了?”于敏冬看着周之耘的肚子问,语气关心,像是寻常的长辈。 周之耘:“六个月了。” 于敏冬点点头,“真好。” “子忆也有孩子了。” 周之耘惊讶,再一想也没什么奇怪的。 “嗯。”她应了一声。 “她老公是外国人,我们明天就要走了。”于敏冬喝了口水,即使面容衰老憔悴,但一举一动依然称得上优雅,“以后,应该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能看看吗?”于敏冬把水放下,抬眼看了看画廊。 周之耘点头。 “你不用陪我。”于敏冬拿着包站起来,和周之耘笑道。 高封见周之耘脸色有些不对,过来小声问她怎么了。周之耘摇摇头,“没事。” “啪——” 玻璃碎掉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第二声、第三声陆续响起来,高封跑进去看,“你干什么!” 于敏冬手里拿着一个小臂长的铁棍,一下一下砸着墙上挂着的画。她看了眼高封,邪性地笑了两声,很瘆人,像电视剧里成魔的大反派一样。她胳膊一挥,又毁了一幅画。 “住手!”高封靠近两步,思考着怎么能制服她。 “你还不回去保护你的‘学姐’,我可不保证下一个砸的不是她的头。”于敏冬“好心”提醒。 高封回头看了看,又是一声碎裂。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跑了回去,迎面差点撞上周之耘,“学姐,你快出去,报警!” 周之耘和于敏冬对视,两人的眼睛都很平静。于敏冬又冷笑了一下,接着做自己的事情。 “咣——” 高封扶着周之耘出去,要打电话报警。周之耘拦住他,“不用。” “学姐?”高封不理解,但没再说什么。 “我们去喝杯咖啡吧。”周之耘这么说,又让高封震惊了。 “走吧。”周之耘真的转身走了。 高封看看工作室里,又看看周之耘,进退为难。 “靠!” 都是身外之物,人没事最重要。万一那个女人丧心病狂,真的往周之耘或他脑袋上来一下,就得不偿失了。 高封追上周之耘,拐角就是一家咖啡吧,离得很近。 “欢迎光临。”老板看到他们,笑了笑,“来了,喝什么?” “柠檬水。”周之耘说。 高封还惊魂未定,跟着说:“一样。” “多加冰。”他又补充。 两人就近在门口的位置坐下,高封问:“学姐她谁啊?我们真的不报警?” 他说着突然站起来,“不行,我不放心,我回去看看。” “学姐你就在这儿待着。” 周之耘抓住他的胳膊,“没事儿,她砸完应该就走了。” 高封又坐下,老板端着两杯柠檬水过来,关心道:“怎么了?什么报警?” 高封愤怒道:“店里来了个疯子,进门就砸。” 周之耘把柠檬水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淡淡笑说:“她是我姨妈。” “清官难断家务事”,她和亲人的恩怨,外人也不好多问。 半个小时后,高封心烦气躁地把半杯冰块嚼完了,周之耘说可以回去了。高封不放心,执意让周之耘等一等,他先去看看人走了没有。 午后太阳很大,刺得人眼晕。周之耘跟在高封后面,没有想于敏冬,没有心疼自己被砸掉的画,觉得自己招的这两个员工都挺好的,自己真幸运。 “这下你们要失业了。”周之耘看了一圈后,和高封开玩笑说。 高封捡起丢在地上的凶器铁棍,感叹道:“学姐,你怎么这么冷静啊,我都快气死了。这……这些画都是你的时间和心血,就这么被毁了,没一个好的了,啊……” 他是真的心疼。就算看着原图再画,也肯定画不出一模一样的。 周之耘实话实说:“我也挺惊讶的,我怎么这么冷静呢。” “你先回去吧,我找人来收拾。” 高封却说:“学姐你回家吧,我来收拾。你要是踩到玻璃伤了摔了就完了。” 高封叫了两个同学过来帮忙,周之耘说给他们工钱。 到了常时下班的时候,工作室里的狼藉已经全都收拾干净了。他说他到了,周之耘关了门,慢慢往外走。 上车后,她闻到里面熟悉的淡淡的檀木香,眼泪突然大颗大颗地往外掉。 常时愕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捧她的脸,看着她。 周之耘哭得说不上话来,“先……先回……回家。” 陈姨见周之耘哭成这样也吓坏了,周之耘只一味摇头,说自己没事。常时让陈姨先回去,有事再和她说。 周之耘哭着泡完了澡,终于筋疲力尽,眼泪也流尽了,眼睛干涩得难受。常时拿热毛巾给她敷眼睛,她说渴。 常时给她拿水,看她一口气灌下去一杯,勉强被逗笑了,“现在能说了吗,到底怎么了?” 周之耘先安抚了一会儿也被她吓到的雪团,笑说:“我真没想哭的。” 常时:“嗯,我知道。” 周之耘叹了口气,“你别生气。” 常时诚实道:“我不做保证。” 周之耘把自己手机上的监控软件打开,递给常时,自己抱着雪团去餐桌吃饭。 常时拿着手机,一动不动地看了二十分钟,直到于敏冬出门走了。 “菜凉了。”周之耘看他把手机放下,才敢叫他。 常时应了一声,过来坐下。 “我一点都没当回事。”周之耘和他说。 常时:“嗯。” 他脸色很冷,周之耘在桌子底下碰了碰他的脚,“生气了?” 常时笑了,“我难道不应该生气?” “我没你这么好脾气。”这句话有些阴阳了。 周之耘扑哧乐了,鼻子囔囔的,“真的,算了吧,她不是说要走了嘛,这件事就到这里。” 常时嚼了一片藕,“你的事情,随你。” 第430章 委屈极了 周之耘又哭了。 她没理常时的问话,抱着雪团上了楼。楼上宝宝的房间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床的位置空着,定制的婴儿床还得有一个月才到。 “之耘。” 常时在门外叫她。 周之耘的眼泪还一直往外涌,委屈得不行,他凭什么那样和她说话。 “之耘,把门打开好吗。”他又敲了敲。 不好,周之耘自己嘟囔。 雪团朝着门凶巴巴地喵了一声,好像在替她说“走开”。 常时又叫了几次,然后无奈道:“我不进去,就在门口。” 周之耘忽然发现这个房间里没有纸巾,但是她现在非常需要。她没办法,只好借用了给宝宝准备的小围嘴。她一边擦眼泪和鼻涕,一边笑,真好笑。 过了一会儿,常时又敲了敲,“有人来了,应该是岁岁,我下去看看。” 他说伯母今天身体不舒服,已经睡了,把岁岁打发走了。 他转身看到自己放在沙发上的手机,拿起来充上了电。 周然在微信上问周之耘,发生了什么事,关心她有没有受伤。 常时再上楼,“之耘,求你了,让我进去。” 他又等了十分钟,下楼去拿了备用钥匙。 “之耘,我进来可以吗?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 他开门进去,周之耘缩着身体躺在沙发上,背对着门口。雪团趴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喵——” 常时把雪团抱了起来,盘腿在它的位置坐下。 “我们都不生气了,好不好?” 他慢慢抚了抚她的背,“我们去床上,躺得舒服一点。” 见她没出声反对,他把雪团放开,站起来把她抱了起来。她闭着眼睛,泪水还汩汩地从眼睛里流出来。 “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哭得他心肝跟着颤。 回到卧室,常时给她用热毛巾擦脸,她这才睁开眼睛,已经肿了。 “好了,不难过了。”他低声轻哄,“我明白你的意思,今天的事情过去了就算了。” 周之耘开口,声音喑哑,很平静,“我……我只是觉得,冤冤相报何时了。”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她肚子里有他们的孩子。于敏冬要走就让她赶紧走吧,一刻都不要多留。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再见到听到他们。 常时说知道。她的想法他能猜到七八分,只是情绪不受控制。 平静下来后,周之耘戴着加热眼罩,拉着常时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一起感受宝宝的胎动。 “对不起啊。”周之耘说。 她哭得太厉害,自己回想都觉得夸张,好像出了什么生离死别的大事似的。 常时:“不用,等这两个小家伙出来,让ta们跟我们道歉。” 折腾妈妈,也折腾爸爸。 周之耘笑,“那我也得道歉,我们是连带责任。” 开了两句玩笑,周之耘又提起来,解释道:“而且,我看她一点都不觉得讨厌了,就是无所谓了,像陌生人一样。觉得她挺可怜也挺可悲的。” 常时点头,“知道了,我们以后都不再提了。” “我知道,我自己怕事,怕争执,怕矛盾,什么事情一发生,第一反应不是去解决,而是逃避,让它赶紧过去。”周之耘自我反思,“你生气没错,是我的问题。” 常时扣住她的手,“你没错,我也没错,所以别想了。” “嗯。” 周之耘身心都很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常时把眼罩取下来,吻了一下她的眼睛,她迷糊地嘟囔了一句:“别碰我。” 常时玩心起了,又吻了一下她另一只眼睛。 一夜无梦,周之耘第二天醒得早,眼泡肿得眼睛都睁不开。陈姨问她到底怎么了,值得哭成那样。周之耘一边吃面,一边把昨天的事情简单说了。 “不过我哭不是因为这事儿,就是孕激素的原因。”她强调。 陈姨听完很愤怒,说就该报警,把她送进去蹲几天,再让她赔钱。 “一幅画十万,十幅就是一百万!” 周之耘被逗笑了,“咱不能漫天要价啊。” 陈姨白她一眼,“你倒是大度。” “陈姨你再说我,我又要哭了。”周之耘“威胁”道。 “再哭眼睛就要瞎了。”陈姨又无奈又心疼。 罗漾今天不上班,过来看周之耘,问她昨天怎么了。周之耘又说了一遍,“你们来的时候,我在和常时吵架。” 罗漾点了点头,没多说,“岁岁还问,伯母是不是快生了。我说还早着呢,她说自己等不及了,为什么要这么久。” “我也觉得太久了。”周之耘垂眼看肚子,她腰酸腰痛越来越严重,晚上睡觉不能翻身,半夜还抽筋。很少有一觉睡下来,中间不醒的时候。 罗漾待了一会儿,起身要走。她手机响,又坐下接了个电话,是岁岁幼儿园的老师。 罗漾挂了电话,对周之耘笑说:“你侄女出息了,和小男生打架,把人撞流鼻血,胳膊也抓破了。” 她扶着大腿站起来,叹气,“好不容易有一天自己的假,她还给我找事儿。” 周之耘笑说:“肯定不是我侄女的错。” 两个小时后,罗漾把岁岁带了回来,岁岁也是两个肿眼泡,一看就大哭过。周之耘觉得好笑,“岁岁受委屈了?” 岁岁点头,眼泪又下来了,“他们都是坏人!” 周之耘赶紧抱她,“哎呦,我们太委屈了。” 罗漾洗了毛巾给岁岁擦脸,“不哭了,再哭眼睛就睁不开了,你就看不到伯母,看不到麻团了。” “麻团。”岁岁扭头看到麻团,放开伯母去抱它,“麻团,呜呜,你最好了。” 岁岁被哄着吃了午饭,心情好了一些,抱着麻团和伯母讲述自己的委屈。 那个小男生很霸道,一直欺负同学,岁岁也被抢过零食,她告诉老师,小男生就马上认错,说自己饿了,老师就批评两句,但他以后还会抢别人的。 今天班上的一个女同学剪了头发,刘海剪得有点短,不太齐,小男生就笑她,说她太丑了,还让别的同学不和她玩。岁岁看不过去,就站在女同学前面替她说话,让他不要嘲笑同学,这样是不对的。 这时老师来了,小男生就走开了。 后来玩游戏,要手拉手,正好小男生和女同学要拉手,女同学不想,岁岁就又仗义地和女同学换了位置,自己和小男生拉手。 “他可用力攥我的手,把我都攥疼了。”岁岁说,“我想甩开,但是他不放。” “我刚想叫老师,他……他就突然松开了,然后……然后他把我拽倒了,他鼻子就出血了。他喊老师,说我故意撞他,还说我挠他。” “我没有!他哭,老师就相信他,批评我!还让我给他道歉!” 岁岁气呼呼的,“他的朋友都向着他说话,说……说看到我推他了!老师问小粒,小粒也说我打他,小粒是我的朋友!我没有推他,也没有挠他!” 小粒就是那个剪了头发的女同学,当时离岁岁最近。 第431章 阴阳怪气 “嗯嗯嗯嗯,”周之耘赶紧说,“妈妈和伯母都相信岁岁,岁岁肯定不会打人,是那个男生太坏了,欺负同学,还冤枉人。” 岁岁撅着小嘴巴,又生气又伤心,“我以后再也不去幼儿园了!” “好,我们不去了。”周之耘哄她,“我们不想那些坏人了,看动画片好不好?” “嗯。” 岁岁她也累了,看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躺在妈妈腿上睡着了。 把她抱回房间,罗漾把和老师、那个小男生家长的聊天记录给周之耘看,周之耘越看越气,“他们怎么能这么颠倒黑白?” “他受伤了,岁岁没有。我们相信岁岁,他们相信自己的孩子,还有证人证词,他们都说看到是岁岁扑在他身上,还说岁岁说过最讨厌他。”罗漾抱着抱枕倒到沙发上,心里很难过。 “而且谁会相信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会弄伤自己来冤枉同学?” 周之耘气愤,“没有监控拍到吗?” 罗漾摇摇头,“正好被一个老师挡住了。” “岁岁太委屈了。”周之耘说着,自己又想哭了。 罗漾也是,她叹了口气,“我们不能时时刻刻保护她。” “真他妈操蛋!”周之耘突然说了句脏话,把罗漾逗笑了,“诶诶诶,说什么呢?让小孩子听见怎么办?” 周之耘也笑了,“都睡觉呢,听不见。” 晚上常易回来,岁岁又自己把事情说了一遍,这次没那么生气了,更多的是伤心。常易气得在家里直转圈,恨不得把那个坏小子套麻袋揍一顿。 倒是岁岁拉着爸爸安慰他,让他别生气了,“爸爸妈妈相信岁岁就行了。” “嗯,爸爸妈妈相信你,乖。”常易抱起岁岁,“我们吃饭,吃完饭爸爸带你出去玩,买冰淇淋,买巧克力蛋糕。” 罗漾听得很无奈,您未免有些高估您闺女的懂事程度了,都要吃蛋糕冰淇淋了,这饭还能安心地吃吗? 果不其然,小丫头坐在爸爸腿上腻歪,连四分之一个馒头都没吃完。但是巧克力蛋糕吃了一大半,一边喝着饮料,心满意足。 “我已经完全不难过了!”岁岁宣布。 常易笑道:“巧克力蛋糕的效果这么神奇啊?” 岁岁:“嗯嗯,妈妈说过,吃甜的东西会让人心情变好的。” 常易笑,喂了罗漾一口,“妈妈心情好了吗?” 罗漾失笑,“好了。” 第二天,常易和罗漾去幼儿园,给岁岁办退学。老师和主任、校长一起和他们谈话,劝他们大事化了,小孩子之间的矛盾而已,没准过两天孩子自己就忘了,还能很开心地玩到一起,大人没必要弄得太严肃,对孩子的成长和性格都不好。 常易听不下去了,用质问的语气说:“您什么意思?” 罗漾拉了他一下,他顿了顿,“我们家孩子调皮爱欺负人,还把同学打伤了,对方家长和老师要我们道歉,我们退学,你们不正好和他们交待吗?” 岁岁老师说:“您别激动,我们都知道岁岁是个很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校长又说:“不一定非要到退学的地步,您看,要不让岁岁去另一个班?” “也可以。”常易挑眉,“让那个孩子转班,我们就继续来上学。” “这……”校长和老师对视了一眼,老师说,“我们也相信岁岁不是故意的,但钧钧毕竟受伤了……” 常易拉着罗漾的手站起来,笑了笑,“就这样吧,我们今天来就是通知你们一声,没想到还受到了这么诚恳的挽留,荣幸之至。” “常先生……” 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罗漾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阴阳怪气。” “不是你拦着不让我和他们起冲突的吗?”常易说,“我看他们还不一定听得出来是阴阳怪气。” 上车后,罗漾看着幼儿园大门叹气,又笑了,“在他们眼里,没准我们也是蛮不讲理,还听不进去道理,一味宠惯孩子的那种家长。” 就像他们看对方家长一样。 常易想了想也是,笑了出来,“管他们怎么想的呢。” “老师电话。”罗漾对常易说。 常易拿过来接了,老师是叫他们回去办退费,教室里还有岁岁午睡的被褥,衣服和其他的小玩具。 “好,知道了。” 常易先送罗漾去上班,自己再回来办手续。 “你别真拿麻袋把人家套走。”下车前,罗漾玩笑道。 常易失笑,“你放心,我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岁岁爸爸,我多说一句。”老师把岁岁的东西交给常易,“我不知道岁岁是怎么和你们说的,但这么大的孩子已经会说谎了,您最好多问问,不能孩子说什么我们就全都信了。” 常易闻言马上笑了出来,“请您把这句话也和您丈夫的表姐和表姐夫说一说,让他们好好问一问自己的儿子,有没有欺负同学,抢同学的东西,污蔑同学伤害他。” “还有,也请您扪心自问,有没有先入为主,从心里偏袒那位钧钧同学,觉得他‘乖巧懂事’,肯定就不会做这些事情。” “您说得对,别小瞧了孩子。” 老师愣住了,“您怎么……” 幼儿园里没人知道他们是亲戚。 常易一笑,“当然是查出来的呗。” 出来后,他把这段对话马上给罗漾发了过去,罗漾玩笑着问他:【万一,万万一,要真是你闺女说谎了,岂不是很打脸。】 常易马上生气了,“你觉得岁岁是这样的人?!” 之后一整天没和罗漾说话。 晚上回家,罗漾问他还生气啊,他说没有,但态度上是的。 “我开玩笑的嘛,我怎么可能不相信岁岁。” 常易看她,“你拿岁岁的人品开玩笑?” 嘿,还上纲上线了。 “我错了,要不我去给岁岁也道个歉?” 常易哼了一声,“和我道歉就可以了,我替岁岁原谅你。” “谢谢爸爸。”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还不进来啊?我都看你们半天了。”岁岁出来叫他们,“你们在说悄悄话是不是?” 常易说是,“爸爸妈妈的悄悄话不能告诉岁岁。” 第432章 毕业歌会 岁岁不用上幼儿园了,这个学期也快结束了,常易和罗漾就没着急找幼儿园,权当提前一个月放暑假。岁岁便正式开始跟着周之耘去工作室“上班”,她们一起画画。 “岁岁,伯母给你找个老师好不好?”周之耘和岁岁商量。 岁岁问:“伯母不能当我的老师吗?” 周之耘笑说:“伯母是伯母,老师是老师,还是分开比较好。” 岁岁:“为什么?我觉得伯母当老师比较好。” “嗯……”周之耘想了想说,“岁岁可以有两个老师啊,伯母也是你老师,但是伯母快要生宝宝了,要休息好长一段时间,没办法教岁岁画画。” 岁岁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了。 第二天,周之耘叫了周然过来,让岁岁“面试”自己的老师。 岁岁很满意,“姐姐长的好看,穿的衣服好看,画的画也肯定好看,就和伯母一样。” 周然笑得不行,小丫头太会说话了。 周之耘把看孩子的任务承包了出去,大家都很开心。周然不上课的时候就过来,带岁岁画画,很专业有体系的那种。 “你几岁开始学画画的?”周之耘问周然。 周然说:“小学学了两三年,每周末去少年宫上课,后来我爸妈离婚,我跟着我妈搬家,就没再上。到高中,我成绩不太好,又重新开始画画,走艺考。” 周之耘点点头,“哦,我也是从小学开始的。” 岁岁举着画笔,“我是从幼儿园开始的。” 晚上,学校有毕业音乐节,周然问周之耘要不要去看看,带上岁岁。 岁岁说要去,她们三个马上就出发,去学校食堂吃晚饭。 “我以前最喜欢东区食堂的麻辣烫,还有卤肉饭。” 周然说她也很喜欢。 于是,周之耘吃的麻辣烫,周然和岁岁吃卤肉饭和排骨海带汤。 “人好多啊。”岁岁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大的食堂里吃饭,一直摆着头看来看去。 “我们快要吃完喽,”周然和岁岁说,“你还剩下好多啊。” 岁岁闻言,低头吃饭,“姐姐你慢点吃。” 吃完之后,周然买了三杯西瓜汁,她们一起慢慢往广场走。 “伯母以前就在这里上学啊?”岁岁说。 周之耘说是啊,“伯母每天都会走这条路去上课,去吃饭。” 岁岁:“我去过爸爸的学校,也去过妈妈的,也去过伯母的,但是还没去过大伯的。” 周之耘笑了,想说你大伯没有学校,但怕岁岁的“为什么”,就没说。 天擦黑,广场上慢慢聚起人,舞台上歌手和乐队在试音,岁岁跟着喊“喂喂喂”、“1234”……很兴奋。 演出正式开始,热场的是一个叫“啤酒花”的乐队。周然让周之耘看里面贝斯手,周之耘说很帅,岁岁也跟着说“很帅”。 周然捂了捂岁岁的耳朵,笑说:“你怎么什么都听,啊?” 周之耘挑眉,“喜欢?” 周然害羞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图书馆认识的,他一直找我聊天,一起吃过几次饭。” “嗯,不着急,再考察考察。”周之耘笑说。 唱了三首,“啤酒花”退场,“Aliens”上来。 “Alien是外星人。”岁岁说。 周然诧异,“哇,岁岁这都知道。” 岁岁耸耸肩,“这有什么难的。” “嘿!”那个贝斯手跑过来找周然,脸上还都是汗,气喘吁吁的,“你来了。” “我刚给你打电话,你应该没听见。” 岁岁:“哥哥好帅!” 贝斯手笑了,看周然,周然介绍岁岁是她教的学生,带她过来玩。 “你好,小朋友。”贝斯手和岁岁握手。 岁岁古灵精怪的劲儿又上来了,和他说:“你在追姐姐吗?我喜欢你,你要努力哦。” 贝斯手和周然都有些不好意思,贝斯手看周然,周然低着头。 “小朋友放心,我会努力的。还有,谢谢你喜欢我,还夸我帅。” 他又对周然说:“你们玩儿,我先走了。” 周然点头,“嗯。” 周之耘和周然一起揉搓岁岁,“你说什么呢?啊?” “你怎么什么都懂啊?” 岁岁咯咯乐,“痒……哈哈哈……” 音响声音太大,为了小朋友脆弱的耳朵考虑,她们又看了一会儿,就带岁岁走了。 常时打电话说他到学校外面了,周之耘问岁岁想继续玩儿,还是回家。岁岁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把岁岁交给我吧,你和姐夫在校园里走一走。”周然笑说。 岁岁也答应了。 周安带岁岁回了她宿舍,岁岁被姐姐们投喂了很多零食,也第一次躺在四周挂着床帘的高高的床上,要用梯子爬的那种,一切都很新奇。 “这么高不会掉下去吗?” 周然说:“小孩子会掉下去,大人就不会了。”、 “姐姐,你这个大鹅伯母也有。” “这是什么书啊姐姐?” …… 周之耘又陪着常时,回去听了一会儿演出,“你这身打扮在这里格格不入。”她笑道。 常时笑了笑,“我下次会记得换身衣服。” “去超市。”周之耘提议,她想吃关东煮了。 她吃关东煮,常时啃玉米。 “好吃吧?我就算吃了早饭,路过超市也会买一根玉米,拿到教室也没味道,当零食吃。” 常时点头,“好吃。” “萝卜也好吃。”周之耘用签子叉了一块,喂他。 “嗯,好吃。”常时赞同。 “你冷不冷?”超市里空调开的足,常时问周之耘。 周之耘今天穿的裙子,腿是有些凉,“吃完我们就走。” “周之耘?” 出门的时候,周之耘和熟人迎面撞上,她想她如果吃的再慢一点或快一点,就能错开了。 “真的是你啊?” 同学,班长,现在留校当辅导员了。 “你怀孕了?” 周之耘:“是。” 寒暄了五分钟后,班长说下个月他打算组织一个同学聚会,问周之耘有没有时间,周之耘推托说还不知道。班长让她有空一定要来,就告了别。 遇到熟人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周之耘和常时说班长的八卦,“他之前同时谈了三个女朋友,两个学校里的,一个异地,持续了一年之后,才被其中一个女朋友发现,然后爆到了学校论坛上。” 常时笑,“他现在的学生知道他之前的绯闻轶事吗?” 周之耘:“应该不知道吧,这么多年了。” “这么多年了。”她又重复了一遍,“四年了。” “时光如箭,日月如梭……诶,你写作文用过这些词没有?” 常时:“应该用过吧,不记得了。我小时候要写日记,十岁以后就不用了,也不要求我写作文。” “哦?你小时候的日记还留着吗?”周之耘感兴趣道。 常时:“都是写给老师看的,流水账而已。” 周之耘:“我想看。” 常时:“……” “是放在老宅吗?” “我们明天去看看兆叔吧。” 第433章 手也抽筋 两人走到宿舍区,周然已经带岁岁下来了。 “辛苦小周姐姐。”周之耘对周然笑说。 周然玩笑说:“给我记工钱就成。” 周之耘:“没问题。” 常时和周之耘牵着岁岁往停车的地方走,岁岁问他们,学校里的床都是高高的吗,周之耘回答说有高的,也有低的。 岁岁又问:“小孩子睡高床会摔下来吗?” 周之耘:“嗯……可能会,不过床上会有护栏,护栏弄高一点,就不会掉下来了吧。” 岁岁点了点头,回家后就和爸爸妈妈说,她要一个高高的床,可以把桌子放在下面。 常易一听,马上点头说好,打开购物软件,让岁岁看喜欢什么样子的。罗漾无奈,提醒他们,明天和大伯伯母一起商量着挑。小丫头的新鲜劲儿过了,还能留着给小弟弟或小妹妹用。 岁岁:“好吧。” 常易把岁岁扛起来,去洗澡。岁岁乱动挣扎,“爸爸爸爸,麻团是不是也有洗澡了?” “我今天要和麻团一起洗!” 罗漾:“……” 最后,麻团和岁岁一起进了浴缸。 “要是雪团也在就好了。”岁岁打着泡沫笑说。 人家雪团正悠闲地看着电视,两个主人进卧室了,电视忘了关。 “好些了吗?” “嗯。” 周之耘腿抽筋,常时给她按摩。 “你……”周之耘问,“那继续?” 她是在用手帮他的时候突然抽的筋。 常时笑了,“不用了,算你欠我一次。” 周之耘:“哦。” “可是……你不难受吗?” 常时笑说:“我怕你手也抽筋。” 周之耘:“……” 常时低头吻了她一下,起身去卫生间。 周之耘做了怀孕之后的第一个春梦。 他一直吻她的肚子,问她是谁的孩子。她莫名其妙,你的啊,但她说不出话来。 “常时,问你一个问题。”第二天早上,周之耘坐在床边缓一缓再下床。 常时拉窗帘开窗透气,他今天不去公司,中午要参加一个婚礼,现在还穿着睡衣。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假设一下,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你会怎么办?” 常时:“我不想回答这种无意义的问题。” 周之耘噗了一下嘴,没意思。她站起来去洗漱,常时已经提前把牙膏给她挤好了。 “常时,”她出来后,让常时看她的脸,“我突然长了好多雀斑,昨天还没有这么多的。” 常时摸了摸,然后亲了亲,“没关系,我老婆好看。” 周之耘一半无语,一半开心,“滚开。” 吃过早饭,蒋阿姨陪岁岁过来了,“咦?大伯怎么还没去上班啊?” 常时拍了一下岁岁的脑袋,“你倒是准时。” 岁岁在沙发上坐下,雪团自己就过来,趴到了她腿上。 “大伯,伯母呢?” 常时:“她在卫生间。” 岁岁“哦”了一声,“大伯你怎么没去上班啊?”她又问。 常时笑了,逗她说:“我今天在家里休息,陪你伯母。你们今天要做什么?” 岁岁明显失望了,小眼睛转了转,垂下视线摸了摸雪团,“那行吧。我们今天没什么安排,就在家里待着。” 常时:“好啊,我们三个一起待着。” 周之耘出来,坐到岁岁旁边,压着她的小肩膀腻歪了一下,“怎么了?” 她看岁岁表情有点不对,又去看常时。常时忍不住笑了,站了起来,“我不招人待见,你们两个待着吧。” 他进去之后,岁岁问周之耘:“大伯今天真的不上班吗?” 周之耘听明白了,小声问岁岁:“你是不是不喜欢大伯在家?” 岁岁犹豫着,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这个问题嘛,她心里也很复杂。她喜欢大伯,但是她习惯了大伯白天都不在家里。 “我也不喜欢他在家里。”周之耘说。 岁岁疑惑,“伯母不是很喜欢大伯吗?” 周之耘:“……” 反驳不是,不反驳也不是。 不闹了,她和岁岁说大伯一会儿就出门。 岁岁:“哦哦。” 她们把常时送出门,常时勾了一下岁岁的鼻子,“好好照顾伯母,不要闹她。” 岁岁:“知道知道。” 他直起身,也给了周之耘一下,“走了。” 岁岁看书,周之耘画小漫画,互不打扰。雪团悠哉地在两人之间走过来,歇一会儿,再走过去。 “唉——” 岁岁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 周之耘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呀?岁岁同学。” 岁岁把书合上,“好无聊。” “那做什么不无聊?”周之耘托着下巴问她。 岁岁的眼睛眨了眨,装作思考了一下,“吃东西。” 周之耘点点头,“我也想吃东西了,你想吃桃子、李子,还是火龙果、车厘子?” 岁岁翻了翻嘴唇,“车厘子吧。” “好的,我去洗。”周之耘笑说。 岁岁也跟过来,“伯母,我还想吃别的,你能猜到我想吃什么吗?” 周之耘“努力”想了想,“还想吃……酸奶?” 岁岁摇头,“错啦。” 周之耘又说:“饿了?吃面包?” 岁岁:“不是。” 周之耘笑了,从柜子里拿了一包虾条,晃了晃,虾条在里面哗哗作响,“那这个呢?” 岁岁忙不迭点头,“嗯嗯!” “只能吃半包。”周之耘递给她。 岁岁打开后先喂给周之耘,周之耘摇摇头,“伯母不爱吃。” “弟弟妹妹也不爱吃吗?”岁岁咔嚓咔嚓地嚼虾条。 “弟弟妹妹还太小了,不能吃零食。”周之耘笑道。 午睡之后,岁岁上钢琴课,周之耘坐在沙发上听着听着又困了。她觉得自己只迷糊了几分钟,但再一睁眼,老师已经走了,岁岁坐在地板上摆车队,把玩具小车一辆一辆连起来,弯弯曲曲的,从门口开到了楼梯口。 “麻团!小心点儿!”她用气声吼麻团,让它不要踩到。 周之耘笑了笑,哎呀了一声,她坐着靠在沙发上睡的,肩膀和脖子有些难受。 “伯母你终于醒了。”岁岁跑过来,笑说,“伯母真的好能睡啊。” 周之耘想去厕所,但身上沉,腰酸背痛,这一觉睡得真难受。她撑着沙发起来,头又晕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伯母?” “蒋阿姨!” 岁岁赶紧喊人。 蒋阿姨赶紧跑出来,问怎么了。周之耘笑了笑,“没事儿,我缓一缓就好了。” 第434章 十六石榴 蒋阿姨给周之耘按脖子,周之耘哎哎直叫,疼。 蒋阿姨念叨她:“谁让你不好好躺着睡,落枕了吧。” “我也没想睡啊……”周之耘辩解。 蒋阿姨会按摩,虽然过程很疼,但的确松快了不少,就是那根筋还一直别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阿婆,我也落枕了,您给我也按按吧。”岁岁也凑热闹。 蒋阿姨笑了,让她坐好,给她按了按。 “我们岁岁的背真直。” 岁岁又挺直了一些,把胸和肚子挺了出去。 “明天有舞蹈课是不是?”周之耘想起来。 岁岁蹬了蹬腿,“伯母要陪我一起去吗?我给你介绍我的好朋友。” “再说吧。”周之耘笑说,“看我明天的情况。” 晚饭一起吃,常易问岁岁和大伯、伯母说了买床的事情没有,岁岁摇头,说不买了。 “为什么啊?”常易问。 岁岁说:“我梦到我从床上摔了下来,腿摔折了,和干爹一样打石膏。爸爸妈妈吵架,妈妈怪爸爸给我买高床。” 大人都笑了,罗漾说:“这个梦做的真好。” 自己就把自己劝退了。 岁岁把碗里的饭扒完,去喂麻团吃饭。 周之耘拽住她,给她把嘴边的饭粒擦了下来,“吃完饭记得擦嘴。” 岁岁:“哦哦。” 罗漾笑,“之耘这个伯母比我这个妈都细心。” 她逗岁岁说:“等伯母把孩子生下来,把宝宝给我们,把岁岁给你们吧。” 周之耘笑应:“好啊,我最喜欢岁岁了。” 岁岁闻言吐了吐舌头,“妈妈你好幼稚啊。” “孩子怎么能交换呢?哼,你们骗不到我的,还以为我是小孩儿吗?” 你可不就是小孩儿。 常易大笑,把岁岁举起来转了两圈,贴了贴脸,“我闺女真聪明。” 罗漾敲了敲碗,“你比你闺女还小是吧?”饭没吃完,起身的时候还把筷子弄掉了一根。 常易赶紧乖乖坐下吃饭。 “闺女,去厨房给爸爸拿一双筷子。” 岁岁:“好的!” “好好走路。”罗漾提醒。 岁岁喜欢擦着地走。 岁岁的下肩膀塌了一下,脚步停了一停,然后高高地抬起脚来,正常走路。 大人们吃完,周之耘要回家了,岁岁又要跟着。 常易把她箍在怀里,“你就不想爸爸,不在家陪爸爸啊?” “快走快走,你别想跟我抢我闺女。”他又对周之耘说。 岁岁乐不可支,掰不开爸爸的胳膊,目送伯母出门走了。 周之耘洗完澡吹头发的时候常时进门,她没听到声音,他手搭在他肩膀上的时候,给她吓了一跳,她猛地回头。 “嘶……你……” 她想怪他怎么不出声,但又马上想到是吹风机的声音盖住了。 “Sorry。”常时歉意地笑了笑。 “你喝酒了?”周之耘看他的眼睛有点红。 常时点点头,“喝多了。” “多”是相对的“多”,他没醉。 “我去洗澡。” 周之耘重新把吹风机打开,突然反应过来,她脖子不疼了,那根筋松开了。她不禁笑了,啧,阴差阳错的,还要感谢他了。 她在客厅看到了常时拿回来的伴手礼,一瓶香水,还有几个唇膏样子的固体香膏,做的古香古色。 常时出来就闻到了,问她喜不喜欢,喜欢就自己用,不喜欢就送人。 “还可以。”周之耘说,“香膏可以给岁岁玩儿。” 常时笑了一下,“你什么都想着岁岁。” 周之耘瞟他,哼了一声,“怪不得岁岁不喜欢你。” 岁岁:伯母你可不要胡说,我可没有不喜欢大伯。 常时耸耸肩,“我又没说什么,陈述一下事实而已。” 周之耘躺到按摩椅上,打开了开关,“啊,ta们动了。” 常时闻言,蹲到她旁边,把手放到她肚子上摸,等了一会儿,小家伙才又动了一下,满足了爸爸。爸爸很开心,“乖。” “帮我把手机拿来。”周之耘说。 常时起身去了,把手机递给周之耘,周之耘笑说:“诶,我午睡时做了个梦。” “嗯。” “你看过《异形》没?”周之耘先问。 常时看着她,猜到了七八分,无奈地笑了笑,“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周之耘说:“ta们直接顶开我的肚皮钻了出来,但我感觉不到疼,好像人生孩子就应该是这种方式一样,好像婴儿就是那种怪物的样子。但是你们很惊恐,往后退。” 常时温柔地摸了摸周之耘的头发,“对不起。” 周之耘笑,“说什么呢?” 在她潜意识里,可能充满了对生育的恐惧和不安,所以会做各种各样荒诞恐怖的梦。 但她清醒时,极少流露出负面的情绪。她是一个幸福的准妈妈,享受着什么都不用考虑、只需要吃好睡好的闲暇时光。 “我还想吃石榴,在冰箱里,我剥好了的。” 常时点头,出去给她拿。 周之耘看手机,回复了几条评论。这篇带了点颜色的日常——《我怕你手也抽筋》,浏览量和评论都很多。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第一次透露自己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当然还留着一个彩蛋,没说是两个。 常时把石榴拿进来,周之耘吃了几颗,突然想起来一个谜语,“4+4+4+4,打一个水果。” 常时笑了,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周之耘:“是石榴啊。” 常时恍然道:“哦,十六,石榴。” 周之耘翻了个白眼,笑了,“你真的好敷衍。” 第二天晚上,周之耘用这个谜语问岁岁,岁岁一下子就猜到了。 “岁岁真聪明,你大伯都不知道,笨死了。” 岁岁不信,“大伯肯定是逗你玩儿的,这么简单怎么可能猜不到啊。” 周之耘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叹:“嗯,岁岁真聪明。” 什么都明白,一点都骗不到。 “爸爸妈妈怎么还没回来啊?”岁岁站在落地窗前,把额头和手掌贴了上去。 雪团也跟着学,把鼻尖贴到了玻璃上。 常易和罗漾回罗家了,没具体说什么事,但也就只有罗洲或者罗父那个小情人的事情。 “应该快了。”周之耘也走过来,她的肚子先顶到了窗户。 岁岁笑了,“伯母的肚子,哈哈哈哈哈……” 第435章 罗洲生病 转回身,周之耘看到罗漾的微信,让岁岁不用等他们了,让岁岁先睡。 岁岁心里担心,“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周之耘说:“嗯……他们在该回来的时候回来。” 岁岁笑了,“好吧。” 岁岁和周之耘一起洗了澡,她现在不太敢摸周之耘的肚子了,肚皮被绷得太紧,好像随时会撑破一样。 周之耘拉着岁岁的手放到肚子上,“感觉到了吗?弟弟妹妹在和你打招呼。” 岁岁惊喜地“呀”了一声,把手拿开了,又慢慢放上去,“Hello,你们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又动了!” 周之耘笑,“弟弟妹妹喜欢岁岁姐姐。” 她给岁岁套上睡裙,“好了,你先出去吧。” “哦,”岁岁点点头,“伯母你小心一点,别滑倒。” 周之耘觉得心暖,“好,伯母会小心的。” 岁岁跑回卧室,常时让她坐在画妆凳上,给她吹头发。 “大伯,你会吗?”岁岁不太信任地问。 常时:“……会,你大伯什么都会。” 岁岁笑了,低下了头,让大伯吹。 周之耘出来,常时正在给岁岁梳头发,发尾打结了,他蹙着眉,小心翼翼地拿梳子通。 “大伯,还没好吗?”岁岁扭头,看到了周之耘,“伯母,你快来帮大伯,大伯好笨啊。” 周之耘扑哧乐了,过来看了一眼,就从抽屉里拿出剪刀,给那一团头发结剪掉了。 常时见状,露出十分无语的表情,摊了摊手,“Well,Goodidea。” 周之耘扶着腰笑,“没办法啊,是你弄得太乱了,解不开。” 她给岁岁扎了两个松松的低马尾,擦了儿童面霜,“好了,我们上床吧。” “妈妈发消息了吗?”岁岁靠着床头做好,拍了拍腿上的被子。 周之耘拿过手机看,“没有。” “不用担心,爸爸妈妈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岁岁点了点头,“我们一起看书吧。” 岁岁睡着之后,周之耘给罗漾拍了一张照片,罗漾说她刚想给她发消息,常易回去了,她晚上留在医院。 周之耘问怎么了,谁生病了,罗漾简单说了情况。 罗父和罗母参加完罗洲的毕业典礼,强行把罗洲带了回来,今天才下飞机。 罗父想当然地要带罗洲回家,罗母要罗洲去她那儿,回家也可以,让罗父自己滚出去。 两人呛呛起来,罗洲这时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 “可以给我两分钟,不,半分钟就够,吗?”罗洲笑着说。 罗母呼出一口浊气,暂停了和罗父的争锋,“你想说什么?” 罗洲摸了摸自己的耳钉,今天戴的是他姐送的那副珍珠的。 “我生病了。” 罗父在副驾驶上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了回去。 “什么病?我看你比谁都健康。” 罗母闻言生气了,“你怎么说话呢?你儿子说生病了,你就这个态度。你那个小情儿打个喷嚏,你都得心疼坏了吧。” “张莉莉!”罗父吼,“你……” “是白血病。” “李叔,给我靠边停一下。” 罗父罗母一齐愣住了,车子靠边停下,罗母一下子抓住罗洲的胳膊,“你刚说什么?” 她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罗洲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两张折起来的检查单,扔到座位中间。 “你们自己看吧。” 他说着要开门下车。 罗父抢先一步把车门锁了。 “开车,回家。” 罗母仍抱着希望,“小洲,你……你别逗妈妈。” 罗父面色铁青,向后伸手,罗洲用两根手指把检查单夹起来,递给他。 罗洲报复的快感一点点蓄积,嘴角一直含着浅笑。 罗父看了又看,罗母把那两张纸抢了回来,她又急又慌,眼睛根本聚不了焦。 到家之后,罗洲没事儿人一样,还很愉悦地去冰箱拿饮料喝。 罗母突然冲过去,把他手里的可乐打打掉了,“你还喝!肯定都是因为这些垃圾食品,我不让你吃你非要吃。” 罗洲哈哈笑了两声,“你们怎么不先反思一下自己的基因啊?” “妈妈,您怎么不想一想,您当初怀我的时候吃了多少药?” 罗父指着罗洲让他好好说话,别说有的没的。 罗洲耸耸肩,“我已经说完了,还不够清楚吗?还是要我给你们科普一下什么叫白血病,怎么治疗,死亡率有多少?” 罗父给了罗洲一巴掌,罗洲马上淌出两道鼻血,罗母被血红晃得眼晕,又气急攻心,加上上飞机后就没吃过东西,低血糖,晃了两下晕倒了。 罗父也被气得心脏不舒服,扶着沙发,吼罗洲:“还愣着?叫救护车!” 罗洲掀起衣服抹了两下脸上的血,打了电话。救护车来了之后,他就趁着混乱跑了。 常易和罗漾听完之后,沉默了半晌。 “白血病现在治愈率很高的。”常易安慰道。 周之耘也是这么和罗漾说。 她看着睡的香甜的岁岁,情绪特别复杂。 常时看她表情不太对,问她怎么了。她把手机和耳机递给常时,常时听完语音,也摸了摸岁岁的头发。 “你别想太多。”他和周之耘说。 周之耘点点头,“我知道。” 但是晚上她又做梦,梦到生病的是岁岁,岁岁躺在床上,皮肤煞白。她一直在流血,床被血浸透,医生在她床边忙来忙去。他们在玻璃房外面,进不去。 第二天早上,周之耘一醒,岁岁就坐在她旁边,开心地问她:“伯母是梦到我了吗?我听到你叫我名字了!” 周之耘仍心有余悸,心跳很快,她勉强笑了笑,抬手碰了碰她的脸,“嗯,伯母梦到你了。不过是不好的梦。” 岁岁哦了一声,“没关系,梦是反的嘛,真的岁岁就很好啊,是不是?” 周之耘赶紧闭了眼睛,没让眼泪流出来。 “伯母,你还要睡吗?”岁岁问。 周之耘笑了,把被子扯上来偷偷擦了眼泪,然后伸了个懒腰慢慢坐了起来,“不睡了。” “你大伯呢?” 岁岁回答:“和爸爸在外面说话,他们不让我听,真小气。” 周之耘点了点头,“那我们一起去刷牙洗脸吧。” 岁岁站到小板凳上,在把牙刷送进嘴里之前,她问周之耘:“伯母,是不是妈妈出事了啊?” 周之耘笑说:“不是,妈妈没事。” 岁岁:“你们大人不要骗小孩儿。” “真的没事,我们一会儿就给妈妈打电话好不好?”周之耘给她梳头发,“岁岁这么聪明,我们想骗也骗不过啊,是不是?” 岁岁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开始刷牙。 第436章 洛州入院 简单吃了点早饭,常易带岁岁回家,说妈妈一会儿就回来。 岁岁趴在爸爸背上,情绪不是很好,她能感觉到大人们之间沉闷的气氛。 “爸爸,我昨天晚上梦到你了。” 常易笑了,“哦,梦到爸爸什么了?” “爸爸陪我玩乐高,妈妈叫我们吃饭,我们说先拼完。” 常易:“然后呢?还有吗?” 岁岁笑了起来,“妈妈说不吃拉倒,没给我们留饭,爸爸就带我出去吃肯德基。” “岁岁想吃肯德基了?”常易笑问。 “嗯……有一点点。” 罗漾回来后,两个人和岁岁说了实情,舅舅生病了,而且现在又躲起来了。 岁岁给罗洲那个QQ号发了几条语音,叫舅舅赶紧回来,不要让爸爸妈妈还有她担心。 罗洲没回,但是十分钟后直接出现在了家门口。 “舅舅!” 岁岁仔细地把罗洲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心想没有受伤,就是身体里的病了。 罗洲蹲下来,抱了一下岁岁,“岁岁找舅舅,舅舅就一下子飞过来了。”他的声音特别哑,只能勉强发声。 “舅舅,我们快去医院吧。”岁岁碰到他的脸,很烫,赶紧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罗洲笑了,“舅舅没事儿,外面太热了,我跑过来的,一会儿就凉了。” 罗漾问他吃早饭了没有,他摇摇头。蒋阿姨煮了面,罗漾和罗洲一起吃了一些。 “对不起啊。”罗洲往面里倒醋,一边很别扭地说了一句。 罗漾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叹了口气。 岁岁上完厕所出来,爬上罗洲旁边的椅子,“舅舅,你快点吃,吃完之后我们一起去医院。岁岁陪着你,你不要害怕。” 罗洲感动,摸了摸岁岁的头发,“好,谢谢岁岁。” 但是他说他今天很累,想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去。还提了一个要求,不要告诉那两个人,他现在不想见他们。 “那两个人是谁?”岁岁问。 罗洲被逗笑了,真是个小活宝,他回答:“舅舅和姥姥姥爷吵架了,不想见他们。” 岁岁撅起嘴巴,不解道:“你们怎么老是吵架啊?” 罗洲淡淡笑道:“可能是因为我们不适合做一家人吧。” 岁岁更疑惑了,什么叫不适合做一家人,一家人就是一家人啊。 常易让岁岁带舅舅去客房休息,岁岁问不让舅舅睡她房间吗。 罗洲把岁岁抱起来,往楼上走,“那岁岁睡哪儿啊?” “和爸爸妈妈睡啊。”岁岁回答。 “不行,”罗洲笑道,“我不能让你的奸计得逞。” 岁岁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像真的凉了一点,但还是有点热。 罗洲用头蹭了蹭岁岁的脸,“你怎么这么好呢?” 岁岁把手按到罗洲的嘴巴上,“舅舅你别说话了。”她听着都觉得嗓子疼。 把舅舅带到房间,岁岁又跑下去,给舅舅倒水。常易帮忙,夸岁岁真懂事。 岁岁问他:“舅舅是不是感冒了?” 嗓子哑,发烧,都是感冒的症状。 常易想了想,和岁岁解释:“舅舅可能得了一种比感冒要严重很多的病,不过岁岁不要担心,医生能治好的。” 岁岁:“哦哦,能治好就好。” 第二天早上,岁岁叫罗洲起床,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去医院治病。” 罗洲又想拖,说今天下雨了,不方便出门,明天再去。 罗漾在门口听笑了,“罗洲,我合理怀疑你是在装病。” 罗洲:“啊,我就是在装病,所以更不需要去医院了。” 岁岁使劲把罗洲重新拉起来,“生没生病……医生说了算。” 罗洲坐起来,看着岁岁澄净的眼睛,笑说:“小天使,你带妈妈出去吧,舅舅换衣服。” 罗洲当天入了院,检查安排在第二天。 常易和罗漾劝了罗父罗母很久,才让他们答应先不出现在罗洲面前。 罗母的眼睛已经哭肿了,说着说着又要哭。 “你能不能别再看你那个破手机!”她习惯性地向罗父开炮,“是啊,我就这一个儿子,你小情儿的肚子里可还有一个。” 罗父把手机装了起来,没和罗母呛,还递给她两张纸巾。 罗母没接,自己抽了两张。 “那我们先回去了。”罗漾开口。 罗父对常易道谢:“辛苦你们了。” 常易说应该的,一家人嘛。 回家后,常易让罗漾好好休息,明天去上班,医院那边他去就行。 学校还有一个星期就期末考试了,一直请假肯定不行。 罗漾勾常易的脖子,吻上他的嘴唇。两人吻了一会儿,常易说:“岁岁一会儿就回来了。” “那你快点儿。”罗漾说。 常易失笑,“快不了。” 说话间,蒋阿姨已经带着岁岁回来了。 “爸爸妈妈,你们回来啦!” 常易含笑看了罗漾一眼,去迎岁岁,直接带她上去洗澡。 “我们早点睡觉,明天要早起去看舅舅。” 岁岁:“好的。” 把岁岁哄睡后,两人继续,做了一次。罗漾想发泄,一直让常易用力。 事后,罗漾和常易说:“我小时候想过,如果我生病死了,他们应该不会太伤心吧,毕竟他们还有最爱的儿子,女儿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 “是……生儿子之前的试验品。” 常易抱她,“别这么说。” “罗洲小时候挺调皮任性的,还撕过我的作业,往我身上呲可乐,扯坏我的娃娃……” “别说了,”常易吻她,“你再说下去,我都不想给他当姐夫了,这么欺负我老婆,管他干什么,自生自灭去吧。” 罗漾笑了,“嗯,不管他了,他有爸有妈的,我们操这么多心干什么。” 常易:“就是这个道理。” “等他好了,你好好揍他一顿,帮我出气。”罗漾道。 常易说好,“再让他写……至少一万字的检讨书,让他把欺负过你的事都写下来,手写。” “好啊,你说话算数。” 两人玩笑过后,去冲了个澡。 罗漾又说:“答应岁岁的旅行去不成了。” 原本打算放暑假后,他们一家去海边玩儿。 常易说:“岁岁说了,她要留下来照顾舅舅,旅行什么时候都能去。” 罗漾笑了,为女儿的懂事感动,“她确实是个小天使。” 第437章 死亡教育 罗洲抽了血,做了骨穿,人好像苍白了一些。 岁岁坐在病床旁边,拉着他的手,“舅舅,你难受就睡觉吧,我给你讲故事。” 罗洲看着她笑了笑,说好啊,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真的睡着了。 岁岁很有成就感,和爸爸很轻地击了一下掌,“嘘,我们出去吧。” 罗父罗母已经到了,一起见医生。常易让岁岁回去陪舅舅,不要离开一步,不要出病房。 岁岁点头,“我知道,我等爸爸回来,不会乱走的。” 其实结果已经知道了,只不过再确认一遍,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接下来的步骤就是化疗。 “可以骨髓移植的吧?”罗母着急地问。 医生点点头,“后续需不需要骨髓移植要看化疗的结果,还有病人自身的身体情况。如果效果好,是不需要骨髓移植的。” 罗母紧接着又问:“可以直接移植,不做化疗吗?” 化疗那么痛苦。 医生摇头,耐心地和罗母解释,为什么就算真的要做移植,也需要先做化疗。 “那我们什么时候做配型,我还有他爸,他还有一个姐姐。”罗母勉强听完,问道,“是不是越年轻效果越好?” 医生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家属,没回答这个问题,微笑说:“我会尽快帮你们安排。” 从办公室出来,罗母和常易说:“这个医生太年轻了,我看不太靠谱,你们怎么不找一个资历深一点的专家啊?” 常易刚要解释,罗父开口:“你就别添乱了,人家怎么就不靠谱了。” “我说不靠谱就不靠谱!”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常易插到他们中间,“爸,妈,要不你们先回去休息,今天没什么事了,小洲在睡,有什么事情我再通知你们。” 罗母说她已经在医院后面的酒店包了房间,随时过来,然后剜了罗父一眼走了。 罗父拍了拍常易的肩膀,“辛苦了。” 他眼下发乌,常易关心他保重身体,他的身体不能垮了。 罗父欣慰一笑,“知道。” 常易送罗父到大楼门口,罗父转头对常易说:“你和小漾多劝劝小洲,让他妈过来照顾他,你们也有工作,不能成天守着他。” “而且,他妈有事情做能好受一点,闲着就会胡思乱想。” 常易点头,“我们会劝的。” 罗洲的意见是,给他找个护工就行,他们什么时候有空来看看他,没空也没事儿,他不喜欢热闹。 “我是病好,应该有让我自己保持心情愉悦的权力吧?” 罗漾问他到底和妈妈闹什么,还是小男朋友的事情? 罗洲摇摇头,又沉默了一会儿,抬眼问罗漾:“如果你躺在这里,你希望她每天守在你身边照顾你吗?” 罗漾被问住了,无话可说。 “烦死了。”她低头嘟囔了一句。 罗洲笑了,“我是挺烦人的。” “你们赶紧回去吧,明天不要让岁岁来了,医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岁岁用车窗照镜子,“妈妈,舅舅会死吗?” 罗漾一愣,回头看岁岁,“不会的。” “舅舅说会的。”岁岁说。 罗漾对罗洲很无语,怎么和小孩子说这种话。 “你舅舅说的应该是可能会死,可能,他现在心情不好,所以很悲观,才会觉得自己治不好,你能明白吗?” 岁岁点点头,“就是病可能会治好,就不会死。也可能治不好,就死掉了。” 罗漾:“嗯。但是,治好的概率比较大。” 岁岁又点了点头,“知道了。” 到家后,岁岁还是去伯母家打了个卡,和雪团玩了一会儿,但就坐在猫爬架下面伸出来的一个小平台上,没怎么说话。 “我们回家吧。”罗漾叫她,“明天再来。” 岁岁:“哦。” 周之耘笑说:“我们岁岁今天很高冷。” 岁岁抱了一下伯母和大伯的大腿,“你们还有雪团都不能死。” “嗯,我们……” “人都会死的。”常时突然插嘴。 周之耘白了他一眼,对岁岁说:“但是人能活好长好长时间的,不会那么容易死的,等岁岁长大了就明白了。” 岁岁点点头,没再说话,跟妈妈走了。 到家后,又抱着蒋阿姨说:“阿婆,你要好好照顾身体,不要容易死掉。” 她应该是想说“不要轻易死掉”。 然后又抱着麻团说,“你要好好吃饭,不要生病,你死掉我也会很难过的。” 罗漾和常易对视一眼,马上给罗洲发了谴责信,问他到底和岁岁说什么了,早上出去还斗志昂扬地说去陪舅舅治病,晚上回来就生啊死啊的。 “还有你,一问三不知,他把你闺女卖了你都不知道。”她怪常易道。 常易失笑,“嗯,我的错我的错,不会再单独把闺女留给他了。” 罗洲回复过来:【现在的小孩儿不都有死亡教育嘛,我在你们家还看到好几本这方面的书,我以为岁岁能理解的。】 【而且我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嘛。】 罗漾:【……】 书本是一回事,讲过是一回事,但身边真实的亲人说自己要死又是另外一回事。 蒋阿姨给岁岁洗完澡,岁岁说今天要和爸爸妈妈一起睡,他们当然没办法拒绝。 麻团也上来了,一家四口睡一起。 “岁岁……”常易想和岁岁聊,岁岁却先说:“爸爸,你不用担心我,我今天也只是……只是情绪不好,所以才有点不开心。” 常易心一软,亲了她两下,“嗯,那爸爸给你讲故事,睡觉,睡一觉心情就好了。” 半个小时后,岁岁睡了,麻团自己跳下了床,回到岁岁和它专属的小沙发上。 常易一笑,“我们家孩子怎么都这么懂事呢。” 罗漾玩笑道:“那多给你一个你还不想要?” “龙生九子,下一个就不一定是什么样子了。”常易说。 罗漾下床,她还要备课。 常易也跟着她下床,问她饿不饿,想不想从夜宵。 “不吃,减肥。” 常易还是煮了两碗小馄饨,给加班的老婆端过去,陪着一起吃。 此时,常时和周之耘也在吃宵夜,叫的外卖寿司。 “这是什么,怎么这么酸啊?”周之耘咬了一口吐了出来。 “吃别的。”常时说。 周之耘再吃别的,嘴里还是酸的。她喝了口水,又变成涩的了。接着胃里往上涌酸水,她现在动作慢,还没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呕在了地上。 雪团闻了闻,常时赶紧把它扒拉开。抚着周之耘的后背,问她还想吐吗。 周之耘感受了一会儿,摇摇头。他扶着她去水池,漱了漱口。 “你买的什么啊?”周之耘埋怨常时,“包装盒做的那么精致,里面的东西一点都不好吃。” 常时说不吃了,扶她回房间。 “可我还饿着呢。” 她现在已经没胃口吃了,但是忍不住说一句。 “还想吃什么,我点,或者做。”常时喝了一声雪团,不要踩上去。 他手忙脚乱了几秒,对周之耘说:“我先把地拖了,你想想吃什么。” 周之耘笑了,“哦。” 第438章 罪魁祸首 常时说拖地,其实也只需要他按了开关,拖地机器人自己就自动检测清扫了。 他抱着雪团,给它擦了擦爪子,“你说它是不是傻,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什么都明白。” 周之耘笑说:“是有一点。” 常时把雪团放开,“去吧。” 周之耘胃里不舒服,最后喝了一杯牛奶睡下了。 从这一口寿司开始,她消停了三个月的孕吐又气势汹汹地席卷回来。吃多少吐多少,她还笑说:“现在可以随心所欲地吃了,不用担心长胖。” 吃进去的东西越来越少,但人却越来越肿。 岁岁都看出来,说伯母好像胖了。周之耘摸着自己的脸,心里叹气,又胖又有雀斑,一天到晚也没心思收拾自己,丑死了。 常时教育岁岁,不能说伯母胖,伯母没有胖。 周之耘失笑,踢他,“不要教坏小孩儿,人家岁岁说的实话。” 那天晚上,常时给周之耘洗脚按摩,周之耘正难受,连口水都喝不进去,看着常时的手发愣。 “……去吗?” 周之耘没听见他说什么,“嗯?” 常时笑了,“又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周之耘摇摇头,“你刚说什么?” 常时说:“我问你,明天的课还去吗,难受的话就不去了吧。” 孕期瑜伽课,周之耘每周上一次。 “嗯。”周之耘想了想,“不去了。” 常时说他和老师说,让她不用操心。 他给她擦干脚,然后给她剪指甲。雪团凑过来看,常时笑,问它:“你也想剪?” 周之耘笑了,“它是该剪了。” 雪团闻言,看了他们一眼,淡定地转头走了。 “常时。” 常时抬眼看她。 “没事儿,就是叫叫你。”周之耘笑说。 常时剪完一只脚,低头吻了一下脚背,周之耘下意识往回缩了一下,先是震惊又笑了,“你干嘛?” 常时笑她大惊小怪,无所谓道:“又不是没亲过。” 亲……亲过,但之前那是在床上,能一样吗? 他接着剪左脚。 她左脚上有一块疤,已经很淡了,但还是能摸得出来,和旁边的皮肤不一样。 是快过年的时候,周子忆和周子忱打闹,撞到她,她手里的热汤洒了,烫到了自己。 常时又吻了一下,疤的位置。 他心疼她的过去,更心疼她现在的痛苦,因为“罪魁祸首”是他自己。 他也做过噩梦,她难产,撒手人寰。 周之耘晚上睡不安稳,一两个小时就会醒一次,喘不上气来。两个小家伙长大了,挤占妈妈肚子里的空间。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觉得很神奇,肚皮能被撑开这么大。 常时半睡半醒,摸了摸她的背,然后慢慢不动了。过了一会儿,手才从她身上落了下去。 周之耘觉得好笑又感动。 七月下旬,京州连续高温,没下过三十五度。周之耘只每天晚饭后出门走一走,透透气。 因为她身体不舒服,岁岁白天几乎不过来打扰她,一半时间去医院陪舅舅,一半时间跟周然画画。中间还有舞蹈课、钢琴课、游泳课。 岁岁骑着小车出来,老远就开始喊“伯母”。到了面前,贴心地关心伯母今天好了一点没有,晚饭吃的什么,吃完有没有吐。 周之耘一一回答了,岁岁放心地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口气,“舅舅今天吃完又吐了。” 罗洲开始化疗了,周之耘去看过他一次。俗话说物是人非,但住院楼都重新装过了,过去的痕迹被全部抹盖。 童雯阿姨已经离开很久了。 罗漾跟了上来,打趣岁岁见了伯母就忘了妈,不知道等等她。 岁岁嘿嘿笑了,“我先走啦!” “你家常总呢?”罗漾问,“怎么没跟你出来?” 平时都是寸步不离的。 周之耘笑说:“我突然渴了,他回去拿水了。” 她反问:“你家小常总呢?” 罗漾耸耸肩,“没回来呢,说被有安拉去喝酒了。” 常时拿了一个保温杯小跑过来,罗漾笑了笑,“我去找岁岁,不给你们当电灯泡了。” “喂,”周之耘无奈道,“什么灯不灯,泡不泡的?都老夫老妻的了。” 罗漾故作夸张道:“是吗?我怎么看还是热恋的小情侣呢。” 常时到了,和罗漾点头打了个招呼,赶紧把水杯递给她,问她现在喝不喝。 罗漾一笑,和周之耘摆摆手,往前走了。 周之耘坐下喝了两口,“我已经累了怎么办?” 常时:“那就先歇一会儿。” 他也坐下了。 “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有雨。”周之耘说。 常时点点头,“回去把院子里的垫子拿进去。” 周之耘把头靠到常时肩上,闭上了眼睛,周边的声音一下子被放大。 “诶,我们纪念日怎么过啊?” 常时轻笑,“你想怎么过?” 周之耘说自己懒得想,听安排。 “我事先声明,你今年没有礼物。” 常时说:“最大的礼物不就在这里。”他把手放到她肚子上。 周之耘笑,“痒。” 常时今年真的没什么安排,她身体不舒服,不好折腾。 回家后洗完澡,外面的雨开始下了起来。周之耘站在落地窗前看,转头和常时说:“我们去小院儿吧,还吃烧烤。” 常旬的农村小院。 常时点头,“可你……” 周之耘托着肚子,“没事儿,我相信两个小家伙一定会懂事的,那天乖乖的,不折腾妈妈。” 常时笑了笑,“ta们最好懂事一点。” “诶诶,”周之耘指着他,“你这语气怎么像是威胁啊?” 小家伙不懂什么纪念日不纪念日的,而且天公也不作美。纪念日那天一早就开始下雨,周之耘还是吐得不行,而且浑身酸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小院之行,自然泡汤了。 天气不好,心情也不好。前一秒还笑呵呵地说想吃脆桃,后一秒就突然掉眼泪,仅仅是因为手机的电量跳到20%以下,变成了红色。 “怎么了?”常时切好了桃子,见她哭得这么难过,心头一抽。 周之耘觉得这样的原因太可乐了,闭嘴不言。 “好了好了。”常时给她擦了擦眼泪,又抱了抱,来回抚摸她的后背和胳膊。 哭完之后,周之耘叉起一块桃子,然后装作无意地指使常时帮她把手机充上。 “一点都不甜。” 常时没脾气,“我再去挑一个红一点的。” 周之耘破涕为笑,“我不想吃桃了,我渴了,要喝西瓜汁。” 常时:“好,等我五分钟。” 第439章 一觉醒来 用吸管喝着西瓜汁,周之耘说:“我这么爱哭,宝宝们不会也这样吧?” 常时说没关系,“爱哭也不是什么坏事。” 周之耘哈了一声,“到时候ta们一直哭闹,不让人睡觉,你可别后悔。” 常时笑了,“我不爱哭,ta们应该能中和一下。” 周之耘盯着他的眼睛看,“是啊,你都没有眼泪的。” 常时说:“嗯,因为我是机器人,没有哭这个程序。” 周之耘:“……” 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停不下来的那种。 “你……哈哈哈哈哈……你……” 常时没办法不跟着她笑,“好了,别笑岔气了。” 笑了半天,周之耘的脸都憋红了,“你……咳咳……你怎么想到这么一句话的?” 常时笑着摇头,“不知道。” 中午常时揉面做面条,周之耘坐在旁边,托着下巴问常时有没有见过做刀削面的机器人。 常时说没有。 周之耘哦了一声,“下次带你去学校食堂看。” 她坐了几分钟,就觉得难受,站了起来,从常时左边走到右边,戳了戳粉色的面团,用火龙果汁揉的。常时现在手里的是菠菜汁的,绿色。 她又用手指沾了面粉,抹到了常时脸上。常时看她笑,她高兴就好。 周之耘主动凑上去,和他接了一个吻,“辛苦老公。” 常时嘴角压不住地笑,似叹非叹,“你啊……” “我怎么了?”周之耘微微撅嘴哼了一声,走了,“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哪儿去?”常时叫她。 “卫生间。” 面煮好后,周之耘很有胃口,吃得很香,夸常时的手艺越发进益,色香味俱全。 但是刚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喝了口水,胃里就突然不对了,食物像是有生命一样,顺着喉管往上闯。 周之耘吐完就又哭了,心情晴转大雨。 “面条还有生的,一会儿再煮。”常时安慰。 周之耘抱着雪团一个人生闷气,不说话。 到傍晚,雨过天晴,出了彩虹,岁岁打电话给周之耘,兴奋地告诉她有彩虹,让她赶紧出来看。 周之耘说好,她也看到了。 常时陪她一起出门,又小心翼翼地问她饿不饿。周之耘摇头,“不想吃。” “我困了。” 她哭了半天,也没睡午觉。 回屋后,常时给她滴了眼药水,“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如果一觉醒过来,孩子就生下来了就好了。”周之耘喃喃道,她接着又马上呸了一下,“不能乌鸦嘴。” 常时笑了,吻了一下她的嘴唇,“不是乌鸦嘴,很软。” 周之耘笑了。 睡了三个多小时,天黑了,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但身体还是不舒服,又说不清哪里难受。 她缓了好一会儿神,慢慢坐起来,突然觉出有点不对劲。 到卫生间,看到内裤上潮湿的血迹,她的心脏砰砰地要跳出来似的,但还是冷静地把厕所上了,擦干净,换了内裤。 常时就站在卫生间门口等她,给她吓了一跳。 “常时。” 常时看到她手上的内裤,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她的胳膊,说没事,问她肚子痛吗,有什么不舒服。 周之耘都摇头。 “那换衣服,我们先去医院。” “好。”周之耘又想哭。 她好像连路都不会走了。 上车后,她抓着安全带,手才能不发抖。常时把她的手拉过来,紧紧握住,“不要想太多,少量出血是正常现象,肯定没事的。” 周之耘点头,勉强笑了笑,“我知道。” 常时见她这样,心里很不好受。 到医院后,检查结果不是很好,有早产的倾向,同时怀疑血管前置。 “就是为胎儿供血的血管在子宫颈生长,阻塞了胎儿的分娩通道。”医生解释说。 “今天晚上先留院观察,看情况再决定需不需要马上做手术。” 常时点了点头,和医生道谢,回到病房,看到周之耘在擦眼泪。 “别害怕。”他拉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有我在呢。” 周之耘哽咽了一下,“我不该说那种话的。” 常时温柔地看着她笑,“哪种话?我怎么不知道我老婆能未卜先知啊?” “你要是非要这么想,也应该是宝宝们自己在妈妈肚子里待够了,迫不及待想早点出来,所以用心电感应告诉了妈妈,让妈妈无意识地说了出来。” 周之耘被逗笑了,“常时,真的,你别说这种话。” 他的气质是冷峻的,唯物主义的。每次他给岁岁讲童话故事,她都觉得很好笑。 常时笑,“不说了不说了。” 周之耘揉了揉眼睛,“我不想让ta们这么早就出来。” 常时帮她把粘在眼角的发丝拨开,“嗯,顺其自然,ta们什么时候出来,是我们四个共同决定的,但到了这个时候,就完全是ta们的责任了。” 周之耘又笑了,“怎么能这样?” “就是ta们不听话。”常时又一本正经地说。 夜里睡了两三个小时,天微微亮的时候,周之耘被痛醒了。 “完了完了,真的要生了。”她嘴里念叨,“嘶……” 好痛。 常时闭眼假寐,听到声音马上起来,安抚了她一下,出去叫值班医生。 他们回来时,周之耘的羊水已经破了。 医生检查后,马上安排手术。 被推进手术室前,周之耘紧紧握着常时的手,不想放开,“我害怕。”她用口型说。 常时吻了吻她,帮她闭上眼睛,“不怕不怕,我会陪着你啊。” “你先进去,我一会儿就来。” 周之耘愣了一下,他能进手术室? 常时笑了,他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他们好像还真没讨论过。他从始至终都默认生产的时候他是要陪产的,而她一直以为剖腹产手术家属是不能进的。 “就算别人不能,我也能进。”常时在她耳边说,“别忘了,这家医院是姓常的。” 周之耘笑了,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男人真的无所不能。 嗯,归根结底,是金钱无所不能。 “乖,进去吧。” 常时直起身体,周之耘慢慢松开了手。 她闭上了眼睛,想象着妈妈生她的时候,肯定比她更痛,更害怕。而她也马上要做妈妈了,妈妈要做姥姥了。她没有姥姥,她的孩子也没有姥姥…… “妈妈……”周之耘在心里默默喊,好像能获得勇气。 “常时,常时,妈妈……” 第440章 平安就好 岁岁一觉醒来,听说伯母已经生完了孩子,惊得又躺了回去,闭上了眼睛,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罗漾笑得不行,把她拉起来,揉了揉她的小脸,“没做梦,伯母昨天晚上去的医院,今天早上生的。” “可是还没到秋天啊?”岁岁紧闭着双眼问。 罗漾笑说:“因为是早产,宝宝就提前出来了。” 岁岁先睁开了一只眼睛,但她不会只睁一只,就变成了挤眉弄眼的样子。 “啊?那宝宝是不是还没长好啊?” “嗯,是比较小。”罗漾拍了一下岁岁的屁股,“快点刷牙洗脸换衣服,我们好去看伯母。” 刷上牙了,岁岁突然想起来,登登跑出去,“妈妈!” “嗯?”罗漾在铺床。 “是两个吗?是弟弟还是妹妹?”岁岁激动地问。 罗漾心想,你终于想起来问。 “到医院,你自己问大伯和伯母。”她卖关子,把岁岁揪回了卫生间,帮她刷牙。 岁岁又求了几次,妈妈就是不告诉她。换完衣服,她迫不及待地冲出去找爸爸,妈妈也跟在她后面跑。 “爸爸……” “不许告诉她!” 妈妈的语速更快。 常易哈哈大笑,抱起岁岁,“对不起哦,我得听我老婆的话。” 岁岁不高兴地瘪了瘪嘴,“你们太讨厌啦!” 她以不吃早饭抗议。 罗漾今天心情好,不和她计较,“那就拿着路上吃。” 到了医院,伯母还在睡着,大伯也逗岁岁,不告诉她是弟弟还是妹妹。 “岁岁希望是什么?” 岁岁心累,“你们大人真的好无聊啊,逗小孩儿好玩吗?” 无聊的大人们笑作一团,好玩儿,非常好玩儿。 “是两个妹妹。”常时告诉岁岁。 岁岁很平静地点了点头,“我就知道。” 常时笑,“你怎么知道的?” 岁岁说:“我梦到过好几次啊,伯母生的都是妹妹,我还把我的小发卡送给她们了。” “啵——”常时亲你一口岁岁的额头,“岁岁又做大姐姐了,开不开心?” “嗯!开心!” 岁岁又是隔着好几层玻璃看的妹妹们,她们那么那么小,身上接了好几个管子,脸上的表情也好像很痛苦。 “她们……”她有些不敢看。 常时安慰她,“她们没事,慢慢长大就好了。” 他看着两个小女儿也是既激动又不忍。她们太小太脆弱了,像小猫崽一样。 “走吧,我们回去看伯母醒了没有。” 周之耘还没醒,岁岁就说先去看舅舅,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常易陪闺女去了,罗漾问常时怎么突然早产了。 陈姨也一直想问,在边上的沙发坐下。 常时笑着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他简单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 陈姨叹气,“怎么也没想到这么早就……” 她早上起来看到消息的时候,也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常时莫名鼻子一酸,又笑了一下,“平安就好。” 平安就好。 周之耘睡到傍晚才醒,中间常时叫了两次医生,问她为什么睡这么久。 周之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到自己灵魂穿越,带着记忆回到了过去,高三的国庆节,只有三天假期,她去图书馆学习。中午就趴在桌子上小憩,再一抬头,她身体里的灵魂就变了。 大周看着小周的试卷,唯一的想法就是,她已经把所有知识一丁点都不剩地全部还给老师了,让她回到这个时候不是害人吗?不,是害自己。不会考不上大学了吧。 常时听着,笑了,“然后呢?” 周之耘轻轻摇头,“累了,不想说了。” “好。”常时又吻了下她的手。 周之耘摸了摸他的脸,“爸爸,你高兴吗?” 常时微笑点头,“比我想象的更高兴。” “我为什么没有想象的高兴啊?”周之耘说,“我觉得很难过。” 常时吻她的嘴唇,她的眼睛,她的头发,“嗯,我知道,我在。” 周之耘抬手抹眼泪,常时帮她擦另一只眼睛,“不哭了。” “我是不是……” 常时温柔地吻她,“没事,相信我,不要想太多。” 周之耘哭起来,停不下来,她好痛,身体痛,心脏也痛。 常时听她说痛,叫了护士,给她点滴里又加了镇痛药。 陈姨送饭过来,看周之耘一脸泪痕,眼睛红肿,心疼又生气,月子里不能哭,眼睛哭坏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周之耘看到她,眼泪又不要钱似的出来。 “好了,小祖宗。”陈姨赶紧给她擦,“你给我憋回去,不许哭。” 周之耘破涕为笑,“你给我按个开关吧。” 陈姨也笑了,“好了,不许哭了,哭坏了。” 周之耘:“好。” 晚上周之耘让常时回家睡觉,常时不回,要留下陪她。周之耘脸一转,又哭了。 常时无奈,“好好好,我走,我回去。” “你答应我,不许哭了,好好睡觉。” 他去看了眼两个小崽儿,又回来瞧了一眼周之耘,听她和陈姨有说有笑,略略放心下来,开车回了家。 雪团在门口等,看到常时,马上绕到他后面往门外看。昨天晚上他们着急出门,没留意到它,它差点跟着上了车。 常时把它捞回来,“没事儿了,你妈给你生了两个妹妹,过几天就回家了。” 雪团:“喵——” “听明白了?”常时好笑地问。 雪团:“喵——” 常时把它放开,进去洗了个澡。出来给周之耘打电话,是陈姨接的,说她睡着了。常时笑了,和陈姨玩笑说:“睡了就好,睡着了就不想哭了。” 陈姨笑说是,让常时也好好睡一觉。 常时也睡得很快,几乎是沾枕头就睡着了。 他先是听到了猫挠门的声音,然后是手机铃声,陈姨在电话那头着急地说周之耘突然大出血,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了,让他快点来。 他冲出门,把雪团揪起来扔进门里。外面下雨了,电闪雷鸣,他开车往医院赶,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半夜的还这么多车堵着。 他焦躁地按着喇叭,突然听到一声猫叫,回头一看,雪团躲在驾驶座后面,浑身的猫湿哒哒地粘在一起。他伸手把它抓到前面,拿毛巾给它擦了擦,“你怎么溜上来的?” 前面的车终于动了,但是开着开着,他突然发现街道变了,不是京州,而是Y国,从机场到周之耘住的地方的路。 这一刻,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他松了一口气,是梦,周之耘没事,她没事。 他继续往前开着,让雪团坐到他腿上,“没事了,没事了……诶,你知道自己在做梦吗?” 雪团“喵”了一声,把两只前爪搭到了方向盘上。常时一笑,试着把自己的手松开,雪团真的人模人样地做起了司机,把车开回了家。 周之耘等在楼下,像之前很多次一样。 常时在梦里拥抱过去的她。 她说:“我们的孩子还好吗?” 第441章 失败妈妈 常时睁眼,晨光熹微,他抓手机来看,没有电话,没有消息,长长松了口气。 他出门,雪团又要往外蹿。 “老实在家里待着。”他指着雪团说。 雪团委屈地“喵”了一声,往里退了两步,坐下了。 常时笑了,“乖。” 他到医院时,周之耘还没醒。 陈姨说周之耘半夜开始发烧,刚睡着没两个小时。 常时心下一沉,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有些热。他让陈姨回去休息,一会儿蒋阿姨会过来。 昨天岁岁没等到伯母醒,今天早早到了,伯母又在睡觉。 “伯母也睡得太长了吧。”她下意识把这两天连了起来,以为伯母没醒过,“生孩子这么累吗?” 常时失笑,“生孩子确实很累,不过伯母快天亮才睡着。” 医生查房时,周之耘醒了,听见医生说没事,一会儿护士会过来拔尿管,帮助产妇下地活动。 医生出去后,岁岁问什么是尿管。 常时和罗漾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沉默了片刻,周之耘扑哧笑了。 “伯母你醒啦?” 常时说:“你伯母早就醒了。” 周之耘嗔怪地撇了常时一眼,笑着和岁岁说话,“岁岁来啦?” 岁岁拉了拉伯母的手,“伯母你好一点了吗?还疼吗?” 周之耘摇头,“伯母不疼,好多了。” 但是接下来,拔尿管、下地、上厕所,真的好疼,疼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她问常时:“我是不是太娇气了?” 这两天,她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哭。 常时当然说不是,“都是那两个小崽子的错。” 周之耘听到孩子,小心翼翼地问她们还好吗。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她觉得她们是最亲密的。但是现在,她却觉得她们好陌生,不敢去想她们,有种“近乡情怯”的慌张。 常时说好,他去看过了,她们一直在睡,在快快长大。 周之耘逗岁岁,问她小妹妹是不是很丑。 岁岁犹豫了一下,诚实地点了点头,马上补充说:“小baby都是这样的,岁岁很喜欢妹妹。” 又跟着伯母一起看了一次小宝宝,罗漾就要带岁岁回家,岁岁不愿意,她要陪伯母,下午去陪舅舅。 “你下午要去游泳。” 岁岁坐在椅子上,两只小腿失落地荡来荡去,“可以不去吗?伯母都生宝宝了。” 罗漾笑,“又不是你生。” 岁岁捂着肚子往旁边一歪,“哎呀……我肚子疼,也要生宝宝了。” 周之耘也捂着肚子,笑得伤口疼。 常时看着她笑,周之耘和他对上眼神,被他眼里的温柔溺住了,他笑起来真的好看。 “不许胡闹。”罗漾止不住笑,还要板着脸劝岁岁,“走了走了,我们明天再来。” 周之耘开口说:“雪团一个人在家,岁岁回家,多陪陪雪团好不好?” 岁岁笑了,“伯母,雪团不是人,你应该说‘一只猫’。” 一个小时后,岁岁给周之耘发了雪团的照片,她把雪团接回家了,和麻团一起玩儿。 周之耘看着仰着肚皮陪麻团玩的雪团,眼窝里又蓄了泪。她也真的怕自己把眼睛哭坏了,可是疼痛有药,发烧有药,没有治流泪的啊。 过了几天,一直没有奶,她想,是不是都化成眼泪流没了。 她逼着自己喝汤水,但除了多上厕所,一点用都没有。 医生说有的妈妈天生就没有奶水,或者很少,也是正常的。 周之耘心里不好受,觉得自己这个妈妈做得太不合格了,早产,还没奶,做自己的孩子真苦。 常时劝她说:“奶粉和母乳一样的,她们没吃过母乳,奶粉就是她们的母乳。” 周之耘“嗯”了一声,不和他争论,但心里认定了自己不好。 她已经可以出院了,但是她不想走,不想把两个孩子自己留在这里。虽然她们整天躺在保温箱里,一天只能见两次,但如果自己回家,好像就把她们抛弃了似的。 他们提前请好了两个月嫂,在家里坐月子,周之耘说在家里自在舒服。 但是现在,周之耘执意不回家,谁劝也没用。所以只好临时订了医院旁边的月子中心。周之耘勉强答应了。 办出院那天,东西都收拾好了,陈姨先去了月子中心那边,常时和周之耘走在最后,去看了孩子。 往外走的时候,周之耘轻声和常时说:“对不起啊,我知道自己太……” 她顿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常时紧紧握着她的手,“别这么说,要说对不起,也是我们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没有她们,你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周之耘笑了笑,“没有你,也有别的男人。没有她们,也会是别的小孩。” 常时:“……” “你这样说,我听了很伤心。” 周之耘推他,“少来。” 同样不想离开医院的,还有罗洲。他做完了一个疗程的化疗,可以先回家休养。他说不,医院清静,有护工照顾,一日三餐既健康又好吃。 罗父罗母每天有半个小时的探视时间,罗洲自己规定的,但得交叉着来,要么一人一天,要么一人十五分钟。但是实践起来,罗母强行霸占了罗父的时间,还恶人先告状,说他巴不得不来,好去找他的小情儿和小儿子。 罗洲哼了一声,“我还挺想要一个小弟弟或小妹妹的。我要是万一噶了,我姐给你养老,那个小孩儿给他养老,多好。” 罗母闭眼深呼吸,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不能生气,不能生气,不能骂他,不能骂他…… 但一没留神,水果刀划到了手指。苹果上沾到了血,她把苹果扔进垃圾桶,去卫生间冲了冲手指,出来从抽屉里拿出创可贴。 “需要帮忙吗?”罗洲开口。 罗母看了他一眼,把创可贴递给他。 罗洲给罗母贴好创可贴,不耐烦地说:“我说了我不吃,你非得削。也不知道小心点儿,都多大人了。” 罗母听到关心,不禁鼻头一酸,叫了声“宝贝儿”。 罗洲“咦”了一声,“您能不能别这么叫我了!” “我说了无数遍了。” “你要叫叫你那个littleboy去。” 罗母重申:“我已经和他断了。” “别啊,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万一我要是噶了,还能有个人陪你,给你个肩膀靠靠。” 罗母听不下去了,脾气也压不下去了,“罗洲!你能不能张口闭口都……” 这个字她说不出来。 罗洲吸了吸鼻子,“对不起。” 他气她,烦她,有时候甚至会恨她,但他也是真的可怜她。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嫁了一个倒霉老公,还生了一个倒霉儿子。 当然,她的悲剧也是她自己一手写就的,怨不得别人。 要怨,只能怨命运吧。 好的呢,可以感谢命运。坏的呢,也可以归咎于命运。他每天躺在病房里,一直反复地想,他生了这个病,是该感谢它呢,还是怨怪它呢。 如果让他死了,他会感谢它的。如果让他遭了这一场罪,还要让他继续在这个操蛋的世界上活下去,他会每天问候一次它全家。 第442章 废物点心 “时间到了。”罗洲提醒道。 罗母听到这话,火有有点上来。但是又被前头那句“对不起”压着,胸口堵得慌。她这条命迟早交代到姓罗的手里,不是大的就是小的。 “妈妈走了。” 外面下雨了,风雨带走了燥热。罗母想起生罗洲那天,也下了雨。她生了儿子,心里痛快高兴,从此之后就喜欢上了雨天。 罗洲小时候喜欢跑到外面去淋雨,踩水坑,她从不拦着,陪他一起玩儿。 儿子大了…… “罗伯母。” 一把伞撑到她头顶,是常时。 罗母回过神来,露出笑容,“小时啊。” 常时把伞递给她,“雨下大了,怎么没拿把伞?” 罗母笑笑,“忘了忘了,谢谢小时。” “宝宝还好吗?” 常时点头,“嗯,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 常时颔首,“那我先走了。” “诶诶。” 他们来看孩子,出来发现下雨了。是周之耘先看到罗母,让常时给她去送伞。 “我们等雨停了再走。”常时回到大堂,扶周之耘往里走。 周之耘点点头,裹紧了披肩,“真希望她们一辈子都不生病。” 常时认真地附和,“会的。” 周之耘笑了。 两人在休息区坐下后,周之耘靠在他肩上。她感觉自己像是没了骨头一样,随时可能化成一摊泥,呼吸都觉得累得慌。 “你医院快半个月没去公司了吧?” 常时轻轻“嗯”了一声,“有常易和有安。” “地球离了谁都能转。” 周之耘轻笑,“那你之前怎么那么忙,一天不去都不行。” “我现在就想每天陪我老婆,不行吗?” 周之耘没话说了。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口道:“我没事儿,你也不用成天陪着我。” 常时:“嗯。” 他不继续这个话题,就是不会答应。 周之耘轻轻扣着常时的手背,“我是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网上那么多人抱怨自己老公当甩手掌柜,她还把人往外赶。 常时说:“你可以这样。” 周之耘笑了,说:“谢谢老公。” 她现在叫得越发自然,当然是在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但是他却有点听不惯,耳朵会痒。 这场雨下了一个小时,雨过天晴,空气很清新。他们慢慢往月子中心走,最多也就十分钟的路。 走到一半,周之耘突然停下,说自己走不动了。常时背她,她笑说自己真是废物点心。 常时却问她:“你想吃什么点心,我去给你买。” “人肉的,常时味儿的。”周之耘笑说。 常时点头,“可以。” 周之耘闻言,真的咬了一口他的脖子,“太硬了。” 她虽然站在抑郁的阴翳之下,打心底里开心不起来,但她确切地知道乌云之上就是她的太阳,极昼的太阳。她知道自己很幸福。 晚上,常时买了一个小蛋糕给周之耘过生日。 周之耘换了一条红裙子,盘起头发化了妆。戴着常时送的项链和耳钉。 “许愿。” 周之耘交叉双手,但没有闭眼睛,她看着常时,烛火跳跃在两人的眼睛里。 “明年,我想和孩子们一起过生日,以后我们的生日都是那一天。” 常时点头,“好啊,就这么办。” 周之耘笑了笑,吹灭蜡烛。 两人在黑暗的房间中间跳舞,周之耘闻着常时身上的味道,静默地掉眼泪。常时很快发现了,但没说话,只把人抱紧了一些。 直到周之耘停下步子,用胳膊紧紧环住常时,发出哭声,常时轻声在她耳边重复:“我在,我在。” 跳完舞,周之耘洗了脸,坐下来接着吃蛋糕。她囔囔笑,“你说我像不像小孩儿,娃,哇哇哭完,眼泪还没干就开始大口大口喝奶。” 常时笑,伸手把她垂下来的被水洇湿的散发掖到耳后,“嗯,是像宝宝。” 周之耘脸上一热,挖了一大勺蛋糕喂到常时嘴里,让他闭嘴。 常时嚼了半天才咽下去,“你噎死我算了。” 周之耘咬着勺子笑,“别胡说。” 夜里又下了一场雨,早上打开窗户,太阳蒸腾着潮气。周之耘忽然觉得恶心,眩晕,她一下子把窗帘拉上,抓着窗帘静止了几秒,冲进卫生间吐了。 呕吐之后嗓子里的甜腻怎么都压不下去,“我以后再也不吃蛋糕了。” 没人把这句话当真。 - 这天下午,常旬飞了回来,看他的两个小侄女儿。 兆潭去接的机,见他眼睛下面有一块乌青,下意识往不好的地方去想,严肃地问他是怎么弄的。 常旬反问:“你觉得呢?” 兆潭不说话。 常旬笑了,“愣着干什么?快开车啊。” 两个人现在一年见不到两面,气氛还是不尴不尬的。常旬想,分手了不能当朋友是真的,虽然他们连手都没碰到过,但暗恋单恋也是恋啊,勉强算是吧。 但每次回来,兆潭还非要来接,说以前都是这样。 “到底怎么弄的?”下了机场高架后,兆潭又问了一遍。 常旬不耐烦地回答:“就是他打的,我们吵架了,我就回来了,还有别的问题吗?” 他们本来打算十月一起回来,看宝宝,顺便休假。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宝宝提早两个月出生。但常旬也没打算马上回来,谁成想吵架了呢,正好。 兆潭闻言,恶狠狠地盯了常旬一眼。 常旬:“……你瞪我干什么?” 兆潭一路黑脸,到常旬家楼下,他问:“到底怎么回事?他为什么打你?他以前动过手吗?他酗酒还是嗑药?你……” “欸欸欸……”常旬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你问这么详细干什么?我们为什么吵架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干嘛要和你交代?” 他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兆潭也下车,按住后备箱,不让常旬打开。 “常旬。” 常旬拍了几下他的胳膊,让他拿开,“让开,我赶紧去洗个澡,还想去看我小侄女儿呢。” 兆潭退开两步,“好,你不说,我马上订机票,飞过去问他。” 常旬笑了,接着蹲下笑,“哎呀……你笑死我了。” 他仰视兆潭,戏谑道:“你以什么身份去?朋友?异姓的哥哥?还是我亲大哥的代言人?不对,我秦大哥也不是我亲大哥。也不对,我大哥就是我秦大哥。” 兆潭虽然不想笑,但还是被他的绕口令逗乐了,像喝醉了一样。 紧绷的气氛瞬间被笑散了。 常旬笑完,站了起来,正经道:“谢谢兆潭哥这么关心我,我们是吵架了,是动手了,不过是在拳击场上,他伤的比我重多了。” “这个解释可以吗?” 兆潭松了口气,点了下头,让他上去吧。 常旬看了他一眼,“要不下次你还是把接机这活儿交给别人吧,出租车司机也成。” “你没发现吗?我们一见面就……” 说吵也不是吵,但就是哪儿哪儿都不对付。 兆潭点了下头,打开车门进去了。 第443章 情侣吵架 一个小时后,常旬下来,看到兆潭的车还没走,刚想骂。但转念一想,他也没错。他知道自己要去医院,肯定会送的。而且自己也没说让他走,不用他。 “谢谢。”常旬上车后,生硬地说了一句。 谢他当司机,也谢他当管家。家里冰箱里放满了新鲜蔬果食物和他爱喝的饮料。 兆潭回答:“应该的。” 到了医院,常旬看到两个小宝宝,还摸了她们的小手,心简直要化了。 “啊啊……她们怎么哭了?”他很慌张。 常时却很高兴,两个小家伙的哭声越来越响了。 从MICU出来,常旬脱掉无菌服,突然叫了一声,“哎呀,我刚忘了问了,哪一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啊,左边的还是右边的?” 常时笑,“你猜。” 常旬:“……” 他一跃而起,扑到了大哥身上,“你说不说?” “啊……” 一只手的还是打不过两只手的,不到三秒,常旬就被常时摔到了地上。 “大哥,你好狠的心!”他捂着胸口演戏,脖子一歪,吐血噶了。 “你脸怎么弄的?”常时也问了。 常旬:我已经死了。 …… 两天后,安东就追了过来。 常旬躲到了自己的小院,这个地方他没告诉过安东,当初留了个心眼儿,就等着吵架这天用的。 安东探望了周之耘,问常时知不知道常旬在哪儿。他脸上确实挂了不少彩。 常时摇头,安东以为他的意思是不知道。但他接着说:“我不能帮外人。” 安东一噎,这话听着不好听,但的确如此。就算他们能结婚,他也是个外人。 “大哥。”他哀求。 常时不为所动。 “大哥,我得找到他,见到人,才能给他赔礼道歉,他才能消气,不然就得一直僵在这儿。” “大哥。” 常时让他闭嘴,他叫“大哥”这个劲儿和常旬还真有几分相似。 “我给他打个电话。” 常旬听说安东去找常时,“大哥,你没帮我揍他一顿?” 常时扫了一眼安东,“我倒是想揍你一顿,把你的人带走,别让他烦我。” 常旬笑了,“你直接把他赶走就行了,不用手下留情。” “你在哪儿?”常时直接问。 常旬:“不,告,诉,你们。” 常时把手机递给安东,安东没说废话,直接开始道歉:“小旬对不起我真的错了你别躲我了好不好……”后面又说了一串英语。 “喂喂……” 常旬挂了。 安东把手机还给常时,“谢谢大哥。” 他走了,常时回房间,周之耘笑问:“你说他们为什么吵架啊?” 常时眉梢一挑,笑道:“我怎么知道。” “你知道。”周之耘说,“你问问常旬就知道了。” 常时想了想,真的拿出手机操作了起来。 “诶诶,”周之耘叫他,“我开玩笑的,你别真问啊。” 常时笑了,“他已经把我拉黑了。” 第二天,安东去常易家拜访,给岁岁带了礼物,一个很漂亮的宝石手链。岁岁被“贿赂”,给小叔打电话,问他这次回来怎么都没来找她玩儿,是不是不想她,不喜欢她了。 谁能禁得住小丫头这么问啊,常旬赶紧说:“没有没有,小叔怎么可能不喜欢岁岁呢?小叔这两天有事要做,等小叔回去就去找岁岁玩儿好不好?” 岁岁哼了一声,“你有什么事啊?” 常旬张口胡说:“小叔和别人吵架了,那个人在追杀我,要把我抓走,所以小叔得躲起来,不让坏人找到。” 岁岁看安东,眼神一下子变得警惕,你就是那个坏人吧? 安东头疼,他这张嘴啊。 岁岁接着说:“小叔你别逗小孩,有坏人你报警啊,让警察抓他。” 常旬、安东:“……” “可他不像是坏人啊。”岁岁又说。 常旬突然笑了一声,“You"reshameless!” 对安东说的,真不要脸,真卑鄙。他想说脏话的,但是顾忌着岁岁,即使她听不懂,他也说不出口。 安东:Gameover。 “小叔你说什么?”岁岁问。 常旬微笑说:“没什么,岁岁,你想不想知道小叔现在在哪里?” 岁岁:“嗯嗯。” 常旬“歉意”道:“小叔真的有事,已经坐飞机走了。等下次回来,小叔再去找你玩儿,给你带礼物。” 岁岁又看安东,接下来要怎么说。安东开口:“小旬。” 常旬嘲讽道:“呦,这谁啊?你下一个还要去找谁啊?” 罗漾一笑,把岁岁带走了。 安东:“找你。” “哈,我凭什么让你找?” “小旬,我们见面说好不好?”安东求他。 常旬:“我现在不想见你,挂了。” 安东:“……” 岁岁回来,问安东:“叔叔你真的要把我小叔抓走吗?” 安东笑说:“不会,我不抓他,也不是坏叔叔。” 岁岁又问:“那小叔真的飞走了吗?” 安东摇头,“我也不知道。” 半夜,安东刚睡着,就被人蒙头揍了一顿。他懵了几秒钟,死死把人扣住了。 “小旬。” 常旬恶狠狠地瞪他,“你他妈凭什么在我家住,还睡我的床!” 安东笑了,“你说凭什么?” 没见着面,低声下气地认错道歉求原谅,但现在抓着人了,气焰嚣张得很。 “你混蛋……” “不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吗?” …… 他们吵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捕风捉影的争风吃醋,安东有一个朋友,在成为朋友之前,是想成为炮友的,但阴差阳错没成。 这事儿很早之前常旬就知道了,也没太在意。但是前几天,安东和朋友们聚餐喝多了,是那个朋友把他送回来的。安东抓着朋友不让他走,说两个人再喝。 朋友走了之后,安东还一直叫朋友的名字。常旬越听越气,把人扔在地板上自己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安东和常旬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昨天晚上是不是那个朋友送他回来的。 常旬生气了,任安东怎么解释,他都不听,打完人出了气就跑了。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你们两个过去吧!”常旬被制服了,哼哼唧唧道,“还去找我大哥,还找小孩儿帮忙,真够不要脸的,卑鄙无耻的小人。” 安东不接他的话,“回去之后,我们注册结婚吧。” 常旬愣了两秒,“你说什么?” “我说……” “你他妈说什么说?Fcuk!”常旬激动,显然不是高兴的那种,“这事儿在我这儿还没过去呢,结什么结,不跟你分手就不错了。” 第444章 幼稚大人 常旬和安东家里吵吵闹闹了两天,安东软硬兼施,常旬还是不答应跟他回去,让他自己回去上班,不要赖在他家里吃白食。 安东拿常旬没办法,让常旬保证不能不接电话,更不能拉黑他,他才答应自己先回去。 常旬无聊,去找岁岁“算账”,教育她不能给陌生的坏叔叔开门,也不能和坏叔叔说话。 岁岁一边做算术题,一边和小叔说话。 “你们大人吵架别扯上我们小孩儿。” 常旬:“……” “你这道题算错了。” 岁岁撇了他一眼,幼稚死了。 “诶,你这小孩儿,前两天打电话不还说想我了吗?” 岁岁:“你这个大人,怎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没看到我在学习呢嘛。” 常旬:“……” 心碎了,他往后一仰,倒在了地上。 “啊……”岁岁用笔戳了一下他的腰,“痒……你……”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小叔你腰上是什么?也受伤了?” 常旬捂她的嘴,“嘘……这是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岁岁笑。 “你能保密吗?” “能!” 常旬作出为难的表情,“唉,告诉你吧,但是你真的不能告诉别人!” 岁岁点头,她听到“秘密”就兴奋得不行。 “其实小叔是外星人,你看到那个就是外星人爸妈在我身上留下的胎记……” 岁岁翻了个白眼,继续写自己的作业。 唉,大人真是太幼稚了,白费了她的感情。 “诶岁岁,小叔带你出去玩吧?” “不去,太热了。” 常旬在客厅绕了一圈,逗了逗猫,“写完了?可以陪小叔玩儿了吧?” 岁岁叹了口气,“你想玩儿什么?” 又把常旬问住了,“呃……” “吃饭了,”蒋阿姨喊他们,“岁岁和小叔去洗手。” 两人一起吃了饭,岁岁作为小主人,把小叔带到了客房,让他睡午觉。 “我想和岁岁一起睡。”常旬哼唧道。 岁岁关上门,用行动回答——不行。 下午,常旬带岁岁去公司,接爸爸下班。岁岁给妈妈打电话,报告自己的行程,妈妈让她好好听小叔的话。 罗漾今天早上飞了沪州,开研讨会。 “唉,我已经开始想妈妈了。”岁岁叹气。 常旬也陪着叹了口气,但没说话。 岁岁问:“小叔你叹什么气,也想妈妈了吗?” 常旬说:“小孩儿才想妈妈。” 岁岁不信,小孩儿会想妈妈,大人也会想妈妈,书上说的。但她撇了撇嘴巴,没和小叔争辩。 到了公司,迎面就撞见了出来送客的晋有安,等客人走了,岁岁冲过去,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干爹”。 晋有安把岁岁抱起来,“你怎么来了?” 另外几个叔叔逗了岁岁几句,被晋有安赶走了,“滚滚滚,别碰我干闺女。” “呦,这不是吵架回娘家来的小旬嘛。”晋有安调侃常旬。 常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头往里走,去按电梯。 “干爹,我要给你扎头发。”岁岁开心地摸晋有安头上的小揪。 “好。” 一个小时后,晋总脑袋上顶了七八个小辫子,他抱着岁岁,让岁岁抱着文件夹,去找他亲爹。 岁岁敲门,听到爸爸说“进”。 岁岁自己推门进去,跑过去把文件递给爸爸,笑滋滋地说:“小常总,您要的文件。” 常易笑,接过来看了看,“你是新来的吗?怎么没见过你啊?” 岁岁点头,“嗯,我是下午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啊?” “常岁之。” “哦。”常易点点头,“那能麻烦你给我倒杯咖啡吗?” 岁岁点头,转身要去。常易把她拎起来,让她坐到自己腿上,“这不是我亲亲闺女嘛,谁教你的,啊?” 岁岁缩脖子笑,“干爹!小叔!” 躲在门外的两个推门进来,常易看到晋有安的脑袋,亲了亲岁岁的头发,笑说:“你给你干爹弄的?” 岁岁点头,有些失落道:“我手太笨了,梳的不好看。” 常旬哈哈大笑,“还挺有自知之明。” 晋有安啧他,“谁说的,我就觉得挺好看的。” 晚上,三大一小在外面吃的粤菜,岁岁已经养成了“手机先吃”的习惯,上一道菜就要拍一道,给妈妈发过去。 “岁岁今天跟小叔回家吧,跟小叔住。”常旬邀请,“反正你妈妈也不在家。” 岁岁:“我才不要。” 晋有安也跟着问:“那要不要和干爹住?” 岁岁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头。 这就足够了,晋有安和常旬炫耀,看吧,我干闺女还是更喜欢我多一点。 常旬:“……” 幼稚。 “干爹和小叔都来我家住吧。”岁岁提议,这样皆大欢喜。 常旬马上答应了,“可以啊,小叔跟岁岁回家。” 岁岁笑了,然后看干爹。 晋有安笑说不了,“干爹不想和你小叔一起睡,他打呼。” 常旬“嘶”了一声,“你不来就不来,干嘛拿我当借口。” 他对岁岁澄清:“你别听他瞎说,我可不打呼。” 晋有安最后还是被常旬和岁岁拉回了家,“家里什么都有,你们都用爸爸的。”岁岁劝说。 回家后岁岁玩的很疯,有三匹大马轮流给她骑,她又笑又喊,嗓子都快劈了,小脸通红。 “好了好了。”常易去给她倒水,“我们歇会儿吧。” 常旬四仰躺在地上,岁岁喝完水又扑了上去。常易把她拎起来,“常岁之,到时候,去洗澡睡觉。” 岁岁还没玩够呢,亲了一口爸爸,“再玩半个小时,行吗?” 常易在做心理斗争,这时正好电话响了。罗漾来问岁岁睡觉了没有,岁岁撇了撇嘴,自己上楼了。 “嗯,洗澡呢。”常易笑说。 挂了电话,他踢了两脚累瘫在地上的“大马”,“你们也洗澡睡觉吧。” 晋有安站起来,“我回去了,你和岁岁说一声。” 他笑了笑,“不然你骗她我已经进房间睡了也行。” 常易也不勉强他,点了下头,“注意安全。” “拜拜。”他踢了一脚还躺在地上的常旬,“小叔好好陪岁岁玩儿。” “走吧走吧,我回头就和岁岁告你的状。”常旬道。 晋有安笑了笑,“随便。” 他在外面睡不着,环境占了一部分原因,更关键的是没有药。而且明天还有正事,他必须回去。 第445章 朝朝暮暮 岁岁洗完澡,知道干爹走了,有些生气,“他怎么能不告而别!” 常旬笑说:“呦,我们岁岁都会说成语啦?” 岁岁:“……” 常旬陪岁岁在小报刊亭里看了会儿书,童书看着挺幼稚,但真看起来情节还挺吸引人。他刷刷翻了几本,岁岁突然把书从他手里抽了出来,“睡觉啦!”然后放回了架子上。 行,睡觉睡觉。 一夜过后。 “起床啦!” 行,起床起床…… 此刻常旬后悔了,他昨天晚上也应该走的。 “小叔,太阳晒屁股啦!” 常旬“嗯”了一声,心想,我拉着窗帘盖着被子,晒不着。 岁岁知道自己在干坏事,一直憋不住地笑,“小叔小叔,快点起来,我们一起出去跑步。” 常旬睁开眼睛,看到小丫头真的穿了一套红色的运动服。 “啊……小叔不想去。” 岁岁:“不行!” 常旬眯着眼睛刷牙,再次后悔,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罪受…… 常易是真的要跑步,开了表,没一会儿就跑没影了。常旬走两步颠一步,哄孩子。 安东发了不少信息,做什么都报告一下。他平时不会这样,但现在情况不太一样,得哄人嘛,不得殷勤一点儿。 “小叔!你还看手机!” 常旬把手机收起来,“小叔不看了不看了。” “小叔你平时都不运动的嘛?怎么这么菜啊?”岁岁鄙夷道。 常旬:“我……” 他被一激,蹭地冲出了一百米,回头朝岁岁挥手,“小叔快不快?” 岁岁跑过来,笑说:“快,但还是没有我爸爸快。” 常易折返回来,岁岁大喊“爸爸加油”,常易:“岁岁也加油,小旬也加油。” 没两分钟又跑走了。 常旬:“……” 你爸爸是快,不带你这个“小累赘”玩儿当然快。 早期毁一天,回家吃过早饭,常易去上班,交代常旬岁岁十点有舞蹈课,地址司机知道。上完课岁岁要吃麦当劳,但是不能让她喝可乐,她容易拉肚子。中午回来午睡,下午带她去医院,看舅舅和伯母。 常旬:“……” 早起毁一天,换做平时他肯定高高兴兴地接受任务,这算个啥,不就是陪小侄女儿吗。但是现在,他只想躲进房间补觉,一点都不想见到眼前这个小屁孩儿。 常易看他这副表情,不禁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小叔。” 常旬阴恻恻地说:“我要把你闺女卖了!啊哈哈哈……” 他扼住岁岁的脖子,“小恶魔!” 常易笑,“随你。” 他走了,蒋阿姨打扫卫生,岁岁拿着粘毛器到处滚猫毛,两只猫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常旬趴在沙发上,屁股挨了岁岁一巴掌,“小叔快起来,我要滚猫毛。” 常旬:“这个沙发你不是已经滚过了吗?” 岁岁:“还要滚一遍。” 他想说“滚”,但他不能。于是安东莫名其妙挨了骂。 一个小时后,两人出发去上舞蹈课,路上岁岁看动画,问常旬要不要看,常旬说不要。 “小叔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常旬想翻个白眼,但他不能。 “对,小叔没睡醒,所以心情不好。” 岁岁“哦”了一声,“我上课的时候你可以在车上睡。” “小叔你看,洒水车!” 常旬:“嗯。” …… “小叔你睡了吗?” “没有。” …… “小叔,我就喝一口。” “不行……好吧,就一口,不许和你爸说。” …… “小叔你不睡午觉吗?” “不睡。” …… 一天的行程结束后,常旬把岁岁交到常易手里,满脸疲惫,仿佛再多忍一秒就要真的把岁岁直接丢掉。 “我走了。” 岁岁叫他:“小叔,你今天不在我家住了吗?” 常易笑,“你小叔被你折腾坏了,要回自己家充电。” 常旬拍了拍岁岁的头顶,“小叔今天心情不好,明天再来找你玩儿。” 岁岁点点头,“小叔好好休息。” 第二天,常旬一觉睡到中午,看手机,岁岁问了四五次小叔醒了没。 常旬睡饱了,心情就好,给岁岁打电话,说自己还没醒呢。岁岁笑说:“那说话的是谁?” 常旬回答:“是梦游的我。” 岁岁说:“梦游的人才不会讲话。” “我下午要去游泳,小叔要一起来吗?” 常旬于是陪岁岁在泳池浮了半天。 第二天没有什么安排,常旬就和岁岁在医院待了一天。罗洲精神还不错,两人一起组队打游戏,岁岁玩她自己的益智游戏。 “哥,你真厉害!”又逆风翻盘一局,罗洲激动地和常旬说。 常旬一笑,“你也不错。” 罗洲还想再来,突然看到时间,顿时烦躁了。 “我妈一会儿要来,你们……” 岁岁闻言合上平板,“小叔,你问问大伯,他们来看小宝宝了吗。” 她越来越不喜欢姥姥了,说不出来为什么。 “那我们走了,你好好休息。”常旬对罗洲说。 罗洲点头,“拜拜。” 常时和医生聊孩子们的情况,孩子们已经能自主呼吸和进食,身体各方面机能都不错,可以出院了。 岁岁听了,开心得不行。 “伯母伯母,你们终于能回家啦!” 周之耘笑了,“嗯,太好了。” 岁岁问周之耘:“伯母没睡醒吗?”她看出来伯母没什么精神。 周之耘又笑了,“嗯,伯母困了。”她一天到晚都在困,但睡多了就睡不着了。 三天后,周之耘和两个小宝宝一起回了家。 陈姨想让她再等几天,把月子坐完了再挪动,她坚持说没关系,不差这几天。 “我劝不了你们。”陈姨只能妥协。 小宝宝躺进她们的小床里,哭了一会儿一起睡着了。 她们仍然很小,周之耘还不太敢抱,抱紧了怕弄疼她们,抱松了怕摔着她们。 “朝朝。” “暮暮。” 她轻轻碰了碰她们的小脸蛋,常时从后面摸了摸她的头发,“让她们睡吧,吃饭了。” 周之耘:“嗯。” 她们提早来到这个世界,又是在早晨出生,所以有了“朝”这个字。“朝”对应的就是“暮”,朝朝暮暮,她们以后会朝朝暮暮在一起,至少十几年。 爸爸妈妈会朝朝暮暮一辈子。 第446章 新手妈妈 岁岁一直很担心一个问题,两个妹妹长得一模一样,手环也摘掉了,万一弄混了怎么办?但大人们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她是朝朝,她是暮暮,还是她是朝朝,她是暮暮?” 周之耘把岁岁抱到自己身前,指着左边的宝宝说:“你看,朝朝的小拇指,指甲上有一个小白点,暮暮的没有。” 岁岁惊喜地看了看她们的手指,“真的欸!” “嘘……”罗漾提醒岁岁小声点儿,不要把宝宝吵醒。 岁岁捂住嘴笑。 “认错了也没关系,”周之耘和岁岁说,“她们本来就是一模一样的,一起出生,姐姐就是妹妹,妹妹也就是姐姐。” 岁岁点头,然后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们一会儿,“我要是也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就好了,我们就可以一起睡觉,一起玩儿了。” 罗漾笑了,说:“对不起哦,妈妈没有伯母这么厉害。” “好了,我们出去吧,一会儿真该给妹妹们吵醒了。” 岁岁先跑下楼,周之耘和罗漾感叹:“岁岁都这么大了。” 罗漾笑,“很快的,孩子都长得快,一天一个样。” 周之耘晚上睡不着觉,一个人偷偷去楼上看孩子。她没有奶,没有喂过她们,总觉得缺点什么,她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母性”的缘故。 朝朝先动了动小手,过了两秒,暮暮也动了,然后两个小人一起醒了,哼唧了两声做前奏,接着大声哭了起来。 “哦哦……乖乖,不哭不哭,妈妈去给你们冲奶。” 月嫂林阿姨从里间出来,见到周之耘在,愣了一下,叫了声“太太”,“您怎么还没睡?” 林阿姨动作利落地冲了两瓶奶,她喂朝朝,周之耘喂暮暮。 “对,稍微往下斜一点。”林阿姨教周之耘。 喂到一半,林阿姨笑说:“她们知道谁是妈妈,小眼睛都看您呢。” 周之耘笑了,“嗯”了一声,“真神奇。” 她们的视觉应该还很模糊的,看不清东西的。 她们喝完奶就乖乖地睡了,林阿姨给她们换了纸尿裤,周之耘还不熟练,就没插手,下了楼,让林阿姨抓紧时间睡觉。 常时醒了,说等了她半天了,再不回来就去抓她。 周之耘躺下,拍了拍他,让他赶紧睡,明天还有要去上班。 “你先睡。”常时说。 周之耘笑了,“不,你先睡。” 常时吻了吻周之耘的额头,“嗯,睡吧。” 但两人都没睡,原因是周之耘睡不着,她尽量不动,但肯定瞒不过常时。 “我们说说话。”常时说。 周之耘摇头,“不说不聊,你给我睡觉。” 常时:“我也睡不着。” 两个人看着外面天光一点点亮起来,周之耘开口说:“你今天不能运动了吧?” 常时点头,“不了。” “我最不喜欢早上。”周之耘动了动枕头,“早上是一天的开始,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坏的开始是不是也是失败的一半?” “你大部分都是好的,我大部分是坏的。” 常时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着,没说其他的。 她只是需要倾听而已。 “我刚突然醒过来,迷糊了一下,才忽然想起来,我已经生完孩子回来了,她们就在楼上。我突然想,如果过去的自己穿越到现在,或者突然失忆了,忘了自己生了孩子,会怎么样。” “我和她们之间,还会有这么强的牵挂吗?” …… 她在太阳出来之前睡了,常时起床,在上班之前给闺女换了两个拉了屎的纸尿裤,他洗手的时候笑了,想起岁岁小时候,常易迷迷糊糊把口水巾装在裤子口袋里带到公司,中午吃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笑了半天,下午又想了半天是怎么装进来,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交代陈姨,周之耘刚睡不久,不要打扰她。陈姨点头说知道了,问他也没睡好吧。他笑了笑,“我本来就觉少。” 周之耘也没睡多久,不到九点也就醒了,这个回笼觉睡得还算舒服,心情好了不少。 朝朝和暮暮在哭闹,陈姨和林阿姨一人抱着一个在哄。陈姨见她上来,把朝朝递给她,让她抱一抱。 她一接过,胳膊就僵住了,“不哭了不哭了。” 陈姨和林阿姨一起笑了,“没事儿,放松点儿,就算真摔了也是你自个的闺女,没人怪你。” 周之耘念叨了两声“闺女”,这是她的闺女,她是妈妈了。 她一遍一遍地在心里确认,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朝朝很给妈妈面子,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又万分小心地把她放到床上,周之耘才长长松了口气,活动了下胳膊和肩膀。 陈姨给她捏了捏,“辛苦妈妈了,赶紧下去吃饭吧。” 周之耘被说的不好意思,“陈姨。” 早饭是猪肝粥,蔬菜蛋卷,周之耘慢悠悠地吃,陈姨已经在准备中午的饭了。 上午周然给岁岁上课,会过来一起吃饭。 周然第一次来,给周之耘和两个宝宝都带了见面礼,是她和高封一起出钱买的金子,请朋友帮忙雕刻成镂空的圆球,两个小的豆子小,镂空的部分就是“相”和“思”两个字,大的那个刻的“之”字,周之耘的,大球中间能打开,两个小球能放进去。 很精致。 “我替她们谢谢小姨。”周之耘笑道。 “小玩意。”周然说,“就是一个心意,总不能空着手上门吧。” 岁岁拿在手里看,“给妹妹们戴上,就肯定不回弄错了。” 周之耘说是,“小周姐姐这个礼物帮岁岁解决了一个心病。” 她们上去看宝宝,周之耘让岁岁给朝朝暮暮把金豆子系到小脚上。 “她们怎么一直睡啊?”岁岁动作很小心,声音也很轻,“和伯母一样,伯母也爱睡觉。” “小宝宝多睡觉才能长大啊。”周然笑说。 “学姐,我能拍张照片吗?” 周之耘点头,“当然。” 她拍了两张小宝宝,又让周之耘帮忙拍了张合照,发给了高封,让他看看礼物已经戴到小宝宝身上了。 “你和那个贝斯手怎么样了?”下楼吃饭时,周之耘问周然。 周然耸耸肩,晦气道:“也是渣男。” “渣男是什么?”岁岁在旁边问。 周然笑了,想了想怎么解释,“渣男啊,就是撒谎骗人的男人。” 岁岁:“哦,那撒谎骗人的女人就是渣女?” 周然大笑,“嗯,岁岁真聪明,会举一反三。” 第447章 宝宝生病 贝斯手每天和周然聊天,两人隔三岔五会约一次饭。考试周结束那天,贝斯手说要带周然吃一顿好的,庆祝一下。 结果刚到餐厅坐下,一个女生就冲过来,把一瓶饮料倒到了贝斯手头上。 贝斯手叫女生的名字,好像是“小慧”,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字。 他看了眼周然,就跑出去追那个小慧了。 周然也起身走了,她对他有好感,聊得来,但还没付出多少感情,也没正式开始,这一场戏上演得正是时候。只是疑惑自己怎么净遇到脚踏两条船的渣男呢。 晚上,贝斯手一直给周然打电话,周然不接。他发微信解释道歉,说他们早就分手了,是那个女生一直不接受,还暗示女生心理有疾病,他不敢刺激她,才一直拖了下来。 周然看到这些话,自己轻轻“哇哦”了一声,真是渣男的固定话术。 周然把他拉黑,他就在宿舍楼下蹲。周然没办法,拉了个行李箱假装回家,才把人骗走。 “刚开始那几天还一直给我发短信,我不搭理他,他现在消停了。” 周之耘点点头,“幸好发现的早。” 周然叹气,“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姐夫这样的好男人啊,帅气又多金,成熟又温柔。” 岁岁这时候插话,“我爸爸也是好男人哦。” 周然和周之耘笑,“你们常家的男人都是好男人。” 吃完饭,周然就告辞离开了。岁岁和周之耘一起睡午觉,周之耘没睡着,朝朝暮暮一直在哭,怎么哄都不行,哭累了才睡了。 她们睡了,岁岁醒了,说妹妹真乖。 还有一个多星期,岁岁就要告别开心肆意的假期生活,重回幼儿园上学了。 这次选的是离常氏比较近的一个私立幼儿园,特色是音乐,会有专门的老师教各种乐器,根据孩子们的学习程度一对一指导。 岁岁在参观的时候又相中了大提琴,说要学这个。罗漾问她钢琴还学不学,她说也学。 常易很支持,说喜欢就要尝试,又没什么损失。 “明天爸爸妈妈要带我去买琴,伯母要和我们一起去吗?”岁岁问周之耘,“哦对了,伯母能出门了吗?” 周之耘想了想,说可以,明天正好出月子。 但晚上,先是两个宝宝一起发烧,去医院后,常时发现周之耘也烧了。 宝宝难受,只能用哭来表达自己的难受。 周之耘听着心疼,加上自己也难受,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常时无奈地笑了,“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孩子出什么大事了呢?” 在医院住了一晚,拿了药回家,喂小婴儿吃药又是一件大难事。好在林阿姨经验丰富,虽然宝宝哭叫得厉害,但持续的时间很短,几秒就能喂进去。 满月本来打算大家一起吃个饭的,常时见状利落地取消了。 常旬晚上过来告别,看完岁岁的大提琴,他们一起过来,正好赶上朝朝和暮暮哭得厉害,一进门就能听到。 “小叔来了,你们还认得小叔吗?” “啊啊啊——” “啊啊啊——” 二重奏,连看都不看他这个小叔一眼。 常旬自说自话,“好吧,不认识就不认识,下次回来就能认人了。” 岁岁捂着耳朵,太吵了。 罗漾笑,让常旬和岁岁先下去待着。她试着抱过来哄了哄,没想到还真管用了。 “你认得婶婶啊?”周之耘笑着戳暮暮。 暮暮不哭了,朝朝也跟着安静下来。 两个小人一起抽泣,小脸红扑扑的,看得人心疼。 罗漾回忆说:“岁岁一岁之前经常发烧,有一次烧了两天,怎么也不退,我担心不会把脑子烧坏了吧,她爸爸说傻了他也养得起。我当时无语死了,我说我可不养,你们父女两个相依为命去吧。” 大家都笑了,可能气氛感染到了两个小家伙,她们竟然也笑了。 周之耘长呼了一口气,“婶婶真是福星。” “快快快,帮我们哄睡了。” 罗漾笑,晃着暮暮哄:“哎呀呀呀……再给婶婶一个面子吧,快快睡,快快睡。” 但不好使。歇了一会儿,朝朝先开始哭,暮暮马上跟上,又开始二重奏。 又不间断地哭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在爸爸怀里睡了过去,半睡不睡时还在哭。 “小可怜。”常时用温热的帕子轻轻给她们擦了擦小脸上的泪水,衣服都哭湿了。 “妹妹们睡了吗?”岁岁见她们下来,赶紧问。 周之耘坐到岁岁旁边,看了眼播的动画,“嗯,睡了,我们可以安静一会儿了。” 岁岁又问:“她们的病什么时候能好啊?” 周之耘:“不知道啊,也许明天就好了。” “我们回家吧,让你伯母休息了。”罗漾叫岁岁。 岁岁应了一声,“小叔你走吗?” 常旬点头,“我也走我也走。” “那个我明天就回去了。”他对常时和周之耘说,“给我小侄女儿的小礼物。” 他指了下门口的箱子。 “是儿童座椅,有点中古风格,我觉得挺好看的就买了。虽然现在有点早,但这个阶段用的东西你们应该都买了,我就提前送了。” 周之耘道谢,说他们是还没买,很有用。 岁岁嚷嚷着现在就要看,罗漾说不行,岁岁不高兴。周之耘说明天,明天过来,他们一起拼起来看看。 他们走后,周之耘躺到沙发上,雪团趴到了她肚子上,她突然挺起了身体,又躺了下去。 “诶,你听她们是不是哭了?”她问常时。 常时说没有,喂了她一个提子,“别拖着了,去洗澡吧,洗完再歇着。” 周之耘说好,但身体不动。 “我抱你?” “好。” 他们一转身,正好撞到了陈姨下楼。 “哎呦……”陈姨哈哈笑,“我什么都没看见。” 周之耘强行理直气壮,“我脚疼,走不动路了。” 常时一笑,抱她进了卧室。 “诶,陈姨,她们没哭吧?” “没有没有,睡得好着呢,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有我和林阿姨呢。”陈姨意味深长含笑道。 我们没想干什么…… 周之耘见常时也在笑,锤他,“都怪你!” “能干吗?”他小声说。 周之耘:“……” 干什么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你俩闺女还生着病呢。 第448章 二人世界 夜里,朝朝和暮暮闹了半宿,到后半夜三点才睡了,没再醒。第二天早上,她们的热彻底退了,不吭吭唧唧地哭了。 周之耘很开心,饭都吃得香了不少。 “孩子不生病,就是我从今以后唯一的愿望。”她说。 常时点头,“我和你一样。” “不过我再贪心一点,再加一个你。你们都不要生病。” 周之耘玩笑道:“你这么说,显得我不关心你似的。” 常时挑眉,“因为我更爱你。” 他说完,马上推开椅子起来,“你快吃,我去看她们。” 一脸正经,像是什么都没说过。 周之耘:“……” 她一只手托着有些红烫的脸颊,仔细想了想,他们好像真的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她想不起来上次说他们“我爱你”是什么时候了。 他的上一次是一分钟前。 可是他凭什么说“更”啊? 这时,岁岁按门铃,牵着麻团。 “你自己过来的?”周之耘往外望了望,没见着大人。 岁岁点头,“麻团陪我。” “我们厉害吧!” 小区里安保很安全,他们两家之间最多十分钟的路程,但到底还是不放心小丫头一个人走,怕万一出事,之前都有大人跟着,今天还真是她第一次自己一个人过来。 哦,还有一只猫。 进屋后,周之耘给罗漾发微信,罗漾说常易今天早上突然把无人机倒腾了出来,他偷偷飞无人机在岁岁后面跟着。 周之耘觉得好笑,问岁岁没发现吗,罗漾说不知道,应该没有吧。 “岁岁,你刚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天上的小飞机?” 岁岁摇摇头,“没有啊,刚才有飞机吗?我没听到声音啊。” 她一直低头和麻团说话来着。 周之耘点点头,说她可能听错了。 岁岁洗了洗手,跑上楼去看妹妹,过了一会儿把大伯叫了下来,她要看小叔送的椅子。 岁岁很喜欢“拼积木”这类的游戏,组装椅子、家具好像更高级更厉害一些。 “哇,这里还有花纹啊,好漂亮。” “大伯,你看这两个球球能转!” 把两个都装完,岁岁先试坐了。 “岁岁再长大一点就坐不下了。”周之耘笑说。 常时问周之耘要不要拆了,还是就这么放着。 “拆了拆了。”岁岁建议,之后等妹妹们能坐了,还能再装一次。 于是,他们又一起把椅子拆了,装回了箱子里。 常易过来时,他们正好收完,常时把箱子搬到地下室。 “爸爸,我们拍了照片。” 常易看完,说很好,比他们家的好看。 “我也觉得。”岁岁说。 她突然想起来,“那小叔……我刚生下来的时候,小叔送了我什么?” 常易笑了,回答:“是小裙子。现在还在家里收着,等妹妹们长大了,可以给她们穿。” 特别贵的设计师款,一个月时送的,岁岁到两岁才能穿。漂亮是漂亮,但因为岁岁衣服太多,也没穿上几次。 这次小叔可能是吸取教训了吧,送了一个实用的礼物。 “可是裙子只有一条,妹妹有两个,她们肯定会抢吧。”岁岁笑起来。 “让你小叔再买一条一模一样的。”常易说。 中午罗漾也过来,一起吃饭。 常易问常时百日宴打算怎么办,常时看周之耘,周之耘耸肩,“问你呢,你看我干什么?我反正没有亲戚也没有什么朋友。” 常时笑了,“大办,这么大的喜事肯定要好好庆祝。” 岁岁又问:“那我的百日宴呢?” 罗漾大笑,喂了岁岁一直虾,“请了好多人吃饭,你特别乖,一直睡觉来着。你不是看过照片。” 岁岁边嚼边说:“我都忘记了。” “嗯,你太小了。”罗漾说。 “他们昨天打电话问你们是不是早就生了,怪我们没告诉他们。”常易说。 周之耘早产,除了他们几个知道,没特意往外说。 常时“嗯”了一声,“还说什么了?” 常易:“说过两天回来看孩子,他们现在在日本呢。” 岁岁又补充道:“爷爷奶奶说要给妹妹们买礼物。” 常易笑着拍了下岁岁的脑袋,“快吃吧。” 下午,王雅芳的电话也打了过来,说常时这事儿办得忒不地道,把他们都当外人,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说一声。 接着韩数和常年年也狂轰滥炸,控诉他们太过分了。在知道常旬都已经回来探望过了,更是把群炸了,发了二十多条“凭什么”,以示愤怒。 常旬贱兮兮地说:【我和我大哥关系好呗,你们十天半个月不打一次电话,还怪别人。】 韩数:【菜刀/菜刀/菜刀】 王雅芳雷厉风行地提前了回国日程,但韩数作为家里唯一一个需要按时上班的劳动力,却不能说走就走。 “安安,你留下来陪爸爸好不好?” 安安:“吧……叭叭。” 安安一岁多了,能清晰地喊“妈妈”,“爸爸”还不太会叫,就会“叭叭叭”的,像结巴。 “好啊,你把你闺女背后面,带着她去实验室和小白鼠玩儿。”常年年冷笑道。 “妈妈!” 安安不想爸爸抱,伸长胳膊往妈妈那边够。 常年年把安安接过来,指使韩数,“浴室下水道好像堵了,你去看看。” 韩数:“……” 不用看,肯定是她的头发堵的。 常年年迎着他的眼神怼回去,“看什么看,光想让女人给你生孩子,不让女人掉头发啊?” “安安是不是?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韩数:“诶诶,你骂我就骂我,别在我闺女耳朵边上说这些话。” 常年年:“反正她也听不懂。” 安安:“啊啊!” “她说她听懂了!”韩数笑道。 常年年翻了他一个白眼,“快去洗澡吧你。” 把孩子哄睡后,韩数和常年年腻歪,“要不让岳母大人一个人带安安先回去,你留下来陪我,我们也重温重温二人世界。” “还动物世界呢?”常年年拍开他的手,“我什么世界都不想和你温。” 韩数伤心道:“得,这才几年啊,感情就淡成这样了。” 常年年不想和他闹,“快睡觉吧,都几点了。” 韩数把手收回来,“我说认真的,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好好考虑,明天给我答复。” 第449章 二胎问题 二人世界? 王雅芳第一个同意,没关系,我自己一个人能带好安安,而且不还有阿姨呢嘛。你们好好二人世界,我们马上就走。 常年年和韩数把她们送上飞机,都松了一口气,耳边彻底安静了。 “欸欸欸!”下一秒,韩数的耳朵就被提溜了起来。 “你们是不是又背着我私下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了?” 韩数喊冤,“这次真没有!” “虽然我也看出来岳母大人是想让我们再生个老二,我也不反对……啊……” “但这件事的最终决定权,以及一票否决权,全都握在老婆大人手里,小人不敢置喙,不敢不敢。” 常年年又拧了一下,转身走了。 韩数赶紧追上,“老婆,你给个准话啊,你要是真不想要了,我早点做结扎,幸福你我他。” 他满嘴跑火车,常年年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不对不对,只有你我,没有他。” 回家后,韩数就迫不及待地“发情”了,“我们好久没在白天……” “啊!” 常年年跺了他一脚。 “滚!” 韩数又厚脸赖皮地贴上来,常年年又挣了两下,就半推半就了…… 事后,韩数哼着歌做饭,常年年洗完澡出来,闻着香味肚子饿得不行。 “动作快点儿。” 韩数:“得令!” “蛋包饭来喽,需不需要番茄酱?” 常年年就看着他,不说话。 “需要。”韩数转身去拿了番茄酱放到桌子上,还有水。 常年年吃了小一半,饱了,韩数把盘子拿过去自己开始吃。 “嗯!美味!我要不辞职算了,去当主厨。” 常年年被伺候得开心了,笑说:“可别,不能把兴趣当工作,不然你在外面做够了,回家肯定就不进厨房了。” “那不能,我老婆想吃,我就算累死了也得做。”韩数狼吞虎咽。 “别噎死你。”常年年道。 韩数刮完了盘子,喝了一大口水,“我们聊一聊?” 常年年:“……” 关于二胎,在安安满了一周岁之后,王雅芳平均两天就会念叨一次,常年年平均一个星期和她吵一次。 韩数,当然就是和稀泥的。 “聊结扎?” 韩数笑,“也可以这么说。” 常年年把杯子扣到盘子中间,用勺子敲了敲,然后用勺子指着韩数说:“你么就是得寸进尺,生了一个还要第二个,生了第二个是不是还想再劝我生三胎啊?尤其是你,口是心非更可恶!” 韩数承认,“嗯,我是挺可恶的。” “我想要第二个,也想要第三个。”他开诚布公,没嘻嘻哈哈地开玩笑,“但是,我肯定会尊重你,你不想的话我肯定不会勉强。” “你怎么不接着装了?你不是说一个就够了,不想让我再挨刀了吗?” 常年年很抓狂,也很无力,结婚,生孩子,或许从出生开始,她的命运早就注定好了。她注定一事无成,注定会像妈妈一样,成为一个妻子,一个妈妈,一个家庭主妇。 韩数见她情绪激动起来,摸了摸她的胳膊,“我先把盘子洗了。” 常年年呼气,“韩数。” 韩数回头。 “连你也要逼我吗?”她说的还算冷静。 韩数把盘子放到水池里,回来坐下,握住她的手,“没有,我没想逼你。我们之前一直没有好好聊过,我只是表达自己的想法,你可以否决我,我绝不上诉。” “那好,我否决,我不生。” 韩数和她握手,“Deal!” “别生气了,一说这个事情你就……” 常年年:“我就什么?神经兮兮,蛮不讲理?” “不是……” 常年年再次甩开他的手,“没错啊,我就是这样,我都快被你们逼疯了!” 韩数露出头疼的表情,常年年看到更火大,拿起桌上的纸巾盒朝他脸上砸了过去。韩数下意识躲了,常年年摔门走了。 “年年!” 他追出去,“年年……” 常年年甩开他,“别碰我!” 韩数:“好好好,你连手机都没拿去哪儿啊?你回家,我出去,行不行?” 他说完跑了两步,真的走了,回头看了一眼,冲她摆手,“回去啊。” 常年年一肚子气,被他弄得不上不下,她愤愤地回了家,看到他的手机也没拿,从玄关柜上拿起来又扔了回去。 两个小时后,天彻底黑透了,常年年坐在地板上打枪击游戏,韩数悄摸摸地开门进来了。常年年扫了他一眼,没搭理。 十分钟后,这局结束,韩数拿了一个冰淇淋蛋糕递到常年年眼前。 “老婆,不生气了吧。” 常年年拿起来吃了两口,她的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你发没发觉,我和我妈越来越像了。” 一言不合就生气,生起气来就跟炮仗似的,把自己和别人都炸了。 韩数:“……女儿和妈妈当然会像的。” 常年年又吃了几吃,接着吵架前的话说:“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再要一个,我们就还要和我妈继续生活在一起。” 虽然为了减少矛盾,王雅芳没住在这儿,单独给她租了一处房子,步行十分钟的路程。但除了晚上回去睡觉,她一直都在这边。 韩数笑了,“我想的正相反,就算不生,她也会一直带安安,至少得到上幼儿园吧,她可能也不舍得离开。我们赶紧把老二生了,一块养,时间不就重合了嘛。” 常年年:“我已经说了,不生!” “不生不生。”韩数赶紧顺着说。 常年年审视地看韩数,把韩数看毛了,往后缩了一下。 “怎么了?老婆。” 常年年继续盯,“你幸福吗?” “啊?”韩数被问得一愣,“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幸福啊,我很幸福。” 常年年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起身回卧室。走出几步回头指着韩数说:“不许跟着我。” “好的。” 第二天早上,韩数做好了早饭去叫常年年起床,门没锁,房间里没人。枕头上放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我出去玩儿了,不用找我,我想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也不用打电话,我不会接的。 韩数去衣帽间看,少了一个行李箱,衣服也少了几件。回来打开抽屉,身份证签证什么的都拿走了。 “得!” 第450章 安安妹妹 王雅芳和安安平安落地,常易带着岁岁去接,罗漾已经开始上班了,今天也是岁岁假期的最后一天。 “三奶奶!”岁岁乖巧地打招呼,眼睛一直盯着安安妹妹。 王雅芳大笑,摸了摸岁岁的脑袋,“岁岁又长高了不少。” 岁岁说:“妹妹也长大了不少。”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回了王雅芳家,岁岁一直乐此不疲地教安安叫“姐姐”,但她要么不出声,要么就叫“妈妈”。 “姐姐。” “妈妈。” “姐,姐!” “妈……妈妈!” …… 安安好像故意逗人玩儿似的,自己一边叫一边笑。 “你妈妈呢?”岁岁问安安。 安安:“妈妈!” “妹妹只会叫妈妈。”岁岁笑说。 王雅芳摸了摸岁岁的脸,笑道:“妹妹还小,姐姐多教一教,慢慢就会说话了。” 到了王雅芳家,岁岁说要留下来和妹妹玩儿。王雅芳很高兴,说就喜欢岁岁大大方方的性格,一点都不认生。 常易叮嘱岁岁好好听话,不要捣乱。 岁岁:“知道知道!” 王雅芳亲了亲岁岁的头发,“我们岁岁多听话啊,是不是?” 常易帮忙把大箱小箱的行李搬进去,又和王雅芳寒暄了几句,开车走了。 安安看什么都新鲜,一放开就在地板上爬,速度那叫一个快。岁岁也跟着她爬,学着她叫:“啊,啊,啊……” 王雅芳笑,“幸亏地板干净。” 吴阿姨提前一天来打扫,早上又弄了一遍,“太太,你们可算回来了。” 王雅芳拉着吴阿姨的手拍了拍,笑说:“还是家好,哪儿也比不上我自个的家。” “我给你带了礼物,一会儿给你。” “还有礼物,这……谢谢太太!”吴阿姨开心道。 吴阿姨让照顾安安的楼阿姨先去休息,自己看着两个孩子就行。王雅芳点了头,“坐了这么长时间飞机你都没怎么休息,快回房间睡一会儿。” 楼阿姨道谢应了。 安安在地上爬了一会儿,王雅芳把她抱了起来,“好了好了,一会儿给着凉了。” 岁岁跟着站起来,吸了吸鼻子,“三奶奶,好臭啊。” 王雅芳大笑,“肯定是妹妹拉臭臭了。” 洗屁屁,顺便给安安洗了个澡。 安安洗完澡就困了,哭了几声就睡着了。岁岁顿时无聊起来,王雅芳拉着岁岁聊天,问她妹妹们好不好看。 岁岁说:“还可以,没有安安妹妹好看。” 王雅芳抱着岁岁亲了亲,“我们岁岁真会说话。” “你爸爸妈妈没说也给你生个弟弟妹妹?” 岁岁摇头,有些失望,然后又笑说:“没关系,我已经有三个妹妹啦!爸爸妈妈不生就不生吧,不管他们了。” 又把王雅芳逗得乐了。 吴阿姨给岁岁拿了零食和水果,岁岁乖乖道谢。 “诶不客气,真乖。” 王雅芳给岁岁剥了一个山楂条,“你舅舅好点了吗?还在医院呀?” 岁岁一边吃一边点头,“嗯,我昨天去看舅舅了。三奶奶你看过舅舅的照片吗,他剃了光头,摸上去可好玩儿了。” “是吗?”王雅芳摸了摸岁岁的头发,叹道,“你舅舅……唉,怎么就生病了呢。” 岁岁:“人都会生病啊,有的病大,有的病小,能治好就行。” 王雅芳问这话是谁教她的,岁岁回答:“小叔。” 王雅芳想到常旬,又是一叹,“你小叔……” “我小叔怎么了?” 王雅芳笑了笑,“没事儿,吃不吃木瓜?可甜了。” 安安睡了两个多小时,醒了之后可能是因为时差不舒服,一直哭闹。岁岁一直在旁边逗她,哄她,王雅芳拍了段视频,发了朋友圈,配文:岁岁真是长大了,越来越有姐姐的样子[爱心]。 安安长大后一定也是一个好姐姐。 韩数早上起来刷到这一条,马上“领悟”到了岳母大人隐含的意思。头疼,您闺女离家出走了,只发回来一个句号“。”,意思是我还活着。 二人世界,马上变成了独守空房。 韩数叹气,起床洗漱上班。开始干活前和女儿打了个视频,她们在常时家里,安安趴在小床边上,好奇地看着小宝宝,她们三个“啊啊啊”地唠得挺热闹。 安安看到手机里的爸爸,叫了声“妈妈”,不知道是和爸爸打招呼,还是要找妈妈。 “她没闹人吧?” 王雅芳说没有,乖得很。 “你到单位了?” “嗯。”韩数想了想,还是决定提前掌握主动,“年年她手机坏了,有事您给我打电话。” 王雅芳眼皮一合,“行了,你们乐意怎么闹怎么闹。”说完就挂了电话。 韩数一头雾水,她已经知道了,年年自己说了?这个“闹”明显不是调侃,而是像知道你们吵架了,但我不管,也管不了的意思。 他给常年年发了了句“早上好”,发出去了,但等到中午也没收到回复,到晚上也没有。 睡前发“晚安”,问她今天在哪儿,过得开不开心。 老婆:【。】 又回了个句号。 韩数放心了一些,【晚安老婆,好好玩儿,我等你回家,想你。】 后半夜,韩数突然惊醒,给常年年发:【老婆你早点回来吧,我心里不踏实,担心你出什么事儿。】 【要不你给我发个地址,发个行程表什么的,有事我能及时过去找你。】 【提前说早安。】 早上起床,他又说:【睡得好吗?我睡得不好,孤枕难眠,一睡着梦里就都是你,我的老婆大人啊,您什么时候回来啊?】 常年年看到这些消息,不禁冷笑,“哼,油嘴滑舌。” 她哪也没去,就在酒店里睡觉刷剧吃东西。还是一人世界痛快! 昨天王雅芳打视频过来,她就在酒店房间里接的,说自己和韩数吵架了,让她别管。安安“啊”了两声,王雅芳就说她是在劝爸爸妈妈别吵架。 常年年笑哼,心想,我还以为您要说她想让爸爸妈妈给她生弟弟妹妹呢。 她给韩数回了个句号,下楼吃午饭。 韩数马上回过来:【老婆老婆。】 【你到底在哪儿啊?你告诉我,我肯定不去烦你,老实在家里等着。】 常年年:【消停点,如果不想被拉黑的话。】 韩数:【闭嘴.jpg】 第451章 刻薄记仇 王雅芳又在常时家哄了一天孩子,吃过晚饭才带安安回了家。 周之耘陪着说了一天的话,不说话的时候时刻准备着答话,精神太累了。 “我不让她来了。”常时说。 周之耘哼他,“明天我们去医院,她本来就不来了。” 常时笑,“后天也不让她来。” 周之耘玩笑道:“那大后天呢?” “大后天也不来。”常时回答。 “大大大后天呢?” 陈姨“啧”了一声,“别胡闹了,让人听到多不像话。” 周之耘吐了吐舌头,上楼去换林阿姨下来吃饭。两个小家伙刚吃饱,挥着小拳头咿咿呀呀地叫。 “朝儿,暮儿。”周之耘摸了摸她们的小肚子,“怎么这么开心啊,啊?” “你看她们的脸好像长开了一点。”她在旁边坐下对常时说,“从核桃长成桃儿了。” “不过还是两个小毛桃,”她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成水蜜桃。” 常时觉得这个比喻挺有意思,也笑了,“很快的。” “诶,你有没有觉得……”周之耘觉得这么说不太好,“岁岁这么大的时候,比安安好看,更可爱一点。” 常时一笑,“嗯。” “你们两个可不能和三奶奶告状哦。”周之耘戳了戳朝朝和暮暮,“不然不给你们饭吃。” “啊啊!啊啊!” “啊啊什么?又流这么多口水。”周之耘拿帕子给她们擦了擦嘴巴。 常时拨了拨铃铛,她们就顺着声音往他那边看了。 “啊啊啊!”还蹬了蹬腿。 常时看着她们笑容就几乎不会收起来,鱼尾纹都深了一些,“她们的听力肯定是好的。” 周之耘:“用你说。” 常时手痒,把朝朝抱了起来稀罕,他抱得很熟练。 “等以后她们大一点,身板硬了,爸爸就能一手一个了。”周之耘笑说。 常时亲了亲闺女的小脸,“嗯。” “诶,你还想要儿子吗?”周之耘笑问。 常时看她,没立刻回答。 “你不会被三婶洗脑了吧?” 周之耘笑了,“我可没有。” 王雅芳这几天是没少念叨,希望年年生二胎,希望周之耘生儿子,一窝小丫头,以后常氏怎么办。 周之耘听着,只敢偷偷动动眉毛。王雅芳宠爱女儿更疼外孙女儿,也对朝朝暮暮喜欢得不得了,但打心底里还是觉得女孩子成不了事。 “可以了,该换人了。”周之耘笑说,“我们暮暮都着急了。” 常时把朝朝放下,抱暮暮。 “我就是挺同情年年的。”周之耘笑说,“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我还挺庆幸没有三婶这样的婆婆的。” “三婶这人吧,大方,热情,心也不坏,但就是……” 她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常时接话说:“就是蠢。” 周之耘:“……” 常时抱着暮暮在房间里走,“你忘了,她不还说你命硬克夫,想让你去南方,不要祸害常家。” 周之耘:“……” 她把手指给朝朝握着,抬眼看常时,又收回视线,对朝朝说:“你爸爸不仅刻薄,还记仇,是不是?” 常时闻言被气笑了,对怀里的暮暮说:“你妈妈好了伤疤忘了疼,我们可不学她。” 周之耘:“……” 常时把暮暮放回床上,拉了拉她的小弯腿儿,盖上小毯子,“妈妈撅着嘴,生气啦?” 周之耘瞪了他一眼,“你才生气了。” “我错了,妈妈不要生气了。”常时凑近亲了一口。 周之耘抬起手,给了他胳膊一下,“教坏小孩子!” 常时大笑,“怎么就教坏了,我刚还亲她们了,妈妈就不能亲了?” 周之耘:“嗯,大人之间不能随便亲!” 她接着认真说:“万一这时候林阿姨或陈姨上来,看到多尴尬啊。” 常时点点头,“知道了,妈妈脸皮薄。” 他听着声音呢,没人过来。 周之耘:“爸爸厚脸皮,比城墙还厚。” 两人斗嘴,朝朝暮暮一直“啊啊啊”,也跟着一齐聊。 高高兴兴地玩了一会儿,她们开始不耐烦起来,瘪了瘪嘴开始哼唧。常时检查了一下尿不湿,给她们换了一片。 “舒服了舒服了。” “应该是闹觉了吧。”周之耘说。 常时点头,就近抱起了朝朝。周之耘抱暮暮哄,“哦哦哦……小兔子乖乖睡觉觉……” 常时笑,故意捣乱:“不睡不睡就不睡,妈妈我不睡。” 周之耘绕过小床,去踩了他一脚。没怎么用力,怕连累女儿。 过了一会儿,林阿姨和陈姨上来,接过朝朝暮暮哄。周之耘甩了甩胳膊,现在她们还不到七斤,她抱超过十分钟就不行。 她开玩笑说自己也要举铁练肌肉,常时说让她坚持把瑜伽练好就可以了。 闹了半个小时后,两个小家伙终于睡了。两人下楼回房间,常时叫周之耘陪他出去跑步。 周之耘胡乱找借口,说明天要去医院。常时笑,“又不是现在去。” 周之耘:“……” 常时:“换衣服。” “你没有提前预定我的行程,我晚上已经有安排了。”周之耘去拿运动服,但还继续表达自己一点都不想出去跑步。 常时问:“什么安排?” 周之耘答:“画画。” 常时:“回来再画。” 周之耘:“我就现在有灵感。” 常时笑笑,没再和她贫,“我出去等你。” 他们还没走出院子,周之耘就感觉到一颗雨滴落到了她脸上,她突然停住,常时问她怎么了。 “下雨了!你没感觉到吗?”她仰头看天。 下一秒常时就感觉到了,他看着她这么开心,觉得这雨下得确实挺是时候。跑不跑步运不运动的,都没有开心重要。本来目的就是让她心情好一点。 “回去吧。” 周之耘往常时背上跳了一下,“哈哈哈,天助我也!” 回屋之后,周之耘兴冲冲地拿出平板坐下画画,她之前是借口,但现在白捡了一个灵感。 一个小时后,她把小漫画发了出去。很快就有评论问她:【跑步?宝宝是生完了吗?】 周之耘回复了:【宝宝早产,母女平安。】然后置顶了这条评论。 常时问她画完了没有,他要看。 周之耘摇头,把平板的屏幕锁了,“No,No,No,我要守护住我最后的秘密阵地。” 常时眉梢微挑,悠悠道:“是秘密就会有揭开的那一天。” 周之耘指了指他,让他安分一点,自己去洗澡了。 常时笑,说知道了,他尊重她的秘密。 第452章 胡说八道 去医院复查,妈妈和孩子的身体都还不错,就是朝朝暮暮的心肺还是差一点,但对于早产这么多天的孩子来说,已经是很好了。 她们还算配合,结束之后才烦躁地哭闹起来。上车后哭了一会儿,就慢慢睡着了。大人们都松了口气,陈姨笑说:“哭得这么起劲,我们比谁都健康。” 林阿姨附和,“我以前也带过早产的孩子,两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朝朝和暮暮真看不太出来是早产的。” 周之耘笑,说:“谢谢阿姨。” 在医院折腾了一趟,周之耘很累,心情也不太好,午饭勉强吃了一点就回房间睡了。这几天明明在慢慢好转的,现在又跌了回去。 可能是因为医院吧,医院的回忆都不太好。她模糊睡着时,好像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睡了两个小时,脑子和身体都昏昏沉沉的,难受得很。常时在书房工作,听到开门的声音抬眼,“醒了?” 周之耘低声“嗯”了一,“没事儿,你忙你的,我就是看看你在哪儿。” 说完就退了出去,把门带上了。 常时加快把这封邮件回完,从书房出来,看到周之耘躺在地板上,他坐下,轻笑说:“地板上凉快是不是?” 周之耘叹伸了伸胳膊,“我睡得腰酸背痛,床太软了,硬地板好像舒服一点。” “我怎么这么幸福呢。”她看着天花板感慨道。 镇日长闲,无所忧虑。 常时笑,“幸福就好。” 他把她衣服往下拉了拉,“我也觉得。” 周之耘问:“她们在睡觉吗?”没听到动静。 常时点头,“嗯,应该还没醒。” 周之耘把视线转向常时,看着他的脸,“我觉得我可能还没睡醒,飘忽忽的。” 常时说:“缓一会儿就好了。” 周之耘点了点头,说她刚做的梦。童雯阿姨的灵魂回来,说来看一看孩子。大家都看不见她,周之耘心里还是害怕的。童雯阿姨一直守在朝朝和暮暮床边,朝朝和暮暮好像能感觉到什么,一直哭。 “然后呢?”常时问。 周之耘摇头,“没有了,不记得了。” 她伸手,让常时拉她起来。 “哎呦,晕。” 常时:“去洗个澡吧,能舒服一点。” 周之耘佝偻坐着,垂着脑袋,“常时,我感觉自己要死了。” 常时抱了抱她,“这么难受?” “啊……”周之耘呻吟,“我不想活了。” 常时笑,“不行,必须得活着,不然你老公我就成鳏夫,你闺女就是孤儿了,要多可怜就多可怜。” 周之耘被逗笑了,“胡说什么。” “你可以再找一个老婆,给你闺女当后妈。不过你可得仔细考察考察,找一个人品好的,别在背后虐待我闺女。” “诶你看过那个电影没有,叫什么名字……忘了,里面就有一段是后妈在女儿的饭菜里放慢性毒药,女儿死后灵魂还在,就找了一个能看到鬼魂的小男孩儿,让他帮忙,把自己偶然录到的后妈下药的那个视频交给了爸爸。” 常时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才是胡说八道。” 他拉她站起来,“走,去冲个澡清醒清醒。” 冲过澡,周之耘身上稍微松快了一点,但头还是又沉又疼,常时给她按摩,她叹气,“我的灵魂快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了。” 常时无声地笑了,“说什么呢?” 周之耘又叹气,翻身坐了起来,“我去看看她们。” 朝朝和暮暮刚醒,在喝奶。看到妈妈,吐开奶嘴,长长地“啊”了一声,像是打招呼,然后又接着喝奶。 “妈妈来了是不是?”林阿姨笑着逗她们。 周之耘看着她们,就开心了很多。 “你们怎么这么乖啊。” 她们蹬了蹬腿。 周之耘笑,“你们能听懂啊?” 她们吃饱了,常时上来,和林阿姨一起抱她们拍奶嗝。但一抱起来就不容易放下了,一放下就哭。 周之耘知道自己今天没力气,害怕真晕了摔了她们,就没伸手。 “妈妈。”常时用朝朝的小手摸周之耘的脸,“妈妈在想什么?” 周之耘亲了亲朝朝的小手,“你怎么这么香啊。” 没一会儿就臭了。 她们一般都是早上拉臭臭,一看果然是拉稀了,两个小人自动同步,一起噗噗。 洗完屁屁、换好尿不湿,她们终于肯老实躺一会儿了。 周之耘给她们看黑白卡,“你们两个抢答,这是什么颜色?” “啊啊……” “啊啊是什么意思啊?妈妈听不懂啊。”周之耘和她们唠。 “啊啊啊……” “嗯?朝朝,你要当姐姐还是妹妹啊?你是姐姐让你先选。” “你不说话就让妹妹选喽。” 常时笑了,“妈妈可以替她们决定。” “那让她们轮值好啦。”周之耘笑说。 - 岁岁放学回来,两个小家伙又睡了。岁岁看了看,轻轻地摸了摸她们的衣服,依依不舍地下楼。 “爸爸,我们先回家吧,我先练琴,等朝朝和暮暮醒了我再来找她们玩。” 常易点头,周之耘笑说:“岁岁好好学,以后我请岁岁做朝朝暮暮的音乐老师,好不好?” 岁岁和周之耘拉钩,“可以,不过得让妹妹们快点长大。” 晚饭后,岁岁和罗漾过来,罗漾的眉尾贴了一个创可贴,周之耘还没开口问,岁岁就气愤地讲:“是妈妈的学生打架,伤到妈妈了!” “真是的。” 这一句“真是的”把大家都逗乐了,周之耘揉了揉岁岁的脸,“上去看妹妹吧,她们醒了,你帮伯母去哄一哄。” “好。”岁岁嘟着嘴上了楼。 罗漾笑,“小丫头气得连饭都没吃好。” 周之耘问她具体是怎么回事。 “课间两个男生不知道为什么呛了起来,动了手,桌子倒了好几个。我进教室上课,一个钢尺不知道从哪儿甩了出来,正好打到我,划了一道口子。” 周之耘“嘶”了一声,“太危险了,要是戳到眼睛就完了。” 罗漾倒是不当回事,八卦道:“他们怎么问都不说原因,后来我听我们班学生说,好像是这个男生A和一个女生分手了,那个女生不是我们学校的。然后另一个男生B和这个女生一起长大的,感情很好,觉得A欺负了女生,找他算账,然后这么打起来了。” 周之耘问:“这两个男生都是你们班的吗?” 罗漾:“一个是隔壁班的,不过都是我教。” 周之耘笑,“真够精彩的。” “诶,你打破伤风了吗?” 罗漾点头,“打了打了。” 她叹气,“我两个班的课没上上,又落了一节,还得补。” “得亏是人没事。”周之耘说,“谁能想到去上个课还能受伤呢。” 罗漾叹气,“受伤就受伤吧,什么事都没有。明天家长肯定会来跟我赔礼道歉,想想就烦。” 第453章 我很幸福 “没休息好?”罗漾问周之耘,“这么没精神。” 眼皮都不爱往上抬,好像下一秒就能歪头睡过去。 周之耘听了,索性直接倒到了罗漾身上,“可能是早上起早了吧,午睡又没睡好,就烂成一摊泥了。” 罗漾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说:“复查没什么问题吧?” 周之耘摇头,“都挺好的。” “来,吃点西瓜。”陈姨把西瓜都挖成了葡萄大小的小球,用瓜皮做容器。 罗漾笑说:“真好看。谢谢陈姨。” 陈姨笑笑,拿了另一半上楼了。 “啊。”罗漾叉了一个西瓜球喂给周之耘。 周之耘笑,“谢谢罗老师。” “唉,”她吃着,“我怎么这么幸福呢。” 临睡前,常时给她念书,她捣乱往后翻页,躺在常时怀里,说:“我真的好幸福。” 常时问她今天怎么一直说“幸福”。 周之耘:“没为什么啊。” 睡了一夜,周之耘感觉还是没把自己的状态睡回来,她下床,在床边顿住,有气无力地和常时说:“完了,我完了。” 常时蹲下帮她把拖鞋穿上,拉她站起来,“先去洗漱。” 周之耘扑到他身上,抱了个满怀,“我今天也觉得很幸福,但是……但是我好像真的又完了。” 常时抚了抚她的后背,说:“没事,不舒服就休息,休息好了就有力气了。” “万一我以后都好不了怎么办?”周之耘说,“我不想让朝朝暮暮有一个生病的妈妈。” 常时轻轻道:“怎么会。” “我们不想以后,就想今天,现在先去刷牙洗脸,然后吃早饭。” 周之耘点了点头,松开了手。 产后抑郁已经把她碾压过一次,刚觉得好转没多久,就又碾了回来,骨头都快被碾碎了。 “用不用我帮你?”常时问。 周之耘笑了,接过牙刷,“我手还没废,你还是等以后帮你闺女吧。” “几点了?你吃早饭了吗?别跟我这儿磨蹭了,不是要去公司吗?” 常时点点头,“不着急。” 早饭吃生煎包,是素馅的,周之耘吃了三个,喝了半碗小米粥。陈姨见她这个样子,也下意识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不热。” 周之耘咬着一颗小番茄,放在嘴边半天没往下咽,“但是我的脑子已经被烧糊涂了。” “比这个粥还稀。” 陈姨和常时都笑了。 “走了,我早点回来。”常时说。 周之耘:“嗯,拜拜。” 她去楼上看孩子,朝朝和暮暮的早上已经过完了,已经开始睡她们今天的第一觉。 “妈妈是不是很懒。” “妈妈……”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她们,慢慢下了楼。 雪团状似随意地趴在楼梯口,听到脚步脸皮都不带抬一下,好像是说我就是自己想待在这里,可不是在等你,你不要自作多情。 它只见过妹妹们两次,怕她们吸入猫毛出问题,就没敢让它和她们接触。等她们再健壮一点,应该可以让雪团开始担负起“姐姐”的职责,看守妹妹们。 “团子。”周之耘在楼梯上坐下,把雪团抱起来吸了吸,“你好沉啊。” 雪团好像不太乐意,叫了一声。 “对不起哦,这段时间冷落我们家雪团子了。” “你是不是该洗澡啦?” “指甲也该剪了。” …… 陈姨在厨房听到说话声,看到她坐在地上,“别着凉了。” 周之耘应了一声,先把雪团放了下去,用力站了起来,转移到了沙发上。 “陈姨,你在做什么?” “卤牛肉。” “哦。” …… 周之耘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陈姨拿了个毯子给她盖上,她动了动嘴巴,“陈姨,我就睡一会儿。” 陈姨笑,“睡吧睡吧。” 雪团抓了抓毯子,把脑袋往上面一放,咕噜了一声,也闭上了眼睛。陈姨看得直乐,这小家伙有时候的神态跟人似的。 一个小时后,周之耘醒了,身上一身汗,难受极了。 “之耘醒了?”蒋阿姨正在戴围裙,她中午会过来帮忙做饭。 周之耘人还在愣着,嘴已经先笑了,“蒋阿姨。” 她闻到自己的口水味儿,赶紧去洗了把脸。想了想,还是进卧室冲了个澡。 大概是今天情绪不好,看着肚子上的刀疤,她觉得特别难受。类似于“强迫症”的那种,整齐的瓶子突然倒了一个,光滑的肚皮上突然多了一道疤痕,很突兀。 接近腹股沟还有两三道长短不一的妊娠纹,虽然每天都擦油,还是没能完全避免。 她洗了半个小时,出来时眼睛红的,没敢马上出去。 常时给她发消息,问她在做什么,朝朝和暮暮醒了没有。 一个小时前了。 她回:【我睡了一觉。】 常时马上问:【舒服一点没有?】 周之耘:【没有。】 朝朝和暮暮正在喝水,陈姨笑说:“妈妈来了。” 周之耘接过来,暮暮冲她笑了,她也不自觉笑了起来,“乖乖,喝水水。” “你看她们的大眼睛,轱辘轱辘的。”陈姨笑道。 林阿姨说爸爸妈妈的眼睛都大,一家子长的都好看。 周之耘笑了,“你们可得好好长。” 她拍了两张照片给常时,说:【爸爸也多喝水。】 常时:【知道。】 周之耘看了一会儿孩子,倒是被给她们放的纯音乐弄困了。她睁了睁眼睛,心想自己不会又得了嗜睡症吧。之前吃药的副作用都没有这么大。 “陈姨,我下去睡一会儿,吃饭你们先吃不用叫我。” 陈姨愣了一下,“你不才睡醒吗?” 周之耘按了按脑袋,“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这么困。” “你们乖乖的,不要闹,妈妈一会儿再来看你们。”她亲了一下她们两个的小手。 周之耘趴在床上,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再睁眼,天都快黑了。她打了个长哈欠,翻了个身,看到雪团妖娆地趴在地板上,舔着自己的爪子,发现她动了动作停顿了两秒,又接着干自己的事情了。 “嗯嗯嗯嗯嗯?” 就算雪团听得懂人话,也听不出她说的是“你爹回来了”。 她揉了揉眼睛,转了个身又不知不觉地迷糊着了。 不过这个“回笼觉”不长,就十分多分钟。听到咔哒开门的声音,她的心脏一跳,就醒了。 常时在床边坐下,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睡多久了。” 第454章 真的晕倒 周之耘动了,“我觉得我不是睡着了,可能是直接晕倒了。” 因为她睡了一下午,却好像只睡了十分钟一样,而且也没做梦。白天睡觉她大都会做梦,上午也做了。 常时笑了,摸了摸周之耘的脸,睡红了。周之耘也笑,蹭了蹭他的手。 “还难受吗?”常时问。 周之耘眨了眨眼睛,“好一点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常时说三点多。 “饿不饿?” 周之耘摇头,“没感觉。” “诶,你放雪团进来的?”她问。 常时拖鞋上了床,“应该是你没关好门,我回来的时候它就在房间里了。它看见我进来马上钻到了床底下,看我没抓它,它才试试探探地出来了。” 周之耘笑,“那实锤了,我肯定是晕倒了,雪团感觉到了,所以才进来陪我。” 它平时就算门打开着也不会进来的。 常时撩了撩周之耘的头发,“起来吧,可能要下雨了,起风了,外面挺凉快的,我们出去透透气。” 周之耘点点头,被常时拉了起来。 雨前的大风沁人心脾。周之耘的头发被吹得很乱,她往后捋了捋,常时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个皮筋,给她绑上了。 “谢谢常先生。”她笑道。 他们坐秋千上,周之耘仰头看天,风大乌云移动的速度也快,肉眼可见。她深呼了口气,“真舒服,最喜欢这几分钟。” 常时笑说:“你醒的是时候。” 周之耘扭头看了眼二楼,“她们在睡吗?” 常时点了点头,“我哄睡她们才下来的。” “那她们睡得也很是时候。”周之耘笑道。 “你怎么了,看上去不太高兴。”她看常时。 常时一笑,“你不高兴,我难道应该高兴?” “不是。”周之耘露出无奈的表情,“你好好说。” 她看得出来,他明显不是因为她。 常时正经道:“没什么,今天有一个员工想跳楼,被救下来了。” “啊?”周之耘震惊,“为什么啊?” 常时:“他女儿生病,凑不够手术费,他想自己在公司死了,公司肯定会赔钱。” 周之耘又“啊”了一声,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常时摸了摸她的胳膊,“没事,人没事,公司也借钱给他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和我打过招呼,祝我喜得千金,我不认识他,当时觉得他神情有些怪,但没当回事。” 周之耘点点头,“没事就好。” “进去吧。”常时说,“要下了。” 他们前脚进屋,后脚倾盆大雨就拍了下来。周之耘看着心里痛快了很多,但下雨天就是睡觉天,她又窝回了床上。 “你陪我躺着吗?” 常时犹豫了一下,周之耘问:“有事啊?” 常时点头,“我先打个电话,很快。” 周之耘坐着坐着又躺了下去,眼睛闭上没多久,就又有点迷糊了。 常时上床轻轻拥住她,“不能睡了。” “我没睡。”周之耘开口,但声音就像是刚被叫醒的。 常时让她睁开眼睛,坐起来,他们说话。 “累。”周之耘动了动,把头枕到他腿上,“眼皮重,嘴唇也重。” 常时给她按头,刮眉框,也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周之耘说:“我渴了,想喝西瓜汁。” 常时应了一声,下床去了。 周之耘坐起来的时候,眼前黑了一秒,她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缓了缓,说:“常时,我怎么回事啊?” “不会是低血糖吧?可是我一点都不饿。” 常时又去拿了巧克力,“陈姨在做饭了。” 周之耘把杯子放下,抱住站在地上的常时,“我好难过。” 常时抱她抚了抚,“我陪你呢。” 他们吃晚饭的时候,朝朝和暮暮醒了,周之耘趁机说不吃了,上去哄孩子。上楼的时候她脚踩虚了一下,抓着栏杆稳了稳,才继续往上走。 “太太!” 林阿姨惊呼一声,马上跑下去叫常时。 “太太晕倒了!” 常时一步三个台阶冲上去,周之耘倒在楼梯口,一只拖鞋掉在了楼梯上。 “之耘?” 他拍了拍周之耘的肩膀,让她平躺,想给医生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没在身上,“陈姨,手机!” 陈姨赶紧跑下去拿,因为紧张嘴里不停念叨着:“手机,手机……” 医生听了情况,初步诊断应该就是低血糖,如果不放心就来医院。 这时候朝朝和暮暮哇哇大哭起来,林阿姨赶紧进去看孩子。 常时把周之耘抱下楼,喂她喝了一支葡萄糖,勉强喝进去一半。 “这……”陈姨着急,“这怎么办?” 常时看了眼外面,暴雨如注,“还是去医院吧,放心一点。” 他抱着周之耘刚到车库,周之耘就醒了,“唔——” 嗓子眼里好甜腻,这是她的第一个感受。 常时还是先把她放进了车里,“你感觉怎么样?” 周之耘用了几秒,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我真晕了?” 常时苦笑,“你醒得挺是时候。” 陈姨过来,看到周之耘醒了,松了口气,“你……你这真够吓人的,现在怎么样了?还晕吗?” 周之耘摇摇头,于是又被常时抱了回去。 一进门就听到了朝朝和暮暮扯着嗓子哭,家里的隔音挺好的,在楼下就能听得这么清楚,可想而知她们哭得有多大声。 “你快去看看她们。”周之耘拍常时。 常时“嗯”了一声,把她放到床上,“再喝一支葡萄糖。” 周之耘仰头喝了,“你去啊。” 常时:“陈姨去了。” 他递过来水,“明天我们去做个检查吧。” 周之耘现在耳朵里只有孩子的哭声,又使劲说了一遍:“你去看看她们。” 常时点头,“嗯,你躺下休息。”他给她盖被子。 “我死不了!”周之耘露出不耐烦。 常时没脾气,盖好之后出去了。 过了几分钟,听不见她们撕心裂肺的哭声了,周之耘才觉得自己又能呼吸了。 第455章 情绪稳定 陈姨蒸了一碗虾仁蛋羹,细嫩光滑,周之耘吃了一口,说谢谢陈姨。她眼眶含泪,不敢抬头。 陈姨轻轻叹了口气,“味道够不够?” 周之耘点了点头。 这时常时进来,陈姨就出去了。 “她们吃完奶就不哭了。” 周之耘点点头,捧着碗不动了。常时把碗接过来,先放下给她擦了擦眼泪,然后拿起来喂她。 周之耘笑了,“我自己来。” 她吸了吸鼻子,“你要不要尝尝,挺好吃的。” 肯定挺好吃,只是她现在尝不太出来,吃什么都没有味道。 常时吃了,“嗯可以。” 吃到最后一口,周之耘松了口气,“终于吃完了。” 她把碗放下,“其实应该不是没吃东西的原因吧,我吃了,我之前吃的比今天少也没晕啊。而且我今天睡了一天,消耗也少。” 常时沉默,站起来把餐盘拿了出去。回来时拿了一杯蜂蜜水,周之耘接过喝了两口,“嗯可以。” 她刻意学着常时的语气。 常时笑了,“别闹了,躺下休息吧。” 周之耘闭上眼睛,“你别担心,明天肯定好了,肯定好了……” 第二天雨过天晴,又是响晴的天。周之耘的状态的确好了很多,感觉精气神重新注入了身体,把人撑了起来。 常时带周之耘去医院做了一圈检查,也就查出了贫血。 周之耘和常时玩笑:“可不能和陈姨说,不然她肯定得弄血啊肝啊给我补。” 常时:“那喝中药?” 周之耘:“……” 过了两分钟,她想出了一个借口:“不行不行,中药味儿会熏着你闺女的。” 常时笑了。 “诶?”周之耘看到常时没按原来的路回去,“你不会立刻就要带我去抓药吧?” 常时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拖了几秒才开口,“我买了电影票,约个会吧。” 周之耘惊讶挑眉,“什么电影?” 很无聊的喜剧片,像文艺片一样平淡的喜剧片,这个时间,除了他们,就只有一对情侣,两个一起出来逛街的女孩子。 “不想看我们就走吧。”常时小声说。 周之耘摇摇头,抱着常时的胳膊靠着他,“有始有终。” 常时轻轻笑了一下,“嗯。” 电影结束了,另外四个人都起身走了,保洁阿姨也提着垃圾桶和扫帚进来,周之耘还说要等彩蛋。 常时笑说:“嗯,有始有终。” 周之耘打了他一下,“你笑我。” “没有。” 看完电影,两人看到一家连锁面馆就进去了,随便吃一点,要了一碗牛杂汤面,一碗杂酱面。 周之耘在手机上下单了一杯饮料,常时去取,“上来的时候我看到有卖炸串的,你要不要?” 周之耘点点头,“嗯,要。” 他去了,周之耘无聊地拿起餐巾纸折着玩儿。 差不多五分钟后,两碗面都端了上来,周之耘盯着门口,看到熟悉的身影从右边入画,不禁笑了起来。 常时也笑,回来坐下,“先吃啊。” 说着把饮料拿了出来,插好吸管放到周之耘手边。 “我都拿了两串。”他也把炸串又往周之耘那边放了放,“尝尝怎么样。” 周之耘先拿了一串土豆片,“好吃。” 她又喝了口饮料,百香果味儿的,冰冰凉凉,酸酸甜甜,让人心情很好。 “谢谢。” 常时嘴角微微上翘,开始吃面。 “下次带你去吃我们学校清真食堂的牛肉面,特别好吃。”周之耘说。 常时:“嗯。” “这个藕片也好吃!”周之耘用筷子弄下来一片,放到了常时的面上。 常时夹起来吃了,“嗯,还不错。” 吃完之后,他们转移到楼下书店的咖啡厅,无所事事地消磨时间。桌上放了一本《活着》,已经被翻得很旧了。 “活着好苦。”周之耘随手翻了翻。 常时笑,“活着苦还是咖啡苦?” 周之耘喝了口咖啡,“我的咖啡都加奶加糖,不苦。” “活着也不苦。” 如果她再叫苦,就未免太“凡尔赛”了。 常时莞尔一笑,周之耘突然翻到书里夹了一张纸,“小哥哥你好,能认识一下吗?我的微信是150875,后面应该是没写下去。” 常时扫了一眼,“嗯。” “字还挺好看的。”周之耘又把纸条放回去夹好。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没事。她心里总挂念着家里,担心孩子们有事。 “我真的不会做妈妈。”她托着下巴,拿着手机轻轻磕着桌子。 “我印象中的妈妈还有童雯阿姨,感觉她们都好成熟好温柔,就很像一个大人的样子,我现在虽然结婚了生孩子了,但心理年龄好像还和大学时一样。” “就是……情绪很不稳定,可能随时会崩,像她们一样哇哇大哭,要人照顾要人哄。”她笑着看了常时一眼,又低下头,觉得惭愧。 “唉……” 常时原本靠在椅子上,看她说完了,往前坐了坐,把手放到了桌子上。 “情绪稳定的任务交给我。” 周之耘笑,“好了你不用开导我,我就随便说说而已。” 喝完咖啡,两人从商场里出来,大片的火烧云很是绚烂,有不少路人拿出手机拍照。 周之耘也拍了几张,顺带着拍了几张常时,“你往这边走,我叫你你就回头。” 常时配合,“还可以吗?” 周之耘点头,“特别好看。”是看着他说的。 “你怎么一点都不变呢,和我第一次看你的时候,皱纹都没多一条。” 常时笑了,“不至于。” 他们面朝夕阳,往西边走,周之耘笑说:“我们是忘崽夫妇。” 常时说:“我可没见你忘了你的崽。” “她们现在就是吃了哭,哭了睡,什么都不懂,也不会记得爸爸妈妈陪了她们多长时间,给她们换了几次尿布喂了几次奶,所以忘不忘的,有什么关系?” 周之耘:“……好吧,我被你说服了,虽然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常时笑,“下个星期我可能要去国外出了个差,你陪我一起去吧。” 周之耘:“……哈!敢情你是在为这个做铺垫呢?” “可以吗?”常时笑问。 周之耘故作犹豫,“我想想吧。” 第456章 米粥米粒 天黑透了,两人结束约会,回了家。 “啊!小狗狗!”岁岁在家里玩儿,看到伯父提着的小狗崽,激动地叫了起来。 还是两只! “小狗狗哪里来的?” 周之耘笑着拉开狗包的拉链,把小狗狗捧了出来,“可爱吧?” 小狗狗是小柴犬,刚两个月,耳朵耷拉着,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人和环境。 “可爱!”岁岁上手轻轻地摸,摸完这只摸那只,雪团好奇地观察着这两个外来物种。 周之耘抱起雪团,“她们也是你的妹妹,你们不要打架。” 罗漾听到声音从楼上下来,看到小狗,笑了,“怎么还带回来两只狗啊?哪儿来的?” 他们两个散步,在一个小公园入口看到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在送小狗,周之耘停下来看,就挪不开眼睛了,她回头看常时,常时笑,说你想养就养。 小姑娘听到他们的对话,开始介绍她这两只小狗的名字,特征,还有性格。 “米粥,米粒。”周之耘叫它们。 小姑娘点点头,“因为它妈妈叫米饭。” 周之耘又看了眼常时,然后问小姑娘:“我们很喜欢米粥和米粒,我们可以养它们吗?” 小姑娘微微睁大了眼睛,“你们两只都想要?” 周之耘点点头,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小姑娘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她心里预设的是会一只一只送出去的。 她从帆布袋里拿出来一个蓝色的文件夹,从里面拿出来一张A4纸的问卷,连着一支笔递给周之耘,让她填一下。 周之耘笑了,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填问卷。 姓名,年龄,电话,职业,收入,家庭住址,房子面积,家庭成员…… 小姑娘同时问他们有没有养别的宠物,周之耘点头,“家里有一只猫。” “我家里也有两只猫。”小姑娘说。 周之耘把问卷交给常时,让他填,自己拿出手机给小姑娘看雪团和麻团的照片,“这只黑猫是……我小侄女养的,我们也是邻居。她特别喜欢小动物,对小动物特别温柔。” “这是我们家的院子。” “我们家还有两个小妹妹,也刚两个月,她们可以和米粥米粒一块长大。” 小姑娘一直在点头,回头看了眼后面,应该是她妈妈,从廊子里的凳子上站起来走了过来。 常时填完了问卷,交给小姑娘,小姑娘站起来,等妈妈走过来,给妈妈看。 妈妈对常时和周之耘笑了笑,对小姑娘说:“你自己决定,要是觉得哥哥姐姐可以养好它们,就让它们跟着哥哥姐姐走。要是觉得有哪里不好,就直接和哥哥姐姐说对不起,不用不好意思,他们不会生气的。” 周之耘跟着说:“对,我们正想进公园里看一看,小妹妹可以考虑一下,我们一会儿再回来。” 小姑娘咬着嘴唇,是在思考。 “好,哥哥姐姐你们先去玩儿吧,我再和米粥米粒待一会儿,嗯……你们半个小时后再回来接它们吧。” 周之耘说好,“如果要找我们可以直接打这个电话。” 他们进去看了一会儿大爷大妈跳舞,周之耘挠头说:“我是不是太冲动了?突然带回去两只狗,吃喝拉撒还有遛,都需要人管,现在家里那两个小家伙已经把大家弄得手忙脚乱了。” 常时笑说:“没事儿,大不了先让岁岁他们帮忙养着。” 岁岁兴奋地表示,她很乐意! 但是蹦跶完之后,还是看向了妈妈,征求妈妈的同意。 罗漾挠头,周之耘和岁岁一样,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期待地看着她。 罗漾笑了,“我有拒绝的余地吗?” 岁岁大呼“妈妈最好”,周之耘也跟着说:“罗老师最好了!” 岁岁抱完妈妈又去抱伯母,“伯母也好。” “哦,大伯也好。” 很会端水。 常时笑了,把岁岁拦腰抱了起来,“大伯怎么好了?” 岁岁开心地笑,“大伯……大伯让我养狗狗!” 岁岁和罗漾带着狗狗回家,把常易也惊了一下,“哪来的狗啊?” 不是去看妹妹了吗。 岁岁迫不及待地和爸爸说了,几乎算是复述了伯母的话,虽然有些啰嗦和颠三倒四,但信息一点都没漏掉。 常易不讨厌宠物,但也没那么喜欢。猫也就算了,安安静静的,也不需要遛。狗就不太一样了。 “你大伯真是……” 罗漾笑,小声说:“你怎么不敢说你大嫂啊?” 这事儿一想就不是大伯的锅。 常易悄悄打了一下罗漾的屁股,“赶紧去帮你闺女给狗崽搭窝。” 担心猫狗打架,于是就在笼子里铺了垫子,里面放了水,让两只狗先凑合一晚,明天再去采购狗狗用品。 麻团在外面扒笼子,尖利地叫了一声。 岁岁赶紧把麻团抱了起来,哄着它说米粥和米粒是我们家里的新成员,你们以后要和平相处,让它放心,她最爱的还是芝麻团,让它不要吃醋…… 罗漾和常易相视而笑。 “以后咱们家可热闹了。”罗漾说。 三个孩子,四只猫狗。 常易:“热闹好啊,热闹好。”话里带着些无奈。 过了一会儿,他转身又说:“一只就算了,还一下子弄回来两只。” 罗漾笑,拍打了两下他的后背,“明天你和你大哥大嫂说去。” 常易也笑,“最高兴的是你闺女。” 岁岁还抱着麻团,坐在笼子边上,和猫狗说话,替它们联络感情。 “你不给你闺女生妹妹,人家现在也有了一对‘双胞胎妹妹’。”罗漾调侃常易。 常易:“……” 他无话可说,“我出去跑一会儿,你和岁岁要不要一起?” 他提高了声量,问岁岁。 岁岁扭头,“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罗漾:“你去吧,我们不去了。” 常易点头,叹气,“唉,好吧,你们都不陪我,我只能自己去了。” 他的衣服都换好了,刚才就要出门。 “爸爸快点跑完,回家我和妈妈就都会陪你了。” 罗漾点头,“就是,我闺女说得对。” 常易无奈一笑,“嗯,你们说得对。” 第457章 不会吃醋 第二天正好周六,岁岁又是起了一个大早,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冲下楼去看小狗狗。 蒋阿姨正在做早饭,“哎呦,岁岁醒啦?” 岁岁点头,“阿婆,小狗狗可以喝牛奶吧?” 蒋阿姨笑,给她拿了两个小碗,倒了牛奶,“慢点,别洒了。” 岁岁:“嗯嗯!” “啊,麻团你别撞我!” 罗漾起床,习惯性地推开岁岁房间的门,一看被子堆在床上,人已经没了。平时岁岁要是先醒了,肯定会跑到他们床上钻被窝。 她下楼,岁岁正往上跑。 “妈妈!” 罗漾笑,“刷牙了吗?洗脸了吗?” 头发肯定是没梳,乱糟糟的翘着。 岁岁拉妈妈回去,帮她梳头发。 “妈妈,米粥和米粒把一晚牛奶都喝了,它们舔得特别快,肯定是饿了。” 罗漾点点头,“嗯,一会儿出去买狗粮。” “起床后先把床铺好,可以吗?常岁之小同学。” 岁岁冲到床上,打了两个滚,然后跳下来费劲巴拉地铺床。 “好啦!” 罗漾亲了一下她,“嗯,宝贝真能干!进去刷牙。” 吃过早饭,罗漾跟岁岁去大伯家,她们前脚刚进门,王雅芳的电话就打过来,问岁岁今天没上学吧,叫岁岁过去玩儿,或者她带安安过来也行。 罗漾说岁岁今天有钢琴课,她也有事,让她们明天过来,正好一起吃烧烤。 “三婶啊?”周之耘问。 罗漾点点头,“你侄女交给你了,我和常易去医院。” 周之耘没多问,“好的,下午上课是吧?” 岁岁点头,“我自己记得时间的。” 等大伯和伯母吃完早饭,岁岁立刻问:“我们什么时候去给狗狗买东西?” 周之耘笑说:“马上去,伯母换个衣服就走。” 常时做司机,周之耘和岁岁在后座拿着手机商量买什么样的狗房子,选中了两款,打算看看宠物商店里有没有更好看的,没有的话回来从网上下单。 在宠物商店主要就买了狗粮和零食,还有几个小玩具。 “这个好可爱!”岁岁看中了一个猫咪的竹编摆件。 是非卖品,店家自己摆着装饰的。岁岁听了有些失望,和伯母小声说:“你再问问老板叔叔,我们可以多点花钱。” 老板已经听到了,他笑了起来,“小姑娘有多少钱啊?” 岁岁有些不好意思,往周之耘身后躲了躲,但还是强撑镇定,问:“您要多少钱?” 老板哈哈大笑,拿起猫咪摆件递给岁岁,“叔叔送给你,不过你以后都要来叔叔这里买狗粮。” 岁岁的手动了动,没伸手接。白要别人的东西,和承诺一直买别人的东西,这两件事情她的小脑瓜都处理不了。 周之耘笑,对老板说:“您买的时候多少钱,我们付给您双倍吧,不然小丫头不敢要。” 老板笑说:“不值什么钱。” 岁岁这时拉了拉周之耘的手,“伯母,我们走吧。” 她喜欢,想买,但现在情况好像变复杂了。 周之耘问她:“真的不想要了?” 岁岁点头。 老板笑,“哎呦,还把小姑娘弄不高兴了,刚刚叔叔逗你的,这个小东西不值钱,你们买了这么多东西,就当给你们当赠品好不好?” 岁岁摇头,“不用了,谢谢叔叔。” 周之耘对老板歉意一笑,“谢谢老板,那我们先走了。” 上车后,岁岁还一直抿着嘴唇,不说话。 周之耘摸了摸她的辫子,“我们再看看小房子吧。” 岁岁点了点头,周之耘和她说了几句话,她才重新高兴起来,“我还是喜欢尖顶的。” “这个太大了,屋子里放不下吧。”周之耘说。 岁岁想了想,“好吧,那再看别的。” 中午他们在外面吃的西餐,岁岁牵挂着小狗,打电话给蒋阿姨,问她给小狗喂吃的没有。 “麻团不会吃醋吧?”周之耘和岁岁开玩笑,“你只关心小狗。” 岁岁:“我昨天晚上已经和麻团说好了,麻团不会吃醋的。” 周之耘笑,“那就好。” 常时也笑,但他问:“麻团能听懂你说话,还是你能听懂麻团说话,怎么说好?” 周之耘踢了他一脚,“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岁岁重重叹了口气,“大伯说的对,麻团舔我的手心,可能就是因为我伸手了,它根本听不懂的。” 说完又叹了叹,有些难过。 周之耘也没办法说麻团肯定能听懂,她狠狠瞪了常时一眼,常时笑,和岁岁道歉:“大伯胡说的。” 岁岁点点头,“没关系。” 周之耘也叹气,“你以后最好在给你闺女讲故事的时候告诉她们小动物根本不会说话。” 常时:“我以后开口说话前,一定会注意的。”他真就是没过脑子,想逗一逗岁岁,开个玩笑而已。 岁岁吸了一口饮料,“小动物会说话,它们只是说自己的话,我们人听不懂而已。” 常时赶紧点头说对。 回家后,岁岁赶紧给米粥米粒倒了狗粮喂它们,它们嗅了嗅,舔了两口,吃了几颗,就兴致缺缺地坐了回去。 “不好吃吗?”岁岁问。 周之耘笑说:“中午蒋阿姨不是喂它们吃东西了吗,可能不饿吧,放这儿吧,它们可能一会儿就吃了。” “睡午觉去?”她捋了捋岁岁的碎发,“睡醒了还要上课。” 岁岁点点头,抱着麻团上楼,让它和她一起睡。 周之耘下楼又稀罕了一会儿米粥和米粒,回家后,两个小宝贝儿也已经睡了。 “你也睡一会儿?”常时问。 周之耘说:“我也想抱雪团睡。” 常时知道她故意和他开玩笑,笑笑没说话,拿着水杯进书房了。 周之耘哼了他一下,自己躺在床上看手机,刷着刷着眼睛累了慢慢睡着了。视频一直在自动播放,醒了的时候已经自动关机了。 她一看墙上的钟,已经三点多了。 一觉可以是十分钟半个小时,也可能是两三个钟头,都是眼睛一闭一睁之间,但人,至少是她自己,好像没办法控制,完全是随机的,这种感觉不是很好。 “你怎么不叫我?”她问常时。 常时在给朝朝和暮暮念书,不是童话书,是《百年孤独》。他说反正在她们什么都不懂,听来就都只是声音,所以说什么念什么都一样。 朝朝和暮暮盯着爸爸,倒是听得认真,不时发出声音,像是说“嗯听着呢”。 “你不是说,不是自然醒的话很难受吗?” 周之耘:“……” 第458章 猫猫狗狗 常时说完,又笑了,赶紧找补,“我知道了,下次提前问你。” 周之耘把手指递给朝朝,朝朝马上攥住了,“啊啊……” “啊……”周之耘回应她,“这么高兴啊,还笑。” “暮暮怎么不笑?”她戳了下暮暮的小脸,“嗯?” “你怎么不念了?”她又抬眼问常时。 常时说她们更喜欢听妈妈说话,妈妈声音好听。 周之耘:“……去你的。” 跟朝朝和暮暮说了会儿话,周之耘说去看岁岁上完课了没,结束后她们要带两猫两狗去驱虫洗澡。 “你哄你闺女吧,叫小董开车就行了。” 常时点点头,“嗯,我打电话让他过来。” “妈妈走啦。” 朝朝和暮暮没给反应。 “妈妈再见。”常时说。 周之耘笑,“爸爸再见。” 岁岁还在练琴,周之耘听到钢琴声,悄悄进了门,把雪团放下,就i直接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看手机,没进去和岁岁打招呼。 “手腕,对,继续……”老师在指导。 麻团过来迎接客人,两只猫按照程序警惕和客套了一会儿,很快就玩到一块了,你骑我,我咬你。 “哎呦!”蒋阿姨过来拿东西,被吓了一跳,“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坐这儿了?” 岁岁听到声音,停下弹琴回头看。 “伯母。” 周之耘和老师互相点了点头,“你们继续。” “再来最后一遍就可以下课了。” 岁岁点头,“好的!” 老师临走前,蒋阿姨给她带了一个盒子蛋糕,自己做的。 “可好吃了。”岁岁说,“老师你快拿着。” 老师笑,“谢谢岁岁,谢谢阿姨。” 送走老师,岁岁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吃了一个甜筒,是认真上课的奖励。 “伯母,你帮我问问妈妈,她和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周之耘发了微信,等了一会儿罗漾回复说还不一定,顺便让她告诉蒋阿姨别做晚饭了。 岁岁咔嚓咔嚓咬蛋筒,“是舅舅的事情吧?” 周之耘说:“我也不知道啊。” 岁岁轻轻踩了踩雪团的背,“董叔叔来了没有,我们走吧。” 把四只小可爱都“关”进了笼子和包里,搬上了车,周之耘叹了口气,自己真的挺冲动的,这个阵仗是挺大的。 宠物医院应该挺高兴,一下子来了四单生意。 在宠物医院,岁岁还遇到了她的新同学,不是一个班的,但两人都认得对方。那个女孩儿先开口打了招呼,“它们都是你家养的?” 岁岁骄傲地点头,“是我家和大伯家一起养的。” “这只白猫叫雪团……”她一一介绍过去。 “你们认识呀?”护士问小女孩儿,“小柠。” 小柠点点头,“我们是同学!” “你们认识啊?”岁岁也问小柠,她以为她也是来给宠物看病的。 小柠笑说:“哦,我爸爸是这里的医生,我跟他一起来上班。” 周之耘跟护士填了一下信息,两个小朋友坐在一起聊天。猫狗被送进去之后,小柠领着岁岁去里面参观。 “这是我爸爸的办公室,他现在在给一只大狗做手术。”小柠说。 “给你,这个饼干特别好吃。” “谢谢。”岁岁吃了,露出惊喜的表情,“真的!好好吃!” 小柠很开心,又拿酸奶给岁岁。 周之耘看着她们,觉得特别美好,以后朝朝和暮暮也会这样吧,一起分享好吃的,可能还会偷偷背着爸爸妈妈做坏事。 “阿姨您也吃。”小柠也给周之耘饼干。 周之耘接过说谢谢,“小柠和岁岁你们就在这里面玩吧,阿姨坐在外面。” “嗯嗯。” 周之耘拍饼干的照片给常时,和他说岁岁遇见了小伙伴。常时应该没看手机,没有说话。 她刷了刷微博,看到一个“爆”,是两个明星官宣结婚,晒了结婚证,之前没爆出一点恋爱的迹象,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她也转给了常时,【你还记得这个男的吗?我们昨天看的那个电影,女主的哥哥就是他演的。】 两个小姑娘在里面说说笑笑,特别开心。 “她不是我妈妈!是我伯母啊!”她听见岁岁突然大声笑说,“我在外面不说过了吗。” 小柠笑,“哦哦,你伯母很漂亮。” “嗯嗯。”岁岁点头,“我妈妈也很漂亮的。” …… 分别的时候,两个小姑娘都有些舍不得,还没玩儿够呢。 “周一上学就能见面了。”周之耘说。 岁岁和小柠抱了抱,“拜拜。” 小柠分别和猫猫狗狗说了拜拜,“它们都好乖哦。” 上车后,岁岁和周之耘说:“小柠她妈妈对猫毛狗毛过敏,她们家不能养宠物,她很羡慕我。” 周之耘点点头,“伯母也很羡慕岁岁,我小时候也不能养宠物。” 岁岁既开心,又为小柠不开心,“我能邀请小柠来家里玩吗?她也想看朝朝和暮暮。” “当然了。”周之耘说。 回了家,岁岁先去看了看妹妹们,然后在楼下和猫猫狗狗撒欢。米粥和米粒害怕雪团和麻团,雪团和麻团是小团体,自己玩儿,在意识到米粥米粒对它们没有威胁之后,就采取了漠视的态度。 但岁岁努力让它们一起玩。 麻团再一次挣脱后,岁岁丧气地摊在地上,叹气,“唉……” 周之耘劝她说:“要顺其自然,它们慢慢熟悉之后就会一起玩儿了。” 岁岁说她知道。 陈姨叫岁岁过去,喂她吃火腿,先给她盛了一碗鸡汤,让她先喝。 周之耘“吃醋”,“唉,我什么都没有。” 陈姨无奈地笑,也喂了她一片火腿,“都当妈的人了。” 岁岁乐,学陈姨说:“都当妈的人啦!” 周之耘哈哈笑,指着岁岁说:“都当姐的人了!” 岁岁笑着坐下喝鸡汤,眼睛一直盯着两只团子,不让它们欺负狗狗。 “它们可以喝鸡汤吗?” 周之耘说应该不可以。 陈姨又盛了一碗,给周之耘,“喏,你的。” 周之耘觉得自己太幸福了,“谢谢陈姨!么么!” “干杯!”岁岁小心地推着自己的碗和周之耘的碰了碰。 “干杯!” 第459章 心疼两个 晚饭后,岁岁带着她的猫猫狗狗转移阵地,在外面院子里玩,抱着它们荡秋千。 朝朝和暮暮也抱了出来,透透气。 “她们长得好慢,什么时候才能会走路啊。”岁岁愁苦道。 周之耘笑,“岁岁姐姐不要着急啊,要是一生下来就会说话走路还不吓死人了。” 岁岁笑了,“我不着急。” 起风了,常时和陈姨把她们抱了进去,周之耘和岁岁牵着麻团和米粥米粒往岁岁家走。 常易和罗漾一会儿就要回来了。 “它们一起尿尿了,就像朝朝和暮暮一样。”岁岁和周之耘笑说。 周之耘说是。 她们前脚刚进门,就听到车回来的声音。 “妈妈!” 岁岁冲出去扑了罗漾一个踉跄,一整天没见了,想得很。 “哎呀,你今天吃什么好东西,沉了这么多?” 进屋后,岁岁赶紧抱米粥给爸爸妈妈看,“洗得可干净了,还香香的。” 罗漾摸了摸,“嗯,挺好。” “那我先回去了。”周之耘说。 岁岁留人,“伯母再待一会儿吧。” 周之耘笑,“我们待一天了,你不是想爸爸妈妈了吗。” 岁岁说:“待一天也还想待。” 周之耘走后,岁岁事无巨细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和爸爸妈妈讲了,除去没“买”成那个小猫摆件。 “喝口水吧。”常易笑道,“口水都干了。” 岁岁大口喝了,问爸爸妈妈:“到你们了,你们今天都做什么了?” “舅舅怎么样了?我明天能去看舅舅吗?” 罗漾回答:“舅舅挺好的,明天可以去,顺便可以邀请他一起来吃烧烤。” “今天学了什么,弹给爸爸妈妈听听。”常易转移话题。 岁岁没顺着走,“你们今天一天都在医院吗?” 常易无奈地点了点头,“嗯,在医院和医生商量舅舅的治疗方案。” “哦。” 岁岁去弹了一遍她今天新练的曲子,还不是太熟练,磕磕绊绊的。 “嗯,很好。”常易说,“可以去看动画片了。” 岁岁自己不满意,又练了几遍。 常易奖励给岁岁一袋薯片,他们一起看动画片,一边吃。罗漾先去洗澡,休息了。 “妈妈肚子疼,我们不去打扰她。”常易和岁岁说。 岁岁点点头,“知道啦!” 她已经知道女孩子长大后每个月都会痛一次,还会流血。 看完动画片,岁岁把米粥和米粒安顿好,抱着麻团上楼,准备睡觉。 “我最喜欢麻团了。” “麻团你能不能听懂我说话啊?听不懂也没关系,你知道我对你最好就行。” …… 常易觉得好笑,她这是给麻团安慰,也好像是给自己洗脑。 岁岁去亲了亲妈妈,让妈妈好好休息,然后带着爸爸去给她讲故事。 “常岁之同学,你都做大姐姐了,什么时候能自己看书,不用爸爸妈妈讲故事啊。”常易感叹道。 岁岁发出疑惑:“你们大人真奇怪,一会儿说我还小,不让我自己去大伯家,一会儿又说我长大了,不用讲故事了。” 常易:“……” 嗯,自己应该高兴,闺女这么聪明,脑子转得这么快,挺好,非常好。 “好了好了,先去洗澡。” “今天我要洗头发了。”岁岁和爸爸说。 “哦,好的。”常易拆了岁岁的头发,拿梳子给她先梳一梳。 洗完澡,岁岁裹着浴巾跑回床上,常易拿吹风机过来给她吹头发。 “爸爸,你老了之后,我也给你洗澡吹头发。” 常易觉得好笑又贴心,“嗯,谢谢闺女,爸爸等着这一天。” 麻团对吹风机的声音很敏感,躲到了床底下。吹完之后,岁岁赶紧把它叫了出来。 “你先看书。”她把它放到了书上。 常易接着给她梳头发。 “又掉了好多。” 岁岁笑,“妈妈掉得更多。” 罗漾不止肚子不舒服,头也有点疼,吃了片止痛药,没什么效果。 常易回来,摸水杯已经凉了,把里面的水倒了,重新倒上热水,“好点了吗?” 罗漾:“你闺女睡了?” 常易点头,“嗯,睡了。” 他把岁岁回怼他的话学给罗漾听,“她怎么那么多歪理。” 罗漾笑,“人家说得没错。” 常易洗完澡,把两人的衣服放进洗衣机,内裤手洗,最后把浴室里的头发清理了一下,才上床。 “给你揉一揉?”他问。 罗漾摇摇头,“睡觉吧。” 她叹了口气,“其实还是生儿子好,想到岁岁以后也要每个月都这样,我就心疼。” 常易玩笑说:“我的心更疼,要心疼两个人。” 罗漾:“……” 她笑说:“闭嘴,睡觉。” 常易睡了,她倒是翻来覆去的,怎么躺着都不舒服,拿出手机刷了一会儿。 正好刷到关于月经的科普视频,月经量的多少有什么影响。 她没开声音,随便看了两眼。这时上面跳出来微信通知。 是她妈。 前面一句是问她睡了没有,后面还有就看不到了。 罗漾心头一跳,没点开,直接把手机按灭了,她已经睡了。 她梦到了罗洲。 时间就是第二天,罗洲从医院出来,来他们家,大家一起吃火锅,桌子就摆在院子里。 罗洲吃着吃着突然流了鼻血,他用胳膊抹了一下,笑着说没事儿。接着他又大口吐血,喷到了火锅里。 罗母突然从外面冲进来,揽着罗洲骂罗漾,质问她为什么把罗洲从医院带出来,他的命她能赔得起吗? 岁岁生气,去推罗母,让麻团去挠她。 罗洲又晕倒,从凳子上倒下去。 几个孩子哇哇乱叫。 一团混乱…… 罗漾醒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取消今天的聚餐。 但是早就已经答应岁岁。 那还是别叫罗洲了吧,他应该也不爱热闹。 她想着,笑了出来,想起还有未读消息,又头疼了一下。 “妈妈?” 岁岁打开门缝探进来半个头,试探着叫了一声。 “嗯,妈妈醒了。” 岁岁进来,麻团也跟着进来了。 “妈妈起床啦,早饭已经好啦!” “嗯。” “妈妈,你肚子还疼吗?” 罗漾笑,“还有一点,好多了。谢谢闺女。” 她让岁岁先下去吃饭吧,自己去洗漱。 “嗯嗯,麻团走啦。” 第460章 将功赎罪 吃饭的时候,岁岁问今天还去看舅舅吗,妈妈需要在家里休息。 罗漾说让爸爸带她去。 岁岁又问:“安安妹妹是要过来吧?什么时候来?要来我们家吗?” 常易挑眉,“怎么?你是想让她们来,还是不想让她们来?” 岁岁抿了抿嘴巴,“安安妹妹抓疼麻团,三奶奶都不说她。” 常易和罗漾笑了,罗漾说:“你放心,我肯定看好你麻团,哦,还有米粥米粒,还有雪团,不让安安妹妹碰它们。” 岁岁点点头,放心了一些。 到医院,岁岁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给舅舅的蛋糕,蒋阿姨特意做的病号款,巧克力奶油这些放的很少,基本上都是水果。 “好吃。”罗洲尝了一口,笑说,“谢谢岁岁。” “舅舅,我还有一个东西要给你,你猜猜是什么?”岁岁抱着书包。 罗洲笑,说舅舅笨,猜不到。 “哈哈哈,是帽子!”岁岁拿出来,递给舅舅,“看,前面是一个大大的向日葵。” 罗洲马上换上,“好看吗?” 岁岁点头,“好看好看!” “来。”罗洲下床,抱了抱岁岁,“谢谢宝贝。” 岁岁拍了拍舅舅的后背,“舅舅好好治病,快点把头发长出来。” 罗洲笑了笑,“嗯,为了岁岁,舅舅也一定快点好起来。” 罗漾和罗父罗母的骨髓配型都失败了,现在只能等捐献,这个概率太小了。 昨天罗母召开家庭会议,想要让罗父把那个小情儿找回来,好生把孩子生下来,脐带血可能和罗洲配上型。 大家都没往这方面想过,闻言都震惊了。 罗母对罗父说,这是他唯一将功赎罪的机会,如果那个孩子能救她儿子的命,她可以不计较她们的存在。 罗父站起来,去窗边抽烟。 罗母不是要征求谁的意见,不管他,给常易布置任务,让他帮忙找人。 常易点点头,没开口说话。 罗漾挠了挠脖子,问:“如果不行呢?配不上型,或者人家不愿意呢?” 罗母哼了一声,“她凭什么不愿意?她一个小三儿,有什么资格不愿意?” 她清了清嗓子,觑了脸罗父,“要是配不上,我还能把孩子再塞回去不成?” 罗父抽完半根烟,转身说:“就这么办吧。”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找她,但一点踪影都没有。说来也是他没有真正上过心,只知道她老家是南方的一个市,再往下就不知道了。 他没打算和一个女人多长久,更不想搞出孩子。这一切,包括罗洲生病,都超过了他的掌控,这两个月他像是老了两岁。 罗母也不遑多让,头发白了不少,也没心情染,人既憔悴又暴躁。 常易说会努力帮忙找人。 罗母斜眼撇罗父,让他把那个女人的信息赶紧给常易。又说要亲自去一趟那个女人的家,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罗父想说没必要,但罗母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你不想去把地址和钥匙密码给我。” 最后一行四人去了李熙的家。那个女人的名字。 下车后,罗漾发现自己来了例假,还是用了李熙家里的卫生巾,和她平时用的是一个牌子。 罗母心里嫌弃,也可能是为了给罗父添堵,她戴了脚套手套,让常易和罗漾也换上。 把房子翻得乱七八糟,就只找出两张身份证复印件。 但是身份证上的地址,罗父已经去找过了,邻居说她们一家搬走好多年了,没回来过。 “是挺漂亮的。”罗母摩挲纸上李熙黑白的脸。 “她跟你之前住哪儿?” 罗父不想和她说话,拖了几秒不情愿地开口:“租的房子,已经退了。” 罗母把一次性手套往沙发上一扔,“走吧。” 她可能也没打算真的找出什么线索,就是心里不痛快发泄一趟。 “我们去吃饭。”她笑着和常易说。 常易说不了,没事的话,他们就回家了,说要陪岁岁上课。 罗母也没勉强,让他们走了。 但车刚开出去没十分钟,就又被叫了回去。 罗母突然肚子疼,是阑尾的位置。送去医院,是慢性阑尾炎,输了液之后慢慢好了一些。 罗母一边疼,一边哭,像祥林嫂一样,以“我当初就不该瞎了眼嫁给他”开始,也以这句话收尾。 罗漾脑袋嗡嗡地疼,胸口堵得慌,肚子坠着难受。 “您喝点水吧。” …… 罗漾躲在家里,让周之耘和三婶说,他们一家都去医院看罗洲了。 周之耘回复了“OK”的表情包。 安安来了,王雅芳就教她叫“舅舅”,高兴地说她会发音了。 “舅,舅。” “说,舅,妈。” 安安:“ma……” 王雅芳笑,“舅妈也是妈。” 周之耘抱安安,指着常时问:“那个是谁?你还认识吗?是你舅舅吗?” “啾……” 她真的发了这个音。 常时听了也笑了,把她接过去抱,“再叫一声。” 安安有些害怕他,愣了一会儿后就扭着身体“啊啊”地要找姥姥。 王雅芳笑,周之耘说:“岁岁小时候也不让他抱。” 逗完安安,王雅芳就上去看朝朝和暮暮。 “这两天没来,她们好像又长大了不少。”她说。 “是吗,我们每天看,还没什么感觉。”周之耘说。 王雅芳挨个抱起来稀罕了一会儿,“宝贝儿,真好。” 安安粘姥姥,有点吃醋,伸长胳膊要姥姥抱她。 王雅芳大笑,赶紧把暮暮放下了,抱安安,“哎呦,我大孙女儿,怎么这么小气啊。” “姥姥抱抱妹妹还不行啊?就得抱你一个?” 周之耘觉得有意思,“安安也喜欢妹妹,一直盯着妹妹看。” “三婶,年年什么时候回来啊?”她找了个话题。 王雅芳歪了歪嘴,“不知道,也不想管她。” “昨天晚上和她视频,她……” “ma……妈妈。”安安突然开口。 周之耘和王雅芳都笑,“你知道我们在说妈妈啊?”周之耘摸了摸安安的小脸。 “年年是谁?是你妈妈吗?” 安安:“啊!” “那爸爸呢?爸爸叫什么名字?”周之耘问。 王雅芳说:“她知道,什么都明白,她听到她妈喊她爸名字就乐。” 安安:“ba……爸!” “呦,这声最清楚。”王雅芳大笑,亲了一口安安的脸蛋儿。 第461章 只有四岁 王雅芳打了个视频给常年年,给她看看孩子们。 安安听到妈妈的声音,捧着手机叫“妈妈”。 王雅芳对安安说:“你就会喊妈,你妈都不乐意接你电话。”说给常年年听的。 常年年:“……” 她直接挂了。 “你看看她。”王雅芳指着手机和周之耘说。 周之耘笑笑,“看你们吵嘴挺有意思的。” 王雅芳可能是想到周之耘妈妈不在了,笑了笑,讪讪道:“有意思什么,气死人了。”便没再说下去。 “妈妈妈妈……”安安着急了,小手点着手机屏幕,有点要哭的意思。 周之耘赶紧把她抱起来哄:“我们看妹妹,和妹妹握握手。” 安安还是哭了,要姥姥抱。接着朝朝和暮暮也哭了起来,扭着身体也要人抱。 王雅芳笑,拍了拍安安,“你看看,你把妹妹都带哭了。” 周之耘把暮暮抱起来,林阿姨抱朝朝。安安看妹妹们都哭了,慢慢忘了自己的委屈,不哭看热闹了。 王雅芳笑,“我们是姐姐,我们不哭了是不是。” 这时常年年的视频又打了回来。王雅芳哼了一声,直接按了挂断。 “妈妈……”安安看到手机亮了,又要去抢。 王雅芳有些恨铁不成钢,“就知道妈妈妈妈。”抱着她下楼去打电话。 常时把周之耘换了下来,让她休息。 “我没那么弱好不好?”周之耘说,“你就是故意不让我和我闺女亲近。” 常时哑然失笑,林阿姨听他们开玩笑也笑了,说:“你们感情真好。” 接着问朝朝:“是不是啊?爸爸妈妈好不好?” 周之耘不好意思了,笑了笑,去整理她们的小床。贴身的褥子有些潮了,换了干净的。 常时说她们衣服也有些潮,出汗了,也换了新的,顺便换了尿不湿。 朝朝和暮暮还有一点不同,朝朝的屁股蛋儿上有一个拇指大小的青胎记,暮暮没有。 “她们的小罗圈腿什么时候才能长直啊?”周之耘笑说,她总想把她们的腿抻直了。 林阿姨笑,“哈哈哈……岁岁也问过我,说她们的腿怎么一直往两边撇着,不能合上。” 周之耘玩笑说:“我也只有四岁。” “你们不用我,我先下去了。” 到底有客人在。 安安正站在猫爬架下,仰头指着雪团啊啊叫,不时回头看姥姥,想让雪团下来。 “找舅妈。”王雅芳看到周之耘下来,“姥姥可怕它挠我。” 安安听懂了,转身往周之耘这边走。 她已经走得很稳了,但可能是着急,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 “哎呦呦……”周之耘赶紧把她抱起来,“没摔疼。” 安安拉着周之耘,指在猫爬架顶上的雪团。 “舅妈也够不到啊。”周之耘抱着安安去够,“是不是?太高了。” “我们去找好吃的。” 她抱安安去看零食柜,“吃山楂糕吗?” “牛奶?” 安安接过了牛奶,自己利落地把吸管插了进去。 王雅芳笑,“她最爱干这事儿,要是我们给她插上了,她就不高兴,必须得重开一个。” 周之耘笑,“这么大的小孩子最可爱了。” “可爱是可爱,也真累人。”王雅芳喝了口水,“从早到晚没一刻停下的,回国之后还不睡午觉了。” “安安多乖啊,是不是?”周之耘整理了一下安安的小裙子,然后把她抱上沙发坐下,“牛奶好喝吗?” 安安点了点头,把牛奶递了出来,给周之耘喝。 周之耘很惊喜,看向王雅芳,然后对安安说:“谢谢安安,舅妈不要,安安自己喝。” 王雅芳笑说:“真是稀奇了,之前可没见她这么大方。” “安安喜欢舅妈。” 吃过午饭,周之耘试着叫安安和她一起睡午觉,安安真的乖乖躺下,给她讲了一会儿故事就睡着了。 岁岁从医院回来,也睡了午觉,才过来找安安妹妹。 “她流口水了。”岁岁看着熟睡的安安悄声说。 周之耘笑,“没事儿,等她睡醒了再擦。” “你看着妹妹吧,她应该快醒了,一睁眼看到姐姐肯定很高兴。” 岁岁上床,和安安一起躺着,忍不住悄悄地用手指碰她的头发和衣服。 周之耘出去之前,偷偷给她们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群里,晋有安第一个说话:【我俩干闺女太可爱了。】 常易:【你可爱的干闺女说想要这个。】 下面发了一个乐高钢琴的链接,快到五位数了。 周之耘看得直笑。 一分钟后,晋有安发了一个购买成功的截图。 常易:【干爹威武!】 罗漾和王雅芳在聊天,说罗洲的事情。 “我这几天也没抽出空去看看小洲。”王雅芳客套道。 罗漾笑笑,说不用特意去看。 过了十分钟,岁岁跑出来说妹妹醒了,但是哭了,她哄不好。 王雅芳哄了一会儿,安安的起床气过去了,被逗笑了。 “来,和姐姐玩儿吧。” 岁岁拿了两个酸奶,插好了吸管递给安安,安安果然哭了。 周之耘和王雅芳一起大笑,和罗漾、岁岁解释。 岁岁听了,赶紧又去拿了一个新的给妹妹,“好了好了,不要哭啦,多大点事儿啊。” 大家又被岁岁逗笑了。 罗漾调侃岁岁:“你还说妹妹,你不也是必须得自己剥鸡蛋壳,我们剥了还跟我们生气。” 岁岁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嗫嚅道:“不一样的……” 周之耘在岁岁后面搓了搓她的小脸,“不许说我们岁岁,岁岁是帮忙干活,对不对?” “这两个酸奶都是岁岁的了。” 岁岁只拿了一个,撅着小嘴跑进了卧室。 周之耘小声笑说:“小姑娘长大了,面皮薄。” 罗漾扶额,站起来去和闺女道歉,把人哄了出来。 “来,岁岁,安安一直在找你。”王雅芳招手叫岁岁。 岁岁坐到安安旁边,握了握安安的小手,“妹妹。” 两个小姐妹一起玩儿,岁岁教安安用磁力片搭房子,但安安太小,只会拆不会搭。 岁岁又摆出一副大人的表情,叹了叹气,意思是随便你吧,谁让你那么小什么都不会呢。 “啊啊!”安安举起一块,给姐姐看,又给姥姥看。 “嗯嗯。”岁岁敷衍地回应,“三角形。” “你看,两个孩子多好,多有伴儿。”王雅芳意有所指地感叹。 罗漾和周之耘对视一眼,笑了笑应和道:“嗯,是挺有伴儿的。” 第462章 干爹缺德 后来干爹来了,想和安安亲热,安安怕生,往姥姥身上躲,不看他。 岁岁“幸灾乐祸”,推着晋有安笑说:“干爹你吓着妹妹了,快离妹妹远点儿。” 晋有安把岁岁薅了起来,“你怕不怕干爹?” 岁岁:“我才不怕你。” 王雅芳哄着安安,“这不是你干爹吗?在手机上都不怕,还亲干爹。” 安安:“嗯嗯……”身体很是抗拒,一直往晋有安相反的方向扭。 晋有安笑,“好了好了,我出去。” “你跟不跟干爹一起?” 岁岁和晋有安到院子里搭帐篷。 “干爹,你怎么没把小橘子带过来啊?我们家可热闹了。”岁岁说,“我们又养了两只小狗,一会儿我带你去看。” 晋有安笑,“是吗?怎么突然又养狗了?” 岁岁说:“是大伯和伯母带回来的,我先替他们养着。” “哎呀,干爹你快给我爸爸打个电话,让他过来的时候直接把米粥米粒牵过来。” “还有麻团也一起。” 晋有安把手机拿出来,拨了电话让岁岁说话。 “嗯,爸爸快点来。” 岁岁把手机还给干爹,但转身就绊到凸出的石板上了,人踉跄了一下被干爹拉住了,手机却吧唧摔到了石板上。 “啊!”岁岁定住了。 晋有安捡起来,就左下角的屏幕碎了一点,影响不大。 “对不起啊干爹。”岁岁一下子蔫儿了,不好意思地道歉,“我没拿住。” 晋有安说没事儿,是外面的手机膜碎了,里面没坏,回去换了膜就成了。 “我们别告诉爸爸妈妈好不好?”他拉着岁岁小声密谋,“这样,我把手机放椅子上,等你爸爸来了,你配合我,拉他坐下,但别让他看到,然后我们就说是他坐坏的,好不好?” 岁岁咯咯乐,正直道:“不行,不能骗人。” 晋有安咯吱她,“不能骗人啊?” “嗯,不能骗人!”岁岁跑掉了。 “岁岁真乖,干爹表扬你。”晋有安竖了竖大拇指,重新拿起锤子锤地钉。 王雅芳带着安安也出来了,晋有安一看她,她又转过身去了。 安安对常易舅舅也有点害怕,但至少不会一看到就躲,只是不让抱而已。 岁岁带安安她们两个人在帐篷里玩儿,安安想摸猫摸狗,但是人太小了,控制不好手上的力度,安安就不让她摸真的,玩娃娃可以。 安安待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要出去。岁岁心想,妹妹可爱是可爱,但就是太爱哭了,唉…… “岁岁,烤肠好了。”晋有安喊。 岁岁跑过去拿,“谢谢干爹!” “慢点儿,烫啊。” 岁岁递给安安,让妹妹先吃。安安伸手就要去拿,王雅芳挡下她手,怕她烫着,“哎呦别着急,姐姐给你。” “谢谢姐姐。”她先接了过来。 岁岁把手背过去,“不客气。” 常易笑着拿过来一根没刷酱料的,“你那个有点辣,岁岁你自己吃吧,这个给妹妹。” 岁岁:“哦,好吧。” 常时把孩子哄睡后才出来,让晋有安休息,他来烤。 “你自己闻不到吧?”晋有安嗅了嗅常时,“常总身上全是奶味儿,奶爸。” 常时没说话。 “奶味儿还行,没有尿味儿就可以了。”常易笑道。 晋有安把烤好的一盘肉串拿过去给她们吃。 “谢谢。”罗漾说。 晋有安:“不客气,慢用。” 陈姨也切了西瓜和水果拿出来,周之耘喂了陈姨一口肉串,陈姨接过来,“我不爱吃这玩意儿。” 周之耘笑说:“嗯,陈姨就喜欢吃炖的红烧肉。” 说着又喂了她一块西瓜。 “哎,行了你自个吃吧。”陈姨转身去帮忙烤串,常易说不用她,让她歇一歇。 过了一会儿,晋有安又送了一盘素的过来。王雅芳得空问他:“你这头发怎么留这么长?不热啊?” 晋有安笑笑,“马上就到秋天了,不热了。” 王雅芳看不惯,大笑着开玩笑说:“我要是你妈,就一剪子给你咔嚓了。” “您别说,我妈还真拿出剪子要给我剪,得亏我跑得快。” 这话是真的,他妈也不喜欢他留长发,骂他不男不女。 “你妈还好吧?今天怎么没一起来啊,我们也好久没见了。”王雅芳问。 晋有安说:“她这段时间去我姨妈那儿了,没在家。” “哦。”王雅芳点点头,“你姨妈退休了没啊?” 晋有安和王雅芳聊了几句。 安安过来抱王雅芳的大腿,王雅芳喂她吃西瓜,“甜不甜?” 晋有安问:“她爸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王雅芳:“不知道,乐意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不回来才好呢,就我跟我孙女儿,省得生闲气。” 晋有安微微挑了下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回去干活了。 “诶常易,你给韩数拨个视频。” 常易笑了,“你怎么不自己打?” 韩数那边现在还是早上,他肯定还没起床,睡得正香。 晋有安直接去摸常易的手机,“别动。你闺女把我手机摔坏了,你得赔我。” 常易:“……现在又是我闺女,不是你干闺女了。” 晋有安想叫安安过来,但一想不行,就喊了岁岁。 “我们给你小姑父打电话。” 岁岁笑着点头,“好。” “一会儿你小姑父接了,你和他说。”晋有安又叮嘱。 常易无奈摇头,“岁岁别听你干爹坑你。” 岁岁疑惑了,这到底打不打,要不要说话啊。 晋有安白了常易一眼,“别听你爸的,听干爹的。” 第一个视频通话因为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了,第二个响到一半接了。 “干嘛啊?” 晋有安示意岁岁说话。 岁岁喊:“小姑父!” 韩数马上换了个语气,“诶,岁岁啊,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岁岁笑了,“小姑父,我还没睡呢。” “哦,是。”韩数反应过来了,“你……你们吃晚饭了没啊?” 他眼睛睁开了,看到手机里的背景。 岁岁举着手机给他看,一边解说:“我们在吃烧烤。” “这是我爸爸,大伯,陈姨。” “还有三奶奶,安安妹妹。” “我妈妈,和伯母。” “小姑父你看,米粥和米粒,是我们刚养的小狗。” 韩数:“嗯,真好。你干爹呢?” 他已经听到了镜头外面憋着的笑声,除了晋有安,没人这么缺德了。 第463章 爸爸妈妈 岁岁一转,就把镜头对准了身后的晋有安。 “干爹在这里!” 韩数笑了两声,“哦,在这儿啊。” 晋有安若无其事地打了个招呼,“早。” 韩数叫岁岁,“你们吃吧,小姑父去刷牙洗脸,一会儿再打视频好不好?” 岁岁:“好的!” 挂断之后,她把手机还给晋有安,又突然缩了回来,“这是我爸爸的手机吧?” 晋有安:“我的,你爸爸和我换了。” 岁岁看了眼爸爸,以为是干爹和爸爸说了她弄坏了手机的事情,“哦。” 晋有安看她表情不好看了,赶紧解释说:“干爹开玩笑的。” 他伸出手挡住嘴巴,说悄悄话,“我没和你爸爸说。” 岁岁点点头,下定决心说:“干爹我赔你吧,我有钱的。” “赔什么?”罗漾走过来。 “我……” 晋有安捂住岁岁的嘴,“没什么,我和我干闺女的秘密。” 岁岁大笑,觉得好玩似的,已经忘了自己的犯错的那一个,兴奋地大喊:“我把干爹的手机摔坏了!” “啧!”晋有安“无奈”,“你还挺骄傲是不是?” 众人大笑。 “啊……” 王雅芳一个没注意,安安摔了,脸磕到了椅子上。磕疼了,哇哇哭起来。 “哎呦哎呦,都怪姥姥,都怪姥姥。”王雅芳抱起安安哄,“不疼了不疼了,姥姥吹吹……” 哭了几分钟,痛劲儿下去了,安安慢慢不哭了,眼眶里还是噙满了眼泪。 “妹妹你要摸小狗狗吗?”岁岁把米粥抱了过来,想哄安安。 安安看到米粥,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要下地。 王雅芳把她放下了,笑说:“我们岁岁真懂事,把妹妹哄好了。” 岁岁腼腆地笑了,教妹妹轻轻地摸,不要弄疼了小狗狗,不然它会咬人的。 安安好了,王雅芳松了口气,看常易过来,随口就问了一句:“你们真不打算给岁岁生个弟弟或妹妹?” 常易看了眼罗漾,罗漾吃东西没看他,像没听到一样。 “哎呦三婶,您饶了我们吧。”他用玩笑的语气说,“您要催就催您闺女还有您女婿去。” “我可没催你们啊,随便聊聊天嘛。”王雅芳说。 常易道:“唉三婶,听说您交了个朋友?” 王雅芳一听,表情明显不自在了,有点尴尬,还有点害羞,“什么朋友不朋友的……” 她念叨了一句,就低头看安安,“摸后背,别摸前面,咬你手手。” 大家都悄摸笑了。 韩数的视频果然打了回来。他想继续睡的,但睡不着了。 “哎呦我闺女怎么……哭了?” “爸……爸爸。”安安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用手指戳着手机屏幕。 韩数被戳到心窝了,眼窝也热了,连着应了好几声,“诶,闺女,爸爸听见了。” 安安又叫了一声“爸爸”,韩数应了两声。 “妈妈,妈妈。”安安叫妈妈就明显熟练得多。 韩数无奈,“爸爸这里没有妈妈。” 常年年一直没回家,也不能这么说,中间趁韩数上班的时候回来过一次,拿了几件衣服和生活用品。 韩数看到智能门锁的开关提醒,马上冲回家,已经人去楼空了。 他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常年年为什么要这样闹,但苦中作乐,勉强当作夫妻之间的“小情趣”吧。 至少知道她走得不远。 他问常年年什么时候能见她一面,常年年说不见。 他晚上就做梦,常年年突然回来,但是拿离婚协议让他签。他醒了就给常年年讲了,常年年难得多回了几个字:【你这么想和我离婚?】 韩数被盖上了一顶大帽子,欲哭无泪。 后来韩数又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国,安安每次打电话都喊着叫妈妈,晚上也睡不踏实,哭着要妈妈。 常年年又说:【你们是觉得我冷血?】 韩数决定还是不要说话了。 这话是王雅芳说的,她说常年年不是个合格的妈妈,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任性。 常年年回怼:“那您还让我再生?” 王雅芳也是满肚子不痛快,我是为了谁。 又是不欢而散,安安抱着手机叫妈妈,哇哇哭起来,王雅芳一边哄一边骂,“你爹妈一点都不想你,你还叫她干什么?” …… “妈妈!妈妈!”安安还一直叫。 韩数逗她:“叫爸爸,再叫一声。” 安安不耐烦了,伸手打手机,又要哭。 王雅芳抱着安安站起来,“我们找妈妈,妈妈在哪儿呢?我们看看外面有没有……” 岁岁把头探到屏幕前,“妹妹刚不哭了,小姑父又把她弄哭了。” 韩数无奈,“小姑父也不想啊。岁岁帮小姑父哄一哄妹妹好不好?” 但这次猫猫狗狗都上阵,也没把安安哄好。 王雅芳只能带着安安先回家了。 岁岁叹气,“小姑怎么不跟着一起回来呢?” “好了,还吃吗?”常易摸了摸她的肚子,“饱了没有?” 岁岁说:“烤红薯。” “那再等一会儿。”常易说。 陈姨做了凉面,担心光吃烧烤吃不饱。周之耘和罗漾就尝了两口,三个男人给分没了。 “够了吗?我再去煮。”陈姨问。 常易说够了,再多也吃不下了。 “您吃了吗?”晋有安关心道。 陈姨笑说她有吃的,不用管她。 “红薯熟了没啊?”岁岁等不及,一直在烧烤炉旁边绕来绕去。 罗漾说:“再等五分钟,你去牵米粥米粒出去遛一圈,省得你觉得时间过得慢。” 周之耘啃着玉米,不是烤的,煮的,也是陈姨觉得串不够,怕吃不饱准备的。 “岁岁说明天幼儿园开运动会?” 罗漾点点头,笑说:“伯母要去看吗?” 周之耘摇头,“我怕她把我推上去参加什么项目。” 罗漾笑,“我明天有课,她爸爸去参加。” 周之耘问罗洲的事,“岁岁不是说叫他来一块吃饭的吗?他现在怎么样了?” 罗漾叹了口气,“就那样吧。想让他出来散散心,但他不想出来。” 她想了想,没说脐带血的事情,等事情有了眉目再说吧。 “妈妈,好了没有啊?”岁岁又绕了回来。 罗漾:“好了好了,我给你拿出来,到时候是生的你可别怨我。” 岁岁犹豫了一会儿,“那还是再等一会儿吧。” 周之耘笑,“再交给你一个任务,伯母冷了,去屋里沙发上帮伯母把那个墨绿色的毯子拿出来,可以吗?” 岁岁:“可以!” 第464章 干爹姓晋 “快入秋了,”罗漾摸了摸胳膊,“早晚有些凉了。” 周之耘抬头看天,“是啊,时间真快。” “你看那边。”她用手指天上,一大片黑压压的飞鸟。 “哇!好多鸟!”岁岁跑出来,兴奋地叫道。 常时他们闻声也抬头看。 “伯母给你。”岁岁把毯子递给周之耘,周之耘道谢,“你冷不冷?” 岁岁摇头,“不冷。” “红薯好了没?” 周之耘笑,“应该好了吧?”她看罗漾。 罗漾拿钳子把红薯从炭里夹了出来,撕开锡箔纸,香喷喷的。 “哇哇哇!” 岁岁激动地就想上手,平时在外面遇到卖烤红薯的也没见她多想吃,就爱吃自己烤的。 “去去去……”罗漾把她挡开,“拿勺子,坐桌子上吃。” 岁岁开吃之前,还是挨个问了长辈们吃不吃,都说不要,她才自己美美地吃起来。 “可甜了。” 岁岁坐不住,过了一会儿就捧着盘子进了帐篷,再把她的猫狗伙伴带进去。这是她的小世界。 “国庆假的时候带岁岁去山里野营吧。”常易提议。 罗漾笑说:“你闺女就适合在院子里过过瘾,真到野外晚上就该害怕了。” 晋有安开口,“去我那儿吧,后面就是山,还有小溪,干什么都方便。” 他说的是新买的那个,他和宋臻没住上几天,现在一直空着,他周末偶尔会过去住一两天。 “好啊,谢谢干爹。”常易说。 “不客气,干儿子。” 常易:“……” 他直接伸腿蹬了过去,晋有安的椅子晃了晃,稳住了。 “哈哈哈……我错了,错了,开个玩笑嘛。” 常易:“我现在正式宣布,我闺女以后没你这个干爹了。” 晋有安说他说了不算,岁岁认他这个亲爸,就得认自己这个干爹。 “滚滚滚。”常易不想看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晋有安真的站起来要走,“岁岁。”他喊。 岁岁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干爹回家了。” 岁岁跑过来,抱了抱干爹,“干爹慢点开车。” “你没喝酒吧?” 晋有安拍了拍她的背,“没有,岁岁放心。” “干爹明天去给你加油怎么样?” 岁岁惊喜,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 常易:“你干……呸……你晋叔叔去爸爸就不去了。” 连常时都忍不住笑了,要不要这么幼稚啊。 岁岁一脸懵,“晋叔叔是谁?” 所有人都笑作一团。 常易指着晋有安,问岁岁:“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岁岁蹙眉思考,继而恍然大悟,“干爹是姓晋,我叫干爹的妈妈晋奶奶。” “还有哪个叔叔姓晋啊?”她接着说的这句,又添了一把火,周之耘和罗漾笑得肚子疼了。 常易十分无语,这个小丫头关键时刻掉链子,该聪明的时候反倒傻了。 晋有安还没笑完,咳了咳清嗓子,“没有什么晋叔叔,你爸跟你看玩笑呢。” “哦。”岁岁点点头,他们都在笑,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常易从后面踢了晋有安一脚,“你不是要走吗?快滚。” 晋有安拍了拍屁股,“有人踢我岁岁。” 岁岁捂嘴笑,“爸爸和干爹吵架了吗?” 晋有安按了下岁岁的头,“没有,是你爸欺负我。我走了,明天见。” “干爹拜拜!” 晋有安走后,朝朝和暮暮醒了,常时进去看,岁岁也要去,被常易拎领子揪住了,“先干活,把盘子和碗拿进厨房。” 岁岁:“哦。” 她跑一趟,陈姨就夸一次,这活儿是越干越高兴。 院子收拾完了之后,常易要拆帐篷,岁岁冲过去阻止,“爸爸!我今天要在帐篷里住!和米团们一起。” 米团,她吃烤红薯时想到的麻团雪团、米粥米粒的统称。 常易现在看自己闺女有点“不顺眼”,“晚上有露水,潮,还有蚊子。” 岁岁已经钻了进去,“不,我就要住。” 常易叉着腰,吐了口浊气,“妈妈今天不舒服,我们回家休息了,好不好?” 岁岁:“那你跟妈妈快点回去吧。” 常易喊妈妈,“你来管你闺女。” 罗漾没听着他们之前在说什么,走过来,“怎么了?我闺女怎么了?” 岁岁先问:“妈妈我可以在这里睡吗?” 罗漾点头,“可以啊。” 岁岁看爸爸,一脸得意的表情。 常易对罗漾说:“你快说‘但是’。” 罗漾笑,“但是,我和爸爸都回家,你自己不害怕吗?” 岁岁摇头,“米团们陪我。” “人家米团们可不想陪你在这儿喂蚊子。”常易说。 罗漾靠近常易,撞了他一下,“你和晋叔叔赌气,别牵连你闺女啊。” 常易:“……” 他可没和“晋叔叔”赌气。 “好,我不管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了。 岁岁有些心虚了,“爸爸是生气吗?” 罗漾笑,“没有。” 岁岁想了想,从里面钻了出来,让米团们也出来,“我们回家吧。” 罗漾挑眉,叫常易,“你闺女说回家了。” 但是岁岁被扫了兴,不开心了。 常易和岁岁解释,他没生气,他就是想让妈妈早点回来休息。 但是在岁岁的观念里,她自己可以在帐篷里,和妈妈回不回家没有关系。 都洗完澡了,岁岁还闷闷不乐地嘟着嘴巴,常易给她讲睡前故事,她说不用了,把被子扯到了头上。 爸爸生气了,她下意识就妥协了,现在轮到她自己生气了。 罗漾站在门口无声地笑了,摆了摆手,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常易:“让妈妈给你讲可以吗?” 妈妈一听就把门关上,跑了。 常易:“……” 岁岁不露头,他自己开始念故事书,反正也能听到。 讲到一半,他去把麻团弄了上来,放到了床上,“姐姐姐姐我是麻团,快出来吧,被子里空气不好,闷坏了。” “你爸爸马上出去了。” 被子里的一坨还是没动,他笑了笑,调暗了台灯,出去的时候用力关了下门。 岁岁听到爸爸真的出去了,把头钻了出来,抱住麻团,“我们睡觉吧,明天不让爸爸去运动会了……” 第465章 心理作用 周之耘洗完澡敷了面膜,躺在沙发椅上刷手机,就常时进去洗澡的功夫,她就睡着了。 头发裹着干发帽,也还没吹。 常时把手机从她手里拿出来,她的手动了一下,但没醒。 “之耘。” “我看你手机了?”他说着不禁笑了。 周之耘还是没醒。 常时看她也不像装的,觉得她挺有意思的,要么失眠半宿睡不着,要么合眼就睡了,猝不及防。 “之耘,醒醒。”他把她的面膜揭了,碰了碰她的胳膊,“上床好好睡。” 周之耘被弄醒了,睁开眼睛觉得刺眼,偏头用胳膊遮,“嗯……” “我睡着了?” 常时笑,“赶紧把头发吹干了,上床睡。” 上床之后就又不困了,正常。她出去倒水,又和雪团玩了一会儿,进卧室前又滚了滚毛。 待了一会儿,她又上去瞧了眼孩子。 “你说她们现在会做梦了吗?” 常时说可能。 “那小孩子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吗?”周之耘掀开被子上床。 常时笑了,“你确定要在晚上说这个?” 周之耘觉得扫兴,“不说了,睡觉了。” 常时看完这一页,把书放下,笑说:“可能吧,大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婴儿眼睛里都看到什么。” 周之耘伸手把他的眼镜摘了下来,他接过去放到了柜子上,但视线一直看着周之耘,对视的时间长了一些,自然生出了暧昧。 周之耘觉察到了,赶紧往边上挪了挪,不挨上他。 常时嗤地笑了,“那你来招我?” “我什么时候……”招你了? 常时点了点头,“行,我招你。” “可以吗?” 周之耘觉得不太可以。 她身体肯定恢复好了,没问题。但有别的问题,以前家里就他们两个人,现在楼上有两大两小四个活人,亲热的话,总感觉有些别扭。 常时没想到这一茬,挠了挠额头,“那照你这意思,我们以后都别做了呗。” 周之耘嗫嚅说:“我没这么意思……” 常时又含笑道:“那出去找酒店?” 周之耘听出来他在逗她,“别闹了,睡觉!” “不睡。”常时继续,带着耍赖的语气说,“我睡不着。” “你乐意睡不睡。”周之耘说。 她听见常时下床了,接着是开抽屉的声音。他上来,把凉凉的东西搁到了她脸上,很快就拿开了。 “常时你……”她忍不住笑了,他又幼稚,还有点“油腻”。 “不会过期了吧?”她翻身把套拿过来,看了看,但也没看到生产日期。 “没有,新买的。”常时回答。 周之耘:“哦。” 她伸手把套放到了自己这边的床头柜上,顺便关了灯,“睡觉吧。” 常时笑出声来,把下巴搁到她肩膀上,顺势吻她的脖子,不说了,开始做。 “你……” 常时吻住她的嘴唇,“嘘……” 周之耘很紧张,放不开,常时也不太温柔,好像逼着她出声一样。 这么长时间没做,两人都比较敏感,前后也就半个小时,但还是把周之耘逼出了眼泪。 洗完澡后,常时换了床单,周之耘半趴着,一时缓不过劲儿来,身体的愉悦夹杂着难受,动一下都不舒服。 常时的手搭在她后背上,和她接吻。 她咬了一口,“别碰我。” 常时笑,把手拿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周之耘把脸抬起来一些,竖起耳朵听,“她们是不是哭了?” 常时听了听,“没有,你心理作用。” “而且就算醒了也不用你去管。” 周之耘就这么趴着睡着了,常时等了半天,确定她睡熟了,才帮她翻身,好好躺着。 “混蛋……”她含糊地梦呓了两句。 常时愉悦地笑了,跟着她重复了一遍“混蛋”。 第二天,周之耘一醒,就感觉到不太对劲,眼皮很热。她自己在心里“啊哦”了一下,发烧了。 她的发烧已经百分之八十彻底沦为“心理”的,而不是生理的。 她一翻身,常时还在,她便知道自己醒早了。 “常时。”她轻声叫了一声。 常时醒了,“嗯”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她,“怎么醒这么早啊?” “我发烧了。”她说。 常时闻言笑了出来,刚睡醒的声音慵懒的感觉很重,还带着鼻音。 他头凑过来,贴了贴她的脸,又用手摸了摸,“怪我?” 周之耘挑眉,“不然呢?” “我觉得不能怪我。”常时低声说,“是你身体太弱了。” 周之耘不高兴,伸手捏他的鼻子,“怪谁?” 常时笑,“怪我怪我。” “我去给你拿药,吃了再睡一会儿。”他说着就坐起来下了床,动作一气呵成。 “你小时候也不赖床吗?”周之耘又不禁问,是羡慕的语气。 常时笑笑,“嗯。” 这个话题他们以前聊过的。 “诶,不用吃药了。”周之耘叫住他,“我没什么事,逗你玩的,我真怕再吃下去就有抗药性了,以后真发烧就没用了。” 常时说:“你现在就是在真发烧。” “不一样的。”周之耘说,“你知道。” “你上来。” 常时顿了顿,退回了两步,“那渴不渴?” 周之耘摇头,“你上来。”她又说了一遍。 常时上床给她抱,“睡吧。” 两人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氛围一下子黏乎了不少,虽然说平时也很亲昵,但久违的那什么之后,还是不一样的。 “啊……” 周之耘动了动,不小心碰到什么,顿住了。 常时又笑了,“你想帮忙吗?” “不想的话就闭眼睡觉。” 周之耘翻身过去,往前挪了挪,远离危险源。 常时笑,这个场景昨晚好像已经发生过一次了。 “诶你不觉得你很矛盾吗?”他来了兴致逗她,“刚刚非要我上床,抱着我睡,现在又唯恐避之不及。你难道一点都没想到男人早上会起反应?” 周之耘缩脖子,他弄她的头发很痒。 “你别闹了,我要睡觉了。”她憋着笑道。 “嗯,你睡。”常时这么说,但却在被子里“自力更生”。 周之耘听着他故意加重的喘息声,十分之无语,怎么像十八九的小男生似的,幼稚死了。 她反手打了他一下,“别打扰我睡觉。” “我没有。”常时说。 半推半就的,最后还是周之耘帮了忙,准确来说,是互帮互助。 “你好烦呐。”周之耘擦着手,压着笑说,“压榨我的睡眠时间。” 第466章 岁岁受伤 “你可以接着睡。”常时说。 周之耘团了团湿巾,扔到他身上。他弯腰捡了起来,丢进垃圾桶,“你闺女真的哭了,我去看看。” 周之耘也起床洗漱了,陈姨还调侃了一句:“今儿怎么起这么早?” “今天吃什么呀?”周之耘问。 陈姨看她,“心情还不错,真是稀奇。” 周之耘:“……”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的确身心都轻盈了很多。虽然有点发热。 “今天吃蟹粉包,红豆粥,可以不?” 周之耘:“可以可以,什么都可以,辛苦陈姨。” 她没让雪团蹭她,跑上楼去看女儿们。 常时和林阿姨正在给她们量体温。 “怎么了?” 常时摇摇头,“没事儿,我看她们脸有点红,温度没高。” 周之耘松了口气,摸了摸朝朝的小脸,“没事儿就好。” 朝朝和暮暮刚哭过,眼睛还湿漉漉的。 “你们怎么醒这么早啊?”她拿帕子给她们擦了擦口水。 常时冲好了奶粉,熟练地滴在手腕上试了试温度。周之耘接过来一个,喂朝朝,常时喂暮暮。 “她们的眼睛好黑啊。” 朝朝突然咧嘴笑了一下,但是差点把自己呛着了。 “哈哈哈哈……”周之耘给她顺气,“你听懂啦?” 喝完了奶,她们一齐打了个哈欠,然后啊啊叫着要抱。 常时哄了一早上孩子,随便吃了几口早饭,换衣服去上班。周之耘玩笑说他应该洗个澡,不然身上都是奶味儿。 常时问她有吗,她说她整天在家里待着,鼻子不准。 “走了。”常时按着她的脖子,接了一个吻。 周之耘下意识扭头,怕陈姨看到,“快走快走。” 常时笑,“脸红了。” 周之耘:“……” 她把常时推出门,马上把门关上了。 “哎呦……”她转身,又被雪团绊了一下,“你……走走走,进去。” 朝朝和暮暮没发烧,但可能也是不舒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一直哭唧唧的,必须要抱着。 周之耘和林阿姨抱着她们在屋子里来回走,她发现自己的耐心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好。 她一坐下,朝朝马上就哭。 “我的朝朝啊,你到底怎么了?” 林阿姨是个好脾气,“小孩子不会说话,不舒服也没法说。就算没有不舒服,也肯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和我们大人一样的。” “朝朝和暮暮挺乖的了。”她一边晃着暮暮,一边和周之耘说她带过难带的孩子,不爱睡觉,动不动就哭,还隔三岔五就生病,那几个月把她熬的,好像老十岁。 周之耘笑,“听见没啊,林阿姨说你们听话,你们高兴点儿呗?” “呜呜——” 不高兴。 陈姨上来接了周之耘的手,三个人轮着抱她们,哄了快两个小时,她们才终于累了困了,大哭了十多分钟才终于睡了。 周之耘下楼,看到常易发了岁岁运动会的照片,晋有安真的去了。 岁岁脸上贴了猫胡子的贴纸,笑得特别开心。 中午在操场上野餐,也开心得不得了。 但是下午回来,岁岁就负了伤。左腿膝盖缠着白色绷带,小脸明显哭过,但现在喝着奶茶,心情还挺好。 她自己拍了照片,发到群里,说自己受伤了,跑步的时候摔的。周之耘看到了群消息,才过来的。 晋有安在群里骂常易,说他这个爸爸不合格。晋有安下午回公司了,常易留在幼儿园陪岁岁。 常易:“我不合格也是亲的,你一个干的别在那儿说风凉话。” “疼不疼?”周之耘问岁岁。 岁岁点头,“疼,一走路就疼,不走路也有点疼。” “那我看你怎么这么高兴啊?”周之耘不禁笑道。 岁岁干笑两声,“老师说我这个星期都可以不用去幼儿园啦!” 常易好笑地摊了摊手。 麻团过来,嗅了嗅绷带,岁岁摸它的头,“乖,没事儿,姐姐受伤啦。” 周之耘按了下岁岁的脑袋,“没事儿就好,伯母先回去了,晚上再来看你。” 岁岁点头,“好!” 晋有安晚上也过来了,看他干闺女,带了巧克力蛋糕。 岁岁开心极了,“谢谢干爹!” “你吃了没?”常易没好气地问。 晋有安挑眉,“没吃呢。” 岁岁马上接话说:“我们刚吃完。” “有剩饭没,我凑合一口。”晋有安往厨房去。 蒋阿姨说给他用剩饭炒盘蛋炒饭,晋有安说可以。老鸭汤还有,又拍了个黄瓜。 常易看他不顺眼,也有工作上的原因,“要来不早说。” 晋有安哼了两声,没和他吵嘴。 岁岁闻着炒饭挺香,馋了,又跟着吃了第二顿。 晋有安一边吃,一边逗着狗崽子,喂它吃了一块火腿,“它是米粥还是米粒?” 岁岁即答:“米粒,它脖子上戴着牌子呐,干爹你不识字吗?” 晋有安把小圆牌翻了过来,“哦,看到了。” “米粒,好不好吃?” 常易:“狗不能吃咸的。” “哎呀,就吃一块儿解解馋嘛,又死不了。”晋有安说,“是不是岁岁?要是你爸爸从来不让你吃巧克力蛋糕,你不难过啊?” 岁岁吃吃地笑,一口一口地吃蛋糕。 常易:“歪理。” 晋有安吃完,陪岁岁玩双人小游戏,麻团和米粥米粒分别坐在沙发两边,也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 “啊……我又掉下去了!”岁岁叫道。 “没事儿,再来。”晋有安跑下来,两个人再配合往上跳。 常易和罗漾在房间里说话,常易说兆潭那边查到一点李熙的线索,但还没确定。 “今天妈问我情况,我没和她说,等过两天再说吧。” 罗漾点点头,她一想这事儿心情就不好。 她一方面为罗洲有新希望高兴,一方面又觉得这事儿阴差阳错的,太荒谬了。而且以后岁岁长大了,肯定会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就是她的舅舅或小姨,她一想就觉得憋闷。 “好了,我跟你说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常易岔开话题。 罗漾看他,让他说。 “中午野餐的时候,有一个小男孩儿隔一会儿就跑过来给岁岁送吃的。” 罗漾笑了。 “还挺帅的,白白净净,特别有礼貌。但是岁岁好像不太热情,我问她为什么,不喜欢他吗?” “岁岁说,他这个人太幼稚了,干什么都要和她挨着,有一次排队洗手没挨上,他还硬插队。” 常易乐不可支,“你猜后来你闺女说什么了?” 罗漾摇头,“你说。” “她说,喜欢她的人多了,她才不稀罕这种幼稚的小孩子。” 两人一起笑了好一会儿。 “挺好的。”罗漾说,“这种想法可以保持,以后就不容易被男孩儿骗了。” 第467章 干爹带娃 岁岁得了病假,上午在家里玩猫玩狗,看看书,拼拼积木什么的,干爹给买的乐高钢琴到了,这工程量得拼到过年去。 下午转移到大伯家,看看动画,和伯母一起画画,陈姨还不停投喂好吃的,美哉。 大伯带伯母出差后,她就跟着爸爸去公司玩儿,给干爹扎辫子。 “哇,小橘子!”岁岁被常易背到晋有安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办公桌上的大橘猫。 晋有安抚了抚小橘子的后背,问岁岁:“惊喜吧?” 常易把岁岁放下,“行了,你们玩儿吧。” 晋有安推了一把小橘子的屁股,“去。” 小橘子跳下来,又跳上沙发,动作利落又优雅,它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小橘子了,猫过中年,自然沉稳。没了妈,只剩下一个整日消沉的爹,很难不受影响。 “喵——” 它趴下,一动不动地让岁岁摸。 晋有安把平板给岁岁,“我们开会去了。” 岁岁点头,“嗯嗯!” 过了一会儿,秘书姐姐给岁岁拿了一杯芋泥奶茶进来,岁岁开心地说谢谢。 “在做什么呢?”秘书姐姐弯腰看她的平板。 岁岁说:“数独。” 秘书姐姐看她玩了一局,夸她反应真快,然后出去干活了。 “小橘子,过来。” 有人进来,小橘子就跳到了晋有安的办公椅上,像个老总似的坐着,警惕地观察着外来者。 小橘子回到原来的位置,合上眼睛让岁岁撸。 “你喝不喝奶茶啊?”岁岁逗小橘子。 小橘子眼皮都没抬,岁岁哈哈笑,“你想喝也不给你了。” 一个小时后,岁岁玩够了数独,又看了两集动画,干爹才开完会回来。 “我爸爸呢?” “你爸爸回自己办公室了呗。”晋有安笑说,“怎么,想去找你爸爸,不要干爹了?” 岁岁摇头,“没有没有,我就问问。” “奶茶哪儿来的?”晋有安扫到了垃圾桶。 岁岁笑,“不告诉你。” 晋有安弹了她一个脑瓜崩,“也不知道给你干爹留点儿?” “干爹又不喜欢喝。” 晋有安笑,“想不想去卫生间?” 岁岁点点头,不好意思道:“我刚想说。” 晋有安叫了秘书进来,岁岁说不用,她可以自己单腿蹦着去。秘书还是扶着她去了卫生间。 “姐姐,你的指甲真好看。”岁岁坐在马桶上,和秘书姐姐说。妈妈和伯母都不做指甲,最多自己涂指甲油而已。 秘书笑了,“姐姐有指甲油,一会儿给你涂好不好?” 岁岁说好。 她们出来后,秘书询问晋有安的意见,晋有安笑了,说去吧。 常易过来,岁岁刚好涂完指甲油,伸着手晾干。 “爸爸,好看吗?”岁岁转了转椅子,不小心转过了。 “小常总。”秘书站了起来,打招呼。 常易笑,“好看,谢谢金子姐姐。” 金雨馨愣了一下,笑了笑,她没想到小常总还知道她的外号,一想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他这么叫有点惊讶。 果然啊,作为爸爸的小常总和作为领导的小常总是不一样的。 “爸爸背我进去吧。”岁岁伸出胳膊。 常易一笑,蹲下把岁岁背了起来,颠了颠,“又吃什么好东西了,沉了。” 岁岁说没有,什么都没吃。 一听就在说瞎话。 晋有安抬眼看到常易,阴阳了一句:“呦,小常总又过来视察工作了?” 开会的时候他们刚吵了起来,算是不欢而散吧。 常易觉得无聊,没搭理他。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常易和岁岁说,“中午你跟干爹吃饭,困了就睡午觉,下午我带你去医院换药。” 岁岁点头,“爸爸去哪儿?” “爸爸去工地。”常易回答。 “哦。”她也想去,但爸爸肯定不会带她去的,就没开口。 常易走了,晋有安问岁岁中午想吃什么,他们去吃大餐。 岁岁什么大餐都吃过,还是最钟情肯德基,最喜欢炸鸡腿和鸡米花。肯德基的可乐都好像比瓶装罐装的好喝许多。 “行,吃肯德基。”晋有安说,“叫外卖吧,在这里吃。” 岁岁点头,“我来点!” 晋有安咬了个汉堡,就擦了擦手不吃了。 “干爹吃这么少?”岁岁拿薯条蘸可乐吃。她不喜欢番茄酱,自己搞出个“暗黑料理”出来。 晋有安说饱了,让她慢慢吃。他撕了一个鸡腿给小橘子吃,看它忒馋。 岁岁要喂小橘子蘸可乐的薯条,小橘子嗅了嗅,嫌弃地偏开了头。 “你也不吃啊?可好吃了。”岁岁失望。 晋有安笑,“你自己吃吧。” 岁岁吃不完这么多,剩下的给了金子姐姐,让她给大家分一分。 “进去睡觉吧。”晋有安说。 岁岁说她一点都不困,但没过一会儿,看着动画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晋有安把她抱到床上,小橘子跟着跳上了上去,尽职尽责陪妹妹。晋有安拍了下小橘子的脑袋,“待着吧。” “喵——” 岁岁吧唧了两下嘴巴,打了个嗝,应该是可乐喝多了。晋有安失笑,轻轻刮了下她的小鼻子。 下午常易没赶回来,让晋有安带岁岁去换药。 岁岁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了,只是位置在膝盖,一弯一动就疼。 岁岁自己不敢看伤口,紧紧抿着嘴唇看向别处。 “晚饭还跟干爹一起吃吧?”晋有安和她说话,“除了肯德基还想吃什么?” 岁岁想了想,说:“麦当劳?” 晋有安:“……” 换药的护士都笑了。 “再换一个。”晋有安笑说,“我再带你吃麦当劳,你爸又该剥夺我干爹的权利了。” “不用包纱布了,注意别碰着,也别碰水。”护士叮嘱道。 晋有安点点头,岁岁说:“谢谢护士姐姐。” “护士姐姐”笑了,“哎呦,小姑娘嘴怎么这么甜啊。不过你得叫我阿姨,我女儿都上初中了。” “哦,谢谢阿姨。”岁岁从善如流。 上车后,岁岁抱着小橘子,想了又想,说吃烤鸭。 晋有安说可以,让岁岁给她爸爸打电话。 常易说知道了,让岁岁告诉她干爹,不要让她喝太多饮料。 晋有安听到了,岁岁又传了一遍话。挂了电话,晋有安笑说:“你爸说的,可不是我不让你喝。” 岁岁笑滋滋地说:“干爹可以不用听爸爸的。” 第468章 薯条可乐 晚上,岁岁回到家里,罗漾问她今天都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她支吾了一下,罗漾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没少吃垃圾食品。 “明天老实在家待着吧。” 岁岁问:“明天我还要上钢琴课吗?” 罗漾反问她:“你觉得呢?” 岁岁转了转眼珠子,正好爸爸来了,“爸爸,我明天钢琴课不上了吧?” 罗漾笑,得,还换了个问法。 常易突然立正,给罗漾敬了个礼,“报告长官,常岁之同学明天还上钢琴课吗?” 岁岁哈哈大笑起来,罗漾也被逗笑,无奈地看了看父女两个,“不想上就不上吧,毕竟还是还是小病号呢,对不对?” 岁岁大喊妈妈万岁。 常易也跟着说:“老婆万岁!” 罗漾白了他一眼,“去给你闺女洗澡,我都闻着可乐薯条味儿了。” 岁岁:“……” 她露出惊讶的神情,眼睛睁大了,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 常易乐,也凑到岁岁身上闻,“还真有。” 岁岁懵,她怎么闻不到啊。 “还有炸鸡味儿。”常易接着诈她。 岁岁着急,不想让他再说了,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爸爸,我们快去洗澡吧!” 罗漾和常易相视而笑,“走,去洗澡。” - 第二天,岁岁跟着妈妈去医院看舅舅。 罗洲今天状态不错,面色挺好。 “舅舅你看,我受伤了。”岁岁掀起裙子,给罗洲看伤。 罗洲笑,“受伤了怎么没在家里休息啊?” 岁岁说没关系,她可以一只腿走路。 罗漾剥了一个柚子,先给罗洲一牙,罗洲接过去没吃。岁岁说有点酸,但挺好吃的。 “我姐夫呢?”罗洲找了个话题说。 岁岁抢答:“爸爸出差啦!” 常易和罗父罗母去找李熙了。 罗漾默认了岁岁的话,她心里很纠结,不知道瞒着罗洲对不对。 罗母的意思是从头到尾都不告诉罗洲,如果真的可行,就说找到了骨髓捐献者。 “诶,姐,那个女人找到了吗?”罗洲和岁岁玩打手的游戏,突然问。 罗漾一惊,看了看他,随即冷静下来,“不知道,应该没有吧,不然妈不能这么安静。” 有岁岁在,他们没再说下去。 但是岁岁还是问了,“那个女人是谁啊?她不见了吗?” 罗洲吐了吐舌头,后悔不应该说的,忘了这个小丫头是个鬼灵精。 “是秘密。”他说。 岁岁不开心地巨撅了撅嘴巴,“好吧,秘密就秘密,我也不想知道了。” “啪——” 岁岁反手打中了罗洲的手背,“我赢啦!” 罗洲笑,说她耍赖,他们刚刚说话就是在“休战”,不算。 “那再来。”岁岁说。 这个游戏玩够了,岁岁问舅舅累不累,要不要回床上休息。 罗洲说不累,岁岁便从小书包里拿了卡牌出来,教舅舅怎么玩儿。 罗漾站在窗边,看手机,常易说他们已经下了飞机,在等火车。 他发了张自拍,苦着脸撇嘴的表情。 罗漾下载下来,在他脸上写了一个“丑”字,发了回去。 常易回了一个伤心欲绝的表情包。 晚上罗漾叫了外卖,她们在医院和罗洲一块儿吃完才离开。罗洲玩笑着说明天可别再来了,他这一个星期的“话量”已经透支了。 岁岁是个小话痨,说一句必须得到回应。 罗漾逗岁岁说:“你舅舅嫌弃你了。” 罗洲:“我可没有啊,别冤枉我。” 岁岁笑,“舅舅好好休息。” 回家后,岁岁坐在沙发上晃着腿,感叹说:“爸爸不在好冷清啊,大伯不在家,伯母也不在家。” “妈妈,朝朝和暮暮会想爸爸妈妈吗?” 罗漾摇摇头,“她们应该还不懂吧。” “你想爸爸了?” 岁岁仰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嗯……有一点点想,但没有那么想。” “你歇一会儿,然后练一会儿琴,等爸爸忙完了再打电话。”罗漾倒了水让岁岁喝。 岁岁:“啊……明天再弹吧,我今天好累了。” 累什么累,不是玩就是吃。 “明日复明日……”罗漾起头。 岁岁不情不愿地接上:“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对,再背一首吧。”罗漾想了想,“《江雪》。” 岁岁:“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赋得古草原送别》。” “离离原上草……” 背完了几首,岁岁谈条件:“我都背诗了,就不用弹琴了吧。” 她也不是那么不想弹琴,就是觉得和妈妈这样来回拉扯好玩儿。 “再学一首新的,就可以不弹了。” 岁岁想了想,说可以。 罗漾也有玩心,选了一首巨长的,《春江花月夜》。 岁岁也是好强的性子,说要背下来就一定要背下来,全神贯注地背了两个小时,把整首都记了下来。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她完整地背完一遍,罗漾拍手鼓掌。 “哇,我闺女真厉害!” 岁岁让妈妈赶紧拿手机,她要背给爸爸听。 常易洗完澡,刚想打电话,听闺女一口气背完,不禁赞叹了一下,赶紧拨回去大夸特夸。 岁岁得意坏了。 “行了,”罗漾打断他,笑说,“过了啊。” 常易说不过,他们两个又你一句我一句地又把诗背了一遍,岁岁兴奋地忘记了自己腿还伤着,一打弯疼得嗷嗷叫。 罗漾笑,拍了一下她的腿,“小心点儿。” 晚上岁岁当然和妈妈一起睡,麻团睡在床边的地毯上。 母女两个聊天,岁岁突然说:“妈妈我好爱你。” 罗漾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肚子,软乎乎的,“妈妈也好爱你。” “妈妈。” “嗯?” “妈妈我好像肚子有点痛,想上厕所。” 罗漾笑了,坐了起来,“确定吗?” 岁岁也不确定,“应该确定吧。” 罗漾下床抱起岁岁,“岁岁你好沉啊,妈妈都快抱不动了。” 岁岁咯咯乐。 她坐到马桶上拉臭臭,罗漾随手整理了一下洗手台。 “妈妈,我肚子好疼啊。” 罗漾说忍一忍,拉完就好了。 “妈妈,为什么拉臭臭的时候肚子会痛啊?” 罗漾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等一会儿我们查一查,是因为什么。” “嗯。嗯……好疼好疼……” 罗漾觉得好笑又可爱。 第469章 小姑回国 岁岁睡了之后,罗漾去书房看书备课,这学期的阅读课的书目是《霍乱时期的爱情》。 一抬眼已经过了十二点,她觉得有点饿,热了杯牛奶。回头看到麻团站在楼梯中间,两只小灯泡似的眼睛飘在栏杆之间,盯着她。 要不是习惯了,非得吓着。 “走了,上去睡觉。” 麻团几步就跃了上去,罗漾边走边喝牛奶,到卧室漱了漱口,上了床。 她想着家里的事情,越想越心烦。她真的想像扑出去的水,和家里一刀两断,什么都不管。 但也只是心情不好时想一想,到底做不到这么决绝。 第二天早上,岁岁先醒的,拿头发搔妈妈的脸。 “嗯……” 罗漾伸手挠痒,听到岁岁闷着笑,她也跟着笑了,睡眼朦胧就看到女儿的笑脸。 “小坏蛋。” 岁岁说不是她,是麻团的尾巴。 麻团好像要避嫌似的,马上从床上跳了下去。 “妈妈你晚上做梦了吗?”岁岁半趴在妈妈身上。 “我想一想……”罗漾说,“好像没有做,记不起来了。” “你呢?”她知道岁岁这么问她,肯定是自己做梦了。 岁岁马上说:“我梦到朝朝和暮暮突然会说话了,叫我姐姐。还有……还有……其他都奇奇怪怪的,我不知道怎么说了。” 罗漾点点头,“嗯,我们一会儿去看朝朝和暮暮。” 岁岁今天能直着腿慢慢走路了,她说她需要一个拐杖,罗漾笑说等拐杖买来,她都能跑了。 吃完早饭,罗漾正给猫狗喂食添水,岁岁举起她的手机,“妈妈,有人发微信。” 罗漾接过来一看,“是你小姑,她昨天回来了,一会儿过来看我们。” 岁岁哇了一声,很开心,小姑肯定会给她买新衣服的。 常年年带着安安过来,王雅芳没跟着。听她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又吵架了。 常年年给岁岁买了几件小衣服,和安安的是姐妹款,还有一个水晶钢琴摆件,手掌大小,特别好看。 听说岁岁现在又开始学大提琴了,她懊恼说也有大提琴的,应该都买来的。 岁岁说没关系,一个就够了,她很喜欢。 “哎呀,让我好好亲亲我的小侄女。”看完了礼物,常年年抱着岁岁稀罕。 岁岁哈哈乐,“小姑,你口红都弄我脸上啦!” 常年年抹了抹岁岁的脸,“不好意思啦,小姑太高兴了嘛。你有没有想小姑?” “想!” 安安在旁边不高兴了,被妈妈冷落太长时间,她急了,去拉妈妈的衣服,“妈妈!” 罗漾把安安抱起来哄,“安安和舅妈玩儿,你看那边,小羊驼。” 安安骑到羊驼凳子上,抱着长脖子新鲜了几秒钟,马上又扭头要去找妈妈。 常年年和岁岁一起笑,过去把安安接了过来,“妈妈不在这儿呢吗,又丢不了。” 安安把脸贴到妈妈胸前,委屈得很。 常年年晃着她哄,“诶,小狗狗?” 岁岁马上跳了两步,叫米粥和米粒,但只有米粥听话,闻声过来了。 “安安你看。” 常年年把安安放下来,岁岁看着安安摸狗,全神贯注,既怕安安把米粥抓疼了,也怕米粥伤了安安。 “岁岁姐姐真好。”常年年笑道。 岁岁腼腆地笑了,“我是大姐姐嘛。” 罗漾去做咖啡,问常年年加多少糖,常年年过去自己加。 “我哥呢?”她问。 罗漾说临时出差了。 “都出差啊,我这回来的真不是时候。”常年年叹气笑道。 罗漾笑,“怎么不是时候,昨天晚上你侄女儿还说太冷清了,你们来了不就热闹了。” “韩数没跟你一起回来?” 常年年嘟了下嘴巴,不屑道:“我才不想管他。” 罗漾笑了,“吵架了?” 常年年突然自己笑了,“我怎么这么爱吵架呢,不会是我自己的问题吧?” “不会。”她自己回答,“就是他们的问题。” 罗漾点头附和,“对,反正不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常年年喝了口咖啡,“我怎么听着,像是在说反话呢,嫂子?” 罗漾摇头,“没有啊。” 她们在沙发上坐,安安看到她们喝咖啡,也伸着手想要。罗漾起身,说把这两个小的忘了,用咖啡杯倒了两杯温水过来。 岁岁和安安干杯,安安跟着学:“哔。” 岁岁纠正了几次,安安还是“哔哔”的,岁岁笑说:“妹妹怎么这么笨啊。” 罗漾啧了一声,“不能这么说,妹妹只是小,不是笨,她还没到说话的时候呢。” 岁岁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和妹妹说对不起。 常年年笑,“没关系,妹妹听不懂的。” 喝完咖啡,她们一起去常时家看两个小的。 朝朝和暮暮正在哭闹,陈姨开门见是她们,笑说:“小姑回来了,快上去哄哄,哭了半天了。” 常年年洗了手,抱起一个小宝宝,“你好,你是谁啊?你认得我吗?” 朝朝看着陌生的面孔,愣了几秒不哭,马上又张开嘴巴哭起来。 “哦哦哦……”常年年笑,“不哭了不哭了,我是你小姑。” 罗漾接过来哄了哄,不知道是朝朝真的喜欢婶婶,还是正好哭累了,慢慢收了哭势。 暮暮听朝朝不哭了,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常年年笑说:“真神奇。” 陈姨说她们可能是想爸爸妈妈了,他们走了之后就哭得特别厉害。 “你是朝朝?” “你是暮暮?” 常年年仔细观察两个一模一样的宝宝,试图找出不同来。 她们的吃手的小动作都好像是同步的,你“啊”一声,我“啊”一声。 她们有些犯困,安静了一会儿又哭了起来,常年年和罗漾抱着两个姐姐下楼了。 “雪团!” 常年年想摸雪团,但雪团认生了,窜到了猫爬架顶上。岁岁叫了好几声,它也不为所动。 过了一会儿,陈姨下楼来,说她们已经睡了。 “中午在家里吃,我这就弄饭。” 常年年摆手,“陈姨您不要忙啦,我们去外面吃。” 陈姨点头,没多勉强。 出来后,常年年问岁岁想吃什么,岁岁说不知道,吃什么都可以。 “吃什么都可以啊……”常年年想了想,“那我们去吃海鲜吧。” 她看罗漾,罗漾点了点头,意思是可以。 她们去吃了海鲜自助。 岁岁和安安都最爱吃虾,两个妈妈先剥了半个小时的虾,把她们喂了个半饱,才开始自己拿东西吃。 “累死我了。”常年年说。 “妈妈,我想去卫生间。”岁岁开口道。 罗漾带她去了,回来后,常年年又带安安去,换了尿不湿。 “一个就已经手忙脚乱的了,再要一个,别活了算了。”常年年坐下后低声念叨。 罗漾笑了笑。 常年年喝了口香槟,问罗漾:“当老师的,是不是更有耐心一些?” 第470章 两对母女 “耐心这个东西,可能是天生的吧。”罗漾笑说,“你哥还有你大哥,都特别有耐心。我和你大嫂都自叹不如。” “哈?”常年年惊讶,“真的啊?” 常易有耐心,她知道,也能想象得出来。但大哥……她记得他以前对岁岁也就那样吧。 罗漾笑道:“等过两天他们回来,你看看你大哥怎么哄孩子。” 常年年喂了一口安安面条,好笑道:“可能我们家的耐心都遗传给他们两个了吧。” “我和我妈脾气都不好,她爸好一点,我都担心她以后……” “诶,要不然把安安给你们养吧,肯定像岁岁一样聪明可爱。” 岁岁笑了,“小姑不要安安了吗?” 罗漾拍了拍岁岁的脑袋,“你小姑开玩笑呢,别胡说。” 安安用手抓着意面往嘴里放,放不进去,岁岁看着着急,“小姑你帮帮安安啊。” 常年年喂她,她不干,非要自己来。 罗漾笑,和岁岁说:“你小时候也这样。” 岁岁叹了口气,“幸亏我已经长大了。” 常年年笑完,感叹说岁岁聪明,走路早,说话早,还特别有逻辑。 岁岁被夸得开心,临场给小姑背了一遍《春江花月夜》。但是经过一夜,还是稍微忘了一些,不过提醒一下就接上了。 常年年惊呆了,“这……我靠,我高中还因为背不下来被罚抄过十遍。” “呸……”她意识到自己说了脏话,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岁岁。 罗漾:“小孩子记忆力好啊,你小时候应该也能背下来,不过到高中肯定就忘了。” 然后对岁岁说:“你要好好记住,以后不能忘了,上学后考试要考的。” 岁岁点头,“我知道,要每天复习嘛。” 常年年再次说:“真的,把安安交给你们养吧。” “三婶可舍不得。”罗漾笑道。 从她们出来,王雅芳已经打了五个电话,二十多条微信了,哪儿哪儿都不放心。 “不要给她吃乱七八糟的,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大人就算了,小孩儿的肠胃弱,受不了。” “就算当下没什么事儿,地沟油什么的也会影响脑子和神经系统发育的。” 常年年读完,又重复了一下最后几个字:“发育的。” “你不在跟前,姥姥就坐立不安的。” 语气满是无奈。 罗漾笑笑,“三婶以前肯定也这么仔细着你。” 常年年吃了一块三文鱼刺身,“把我养废了。”说完耸了耸肩。 罗漾只能笑,她不好议论长辈。 “不过,你能这么说自己,就说明没有那么废。”她玩笑道,“废人哪儿这么有反思精神啊。” 常年年自嘲一笑,“岁岁还想吃什么?小姑去拿。” 岁岁:“小蛋糕,上面有樱桃的那个,我要……五个。”她伸出一只手。 罗漾看她,她转了转眼睛,收回了一根指头。妈妈还是说话,她又收起一根。 常年年大笑,“五个,我们就要五个。” 罗漾笑了,“行吧,提前预支了。”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安安睡着了,岁岁也犯困,到家就回房间睡了。 “你也休息一下吧。”罗漾对常年年小声说。 “谢谢嫂子。” 罗漾也小睡了一会儿,起来后洗了把脸,常易说他们找到人了,正在谈条件。 她不知道该失望还是高兴。 是安安先醒的,岁岁一直在睡,时间差不多了,罗漾把安安抱到了岁岁床上。安安高兴地爬到姐姐身边,要去抓姐姐散在枕头上的头发。 常年年赶紧抓住闺女的手,“别别,不能抓头发,会疼的。” “啊……”安安指着岁岁,“啊!” 常年年笑,“姐姐在睡觉啊,你也躺下陪姐姐睡好不好?” 安安听懂了,身体坐着,脑袋就床上挨,但够不到。常年年伸手,帮她躺下。 岁岁可能是听到说话的声音,揉了揉眼睛醒了。一翻身,差点和安安的脸撞到一起,她笑了,亲了妹妹一口。 安安嘎嘎乐了。 岁岁又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发出响亮的声音,安安乐得更大声。 两个孩子觉得好玩儿,亲了半天。 岁岁教安安亲自己,安安亲了,岁岁开心地跳了起来。 “啊……” 她又忘了自己的腿还没好。两个妈妈在聊天,也没注意她。 岁岁坐下,呼呼地给自己吹伤口。 安安也学姐姐,噗出了口水,觉得好玩儿,不停地噗。 岁岁笑,“妈妈小姑,你们看安安。” 常年年拿纸巾给她擦了擦口水,笑着让她别噗了。 玩闹了一会儿,她们下楼,蒋阿姨已经开始准备晚餐了,在收拾鱼,炖鱼汤。 常年年和蒋阿姨聊天,说到兆叔,蒋阿姨叹气,“老头子身体不好,还特别倔,药也不好好吃。” “兆潭呢?他还单着呢?”常年年问。她说完才忽然想起来,自己以前还追着人家表白过,现在想想真是尴尬死了。 “可不是。”蒋阿姨笑说,“他和你大哥一个岁数,你大哥孩子都生了。” 常年年笑,“你怎么不说我三哥,岁数比他还小,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哈哈哈哈……”蒋阿姨大笑,“可不是,你们都比他小,也都有孩子了。” 常年年笑着,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过了一会儿,她偷偷和罗漾说:“兆潭不会和常旬一样吧?” 罗漾愣了一下,“哈?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常年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突然兴奋地拍了罗漾一下,“诶!他们以前关系那么好!会不会……会不会……” 罗漾不禁跟着她笑,“好了好了,冷静冷静。” “兆潭不是。” 常年年:“嗯?你怎么这么肯定?” 罗漾笑,“我没肯定啊,我猜的。要不你问问你大哥,他肯定知道。” “妈妈,你们笑什么呢?”岁岁观察了一会儿,开口问。 罗漾说:“是妈妈和小姑的秘密。” 岁岁撇了撇嘴,自己也在安安耳朵边说了几句话,“我和妹妹也有秘密了,不告诉你们,哼!” 常年年抱住岁岁亲了两口,“你怎么这么可爱呢?完了完了,我要是说更喜欢岁岁,安安不会吃醋吧?” 岁岁乐,“小姑……” “妈妈妈妈!”安安看到妈妈抱别人,又不愿意了,扯妈妈的衣服。 “妹妹真吃醋了。”常年年大笑,放开岁岁,把自己女儿抱了起来,亲了亲,“妈妈最喜欢安安。” 然后扭头小声对岁岁说:“我骗她的。” 岁岁乐坏了,觉得小姑真有趣。 第471章 明天周一 晚饭后,常年年磨蹭着不想回家,王雅芳的电话已经打了三个。 “我敢保证,今天晚上肯定还会有一吵。” 罗漾笑说:“你既然知道了,就少说两句,把安安交给三婶,直接回房间睡觉。” 常年年笑,“那你三婶会在门口指桑骂槐,骂我不负责任。” “算了。”她叹了口气,“走了走了,闺女我们回家了。” 岁岁留人,“安安和小姑在我们家住一晚吧,爸爸不在家,小姑和妈妈睡大床,安安和我一起睡!” 不吵不闹的妹妹可好玩了。 常年年摸了摸岁岁的头,“嗯,谢谢岁岁,不过你三奶奶在家里等我们呢。” 岁岁又说她给三奶奶打电话,让她同意小姑和安安留下来。 罗漾劝岁岁,说小姑今天没带换洗的衣服,先让她们回去,过两天再来住。 岁岁失望,“好吧,反正我说了也不算。” 常年年又笑弯了腰,“这个小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啊?” 岁岁回答:“装的脑子呗。” “哈哈哈哈哈……”常年年捂着肚子笑,“不行了,小姑得走了,不然就要笑死了。” 送走了小姑和安安后,岁岁坐在地毯上收玩具,米粒叼走了一个胡萝卜的布偶,“米粒拿回来!” 她想了想,说算了,就给它们玩儿吧。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罗漾把箱子塞到置物柜里,“大概明天吧。” “明天……”岁岁若有所思,“明天是星期几啊?好像是星期天吧?” 她说得不自然,罗漾禁不住笑了。 “我看看啊,明天是星期几呢?” 常易的视频正好打了过来,岁岁开心地和爸爸聊了半个多小时。常易问岁岁腿还疼不疼,岁岁下意识说好多了,但马上改口说今天不小心碰着了,可疼了。 挂了视频后,罗漾直接问她是不是还不想去幼儿园。 岁岁没直接回答,“我的伤还没好呢,还不能走路。” 罗漾是明天是周一了,她要去上班。 岁岁迫不及待地接话说:“我可以自己在家里,或者我去小姑家。” 罗漾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啊。” 岁岁问:“可以吗?” 罗漾没给准话,“明天再说吧,没准儿明天早上起来就能走路了。” 岁岁说肯定不可能的。 洗漱完上床,罗漾给岁岁念绘本,岁岁说不用了,她自己睡觉。但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妈妈,看我这么懂事,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罗漾好笑,“行,睡吧,明天……跟我去上班,行吗?” 岁岁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行行行!” 罗漾从她房间出来,站在门口听她唱完了一首儿歌,“睡觉啦,麻团晚安。” 幼儿园就这么可怕吗?她每天放学回来都高高兴兴的,至少讲个十几二十分钟的趣事。 常易说当然是在家里跟开心了,他也不想上班。 “你们……”罗漾问正事。 常易顿了顿,叹了口气,“晚上一起吃的饭,出门下台阶的时候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出了血。送到医院后,医生说应该没事儿,卧床休养几天。” 罗漾没说话,轻轻叹了一声。 常易接着说:“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是私生子,她要爸妈离婚,和她结婚,就答应我们。” 罗母当时一听这话,马上就急了,骂李熙痴人说梦,笑她算盘打得响,费尽心机怀上孩子,然后偷偷躲起来把孩子生了,罗父不想要也得认了,她便能母凭子贵,以后一辈子不用愁了。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送上门来,罗家有求于她,就得寸进尺,要做正牌太太了。 李熙眼中含泪,低眉顺眼地“装可怜”,但态度坚决,说自己爱罗父,爱他们的孩子,但她知道罗父对自己不过是图个新鲜,所以她才想长久地留在他身边。 她可以签婚前协议,做财产公证,罗家的钱她一分不要。但她的孩子必须有一个名分。 “我打算明天回去,爸妈可能还要留几天。”常易说。 罗漾出门,在院子里走了走。 “他们不得打起来啊。” 常易笑说:“很有可能,我能看出来他们在我面前压着呢。” “让女婿看热闹,还是这种家丑。”罗漾轻轻笑了一下,“我都觉得难堪。” “什么难堪不难堪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常易道。 罗漾叹气,“你说,这事能瞒得住吗?” 常易说不知道,但是无论罗洲知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他们都不要管了,不然可能两面不是人。 罗漾:“嗯。” “回去再说吧。”常易说,“你早点睡。” 罗漾“嗯”了一声,但不想挂电话,“我不想上班,不想过周一。” 常易笑,“不想上班怎么办?我和岁岁还得靠老婆养呢。” 罗漾笑出声,嗔道:“胡说八道。”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常易问罗漾是不是在外面,他听到她走路的声音,还有一点风声。 “耳朵这么好使啊。”罗漾轻笑。 “当然。” 罗漾无声说了句话,问常易听到她说了什么没有。 常易说:“我想你了。” 罗漾愣了一下,扑哧笑了,“你听错了,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想说这个。”常易道。 罗漾沉默了一会儿,还怪不好意思的。 …… 挂了电话后,罗漾回屋,看了眼岁岁,给她把蹬出来的脚丫放回被子里。 “睡吧。”她按了一下麻团的脑袋。 一夜后,天刚亮,岁岁被尿憋醒,上完厕所就梦游似的往爸爸妈妈的房间去,完全不用思考。 六点半,罗漾被闹钟吵醒,发现岁岁在旁边睡得正香,不禁失笑,她都不知道小丫头什么时候来的。 她下床洗漱完,摇了摇岁岁,“你起不起床,妈妈要上班走喽。” 岁岁困,说不起。过了几秒,她突然想了起来,腾地坐了起来,半眯着眼睛说:“起,起,我要跟妈妈上班。” 罗漾问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愣了一下,“我怎么在这里?妈妈你抱我过来的吗?” 罗漾:“……” 第472章 我想上学 起得太早,岁岁打着哈欠,不想吃早饭,就喝了半杯牛奶。 蒋阿姨装了三明治,让她们带着路上吃。 “啊哈……”岁岁又打了大哈欠,眼泪都出来,“妈妈,我好困。” 罗漾笑,“谁让你非要跟我来。” “不然一会儿再让秦叔叔送你回去,接着睡回笼觉。” 司机小秦闻言轻轻笑了一下。 岁岁摇头,“我不要,我在车上睡一会儿就好了。” 到了学校,岁岁躺在妈妈腿上睡的呼呼的,罗漾看着她的小脸,实在不忍心叫醒她。、 让她多睡了十分钟,再不进去就迟到了,“岁岁?” 她们进学校,操场上已经响起了国歌,升旗仪式开始了。岁岁听到,马上站直了,面朝国旗行礼。 老师们看到这么个小孩子,都不禁多看了两眼。 “岁岁!”和罗漾坐对面的高老师激动地大叫了一声,又为她们吸引了更多目光,甚至操场边上的学生都听到了,扭头来看。 “高阿姨。”岁岁亲热地叫人。 “哎。”高老师抱起岁岁往办公室走,“你怎么没上幼儿园啊?” 岁岁翘了翘脚,“我腿受伤了。” “哎呦,还没好呢。”高老师用心疼的语气说,她听罗漾说了,女儿摔伤了,自个可开心了,还真是。 高老师第一二节课,就让岁岁坐在她座位上,把所有零食都拿了出来,让岁岁随便吃。 罗漾拿出来一本儿童字帖,让她也一起“上班”,描完一页五个字,每个字五遍,才能休息一下,吃零食。 岁岁:“好的!” 高老师下课回办公室,“吸”了十分钟小孩儿,说自己又满血复活了,下节课肯定讲得更好。 旁边的老师笑说:“那你也赶紧结婚,生一个啊。” 高老师晃了晃手指,“No,no,no,孩子只有别人家的最可爱。” 她掐了一下岁岁的脸,“岁岁宝贝儿,阿姨走啦,下课就回来陪你玩儿。” 大课间,语文组开短会,年级组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老师,姓李,开始之前,隐晦地表达了对某些老师带孩子来上班的不满。 高老师偏头对罗漾做了个表情,罗漾笑笑,她不当回事。 第三四节课,罗漾去上课,高老师悄悄带岁岁从后门窗户看妈妈上课。 罗漾看到她们笑了一下,岁岁赶紧把头缩了下去。 她们回办公室,正好迎面和李主任撞见,李主任和蔼地弯腰和岁岁打招呼,“岁岁去做什么了呀?阿姨刚看到你写的字了,写得真好。” 岁岁笑答:“谢谢阿姨,我们刚刚去卫生间了,高阿姨带我去的。” “嗯,进去吧。”李主任让开身体。 中午在食堂吃饭,高老师和罗漾吐槽李主任,岁岁听得认真,罗漾笑说:“好了,这里还有个小人儿呢。” 小人儿见说到自己,咬着鸡翅呵呵笑了。 “好吃吗?”高老师笑问。 岁岁点头,“好吃,阿姨您也吃。” 罗漾和岁岁商量,一会儿吃完了,秦叔叔来接她回家,自己睡个午觉,下午爸爸就回来。 高老师先开口了,“你不用听那个谁胡咧咧。” 罗漾笑说没有,她本来就这么打算的。 岁岁想了想,不太情愿地点了头,“好吧,下午我和爸爸接妈妈下班。” “可以。”罗漾说。 高老师跟着罗漾把岁岁送到了学校大门,依依不舍地亲了亲岁岁,“拜拜,下次阿姨去找岁岁玩儿。” 岁岁说好,“阿姨再见。” 岁岁上车走了,她们往回走。 “我真羡慕你,真的。”高老师笑得有些伤感。 罗漾笑说:“羡慕不来吧?” 高老师轻轻撞了她一下,“别招仇恨了,我看那个谁就是嫉妒你才看不惯你。” “没事儿,看不惯就看不惯吧,忍不了了我就辞职走人。”罗漾玩笑道,“回家去当全职主妇。” 高老师沉默了,罗漾看她,“有心事?” 高老师笑了,“心事谁没有。” “嗯。”罗漾点头,“的确。” 又走了一段,高老师突然叫了声“学姐”。她们是一个高中的,同事了一段时间后才偶然聊到。 罗漾伸手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怎么了,学妹?” 她们去了图书馆后面,这里很少有人过来。 “学姐。”高老师开口后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我觉得,我好像不配做老师。” “嗯?为什么这么说?”罗漾看着她,“学生们那么喜欢你。” 高老师笑了笑,“我怕有一天他们会对我很失望。” 她看了看天,“课上,我冠冕堂皇地跟他们讲人生道理,但实际上,高老师,她就是个烂人,自己都活不明白。” 罗漾听着,握了握她的手。 高老师说了很多自厌自弃的话,掉了眼泪,但最后也没说出口那个“心事”。 “不好意思学姐。”她擦干眼泪,“我今天突然……没事,我没事了。” 罗漾点点头,慢慢抚摸她的后背,“没事儿,你能和我倾诉,我很开心。” 一个月后,高老师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罗漾帮她代课。她回来后,请罗漾吃饭,说自己分手了,闹得很难堪。这是后话了。 晚上,岁岁和常易来接罗漾下班。路上很堵,岁岁左看看右看看,“妈妈,我明天还能跟你来上班吗?” 罗漾反问:“你说呢?” 今天跑来跑去的,一点都没影响。 岁岁:“难过。” 常易想开口,被罗漾一看,笑了,“幼儿园也挺好玩儿的,是不是?” 岁岁慢悠悠地摇头,“不,好,玩。” “爸爸妈妈,我想上学。上,学,不是幼儿园。” 常易和罗漾略带吃惊地对视了一眼,问岁岁:“你的意思是想上小学?” 岁岁点头,“嗯!” 车子往前挪了一段,这个红绿灯过了,还得等下一个。 “得上完幼儿园才能上小学啊。”常易回头和岁岁说,“不能直接上小学的。” 岁岁失落地叹气,“为什么啊?” 常易说:“因为你还太小了,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都上幼儿园啊。” 岁岁确实聪明,学什么都快。但他们没有刻意让她提前学习课本上的知识,慢慢长大就好。 但显然,岁岁自己会“鸡”自己了,还想跳级。 “宝贝儿,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去上学啊?”常易问。 岁岁回答:“我想早点把学都上完,上完后我就不用上学了。” 常易和罗漾笑了出来,上完学就不用上学,废话文学。 第473章 努力长大 回家后,常易和罗漾认真和岁岁谈了谈,问她在幼儿园是不是不开心,有没有人欺负她。 岁岁摇头,“我就是……就是……算了,我明天去幼儿园就是了。” 她没想到这个问题这么严肃,她以为换幼儿园可以,上学也应该很容易的。 常易把岁岁抱到腿上坐,用胡茬蹭了蹭她的脸,“别算了呀,你怎么想的就和爸爸妈妈说。” 岁岁说不清楚,支吾了半天,最后问:“小孩子必须上幼儿园吗?长大以后必须要上学吗?” “这个问题,罗老师来回答。”常易笑说。 罗漾无奈一笑,“这个问题……妈妈也不知道,爸爸妈妈想好了再给你答案好不好?” 但是明天必须去幼儿园了。 岁岁睡了之后,常易和罗漾在阳台小酌。常易先讲了李熙那边的事情,罗漾听完没说什么。 “下一个议题,”常易换了个轻松的语气,“常岁之同学‘厌学’怎么办。” 罗漾笑,“你小时候喜欢上学啊?” 常易说忘了,应该是不喜欢也不讨厌吧。 “没准儿她明天早上就忘了今天说的话。”罗漾说。 “人真的必须要上学吗?”常易看着杯子里的酒,轻叹道。对待女儿的问题他总是感性更多一点,希望岁岁能多快乐就有多快乐。 罗漾用自己的杯子碰了一下他的,“不是必须,但你女儿又不是真的适应不了学校。” “嗯。”常易喝完杯底的酒,“进去吧。” “不高兴了?”罗漾挑眉看他。 常易笑,“哪有?” “我就是觉得,生活没有一个标准答案,我们永远不会知道哪一个决定对未来的自己,未来的岁岁更好。” 罗漾笑,“有你这样的爸爸,岁岁不论怎么样都会很好的。我也是。” 常易怔了一下,眼眶热了一下,“是吗。” 他把她拉进怀里。 “谢谢。” “你干嘛?”罗漾笑,“你就是这么谢的?” 他笑了,继续解她的扣子。 “我就想这么谢,我现在就想这么谢我老婆。” …… 第二天早上,岁岁不幸又幸运地感冒了,嗓子疼,头疼。 罗漾怀疑,她是故意不盖被子,自己把自己冻病了。但也就是这么一想,自己笑了笑。 “那你在家里好好养病吧。” 常易上午去公司,中午就回来照顾女儿。 “乖乖,再吃两口。” 岁岁难受,不想吃,“爸爸,人为什么会生病啊?” 常易说:“因为……人不是完美的,会偶尔出故障。” 岁岁吃了药,很快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没发烧,像是呼吸不顺畅憋的。麻团守在岁岁身边,看上去也没什么精神。 傍晚,岁岁还是跟着爸爸去接妈妈下班。学校门口停了一辆救护车。 “爸爸,怎么了?” 常易说不知道,过了一会儿罗漾出来,说是一个老师上课时晕倒了。 说话间,有人被抬进了救护车,救护车开走了。 “好点了吗?”罗漾摸了摸岁岁的脸,扒拉了两下她的刘海。 岁岁点头又摇头,“不好也不坏的意思。” “爸爸妈妈你们坐过救护车吗?”她问。 常易说没有,罗漾也说没有。 岁岁有些失望,“哦。” 晚上常年年打视频过来,安安也生病了,正在哭闹,看到手机屏幕里的人,哭叫停了一会儿,接着又扭过头去抱着妈妈的脖子哭。 “要不要这么默契啊。”常年年笑,“我们还说不能去找姐姐,万一传染给姐姐就不好了。” 王雅芳把安安接了过去,但安安不让她抱,就要妈妈。 王雅芳笑骂了一句“没良心”。 “好了好了,不聊了。”常年年和岁岁说,“等你们病好了,我再带安安去找姐姐玩儿。” 岁岁点头,“让妹妹不要哭了,嗓子都哑了。” “好。”常年年拍了拍安安,“听见没?姐姐说你了。” 挂了视频后,岁岁问妈妈,她小时候生病也一直哭吗。 罗漾说当然了,小孩子生病都会哭。 岁岁笑说:“小孩子不生病也会哭。” 晚上,岁岁和爸爸妈妈一起睡,突发奇想地问他们,什么时候哭过,她好像没见过爸爸妈妈哭,生病的时候也没有。 常易想了想说:“爸爸上次哭,应该是你出生的时候,爸爸很开心,所以哭了。” “哇!”岁岁咳了几下,续上自己的笑,“好久好久好久以前了。” “妈妈呢?”常易替岁岁问。 罗漾瞪了他一眼,“昨天晚上,因为爸爸欺负妈妈了。” 岁岁激动了,她扭头看爸爸,不可置信道:“爸爸为什么欺负妈妈?还把妈妈欺负哭了!” 常易:“……” 他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没有,妈妈逗你玩儿的,爸爸怎么会欺负妈妈呢?你相信爸爸的,对不对?” 岁岁又把头扭到另一边,看妈妈。 罗漾笑,“嗯,爸爸不会欺负妈妈的。妈妈忘了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 “哦。”岁岁想了想,“那生我的时候,妈妈有没有哭?” 常易说:“嗯,妈妈疼哭了。” “妈妈都疼哭了,爸爸为什么还那么开心?”岁岁发出灵魂质问。 常易:“……” “爸爸的眼泪一半是心疼妈妈,一半是看到宝贝儿开心。这样可以吗?” 罗漾在旁边笑,“那你是心疼多一点,还是开心多一点?” “一半一半,不多不少。”常易回答,“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小祖宗。” 岁岁睡了,常易说时间还早,要不要一起看个电影。 “不要,我要睡觉。”罗漾拒绝。 - 翌日,岁岁继续在家里养病。大伯和伯母回来了,给她带了巧克力,还有一套可爱的小茶杯,是各种表情的猫猫,可以用来招待她的小伙伴。 “我们好可怜。”周之耘抱着岁岁亲热,“腿刚好,又感冒了。” 岁岁说她已经比昨天好多了。 “伯母,你这个戒指好好看啊。” 周之耘拿下来,给岁岁戴了一下,太大了,根本戴不上。岁岁笑,给伯母戴了回去。 “当当当当……”周之耘从礼品袋里又拿出一个小盒子,是差不多的一枚古董戒指,“给妈妈的,等妈妈下班你送给她好不好?” 岁岁笑说好,“妈妈肯定很喜欢!” 周之耘回家,常时推着两个女儿在院子里晒太阳。 “妈妈回来了。”常时轻声和她们说。 “hello!”周之耘小跑了几步,弯腰对朝朝暮暮笑说,“你们在干什么?” “啊啊!”朝朝和暮暮认真回答。 周之耘笑,用手指碰了碰她们的脸,几天不见,又长大了不少,变了模样。 “她们的生命力好强啊。”周之耘感叹道,她们太好了,弥补了自己这个妈妈的“失职”,包括早产、没有一点母乳。 分开这几天,周之耘实实在在感受到了牵肠挂肚的滋味,她太想她们。所以他们本来打算多玩两天,但她说没心思,想早点回来。 但出去这一趟,即使大部分时间都窝在酒店里,她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暮暮抓住妈妈的手指,“啊啊啊!” 周之耘笑,“你在说什么啊?妈妈听不懂。” “她说,妈妈我爱你。”常时道。 周之耘笑了,看他的脸,嗔道:“胡说。” 常时一笑,没说话。 第474章 独立带娃 晚上,两家人一起吃饭。岁岁怕把感冒传染给大伯伯母,再传染给朝朝和暮暮,自己盛了饭菜,在客厅的小桌子上吃。 雪团陪她一起。 陈姨隔一会儿就去看一次,问她够不够,还想吃什么。小丫头太可爱了,还怪可怜劲儿的。 岁岁说不用了,够了。她努力把碗里的饭吃完,长长呼了口气。她心想,自己吃了这么多,病啊病,你应该快好了吧。 常易问常时,不去学校,在家里上学是什么感觉。罗漾看了常易一眼,无奈地笑了。 常时对这个问题感到诧异,视线看向客厅的岁岁,“感觉……没什么感觉,我的感觉也没什么参考性,除非你想像爷爷那么管教孩子。” 罗漾笑,“他和他闺女一样,都是想一出是一出。” 周之耘问:“岁岁不想上学啊?” “这不很正常。”常时说,“幼儿园门口不都是哭着不想进去的孩子。” 岁岁上幼儿园从来哭过,顶多是撅着小嘴巴不高兴而已。但每次放学都是蹦蹦跳跳开开心心的。 常易挠了挠头,“我随便一说。” 周之耘笑,“看朝朝和暮暮上幼儿园的时候,我看你还说不说,‘这不很正常’。” 常时轻笑,“还是生男孩子比较好。” 应该会比较狠得下心来。 常易点头表示赞同。 罗漾笑说:“你们这是性别歧视啊,价值观不正确,怎么男孩子必须坚强,女孩子必须被宠着?” 常易:“罗老师教育的是。” 但思想观念不是一时半刻能改变的,罗漾自己这么说,但心里也是觉得女儿应该娇养一些。 毕竟女性在社会上还是处于弱势,一辈子要受的苦和委屈太多了。 吃完饭,岁岁就说要回家了,等自己病好了再来。 “嗯,”周之耘笑说,“祝岁岁早日康复。” 林阿姨从今天晚上开始,放两天假,周之耘说自己要去楼上睡,照顾孩子。 常时说他来,让她好好休息。 “你明天不用去上班吗?”周之耘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 常时笑,“可以不上啊,毕竟我是老板。” 周之耘:“……” “反正你不许和我抢。”周之耘又指了他一下,然后跑上跑下地做准备。 常时和陈姨说,让她也回家好好睡一觉,这段时间辛苦了,他们能照顾好孩子的。 陈姨不太放心,说常时还要上班,睡不好可不行。常时说不去,本来就提前回来了,这两天就当还休假。 “行。”陈姨的语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新手爸妈是该锻炼一下,“那我回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周之耘绕了一圈,没看到陈姨,刚想叫。常时就说陈姨也请假回家了。 周之耘一想就明白了,“是你。” “我什么?”常时站在卧室门口,往里看了眼,“要不我们房间里也放两张婴儿床,省得折腾。” 周之耘:“……” 晚上两个小家伙都很乖,每三个小时哭一起,吃一次奶,吃完奶就马上安安静静地睡。 半夜一点,喂完奶后,周之耘说饿了,问常时要不要吃宵夜。 “火鸡面,”周之耘说,“我想吃。” 常时摇头,“你做你的吧。” 火鸡面是今天刚拆的快递。 “少放点调料。”常时在旁边提醒。 周之耘说知道,但还是太辣了,于是吃一口面,吃一口哈密瓜。吃完之后胃里烧得慌,一直觉得渴,往里灌水。 “我后悔了。”周之耘说。 常时笑,“吃得开心就行。” “好了好了,抓紧时间睡吧。”周之耘躺好,关了灯。 她困了,一觉睡到天光大亮,中间没再醒来过。她坐起来愣住了,锤了自己一脑壳。 朝朝和暮暮醒着,常时在和她们说话。 “不喝了?还有一点点,你看暮暮都喝光了。” “不喝就不喝吧。” …… “妈妈醒了。”周之耘出来,常时笑了,看着她对女儿们说。 周之耘揉了揉已经很乱的头发,“她们不会也一觉睡到天亮吧?”说完自己先扑哧笑了。 常时说是啊,“刚醒,一声都没哭。” 周之耘肯定不信,“我怎么睡得这么死啊。” “肯定是因为你,我要是一个人肯定就会睡得浅一点。” 常时对朝朝暮暮说:“你们妈妈不讲理。” 周之耘下楼洗漱,听到开门的声音,陈姨回来了。 “怎么样?宝贝们还乖吗?”陈姨问。 “嗯,挺乖的。”周之耘回答。 陈姨笑说:“这没精打采的。” 周之耘笑笑,可是她不应该无精打采啊。 她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这话她坐月子的时候和常时说过,因为没有母乳。常时当时说,她生了她们,爱她们,就已经八十分了。 可是她对自己的期待是一百分。 她觉得常时这个爸爸无限接近一百分。 白天常时不去公司,就和周之耘商量百日宴的事情,地点设在老宅,日期十一月一号,请帖交由周之耘女士来设计。 周之耘拿出了两版,让常时选。 常时惊讶,笑了,“你什么时候画的?”瞒着他,他一点都不知道。 “嗯哼。” 常时看了看,“我比较喜欢这个。” 周之耘利落地说:“Deal,就这个。” 然后把设计图发给了兆潭,让他找人做。 “下一个。”周之耘cue流程。 “宾客名单。”常时道。 “这个你自己来就行,不用和我商量。”周之耘说。 常时点头,他已经拉好了,一并发给兆潭。 “下一个,你的礼服。” 周之耘闻言颓了一下,“我能不能不参加。” 常时从平板上抬眼,眼神里明显带了诧异,随即笑了,“你在想什么。” “我现在就开始紧张了。”周之耘说。她一点都不想成为焦点,太难受了。 她也笑了,“好了,你就当没听到。” 第475章 宴会延期 常时笑说:“我也觉得麻烦,要不咱们别办了。” 周之耘张嘴,“诶……” “就这么定了,到时候家里人吃一顿饭就好了。” 周之耘:“……” “你这个人,跟我玩儿欲擒故纵是吧?” 常时笑了笑,“我没有。” “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周之耘说,“衣服我会自己挑的。挑贵的,肯定不给常先生丢脸。” 接着商量宴会的具体环节。 周之耘当然希望越简单越好,也不用什么环节,就常时先讲个话,他们两个抱着朝朝和暮暮走一圈,让宾客看一看,之后大家就吃东西、聊天。 “妈妈不讲话吗?”常时故意问。 周之耘:“妈妈那天嗓子哑了,说不出话来。” 常时又笑了,眼角明显堆了笑纹,“妈妈那天别再生病,起不来床,出不了门。” 周之耘在桌子下踢了常时一脚,她没穿鞋,反倒把自己的脚趾踢疼了。 “别闹了,继续。”她严肃道。 “嗯,”常时笑着,“那宴会你想布置成什么风格?” 周之耘转了转触屏笔,“简约风。” “嗯……对了,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时间是上午,下午还是晚上?” 常时还真忘了,他默认是上午。 “你觉得什么时间好?” 周之耘拿了芒果干吃,一边思考,“晚上吧,还能放放烟花。” “啧……”她叹气,“十一月天都冷了,不然可以在室外,傍晚开始,夕阳晚霞,大家吃吃喝喝,聊聊天,跳跳舞。天黑了之后放烟花,每个人都拿着小烟花,应该挺不错的。” 常时点点头,思量片刻,“不然我们不办百天了,办周岁,明年夏天再办。” 周之耘:“哈?” 她笑了,看他,“你认真的?” “到时候她们应该能走路了,能吃东西,会看烟花,对她们来说更有意义。” 有道理,周之耘承认,但是……已经做了这么长时间心理准备,又计划得热火朝天的,就延期了? “那你当初怎么不直接说办周岁?” 常时坦然一笑,“我当时太高兴了,没想这么多。” 而且要是周之耘不提烟花什么的,他也没想到这儿。 周之耘挠头,纠结。 常时笑,“就这么定了,我和兆潭说。” 周之耘闻言把平板收了起来,“常先生是一家之主,你说了算。” “哦,还有三婶,人家一家人可是专门回来的。” 常时说他来说。 周之耘又叹了口气,“本次会议结束?” 常时点头,一摆手,她可以走了。 周之耘耸肩,上楼去看朝朝和暮暮,她们睡着,陈姨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勾玩偶,这个是小熊猫。 婴儿床上已经挂了两个小兔子,系了个铃铛,一碰就响。 “商量完了?”陈姨问。 周之耘说了,陈姨点头,说她也觉得办周岁好。 周之耘站着,看到陈姨头顶的发根白了很多,笑说:“您想染头发吗?” 陈姨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不染,熏着我们朝朝和暮暮。” 周之耘笑了,她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 “现在的染发膏没有味道的。” 陈姨摇头,“没有味道的,价钱肯定高。” 周之耘觉得好笑,“您赚那么多钱留着干什么?” “我留着给我干孙女儿买糖吃。”陈姨笑说。 “好好好。”周之耘笑,“我替你干孙女儿们谢谢奶奶。” 过了半个钟头,朝朝和暮暮醒了,哭了几声吃完奶,就挥着小胳膊要人抱,抱起来就拱来拱去要去外面。 常时和周之耘抱着她们去露台上透气,她们开心了,咿咿呀呀地说婴语。 “她们出来惯了,在屋里待不住。”周之耘笑道。 常时亲了亲朝朝挥起来的小手,“嗯,多晒晒太阳。” 周之耘靠近过来,让她们能够到彼此,握握手。她们一下一下挥,倒像是打架,但都特别开心,笑得咯咯乐。 口水没一会儿就把整个下巴淹湿了,得不停地给她们擦。 “我记得岁岁好像没有这么多口水啊,一直干干净净的。”周之耘回忆道。 常时笑道:“从现在就开始比了?这样可不好,周老师。” 周之耘轻啧一下,“我随口说说而已,你别给我上纲上线啊。” “朝朝,暮暮,你们听,是什么声音?” 朝朝和暮暮好像听懂了,停止了“说话”,静静地听。 “是飞机,大飞机。”周之耘夸张地说,“在天上飞的大飞机啊。” 她说完,笑叹:“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对她们来说都是新鲜的。” “啊啊啊!” 周之耘和暮暮顶了顶头,“你说什么?” - 过了两天,岁岁的感冒完全好了,但已经到了周五,最后一天也不用上了。 周五下午,周然没事,周之耘让她过来,给岁岁上课。 岁岁在音乐方面的天赋大过绘画,不过她画的画色彩很好,她也喜欢,像是在玩儿。 “我要好好学,以后教妹妹们。”岁岁态度很认真。 周然点头称赞,说岁岁认真又耐心,是个好学生,以后也肯定是一个好老师。 岁岁画了一幅麻团,没有那么形似,但神似。周然和周之耘玩笑说有某个大师的风格。 “是挺好的,摆起来吧。” 岁岁骄傲脸,把麻团抱过来,问它认不认识画里的是谁。 麻团不喜欢颜料的气味,一心想要跑。 周之耘就是过来叫她们去吃饭的,周然说不了,她还有事要先走。 “什么事啊?忙到没时间吃饭?”周之耘听她客气,追问。 周然:“我……” “我什么我,走了,今天常总有应酬,不回来吃,就我们三个。”周之耘说,“吃完我让司机送你回学校。” “谢谢学姐。” 吃饭时,周之耘问周然这学期都上什么课,两人聊了很多关于课程和老师的事情。 “学姐你知道吗,我选了一门选修课,高封是助教。” 周之耘笑,“那还真是巧。” “他研三了吧?明年毕业?” 周然点点头,“嗯。” “你呢,以后想读研吗?”周之耘问。 “我不知道。”周然笑,“还没想好。” “感觉我们这个专业,毕业即失业,我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岁岁吸溜着粉条,擦了擦嘴角的汤汁,说:“周然姐姐可以当老师啊。” 周然和周之耘笑,“对,可以当老师。” “我正在准备考教资。”周然笑说。 周之耘点头,和岁岁说:“给姐姐加加油。” 岁岁听不懂什么“教资”,“姐姐加油!岁岁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谢谢岁岁。”周然笑得不行,“借你吉言。” 第476章 罗洲生日 晚上八点多,常易过来接岁岁。 “大哥还没回来?” 岁岁帮忙回答:“嗯,你大哥还没回来。” “谁大哥?我大哥是谁啊?”常易好笑,捏岁岁的脸,让她赶紧换鞋。 周之耘笑,“他刚发微信,应该快到家了。” 常易点点头。 “妈妈回来了吗?”岁岁踩上自己的鞋子,蹲下粘搭扣。 “回来了回来了。”常易答。 他们从外面打包了肉酱意面和披萨,岁岁跟着加了餐。 “妈妈,你们干什么去了啊?” 她吃披萨不喜欢从扇形的尖上吃,而是一圈一圈从弧形那边咬上去。 罗漾说:“姥姥生病了,我和爸爸去探望。” 岁岁疑惑,“那为什么不带我啊?” 她虽然说不清楚,但她心里明白,大人和老人都喜欢小孩子的。 常易半真半假地解释:“因为姥姥和姥爷闹矛盾吵架了,爸爸妈妈是去让他们不要吵架的,所以没有带你。” “哦。”岁岁接受了这个解释。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问他们为什么吵架。 常易接着编,“因为舅舅生病了,但是姥爷工作太忙,没有时间陪舅舅,姥姥就不高兴了。嗯……大概就是这样。” 罗漾偷偷笑了笑。 岁岁点点头,“你们今天见到舅舅了吗?舅舅还好吗?” “看过了,都好都好。”常易松了口气,结束了这个话题,“那幅画是你今天画的啊?” 岁岁被提醒,跑过去把画拿了过来,给爸爸妈妈看,“和麻团像吗?” “像!”常易很是捧场,“画得真好。” “妈妈?” 罗漾点点头,“有进步,比上次画得更好了。” 岁岁决定把这幅画摆到卧室里。 十点,岁岁睡了。罗漾在浴缸泡澡,手机在旁边放着剧,但一点没进脑子。 罗洲的电话这时候打了过来。 罗漾犹豫了一下,接了。 “喂?” 罗洲先是笑,问岁岁睡了没有。罗漾说刚睡,问他什么事。 罗洲笑着轻咳了一下,“姐,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啊?” 罗漾闻言坐直了,做出准备站起来的动作,“大半夜探讨人生的意义啊?” 罗洲沉默了片刻,罗漾从浴缸里出来,在地垫上踩了踩,“你……” “我没事儿,你放心。”罗洲出声,“我不会寻死的。” 罗漾松了口气,扯过浴袍裹住身体,“那你想干什么?” “我想问你,”罗洲放慢了语速,“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罗漾蹙眉,到外间的椅子上坐下,“我们没有事情瞒着你,你想知道什么,应该去问你的爸妈。” “哦,知道了。”罗洲笑道。 “你在哪儿?”罗漾听到汽车鸣笛的声音,距离很近,很清晰,不像是在病房。 常易回卧室,听到声音,以为是在叫他,敲了敲浴室的门。 “老婆?” 罗漾站起来把门打开,“你故意不想让我们睡好觉是吧?”她语气无奈,带了些烦躁。 常易挑眉,用口型问谁啊。 罗漾开了免提,罗洲说:“没有,我说行了吧,我回家了,在出租车上,马上就到了。” “你不许通风报信。” 罗漾看常易,常易接过手机开口道:“你不是窝在医院里不出来吗?大晚上跑出来干什么?” “姐夫。”罗洲笑了,“哦,我刚才听到敲门声了。” “晚上回家当然是捉奸了。”罗洲是开玩笑,却猜中了一半。 罗漾越听越烦,自己出去了。 常易把门关上,笑说:“你把你姐气走了。” 罗洲叹气,“我不应该给你们打电话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打了。” “姐夫,我没事儿,就是出来透透气,明天我就回医院,你让我姐别担心我。” 常易沉默了一会儿,“你也不是小孩子了。” “嗯,我知道。”罗洲的声音很轻。 电话刚挂,罗漾过来,靠在们框上说:“今天是他生日,十八周岁。” “啊?”常易震惊。 罗母一直给罗洲过阴历生日,但他身份证上的阳历生日是今天,罗漾不小心把手表碰掉了,看到日期突然想起来。 常易笑,“怪不得,这小子突然打电话……” “你爸妈都都没记得。” 罗漾补充道:“他姐也没记得。” “他姐夫也没记得。”常易跟着说。 罗漾笑了,“别闹了。” 十分钟后,他们交代了蒋阿姨一声,开车出去了。 “唉……”常易打了个哈欠,“我们这个姐姐、姐夫做得够好了吧。” “要不要给他买个蛋糕?” 罗漾笑,“随便你,你当你的好姐夫吧。” 她拿常易的手机给罗洲发微信,问他到家了没有。 罗洲发了一张照片,站在门外拍的别墅,一片漆黑,一盏灯都没亮。 他说:【刚到。】 罗漾说:【你好好休息吧。】 她在罗家附近的蛋糕店订了一个小蛋糕,付款的时候叹了口气,“我真烦他。” 常易笑,“我也烦他,不让人好好睡觉。” 罗洲开门,看到常易和罗漾,愣了好几秒,结巴了,“你……你们怎么来了?” 又看到常易手里的蛋糕,脸刷得一下红了。 啧,让你矫情。 “小伙子气色不错啊。”常易调侃道,“不让我们进去?” “哦哦。”罗洲赶紧侧开身体,让他们进来。 常易把蛋糕拿出来,插上蜡烛,“打火机。” 罗洲:“哦哦。”他手忙脚乱地拉抽屉找。 没有。 他想上楼去罗父的房间找。 罗漾拦住他,递给他一个蜡烛,“厨房,煤气灶。” “哦哦。” 终于把蜡烛点上了,三个人在沙发上坐下,常易说:“许个愿?” 罗洲马上合上双手,闭眼,三秒后睁开眼睛,吹灭了蜡烛。 “谢谢,谢谢你们。” 罗漾把蜡烛拔下来,切蛋糕。 “那个……”他挠了挠头,准确来说是挠了挠帽子,“不好意思。” 常易笑,“看出来了。” 罗漾把蛋糕递给罗洲,淡淡道:“生日快乐。” “谢谢姐。”罗洲眼眶热了,他垂下头,他妈的太矫情了。 三人静静地吃了几口蛋糕,罗洲平复了情绪,倒了水过来。 “怎么着?”常易喝了口水,“跟我们回去吗?岁岁晚上还念叨舅舅呢。” 罗洲低头用小叉子戳了戳蛋糕,在犹豫。 罗漾把剩下的蛋糕装回盒子里,“给你两个选择,我家,还是医院。” 罗洲今天成年,但状态好像回到了小孩子,听话得很,提着蛋糕,跟着姐姐姐夫上了车,也没再提瞒着他的事情。 “你怎么出来的,医生护士知道吗?”常易问。 罗洲点头说:“知道,我说明天上午回去。” 到家后,常易拿了自己的新睡衣给罗洲,让他赶紧洗个澡睡觉。 罗洲乖乖点头,“谢谢姐夫。” 常易回房间就开始笑,“我还没见过你弟这么乖的样子。” “做了亏心事了呗。”罗漾说。 “你一直板着脸,他都不敢看你。”常易说着往浴室走。 罗漾笑了,“我板脸了吗?” 确实是。 常易洗完澡出来,不放心,去看了眼岁岁,还有罗洲,罗洲正靠在床头看手机。一听到声音,下意识把手机扣到了床上,心虚。 常易见状笑了,“看什么好东西呢?” “你十八了,又不是八岁,我还能不让你玩手机不成?” 罗洲也觉得自己反应过了,尴尬地笑了笑。 “早点睡,不然明天早上你外甥女来掀你被子。”常易拉上了门。 第二天早上,罗洲是被黑猫的尾巴扫醒的,然后听到了岁岁细碎的笑。 “麻团……”她用气声叫,“快回来。” 罗洲抬手把麻团捉住了,麻团被吓了一跳,挠了罗洲一爪子,在左下颌的边缘上,几秒之后出现了一道血痕。 “啊!”岁岁眼睛瞪大了,完了完了,闯祸了。 第477章 重复噩梦 “没事儿没事儿。”罗洲坐起来,安慰岁岁,“不疼。” 麻团从门缝窜出了房间。 “过来。” 岁岁爬上床,罗洲笑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岁岁问:“舅舅什么时候来的?” 罗洲挑眉,“你猜。” “你……”岁岁看着舅舅的伤口,看了眼门外,犹豫了一会儿,“我去给你拿创可贴吧。” 她马上滑下了床。 “诶岁岁……” “爸爸妈妈!”岁岁跑了出去。 她说舅舅的伤是自己抓的,还不停地眨眼睛,给舅舅使眼色。 常易和罗漾失笑,“哦,那岁岁要负责哦,扶舅舅下楼吃饭。” “嗯嗯!” 岁岁今天的早饭是昨晚剩下的蛋糕,她又给舅舅过了一次生日,“舅舅生日快乐!” “谢谢岁岁。”罗洲笑道。 罗洲吃了碗鸡汤小馄饨,因为岁岁喂的一口蛋糕,突然反胃全吐了。 岁岁很愧疚,自己又做错事了。 “不怪岁岁,是舅舅的问题。”罗洲摸了下岁岁的下巴,咯吱她的脖子,“笑一笑。” 岁岁笑了,缩着脖子躲,“舅舅你赖皮。” “再吃一点?”罗漾问。 罗洲坐下,喝了两口汤,一个馄饨怎么也咽不下去了。 “少吃一顿饿不死。”罗漾见状,冷淡地说道。 罗洲“哦”了一声,把汤匙放下了。 常易笑了,对罗洲小声说:“你姐起床气。” 罗漾昨晚做梦,梦见罗洲流鼻血,昏迷不醒,罗母冲到家里,怨恨地看着她,还一脚踩到了麻团的肚子上。 “你非要把我儿子害死才罢休吗?”罗母这样质问她。 罗漾做了很多次类似的梦,还有罗洲的病没治好去世,罗母也怨她,说她不愿意给弟弟捐骨髓。 但现实中,罗母却在无意识地依赖着她和常易。每天发很多条微信,一半是抱怨罗父,一半是哀叹自己。 昨天他们带着李熙回京州,马上就叫罗漾和常易过去,实际上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罗父带李熙去新住处,罗母也要跟着一起去,她坚称自己有权利知道她住在哪里,以防有意外发生。 李熙这几天越发对罗母不耐烦,话里带刺,轻嗤道:“那我可以住家里,你随时可以过来看我。放心我不住你们的卧室。” 罗母当然不可能同意。 罗漾把罗母劝走,送她回了酒店。罗母又埋怨了半天,才让他们走,自己去医院看罗洲。 这几天没去医院,罗母找的理由是罗父出差了,她自己感冒了,害怕传染给罗洲。 罗洲生病,从各种意义上成了罗漾的噩梦。 “回医院吧。”她说。 岁岁先表达了反对,“舅舅不是不用治病了吗?在我们家住两天不行吗?” 罗洲没说话,但低着头抠手指,一看也是不想走。 罗漾呼了口气,“不回去就不回去吧,你们在家里待着,我学校有事。” 罗洲站起来,“我走,我回医院。” 常易按他的肩膀,让他坐下,“走什么走,给我在家里看孩子,我送你姐。” 岁岁觉出气氛不对,慢慢摸着麻团观察情况。 罗漾往楼梯那边走了两步,又回过身,和罗洲说:“我就是没睡好,不是对你。” 她是怕一会儿她妈真的过来,一想到就脑袋嗡嗡的。 “嗯我知道。”罗洲赶紧回应,说完又跟了一句“我知道”。 常易和罗漾真的躲了出去,“我们先去看个电影?”常易说。 罗漾笑,“大上午的看什么电影啊。” “电影还分什么时候啊?” “没心情。”罗漾说。 “诶正好有一个喜剧片,时间也正好,我买了啊?” 罗漾没说话,随你。 车子开出去后,常易说:“不用担心,家里有蒋阿姨,真有什么事我们再回来呗。” 岁岁带舅舅去看朝朝和暮暮妹妹,蒋阿姨也跟着一起。 罗洲是第一次来常时家。 “大伯!”常时开门,岁岁拉着罗洲的手,“这是我舅舅。” 然后仰头看罗洲介绍说:“这是我大伯。” “欢迎。”常时微微一笑。 进来后,岁岁先把雪团抱起来,让舅舅抱,“它比麻团重多了。” “真的。”罗洲点头。 朝朝和暮暮穿戴好了,正要出去放风。 “舅舅来啦?”周之耘看到罗洲笑道。 罗洲拘谨地笑了笑。 “那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周之耘说。 罗洲和岁岁一起推婴儿车,陈姨和蒋阿紧跟在后面说话,常时和罗漾脱离大部队偷懒。 “罗洲是不是很帅?”周之耘小声道。 常时看着前面,笑了笑,“不知道。” “常先生是不是很帅?”周之耘玩味地看他。 他笑,也说:“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啊?”周之耘拉长声音。 “我什么都不知道。”常时悠悠道。 两个人来回说了半天没有营养的话。直到岁岁跑回来,说朝朝和暮暮哭了。 在婴儿车里躺够了,要人抱了。他们就折回去,往家走。 罗洲和岁岁回了自己家,岁岁记着爸爸的嘱咐,不能让舅舅累着。 “舅舅喝水。” “唉,爸爸妈妈肯定自己出去玩儿了,舅舅你知道吗,这叫‘二人世界’。”她笑了起来,“那我们也是‘二人世界’。” 罗洲笑,帮她把松了的发卡重新别好。 “完了阿婆出来了,不是二人世界了。” 常易和罗漾看完了电影,就直接回了家。罗漾心情好了不少,手机上没信息也没电话。 “舅舅走了,他说姥姥找他。”岁岁帮妈妈拿拖鞋,报告情况。 罗漾点点头,“打车走的?” 岁岁点头,“嗯嗯。” 蒋阿姨补充道:“我说让司机送他,他不让,说自己叫的车已经到了。他说让你们不用担心他,他到医院了告诉你们。” 常易直接拨了电话,罗洲没接,发微信说他在路上,还有十来分钟就到了。 常易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他没回答。 罗漾皱眉,真是不让人省心。 “他已经十八岁了。”常易玩笑着宽慰,“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人。” 爹妈都可以不管他了。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罗漾嗔常易。 过了一会儿,罗洲说自己到了,发了张病房的照片,还拍到了罗母的腿。 “放心了吧。”常易说。 罗漾哼了一声,“放心什么啊,等着吧,这两天肯定还有‘热闹’。” “什么热闹?”岁岁突然从沙发后面窜出来。 罗漾:“……” 她笑,捏了捏岁岁的鼻子,“小鬼,你怎么偷听爸爸妈妈说话?” 岁岁大笑,“唔唔唔。”我没有。 下午岁岁上完钢琴课,和爸爸妈妈去游泳。晚饭在外面吃的快餐,岁岁要的奖励。 刚到家,罗母的电话打过来,先是闲聊,问吃晚饭了没有,吃的什么,岁岁在做什么,和岁岁说了几句。 然后才说罗洲发烧了,又叹又骂,说罗洲胡闹,不好好在医院待着瞎跑,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活。 罗漾深深吁出一口气,“嗯,您快去吃饭吧,别把自己的身体先弄垮了。岁岁叫我,我先挂了。” “她什么意思啊?”她气得不行,“他儿子自己跑出来,还怪我们?” 常易摸了摸她的胳膊,安抚道:“没有没有,她……她可能就是提了一嘴,没想这么多。” “那你说,自从罗洲病了之后,她打电话什么时候不是直接说事情,还问你干了什么,吃了什么。她现在脑子里只有她儿子。” “不对,她什么时候脑子里都只有她儿子。” 第478章 祈祷无效 常易抱着罗漾安慰,顺着她的意思说罗母的坏话。 罗漾被他逗笑了,推开他,“行了,别烦我,去看你闺女吧,我自己待一会儿。” 常易捧着她的脸亲了几下,“不生气了。” “去去去……” 岁岁在练琴,分了一半凳子给麻团。 “爸爸,妈妈还没打完电话?” 常易说打完了,妈妈想一个人休息。 岁岁接着弹了一小段,说:“妈妈今天心情不好。” 常易轻轻按了下她的脑袋,笑说:“你什么都知道。” 岁岁摸了摸麻团的脑袋,对它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常易忍不住笑,“好了,继续弹吧。” “哦对了,你大提琴又好几天没碰了吧?” 岁岁:“……” 她偏过头,对麻团吐了吐舌头。 常易看到了,无声地笑了笑,小丫头。 罗漾换了一身运动服下来,说出去跑步。 岁岁:“我也去!” 常易:“我陪你。” 罗漾:“……不用。” 她出门后,岁岁和常易说:“爸爸,我们去遛狗吧。” “好。” 两人击了一下掌,然后一人牵一只也出了门。 没想到罗漾还没走远,一出门就撞个正着。 常易:“哈哈……我们遛狗。” 岁岁:“嗯嗯……没跟着妈妈。” 罗漾扑哧乐了。 “那你们去啊。” 常易和岁岁牵着狗往西,罗漾往东,二十分钟后会合。 “妈妈,你出了好多汗。” 罗漾笑,掀了掀她的刘海,“你也出汗了。” “它们可能跑了。”岁岁笑说。 “妈妈心情好了吗?” 罗漾接过岁岁手里的狗绳,“好了好了,我们回家吧,今天我们两个一起泡澡。” “好!”岁岁蹦跶了一下。 “啊!”她抬头又叫了一声,使劲挥手,“大伯!” 常时朝他们跑过来。 “大伯也跑步呀?” “嗯,你们也跑步?”常时笑问。 岁岁点头,“嗯!不过我们已经……已经跑完啦。” 和大伯聊了几句,一家三口带两狗回家了。 一个小时后,常时跑完回家,周之耘在院子里拿平板画画。 “不刺眼啊?”常时问。灯光这么暗。 周之耘摇头,“没事儿。” “你先进去洗澡吧。” 她没抬头。 “你还没画过你闺女呢吧?”常时站直了。 这次还是猫。 周之耘支吾了一下,“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下不了笔。” 常时“嗯”了一声,“你也进去吧,别喂蚊子了。” 周之耘身上花露水的味道很重,桌子上还点着蚊香。 “知道了知道了。” 常时洗完澡,人还没进来。 “发什么呆呢?”他出去,见她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半晌没动。 周之耘回过神,穿鞋站了起来,“没有,就是拖延,不想动。” 常时挑了下眉,“你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吗?” 周之耘拿起平板,疑惑道:“嗯?什么不对?” 常时嘴角噙着笑,“没什么,先进去吧。” “嗯?”周之耘怀疑地盯着他,“说,到底怎么了?” 常时揽着她的肩膀往屋里走,“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推着她径直进了浴室,“先洗澡吧。” 周之耘一脸问号,莫名其妙,“我洗过了。” 常时挑眉,绕过周之耘,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包卫生巾。 周之耘瞪大了眼睛,这下反应过来了,扭过身体看屁股后面,暗红接近黑色的血洇透了米白色的裤子。 后知后觉的,的确很潮湿。 但是她没有一点感觉,肚子也不疼。 常时还在笑,周之耘拿那包卫生巾砸了他一下,“你看我笑话。” 常时弯腰从地上捡起来,“我提醒你了。” 他说完转身出去了。 周之耘身体不难受,但心情很郁闷。她一直在祈祷月经能晚一点回来,不回来更好,反正以后也不用生孩子了。 她换了裤子出来,就拎起抱枕往常时身上砸了几下泄愤。 “都怪你!” 常时失笑,“怪我怪我。” “讨厌死了。”她把抱枕扔到床上,自己也扑到了床上。 常时默默进了卫生间,周之耘趴了一会儿突然听到水流声,扭头一看人没了。 “常先生要不要这么贤惠啊。” 她靠在门框,看常时洗她的裤子。 “为了感动你啊,”常时玩笑道,“好让你心甘情愿地做一辈子常太太。” 周之耘失笑,“那你洗吧。” 她转身走了,顺便把门带上了。 把裤子挂到阳台后,常时问她吃了止疼药了没有。 周之耘摇摇头,“我一点都不难受,看看晚上和明天会不会疼。你听说过吧,有人生完孩子之后痛经就好了。” 常时:“那再好不过了。” 一夜之后,周之耘一睁眼,就意识到自己的美好期盼落空了。 小腹坠痛,而且腰也酸,胸还胀痛。 救命…… “我要死了。” 常时背着她去洗漱,把她逗笑了,“你说,你到多少岁就背不动我了?” “不知道。”常时把她放到凳子上,回去给她拿拖鞋。 出去吃饭时,陈姨看到她这个样子,惊讶地叫了一声,“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周之耘拖着疼痛的身体坐下,平淡地说:“来大姨妈了。” 她趴到桌子上,“我要死了。” 陈姨摸了摸她的脖子,“好了好了,我去给你煮个馄饨,还是热汤面?想吃什么?” 今天早餐做的是西式的,肚子疼还是吃点儿热乎的舒服。 “都不想吃。”周之耘说完笑了笑,“嗯……那您帮我冲杯藕粉吧。” “行,等着。” 常时吃完上去看孩子,周之耘用小木勺搅几下才往嘴里送一口,陈姨又心疼又觉得着急,“几口喝完得了。” “热。”周之耘赖唧唧地说。 她突然想到什么,直起腰叫了声“陈姨。” 陈姨从厨房里应了一声,“嗯。” “你出来一下。” 陈姨:“怎么了?” “那个……”罗漾又吞吞吐吐上了,“那个……嗯……你还在来大姨妈吗?” 陈姨听了,大笑了几声。 “我啊,我这两年都是不规律,两三个月来一次,量也不多了。” 周之耘点点头,“哦。” “那你有更年期的症状吗?”她顺着问了,“容易累,出虚汗,脾气躁这些。” 她说完又叹了口气,“哎呀,我才发现我这么不关心你。” 陈姨哈哈笑,伸手摸了摸周之耘的头发,“没有,都没有。你还不关心我,都快把我当亲妈了,还要怎么关心?” “再说了,亲妈给孩子干活还没有工资呢。”她玩笑说,“我这领着工资,还能过当奶奶的瘾,还有我之耘这么关心我,我可太幸福了。” 周之耘笑了,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推了陈姨一下,“好了好了,你忙你的去吧。” “快点吃,凉了。”陈姨指了下藕粉。 “知道了知道了。” 第479章 宝贝生病 周之耘在床上躺了一天,晚上稍微好了一点,两个孩子又生病了,发了低烧。 常时怕夜里烧起来,去医院更麻烦,索性就直接开车去了,以防万一。 周之耘被一个人留在了家里。 “乖,你在家里休息,没事的,不然我还要担心你。”常时这样劝她。 “我就是个累赘。”周之耘情绪不好,说完就后悔了,“好了你快走吧,不用管我。” 常时摸了摸她的背,没多说什么,“到了给你发消息。” 周之耘在沙发上抱着雪团发了会儿呆,然后上去收拾了一下婴儿房,把她们的小垫子和被子换下来,放洗衣机里洗了。 她心里堵得慌,不小心踢到了空气加湿器,脚趾很痛,痛出了眼泪。 她坐在地上,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 “喵——” 雪团悄悄地上了楼,走到周之耘身边,舔了舔她的手,拱了拱。 周之耘被小东西弄得心软不已,哭得更厉害了。她把雪团抱在怀里,心想,怎么办,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一个大人的样子,能够不用别人照顾,能够为常时分担…… “喵——喵——” 雪团连叫了两声,提醒周之耘手机在响 常时说他们到医院了,孩子没什么大事,在医院观察一晚。 周之耘打字,手指微微发颤。 【好。】 快十一点,常时一个人回来。周之耘在卧室睡着了,雪团蜷在床上。听到开门的声音,耳朵一动立即跳了下来,从门缝钻出来,迎面撞上了常时。 “喵——” 扭头看了眼卧室,又仰头看常时。 常时轻轻笑了一下,推开门进去了。 周之耘睡在床边,胳膊垂在外面,稍微翻了个身就要掉下来了。他想抱她往里躺,刚一碰她就醒了。 常时用手挡住她的眼睛,灯光刺眼。 “嗯……” 周之耘缓了会儿,发现自己的眼睛只能睁开一半了。她小心翼翼地翻身,把身下腾空,下床,晃晃悠悠地先去卫生间。 上完厕所之后,她洗了把脸,慢慢感觉到右边太阳穴疼。 她一边擦脸擦手,在凳子上坐下了。 五分钟后,常时见她不出来,敲门。 “哦。”周之耘回神,应了一声,撑着大腿站起来。 “她们没事吧?”她开门,没看常时,往外走。 常时说没事,小孩子生病很正常,再说她们身体本来就弱一点。 他这人就是心里再担心难受,说出来的话也是冷静平淡的。 “倒是你。”他抚了抚周之耘的眼角,“看起来比她们更可怜。” 周之耘扯了扯嘴角,笑了下,“时间不早了,快洗洗睡吧。” 洗完澡后,常时还想和周之耘说说话,但周之耘说自己太难受了,不想说。 睡了一觉,周之耘肚子不那么疼了,人轻快了不少,情绪也过去了。只是眼睛,太难受了,又干又涩,还酸。 “你干嘛?” 常时先左后右吻了两下她的眼睛。 “起床了。” 周之耘想到还在医院的女儿,快速地起床洗漱吃早饭。 “慢点。”常时用鸡汤煮的方便面,还有些烫。 周之耘抱怨了一句:“谁让你不煮到正好的温度?” 常时笑着轻咳了一声,“嗯,我的错。” “以后好好努力吧,不然哪天就把你开除了。” 常时见她有心情开玩笑了,也用玩笑的语气问:“周老板,昨天晚上怎么哭那么伤心?” 他看了婴儿时的监控,她在屏幕里面哭,他听得心里揪着疼。 周老板掀眼皮瞪了他一眼,“老板的事情你也敢过问?” 常时笑了,“我多嘴了。” 两人赶紧吃完,去医院。 路上堵,周之耘埋怨常时,说他应该早点叫她,早点出门就不会这样了。 常时让她别着急,“又不是晚到一会儿就见不着她们了。” 周之耘:“?” “你会不会说话啊?” 常时一笑,轻轻抿了下嘴唇,“我重新说,不差这一会儿。” “差不差这一会儿,堵车都很让人恼火好不好。”周之耘无奈道。 终于到了医院,他们让陈姨和林阿姨回家休息,陈姨说她晚上睡了几个小时了,不累,让常时去上班。 常时说没关系,他今天不去了。 把陈姨和林阿姨劝回去,周之耘看着打着点滴的女儿,心里很难受。 她们的血管细,不好找,针是扎在脚背上的。 “多睡一会儿吧。”周之耘拍着小被子轻声念,睡着应该就不会感觉那么难受了。 朝朝和暮暮这一次在医院里住了整整一个星期,发展成了肺炎。身体难受吃不下奶,本来就不胖的小身体更加羸弱。 大人们自然也是忧心忡忡,轮流着在医院看护孩子。 周之耘这一次月经从之前的三天,拉长到了一个星期,让人心烦得很,到朝朝和暮暮彻底好转出院的那天,她才彻底结束了。 她和常时说,以后凭她心情调动的身体机能,除了发烧,恐怕又多了一个。 常时说不会,下次可能就正常了。这样的安慰实在苍白,周之耘故意问他是不是觉得女人好麻烦,她这样的更麻烦。 常时笑笑,没立刻回答。 “你真的这么觉得啊?” “没有。”常时突然吻了一下周之耘的嘴角,“不麻烦,甘之如饴。” “切……花言巧语。” 但她需要的就是这样的“花言巧语”,在她安全感的气球上重新糊上一层糖霜。 - 岁岁回幼儿园上了三天,就又放假了,国庆了。 国庆节的第四天是中秋,正好朝朝和暮暮病好了,暂时不办酒了,就趁着这个机会一起聚一聚。 在老宅。 兆叔听了很高兴,马上开始准备,打扫房间,选定菜单。 常旬马上订了机票,撇下男朋友飞回来。 常时也邀请了常鸣江,常鸣江婉拒了,说已经定好了和常昊女朋父母见面吃饭,算是订婚。 常时略一惊讶,“是吗?那恭喜常昊了。” 常鸣江似是叹息,“朝朝和暮暮挺好的吧?” “嗯,挺好的。” “那就好。”常鸣江笑了笑,“等常昊结婚,你们都来喝喜酒。” “当然。”常时应答,“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和我们说。” 挂了电话后,常时问常易,常易也很是吃惊,他们一个星期还会通一次电话,但常鸣江和陈怡都只字未提。 “啧……”常易轻轻叹了一下,“挺好的,希望这次一切顺利。” 第480章 中秋团聚 中秋这天,常时和常易两家人吃过早饭就一起出发去老宅。 岁岁拿了对讲机,一个自己拿着,一个给伯母,路上可以聊天。 “喂喂喂!” “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周之耘笑,按住了按钮说话:“收到了收到了。” “伯母伯母,你让大伯开慢点,我们被红绿灯拦住啦。” “好的,收到。” …… 岁岁玩了一路对讲机,常时觉得聒噪,耳朵腻了,在一个红绿灯拿过对讲机关了。 周之耘“哈”了一声,“等到了,我和岁岁告状,说大伯不让我们聊天。” 常时笑笑,周之耘回头和朝朝暮暮说:“我们一起跟姐姐告状好不好?” 朝朝、暮暮:“啊啊!” “她们说好。” 常时看周之耘的笑,也觉得很好。 到了老宅,一下车,岁岁就跑过来问周之耘,对讲机怎么说不了话了。 常时说:“没电了。” 岁岁:“可是我的还有啊。” “那可能是坏了吧。”常时胡诌,“你把你的也给我,我让兆爷爷找人修。” 岁岁被糊弄住了,“怎么突然坏了,还是新的。” “能修好吗?” 常时点头,接过了岁岁的那个对讲机,“你先进去哄妹妹吧。” 常易和罗漾憋着笑,等岁岁跑进去后,常易笑说:“我就知道,肯定是大哥嫌烦了。” 常时微微挑眉,提着装朝朝和暮暮各种东西的包进去了。 周之耘撇了撇嘴,笑道:“等过两年,他闺女会说话了,doublekill。” 罗漾笑,“也是双倍的幸福啊。” “唉……”周之耘叹气,“也是双倍的担心啊。” 兆叔早就在这边买了两张婴儿床,还有婴儿车,就等着他们回来。 朝朝和暮暮到了新地方,觉得新奇,脖子和眼珠子一直转着。 “让兆爷爷抱抱。”周之耘笑说。 兆叔很激动,手在衣服上摩挲了两下,从陈姨手上接过了朝朝。 “哎呦……”兆叔小心翼翼地托着屁股和背,“乖乖。” 朝朝盯着兆叔看了一会儿,突然咯咯笑了。 兆叔瞬间湿了眼眶,“哎呦哎呦,我们朝朝笑得真好看。” 又抱了抱暮暮,兆叔“不合时宜”地感慨:“要是她们太爷爷太奶奶、爷爷奶奶能看到她们,肯定高兴。” 常易捏了捏兆叔的肩膀,“他们肯定看到啦。” 兆叔“嗐”了一声,“我这个老头子,好了好了,我去给你们泡茶。” 岁岁吸了口果冻,小声问妈妈:“兆爷爷是哭了吗?” 罗漾笑了笑,“嗯,兆爷爷高兴。” “哦。” 她把果冻吃完后,就推着朝朝和暮暮在客厅里绕圈。朝朝和暮暮还算配合,躺在小车里也没哭闹。 “小叔什么时候到啊?” 岁岁走累了,扶着爸爸的手喝了口茶。 常易笑说快了。 话音刚落,王雅芳一家先到了。 韩数早上的飞机,他抱着安安进来,扫了一眼没看到常旬,说:“我行程这么赶都到了,他在家磨蹭什么呢?” 常旬昨天晚上到的。 常年年哼他,“你管那么宽。” 王雅芳啧了一声,“行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斗嘴。” 一家人开始笑着交换孩子抱。 韩数举起岁岁,让她坐到了自己脖子上,岁岁嘎嘎乐。罗漾让安安坐在自己腿上,喂她喝果泥。王雅芳把婴儿车拉到自己身前咿咿呀呀地和朝朝暮暮说话。 一室和乐。 常旬自己开门进来,硬是咳嗽了两声,岁岁看到了他,喊了声“小叔”,大家才发现。 “小旬来啦。”王雅芳声量很大,笑说。 常旬叫了“三婶”,“您换发型啦?这个长度特适合您。” “快过来坐。”王雅芳听得高兴,跟他招手,“看看你小侄女儿。” 常旬说先去个卫生间,洗洗手。 王雅芳看他进去,叹了口气,“啧……你们说小旬怎么就……” 常年听出话头,叫了她一声,“妈。” “我又没说什么。”王雅芳嘟囔道。 “小叔怎么了?”岁岁吃着咸蛋黄月饼问。 王雅芳大笑,“小机灵鬼。三奶奶说你小叔怎么瘦了这么多。” 岁岁:“哦。可能是外国的饭不好吃。” 惹得大家都笑了。 “兆叔做的狮子头最好吃。”开饭后,常旬和兆叔笑说。 兆叔哈哈笑,“好吃就多吃。” “兆爷爷!”岁岁在爸爸提醒后,叫兆叔快来吃饭,“您再不坐下吃饭,好吃的都要被……被小叔和小姑父吃光啦!” “诶诶,爷爷马上来了。” 兆叔习惯把厨房收拾干净,坐下吃饭才安心舒坦。 韩数“嘿”了一声,“这么多人,你怎么光说我和你小叔啊。” “你……你们……嗯……你们吃得多!” 韩数不接受这个解释,“这还没开始吃呢,你就知道我们吃得多了?” 岁岁憋红了脸,常年年踩了韩数一脚,“我们岁岁想怎么说怎么说,你别给我挑刺。” “岁岁说得没错,”她对岁岁说,“你小姑父就是特别能吃。” 岁岁得到支持,笑了,“那小姑父多吃点儿。” 韩数:“嘿,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你快闭嘴喂你闺女吧。”常年年看他,无奈道。 岁岁笑说:“妹妹把南瓜捏碎了。” “好了,”罗漾给岁岁夹了块糖醋小排,“你也快吃吧。” 常易拆好了蟹肉,给岁岁和罗漾。 岁岁笑哈哈地说:“我先吃什么?” 罗漾:“……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我想先吃炸小鱼!” 常旬把炸小鱼给她转过去,笑说:“来,可酥了。” 兆叔终于坐下了,常旬给他倒酒,“就这一杯。” 说是一杯,也就小白酒杯的一半多一点。 兆叔笑说好,“我不多喝,不多喝。” 兆潭拆台,“我说您怎么不听。” 常旬挑眉哼了一声,“因为我说话好听啊,兆叔不爱听你唠叨。” “就是。”兆叔慈爱地看着常旬,“我就听我们小旬的。” “你们两个别斗嘴了,赶紧趁热吃饭。” 这一大桌子菜,几乎都是兆叔一个人做的,昨天晚上备菜到半夜。 “辛苦兆叔。”常时先举杯,大家跟着一起。 “大哥再说两句啊。”常旬道。 常时无奈一笑,“我们很久没回来聚过了,大家中秋快乐。” 他说完了。 常旬:“真就两句啊?” 大家笑了起来,碰了杯。 今天人多热闹,岁岁一直处在接近亢奋的状态里。一起碰了杯之后,她爬下椅子,从妈妈开始,一个一个碰过去,转了一个圈,回到了爸爸这里。 也没什么吉祥话,就是“称呼+干杯”。 结果,还没吃几口东西,饮料先灌了两杯。 第481章 姐妹相亲 “行了,可以了。”罗漾没让岁岁倒满,“你看妹妹都不喝饮料。” 岁岁:“妹妹为什么不喝?” 常年年笑说:“因为妹妹还不知道可乐有多好喝。” 岁岁哈哈笑,“那她什么时候能知道?” “嗯……”常年年想了想,“到岁岁这么大的时候吧。” “哦。”岁岁说着打了个嗝,“呃……” “快吃你的蟹腿。”常易给岁岁卷了卷衣袖。 “呃……”又打了一个,岁岁点头,“知道了。” 笑过之后,大人们聊天。常易问韩数这次待几天,什么时候回去。 韩数说休年假,一个月。 “这么久啊。”常旬笑叹。 韩数笑,“我怎么能比得过常博士,天天是假期。” 常旬还在读博后,悠哉游哉的,一点也不着急。 “羡慕不来吧。”他“炫耀”道,“我有两个好哥哥养我,一辈子不工作都可以。” “脸皮真够厚的。”韩数回怼。 常旬:“你脸皮才厚。” “哈哈哈哈……”韩数大笑,“说不过了才会用别人的话骂别人。” 常年年白他,“你还说人家,自己多大人了,还这么幼稚。” 韩数往她那边微微靠了靠,“咱俩彼此彼此。” 王雅芳点头表示赞同,和兆叔、蒋阿姨说他们:“这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自己还跟孩子似的。你看小时小易,还有小漾小耘,多有爸妈样儿。” 周之耘听到自己被叫“小耘”,一时都没反应过来,随即觉得好笑。王雅芳应该是顺着“小”字辈叫了下来,但一般都叫“之耘”,“小耘”,还真没听过几次。 “孩子们性格不一样嘛。”兆叔笑道,“小韩和年年心里有数,把安安养得多好。” 韩数赶紧说:“都是妈费心。” 王雅芳被取悦到,叹了口气,“我不怕费心。” 言外之意还是——生二胎。 韩数和常年年都闭嘴了,低头吃饭。 “啊!”安安的勺子掉到了地上。 韩数弯腰捡起来,要去洗。 蒋阿姨说她来,去厨房拿了个干净的。 安安着急,一直在叫。 “好了好了,马上拿来了。”韩数给她擦手上和围兜里的食物汤和渣。 蒋阿姨赶紧把小勺递到安安手里,安安满意了,继续豁餐盘里的米饭。舀上半勺,往嘴里送时掉一半,在嘴边再被挡在外面一半,最后咽下去的也就十几个米粒儿。但她乐此不疲,不让大人喂,必须自己来。 蒋阿姨做的手抓饭,只用羊肉、洋葱、胡萝卜,想着安安和岁岁爱吃,今天就又加了些青豆和火腿粒,非常入味好吃。 岁岁几口就吃了一小碗,看着安安吃得忒费劲,自己都跟着着急。 她又从椅子上下来,跑到安安旁边,霸气道:“姐姐喂你!” “哈哈哈哈哈……”众人大笑,“岁岁姐姐看不过去了。” 韩数笑着让位置,把岁岁抱到自己的椅子上坐,和安安商量着把她手里的勺子拿了出来,递给岁岁,“你试试,看妹妹吃不吃。” 安安暂时没搞清楚状况,没有闹。 “啊……”岁岁舀了半勺米饭喂安安,自己同时也张大了嘴巴。 安安可能觉得新奇吧,乖乖地吃了,没伸手抢勺子。 “哈!”岁岁高兴,看了看韩数,又扭头去看爸爸妈妈,我成功啦! “妹妹喜欢姐姐喂她吃饭。”韩数摸了摸岁岁的脑袋,“交给你了。” 岁岁连点了几下,“嗯嗯!” 岁岁坐在椅子上喂坐在儿童餐椅上的安安,很不得劲,蒋阿姨就把姐妹两个挪到了旁边的小桌子上。 “一开始就应该这样。”韩数玩笑道,“大人坐大桌,小人做小桌。” “别……”岁岁叫,“小姑,安安又抢勺子。” 韩数还是去把脏了的那个去洗了,让安安拿着。安安吃一口自己舀的,再吃一口姐姐喂的,没像之前那样闹,非要自己来,倒是和谐。 “喝口汤。”岁岁还怕安安渴,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鸡汤吹了吹喂给安安。 大家看了一会儿小姐妹的互动,脸上都一直笑着。 “多好。” 王雅芳感叹了一句后,韩数和常年年同时提了口气,他们已经预料到了她要说什么。 “两个孩子多有伴儿。”王雅芳看向常易和罗漾,“姐姐照顾妹妹,给妹妹当榜样,妹妹陪姐姐玩儿,多好啊。” 大家都笑了笑,没人接茬。 王雅芳有些不高兴了。兆叔笑道:“还是小女孩儿可爱,这几个臭小子小时候别说喂妹妹吃东西,不抢就不错了。” “兆叔你别瞎说啊。”常旬笑,“我们什么没让着年年。” 兆叔呵呵笑,“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除了年年,你们几个小子。” 王雅芳剥了个虾吃,手指捻了捻纸巾,还是忍不住开口了,“我想好了,等休完假,你们两个回去吧,我和安安不走了,和岁岁在一起还能有个伴儿。” 大家都很惊讶,饭桌上静了几秒,只有岁岁“啊啊”地让安安张嘴吃饭。 常年年忍住了没立即发作,冷静地说:“妈,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吧。” 王雅芳说不,他们在家里谈过多少次,吵过多少次了,不还是没个结果。 “怎么就没结果,只不过结果不是您想要的罢了。”常年年的忍耐度实在有限,还是回怼了。 “而且您觉得现在说这些合适吗?大家好不容易开开心心地聚在一起,您非要扫兴?” 王雅芳深呼吸,忍了忍,“行,我的错。” 她笑了笑,对大家说:“先吃饭先吃饭,我这个人,嘴上没把门的,想到什么就说了,别真让我扫了兴。” “来,三婶,我这个蟹黄肥,给您。”常旬打圆场,绕了半个圆桌给王雅芳送螃蟹。 王雅芳心里熨帖了一点儿,“哎呦,谢谢小旬。” “唉!”韩数故意玩笑道,“就你会做人是吧。” “妈,您吃鱼,我给您挑过了,没刺了。” 常旬哼了一声,“你问问三婶,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你多一点。” 王雅芳被他们弄得哭笑不得,“行了行了,小旬你赶紧坐回去吃。” 兆叔笑道:“小旬从小就是开心果,老爷每次生气,都会被他这么插科打诨地揭过去。” “嗯哼!”常旬骄傲地挑了挑眉,“这个家没有不行。” 第482章 结婚生子 这个小插曲也被掀了过去。常年年胸闷,吃不下饭,去喂安安,让岁岁歇一会儿,再去吃点大桌上吃点菜。 “快来,岁岁。”韩数叫,“小姑父给你剥了好多虾,犒劳你。” 岁岁吃了两个,说还是给妹妹吃吧。 王雅芳说没事,她给妹妹剥了。 岁岁绕着桌子走了一圈,接受了一圈投喂。安安也吃饱了,不往下咽了,常年年给她两个草莓,让她拿着啃。 岁岁就守在旁边,拿着纸巾给安安擦汁水。 “妹妹脏兮兮的是不是?”常年年笑着看。 岁岁点头,“朝朝和暮暮也一直流口水。” “岁岁从小就干净。”蒋阿姨笑说。 王雅芳接话说:“是啊,我记得小易小时候也特别爱干净,路上有青苔,他就不下地走路。” 常易笑,“是吗?我不记得了。” “你那时候才几岁啊,还没岁岁大,话都不会说呢。”王雅芳回忆道,“这几个孩子,好像就小易说话最晚。” 兆叔想了想,点头说是。 “唉……”王雅芳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小昊怎么样了,好长时间没见着了。” 常易笑了笑,“他挺好的,听说交女朋友了,可能快定下来了。” 常时没主动提,兆叔和王雅芳他们心里想,也没直接问有没有叫常鸣江一家。 听见常鸣江他们是和未来亲家吃饭,王雅芳很吃惊,“这么快啊,之前一点儿没听说。” 其实自从常鸣江一家去了沪州,她和陈怡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了,尤其是她自己也出国了,有时差,聊天更是屈指可数。 兆叔也吃惊,但更多的是欣慰,小昊能好好的就成,他的心也能放下了。 人老了之后就是觉少梦多,这段时间经常梦到老爷和老夫人,没什么特别的,就两个人坐在一块儿喝茶说话,他偶尔插两句嘴。 “老兆你说,我们两个谁占理?”老夫人经常会叫他评理。 但他哪有资格、哪敢说啊,只能呵呵笑,“我说不好。” 现在就剩下自己儿子了,马上三十过半了。 他说“讨嫌”的话,“小时啊,你多替兆叔操操心,兆潭跟你一个岁数,现在连个女朋友的影儿都没有。” 兆潭:“爸……” 兆叔没给他眼神,继续对常时说:“我管不了他,一说两句就嫌烦,就你说的话他能听。” 常时笑了笑,余光扫了眼兆潭,“兆叔放心,我回头肯定督促他。” 常旬看戏,也插了一句,“是啊,兆潭哥再拖下去都成老男人了。” 常时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常旬夹了一条青菜吃,意思是我闭嘴了。 兆潭用舌头顶了顶口腔,含糊着说:“您不也一辈子没结婚吗?” 兆叔被噎了一下,“你和我比?” 兆潭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和他爸争论这个问题,把话咽了下去,没答话。 常易笑,劝道:“恋爱结婚这事儿还是看缘分,急不得。要是为了结婚,找个人凑合,日子也过得不舒坦啊。” 兆叔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不说了,你们总有话堵我。” 王雅芳深有同感,“我们当父母的,苦口婆心地说这些,还不是为了他们好,他们……哼……” 小辈儿们都笑了笑。 “不说了,你们小年轻的都勤快点儿动筷子,这么多菜吃不完浪费了。” “谁让您做这么多的。”常旬嘟囔了一句,接着马上改口,“好的,我加油吃,辛苦兆叔!” “哈哈哈哈……你这个小鬼头。”兆叔笑他。 …… 兆叔喝了二两白酒,又喝了两杯红酒,脸上有些红,吃完饭就被半强制地送回房间休息了。 蒋阿姨叫了两个用人帮忙来收拾餐桌,没让陈姨动手,到她的地盘就得听她的。 陈姨笑,说好,她进去看朝朝和暮暮。 朝朝和暮暮还在睡着,微微张着小嘴巴,脑袋几乎角度一样地朝左歪着。 “她们打呼噜了。”岁岁也跟进来,小声笑说。 陈姨笑,“是啊。” 她轻轻托着她们的脖子,给她们换了个睡姿。 “好了,不打呼噜了,我们出去吧。” 岁岁点头,退了出去。 常年年问岁岁要不要和妹妹一起睡午觉。 “好啊。” 虽然她一点都不困,但和妹妹一起睡,就是玩儿啊。 闭眼睛的游戏玩着玩着,就真的睡着了。她比安安还先睡着。 这两姐妹睡着了,两个小的就睡够醒了。一睁眼看到不是熟悉的环境,一直哭闹,也不吃奶,怎么哄都不成。 最后还是出去走了走,才慢慢安静下来。 常时抱一个,韩数抱一个,王雅芳在后面逗她们。 三个姑嫂坐在一起喝咖啡聊天。秋高气爽,今天有微风,有那么几分惬意。 但人不能控制自己的脑子,不去想糟心的事。常年年和罗漾的糟心事都是她们的妈妈。 王雅芳在餐桌上说的要和安安留在国内,不知道是一时兴起,还是深思熟虑,反正讲到最后肯定是逼他们生孩子。 唉…… 罗漾和常易晚上要和她家里吃饭,八月十五是罗洲的阴历生日。罗洲这个星期很安静,乖乖在医院里待着,也没再提什么是不是有事瞒着他。但罗漾总隐隐觉得不安,今天的晚饭要是不出点儿岔子,不红个脸吵个架,她都觉得稀奇。 唉…… 就周之耘无事一身轻,是真的悠哉。 “我真羡慕你,”常年年说,“我当初要是也一下子生个双胞胎就好了。” 罗漾笑着泼冷水,“你要是生两个女儿,三婶还会让你再生个儿子,儿女双全才是好福气。” “你要是生两个儿子,”周之耘接着说,“三婶可能会羡慕罗老师,毕竟岁岁那么乖巧,谁看了不想要个女儿。” “所以,你最好生个龙凤胎。”罗漾总结陈词。 “啊……”常年年“仰天长啸”,“死了算了。” 周之耘玩笑道:“要不你辛苦辛苦,给四朵金花生个弟弟吧。” 常年年腾地坐直起来,指了指她们,“哼哼……你们……” “你们就是一伙的,你看,你们连坐都坐得比我近!” “我们就是一伙的啊。”周之耘笑道,“我们是嫂子,你是小姑子,合并同类项,也是我们在一块呀。” “哼哼哼……”常年年又出溜下去,哼唧道,“你们都欺负我。” 第483章 剑拔弩张 岁岁和安安午睡醒了之后,常旬带着她们在别墅里跑上跑下地玩捉迷藏。玩够了,又去外面疯跑。 安安心有余而力不足,想跟着跑,但奈何腿脚还没长硬,磕磕绊绊的,着急叫了起来。 “姐姐等等我们。”韩数抱着闺女追岁岁。 岁岁骑着小车,窜得贼快。 “啊哦……”韩数和闺女说,“姐姐翻车了。” “姐姐站起来了。” “姐姐在拍裤子上的土。” “姐姐在看我们。”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解说。 “摔疼了没?”快到了,他大声问岁岁。 岁岁摇摇头,“不疼不疼。” “车,车……”安安指着小车说。 “嗯车车。”韩数和岁岁商量,“让妹妹坐一坐?” 岁岁说好。 韩数扶着安安,岁岁把握方向,安安负责嘎嘎乐。 “安安你看彩虹!” “真的欸。”韩数捧场激动道。 是喷泉的水雾在阳光下形成的小彩虹。 岁岁跑过去靠近了看,伸手去摸小彩虹,安安也要去。 韩数拎着安安的两个胳膊,扶着她往前走,他有那么一点动摇,安安留在国内是不是更好。 在国外,安安没有同龄的小伙伴,就算有能玩到一起的,王雅芳又有语言障碍。她平时一直抱怨外国人体味重,身上的香水味儿熏人。反正就是不爱和不同肤色的人交往。 安安也学着姐姐,伸长小胳膊拍水雾,“啊啊啊!” “小叔!你快来!这里有彩虹!”岁岁远远看到了常旬,招手喊,接着又看得到爸爸在后面,“爸爸!” “来了来了。”常旬跑过来,“小叔来了。” 让两个孩子又玩了一会儿水,常易开口说:“岁岁,我们要回家了。” 岁岁不情愿地“啊”了一声,她还没玩够呢。 “我们去找舅舅玩儿。”常易笑说。 岁岁撒娇说走累,让爸爸抱她回去。 “唉!”常易发出使劲的声音,把岁岁抱起来,“你有两个安安那么沉了。” 岁岁让爸爸和小姑父挨得近一点,她好和妹妹牵手。 常旬提着小车跟在后面。 两个女孩儿的衣袖湿了,安安带了换洗的,直接换了。岁岁没有,常易给她用吹风机吹干了。 “大伯和伯母和妹妹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常易:“嗯,我们先走。” 其他人都留下来吃晚饭,难得人这么齐,想陪兆叔多热闹热闹。 常年年和周之耘说:“你现在没同伙了吧?” 周之耘笑,“现在你就是我同伙了。” “我可不要跟你同伙。”常年年笑说,“你离我远点儿啊。” 安安后知后觉,岁岁姐姐刚走时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冲着开走的车挥了挥手。但是回到屋里,突然想到什么,“啊啊”叫着让爸爸抱着自己在屋里转。 “你在找姐姐?”韩数问。 安安发出了一个“ji”的声音,然后就哭了。 大家都笑了,韩数说:“姐姐走了啊,我们明天再找姐姐玩儿。” 安安扯着嗓子哭了一会儿,被巧克力棒哄好了,一边抽泣一边吃。 王雅芳让常旬抱安安进房间玩儿,让大家都坐下,是要说“正事”的架势。 “凭什么不让我们听啊?”常旬又插科打诨,“不公平,是不是?”他问安安。 王雅芳好笑地撇了他一眼,“那你们也坐下。” “我们才不乐意听呢。”常旬又这么说,抱着安安去找妹妹们了。 “这个臭小子。”王雅芳笑骂。 她扫视了一眼众人,把视线定到韩数身上,清了清嗓子,问他:“我吃饭时说的事儿,你怎么想?” 韩数很快地和王雅芳对视了一眼,然后微微垂着头,手里拿着一个纸皮核桃,一不留神劲儿大了,捏碎了。 “我……” 常年年见他这个磨叽样儿,轻轻“啧”了一声,开口道:“不可能。” 王雅芳提了口气刚要说话,常年年又立刻说:“但我也有一个想法,不知道您同不同意?” 只说了两句,气氛已经剑拔弩张了。 周之耘实在不喜欢这种场合,感觉空气里振动着电波,弄得她浑身都痒。常时轻轻啜着茶,一副悠闲的样子,比看戏的程度差一点,更像是无视。 “什么?”王雅芳语气硬梆梆地问。 常年年翘起嘴角笑了笑,一看就不能是什么好话,至少对王雅芳来说。 “您不就是想让我生孩子嘛,可以。” 王雅芳闻言眉头一动,马上又把自己的喜悦压住了。 “我可以再给您生个孩子,算是报答您的养育之恩。”常年年接着说,“以后我们和安安在国外,您和您小外孙或外孙女一起过,我们两家就当亲戚处。” “咳咳咳……”韩数听了,憋不住想笑,但肯定不能笑啊,就呛着了。 “常年年!”王雅芳肯定会暴起,“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你是想气死我是吧?” 周之耘赶紧站起来,倒了杯茶给王雅芳,“三婶您别急,先坐下喝口水。” “年年肯定是开玩笑的。” 兆叔不禁叹息,带着些微呵责的语气说常年年:“有事好好商量,别一开口就胡说八道,把你妈气着对你有好处啊?” 常年年点了点头,“知道了。” 大家都不敢笑,只有常时笑了,“我倒是觉得年年这个主意不错。” 兆叔给他使眼色,“你也跟着捣乱。” “三婶一个人孤单,和韩数年年在一起生活,又这么多矛盾。三婶说一个人带安安,但爸妈和孩子又互相离不开。” “如果以后再生一个,三婶还是和他们一起带孩子,矛盾还存在,持续的时间更长。” 他看了一眼常年年,“年年的方案就很好地解决了这个两难问题,不是吗?” 周之耘捏了他一下,压着笑意训他:“是什么是?不会说话别说。” 常时一笑,继续喝茶了。 王雅芳往下顺了顺气,“你们就是说什么都不生是吧?” “我不说了嘛,”常年年道,“生啊。” “年年。”兆叔提醒她。 常年年揉了揉头发,烦躁。 韩数劝王雅芳,“妈,安安还不到两岁,我们可以慢慢商量,真的不用着急,非得今天讨论出个结果来。” “没准再过两年,我们自己就想要了。” 他心理作用,说着就觉得脊背发凉,只希望常年年不要这时候拆他台,和他呛。 “好,你们给我写个协议。”王雅芳敲了敲茶几桌面,“写好几年之后生,要是再我给拖时间怎么办。” 第484章 二胎协议 王雅芳本来的打算是自己气定神闲,和他们谈条件,但没想到还是被常年年气个半死,一口气堵在胸口,说话想不带火药味儿都不行。 “诶,我正好也有个协议想和您签。”常年年马上又接上了。 “好了好了。”兆叔见她们母女又要针尖对麦芒,站了起来,“我这个老头子舔着脸当个和事佬,多说两句。” “小韩,你带年年出去走走,透透气,冷静一下。” “之耘,你陪你三婶去看看安安,还有朝朝和暮暮在干什么。” 兆叔的面子不好不给,常年年先站了起来,径直往门口走。韩数紧跟着追了出去。 王雅芳大口大口喘气,开口就带了点儿哭腔,“我真是造孽啊……” 常旬这时领着安安从房间里出来,“三婶,安安好像拉臭臭了。” 这个臭臭拉的是时候,王雅芳忙活了一通,看着安安对她笑,心里的气闷散了一半。 “看你还坏笑。”她摩挲了两下安安的肚子,“你知道自个做坏事儿了是不是?” “咯咯咯……”安安笑,眼睛都弯了。 “臭宝。”王雅芳亲了口宝贝安安。 王雅芳抱着安安回客厅里坐,喂她吃水果,和周之耘她们叹息说:“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这么着急让他们生孩子?” 她的语气软下来了,像是要说心里话。 安安趴在婴儿车边上看妹妹,啊啊地说话,口水滴到了朝朝的袜子上。 王雅芳给安安擦了擦嘴,笑说:“妹妹好玩吧?” 她又叹了口气,对大家说:“我是怕安安长大以后懂事了,再生小的,她会吃醋。” “这人哪儿真的能一碗水端的平平的,一点不偏。我们就算跟她解释,弟弟妹妹小,要多照顾一点,但她明不明白是一回事儿,心里吃不吃味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说完接着叹气,“我其实是怕我自己端不平,大的小的都是亲的。” 常时直接问:“那为什么非要个小的呢?” 王雅芳张了张嘴,似是不好开口,接着又重重叹了口气,下定决心般说:“你们都说不生,难道以后常家就靠这四个小丫头?我没资格管你们,你们也不会听我的,我自个闺女我还不能管了?” 刚还说多疼安安,怕安安吃醋,马上就又“重男轻女”了。 常时不禁微微叹了口气,“您想得太远了,我们至少还得二三十年才退休,到时候常氏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王雅芳又说:“不管怎么样,至少得有个男孩吧。” 兆叔心里觉得是这个理儿,但嘴上什么都没说。 周之耘小心地开口说:“万一还是女孩儿,怎么办?不能一直接着生吧?” “那我就认了呗。” “啊,给我啊,谢谢宝贝。” 安安抓了一个提子给姥姥,自己又拿了一个吃。 朝朝和暮暮在婴儿车里躺够了,闹了起来。周之耘赶紧借机抱着孩子去外面透气。 兆叔和蒋阿姨去准备晚饭,常时叮嘱他们千万别做太多。王雅芳把安安交给常时,说她监督他们。 韩数也回来了,说晚上他掌勺。 王雅芳看着他还有些气,又不留在厨房了,带安安去外面玩儿。 周之耘又在那个凉亭找到了常年年,她把她们刚刚在客厅说的话转述给了常年年。 常年年嗤了一声,“她就是想让她外孙做常氏继承人。” “她一直在念叨,说第一个孩子姓韩,第二个就要跟我姓,这样才公平。” “公平个屁,她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周之耘笑了笑,“这么想也很正常。” 常年年深呼了口气,“我决定了。” 周之耘正准备听,但她只说了这四个字,没接着说决定什么。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晚饭好了,朝朝和暮暮也很懂事地睡着了。 常旬说他突然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多余的一句话也没说,一阵风似的跑了。 “兆潭!你送小旬。”兆叔说。 常年年呵呵笑了两声,“不会是那位又追过来了吧?” 兆潭:“……” “还愣着干什么?”兆叔说兆潭。 于是兆潭也走了。 王雅芳打心底里接受不了两个男人在一起,撇了撇嘴,“开饭吧。” 坐下之后,兆叔先定了“规矩”,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不要说不开心的事。 这顿饭吃得很平静,常年年见大家都放下了筷子,她问:“现在可以说点可能不那么开心的事情了吧?” 但她自己看上去挺开心的。 “不让你说你就不说了?”王雅芳哼道。 常年年微微耸了下肩,冷静地说自己的“决定”,“这件事情一直闹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不是说我也有一个协议嘛,就是,我可以再生一个孩子,反正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但是,”她马上接上说,“妈妈,您要答应,让我们自己照顾安安,以后要真的有小的了,也一样。” “姥姥可以来看望,但最多一个月一次,一次不超过三天。” 王雅芳的脸已经黑了。 常年年笑了笑,“我觉得这样对我们都好,距离产生美,再这样吵下去真的要反目成仇了。” “你退一步,我退一步,皆大欢喜。” 她看向常时他们,“你们觉得怎么样?” 王雅芳把枪口对准韩数,“你们一起商量的?” 韩数啊吧啊吧,有口难言,他也是第一次听常年年这个“二胎协议”,她没和他说过。 但他也不能背刺自己老婆啊,可岳母大人也得罪不得啊。 好在老婆还算仗义,看够了戏之后,说:“我不用和他商量。而且这是我和您之间的事情。” “您好好考虑。” 她说完,抱起安安上了楼。 第485章 异口同哭 王雅芳一口气没喘上来,眼前黑了几秒。 蒋阿姨帮她顺了顺胸口,周之耘倒了温水给她。 王雅芳大口喘气,“我还不如直接死了。” 韩数坐在边上,也想原地死亡。 砰—— “原子弹”爆炸了。 王雅芳被女儿伤透了心,哭了。 蒋阿姨和周之耘一边给她递纸巾一边劝,韩数不知所措地站了一会儿,去楼上找常年年。 母女两个正在坐在地板上,对着一起哭呢。 得,祖孙三个都哭了。 “爸爸抱。”韩数把安安抱起来,拿纸巾给她鼻涕,“好了不哭不哭了,你给妈妈擦擦眼泪好不好?” 他把着安安的小手,给常年年擦眼泪。 常年年躲开了,她低吼着说:“我根本就不是个好妈妈,我根本就做不好妈妈,我为什么要生孩子?我根本不喜欢孩子!” “啊啊啊……”安安感觉到害怕,又大声哭了。 韩数抱她站起来,“没事没事,妈妈没说你。” 常年年冷静了一下,“你带她出去吧,不用管我。” 韩数犹豫了一下,还是抱安安出去了。他没下楼,而是往楼上走,从转角的花盆上折了一朵不知道什么花给安安,“看,这是什么?” 安安不要,花掉到了地上。 韩数把安安放下,蹲下把花捡了起来,“闺女,别哭了好不好?你爸爸也快哭了。” 他又抱着她楼上楼下地来回走,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安哭声的频率慢慢降低了,趴在爸爸肩上睡着了。 把安安放到床上后,他又去安慰在阳台上吹风的老婆。 她抱着纸巾盒,纸巾团已经堆了一地。现在已经止住了,木木地看着外面,远处的大厦亮着灯,变换着“中秋快乐”四个大字的颜色。 她听到声音看了韩数一眼,“我不想和你说话,让我一个人待着。” 韩数叹了口气,弯腰亲了一下她的头发,“安安睡着了,你听着点儿。” 他下楼,王雅芳还在哭,正激动地说着自己带安安多不容易,安安生病她一整夜都不合眼。 韩数在楼梯中间顿了顿,接着径直走下来,坐到王雅芳对面。 “妈,您别难过了。年年也很难受,她也后悔这么跟您说话。” 王雅芳哼了一声,“她还会难受?她就会刺别人。” “妈,真的,我们不要逼年年了好吗?”他揉了一下鼻子,“我们都冷静冷静。” “大哥,你帮我先送我妈回家吧,安安睡着了,我们……再说。” 常时点了下头,“三婶。” 蒋阿姨也劝王雅芳,让她先回去,大家都冷静一下,年年也是说的气话,睡一觉就过去了。 王雅芳沉默着坐了一会儿,然后站了起来,看着韩数想说什么,但最终没开口,转身往门口走。 常时正抬腿跟上,她像是忽然想起来,回头说:“不用你,让司机送就行。” 常时还是跟着去了,司机开车,他坐在副驾驶。 “三婶,你说,如果旁边的卡车突然翻了,把我们压在下面会怎么样?” 等红绿灯的时候,常时突然开口和王雅芳说话。司机听了,下意识偏头看了眼旁边车道的大卡车。 过了几秒,王雅芳说:“死了呗。” “最好是死了,别弄个半身不遂,瘫痪什么的。” 她鼻音很重,语气带着悲凉的感觉。 常时好像只是随口一问,没再接着说下去,而是问如果年年真的不退步,她会怎么办。 王雅芳没回答。 常时回到老宅,朝朝和暮暮在哭闹,他们也没再留,收拾东西回家。 “清官难断家务事。”常时安慰兆叔,“您别操心她们,也别多想这些事儿了。” 兆叔点头说知道,他不操心。 他拍了下常时的胳膊,说让他开车慢点儿,路上小心。 今晚的月亮很大很亮。 送走常时他们,韩数上楼,看到常年年还在阳台,他从柜子里找到一条毯子,拿给她。 “他们都走了。” 常年年用毯子把自己裹紧了,除了头都包了进去。 “你猜我在想什么?”除了声音有些哑,她好像已经完全恢复平静了,还带了些调皮的笑意。 “我可猜不到。”韩数也笑了笑,只不过有些干。 常年年扭头透过玻璃门看了眼在床上熟睡的安安,“可能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韩数一愣,赶紧否认,“开始是错,不代表过程是错,结局是错。即使是错,也是美好的错误。” 常年年笑了,“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韩数震惊又疑惑,怎么母女矛盾发展成了夫妻矛盾。 “不是……你……你别冲动,明天再说,先睡一觉,明天再说。” 常年年笑,“只是分开,又没说离婚,顶多算……分居?” “距离产生美嘛,对不对?我现在看我妈,看你,看安安……”她顿了顿,“我都觉得喘不过气来。” 韩数蹲不住了,盘腿坐在了地上。 “好,我听到,明白了。但是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们明天早上再谈可以吗?” 最好不要在深夜做决定。 常年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随便。” 安安睡得早,快到十一点的时候醒了,精神百倍。韩数让常年年去睡觉,他来看安安。 常年年用大拇指蹭了蹭安安的脸,“叫妈妈。” “妈妈!”安安很用力地喊。 常年年笑了,“真乖,妈妈睡觉去了,晚安。” 蒋阿姨给她热了杯牛奶,说加了蜂蜜,甜的。她笑说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 “孩子长大了也是孩子。”蒋阿姨温柔地笑道。 常年年喝了一小口,笑说:“您说话还挺有哲理。” “什么哲理不哲理的,喝了快睡。”蒋阿姨道。 后半夜两点,安安终于又放完了电,有些困了,哭闹了半个小时,又是趴在爸爸肩上睡着的。 常年年知道韩数开门,他没进来,可能是想看看她睡了没有。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常年年醒过来,韩数正在楼下喂安安吃粥。 “妈妈醒了。” 听到“妈妈”两个字,安安马上扭头往后看,看到妈妈就笑了。 常年年走过来,亲了亲安安的脑袋,“安安早安。” 她接过韩数手里的碗,自己喂安安,“哇,这么大口,好吃是不是?” 安安很开心,摇着脑袋,舞着手脚。 第486章 离家出走 安安吃饱了就不往下咽了,一点一点往外吐。 “咦,你恶心不恶心啊?”常年年笑着给安安擦嘴巴,摘了围兜。 蒋阿姨把安安接了过去,让他们两个去吃早饭。 “是芹菜粉丝馅儿的,”韩数先吃了一口小包子,笑说,“你喜欢的。” 又吃了一口,说:“一尝就是兆叔调的馅儿,他胡椒放得多。” 再来一口,一个小包子就吃没了。 常年年没搭理她,搅着南瓜粥,吃了几口。 “到第二天了,我也睡了一觉了,你应该不用我再重复一遍吧?” 韩数胳膊杵着桌子,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可是我没睡好,脑子不清楚,要不……明天?” 常年年抬眼白了他一眼。 韩数无奈,“那安安怎么办?你昨天不还说我们自己带安安吗。” 常年年用筷子插了一个包子,“我气我妈的。” 她把包子分成两半,夹了一半咬了一口,“其实我当时就是那么想的,只要能摆脱我妈怎么样都行。” 她蘸了蘸酱汁,“但是上楼后,我醒悟了,我干嘛还要把自己搭进去啊?现在的情况不就是和当初要安安时一样,为了让我妈闭嘴,不要再唠叨催生了。反正早晚要生,不然她一辈子都不会放过我。” “生气是一时的,关系可以坏也可以好,但孩子一旦生出来就再也塞不回去了。” 她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韩数说她的想法很对,他们现在一致对外,不管怎么样,只要安安一个孩子。 他说让妈妈照顾安安,他们一起出去玩一玩,散散心。 常年年拒绝,“才不要。” “你们一家三口去玩儿吧。” 虽然她现在还别着劲儿,不想前一天还放狠话说不让王雅芳带孩子了,第二天就就把孩子给她送回去,打自己的脸。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不管是姥姥,还是爸爸,都比她这个妈妈有耐心,更会照顾安安。 韩数带安安回王雅芳家,转交常年年给王雅芳写的信—— 我后悔了,昨天说的全部作废。要么您再也不干涉我的生活,要么我就离婚。您别生气,好好注意身体,等您外孙女儿给您生重外孙吧。 王雅芳被气笑了,“你看看,这说的什么话?” 跟十多岁要离家出走的小孩儿似的。 韩数拿过来看了眼,确实没眼看。吃早饭的时候话说得那么成熟,这又故意气人了。 “她去哪儿了?”王雅芳没好气地问。 韩数:“她说要自己静一静,不让我们找她。” 王雅芳对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真是“离家出走”了。 “走,姥姥给你拿好吃的,不要妈妈了。”她抱起安安,去厨房那边。 韩数:我也想离家出走。 - “我画完了!好看吗?”岁岁举着自己画的长着脚,穿裙子的大月亮,给周之耘看。 幼儿园的作业,画一张和中秋节相关的画。 周之耘认真地看了看,“嗯,很好。收到文件夹里吧,别让雪团再给你尿了。” 岁岁把蜡笔一个一个收进盒子里,然后趴在沙发上伸了伸腰,“啊……” 雪团看到,马上跳到了岁岁背上,踩了踩,然后趴下了。 周之耘看着笑,“猫师傅的手艺可以吗?” “嗯!”岁岁咯咯笑。 岁岁在伯母家待了一整天,招毛逗狗哄妹妹。 晚饭前,罗漾终于回来了,累得不行,和周之耘摇头说没找到。 岁岁:“找什么?” 早上出门,他们没告诉岁岁,只说爸爸妈妈有事,让她和伯母待着。 罗漾摸了摸岁岁的脑袋,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也不想再找借口骗孩子了。 “找舅舅。” “舅舅丢了吗?”岁岁瞪大眼睛。 罗漾被逗笑了,“嗯,舅舅丢了。” 前一天晚上,罗漾担心的情形都没有发生,一顿饭吃的和和气气。 罗洲还说了软话,说自己对爸妈的态度不好,让爸妈操心了。 罗母马上掉了眼泪,罗父表情也很欣慰。 吃完饭,常易和罗漾就带岁岁回家了。路上罗漾还感叹说罗洲像是被夺舍了一样,她都不敢相信是他嘴里说出来的。 常易玩笑说:“嗯,可能。也可能是另一个平行时空的罗洲,今天是月圆之夜,和那个彗星来的那一夜一样,平行时空相交错乱了,这个罗洲不是原来的罗洲。” 罗漾觉得好笑,“哦,那我怎么知道你就是原来的你呢?万一也换了怎么办?” “没关系啊。”常易笑了笑,接着对岁岁说:“闺女把耳朵捂上。” “哦。”岁岁马上捂了耳朵。 常易说:“因为不管哪个时空的我,都同样爱你。” 罗漾:“……” “好了吗?”岁岁笑着问。 “好了。”常易说。 岁岁把手拿了下来,抿着嘴自己偷乐。她什么都听到了。 罗漾觉得好笑,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感动吧。 “你别忘了,要是当初……嗯……我可能就是你嫂子了,你还那什么我,就是狗血伦理剧了。” 全句加密,“嫂子”两个字也说得很含糊,怕岁岁听到。 常易:“……别这么扫兴好不好?” 回家后,罗漾还从周之耘那儿吃了常家这边的瓜,啧啧感叹年年不容易,三婶也有点可怜。 周之耘听了罗家那边的事儿,说可能人的长大就在一夕之间,毕竟人不可能叛逆一辈子,罗洲生了这么大的病,思想改变也正常。 罗漾还是有些隐隐不安,说但愿如此吧。 一觉醒来,罗母就打电话过来,哭着说罗洲又离家出走了。以前他要自己出去玩儿没什么,但现在他身体那么虚弱,可怎么得了。 罗漾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罗洲还是我们的罗洲。”她和常易说,“没有被交换。” “他妈的能不能别再给我找事了!”她有些崩溃了。 常易说他自己去,让她在家里休息。 “我哪还有心情休息?” 第487章 心情不好 岁岁问:“丢了?那找警察叔叔了吗?” 还没到二十四小时,警察叔叔还不管。 “爸爸呢?爸爸还在找舅舅吗?他什么时候回来?” 罗漾:“……” 周之耘笑,让岁岁先去洗手,准备吃饭。 “哦。”岁岁还听不懂什么言外之意,拉妈妈的手,“妈妈,我们一起去洗手。” 罗漾站起来,“走,去洗手。” “妈妈,你手怎么受伤啦?”岁岁发现妈妈手背上有一个小伤口。 罗漾推着她继续往前走,“没事儿,妈妈也不知道怎么刮到的。” “那你不能用洗手液哦。”岁岁提醒妈妈。 “好。” …… 吃完饭,岁岁跟妈妈回家,她要带米粥米粒出去散步。 周之耘和常时推着朝朝和暮暮在路口等。 岁岁跑过来,把米粥和米粒的狗绳系到婴儿车后面,解放双手。 中间休息的时候,岁岁扯着狗绳,叹了口气笑说:“等把舅舅找回来,就给他也拴起来,让他再跑。” 岁岁其实没太着急,知道舅舅是“离家出走”,而不是真的丢了之后,有了上次的经验,她觉得舅舅就是出去玩儿了,过两天自己就回来了。 罗漾笑,说可以,这个主意好。 常易晚上十点才回来,正好赶上给闺女讲睡前故事。 “乖,等爸爸五分钟,爸爸去洗个澡,换个衣服。” 岁岁点头,先自己看。 “舅舅找到了吗?妈妈。” 罗漾摇头,“还没有。” 常易洗完澡过来,岁岁不要他讲故事,让他讲找舅舅的事情。 常易:“……” “没什么,就开着车,到舅舅可能去的地方找,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 罗洲连手机电脑都没带,想定位都没办法。 岁岁说:“明天我也要一起帮忙找!” 常易敷衍了一下,“好,先睡觉,不然起不来我可不等你。” “不行不行,你必须叫我!”岁岁不乐意了。 “好好……” 半夜,罗漾惊醒,她屏住呼吸听了听,没有敲门声。 “Fuck!”记起梦里的场景,她不禁念了句脏话。 罗洲化身鬼片男主角,七窍流血半夜敲家里的门,说自己出车祸了,就要死了。 她不敢想象,如果他真的…… 罗洲留下来的信里说,他什么都知道了,他们想离婚,想再婚,想生孩子都随他们的便,但他绝对不可能接受自己同父异母未出世弟弟或妹妹的什么脐带血。 “你们还嫌这个家不够乱吗?”他这样写的。 罗漾能理解罗洲,如果换成是她,可能也没办法接受。 她下床去了趟卫生间,把常易弄醒了,翻身抱住她,迷糊着问:“几点了?” 罗漾说才三点,继续睡吧。 第二天,继续找人。有警察帮忙了,常易就没让罗漾再一起去,她精神明显不好。 “妈妈身体不舒服,岁岁留在家里照顾妈妈好不好?” 岁岁起床就想收拾自己的小书包,往里面装水杯、零食和绘本,像秋游一样。常易阻止了她,她生气了,说爸爸“出尔尔尔”,出尔反尔。 罗漾笑了,“扼”住她的脖子,“你必须在家陪妈妈,妈妈已经把你绑架了。” 岁岁在家里练了半个小时钢琴,半个小时大提琴,正想上完厕所后就去大伯家,出来就看到伯母带着妹妹们先来了。 “给妹妹们弹个琴听听吧。”周之耘笑说。 岁岁很乐意,兴致勃勃地坐回去弹钢琴。 “太好听了是不是,鼓掌鼓掌。”周之耘握着暮暮的小手鼓掌,但她胳膊太短,两只手的手掌还不能合到一起。 “啊……” 朝朝在陈姨怀里突然叫了一嗓子,马上要哭。暮暮紧接着也看到了麻团,也叫了起来。 她们不害怕雪团,但害怕黑猫。 罗漾让岁岁赶紧把麻团弄走。 “哦哦!” 岁岁抱起麻团就往楼上跑,把它关到了自己房间。 “你自己玩一会儿。”她安抚地挠了挠麻团的脑袋,“等一会儿妹妹们走了,就放你出来。” 岁岁下楼,自己去洗了手,滚了身上的猫毛,然后稳稳当当地坐到沙发上,做好了抱妹妹的准备。 周之耘笑,把暮暮慢慢放到岁岁腿上,岁岁屏气凝神,小心地托着妹妹的后背和腿。 她和妹妹商量:“你不要乱动哦。” 暮暮咧嘴笑了,下一秒就扑腾了一下。 “啊……”岁岁害怕,“你别……” 周之耘笑,说没事儿,她帮忙扶着呢,不会摔的。 抱了一会儿暮暮,换朝朝。 就几分钟,岁岁这小胳膊小腿儿就已经僵了,她站起来活动了两下,说妹妹们又重了。 罗漾心里装着事儿,跟着笑,看上去也不是很高兴。周之耘叫岁岁跟她们回家玩儿,让罗漾一个人休息。 岁岁说好,交代妈妈一会儿上楼把麻团放出来,不然憋坏了。 米粥和米粒在院子里自己玩儿,见她们出来马上跑过来,绕着她们的脚撒欢。 院子原来没有围墙,就一片大草坪,象征性地竖了竹篱笆。米粥和米粒来了之后,就重新弄了一下,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让它们在里面随便跑。 岁岁拿球陪它们玩儿了一会儿,朝朝和暮暮的眼睛一直盯着它们跑,突然就嘎嘎乐起来。 她们一乐,大家就都跟着乐,都是莫名其妙的开心。 岁岁今天仍然是围着猫猫狗狗妹妹转,但午觉之后,就有些蔫蔫儿的,罗漾问她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情不好。 岁岁说可能是心情不好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嗯,那我们看书吧,心情不好就要看书。” 岁岁说好,去书架上拿了两本喜欢的绘本。她问妈妈要哪一本,罗漾说让她帮忙选一本就可以。 “妈妈,”岁岁很快看完了一本,罗漾就翻了三页,“你走神了。” 罗漾笑了,“嗯,妈妈走神了。” 岁岁把书放下,把麻团抱了上来,下巴搁在它的脑袋上蹭,“妈妈是在担心舅舅?” 罗漾笑了笑,“可能是吧。” 岁岁抿了抿嘴巴,“我可能也是。” “爸爸现在去哪儿找舅舅了啊?” 罗漾摇了摇头,“不知道,爸爸应该在忙,没和妈妈说。” 第488章 寻找罗洲 晚饭,罗漾和岁岁又去大伯家搭伙。 主食是红枣馒头,陈姨专门给岁岁小朋友捏了几个花朵形状的。岁岁用馒头泡汤吃,软软塌塌的,她吃得很香,却看得罗漾直皱眉。 看不下去不看就行了。 饭后,罗漾去柜子上拿自己正在充电的手机,看到有常年年的消息,先点开了。 【嫂子,我好像看到你弟弟了,是不是?】 【我怕认错了,没敢上去打招呼。】 上面是一张照片,在海滩上,罗洲穿着一身灰色卫衣卫裤,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罗漾马上给常年年拨了电话。 常年年不知道罗洲和她一样,是“离家出走”,以为就是身体好了一点,出来散散心,所以根本没多想。 “什……什么?”常年年刚在一个餐厅点了餐,马上叫住服务生,说自己不吃,奔回去找罗洲。 罗洲已经不在刚才的地方了,正是国庆假期,一眼望去全是人。 “喂嫂子,”她气喘吁吁地说,“他走了。” 罗漾说没事儿,他应该走不远,他们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后,常年年马上又拨了过来。 “嫂子,你可别说是我看到的!尤其不能告诉我妈她们我在这儿!” 罗漾笑了,“哦我忘了你也离家出走了。” “行,我保证不出卖你。” 但是罗父罗母和常易一行人过去,忙活了一整晚,还是一无所获。附近的酒店都没有开房记录,路上的监控也没拍到。 罗母倒是累倒了,这两天都没睡上几个小时,再加上低血糖,被送进了医院。 李熙给罗父打电话,说她早上起来,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的短信,应该是罗洲发的。 他说:【你们不要这么兴师动众地找了,我暂时还死不了,也不会去死的。但是你们要是逼急了我,我不保证自己会做什么。】 罗母把罗父的手机摔了,不分青红皂白地发泄,都怪他,都怪那个狐狸精。 罗父也是又累又烦躁,摔门而去。 常易把手机捡起来,罗母也朝他发火,“你在这儿干什么!全去给我找啊!” “我儿子要有什么事儿,我要你们都给我偿命!”这句应该是吼给罗父的。 罗漾一直在给罗洲那个QQ号上发消息,岁岁也说话劝舅舅。到晚上,罗漾无意识刷着手机,突然跳出来一条提醒,是罗洲发了说说。 一张大海的照片,发了一句话:【大海啊大海,你真的好吵。】 罗漾扑哧笑了,小王八蛋。 她把岁岁叫过来,让她和舅舅说:“舅舅舅舅,我都做噩梦了,梦见你流了很多血。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不睡觉也不吃饭了,我没有骗你哦。我要是饿坏了,就都怪舅舅!” “妈妈特别担心你,特别不开心,你再不说话,我可要讨厌你了。你……你以后想见我都……我都不让你见我。哼!”这句是岁岁自己说的。 罗漾笑了笑,夸岁岁说得好。 岁岁不开心地哼了一声,“我真的要讨厌舅舅了。” 罗漾笑说:“你不要讨厌舅舅啊,舅舅他……他不想让我们找到他,也有他自己的理由。” 罗洲没回复。 睡觉前,岁岁和爸爸打了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常易说他在照顾姥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让岁岁好好照顾妈妈,不要惹妈妈心烦。 罗母现在有些神经质了,一遍一遍地沿着海滩找,她说她有预感,肯定能找到儿子。 他们刚吃完晚饭,罗母吃了安眠药睡了。 罗漾给罗洲发消息,说你妈已经快疯了,你要是不想她去跳海,就别闹了。 第二天早上,常易说医院打电话给罗父,罗洲回来了。 罗漾带岁岁去医院,罗洲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输液呢,发烧了,医生说肺部有感染。 “舅舅!”岁岁激动地叫,然后马上从喜悦转变为气愤,“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你!” 罗洲笑着和岁岁道歉,“舅舅错了,不应该让你们担心,原谅舅舅好不好?” “搞这么大阵仗,还以为你能坚持多久呢。”罗漾冷嘲道。 罗洲讪讪地笑了笑。 罗洲的朋友,也是帮忙调查罗父罗母、协助此次离家出走行动的同伙,葛来,也已经骂过他一次了,说他没出息,从头到脚都写着两个字——妈宝。 他没分辩。 “让你乱跑,又生病了吧!”岁岁抱着胳膊,有模有样地训人。 罗洲看着岁岁,笑说:“舅舅不跑了。” 他昨天晚上就开始有些发热,呼吸难受。睡着了之后做的梦一层套着一层,醒了一次之后还在梦里。 他梦到自己突然出现在一个葬礼上,梦里的他以为是自己的,但走近了看,发现是岁岁的。 他想问怎么会…… 他“醒”了。 他听到敲门声,开门是罗漾,她着急地冲进来,问岁岁来没来找他。他很奇怪,岁岁怎么可能来找他,自己一个人? 他懵懵地跟着罗漾跑出去,一出门就看到岁岁从马路对面跑过来,马路上原本一辆车都没有,却突然冲出来一辆红色的。 罗漾哭叫着跑过去,他不敢动。 后来他又回到了那个葬礼,照片却变成了他自己。他听到一阵喧闹,回头看到他妈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挥舞着要砍他爸,而他爸是在护着身后的李熙。 李熙已经生了,怀里抱着一个襁褓,婴儿在哇哇大哭。 “都怪你们,都怪你们,我要你们全都给我儿子偿命……”他妈重复喊着这两句话。 他刚想跑过去阻止这场闹剧,说他还没死呢,却一脚踩空,感觉到真实的身体抽了一下。 这个梦醒了,但意识回来了一会儿又昏睡了过去。 …… 彻底从梦里醒过来,他出了一身的汗,一看时间只过了一个多小时。 他从海边回来后,就偷偷跑到了常易和罗漾之前住的公寓,他之前来过,知道密码。 他们就算想到来这里找,第一天就应该找过了,应该不会再过来。 他仰躺着,两边的眼泪一快一慢地滑进耳朵里,他忽然“醒悟”了,既然不敢死,就得面对一切。 他不想被岁岁讨厌。 第489章 割腕自杀 “舅舅回来了,不要讨厌舅舅好不好?”罗洲可怜巴巴地看着岁岁说。 岁岁:“……好,好吧。” 她扭头看了眼妈妈,“妈妈也原谅舅舅吧。” 罗漾问罗洲这几天都去哪儿了。 罗洲说到最后在她家时,顿了顿,观察罗漾的表情。罗漾面无表情。 “姐……”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罗漾看了眼他,然后把视线转向窗外,似乎想说什么,但什么都没说,回过头站了起来,和岁岁说:“我们回家吧,一会儿姥姥姥爷就回来了。” 岁岁“哦”了一声,她能隐隐约约地明白,姥姥姥爷回来后肯定会发生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罗洲半开玩笑地说:“你们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你还有时间再逃跑。”罗漾回答。 罗洲笑了笑,失落道:“没意思。”他说得很快,紧接着对岁岁说:“岁岁再见,有空来看舅舅。” 岁岁点头答应,“舅舅好好养病,不然……”她咯咯笑起来,“不然我就……我就拿狗绳把你拴起来。” 罗洲笑了,“好,我知道了,舅舅肯定听话。” 罗漾没带岁岁回家,进了一家肯德基,给岁岁点了一个儿童套餐,岁岁开心坏了。完全是意外之喜啊。 “我们等爸爸一起回家。” 岁岁开心地点头,拿了一根薯条,蘸了番茄酱,喂给妈妈。 “谢谢岁岁。”罗漾吃了,说自己不要了,她今天不想吃。 两个小时后,岁岁看完了一集动画,看外面歇眼睛,正好看到了爸爸,“妈妈,爸爸!” 同时用力挥了挥手。 常易笑了,也挥了挥手,加快脚步跑了进来。 “爸爸。” 岁岁从椅子上下来和爸爸拥抱,常易把她抱起来,然后自己坐下,让她坐自己腿上,喝了一口岁岁剩下的可乐。 “爸爸饿不饿?我们再点些东西吃吧。” 到饭点了,客人慢慢多了起来。 常易问:“妈妈呢?” 罗漾打开手机,扫码点餐。 “妈妈不开心啊?”常易问岁岁。 岁岁悄悄点点头,小声在爸爸耳边说:“妈妈好像还在和舅舅生气。” “哦哦。”常易小声回答。 罗漾抬眼瞟了他们父女一眼,“说悄悄话小点声儿,我都听到了。” 岁岁和常易互相看了一眼,笑了,罗漾也跟着笑了。 “你们自己点吧。” 点完餐,岁岁问爸爸,姥姥和姥爷有没有和舅舅生气,有没有骂舅舅。 常易点头,“嗯,他们很生气。” “但是我们到医院的时候,舅舅睡着了,所以姥姥和姥爷没办法骂他。” 装睡呗。 罗漾说:“要我就把他叫醒,叫不醒就在他身边骂,骂到他醒了为止。” “姥姥还是心疼舅舅。”常易说。 罗母看到罗洲苍白的脸色,就算怀疑他是装睡,也到底不忍心真的把人薅起来骂一顿。 回家之后,常易先去洗澡,罗漾让岁岁去睡午觉。岁岁说要等爸爸一起睡,她想爸爸了。 罗漾:“……” 最后是一家三口一起躺在大床上睡午觉。 常易是真累了,和闺女说了几句话,眼睛就睁不开了。 “嗯……” 岁岁咯咯笑,“爸爸?” “嗯?” 岁岁扭头和妈妈说:“爸爸睡着了。” 罗漾拍了拍岁岁,“你也睡吧。” 过了一会儿,常易打起了呼噜,岁岁闭着的眼睛又睁开了,兴奋地摸了摸爸爸的鼻子,要拿手机录下来。 玩闹了一通后,罗漾把岁岁箍到了怀里,“嘘……睡觉。” 他们一觉睡到了太阳下山。 岁岁自己早就醒了,喂猫喂狗喂自己,看书画画搭积木,还帮蒋阿姨摘了豆角洗了米。 “我再去看看爸爸妈妈醒了没有。” 蒋阿姨说:“没醒也把他们叫起来吧,再睡下去天都黑了。” 岁岁上去,看到爸爸已经醒了,在看妈妈。 “来……”常易让岁岁上床,小声说,“你看,妈妈的睫毛是不是很长。” 岁岁点头,“嗯!” “岁岁的也很长。”常易让岁岁闭上眼睛,他看一看。 岁岁开心地笑,“爸爸,我们要不要把妈妈叫醒?” 话音刚落,罗漾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下了床,头也不回地去了卫生间。 岁岁一愣,“啊!妈妈醒了。” 常易笑,把岁岁拎到他肚子上坐,“妈妈肯定是被我们吵醒的。” “妈妈,你和爸爸睡了好久啊。”岁岁爬下床,去卫生间找妈妈。 “你什么时候醒的?”罗漾洗脸。 岁岁说早就醒了,干了好多事情。 岁岁跟妈妈出来,突然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事,“爸爸,我有一个东西要给你听。” “什么啊?”常易整理床铺。 “妈妈开锁。”岁岁把手机拿给妈妈。 罗漾觉得好笑,把录音给她打开,她按了播放键。 “爸爸猜是谁?” 常易笑了,“谁啊?反正不是我,我从来不打呼噜。” “就是爸爸,就是!”岁岁大笑说,“妈妈也听见了,是不是妈妈?” 常易说:“妈妈是和爸爸一边的,她肯定没听到。” 罗漾笑,“我睡了一觉好像什么都忘了,你们别问我。” 岁岁:“……” 妈妈和爸爸果然是一伙的。不开心了。 “走了走了,我们下去了。”常易把岁岁打横抱起来。 岁岁又开心了,“爸爸你别把我摔了。” “我什么时候摔过你,嗯?” “没有没有……” 吃晚饭时,那边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说罗洲割腕自杀。 罗漾说气话,说没死就行,他们又不是医生。 常易笑,“那不去了。” 他们还是去了,到了医院,只有护工在,说罗母晕倒了,在隔壁输液,罗父接了个电话走了。 罗洲看到他们来了,既愧疚又无奈,解释自己真的没事,他也没想割腕自杀,就是和罗母吵了起来,拿了一把小刀威胁她而已,失误在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流了点血。 “你可真行。”罗漾冷嘲道。 常易摸了摸罗漾后背,对罗洲笑道:“你别折腾你这个身体。” 罗洲让他们回去吧,以后他妈再给他们打电话什么的,不用理不用管,反正他一时半刻死不了。他不想再麻烦他们了。 罗漾没说话,站起来出去了。 第490章 假期结束 常易和罗洲笑说:“我们怎么可能不管?你要是不想麻烦我们,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医院治病,别再弄出什么幺蛾子了。” “不能全怪我。”罗洲有些委屈。 “但是我只敢骂你,不敢不听我岳父岳母的话啊。”常易笑道。 罗洲撇了撇嘴,“为什么不能……” 罗漾从门口看了眼罗母,没进去,就靠在走廊等常易。 常易在里面和罗洲聊了很久,出来后和罗漾笑说:“走吧。” 下楼的时候,常易问罗漾,要不要找个酒吧喝一杯。 罗漾笑了,有多久没去酒吧了,她都不记得了。 “去哪儿啊?” - “妈妈说,她和爸爸要晚点回来。”周之耘和岁岁说。 岁岁点点头,“哦。” 周之耘摸了摸岁岁的脑袋,“不高兴啊?” 岁岁重重叹了口气,“我不是因为爸爸妈妈晚点回来不高兴,我是因为明天要上幼儿园了不高兴。” 周之耘笑了,叹气说:“那怎么办,小孩子就要上幼儿园啊。” “没事,伯母你不用管我,你去哄妹妹们吧,我自己看书。” 周之耘说没事,“你大伯哄就行,嗯……我们偷偷吃一个冰淇淋月饼好不好?” 岁岁的眼睛亮了一下,但这个短暂的兴奋相较于去幼儿园这个巨大的悲伤来说太微不足道了。 她跟着伯母去冰箱选了一个猫猫图案的。 周之耘把冰淇淋月饼切成了两半,两个人蹲在厨房里“偷偷”地吃。 岁岁笑了,小声说:“雪团也想吃怎么办?” 周之耘说它看到我们偷吃了,分它一点,贿赂它,让它不要告密。 岁岁掰了一小块,放在手心让雪团舔了。 又开心了一点。 但很快就又不开心呢了。 九点,常易和罗漾回来了,接岁岁回家睡觉。 “辛苦伯母啦。”罗漾笑说,“和伯母再见。” 岁岁抱了抱周之耘,“伯母,你明天一整天都见不到我了。” 罗漾笑,“那你伯母可高兴了,没有人来烦她。” 周之耘抱紧岁岁,“我们岁岁可不烦,伯母会想你的。” 出来后,岁岁绕着爸爸妈妈闻了闻,“爸爸喝酒了?” 常易“啊”了一声,“喝了一点。” “你们不是去看舅舅了吗?”岁岁疑惑道,“怎么又吃了一顿饭吗?” 在她现在的观念里,喝酒和吃饭是绑定在一起的。 常易笑了笑,“没有,没吃饭,就喝了一点酒。” “一点是多少?”岁岁盘问爸爸,“你自己喝的吗?” 常易回答:“一点就是一杯。” “我自己喝的,妈妈没喝。” 岁岁:“妈妈肯定不会喝啊。” 常易大笑,“对,妈妈肯定不喝酒。” 罗漾:“……” 回家洗漱收拾好后,岁岁躺在床上,和麻团说她不想让幼儿园,是说给妈妈听的。 “明天穿这件带帽子的卫衣可以吗?配这条红色的裙子?” 岁岁说可以,穿什么都行。 罗漾笑,“你的内裤,背心,袜子,打底裤。”她把衣服放到床尾的长凳上,“明天早上自己穿。” “哦。” 罗漾捏了捏岁岁的脸,“别不开心了,明天放学爸爸妈妈带你去吃炸鸡玩蹦床好不好?” 岁岁撅着嘴巴和妈妈拉钩,“说定了哦。” “嗯,说定了。” “妈妈晚安。” - 两个小祖宗终于睡着后,周之耘趴在常时背上,让他拖自己下楼。 陈姨看到没忍住提醒了一句,“啧,别摔了。” 周之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事儿。” 回房间后,周之耘先趴在床上伸了伸腰,休息一会儿。 “明天终于上班了,是不是很开心?” 常时笑,“还可以。” 饶是他有耐心,整天孩子孩子奶粉奶粉尿布尿布的,也心烦又心累。 趁她们睡着时抽空处理一些工作,都是难得的休息。 “你干嘛?” 常时把挂在周之耘脚上的拖鞋摘下来,手就慢慢滑进了裙子里。 “干你啊。”他淡淡回答。 周之耘:“……” “粗俗无耻。” 她翻身躲到了床头。 “别闹,陈姨还没睡呢,万一她下楼……” “她不会下来了。”常时说。 “你怎么知道,你问她了,她和你说了?”周之耘强词夺理道。 常时关了大灯,直接欺了过去。 “嘘……” 周之耘:“唔……你……你混蛋……” 一个小时后。 “……你明天不上班了?” 常时说:“你不用上班。” 他多晚睡都没事。 第二天早上,人家神清气爽地上班走了,周之耘一出房间就听到了从楼上传下来的嘹亮哭声。 林阿姨也回来上班了,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她女儿怀孕了。 陈姨笑说:“那可太好了。” “是挺好,”周之耘说,“正好可以‘继承’朝朝和暮暮的东西。如果她们不嫌弃的话。” 林阿姨大笑,“怎么可能嫌弃。” “嘿!”周之耘给朝朝和暮暮擦了擦口水,“你们也要当姐姐了。” 朝朝:“啊!” 暮暮:“啊!” 陈姨笑说:“朝朝每次都比暮暮先开口说。” “她们可能有默契了。”周之耘笑道。 下午,朝和暮睡了之后,周之耘换了衣服出门,她也想出去透个气。 她能去的地方也就工作室。 绕了一圈后什么都不想做,不想画画,也不想打扫卫生。又出来了,去咖啡店买了杯拿铁,坐在外面晒了晒太阳。 “尝尝怎么样。”咖啡店老板拿出来一盘曲奇,“刚烤出来的。” 周之耘玩笑说:“免费的吗?” 老板笑,“当然。” “那麻烦您再给我做一杯卡布奇诺吧。”周之耘尝了一口,连连点头,“很好吃。” 几分钟后,老板端了杯卡布奇诺出来,放到桌子上,“请慢用。” “谢谢。” 老板往后拉了一下椅子,“介意吗?” 周之耘笑了,“当然不。” “周老师好久没来了。”老板摆弄了一下桌子中间的花。 周之耘笑说:“生孩子去了啊。” 第491章 合作愉快 “有照片吗?我能……”老板问。 周之耘笑说当然,打开相册找了一张两个宝贝咯咯大笑的照片。 “真可爱。”老板笑说。 他又看了看,说:“还真分不出来,一模一样。” 周之耘笑说:“左边的是姐姐,右边的妹妹。” 老板点点头,把手机往周之耘那边推了一下,周之耘收了起来。 “能和周老师约几幅画吗?”老板说正事,“我最近在装房子。” 周之耘听了很开心,“什么时候买的?” 老板:“买了两三年了,本来要结婚的,但没结成,就没心情弄了。” “哦。”周之耘点点头,“你房子什么风格的,有什么要求吗?” 老板说简约原木风。 “没有要求,价格不要太贵就好。” 周之耘笑说:“肯定会给你打折的。” “这样吧,我给你画,你给我一张你咖啡店的终身VIP卡,以后我来买咖啡不用付钱。” “Comeon……”老板无奈地笑了,“一杯咖啡多少钱,你能来喝多少回,我这个店又能开几年?你直接说白送我得了。” “可以啊。”周之耘笑道,“白送你。” 她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我好久没画了。一孕傻三年,我现在脑袋空空,一点灵感都没有。” “算了,等我画出来,看好坏再跟你收钱吧。” 老板点头,“我相信周老师。” “而且ddl是第一生产力,你自己干想当然没有灵感,现在有了甲方,灵感没有也给你逼出来。” 周之耘笑了,“你说得对。” 告辞前,两人加了微信。老板说从今天开始,以后他这里的咖啡她随便喝,不用付钱,算是甲方给乙方的福利。 周之耘却之不恭,和老板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为了正式开工的仪式感,周之耘下单了新的画笔画布和颜料,虽然她什么东西都不缺。 常时听了,想起了那个咖啡店老板的脸,笑着说:“周老师加油,闺女的奶粉钱就靠你了。” 周之耘:“……” 他对朝朝和暮暮说:“你们要听话,不要给妈妈添乱知道吗?” 朝朝:“啊!” 暮暮:“啊!” 周之耘被父女三个逗笑了,“你们听懂什么了就啊啊啊。” 常时抻了抻暮暮的小藕节腿,说:“妈妈是大画家,可厉害了。” 周之耘:“……闭嘴吧你。” 为了安抚岁岁开学的郁闷,放学后,常易和罗漾带她先玩了蹦床,又吃了快餐,接着又看了场动画电影,回家时已经快十点了。 “快快快,去洗澡刷牙睡觉。”常易夹着岁岁上楼,走到一半胳膊没劲儿了。 “咯咯咯……妈妈!爸爸把我摔了。”岁岁兴奋的劲儿还没过。 常易重新把她扛起来,打了下她的屁股,“不许告状。” 因为太兴奋了,岁岁说自己脑子里嗡嗡叫,睡不着。 “今天玩开心了吧?”常易问。 岁岁点头,又摇头,“明天就又不开心了。”她自己说完就笑了。 “不开心也没办法。”常易说,“爸爸妈妈上班,也会有不开心的时候,也会不想去上班,但是我们还是要去,因为这是一种责任。岁岁的责任就是……” “上幼儿园。”岁岁抢答,语气无奈。 “对。”常易笑,“闭上眼睛睡觉吧,不然明天早上该睡不醒了。” “睡不醒才好呢。”岁岁翻过身去,自己拽了拽被子,“像睡美人一样,一直睡一直睡,就不用去幼儿园了。” “爸爸晚安。” 常易俯身亲了岁岁的头发,“宝贝晚安。” 罗漾:“我也不想上班。” 这个月是学校的社团主题月,罗漾被安排了组织演讲比赛的任务,同时她还是文学社的指导老师,要盯文学报和市征文比赛的事情。 常易安慰她不要着急,事情一件一件做。 “你帮我做吗?”罗漾玩笑说,“小常总能帮我备课吗?能帮我改学生的作文吗?” 常易笑,“我可以帮你……嗯……放松一下身体和心情。” 罗漾:“……滚滚滚。”她笑着踹开他,“我不需要。” “那罗老师满足一下我的需要?” …… 天亮了,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幼儿园的上幼儿园。 岁岁和常易先送了妈妈,然后再去送自己。 “爸爸,我肚子疼。” 常易:“嗯?” 他回头看了一眼岁岁,“是想上厕所吗?” 岁岁捂着肚子,歪着身体,“我不知道。” 他们先经过公司,常易就带着岁岁先进去上厕所。 岁岁在马桶上坐了十分钟,没拉出来。早上出门前已经上过大的了。 “还疼。”岁岁皱着眉毛呻吟。 常易给她穿好裤子,“那怎么办?去医院看看?” 岁岁抓着常易的手,“爸爸,我是真的疼,不是假装的哦。” 常易笑,“爸爸知道。” 虽然他心里确实怀疑她是不是在装病。 他们去了儿童医院,医生检查之后,看不出什么问题。医生让护士带小朋友出去,问爸爸,小朋友有没有排斥上学之类的问题。 常易笑了,点头,她说不想上幼儿园。 医生点头,说这类的问题很常见,心理问题可能会通过身体上的不舒服表现出来。不过小朋友也不一定就是这个问题,可能就是真的肚子疼,但是家长要多留意,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就要考虑心理干预。 常易和医生道了谢,从办公室出来,岁岁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墙上电视机放的动画。 “走了。” 岁岁的肚子又疼了起来,“爸爸,医生说什么了?” “医生说没事,可能是着凉了,回去喝点热水就好了。”常易说。 “那……那我还……” 常易笑了,“不去了,我一会儿打电话给老师,给你请假。” 岁岁想开心,但又不太敢表现出来,“那……那我跟爸爸去上班吧,我在办公室休息。” 常易回到公司,就马上要去开会,把岁岁交给了秘书。 常时看到岁岁,问常易,她怎么没去幼儿园。 常易无奈地耸了下肩,“肚子疼。” 常时一笑,“明天头疼吗?” “诶诶,大伯不能平白冤枉我们啊。”常易笑道,“我们可没装病。” 第492章 厌学情绪 到了第二天,早上没事,还算顺当地进了幼儿园。但常易刚到公司,老师就打电话过来,说岁岁吐了,喊恶心头疼。 常易转身下楼,撞见常时来上班,“你侄女真的头疼了。” 常时一挑眉,侧身让常易赶紧去吧。 半个小时后,常易带着岁岁回来了。岁岁喝了一杯办公室的热水,就马上好了。矜持了一会儿,就开始楼上楼下地跑,参观一下大伯的办公室,再给干爹传个话,回来给亲爹送杯咖啡…… 下午,常易让岁岁跟着大伯回家,他和罗漾要去幼儿园,和老师谈话。 周之耘听说岁岁又病了,揉了揉她的小肚子,笑说:“妹妹早上一边吐奶一边拉肚子。” 岁岁笑,“她们好了吗?” “好了。” 岁岁逗妹妹们玩了一会儿,老道地叹气说:“你们可要慢点长大,不然长大后就要上幼儿园了。” 周之耘笑,“幼儿园这么可怕呀?” 岁岁摇摇头,没说话。 晚饭岁岁就在这里吃了,然后回家去牵米粥米粒出来遛它们。周之耘跟着岁岁,两人沿着主路走,顺便迎一迎常易和罗漾。 “爸爸的车!”岁岁眼尖先看到了。 周之耘:“嗯?是吗?”离得有点远,她看不清。 “是的是的。”岁岁肯定。 车子开近了一些,确实是。她们带着两只狗搭顺风车回家。 “爸爸妈妈你们吃饭了吗?” 罗漾:“我们吃了,岁岁晚上吃的什么?” 岁岁掰着手指头说有什么菜。 “你们在外面吃的什么?不带我!” 罗漾笑,“我们没吃什么好吃的,就随便吃了碗拉面。” “哦好吧。” 回家后,岁岁给米粥米粒解开绳子,让它们自己去跑。 常易换了身衣服,出来和它们玩了一会儿。 “那里。”他把球扔了出去,米粥米粒一起跑去叼了。 它们看到罗漾出来,就叼着球往她那边去了。 “看见没?”常易和岁岁笑说,“妈妈才是家里最大的。” 他们在院子里召开了家庭会议,议题是“常岁之小朋友为什么不想去幼儿园,以及要不要换新幼儿园”。 岁岁说:“我就知道。”早晚要说这件事。 “在幼儿园有小朋友或老师欺负你吗?”常易问她,“或者不能算欺负,就是不喜欢他/她。” 岁岁摇头。 老师也说,岁岁在幼儿园里很有人缘,小朋友都喜欢和她玩儿,还有小朋友因为抢着和她在一组玩游戏而吵架。 “那幼儿园里有你不喜欢的地方吗?” 岁岁垂着脑袋,“没有。” 常易和罗漾相视无奈一笑,“那你是喜欢现在的幼儿园,还是之前的那个?” “都不喜欢……”岁岁说完笑了一下,“我就喜欢家里。” 罗漾突然笑了笑说:“要是我们在家里办一个幼儿园,你还喜欢家里吗?” 岁岁:“……” 常易也笑了,“这个主意不错。” 岁岁:“……你们两个好幼稚。” 罗漾叹气,托了托下巴,“那成熟的常岁之小朋友,你觉得我们要怎解决你不想上幼儿园的问题?” 岁岁用上嘴唇去碰鼻子,弱弱地说:“不知道。” “那好吧。”罗漾说,“明天继续去幼儿园,习惯了就好了。” 岁岁的小肩膀垮了下去,她还以为爸爸妈妈会说,算了,不想上幼儿园就不去了。 “散会。” 罗漾宣布,先站了起来。 岁岁的嘴巴嘟了起来,不乐意地哼唧了两声。 常易按了按她的脑袋,“要不这样吧,爸爸明天陪你一起上幼儿园好不好?跟你一起上学,一起放学。” 岁岁马上摇头,“不要,丢人。” 谁上幼儿园还要爸爸妈妈陪着一起啊?她又不是小小班的小豆丁了。 常易:“……” 罗漾大笑,“我也觉得丢人。” “等一下!”岁岁突然想起什么,“明天?明天不是星期六了吗?” 罗漾微笑道:“因为是调休啊,周六周日都要上班和上学。” “!”岁岁大惊,“什么是调休?” 常易和罗漾一起笑。 常易给岁岁解释,岁岁表示不理解,只知道自己的周末一下子没有了,像霜打的茄子,蔫儿得很彻底。 “麻团,我也想变成一只猫,哼哼……” 罗漾回书房改作文了,把给闺女做心理疏导的工作交给爸爸。 常易把《我爱幼儿园》那本绘本找了出来,要给闺女讲。岁岁拿过来,滚瓜烂熟地给他念了一遍,然后看着他,意思是你还想干什么。 “讲得真好。”常易强笑着给她鼓了鼓掌,问麻团:“是不是?姐姐厉不厉害?” “姐姐我们去洗澡吧,不是说要洗头发。” 岁岁说她自己可以,不用爸爸帮忙了。 常易表示怀疑,“真的?” “你不是生爸爸的气了吧?” 岁岁认真点头,“真的,没和爸爸生气。” “行吧。”常易不放心,“我先给你把水温调好。” “小心一点不要摔倒,洗发水不要挤多了,小心不要弄到眼睛里,冲不干净叫爸爸……” 岁岁:“知道我都知道。” 就差说爸爸真啰嗦了。 岁岁还把门洗手间门关上了,不让爸爸看。 常易听见水声,在门外绕了两圈,去和妈妈“告状”。 罗漾一听,挑了下眉,“哇哦,你闺女真是出息了。” “我怎么听不明白,你这是真的在夸呢,还是在讽刺呢?”常易撑在桌子外面。 罗漾笑了,“你在我这儿干嘛?万一你闺女叫你呢。” 常易回去,敲了敲门,问闺女需不需帮忙。 岁岁:“不!用!” 过了二十多分钟,岁岁自己包着头发裹着浴巾出来,常易进去看了眼浴室,都挺好的。 “哇,我闺女真是长大了。”他一边给她擦头发,一边亲了两口。 岁岁说她也自己吹头发。 都弄好了之后,岁岁又说也不用爸爸讲故事了,自己看一会儿就睡觉了。 常易笑,“这么乖啊。” 岁岁抓住机会提自己的条件,“我每天都可以这么乖,如果你们不逼我去幼儿园。” “嘿,”常易失笑,“怎么成我们逼你了?” “你可以出去了。”岁岁指了指门,“我要睡觉了。” 常易:“……” 第493章 一半开心 罗漾觉得,他们太把她不想上幼儿园当回事了,所以小丫头才蹬鼻子上脸,越发不想去。连最开始上幼儿园的时候也没这样啊。 常易说有道理,“但真的就……不当回事了?她要是喊肚子疼脑袋疼,就不管她了。” 罗漾笑,“那怎么可能,爸爸可舍不得。” 常易:“……你这是在嘲讽我。” “好了睡觉吧,看明天你闺女哪儿疼再说。” 第二天,岁岁哪儿都没疼,就是心情不好,怏怏不乐的,一点笑模样都没有。 蒋阿姨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吃烤吐司。 岁岁摇头,“我没事儿,就是不开心而已。”说着咬了一口。 蒋阿姨笑了,“开心一点儿,晚上想吃什么,阿婆给你做。” 岁岁又摇头,“我现在想不到。” 路上,岁岁也撅着小嘴巴,歪头靠在座椅上看窗外,一句话也不说。 “宝贝。”罗漾扭过头,叫她,“你和妈妈说,到底为什么不想去幼儿园啊?” 岁岁慢慢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不想,一进幼儿园就觉得难受。像……像很久见不到爸爸妈妈那样难受。” 罗漾接着问:“是这两天,还是来了新幼儿园之后,还是以前就会难受?” “来了新幼儿园以后。”岁岁回答。 转眼间到了罗漾的学校,岁岁说:“妈妈上班去吧,妈妈再见。” 罗漾伸手刮了一下她的小撅嘴,“不要难受了好不好?今天妈妈下班早,早点去接你。” 岁岁点头,“好。” 罗漾到办公室,接了杯水,高老师问她要不要大麦茶包,她刚买的,挺香的。 罗漾接了过来,放进了水杯里。 “怎么了?”高老师看了罗漾两眼,“没睡好啊?” 罗漾笑了笑,“没有。” “唉……就是我女儿,她最近厌学情绪很严重,刚刚在车上闷闷不乐的。” 高老师听完想了想说:“要不真的试试给她换一个幼儿园?也许幼儿园里有什么让她不舒服的地方,她太小了说不清楚。” 她压低了声音说:“没准岁岁对一些……那方面东西比较敏感。” “我瞎说的啊,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又赶紧接上声明。 罗漾笑了,点了点头,“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是吧?” 高老师耸耸肩,“的确有些事情说不清楚。其实也不必一定要搞清楚原因,试着找解决方法就好了。” 罗漾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有道理。” 她给常易发微信,让他看一看别的幼儿园。试一试,万一真的是这个幼儿园的问题呢。 常易说收到。 今天平安无事。 下午罗漾去接岁岁,岁岁看上去很高兴,小脸红扑扑的,一蹦一跳地跑出来,和老师同学挥手再见。 “头发是齐老师给你扎的啊?” 岁岁换了个新发型,好几个小辫子。 岁岁点头,“嗯!好看吗?” “好看。” 罗漾带岁岁上了出租车,去找爸爸。 “今天开心吗?” 岁岁说一半开心。 罗漾又问哪一半不开心。 “放学的那一半开心,上学的那一半不开心。”岁岁回答。 前面的司机忍不住笑了,说他女儿上小学了也还这样,前两年上幼儿园的时候一个星期哭四天,不哭的那一天是因为没睡醒,糊里糊涂就被送进去了。 司机说话幽默,罗漾笑了出来。 “嗯,小孩子都这样。” 岁岁小声道:“我从来没哭过。” 司机笑说:“真的啊,小姑娘真厉害。” 开了话头,司机见罗漾不反感,话匣子就打开了,问她是做什么的。 罗漾说是老师,司机说老师好,老师工作稳定。 “孩子爸呢?” 罗漾尴尬地笑了笑,“他是做生意的。” 司机了然地点点头,“一般人可上不起这儿幼儿园。” 到了常氏,罗漾和岁岁坐在广场等,还买了个气球。 “妈妈,你看。”岁岁把自己的袖子拉上来,“有点痒。” 她胳膊上起了一小片红点。 罗漾无语片刻,“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岁岁想了想,“上午吃饼干前洗手的时候就看到了,午睡起来开始痒了。” “但是我没挠。”她骄傲道。 “那你和老师说没?” 岁岁摇头,“就只有一点痒,没有其他不舒服。” 常易开车出来,罗漾和岁岁上车,先给他看了看他闺女的胳膊。 “怎么办?”罗漾叹息着问。 常易也重复了一遍,“怎么办……” 回家后,先给岁岁洗了个澡,抹了一点药膏,吃完饭红点就消了一半。 遛完狗到大伯家,就全消了。 “妹妹们在干什么?” 她兴冲冲地跑上去看妹妹,不知道妈妈在楼下和伯母说她“坏话”。 “怎么办啊周老师?” 周之耘笑,“罗老师才是真老师。” “要不这样?”她觉得对岁岁有点不地道,笑了笑,“她不想去就先不让她去了,然后把什么钢琴课、大提琴课、绘画课、英语课……都给她排满了,累累她,她就知道上幼儿园好了。” 罗漾失笑,“嗯,这个办法好。” 岁岁下来后,罗漾就问她,不上幼儿园可以,但是要在家里上课行不行。 岁岁眼睛亮了,忙不迭点头,“可以可以,上多少课都可以!” 她怕妈妈反悔,说:“伯母已经听到喽,妈妈不能说话不算话。” 罗漾嘿了一声,“我们只是在商量,没有说定哦。” 岁岁不管,“说定了说定了。” 周之耘把岁岁环到身前,“那要是在家里上课不能休息,不能吃零食,不能和麻团还有米粥米粒玩儿,只能下午放学了才可以,你也愿意吗?” 这回岁岁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头。 周之耘看了罗漾一眼,接着问:“可是家里没有小朋友一起玩儿诶?不会孤单吗?” 岁岁摇头,“人太多太吵了。” 常时笑了,赞同道:“的确太吵了。” 周之耘瞪他,“不要乱说话。” 常时坐下,和岁岁玩笑道:“你要不来大伯家当小阿姨吧,你帮我们哄妹妹,我付你工钱。” 岁岁心想,还有这等好事,赶紧点头。 周之耘赶紧把岁岁拉了回来,“别听你大伯胡说。” 常时笑了,“嗯,大伯逗你玩儿的。” 岁岁生气了,翻了个白眼,“大伯好讨厌。” 第494章 跳楼闹剧 “你还太小了,都抱不动妹妹。”常易笑说,“这份工作你还做不了。而且你大伯要是雇用童工,可是违法的。” “什么是童工?”岁岁问。 “就是儿童,没成年的小孩子,他们没钱上学,就出去打工干活自己赚钱,特别辛苦。”常易回答。 扯了一圈之后,回到幼儿园的话题。常易说让岁岁再坚持一天,后天去看新幼儿园。 岁岁发出两声“啊”。 周之耘拉了拉岁岁的手,“没准新幼儿园特别好玩呢。” “不好玩。”岁岁翻了翻嘴唇。 罗漾提醒她不要这样,丑。 岁岁有些叛逆地又翻了一次。 周之耘笑了,“我们岁岁怎么样都好看。看这大眼睛,看这小鼻子,小耳朵,还有小嘴,唇红齿白的,小美人坯子。” 岁岁开心了,“伯母也好看。” “那伯母和妈妈谁好看?”周之耘把岁岁的身体转过来,让她坐到沙发边边上。 “都好看。”这样的问题难不倒她。 “不行,必须选一个。”周之耘笑道。 岁岁歪头想了一会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问伯母:“那……是朝朝妹妹好看,还是暮暮妹妹好看?必须选一个。” 周之耘:“……” 大家都笑了。 “鬼灵精。”周之耘笑着咬了咬岁岁的小耳朵。 第二天,“鬼灵精”拉肚子了,疼得嘴唇青白。 常易让罗漾去上班,他在家就行。 “这到底是怎么了……”罗漾烦躁地念了一句,也没心情吃早饭了,蒋阿姨给她装了几个纸皮烧卖和一盒牛奶。 “宝贝儿,妈妈要去上班了,一会儿吃点东西,然后把药吃了,知道吗?”她又跑上去了宝贝女儿道别,“有事给妈妈打电话。” 岁岁点头,“我知道,妈妈放心。” 罗漾走后,常易端了碗米汤上来,喂岁岁喝了。 岁岁突然打了个冷战,“厕所厕所!” 常易抱岁岁跑到卫生间,岁岁坐在马桶上,紧紧地攥着自己的睡裙。 常易心疼,给她揉肚子。 后来又拉了两次,岁岁说她感觉肚子里安静了,不疼了。 常易松了口气,赶紧和罗漾同步情况。 “爸爸,我饿了。”岁岁自己摸了摸肚子。 常易笑,“那你想吃什么呀?” 岁岁想了想,自己想吃的肯定不能吃,折中一下,说了面条,不要鸡蛋。 蒋阿姨去煮了。 这时门铃响了两声,常易去开门,是周之耘。 “我来看看小病号。” 周之耘起得晚,醒了就看到常时说常易请假了,因为他闺女又病了。 “伯母。” 岁岁躺在沙发上,麻团给她暖肚子。 周之耘坐下,整理了一下她身上的小毯子,“好了些吗?” 岁岁点头,“好了,我已经不疼了。” “小可怜儿。”周之耘摸了摸岁岁的小脸。 昨天晚上,她和常时讨论,等朝朝和暮暮长大了,如果也像岁岁一样不想上学怎么办。 “这样的假设没有意义。”很符合常时人设的回答。 他又说,让她不要提前忧虑。而且岁岁的事情有她爸妈操心。 周之耘说她没有他这么分得清楚。当下与未来,自己与他人。 “面好了。”蒋阿姨问岁岁是在沙发上吃,还是来餐桌上。 岁岁披着毯子坐到了餐桌,然后对爸爸说:“爸爸你去上班吧,我没事了。” 周之耘点点头,“岁岁交给我了。” 看着岁岁吃完了面条,常易不是很放心地走了。 “走,我们先去换件衣服,然后去找妹妹。”周之耘和岁岁说。 岁岁摇摇头,“伯母你回家吧,我休息一会儿,然后就练琴了。” “有蒋阿姨陪我,你放心吧。” 周之耘惊讶了一下,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人家守信又自律,说不上幼儿园就乖乖练琴。 “你今天不是生病了嘛,应该好好休息,练琴不着急的。要不这样,我们上午休息,吃完午饭睡了午觉之后,你再回来练琴好不好?” 岁岁想了想,答应了。 岁岁这边“厌学”,罗洲那边“厌生”。 罗母一直在打电话发微信给罗漾,让她有时间过去劝劝罗洲,不要任性。 罗漾说岁岁这几天生病了,她没时间。 今天快下班时,罗父打电话来,说罗洲跑到了楼顶上,要跳楼。 罗漾听了第一反应是先笑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路上,她觉得罗洲肯定又是在吓唬人。他手腕上的伤口还没好呢吧,又作。万一本来不想跳,脚一滑掉下去怎么办…… 烦。 到医院时,出租车司机还说了一句“怎么来消防车了?” 罗漾进去,楼下的气垫已经充好了,拉了警戒线。 她深呼了口气,和消防员说自己是家属,被带了上去。 在电梯里,听到消防员的对讲机里传出声音,“他跳了!” 罗漾感觉自己心脏骤停了两秒,腿软了。消防员扶了她一下,“您没事吧?” 她没事,罗洲也没什么大事,摔到气垫上,轻度脑震荡,身上弄出了几片乌青。 但罗母被吓出了心脏病,进了抢救室。 “姐夫,你带我姐回去吧。”罗洲大闹了一场,像没事人似的,笑说,“我们……你们不用管。” 常易被气笑了,“好,我们不管,这就跟你们罗家断绝关系。” 罗洲还真接着这话说了,“嗯,断得干干净净的,离我们越远越好。” 常易:“……” 罗漾在抢救室外等,罗父问她岁岁的病好了没有,闲聊的语气,但他的手在微微地抖着。 “嗯,好了。”罗漾回答。 这时,医生出来了,说病人暂时没有危险了,但不能再受刺激。 罗母戴着呼吸面罩,安安静静地睡着,看上去是那么脆弱。 罗漾看着,忽然觉得很伤感。 她醒了之后,是会幡然醒悟,还是依然固执己见呢。 母子两个都不退步,割腕跳楼都闹过了,下一场闹剧又会是什么呢? “走吧。”常易出声。 罗漾回神,深呼了口气,“走吧。” 上车后,罗漾看到周之耘的微信,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岁岁可能着急了。 “她不想去幼儿园就不去了吧。”她说,“没准过段时间,她自己就想去了。” 常易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少上几个月幼儿园,又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非逼着孩子。 第495章 不一样的 岁岁听说姥姥生病了,重重叹气,“舅舅生病,姥姥生病,我也生病。” “都会好的。”罗漾说。 第二天,她也生病了。早上起来就感到不舒服,有些发烧。常易说是应该是昨天吓着了,让她请假。 她说第一节就有课,现在请假来不及,落其他老师埋怨。 “没什么大事。”她吃了一片退烧药,一片镇痛药,还是上班去了。 常易送她,叮嘱她不要逞强。 “不会的,”她笑说,“我真难受就不讲课了,让学生自己看书做题,肯定不会晕倒在讲台上的。” 常易回家,岁岁刚醒,迷迷糊糊地摸到主卧,问妈妈呢。 “妈妈都去上班了。”常易好笑道,“你呢?跟爸爸去公司,还是伯母家?” 岁岁窃笑道:“真的不用去幼儿园了吗?” 常易逗她,“你想去吗?正好我还没和老师请假。” “不不不,爸爸你赶紧请假啊。”岁岁激动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快点,快点打电话,多请几天。” “好了,知道了。”常易捏了下她的脖子,“自己去刷牙洗脸。” 岁岁今天跟着伯母去工作室画画。 “伯母要工作了,你自己想喝水吃东西上厕所都自己去,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再叫伯母,其他时间都保持安静可以吗?”周之耘说规矩。 岁岁点头,“可以!” 她践行得很好,自己画画,画累了就上楼去吃点零食,再看看书,再画会儿画,再看看动画片,一上午都没打扰伯母,连靠近去看都没有。 周之耘也没那么投入,一直在偷偷观察着小丫头。 “饿了没有?”岁岁从楼上下来,她开口问。 岁岁跑过来,“有一点点,我们吃什么?是要回家吃吗?” 周之耘说不回家,“去吃披萨好不好?” 岁岁:“好!” 在茶餐厅吃完午饭,周之耘带岁岁去买咖啡。 “嚯!你女儿都这么大了?”老板开玩笑。 周之耘笑,“是啊,羡慕吧。” 岁岁咯咯笑,以为老板是真的以为她是伯母的女儿。 “要一杯冰拿铁,和一杯不要咖啡的热拿铁。”周之耘点餐。 老板笑了笑,点头说:“明白,找位置坐。” 岁岁开心着,以为自己也有咖啡喝。 老板还帮忙在牛奶里洒了些可可粉,看上去不那么像纯牛奶。周之耘看到不禁笑了,“谢谢老板。” “好喝吗?”她问岁岁。 岁岁点点头,“好喝。” 接着又说:“也没那么好喝。” 店员拿过来一个小蛋糕,请她们慢用。 周之耘叫住她,让她帮忙装起来,和岁岁说:“我们刚吃完饭,带回去等下午饿了再吃好不好?” 岁岁点头,“好的。” 回去之后,周之耘站在画前,觉得没有状态,搂着岁岁睡了个午觉之后,脑袋又昏昏沉沉的,也画不了。 于是她就带岁岁出门了,去看园区里的艺术展,环保主题的,画和展品都是用各式各样的包装袋做的。 “哇!” 她们转过一面墙,看到一个快到房顶那么高的人形模特,用木头做的,上面裹着包着飘着五颜六色的塑料,尤其把头也缠上了,给人窒息的感觉。 “好高啊。” 周之耘点头,“是好高。” 岁岁绕着走了两圈,仰头看,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大哥哥腿上。 “对不起。” 大哥哥笑说没关系。让她慢点儿。 “大哥哥,你书包拉链开了。”他转过身去,岁岁看到了,出声提醒。 大哥哥扭过头看,摘下来一侧书包带,拉上了。 “谢谢小朋友。” 岁岁:“不客气。” 她们出来后,就进了旁边的陶艺店。岁岁在有些方面挺洁癖的,比如她不能容忍自己手上粘上泥巴,所以肯定是不会自己做陶的。 但却对各种小巧的东西十分喜爱,看看这个小杯子很喜欢,那个小小壶胖嘟嘟的很可爱…… “我们挑……两个好不好?” 岁岁绕了一圈又一圈,纠结不已。最后只选了胖嘟嘟的小陶壶,跟她手掌差不多大。 “你去问老板姐姐多少钱。” 岁岁开口问了,老板姐姐笑说:“你有多少钱啊?” 岁岁回头看周之耘,“我身上没有钱,但我伯母手机里有好多钱的。” 老板觉得小姑娘可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这个,199。” 岁岁:“哦。” 然后又看周之耘,周之耘拿手机扫付款码。 “要包起来吗?”老板弯腰问岁岁。 岁岁点头,“谢谢姐姐。” 玩也玩了,买也买了,回去后又把蛋糕吃了。 “好了好了,开工了。”周之耘拍拍手,宣布,“你不要打扰我哦,我今天不把这幅画画完,我们就不回家了。” 岁岁知道她在开玩笑,笑说:“好,我知道了,伯母你快画吧。” 半个小时后,岁岁拿着自己的小陶壶稀罕,上楼梯的时候踩到了自己裙角,摔了。 小陶壶……从栏杆间隙摔了下来,壶身没事,壶嘴摔断了,盖子磕掉了一个角。 “呜……”岁岁心疼哭了,懊恼哭了。 周之耘有些哭笑不得,她也心疼得很,这个小陶壶真的很可爱。但哭了的岁岁更可爱。 她一边哄岁岁,一边想,可能是别人家的孩子更可爱吧,自己的那两个哭起来,她就脑仁疼。 “擦擦眼泪,我们再去那个店里问问,还有没有一样的。没有了的话,我们让姐姐再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好不好?” 岁岁摇头,哭着说:“没有了,不一样的,坏了就是坏了,呜啊……” 周之耘揽着她的小肩膀抱了抱,“那我们……我们拿过去问问姐姐能不能修好?” 岁岁马上停下来哭泣,“……可……可以吗?” 老板姐姐摸了摸岁岁满是泪痕的小脸,“没事没事,姐姐看看能不能补好。” “嗯。”岁岁点了点头,“谢谢姐姐。” 周之耘和老板相视一笑,都觉得很无奈又好笑。 “这样吧,”老板看了看,“你先回家,明天再来拿好不好?” “那……那能补好吗?”岁岁眼巴巴地问。 第496章 体会伤感 “能。”老板笑说,“我让我老师帮你补好不好,这就是他做的,他手艺可好了,一定能补好的。” 岁岁这才放心了,和老板道了谢,拉着伯母的手走了。 回去的路上,岁岁一直低着脑袋,盯着自己的鞋子。这份伤心一直持续到了回家。 见到爸爸妈妈,自己说着说着又哭了。 “摔坏了……可好看了……我摔了……” 常易抱她起来,“好了不哭了,不是说能修好吗。” “不一样了,不一样了。”岁岁不停地重复这句话。 确实是不一样了,好好的东西摔了搁谁都心疼懊悔,恨不得时间能倒回去。 罗漾趁机给岁岁上了一节“挫折课”。 岁岁抱着麻团听妈妈说话,她都明白,可是就是好伤心啊。 “好了,米粥和米粒要等着急了。”罗漾说,“妈妈给你一起去。” 岁岁牵着米粥米粒出门,看着黄昏的天空,秋天的晚风微微吹拂,小姑娘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了这种叫“伤感”的情绪,并且把这个词说了出来。 罗漾笑了,握紧了她的小手,“人都会伤感的,就像开心一样。我们岁岁长大了,你看朝朝和暮暮,她们就还太小了,她们只会哭,但哭完之后不会觉得伤感。” 岁岁笑了笑,被米粥拽着往前跑了。 - 第二天,岁岁一大早就到伯母家等伯母出门。 “照顾好伯母。”常时出门,和岁岁再见。 岁岁点头,“我知道,大伯放心。” 她虽然已经恢复了开心的状态,但有小心事。 周之耘问岁岁要不要再吃一点,不要着急,陶艺店还要两个小时才开门呢。 岁岁说吃饱了,其实在家里也没吃多少,和爸爸说来伯母家吃。她吃不下。 “这个肉肠可香了,你真的不尝尝?”周之耘切了一段,递到岁岁嘴边。 岁岁吃了,点了点头,意思好吃。 “伯母,我晚上做梦了。”她背往下垮了垮,“我梦到……梦到那个姐姐刚把小壶递到我手里,我一……一转身就被雪团绊倒,我也不知道雪团为什么在哪儿。” “然后……然后小壶就又碎了,姐姐说修不好了。” 周之耘笑了笑,心想这还成心理阴影了。 “梦都不是真的,我们现在不还没去呢吗,雪团也肯定不会在那里的。” “嗯……到时候伯母帮你拿着,再让姐姐给包上泡沫,肯定不会再摔了的。” 岁岁点了点头。 她们到了陶艺店,果然还没开门。岁岁和周之耘就坐在台阶上等。 来开门的是一个店员小姐姐,但她昨天没在,不知道小陶壶的事情,让她们再等一会儿,老板应该很快就来了。 老板来了,看到岁岁急切的眼神,连包都没摘,就去后面拿小壶了。 “就是接缝这里颜色有点深,过几天就会好了。” 岁岁不敢接,让伯母去拿。 “谢谢姐姐。” 她以为会一模一样的,心里有些失望,但什么都没说。 “你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吗?”老板姐姐想安慰小姑娘,“姐姐送你一个好不好?” 岁岁摇摇头,“我还……还在伤心,等我不伤心了再来买别的吧。” 她低头要走,又想起来,转身说了声“谢谢姐姐”。 周之耘和老板笑笑,道了声谢,和岁岁离开了陶艺店。 “走吧,我们回去画画。你就画小陶壶,把它画下来,可能就不伤心了。” 岁岁点头说好。 “一会儿周然姐姐也会过来。” 岁岁闻言开心了一点,“真的啊?” “嗯,真的。” …… 下午,王雅芳说要过来,周之耘带岁岁回了家。 岁岁带着安安玩儿,给她讲故事。 王雅芳就和周之耘说话,车轱辘话来回说,安安爹妈不负责。一个跑了,一个去追了,反正都躲了。 周之耘点头应和。 “三婶,您尝尝这个牛肉干,不硬正好。” 王雅芳笑说:“你们年轻人都爱吃这玩意儿。” 常年年和韩数专门有一个大零食柜,逗安安说,等她长大了,给她一把钥匙,零食柜就是一家三口的了。 “一家三口……”王雅芳有些出神地念叨。 人家想一家三口,她算什么,讨人烦的老东西。 周之耘见状,赶紧把话题转移到孩子身上。 “诶,今天是星期一,岁岁怎么没去幼儿园啊?”王雅芳突然想到。 岁岁听见提到了自己,竖起了耳朵。 “哦,岁岁早上有点拉肚子,今天就没去。”周之耘这么说。 “嗯换季是容易着凉。”王雅芳点头道,接着说起了天气。 岁岁放心了,自己有些渴了,问安安喝不喝水,还是喝牛奶? 安安:“奶!” 岁岁站起来问三奶奶,妹妹能喝牛奶吗,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自己去柜子里拿了两盒儿童牛奶出来。 “给你。”她记得不能帮妹妹插吸管。 王雅芳教安安说“谢谢”,“西夜谢……” 安安:“耶!” 岁岁笑,“妹妹说耶。”她比了比手指。 “她在姐姐说谢谢,”王雅芳笑说,“谢谢姐姐。” 岁岁:“不客气。” 晚饭王雅芳留下来吃,罗漾和常易没回来,去了医院。 “罗洲现在怎么样了?还没配上型啊?”王雅芳半是唏嘘,半是八卦地问。 周之耘摇摇头,说没有。 “他爸妈该多难受啊。”王雅芳感慨,心里又想到自己身上,养了个白眼狼,更难受。 “三婶,你尝尝这个藕盒,陈姨炸得一点都不腻。”周之耘说,她也知道自己转移话题的技术很不高明。 王雅芳笑了,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味道是不错。” 常时吃得很快,撂下碗就上去看孩子了。 岁岁也飞快地吃完自己的饭,想喂妹妹。 “好啊。”王雅芳笑说,“姐姐真有姐姐样儿。” 岁岁嘻嘻笑,“姐姐当然是姐姐样儿啦,不然是妹妹样儿吗?” “对,岁岁说得对。”王雅芳大笑,“三奶奶这话说得不好。” 安安乖乖地接受姐姐的投喂,让岁岁姐姐很有成就感。 “朝朝和暮暮什么时候能吃饭啊?”岁岁又补充道,“吃我们吃的饭。” 周之耘说还要几个月,到冬天,下雪的时候,她们就能吃粥吃蛋羹了。 第497章 一夜大雪 “嗯……”周之耘推开常时往被子里缩,“别烦。” 常时说:“下雪了。” “……嗯?”周之耘马上清醒了,掀开被子下床跑到窗边去看。 满目银白,雪差不多堆了脚踝那么厚,半空中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院子中间扫出了一条小道,但又积了薄薄一层雪。 周之耘一边打哈欠一边伸了个懒腰,然后回到床上,“我再睡一会儿。” 刚七点。 常时“嗯”了一声,但接下来做的事情,显然是不想让她睡了。他叫醒她,除了看雪自然还有别的想法。 周之耘笑,挡开他的手,“你干嘛?” 常时也笑,“你说明天的,明天到了。” 昨天晚上她太困了,拒绝了他。 周之耘:“……” “你……你快点儿。” 雪天总给人寂静的感觉,显得耳边男人的喘息,还有那些不能描述的声响,格外明显。 他轻轻咬了咬她的肩膀,又吻了吻,抱紧了她的身体…… “……够快吗?” 周之耘轻轻笑了笑,“不够,继续努力。” “嘶……” “别闹了,我说错了行吗?” 这个问题,分明就是“送命题”嘛。 常时抱着周之耘到窗边,用毛毯包裹得严实,如果有人从窗外看进来,不过是夫妻两人一前一后相拥赏雪。 “我昨天晚上……就梦到这样……”周之耘这时候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了。 常时假装听不懂,“什么样子?” 周之耘没搭理他的话,自己接着说:“生日快乐。” “老公。” 常时笑了,抱着周之耘慢慢弯下腰…… “谢谢老婆。” 洗完澡,常时对周之耘说:“你现在真的可以接着睡了。” 周之耘翻他白眼,“……讨厌死了。” 常时收拾好先出去了,朝朝和暮暮嘹亮的哭声在叫早了。周之耘开了一会儿窗户透气,雪花被风吹了进来。 朝朝和暮暮就是去年这个时候来的。 入冬以来,大病小病一场接着一场,闹得小孩和大人都心力交瘁。上个星期,她们又烧了几天,到前天才彻底好了。 她们发烧时,周之耘一睡着就做噩梦,梦到她们脑子烧坏了,或者早上看她们,她们就……没了呼吸。 “希望她们不要再生病了。”周之耘接住一枚雪花,在它被体温融化的那一秒,许愿道。 她把窗户关上,风雪声被关在外面,室内暖意融融。 “起来了?”陈姨在煎培根,“那个锅里水烧好了,你煮面吧。” 周之耘应了一声,打开冰箱把面条拿出来。她昨天晚上提前擀好的,知道早上起不来。 她揉面的时候,就问常时,长寿面非得自己擀吗?买的湿面条多长多短、多粗多细的都有,不比自己弄的好吃。 常时笑了,说可以,他不挑。 “我也不挑。”周之耘说,“明年从你开始,我生日的时候不需要常先生亲自擀面条了。” 不然他自己擀她买现成的,显得她多不上心似的。 这话常时只是笑了笑,没答应。 面下了锅,周之耘接着调汤底,手一抖多放了半勺盐,她思量了一会儿,没关系,一会儿多放点汤就好了。 寿星的面盛出来后,陈姨开始煮她们吃的,是她早上擀的。 常时掐准时间下来,周之耘正好把他那碗面放到桌子上。 “寿星爷,快来吃面吧。” “谢谢老婆。”常时坐下,对周之耘笑说。 周之耘转身进了厨房,拿了醋出来。常时说让她帮忙倒一点,她笑了,一直腿半跪在椅子上,“你不怕我手抖啊。” “不怕。”常时笑说。 “我怕。”周之耘道。 陈姨端了一碗面出来,给周之耘,“你们快吃吧。” 常时给两人的面都倒了一点醋,“吃吧。” 周之耘用筷子把溏心蛋拨开了,蛋黄裹到面条上,“你不觉得我的面更好吃吗?” 常时笑,“不觉得。” 周之耘先吃完,剩了一点,夹给了常时。她起身去倒水喝,门铃响了,肯定是岁岁。 下雪了,所以岁岁穿了件古风斗篷,白色的,帽子很大,边边毛绒绒的。 “是白雪仙子吗?”周之耘笑说。 岁岁嘿嘿乐,“是的。” “大伯呢?”她手上拿了一个扁方的盒子。 周之耘回头喊常时,“快来,你侄女给你带了礼物。” 常易换了拖鞋,问岁岁要不要把斗篷脱下来。岁岁摇头,不要。 常时过来了,岁岁说:“大伯,生日快乐!”同时把礼物递了出去。 常时半蹲着,接了过来,“谢谢岁岁。是什么礼物呀?” 岁岁:“大伯自己看!” 她们坐到沙发上,常时拆礼物,差不多猜得出来。 是画。但是盘子画。 盘子是在陶艺店买的,上面一家四口,加一只猫,是岁岁自己画的,在周然老师的指导下。 “哇哦。”常时挑眉,“真不错。” “真的是你画的啊?” 岁岁骄傲点头,“当然了,我画了好几个呢。” 是画坏好几个,最后才有现在这个满意的。 “谢谢宝贝,大伯很喜欢。”常时揉了揉岁岁的脑袋,“你说摆在哪里好?” 岁岁热了,自己把斗篷脱了。 “就……摆在那个柜子里吧,妹妹的照片旁边。” 常时说可以,放了过去。 “好了,我们回家吧。”常易拎着闺女的斗篷站了起来。 岁岁不想走,但来之前已经说好了,大伯生日,伯母要给大伯过生日,她不能当电灯泡。 “我去看看妹妹就走。” 常易点头,“去吧。” 因为孩子生病,他们也没心情计划过生日。 “今天给你放假。”周之耘给常时捏了捏肩,“你就在下面休息,不用你哄两个小家伙。” “或者你也可以出去躲清静。” 常时听到这句笑了,“我躲出去?你呢?” 周之耘搂着他的脖子,笑说:“我?照顾你的宝贝女儿们啊。” 开完玩笑,她问常时想不想看电影,常时摇头,说不出去了,这天气也不好开车。 “那你休息吧。”周之耘拉他起来,推他进了卧室,然后关上了门,“我不叫你你不许出来。” 常时失笑,“知道了,我休息。” 第498章 开饭仪式 外面冷,不敢让朝朝和暮暮出去,一冷一热受不了。于是周之耘到外面盛了一盆雪回来,握着她们的小手,让她们摸了摸。 陈姨说她胡闹,常时在旁边录像,说等她们长大了再看,肯定觉得有意思。 朝朝和暮暮觉得新奇,自己伸手啪啪拍雪,还兴奋地一直叫。手很快红了,周之耘一见赶紧把雪拿走了。 “啊……啊……” 陈姨给朝朝暮暮擦干小手,笑说:“你妈妈真是……把我们冻着了吧。” 见她们要哭,林阿姨和陈姨赶紧抱她们去干别的,转移注意力。 周之耘把雪倒了出去,“你还在拍?” 常时笑了笑,“妈妈有没有什么想对朝朝和暮暮说的?” 周之耘伸手去拿他的手机,让他别闹了。 常时笑笑,把手机关了,“进去吧。” 周之耘在后面,突然把手放到他脖子上冰他,但他什么反应都没有,连缩都没有缩一下。 如果不是确信自己的手肯定是冰的,她还真信了。 “你好没意思啊。” 常时转身揽她进来,关了门,“我一老男人,没意思不很正常吗。” 周之耘:“……” 要不要这么记仇啊,就昨天晚上说了他一句“是奔四的老男人”,他当时什么都没说,现在又拿出来提。 “臭男人……” 晚上吃火锅,大人们吃饭前,先给朝朝和暮暮举行“开饭仪式”。 周之耘为了仪式感,早就决定把这一天定在爸爸生日这天。 但她们现在满打满算就五个月,还是早产,不着急添辅食。所以就熬了些米汤,当作开始。 岁岁很兴奋,要喂第一口。 “先喂谁呢?”她故作神秘地用小勺子在两个妹妹之间来回指,最后用“点兵点将”的方式,决定了先喂暮暮。 岁岁舀了一小勺米汤,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往暮暮嘴边送,“啊……张开小嘴巴。” 暮暮张开嘴巴,把米汤含进了嘴里,但是咬住勺子不放开了。 “哎呀,这不是你的奶嘴。”岁岁着急,哄她说,“暮暮,你快放开,朝朝看着呢,她也要吃。” 周之耘笑,轻轻捏开暮暮的嘴巴,“听姐姐的话。” 朝朝就比较听话,吧嗒了米汤,没咬勺子。 岁岁一口一口地喂,耐心得很。 “姐姐好不好?”周之耘笑着问两个小家伙,“有这么好的姐姐,是你们的福气。你们以后一定要对姐姐好哦。” 岁岁抿嘴偷偷笑,“朝朝,张嘴巴。” 小半碗米汤很快就见了底,岁岁问她们吃饱了没。 “今天就吃这么多吧。”周之耘笑说,“别把我们姐姐累着了。” 她们也有些腻歪了,坐不住,有点要闹觉的意思。 把她们哄睡后,大人也开饭了。煮了两个铜锅,两家人还有蒋阿姨、林阿姨她们都一起吃。 “大伯生日快乐!”岁岁先举起杯子,常时和她碰了一下,“谢谢。” “大哥生日快乐。”常易和罗漾接着说。 “谢谢。”常时道谢,喝了口酒。 岁岁喝完饮料,问周之耘:“伯母怎么不和大伯说生日快乐?” 大家都笑,周之耘说:“因为伯母已经说过了。” 岁岁不接受这个解释,“我早上也还说过了呢。” 周之耘无奈地笑了,“好吧。”她拿起杯子,碰了碰常时的,敷衍地说:“生日快乐。” 常时笑,“谢谢。” “那伯母送大伯什么生日礼物呢?”岁岁又问。 “送什么都不用告诉你。”罗漾笑道,给她碗里夹了两片牛肉,“熟了,快吃吧。” 常时回答:“你伯母现在心里就只有妹妹,都快把我生日忘了,也没有礼物。” “啊?”岁岁吃惊,“真的吗?” 周之耘:“……” 她一眼都不想看他,装可怜?有病吧。 “对,你大伯欺负我,惹我生气了,所以我才不想给他准备生日礼物。” “啊?”事情反转了,岁岁马上又倒戈,问大伯,“真的吗?” 罗漾大笑,搂了搂岁岁的肩膀,“你大伯和伯母逗你玩儿呢,快吃东西。” “唉……”岁岁叹了口气,决定不管他们了,“我要吃撒尿牛丸。” “还没熟,再等一会儿。”常易说,给她夹了一块虾滑,“小心烫。” 岁岁吃到一半觉得热,跑到阳台去凉快,然后再跑回来吃。 “不许这样。”罗漾严肃地和她说,“容易着凉感冒。嫌热就慢点。” 她已经把毛衣脱了,现在就穿着一层贴身的秋衣。 常时笑说:“你爸爸小时候也爱这么干。” “真的?”岁岁有了兴趣,看完爸爸,看大伯。 “真的。”常时点头。 常易笑说:“我可不记得了。” “蒋阿姨呢?”罗漾问。 蒋阿姨笑了笑,“我也不太记得了。” 常易“哈”了一声,对常时说:“肯定是你记错了,我看这事儿倒像是常旬能干出来的。” 说话间,岁岁又出溜跑走了,打开阳台门,把头伸出去凉快了一下。 “常岁之!”罗漾扬起了声音,“不许疯了。” 岁岁缩了缩脖子,坐了回去。 周之耘在对面笑说:“拿个绳子,把她绑到椅子上。” “这事儿他们几个还真干过。”蒋阿姨笑说,“应该是过年那几天,他们打牌,小旬一直赢,还一直显摆,小易他们几个就把他按住,两只腿绑到了椅子腿上。” “我记得什么时候还看到过照片呢。” 岁岁:“哇!小叔这么厉害吗?爸爸和大伯都打不赢他?” 常易笑,“你大伯可不跟我们玩儿。” “为什么?”岁岁问。 周之耘笑说:“因为你大伯是小大人,假正经。” 常时闻言笑了,“你又知道了,你见过我小时候什么样儿?” “我猜的。”周之耘挑眉,自信道,“难道不对吗?” “……对。”常时承认,“你说什么都对。” 岁岁咯咯笑,“伯母说什么都对。” 吃完饭后,吃蛋糕。 岁岁主持生日仪式,“大伯,许愿。” 领唱生日快乐歌。 “大伯,吹蜡烛。” “好了,大伯,可以切蛋糕了。” 她就可以吃蛋糕了。 常时和周之耘看着岁岁,恍惚能看到几年后的朝朝和暮暮。 到时候就是“爸爸许愿”、“爸爸吹蜡烛”,而且都乘以二。 第499章 罚抄论语 正吃着蛋糕,两个小家伙醒了,哭了起来。林阿姨和陈姨上楼去了,岁岁也跟着跑了。 但不知道自己怎么把自己绊到了,平地摔,手里拿的蛋糕压到了身下,糊了一身。 “啊哦——”周之耘没忍住“口动”配了个音效。 接着几个大人都笑了。 只有雪团先跑过去关心,哦,是去捡漏舔蛋糕了。 常易把岁岁拎起来,“摔疼了没有?” 岁岁平静地说:“没有。” 只是觉得丢人。 “行了,正好回家洗澡换衣服。”罗漾用纸巾擦了擦。 岁岁败兴而归,“伯母再见,大伯再见,大伯生日快乐。” 周之耘笑,“好,再见。” “你们路上慢点,小心滑。”她叮嘱了一声。 蒋阿姨留下来帮忙收拾,常时也要伸手,周之耘给挡开了,“您今天是寿星爷,怎么能让您干活呢,您去坐着歇着吧。” 蒋阿姨听着笑了。 常时:“……” 周之耘自己笑得最欢,一边收筷子一边说:“那你给雪团擦了擦,它身上也粘上蛋糕了。” 这个活他更不愿意干。 但还是把雪团拎了过来,拿湿巾给它清理。 蛋糕还剩了一半,让蒋阿姨拿了回去,给岁岁吃。岁岁肯定是想拿的,但刚兵荒马乱的,没来得及。 “我们什么时候能吃蛋糕呢?”周之耘逗朝朝和暮暮,“你们知道爸爸今天生日吗?” “你们知道谁是爸爸吗?” 常时笑了,伸出手指碰了碰她们的小脸,“她们知道。” 朝朝:“啊!” “你看,她说了对。”常时说。 周之耘:“……” “你喝酒了,别在这儿熏着我们了。” 常时一听,真的低头嗅了一下自己,站了起来,“我先下去了。” 陈姨赶周之耘,“你也下楼休息吧。我们听话,一会儿就睡觉了。” 朝朝、暮暮:“啊!” 周之耘下楼,常时已经放好了洗澡水,靠在洗手台上回消息。 “你闭上眼睛。” 常时看着她笑了,然后闭了眼睛。 几秒后,他感觉到一副眼镜架到了鼻梁上,不是他的。 “可以了吗?” “嗯。” 常时睁开眼睛,透过新镜片看周之耘。接着闭了闭眼睛,“有点晕。” “啊?”周之耘瞪大了眼睛,“真的?你再试……” “嘶……你骗我。” 常时笑了,“我可骗不过你。”这不,两秒就识破了。 他转身,靠近镜子照了照。 “很好看。” 周之耘腹诽,当然了,能不好看吗,六位数呢。 他摘了下来,拿在手里看了看,“我还以为真的没有礼物。” 周之耘哼了一声,“哦,原来画已经不算礼物了,那明年没有了。” “算算算。”常时马上认错,“我说错了。” 周之耘推他,“行了快出去吧,我要洗澡了。” 常时又把眼镜戴上了,含笑道:“我为什么要出去?” 周之耘:“……好的,我出去。” 常时把人拉回来,搂住她的腰,“谢谢老婆。” “谢谁都没有。”周之耘说,“你今天的额度已经用完了啊。” 常时笑,“我可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周之耘推开了他,“我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那么君子先生,请您出去吧。” 常时笑着出去了。 两个人都信誓旦旦地说,你不能,我没有,但是上床后说着说着话,就慢慢变成了亲吻,之后嘛…… 不言而喻。 之后,常时拿温水给周之耘,周之耘却说想吃冰淇淋。 常时耸耸肩,无奈道:“好。” 周之耘趴在床上,一边吃一边刷手机。常时坐在旁边看书,手搭在她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 “要不我帮你把雪团叫进来?” 常时稍微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我不喜欢猫。” 周之耘把冰淇淋放到床头柜上,翻身仰躺过来,常时的手要往那个位置放。 周之耘接住他的手,笑说:“你不要耍流氓啊。” 常时也笑了,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周之耘观察他的手,“诶,我发现你指甲长得很慢。” “嗯。”常时回应了一声,眼睛看着书,戴着新眼镜。 “合适吗?真的不晕吧?” 常时嘴角翘了起来,“合适。” 一个月前,他们抽了一天出去约会,等电影开场时,周之耘拉着他在楼下的眼镜店测的视力。 周之耘也测了,完美视力,想戴眼镜都不成。 “你可小心点儿,别跟岁岁一样……”她说着就笑了,“摔坏了,我可心疼。” 岁岁那个小陶壶,安安稳稳地在玻璃展示柜里待了一个月后,在蒋阿姨打扫卫生时,被麻团扑了…… 岁岁又哭了一场。 周之耘和罗漾最后只能用“缘分”两个字来安慰她,她可能和这个小陶壶没有缘分。 “你拿我跟小孩子比?”常时这么说。 周之耘笑了,“也对,常先生多成熟稳重啊。” “诶,你小时候砸碎过什么东西吗?” 常时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嗯,碰碎过一个古董花瓶。” 周之耘好奇道:“多少钱啊?” 常时摇摇头,说不记得了,“应该挺贵的,爷爷罚我抄了十遍《论文》。” 周之耘撑起了脑袋,“十遍?《论语》应该不长吧,你抄了多久啊?” “忘了,一两天吧,就记得一直在写。”常时回答,“奶奶还一直来捣乱,一会儿看看我写到哪儿了,一会儿给我送点吃的喝的,一直念叨让我歇一会儿,不用听老头子的。” 周之耘笑,“那你以后会不会这么罚你女儿?” “或许吧。”常时说,“抄写这种方式挺合适的。但是我应该不会让她们扎着马步写毛笔字。” “噗——”周之耘猝不及防被逗笑了,她想象这个场景就笑得停不下来。 “诶……你那时候多大啊?” 常时:“十来岁吧。” 周之耘笑得直打滚,“我以前问你有……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你怎么没说过这个啊?” “忘了。”常时回答。 “不触发关键词就想不起来是吧?”周之耘笑说。 常时又是一本正经地回答:“有可能。” 第500章 早该离婚 第二天,晴空万里,但寒风凛冽,卷起粉雪,不是适合出门的天气。 常时去上班,周之耘哄哄孩子,在书房里画画。 现在书房一分两半,一半是常时整洁的办公桌,一半是周之耘显得凌乱的画室。 周之耘说要不在中间竖面墙或拉个帘子什么的,省的强迫症的常先生看不惯。 常时说他都主动“割让领土”了,还怕看不惯吗? 周之耘坐在常时的办公桌前,转了转椅子,拉开抽屉看了看,翻了翻,没什么意思。 她突发奇想,转过椅子从后面的柜子里拿了两张打印纸,拧开常时的签字笔,写字,画画。 想了想,塞进了打印机那沓纸中间。 中午,岁岁和蒋阿姨过来吃饭,应该是边走边玩,鼻子耳朵都是红彤彤的,手里还拿了一个用模具夹的雪鸭子,“伯母,送给你,让陈奶奶炖了吃。” 周之耘接过来,托在手心,“谢谢岁岁,这只鸭子这么肥,一顿都吃不完。” 蒋阿姨哈哈笑,“别往屋里拿了,一会儿就化了。” 雪鸭子就留在了门口站岗。 蒋阿姨换了鞋,就进厨房帮忙了。 岁岁上午上的英语课,下午大提琴。她不去幼儿园后,真的开始上各种课,每个半天都安排满了。 常易和罗漾也没停带岁岁去看别的幼儿园,岁岁都一致说“不喜欢”。 “妹妹在睡觉吗?” 周之耘点头,“嗯,刚睡。” 岁岁略微有些失望,去看了看她们,下来和雪团玩儿。 吃完饭,岁岁抱着雪团躺在沙发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周之耘惊讶,蒋阿姨笑说,她早上醒得早,上午一直在犯困。 “那就让她在这儿睡吧。”周之耘给她盖上毯子,雪团给她压毯子。 睡了一个小时,岁岁自己醒了,但忘了自己是在沙发上,眯着眼睛一翻身差点掉下去。 “哎呀妈呀……” 周之耘坐在餐桌上整理自己的电脑,把废稿和没用的文件删掉。没看到岁岁翻身,但听到了她说的话,被逗笑了,赶紧推开椅子起来了。 “怎么了?” 岁岁惊魂未定,心跳还砰砰的,“没……没事儿,就是差点掉地上了。” 周之耘笑说:“怪伯母,应该把你抱床上睡的。” 岁岁又怔了怔,想起来了自己在哪儿,怎么来的,是什么时候。 “几点了?”她扭头去看墙上的钟,还没迟到。 她又一头扎到了沙发上,“唉……” 周之耘去厨房拿了雪梨汤出来,“来,吃点东西醒醒神。” 喝完梨汤,醒过神,周之耘送岁岁回家,两个人都戴着帽子,裹得严严实实。 “怎么不高兴?”周之耘问。 岁岁说没有不高兴,就是因为刚睡醒而已,说着打了个哈欠。 “人为什么要睡午觉呢?睡完了比没睡之前还困。”阳光和雪地都刺眼,她半眯着眼睛,发出奇思妙想的疑问,“人为什么不会冬眠啊?我也想冬眠。” 周之耘说:“可是冬眠了,就看不到雪了,不能玩雪了啊。” 岁岁想了想也是。 晚上,罗漾回来,很开心地大家说,罗洲等到了配型。 闹了这么长时间,罗母最终还是答应了离婚,今天周一,终于去民政局领回了那本离婚证。 医院的电话就是在他们踏出民政局的那一刻打过来的。 罗母蹲在那里又哭又笑,罗父站在旁边抽烟。 “我就早该跟你离了……” 罗洲观赏了一下罗母的离婚证,笑道:“照片拍得还挺好看的。别说,之前没发现你们这么有夫妻相。” 罗母脸一下子拉了下来,把离婚证从他手里扯了回来。 “我累了,要睡觉。”罗洲的笑容马上消失了,扯了扯被子,闭上眼睛。 罗母心里高兴,没计较他的态度。 “你好好歇着,养好了身体才……” “滚!” 罗母:“……” 听到好消息,罗洲其实一点都不开心。非要说的话,还是有一点吧,治好了病,出了院,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逃走了。 但是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继续回去上学?他一点都不想,但他妈肯定会逼他去的。上完学了呢?工作,结婚,生孩子? 人生的虚无,如影随形,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活着,就这么让人开心吗? 死了,就能一了百了…… 可是,他还是狠不下心来,对自己,也对他又恨又爱(虽然他很不想承认)的妈妈。 从楼上坠下的那几秒,他脑子里除了失重的恐惧,都是他妈妈那张声嘶力竭的脸。 “儿子……” 他经常梦到。 第二天,罗漾下班后,带岁岁来看罗洲。 岁岁很兴奋,罗洲也跟着她笑,好像真的开心了一些。 他拉着岁岁的手,“你是不是长高了?” 岁岁点头,用手比了大概两三厘米那么长,“长高了这么多,今天早上才量的。” “舅舅,你又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罗洲撒娇道:“舅舅生病了嘛,你生病是不是也不想吃饭?” “那舅舅快点好起来!” 罗洲笑说好。 岁岁拿出给舅舅的礼物,尖顶的帽子,类似于圣诞帽,但没有那么长,是暖融融的红色。 “毛线是我花钱买的,然后……然后请陈奶奶帮我织的,我也付她工钱了。” “圣诞礼物,祝舅舅快点治好病,健健康康。” 罗洲珍惜地拿着帽子看,“真软和,谢谢岁岁。” “你帮舅舅戴上?” 岁岁跪到床上,戴帽子之前,摸了摸舅舅的光头,嘻嘻笑着给他戴上了帽子。 罗洲抱住岁岁,他抱的时间有些久,没说话。 岁岁先是笑,接着似乎被舅舅的情绪感染,安静下来,轻轻拍了拍舅舅的后背。 罗漾看见罗洲一直低着头,转过身走到窗边看外面,但玻璃窗还是能映照出室内的画面。 罗洲抬起手腕擦了擦眼泪,又抱紧岁岁。 岁岁听到了声音,轻轻出声问:“舅舅你怎么了?” 回家的路上,岁岁问妈妈,舅舅为什么哭。 罗漾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岁岁送舅舅礼物,舅舅很感动。” “我觉得舅舅是难受的,舅舅的身体一定很疼。”岁岁说。 “嗯,你说的也对。”罗漾点头。 “舅舅很快就能不疼了。” 第501章 烟花不冷 平安夜这天,周之耘接受咖啡店老板的邀请,去他的暖房party。 老板再三叮嘱不让周之耘带礼物,但周之耘不能真的空手上门。 前一天晚上,常时从酒柜里挑了一瓶红酒,他已经忘了是谁送的了,但肯定不便宜。 “谢谢常先生。” 常时一边帮忙包装红酒,一边挑眉看了她一眼,“你很开心。” 她一直说自己不喜欢人多,不喜欢聚会。 周之耘马上收起笑容,板起脸,“哪有?我哪有开心?” 常时偏头笑了,“我开玩笑的,明天玩得开心一点。” 老板说他朋友有小孩,所以周之耘也带了岁岁一起去。有孩子在,可以缓和不少尴尬。毕竟应该只有她是“外人”。 岁岁也给咖啡叔叔准备了礼物,一个积木太阳花盆栽,上面也可以挂些小物件。 “出发!” 周之耘笑,心想,常岁之小朋友,靠你啦! 她们到的时候,其他客人都已经到了,火锅也煮了起来。除了主人,竟然都是女生,四个。朋友家的孩子也是女孩子,和岁岁差不多高。 有一个是咖啡店的员工,她认识。 老板无奈地摆了摆手,“这位的老公临时出差了,还有一个男的,有了约会对象,就放了我鸽子。” 大家打过了招呼,小女孩恩恩拿了零食给岁岁,两个人半生不熟地玩到了一起,很快因为看过同一部动画片,热烈讨论了起来。 老板忙着弄食物,周之耘被员工带着,参观了房子。 接着就一起吃火锅,大家都是很有趣而且热情的人,但又很有分寸,没过多关注周之耘,让她很感觉很轻松。 她们玩笑着叫她大画家,加了她微信,说以后也要找她买画。 老板笑说:“你们买不起。” 她们怼老板:“你买得起,我们就买不起了?” “买不起就不买了,等走的时候就把他家里的画全都摘了拿走。” 老板:“你们拿,拿,出了我家门我就报警,说家里来了小偷,哦,不,是强盗。” 周之耘就跟着笑,给岁岁夹吃的。 时光愉快,便显得短暂,意犹未尽。 桥桥妈妈说恩恩和岁岁玩得这么好,以后她们可以单独约,不用带老板。 周之耘笑说好。 岁岁拿的小礼物被转送给了恩恩,恩恩把自己的发夹送给了岁岁。 小孩子的友谊建立得很快。 回去的路上,岁岁拿着发夹把玩,一会儿别在头发上,一会儿又拿下来。 周之耘问她:“岁岁,你还记得去年夏天,你和妈妈去找伯母玩,认识的那个外国小男孩儿吗?你们还一起吃过饭,看过马戏表演。” 岁岁毫不犹豫地点了头,“我记得啊。” “哦。”周之耘点头,“那你们……” “他昨天打电话给我,说他收到了我寄给他的明信片。”岁岁接着说。 周之耘:“嗯?!” 她震惊,她以为他们已经没有联系了,因为岁岁几乎没和她说过关于那个小男孩儿的事情。 写明信片的事也没提过,打电话的事也没有。 岁岁又把发卡拿了下来,低头,有些害羞,“因为他是我的秘密。” 周之耘:“……” 看来,小孩子的友谊还是挺长久的。 还有,小孩子不能保守的秘密可能只是因为她不想。 过了一会儿,岁岁问周之耘,为什么恩恩姐姐叫那个长头发的阿姨妈妈,也叫那个不长不短头发的阿姨妈咪,妈妈和妈咪不都是妈妈的意思吗。 周之耘笑了笑,“啊,这个啊,一个家里可以有爸爸和妈妈,就像我们这样,也可以是两个妈妈,就像恩恩姐姐家。” “那两个爸爸呢?”岁岁问,“可是,不是只有爸爸和妈妈在一起,才能生小孩吗?” 周之耘不知道怎么接着解释,她很想说一句:你长大后就明白了。 “嗯……对,只有爸爸和妈妈在一起,才能生小孩。但是如果两个妈妈或两个爸爸在一起,她/他们自己不能生小孩,可以到医院去,医生有办法让她/他们生小孩。” “什么办法?”岁岁不出意料地追问。 “这个……伯母也不太清楚,等回家伯母查一查,再告诉你好不好?” 岁岁点了头,没再问下去。 后来周之耘找了几个科普视频,给岁岁看。岁岁说大概明白了,还用自己的话复述了一遍。 周之耘笑说要是朝朝和暮暮像岁岁这么聪明就好了。 圣诞这天,常易和罗漾带岁岁去游乐园玩,看烟花秀。常时提前说有安排,让周之耘留出时间。结果早上起来,也拿出了两张游乐园的门票。 周之耘拿着门票看,打了个打哈欠,生理性的眼泪糊了视线。 “啊……所以你是想和岁岁她们分开行动。” 常时默认了。 “那你就不怕在里面撞见啊?”周之耘好笑道,“到时候岁岁问你……” “大伯大伯,你们怎么也在这儿呀?不是说有事吗,怎么又来了?也没告诉我们。” “太好啦,那我们一起玩吧!” 常时被她逗笑了,“她爸爸给我们打掩护。” 常易买的票,本来就是五张。 周之耘笑着“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有小孩子在身边,周之耘就是大人。在常时身边,她就是小孩子。 疯玩了一天,周之耘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 晚上看烟花的时候,周之耘看到岁岁坐在常易肩上,在他们前面。 她偷偷拍了张照片。 却被旁边的人撞了一下,手机没拿住,摔到了地上。 常时弯腰捡起来,屏碎了。他笑道:“没事儿,正好该换新的了。” 周之耘撅了撅嘴巴,不开心。 常时正了正她的米老鼠帽子,“别因为小事不开心。” “看,开始了。” 几个光柱打到了夜空中,接着响起了音乐。 烟花秀持续了二十分钟,周之耘也笑了二十分钟。烟花不管看过多少次,还是觉得好看。更何况有很多没有见过的,新奇又惊喜。 常时的表情始终淡淡的,更多的时间是在看周之耘。 周之耘和他对上视线,笑问:“好看吗?” 她就是一语双关。 常时笑,“好看。” 周之耘笑得很幸福,转过头去继续看烟花。 最后,满天绚烂的蓝紫色烟花一齐绽放,是高潮也是谢幕。 很快,周之耘便听到了欢呼声,有人求婚。她拉着常时的手去看,正好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 常时在她耳边说:“你愿意嫁给我吗?” 周之耘:“……不愿意。” 常时:“嗯?” “啊……哈哈哈……愿意,愿意行了吧?” 他不讲武德,挠她痒痒肉。 “你幼不幼稚?幼不幼稚?”接着她报复回去,一边走一边用魔法棒戳他侧腰。 第502章 健康顺利 一周后,新年伊始,罗洲做了骨髓移植,还算顺利,没出现很大的排异反应。 又过一个星期,李熙顺利生下了一个男孩儿,母子平安。罗漾和罗洲有了一个弟弟,岁岁有了一个小舅舅。 罗父之前对这个孩子可有可无,甚至觉得是个麻烦。但是现在抱起自己白白胖胖的小儿子,充满了重新做父亲的喜悦。而且这个孩子和罗洲小时候像极了,仿佛时间倒回去了十八年。 他要好好做一个爸爸,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他给小儿子取名“罗沅”,一元初始。 李熙更是开心,罗父对儿子喜爱非常,对她也温柔体贴。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沉浸在迎接新生命的喜悦中。 罗漾看着小宝宝的照片,情感很复杂。 尊重,祝福…… 孩子是最无辜的。 同时,常鸣江那边传来消息说常昊已经领证了,婚礼定在二月二号,阴历是小年那天。 地点在东南亚的一个海岛。 电子请柬上有新人的照片,岁岁一看就说婶婶好漂亮,婶婶也有小酒窝。 周之耘点头应和,她看了几眼罗漾,罗漾的头歪在沙发上,表情很无奈。 “岁岁,你去书房看看大伯在做什么?让他站起来休息一下。” 岁岁:“收到!” 罗漾长长叹了口气,“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 常易昨天晚上看到请柬,就开始别扭了,整个人低气压,今天自己出去练击剑了。 这位新娘,不仅长得和罗漾有三四分相像,而且也姓罗,罗心语。 周之耘笑了笑,“没事儿,他发泄发泄就好了。” 罗漾想到好笑的事情,“我还没和你说,岁岁奶奶说让岁岁当花童,岁岁高兴的表情刚做了一半,她爸就说‘不行’。” “岁岁问他为什么,她想当花童。她爸说……哈哈哈哈……他说,他找人给岁岁算过命,说岁岁今年不能参加婚礼。” 周之耘:“……噗……哈哈哈哈哈……他真说的出口。” “那边怎么说?” 罗漾:“无语呗,问他自己能不能来,他说还不知道。然后就挂电话了。” 周之耘乐不可支,“真想象不到……” “幼稚死了!”罗漾道。 睡前,她逗他说话,想哄哄他,他说是自己的问题,让她不要管他。 躺了一会儿,他突然坐起来,宣布那天他们一家要去欧洲滑雪。 她忍不住笑,“我想去海岛冲浪怎么办?” 他说:“你想去就去,反正我和岁岁不去。” “行了,你至于吗?”她戳了戳他。 他却抱着枕头走了,“对不起,我……我冷静一下。” “唉……”周之耘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她又笑问:“你们真去滑雪啊?” 罗漾翻了翻白眼,“听他说呢。” 岁岁拉着大伯出来了,两个人一起去做咖啡,“伯母要吗?妈妈要吗?” 周之耘说要,“两杯,都多加奶,加糖。” “好的,请稍等。”岁岁回答。 咖啡机呜呜响了起来。 常时没弄太满,怕岁岁端洒了,“去吧。” 岁岁来回两趟,上完了“客人”点的咖啡,“请问还需要什么吗?”她背着小手问。 “嗯……暂时不需要了。”周之耘想了想说,“这个是给你的小费。” 她从茶几上拿了一个山楂棒递给岁岁。 岁岁笑了,“这个本来就是我的!不能算。” “你去找你大伯要,让他给你结工钱,他有钱,我的钱都在他那里。”周之耘笑道。 岁岁跑去找大伯,常时无奈地笑笑,去门口玄关拿了钱包,抽出来两张一百块,“够吗?” “够够!”岁岁开心地把钱折好,放进裤子口袋里。 然后又跑到妈妈和伯母身边,蹭了两口咖啡喝,吧嗒嘴巴说:“真好喝啊!” 罗漾和周之耘都笑,“那你快点长大,长大了就能随便喝了。” 岁岁丧气道:“又是长大,长大要好久好久好久呢。” “还是不要长大的好。”罗漾看着她,想到两边的污糟事,不禁感叹,什么都不懂就什么都不需要烦恼。 “是啊,再长大一点,伯母都快抱不动你了。”周之耘圈着岁岁的腰往上提了提。 但是楼上的那两个还是快点长大吧。 “啊!是不是妹妹醒了?好像哭了。”岁岁听到一点声响马上跑上去侦察。 走到楼梯中间,“是的,是她们在哭!” 她很开心,毕竟最好玩的“玩具”就是软软糯糯的小妹妹,但是妹妹们一天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睡觉。 常时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去哄女儿了。 “诶,”周之耘小声问罗漾,“那个岁岁姥爷和那个谁,准备结婚吗?” 罗漾:“Idon"tknow。” “我不好问,也不想问,我妈也不和我抱怨他们了,我就没有消息源了。” 自从离婚之后,罗母真的就和罗父一刀两断了,能不碰面就不碰面,非必要不说话不交流,背后也一句不提。 她觉得,自己一离婚,罗洲的骨髓就来了,是天意。她不想再和这个晦气东西有牵连。 罗洲得白血病,没准就是因为身体里流了一半他的脏血。 罗洲身体虚弱成那个样子还故意气人,说当初不是她要死要活的给那个男人生儿子的吗。 …… 罗漾叹气说:“她能这样想也挺好的,至少能自己好好过日子。” “希望新的一年,都能健健康康,顺顺利利。”周之耘和罗漾碰了碰咖啡杯。 罗漾笑,“嗯,健康顺利。” “祝周老师每天都有灵感。” 周之耘又碰回去,“祝罗老师工作顺利,学生都听话,领导不找茬。” 罗漾笑,“谢谢,这个祝福……” 岁岁噔噔跑下来,“伯母,朝朝和暮暮拉臭臭了!可臭了!” 周之耘和罗漾相视而笑,“是妹妹的臭,还是你的臭?” 岁岁:“妹妹的!” 第503章 打扮干爹 常易说去滑雪旅行什么的是气话,但常旬却真的早就计划好了。而且,他并不打算为了常昊的婚礼改变计划。 晋有安遗憾地说,他应该推迟休假的。他才刚休了半个月回来。 “不想去还需要找什么理由吗?”常时开口道。 晋有安拍了下大腿,指着常时说:“对啊,听君一席话。” “胜读十年书。”岁岁马上接上。 晋有安笑了,“少壮不努力……” 岁岁:“老大徒伤悲!” 晋有安:“自古逢秋悲寂寥……” 岁岁:“……” 不知道,没背过这一首。 “哈哈哈哈……”晋有安给岁岁夹了一块牛肉,“岁岁已经很厉害了。” 常易翻他白眼,“啧……” 欺负小孩儿还挺有成就感。 晋有安笑说:“干爹教你背这首诗好不好?” 岁岁:“不好。” “为什么呀?”晋有安挑眉。 岁岁:“因为干爹笑话我,哼!” 晋有安:“……” 众人大笑,常易对岁岁说:“我们一起笑话干爹。” 饭后,岁岁拿出自己的皮筋发卡,玩干爹的头发。常易使坏,让岁岁用口红眼影什么的给干爹化个妆。 晋有安:“常,易。” 岁岁马上跑回房间去取了,妈妈不要的就都给了她,她有一盒子化妆品。但是平时妈妈不让她往自己脸上弄。 先涂口红,涂了出来。 再画眉毛,嗯……干爹眉毛太重了,画了也跟没画一样。 但眼影的效果很明显,用的带亮片的。 还有腮红,涂的……还算自然。 再戴上耳环,她自己的耳夹,小熊猫的。 头发还是不满意,又拆了下来,梳了最简单的双马尾,用蝴蝶结皮筋,额前两边分别夹两个发夹。 完工后,化妆师岁岁嘎嘎笑,说干爹好丑。 常易全程拍照,发到了群里。 “岁岁看爸爸,爸爸给你喝干爹再拍一张。诶……好……” “再来一张,你干爹翻白眼了。” “再来一张,你干爹没睁眼睛。” …… 晋有安坏笑,“干爹都画了,亲爸不来?” 岁岁偏心偏得理直气壮,“我不要爸爸这么丑。” 晋有安:“……” 他把岁岁扳倒,咯吱她,“你怎么这么坏呢……” 用自己的大红唇亲了她一脸。 然后和岁岁合作,又涂了一次口红,把常易骗了过来,也给常易脸上印了两个。 常易:“……恶心死了。” “罗老师块拍照。”晋有安笑喊。 闹了一阵后,罗漾拿卸妆水给岁岁,让她带干爹去洗脸。 洗完脸,晋有安说不早了,他要回家了。 岁岁:“啊……” 晋有安把她抱起来,“你要不跟干爹走,跟干爹去看小橘子?” “好啊!” 大人开玩笑,小孩子当真了。 “妈妈可以吗?”她扭头问。“不可以。”罗漾吸了口气,回答,“天黑了,就要在家里睡觉。要去玩儿,我们明天白天再去。” 晋有安也哄岁岁:“我叫你你就跟我走啊?小心我把你给卖了。爸爸妈妈没告诉过你吗,要保护好自己。” “干爹才不会卖我呢。”岁岁肯定地说。 “明天干爹带小橘子过来好不好?”晋有安听了觉得心里很暖,但他也不能真的把她带走。 岁岁明白了,所以有些不开心,从干爹怀里下来,“好吧,干爹快走吧,慢点开车,注意安全。” 说完就自己跑上了楼。 常易双手插口袋,抬脚踢了晋有安一下,“让你胡咧咧。” 晋有安嘿了一声,“……行,怪我怪我,我去……” 他看了眼楼上,“我去哄哄?” “滚滚滚……”常易让他赶紧走,不用他。 常时和周之耘也一起出门,回了家。 “啊,你手好热啊。”周之耘夸张地笑道。 常时失笑,“哇,你手怎么这么凉?” 很快就捂热了。 回家,正好看到朝朝和暮暮在窗边,用小手拍着玻璃。 周之耘朝二楼挥了挥手,陈姨举着朝朝的胳膊挥了挥,“妈妈回来喽!” 周之耘换了衣服接过朝朝,“你刚刚看没看到妈妈?嗯?” 暮暮也要妈妈抱,哼唧了起来。 周之耘把朝朝放下,抱暮暮,暮暮又不愿意了。 幸福的烦恼。 “爸爸来了,爸爸来了。” 但是她们今天都不要爸爸,只要妈妈。 周之耘一个胳膊抱一个,两个小人儿才都高兴了。但没两分钟,妈妈就不成了,胳膊撑不住。 “爸爸抱,爸爸有力气。” 周之耘甩了甩胳膊,陈姨给她捏了捏,“这小细胳膊,一掰就能给你掰折了。 周之耘笑,“谁没事儿掰人家胳膊呀。” - 第二天,晋有安如约而至,带小橘子过来陪岁岁玩儿。 来的早,正好赶上早饭。 “我这不是为了让岁岁一起床就能看到我,和小橘子嘛。”晋有安解释。 常易冷笑,“哼哼……” 麻团作为原住民,对客人小橘子很不感冒,看着小主人抱着大橘猫亲热,眼神有些幽怨,落寞地转身回窝了。 “还生干爹的气吗?”晋有安问岁岁。 岁岁睡了一觉什么都忘了,“生什么气?我没生干爹的气啊。” 晋有安:“那没事了。” “干爹把小橘子交给你了,你帮干爹照顾它一天,我晚上再来接它,好吗?” 岁岁点头,“好的!” “不过干爹不一起在我家玩儿吗?干爹有事啊?” 晋有安又随口胡诌:“干爹要加班啊,你大伯和爸爸给我安排了不少事情,干爹做不完啊。” 岁岁:“啊?周末都不能休息吗?那也太累了。” 常易:“……” “没事儿。”晋有安又说,“干爹不累,干爹走了。” 岁岁点头,“嗯,干爹晚上来我家吃晚饭哦。” 常易送晋有安出门,又给了他一脚,“你今天干嘛去啊?” “加班啊。”晋有安笑道。 常易心想,他就多余问。 晋有安穿上大衣,“我妈说胸口不舒服,我陪她去做检查。” “哦。”常易点点头,“那个……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带阿姨一块过来吃个饭吧,她应该也很长时间没见她干孙女了。” “嗯,再说吧。”晋有安回答。 “有事打电话。” 晋有安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第504章 相亲对象 下午,晋有安一个人回来,带了一只烧鸡,两盒桂花糖藕。 “阿姨没事吧?”常易接过东西,问他。 晋有安把大衣挂好,语气颇无奈地说:“她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常易眼睛一转,笑了一下,“她不会是装病叫你回去……” 晋有安挑了下眉,从常易身边走了过去。 “干爹!”岁岁听到声音从楼上下来,一人两猫一起朝晋有安冲过来。 “嚯!左右护卫啊。”晋有安笑道。 岁岁说小橘子特别乖,还特别软。她以为雪团和麻团的毛已经够软了,但是小橘子的更更更柔软! 但就是太爱掉毛了,它一天掉的都该抵麻团一个星期了。 小橘子陪玩了一天也累了,一见到主人就趴在他脚下不动了。任岁岁怎么叫都不回应了。 “它累了。”晋有安笑,顺了一把它的后背。 岁岁点头,“嗯,小橘子可能是想干爹了。” “那你想没想干爹啊?”晋有安问岁岁。 岁岁说想。 今天的晚饭在常时家吃。 “相亲对象怎么样?”常时开口问,常易默默给大哥点个赞,他没这么敢。 晋有安一笑,“挺好的,医生,心内还是心外来着,忘了。很优秀,很漂亮,有气质,说话也温柔。” 他妈做戏做了全套,说不去常安医院,有朋友帮忙挂了人民医院的专家号,如常做了检查,看了医生,医生说没什么问题。 他有些奇怪,不是专家号吗,怎么就是个主治医生。 出来后,他妈先是说自己做完梦见老晋了,后半夜醒了就没睡着。说以前嫌他老打呼噜,现在想听都听不到了。 一声叹息后,她说:“你还记得你爸的老战友秦叔叔吗?” 晋有安马上就明白过来了,刚刚那位女医生就姓秦。不过不是秦叔叔的女儿,而是侄女。 “不记得了。”晋有安回答。 “以后多走动走动就熟悉了。”晋母道。 “我走不动。”晋有安回怼。 晋母看他真生气了,回家的路上便闭嘴了没说话。 但是中午,晋有安就收到了秦医生的好友申请。 “你没和阿姨吵吧?”常易问。 晋有安:“没有。” “还有要问的吗?” 常易摇头,“没了没了,吃饭吃饭。” 岁岁自己琢磨了一下,非常准确地概括了,“晋奶奶是想让干爹找新干妈吗?” 罗漾按了一下她的脑袋,“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吃饭。” 晋有安笑了,问岁岁:“你觉得干爹应该找新干妈吗?” 岁岁吃糖藕,嘴巴上黏糊糊的,她舔了舔,说:“我不知道啊,干爹想就想,不想就不想。” “哪你还问?”常易笑说。 岁岁:“这不是在聊天嘛。” 晋有安笑道:“还是我们岁岁好,会说话,干爹爱死你了。” “我也爱干爹!” 干爹吃完饭就要带小橘子回家了。 舍不得。 “你是舍不得干爹,还是舍不得小橘子啊?”常易用带着挑事的语气问。 岁岁:“都舍不得。” “等周一,我带小橘子去公司,你也来上班,就都能见到了。”晋有安安慰道。 岁岁说好,一言为定。 到了周一,晋有安失约了。他半夜胃疼,吃了药挨到早上还没好,去了医院,是胃溃疡,轻微出血。 下班后,岁岁跟爸爸去看干爹,教训他肯定是没好好吃饭,人活着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吃!饭!好好吃饭! 晋有安笑得不行,“好好好,干爹知道了。” “干爹没事儿,明天就出院了。” 岁岁哼了一声,“我告诉晋奶奶。” 晋有安:“……”可不敢这样。 “你教她说的吧?”他突然看向常易。 常易冤枉,“……你太小瞧你干女儿了。 晋有安拿了一袋子药回家,岁岁小警察上门来,要把所有酒都没收。 “不然我就告诉晋奶奶,让她来唠叨你。” 蒋阿姨把做好的饭菜放进冰箱,是三天的量,都是清淡好消化的,放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 “谢谢蒋阿姨。”晋有安抽空和蒋阿姨道谢,接着应付岁岁。 “干爹你让开!”岁岁自己拿了一个装玩具的塑料箱过来,装酒。晋有安挡在酒柜前。 “好了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岁岁躲开身体,不让干爹碰她。态度十分之坚决。 蒋阿姨看着直笑。 晋有安无奈,直接坐到了地上,背靠着柜门,“你也坐下,我们两个谈一谈。” 岁岁努了努嘴,坐下了。 晋有安把小橘子叫了过来,放到岁岁怀里,算是一种贿赂。 “常岁之小朋友,你未经别人的允许抢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 岁岁不用讲道理,“干爹的东西我不能拿吗?” K.O. 晋有安落败。 “干爹不喝了,干爹保证。你搬来搬去多麻烦啊,万一路上碎了就完了。” 岁岁说她会小心的,不会碰碎的。 算是打平吧。 “就算你把这些拿走了,我有钱就能再买,我偷偷买,偷偷喝,你也不知道。” 岁岁无言以对。 这一回是他赢了。 但是岁岁再一抬头,眼睛里就含了一汪眼泪。 “干爹你好讨厌。” 晋有安,完败。 哭这一招,确实是常易教的。要是说不过干爹,你就哭,哭不出来就想难过的事情。 “哎呦,好了好了。”晋有安抱过岁岁安慰,“干爹错了,干爹错了,干爹知道岁岁是为了干爹好。” …… 最后经过友好协商,岁岁答应不把酒拿走,但是晋有安要写保证书,要好好吃饭,一天最多喝半杯。岁岁在酒杯中间画了一道记号。 “知道了吗?就到这里。” 晋有安乖乖点头。 “还有,不许抽烟。” 晋有安接着写,“一天能抽几根?” 岁岁想了想,“也是半根。” 晋有安笑了笑,说好,一边写一边念:“一天不超过半根。” 岁岁说:“接着写,要是干爹违反约定,常岁之,也就是我,就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每天都不开心!” 晋有安:“……” 这个肯定是常易教的。 “干爹你写啊。” 晋有安放下了笔,轻轻咳了咳,“咱们再商量一下。” 第505章 霸王协议 蒋阿姨在一旁看热闹,不住嘴地乐。 “诶,你怎么流……”晋有安突然叫,起身拿纸巾。 岁岁流鼻血了。 蒋阿姨一惊,她离餐桌近,抓了纸巾盒跑过来。 “哎哟,怎么突然流鼻血了。”她一边堵住岁岁的鼻子,一边领着她往卫生间去,“这可没磕着碰着。” 晋有安家里没有给岁岁踩的小凳子,她够不到洗手池。晋有安就抱着她,蒋阿姨给她冲洗。 鼻血汩汩地流了两分钟,慢慢就止住了。 岁岁小鼻子里堵着纸巾,叹气说:“都是干爹气的。” 晋有安:“……” 他的动作突然顿住了,轻轻“嘶”了一声,慢慢弯着腰蹲了下去。 “干爹?” 岁岁和蒋阿姨扶着晋有安坐到沙发上,他马上躺了下去,蜷了起来,眉头紧蹙,哎呦哎呦地呻吟。 胃疼。 但多一半是装的。 蒋阿姨把他的药拿过来,看上面的医嘱,问他怎么吃。 岁岁跑去倒水,晋有安叫蒋阿姨赶紧去跟着,她够不到,别摔了烫了。 吃了药,晋有安说自己睡一觉就好了,让岁岁先回家。 岁岁说不行,干爹都生病了她怎么能回家,她要留下来照顾干爹。 “干爹你睡吧。”岁岁扶干爹回了卧室,给干爹盖了盖被子,然后去把窗帘拉上了。 “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就叫我一声。” “诶……谢谢岁岁。” 小橘子在床上绕了一圈,跟着岁岁出去了。 手机电脑都在外面,晋有安没事干,眼睛一闭,躺着躺着就真的睡着了。 她坐在床边,抱着小橘子,看见他醒了,笑了笑,说她都告诉岁岁了,干爹装病骗人。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所以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什么话都不说。 她被他盯着,也不笑了,低头摸了摸小橘子,“它又重了好多,你应该多让它锻炼锻炼,少吃一点,别真变成小胖猫了。” 他点了点头。 “你要好好吃饭。” 他接着点头。 “烟酒都戒了吧。” 他笑了笑,没答应。 她不高兴了,威胁道:“那我走了,再也不来看你了。” 他开口:“你走不了,只要我想见你,你就会出现。” 毕竟是他的梦,他的潜意识。 她把小橘子放开,白了他一眼,开门走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没管她,闭上眼睛继续睡,睡着了才能真正醒过来。 “你在干什么?” 说话的同时,他的手印已经按在了那张纸上。 岁岁被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就兴奋地扭了扭身体,把纸藏到了身后,“干爹已经按上手印了,和签名一样的!你要说到做到哦,不能再抽烟喝酒啦!” 说完跑走了。 晋有安捻了捻手指,不是印泥,像是……口红? 他闭了闭眼睛,这还是梦吧? 岁岁又跑进来,“干爹我和阿婆回去了,饭已经做好了,你快点起来吃一点。记住哦,不能喝酒,我会突袭检查的!” 得意洋洋。 晋有安呻吟着坐了起来,下床时还晃悠了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 出去后,蒋阿姨又嘱咐了一遍。 她们走后,晋有安看了看岁岁留在桌子上的“保证书”,上面有他们两个的红手印。 他笑了笑,拿给她看,“也是你教那小丫头的?” 她不会有回应。 晚上,常易给他发微信,“警告”他,为了他干女儿的快乐,一定要遵守约定,不要食言。 晋有安:[中指] 常易:[爱心] 晋有安:[恶心] 常易:[亲亲] …… 第二天,岁岁收到了花童的白纱裙,让她试一试,不合适还有时间改。 岁岁很喜欢,站在镜子面前转圈圈。 罗漾拍了视频给奶奶发了过去,说都合适,不用改了。 奶奶回那就好,小公主真漂亮。 常易一直没说话,岁岁问他好不好看,他就敷衍地“嗯”了两声。 “爸爸心情不好吗?”岁岁拉起爸爸的手,做小棉袄,“还是身体不舒服?” 常易笑了笑,“爸爸没事,就是……工作上有点事,爸爸突然想起来了,就想一想。” “裙子真漂亮,试好了就换下来吧,再着凉了。” 岁岁点头,又转了几圈才脱了下来。 “你不至于吧?”罗漾颇无奈。 常易坐着仰头看她,“真的是工作上的事。” 罗漾扒拉了两下他的头发,弄得很乱,“知道啦。” 隔了两天,周之耘和罗漾定做的礼服也到了。罗漾的是浅蓝色,周之耘的是香槟色,款式差不多。 “好看好看!”岁岁看到新衣服就兴奋,说自己要快点长大,穿很多漂亮裙子,穿高跟鞋。 罗漾无奈地笑了笑,岁岁稀罕够了上楼去看妹妹后,她和周之耘探讨女儿的教育问题。 “你小侄女喜新厌旧的倾向越来越明显了,昨天晚上说不想穿那件黑白熊猫的睡衣了,嫌弃地扯了扯,说穿了好久,都旧了。” 周之耘笑,睡衣是入冬的时候,她才买给岁岁的。一点都不久。 “可能是不喜欢了吧。” 罗漾:“不还是喜新厌旧。” “也是。” “我说养的太娇了,”罗漾接着说,“不能这样没有限度地满足她,她想要什么就给买。” “常易说,他闺女就算娇惯一点,也肯定养不坏的。” 周之耘听了大笑,“也有道理。” 亲爸滤镜太重了。 不过常易紧接着就说了,他的想法仅供参考,他全力支持妈妈的教育理念。 “那睡衣换了吗?”周之耘问。 罗漾说:“早上我们和她聊了聊,说睡衣好好的,也没有坏,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然后……”她无奈一笑,“小丫头就哭了,说自己就是不喜欢了嘛,赌气说以后都不穿睡衣了,光着睡。” “还有前几天,说要换水杯,那个粉色的保温杯,上面被她贴贴纸,弄得乱七八糟,想要一个一模一样新的。” …… 岁岁不知道妈妈在背后说她坏话,静静地坐在婴儿床旁边看妹妹们睡觉,忍不住亲了一口,又亲了一口。 “么……” “啊……” 岁岁刚亲完,朝朝就突然醒了,哭了,把岁岁吓了一跳,赶紧跳开了,怕林阿姨觉得是她吵醒了妹妹。 “哦,妹妹醒了呀。”林阿姨听到声音,赶紧从里间出来了,笑着和岁岁说话,同时把朝朝抱了起来。 哄了一会儿给她换了尿布。 暮暮没有一起醒,更让岁岁觉得,是她把妹妹亲醒的,有些自责。 “暮暮怎么没醒啊?”她小心翼翼地问林阿姨。 林阿姨笑说没睡够吧,一会儿就醒了。 话音未落,暮暮就扭了起来,哼唧着哭了起来。 “这不就醒了。”林阿姨笑道。 她把朝朝放下,去哄暮暮。 岁岁赶紧跑到朝朝这一边,把手指给她握,啊啊哦哦地逗她哄她。 第506章 睡眠疗法 周之耘和罗漾上楼来,岁岁笑说妹妹攥着她的手指不放开,她都出汗了。 “妹妹最喜欢姐姐了。”周之耘笑道。 林阿姨冲好奶粉,岁岁说她要喂。 朝朝一不小心呛着了,林阿姨抱起来拍,岁岁不开心地坐到了一边。 周之耘看到,安慰她,“不怪姐姐,大伯和伯母喂她们,有时候也会呛着的。” 岁岁点点头,说知道了,但没再去喂妹妹。 “来,”林阿姨笑说,“她们找姐姐呢,小手一直挥来挥去。” 岁岁过去把自己的手指给妹妹们抓,没一会儿就开心地乐了起来。 “她们该剪指甲了。” 周之耘看了看,说是。 说干就干,林阿姨便拿了指甲剪过来,让岁岁逗妹妹,吸引她们的注意力。妈妈抱着,握着胳膊,不让她们乱动。 “妹妹,妹妹,小妹妹,你在看什么?妈妈没回家……”岁岁西拿一句,东拼一句,唱儿歌。 朝朝和暮暮还算听话,虽然不太乐意,挣了几下,但一直被吸引注意力,没急眼。 “好了好了,完成任务了。”周之耘松了口气。 岁岁问剪指甲又不疼,她们为什么害怕呀。 “不知道啊。”周之耘回答,“等她们会说话了,你再问问她们。” “她们肯定不记得。”岁岁明白。 第二天,朝朝和暮暮去打疫苗,岁岁要跟着一起去,说自己可以哄妹妹,让她们不哭。 罗漾不让她跟着添乱,周之耘说没关系,岁岁可听话了,不添乱。 “你们就都惯着她吧。”罗漾无奈。 到医院,周之耘问岁岁紧不紧张,她上个月才来过。 岁岁摇头,说自己都这么大了,不害怕打针,也不害怕医院的,不然她就不陪妹妹们来了。 打针肯定是要哭的,朝朝和暮暮哭喊得那叫一个惨,根本不给姐姐哄人的机会。 回到车里,两个小人儿才慢慢不哭了,一抽一抽的,含着姐姐准备的奶酪棒。 “唉,”姐姐叹气,“终于安静了。” 她们顺便去接了罗漾。 这两天期末考,罗漾下午只有一场监考,结束就可以下班了。 “妈妈!” 岁岁探出车窗,朝妈妈招手。 罗漾小跑过来,握了握岁岁的手,“我能上车吗?” 岁岁说要先交钱。 罗漾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巧克力,拍到她手里,“可以了吗?” 岁岁笑说她要的是钱,不过可以先欠着。 上车后,罗漾就把外套脱了,一路小跑出来,出汗了。 “啊啊……” 朝朝和暮暮看到姐姐嘴巴动了,也馋了。 岁岁笑,“你们不能吃哦,而且也没有啦!” 罗漾笑她,“小孩儿欺负小孩儿。” 岁岁:“我是大孩儿。” 回去的路上,朝朝和暮暮睡着了。下车的时候就醒了,睡得不舒服,一直哭闹哄不好。 常时回来后,抱着她们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就哄睡了。 周之耘无声地给他鼓了鼓掌,“爸爸真厉害。” 常时笑了笑,给她们盖好被子。 下楼后,常时说先洗澡,周之耘还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出来后,就躺到了床上,听到周之耘进来,说自己先睡一会儿,晚饭不用叫他。 “嗯?怎么了?”周之耘摸了摸他的额头,“哪里不舒服?” 常时:“可能是感冒吧,没力气。” 周之耘点点头,“哦,行,那你先睡一会儿?睡醒了再吃饭吃药。” 常时握了握她的手,“没事儿。” 他这一觉睡了三个小时,醒了之后头晕脑胀。房间里只开了离床最远的那盏落地灯,周之耘窝在椅子里,什么都没做,好像也睡着了。 直到常时下床,走到她旁边,她才扑哧笑了一声,睁开了眼睛,环住他的腰。 “还难受吗?” 常时摸了摸她的头发,“嗯,还可以。” 周之耘站了起来,让他等一会儿,她去给他下面条。 常时去洗了把脸,出去后看到餐桌上有一杯水,滑进喉咙里,温度正好。 “哈哈,”常时进来后,周之耘笑说,“陈姨已经把配菜、调料都准备好了,我只要往汤里放就好了。” 她打开锅盖,用筷子搅了搅。 常时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谢谢老婆。” 声音有些……糯,生病或没精神时特有的一种感觉。 “你这段时间太累了。”周之耘说。 白天上班,晚上哄孩子,哄完孩子再加班。有时候半夜还要开跨国会议。 为了赶时间参加常昊的婚礼,更重要的是顺便和周之耘度个假,连周末都没了。 “没事。” 常时坐下吃面,周之耘拿了药给他,抱着雪团陪他。 他没胃口,但还是一口一口地往下吃,但没意识到自己的眉头一直微微蹙着。 “要不要加一点醋?”周之耘问。 常时摇摇头,说不用。 “我想吃柚子,家里有吗?” 周之耘“哦”了一声,“有,我去拿。” 她拿了一个柚子和水果刀过来,剥柚子。又折回去拿了一个盘子出来。 第一口喂给常时,第二口自己的。 “还可以,酸甜正好。” 常时点点头,“嗯,还可以。” 常时吃完面,周之耘的柚子也剥好了。 “我拿一半给陈姨和林阿姨。” 她上楼,朝朝和暮暮就醒了。 陈姨玩笑说都是妈妈吵醒了我们。 她们哭了几声缓过来,周之耘拿了一小块柚子给她们舔,“酸不酸?” 她们很喜欢,不给她们了就叫唤。 “好了好了,没有了。”周之耘笑说,“妈妈不陪你们玩儿了。” 她下楼,又看到常时把电脑打开了。 “你不是吧?还要工作?” 常时笑笑,“我也不想啊。” “就回一个邮件,下班时被打了个岔,漏掉了。” “药吃了吗?”周之耘问。 常时点头,“吃了。” 他说到做到,五分钟就把电脑关了。 “可以睡觉了。” 他平时觉少,生病全靠睡觉。 “用我给你念书吗?”周之耘笑问。 常时笑,“好啊,辛苦。” 周之耘随便翻开一页,念完一左一右两页,常时就又睡着了。 周之耘觉得好笑,轻轻摸了摸他的眉毛,下床调暗了灯,出了房间。 第507章 粘手山芋 常时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 他起床喝了两杯水,解了渴,冲了个澡,人又活了过来。 周之耘心里装着事,也睡得浅,他洗澡的时候她就醒了。 “你感觉好一点了吗?”她接过毛巾给他擦头发,顺便摸了摸额头,凉凉的。 “好了,完全好了。”常时笑道。 周之耘接着给他吹头发,笑说:“我也想剪这么短,几下就吹干了,真省事。” 常时笑笑,没说话。 “真没事了?”周之耘重复确认,“那今天还去公司吗?在家休息吧。” 常时说今天有事,必须去,他会早点回来。 两人在卧室腻歪了一会儿,一起吃了早饭。一个出门,一个回去睡回笼觉。 常时睡得死,周之耘怕他晚上发烧,睡一两个小时就醒一次,摸一摸人有没有事。 岁岁今天跟爸爸去公司了,朝朝和暮暮也比较乖,睡觉时间很长,周之耘落了个清静,画了一小幅画——雪团扒在婴儿床边看小宝宝。 常时评价:【很可爱。】 晚上,岁岁把晋有安拉回来吃饭。 晋有安现在对岁岁又爱又恨,对常易就只剩下恨,这两天都没给他好脸,说话带刺。 常易和岁岁告状,岁岁各打五十大板,让他们不许吵架。 回家后,晚饭还没好,岁岁和干爹在院子里和米粥米粒玩了一会儿。 “干爹,你以后都来我们家吃饭吧。”岁岁跑热了,解开了外套的牛角扣。 晋有安挑眉一笑,“你爸让你说的?” “不是啊。”岁岁否认,“我自己说的,不过爸爸肯定也会很高兴的。” “蒋阿婆做饭很好吃的。” 晋有安帮她拽了拽衣服,不置可否,“我们进去吧。” “干爹你答不答应吗?” 常易问答应什么,听岁岁说完,马上举起双手表示无辜,“是你干女儿心疼你,不关我的事。” “干爹?” 晋有安被缠得没办法,说自己要陪晋奶奶吃饭,有时间会过来的。 罗漾让岁岁赶紧去洗手,“干爹有自己的事情,你不要逼人家。” 岁岁嘟嘴,“我才没有,我是为了干爹好……” 罗漾笑了,“妈妈知道,岁岁是关心干爹,但是干爹是大人了,他可以对自己负责。” 岁岁沉默了,去洗了手,坐到餐桌上,她和晋有安说:“干爹不愿意来就不来,我不逼干爹。” 常易给岁岁盛汤,“这就对了,人家不乐意,我们也别上赶着。” 晋有安:“……” 他怀疑这一家子在打配合算计他。 “行行行……行了,我来还不成吗?” 反正没几天就要去那谁婚礼,之后就过年了,一晃半个月就过去了,到时候再说。 岁岁和常易击了一下掌。 常易赶紧把手收了回来,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快吃饭吧吃饭吧。” 晋有安:呵呵。 饭后,岁岁和干爹一起去大伯家看妹妹。 “她们现在都会坐了。” “不知道她们现在睡没睡觉,她们都是大人吃饭的时候睡觉。” …… “干爹?你怎么不说话啊?” 晋有安笑了笑,“干爹在认真听岁岁说话啊。” 岁岁才不信,“你就是在想别的事情!” “没有……”晋有安拉着岁岁跑了起来,“快快快,我们马上就到了。” 他们到了,朝朝暮暮正好出门来。 “哎呀,我们正要去找你们串门呢。”周之耘笑道。 岁岁说好啊,“去我们家!” 晋有安从周之耘怀里接过…… “暮暮。”周之耘说。 接过暮暮,他笑,暮暮也对他笑了。 “我也要抱!”岁岁仰头看大人们。 常时说:“那我们进去吧,不去你家了。” 来人了热闹,她们应该不会闹了。 “好!”岁岁先进门换鞋洗手。 她在沙发上坐好,等大伯把妹妹放到她腿上。但是因为“海拔”太低了,而且姿势是躺着的,朝朝不愿意,哭了。 常时赶紧把朝朝抱了起来。 晋有安逗岁岁,“某个小孩太菜了,抱不动小宝宝。” 岁岁:“……” “伯母,你快把暮暮抱回来,不要让干爹抱,他会把暮暮摔了的。” 周之耘笑,抱住了岁岁,“你们晚上吃的什么呀?” 岁岁瞟了干爹一眼,开始回忆菜单:“鲫鱼汤,蛤蜊蒸蛋、红烧排骨、炒青菜……” “我们今天也喝的鲫鱼汤。”周之耘说。 岁岁哈哈笑,“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啊?”周之耘跟着她问。 “因为两条鲫鱼是一起买的啊,蒋阿婆说的。”岁岁说。 周之耘做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这样啊,我都不知道。” 晋有安抱着暮暮坐下来,暮暮马上闹了。 “啊哦……”他站起来,“真是一个烫手山芋。” “啊……”暮暮不高兴地叫了一声。 “你听得懂啊?”晋有安好笑,“干爹最喜欢吃山芋了,你这么嫩肯定好吃。” 小宝宝听不懂话,但能听懂情绪。 “你怎么又笑了?啊?”晋有安戳了戳暮暮的小脸,“就先咬这儿,昂……一口。” 岁岁大笑,“干爹太坏啦!” “干爹坏吗?”晋有安问暮暮,“姐姐说的对不对?” 岁岁替暮暮回答:“坏!对!” 晋有安履行了两个小时干爹的职责,跟岁岁说回家了,他把她送回去,自己也要走了。 岁岁答应了一声,说自己马上出来。 “啧……”晋有安的动作顿了顿,“借个卫生间。” “干爹呢?”他听到岁岁喊。 常时回答了卫生间,岁岁就跑过来敲门,“干爹干爹,你在里面吗?” 晋有安:“……” 烦人小孩。 “在……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哦!” 晋有安冲完马桶,又突然有些反胃,撑在洗手台上站了一会儿。 “靠……” 干呕了几次后吐了。 “干爹?”岁岁又在外面喊。 “……马上!” 他收拾好出来,岁岁笑问干爹有没有洗干净手,不然她可不要牵。 常时看出来他有些不对劲,问他怎么了。 晋有安笑了笑,“谢谢常总关心,小的没事儿。” 常时:“……” 刚换了一只鞋,又来了,晋有安冲回卫生间,吐了一通,长呼了口气,这次肯定吐干净了。 “干爹……你怎么啦?”岁岁紧张地关心道。 晋有安漱口,把水吐出来,回答说:“肯定是吃了你家的饭,所以我才又拉又吐。” 第508章 田螺爸爸 没拗过岁岁,晋有安最后由常易送回家。 刚开出去没多久,常易说好像下雪了。 晋有安嗤地笑了一声,“下就下呗,你还想让我跟你一起感叹赏雪啊?” 常易:“……” 吐死你算了。 “你什么表情?”晋有安盯着常易看,“在心里骂我呢吧?” 常易也学他笑了一下,“您还知道您说话招骂啊?” 到了晋有安家,常易也跟着下了车。 “诶诶,你干什么?”晋有安指着他问。 常易没搭理他,绕过车头往门口走。 “我替你干女儿突击检查。” 晋有安脑门上写了大大的两个字——无语。 他靠在门上,挡着他,不开门。 “滚滚滚……” 常易说不走,自己就等他开门,除非他今天晚上不回家睡觉了。 晋有安笑了,怼了常易肚子一下,“烦不烦人。” 他转身按了密码,一开门就快速侧身进去,把常易挡在门外。常易拉住门,两个人对峙起来,互相放狠话,像小孩儿似的。 “我……靠……”晋有安突发腹痛,被对手抓住机会,破门而入。 他指了指常易,跑进了卫生间。 常易叫了叫小橘子,小橘子不鸟他,跳上了沙发椅上,舔了舔爪子。 他绕着客厅看了一圈,看到那张保证书被裱到了相框里,摆在宋臻画像旁边。他笑着拍了张照片,准备回去给岁岁看。 接着又去厨房,看了眼冰箱,打开橱柜找到了米。 他一边洗米一边想,自己要不要这么体贴贤惠啊? 把电饭煲设定后,他一转身,就撞到了一堵人墙,吓了一跳,“嚯……” 晋有安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冰箱上,含笑道:“嚯……原来是为了给我煮粥啊。你要不是男的,结婚了,生孩子了,我都要以为你对我有意思了。” 常易:“……我就知道你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 他不想和他贫嘴了,“好了,我走了,你多少吃一点东西,好好休息。有事打电话。” 晋有安哼了一声,“我还是打120比较快。” 常易从他身边走过去,他诶了一声,“你家饭盒还在我这儿。” “明天你自己拿过来吧。”常易没停下。 他自己开门走了,晋有安也没出去送,他看了看电饭煲上红着的指示灯,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感动到了。 “唉……” 半个小时后,粥煮好了。他拍了张照片,给田螺爸爸发了过去,比了好几个大拇指。 常易过了几分钟才回,是岁岁的声音:“干爹你多吃一点,大米粥配肉松最好吃了,你可以试一试。” “好,干爹试试。” 但他找了半天,他家可能没有肉松。 但是岁岁自己把自己说馋了,和蒋阿姨说她明天早上想吃白粥,拌肉松吃。 蒋阿姨答应,说再烙葱油饼,岁岁说可以,她喜欢吃。 第二天早上,雪没积起来,也没在下了,但天阴阴的,岁岁很不开心,怪爸爸妈妈昨天晚上没让她出去玩一会儿。 “天气预报说今天还会下的,明天也有雪。”常易哄女儿。 岁岁看了看,勉强不生气了,“要是不下的话,我找你算账哦。” 罗漾今天要去学校批试卷,再上最后三天,她就放假了,所以心情很开心。 “妈妈走了,上午要……” 岁岁自己接上:“要弹一个小时钢琴,一个小时大提琴,才能去找妹妹玩。” “Bingo!” 常易和罗漾走了,岁岁自己慢悠悠地洗脸刷牙换衣服,吃早饭。 蒋阿姨陪她一起吃。 “阿婆,我不想吃鸡蛋。” 岁岁把蛋黄搅碎在粥里了,蛋清就不想吃。 蒋阿姨把蛋清接了过来,问她还要不要蛋黄。她点头,“谢谢阿婆!” 吃过早饭,岁岁犯懒,趴在沙发上发呆,不想练琴。 “岁岁,该换猫砂了。”蒋阿姨叫她干活。 岁岁应了一声,慢慢爬了起来。 换了猫砂,又给麻团和米粥米粒梳了梳毛,让它们排排坐,陪她弹琴。 “妈妈,我练完钢琴了,大提琴能下午再练吗?我今天没状态,手指不听我使唤。” 罗漾听完笑了,高老师正在伸懒腰,问她笑什么?又出现什么离谱答案了? “没有,是岁岁。”罗漾笑道,“在跟我讨价还价,不想练琴。” 高老师笑了笑,“不想练就不练了,岁岁还这么小。” 罗漾回了岁岁:“嗯,你什么时候有状态什么时候练吧。” 下午,细碎雪花开始飘了起来。 岁岁说她心情好了,手指也高兴,特别想练琴。 高老师听了岁岁的语音,笑得不行,“太可爱了吧。” 罗漾笑了笑,又叹了口气,把眼镜戴上,继续阅卷,“干活干活。” 今天是高老师生日,晚上她请罗漾吃饭,吃的烤肉。 “哇,太破费了吧。”到了之后,罗漾笑说。 这里人均得四五百。 高老师笑说:“最后的晚餐。” “嗯?”罗漾疑惑,“什么最后的晚餐?你以后不吃饭啦?” 高老师一边划着平板点菜,一边说:“我辞职了。” 她说完看了罗漾一眼,笑说:“学姐,下学期坐你对面的就不是我了,你要记得想我哦。” 罗漾惊讶,“为什么?” “你看看,还想加什么?”高老师把平板递给罗漾。 “没为什么,就是不想在这个城市待着了。” 罗漾随便划了划,没加什么,递给服务员说可以了。 “是因为……”她想到之前的事儿,“因为你那个……” 高老师伤感地笑了笑,“嗯。” “他……他不想分开,这段时间一直在找我,但是……” 罗漾点点头,“嗯,我支持你的决定。” 高老师轻松地笑了,“谢谢学姐。” 正说着,高老师的手机亮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是他,祝我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罗漾拿起饮料。 两人碰了一下,“谢谢学姐。” 罗漾:“别谢了,我连个礼物都没准备。” 高老师知道她知道了肯定不会不送的,笑说:“以后给我补上,你要是忘了我提醒你,你的礼物我可要定了。” “没问题。”罗漾笑说。 第509章 点滴感动 吃完饭,常易来接罗漾,先送高老师回家。 她们上车后,岁岁突然从后座窜出来吓她们,“哈!” 罗漾:“……” 高老师看到岁岁很惊喜,“你怎么来了?” 岁岁大笑说:“我来接妈妈!” “还有……”她把盒子蛋糕拿出来,“祝阿姨生日快乐!” “我自己做的哦。” 高老师惊喜又感动,搂了搂岁岁,“谢谢宝贝,阿姨很喜欢。” “你怎么这么好呢……” 常易提醒岁岁快把安全带系好,要走了。 一路上,高老师和岁岁相谈甚欢,被岁岁小大人似的的发言逗得直乐。 下车前,她和罗漾说:“我不要别的礼物,把岁岁送给我就成了。” “岁岁跟不跟阿姨走?” “嗯……”岁岁摇头,“阿姨来我家里玩儿。” “好。”高老师下车,和大家拜拜,“谢谢岁岁,还有学姐、姐夫送我回来,我今天很开心。” 罗漾:“明天见。” 岁岁:“明天见!” 高老师笑,“我明天能见到你吗?” 岁岁:“能!” “说好喽。” 她们拉了拉勾。 车子开起来后,罗漾说:“我明天可不带你来哦。” 岁岁说不用妈妈带,她和爸爸接妈妈下班,也能见到高阿姨。 第二天,罗漾看到高老师,眼泡是肿的。 高老师和其他同时开玩笑,说自己看了学生推荐的小说,大虐文,看到半夜两点,就哭到两点。 罗漾没多问。 阅完卷,又用一天统了分,最后一天是家长会。开半天,下午开教师大会,就正式放假了。 语文组老师一起聚餐,顺便给高老师送别。 高老师喝的有点多,结束后又是罗漾和常易送她回家的。 “学姐……”她一直咯咯笑,傻乐,“你怎么这么好呢……” “我真舍不得你……” “我……嗯……岁岁呢?她没来吗?我可稀罕她了……” 到了之后,罗漾说送她进去,她再三强调自己有点醉,但还能清醒地走回去。 “你到了给我发个微信,我再走。”罗漾折中道。 “OK!” 五分钟后,高老师发了一张自己开门的照片,说自己到家了,让学姐放心。 罗漾对常易说:“走吧。” 她也喝了几杯,头有些疼。 回家后,受了岁岁一顿“教训”。 “常易,快把你闺女带走!” 常易笑了,把岁岁扛出了房间,“遵命!” 岁岁咯咯乐,抱着爸爸的脖子,“可是万一妈妈在浴缸里晕了怎么办?” “你自己玩儿,爸爸去看妈妈。” 岁岁说不行,“女孩子洗澡,男孩子不能进去。” 常易:“……” “没事儿,妈妈不会晕的。” “可是我想和妈妈一起泡澡。”岁岁说。 常易戳了戳她的额头,“没看妈妈今天烦你啊,老实待着。你想泡澡就去你的小浴缸。” - 朝朝和暮暮今天晚上也洗澡,冬天差不多一周洗一次。 她们之前很排斥洗澡,进到澡盆里就“拳打脚踢”地哭闹。但就这一两次,突然之间变喜欢了,摸着水就开心得不得了。 朝朝先来,周之耘抱暮暮去楼下摸猫猫。如果不找个能分散注意力的东西,看不见另一个的话,不超过半分钟肯定会找。 “啊……”暮暮指着雪团,不停地叫唤。 雪团走近之后,她还害怕,把头埋进妈妈怀里。 来来回回玩得可开心了。 过了一会儿,常时下来,用朝朝把暮暮换走了。 朝朝也是一样,叫猫,害怕,再叫,再躲,声音、动作、表情都是复制粘贴,周之耘给的反应也是一模一样。 “啊……猫猫要咬你脚丫了。” “啊!”她腿太短,不会往里收,只会蹬。当然最有效的方法还是把脸埋起来。 周之耘突然之间特别感动,眼睛有些热。 她们的身体结实了不少,情绪和反应也多起来,小肉团子慢慢长了脑子。时间流过,在她们身上显现得最明显,也最有意义。 睡前,和常时说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就那么一会儿的冲动,用手一抹就没有了。 常时说他明白这种感觉。 周之耘像宝宝那样攥住常时的大拇指,“我现在就开始舍不得她们了。” 他们去参加婚礼,三天后出发。朝朝和暮暮太小了,她们留在家里。 “你说,我们走这么多天,她们会不会把我们忘了。” 常时笑了,“可能吧。” “没关系,她们忘得快,我们回来之后,没有爸爸妈妈的记忆很快会被覆盖掉的。” 周之耘被逗乐了,“有道理。” 她伸脖子看常时的手机,“在看什么?” “八卦。” 周之耘惊讶地挑了挑眉,半坐了起来,“什么八卦?” 常时把手机递给她看,是一个PPT,晋有安发给他的。 周之耘一边看一边笑他,“我还以为你看什么正经的呢,原来常先生也喜欢看八卦啊。” 常时笑道:“我以为是正经文件。” 他点开就往下划了几页,正要质问晋有安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PPT的作者是常氏的员工,前几天刚办完离职,按时间线整理了她前男友,现常氏员工,出轨以及嫖娼记录,图文并茂,证据齐全。最后一页声明,她保证以上内容全部真实,希望姐妹们对渣男LC敬而远之。 “LC是谁?你知道吗?”周之耘问常时。 常时摇头。 周之耘给晋有安发微信,假装常时的语气,先发了个问号。 晋有安:【不好意思常总,发错了发错了。】 周之耘笑了,又发了一个问号。 晋有安:【晚安。】 周之耘问他:【LC是谁?是公司的吗?】 晋有安:【哈哈哈哈哈哈,你看了[坏笑]】 周之耘:【……】 常时看着她,无奈地笑。 晋有安有发了个问号,【是周老师吧?】 周之耘看常时,“我露馅了?” 常时笑说:“我根本就不会回他,问号也没有。” 一看手机,晋有安也这么说,常总应该一个符号都不会回。 【露馅了,是我,所以LC是谁?】 晋有安回了一个名字,【法务部的一个经理。】 常时听了,点了点头,说有印象。 晋有安说这份PPT已经在公司群里传开了,他在最大的那个地下群里潜水,消息一直是99+。 “这样的人就该受到惩罚。”周之耘解气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第510章 红郎红娘 周之耘转给罗漾,罗漾发了一张截图过来,她也正在看。两人又吃了一会儿瓜,越说越兴奋。 “你们会……他吗?”周之耘做了一个手刀,意思是“开掉”。 常时笑,“应该不会,如果他工作上没有问题。” “不过,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找找他身上的问题。” 周之耘笑了,“常总现在说话这么不负责任了吗?张口就来,我可不吃这一套。” 常时反思了一秒,“好的,下次注意。” 把人逗开心了就成。 关灯后,周之耘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脑子里想的还是两个小家伙。 “她们当花童肯定特别合适,不过好像没有什么机会了。嗯……让常旬晚几年结婚吧。” 常时轻轻笑了,“可以。” “不对,还有兆潭叔叔呢。”周之耘笑说。 “也让他再等几年。”常时说。 周之耘想起兆叔的托付,问常时:“你这个‘红郎’当的怎么样?” “红郎?”常时失笑,“我这个红郎当的很失职,要不常太太来当这个红娘?” 周之耘笑,“我可没这个本事。” 红郎红娘的,兆潭都不需要。 兆叔自觉身体越来越不好,催的兆潭越发紧了,每次打电话肯定会提两句。 兆潭实在不耐烦,通电话的频率明显降低了不少,一周一两次。 有一次,兆叔试探着问兆潭,是不是和小旬一样。 兆潭沉默了几秒,说不是,他只是没遇到喜欢的,不想为了结婚而结婚,为了生孩子而结婚。 但是兆叔心里的疑影却越来越重。自己琢磨了一段时间后,他心里越发不安稳,犹豫了很久之后问了常时。 常时笑说兆叔想太多了。兆叔相信常时,自嘲道:“人老了,睡不着,就爱瞎琢磨。” 第二天上班,常时和兆潭提了一句,问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兆潭敏锐地问:“我爸他……” 常时默认,“你好好和兆叔聊聊,他不是那么固执的人。” 兆潭笑了,“因为兆叔是兆叔,老爸是老爸。” 周之耘听到这儿笑了,“兆潭说的没毛病。” “兆叔太孤单了。”她轻叹。 常时“嗯”了一声,“睡觉吧,不早了。” 周之耘:“晚安。” 常时:“做个好梦。” 周之耘扑哧笑了,“我从来没做过什么好梦。” “那不做梦。” - 岁岁做了个梦,梦见舅舅的头发长了出来,特别长,像莴苣公主一样,头发从窗户垂了出去,她抓着头发爬了上来。 罗洲笑说:“小孩子做梦都这么暗黑童话吗?” 罗母把剥好的橘子掰成两半,一半给岁岁,一半让岁岁给舅舅。 岁岁先给了舅舅,又把自己手里的五个橘瓣分成两半,三个的那个给了妈妈。 罗母“啧”了一声,“这丫头……我这不在剥呢吗,少不了你妈的那份儿。” 岁岁说:“我要和妈妈一起吃。” 罗漾笑了,橘子汁在嘴里爆开,很甜。 罗母手里剥着橘子,看着姐弟两个,还有母女两个,病房里也算是三代同堂,不禁叹了口气。 自己像是个不受欢迎的外人。 罗洲没吃,摘着已经没有什么可摘的丝络,叫岁岁过来,让她把两瓣橘子递给姥姥,他不想吃,吃不了。 岁岁马上办好了事情,“姥姥,舅舅给您的。” 罗母接过来,说谢谢岁岁。她扫了一眼罗洲,放进嘴里一瓣,酸的。 岁岁把姥姥手里剥了一半的橘子拿过来,“我来剥!” 罗漾还有点不习惯这种“母慈子孝”的场景,挠了挠头发,去了一下洗手间。 “舅舅,你不用摘得这么干净,橘子丝是有营养的东西,对身体有好处。” 罗洲点点头,“哦,这样啊,那舅舅以后不摘了。” 他终于把那两瓣橘子吃了,没有味道。 他现在吃什么都一样,尝不出味道,再好吃的东西也都是口感不同的渣子而已。 骨髓移植很成功,几乎没有排异反应,医生说罗洲是万分之一的幸运,罗母很开心,这半年多的阴霾一扫而光,还剪了一个新发型。 趁着罗母去卫生间,罗洲向罗漾招手,让她过来。 罗漾蹙了蹙眉,“干嘛?”直觉没好事。 岁岁在看电视,也扭过头来。 罗洲笑说:“舅舅手机没电了,借妈妈的手机用一下。” “哦。”岁岁又转了过去。 罗洲朝罗漾伸手,笑着用嘴型说:“有照片吗?” “那个小孩儿。” 罗漾一脸无奈,把那张刚出生的照片传给了他。 “真丑。”罗洲观察了一会儿说。 “和你挺像的。”罗漾道。 罗洲:“你别恶心我。” “你嘴上留点德吧。”罗漾觑他,“孩子是无辜的。” 岁岁问妈妈和舅舅在说什么悄悄话,不让她听。 “悄悄话就是秘密啊,不能告诉别人的。”罗洲笑说。 【他叫什么?】他在微信上问罗漾。 罗漾:【你问他爸爸啊,他肯定很愿意告诉你,还能再给你发几张现在的照片。】 罗洲:【……】 罗父在他黑名单里得躺了半年多了。 “你们两个……”罗母回来,说他们,“眼睛离不开手机是吧。” 罗漾把手机收了起来,正好岁岁看的动画到了片尾曲,“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了。” 罗洲赶紧说:“都回去吧,我累了,睡觉了。” 罗母不跟他对着来,什么都没说,跟着罗漾她们一起走了。 “少看会儿手机。”关门时,她还是忍不住唠叨了一句,“对眼睛不好。” 罗洲扯被子盖住了头,以示抗议。 到医院门口,罗漾打的车已经到了,岁岁和姥姥再见,罗母抱了抱岁岁,“去吧。” 岁岁先爬到另一边,罗漾上来关了门。 岁岁跪在后座,透过后窗和姥姥挥手拜拜,她坐回来,问罗漾:“妈妈,你为什么不喜欢你的妈妈?” 罗漾:哈? 她尴尬地笑了笑,“我没有不喜欢我妈妈呀。” 岁岁轻轻哼了一声,对一切了然于胸的样子,“你们见面不说话,再见也不说话,一点都不亲热。” “我都看出来了,妈妈不喜欢姥姥,舅舅也不喜欢姥姥,姥爷也不喜欢姥姥,唉……” 这么一说,姥姥真挺惨的。 “那你喜欢姥姥吗?” 岁岁想了想,说不知道。 “姥姥对你很好,”罗漾笑说,“你要是不喜欢姥姥,她可要真伤心了。” 岁岁点了点头,“知道了。” 第511章 提前过年 出发前一天,常时和常易两家带着三个孩子去老宅看兆叔,提前过小年,也可以说提前过年,这个年他们应该会在外面过了。 他们没提前和兆叔说,请了厨师过来做饭,不想让兆叔忙前忙后,太辛苦了。 兆叔看到他们一起回来,惊喜不已,笑容挂上了就没再下去过。 “兆爷爷抱抱我们沉没沉。”蒋阿姨让兆叔抱朝朝和暮暮。 岁岁在旁边等了一会儿,举起了胳膊,“兆爷爷抱抱我沉没沉。” 兆叔赶紧答应着,把暮暮慢慢放回婴儿车上,转身把岁岁抱了起来,“哎呦,这个小姑娘可沉多了,能割了卖肉了。” 岁岁咯咯乐,“不能卖不能卖!” 常易让岁岁赶紧下来,别扭来扭去的,兆叔腰不要。 兆叔不乐意道:“我还没老到那个份儿上,岁岁我还抱得动。” 兆叔今天的“工作”就是坐在沙发逗孩子,抱完这个抱那个,坐够了再推着朝朝和暮暮在客厅里走一走。 “她们越长越好看了,是不是?”兆叔和身边的岁岁小声说,“不过,还是我们岁岁小时候更好看一点。” 岁岁很开心,“妹妹们也很可爱。” 罗漾笑说:“大家夸朝朝和暮暮,肯定不会忘了捎带上岁岁。” “因为我闺女就是又漂亮又可爱。”常易从后面把岁岁拽到了自己怀里,坐回沙发上。 “是不是?” 兆叔说是,周之耘也说是。 “大伯呢?”常易替自己女儿问。 常时:“……” “妈妈呢?” 罗漾:“……” “完了完了,妈妈和大伯变哑巴了。”常易的下巴压在岁岁小肩膀上。 岁岁笑,“妈妈和大伯是嫌你幼稚!” “啊哈?”常易被自己闺女背刺了,“我夸你呢,你还替他们骂我?” “去去去,找你妈去吧?”他把岁岁放了下来。 岁岁乐得不行,又自己爬了上去,死死搂住爸爸的脖子,“我最爱爸爸了。” 罗漾故意咳了两声。 岁岁自知失言,又赶紧去抱妈妈,“我最爱妈妈和爸爸了。” 周之耘也咳,岁岁又去抱伯母,“我也爱伯母。” “还有大伯。” “还有兆爷爷。” “还有陈奶奶。” 下面她自己走流程,挨个抱,还跑去厨房抱了抱蒋阿姨。 回来后,亲了亲朝朝和暮暮,“我也爱你们!” 一碗水端得贼平。 “哈哈哈哈……”兆叔笑得脸都红了,“唉这个小丫头……过来,让爷爷再抱抱你。” 岁岁和兆爷爷抱,摸了摸他的胡子,“爷爷你头发是黑的,胡子怎么是白的啊?” 兆叔大笑,让岁岁摸了摸哦他的头发,“爷爷头发也白了,是染的黑色。” “胡子不能染吗?”岁岁发问。 “哈哈哈哈哈……”兆叔笑,“胡子不能。” 这时兆潭回来了,岁岁直接冲了过去,兆潭一把接住她。 “兆叔叔我也爱你。” “哦,”兆潭笑了,“我也爱岁岁。” 岁岁在楼下也玩够了,让兆潭叔叔陪她捉迷藏,对朝朝和暮暮说:“你们快点长大,长大后姐姐就能陪你们玩儿了。” 她在楼下数数,让兆潭叔叔赶紧躲,第一局只能藏在二楼。 常易也跟着岁岁一起去找。 “啊啊……” 人走了,朝朝和暮暮不愿意了,往楼梯那边够。 “一会儿姐姐就回来了,我们等一等好不好?”兆叔笑着哄。 陈姨拿了果泥出来,她们马上把姐姐忘了,吃得可开心。 兆叔一边看着她们笑,一边和常时说话。 “你们明天几点的飞机?” 常时回答:“中午的,一点多。” 兆叔点点头,“你大伯他们前几天过去,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也过去,我说我这把老骨头折腾不起了,让兆潭替我把红包带过去。” “您刚不还说自己不老。”常时笑了笑。 兆叔笑了两声,“我是薛定谔的老。” 兆叔坐不了飞机,年轻时坐过两次,都头晕恶心,进了医院,之后就没有第三次了。 “林阿姨过年要放假,我们走了,就让陈姨和蒋阿姨带朝朝暮暮回来住几天,你们一起在一块过年,也热闹。”常时说自己的打算。 兆叔听了,马上高兴道:“那可好,那可好。” 周之耘笑说:“那可要辛苦兆叔了。” “辛苦什么?”兆叔呵呵笑,“你们想着我这个老头子,我……那叫什么……受宠若惊。” “您应该是宠辱不惊。”周之耘说。 吃完果泥后,陈姨和周之耘就抱着朝朝和暮暮进房间了,哄她们睡觉,大人好安心吃饭。 兆叔闲不住,起身去摆餐桌。常时跟着一起帮忙。 “腰还疼得厉害?”他问。 兆叔下意识撑了好几次腰。 “嗐……老毛病。” “老毛病老毛病。”蒋阿姨听到说,“小毛病拖着不治,可不就成了老毛病。” 兆叔不说话了。 “您可得好好保重,”常时笑说,“等朝朝和暮暮长大了,您要是抱不动我们,我们可要伤心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兆叔去拿果酒,“我活到一百岁,抱重孙子。” 今天朝朝和暮暮有些“不懂事”,一直不睡,精神得很。开饭后,就把她们的婴儿车拉到了餐桌边,让她们抱着奶瓶吃。 “来,看看,这还有两个小人儿。”常易举着手机,和常旬视频。 常旬和朝朝暮暮打招呼说话,常易很快就把镜头挪走了,“她们看不到你。” 常旬:“……我能看到她们啊!” “看完了。”常易又很快地拿着手机转了一圈,把大家都扫过了,“我们要吃饭了,拜拜。” 常旬:“……好吧。” 他在那边可怜巴巴地吃着三明治、沙拉,不看也好。 岁岁:“小叔再见!” 岁岁看着玫红色的果酒觉得眼馋,说自己也想喝。 常易说不成,这是酒,不是饮料。 岁岁看妈妈,妈妈也无动于衷。她眼睛扫了一圈,把下一个目标锁定在兆爷爷身上。 “爷爷……” 兆叔呵呵笑,“你爸爸妈妈不同意,爷爷可不敢给你喝。” 岁岁又可怜巴巴地看爸爸妈妈,罗漾笑了,“来,给你倒一点点,不然喝醉了我可不带小醉鬼回家。” 一个杯底,岁岁喝了,吧嗒了两下嘴巴,说真好喝,甜甜的。妈妈给了,爸爸也得给。 于是她喝了两杯底,没过一会儿耳朵就红了。妈妈说了她还不信,自己去镜子看,但还是不承认自己喝醉了,是因为屋子里太热了。 “没说你醉,喝酒就会耳朵红的,你看你伯母。”常易笑说。 周之耘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问常时:“红了吗?” 常时笑了,“有一点。” 第512章 作揖拜拜 周之耘笑道:“我和岁岁的酒量差不多。” 岁岁说:“那伯母你也别喝了,小心喝醉了,大伯不带你回家。” “哈哈哈哈……”常易大笑,“你大伯可不敢不让伯母回家,反过来还差不多。” 兆叔觉得果酒不够劲儿,自己偷偷拿了一小瓶白酒过来,兆潭先看到了,咳了咳。 常易对岁岁说:“你兆爷爷偷喝白酒。” 岁岁马上出警,绕到兆叔身边,伸出了手。 “啧……”兆叔看他们,“我今天不是高兴嘛,而且你们不是说提前过年,我还不能喝点酒了?” 常时笑了笑,“就一杯。” 岁岁给倒,一滴都不多给。 “哼……”兆叔喝了一口,有点像老小孩儿似的说,“你们管得了我这一顿,还管得了我平时喝多少?” 大家都笑,岁岁爬上椅子,半跪着说:“我能管!” 她可以让兆爷爷也写保证书啊,跟干爹一样。 兆叔听常易说完保证书的事儿,乐不可支,“你们呐……” 他笑着笑着突然伤感了,有安那小子也是过的苦。 “怎么没把他也叫过来啊?” 常易玩笑道:“我们家人吃饭,叫他一个外人干什么。” 兆叔乐,岁岁解释,干爹去陪晋奶奶看话剧了。 朝朝和暮暮躺了一会儿不耐烦了,陈姨要站起来哄她们,常时让她坐下安心吃,他来。 周之耘笑说:“让他来,他一个人能抱两个。” 他推着婴儿车在屋子里绕了几圈,周之耘吃完了,接替他,让他接着吃。 “吃饱了?”常时轻声问。 周之耘点头,“嗯嗯!” 岁岁也不吃了,手里拿了一个紫薯饼,站在朝朝和暮暮眼前吃,馋小孩儿。 朝、暮:“啊啊!” 岁岁问她们能吃吗,周之耘说不行。 岁岁把奶嘴给她们塞回去,“你们吃这个吧,哈哈……” 罗漾叫她回来,别讨人嫌。 岁岁跑回来,被爸爸投喂了两只虾,一颗糖渍山楂。 “还吃别的吗?” 岁岁摇头。 “那去洗手,不能再回来吃了。”常易说。 岁岁“啊”了一声,有些不情愿。让她老实坐下来吃,她又不愿意。 兆叔说没事儿,去玩儿吧,一会儿想吃什么,来找兆爷爷,他给。 “你们要教育回家教育,不差这一回。”他说。 常易笑了,“好的,在您的地盘听您的。” “这话可不兴这么说。”兆叔赶紧纠正,“我就一给你们看家的。” “这话可不兴这么说。”常易学兆叔说,“都是一家人,您这么说我们可伤心了。” 兆叔感动,认自己说错了话,“我自罚一杯。” 说完自己先笑了。 “别一杯了,就剩下那一口吧。”常易笑道。 大人们吃完了饭,朝朝和暮暮倒是睡着了。 常时说等她们醒了再回去,他陪兆叔下了几盘象棋。岁岁和兆潭叔叔在旁边下五子棋,常易两边围观。 “咳咳……”岁岁要落子,常易提醒她,不能下那里。 岁岁把手收了回来,笑滋滋地重新想。 “啊!”她发现了,马上去堵上了兆潭叔叔已经连成三个的黑棋子。 兆潭笑说再作弊就不和她玩了。 “你一大人别欺负小孩儿啊。”常易抱不平。 “行啊,不欺负,我去卫生间,你陪你闺女玩儿吧。” “岁岁,别让你兆叔叔跑了!” …… 最后,变成了常易和兆潭“对弈”。 兆叔笑说:“玩五子棋有什么意思,下围棋啊。” 常易摇头,“这个不费脑子。” 周之耘和罗漾在楼上房间躲清静,躺在床上一边刷手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我有点困了。”罗漾说。 周之耘跟着就打了个哈欠,“我虽然打哈欠了,但是我没困。”她笑道。 “走吧,”罗漾坐了起来,“下去吧。” 她们开门出去,岁岁正好跑上来,手里拿着一个红包,“妈妈,看!兆爷爷给的。” “妹妹醒了,”她接着说,“妹妹也有红包。” 周之耘摸了摸,“诶呀,好厚啊,兆爷爷真大方。” 她们下楼,看到常时和兆叔抱着朝朝和暮暮,两个小人抱着红包在乐,眼角还留着一两滴晶莹的眼泪。 “你们有没有谢谢爷爷啊?”周之耘问她们。 “啊啊……” 朝朝看到妈妈,伸出胳膊,要妈妈抱。 周之耘从兆叔手里把她接过来,“给爷爷作个揖。” 在妈妈的帮助下,朝朝把两只手合在了一起,作了个揖,暮暮也做了,虽然很不像样。 “哎呦,真乖。”兆叔被可爱得心都快化了。 让朝朝和暮暮缓了一下会儿,他们就回家了。 两个小人儿学会的第一个动作是“拜拜”,而且能听得懂,听到爸爸妈妈说“拜拜”,就会举起自己的胳膊划拉一圈。 “拜拜,拜拜。”兆叔也不停地和她们挥手。 两辆车子开出去,老宅又骤然寂静下来,听得见呼吸的声音。 “唉……” 兆叔叹了口气,不过嘴角还是带着笑意的。 他进去收拾房子,兆潭跟着他,想帮忙。 “行了,回去睡觉吧,不用你。” 兆潭点了下头,“您也别收拾了,明天让唐姐她们弄。” 兆叔摆了摆手,也没多少活儿,等什么明天。 一个小时后,兆潭洗完澡,待了一会儿,还没听到兆叔回来,到隔壁敲了敲门,房间里面的黑的,人确实没回来。 他心里有些发突,到前面去找。 老宅的灯还没关,他进去,看到兆叔坐在换鞋凳上,歪靠着后面的墙,眼睛半合着。 “爸?” 兆叔的眼皮动了动,努力睁开了。 “我没事儿。”他强撑着直起腰,“可能是酒劲儿上来了,有点头晕。” 兆潭把他扶起来,“真的没事?不舒服一定要说,别强忍着,不然……” “行了……”兆叔不耐烦,“不用你说,我头本来就疼。” 兆潭:“……” “我给先生打电话,让他说,省得您脑袋痛。” 兆叔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噎自己,瞪了他一眼,“关灯!” 第513章 孔雀开屏 到了外面,冷风一吹,兆叔感觉舒服了一些,走了一段后,推开了兆潭的手,不用他扶了。 “你晚上没吃降压药吧?”兆潭突然想起来。 兆叔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回到房间,兆潭倒了杯水,让兆叔先把药吃了。 “知道了。”兆叔赶他走,“别站我跟前晃眼。” 兆潭又叮嘱了一遍,有事喊他,或者把手机放枕边,给他打电话。 “死不了。”兆叔没好气地说。 兆潭无奈地退出了房间。 - 两天后,也就是常昊婚礼的前一天晚上,常时他们才知道兆叔进了医院。 轻度脑溢血。 “你够能瞒的。”常时语气不满。 兆潭沉默了两秒,“你兆叔不让说,我能怎么办。” 这么情绪化的话很少从他嘴里说出来,尤其是对常时,可见是真的焦头烂额了。 常时轻轻笑了一下,笑得兆潭不好意思,“对不起先生。” “我兆叔还好吗?” 兆潭:“……还好,就是右边的眼睛,眼皮耷拉下来睁不开了。” 常时说知道了,让兆潭有事第一时间告诉他。 “如果我们没回去吃饭,没让兆叔……” 常时打断周之耘,“没有如果。” 周之耘:“知道了。” 从酒店的窗户,可以看到他们在海滩上彩排明天的婚礼流程。 她不知道怎么弄的,有些中暑了,恶心发冷,下午留在房间休息。 门铃响,客房服务,常时给周之耘点的清汤面。 周之耘吃了一半,问常时吃不吃,常时笑,就那么一小坨,还剩下。 “平时我肯定能吃完,今天不是不舒服嘛。” 常时不饿,没吃。 周之耘看家里的监控,朝朝和暮暮在床上睡着,“朝朝把被子蹬开了。” 常时正在摆弄岁岁从一个小摊上买回来的木头魔方,闻言笑了一下,“你帮她盖上。” “去你的。” 过了一会儿,陈姨过来看她们,把被子盖好了,还念叨了一句:“这么小就踢被子……” 周之耘笑,和常时笑说:“对于踢被子这件事来说,她们应该不小了吧?” 常时把魔方复原了,在手里颠了颠,递给周之耘看,“踢被子也冻不着。我们好不容易出来,能不能别再看她们了。” 周之耘笑,“好吧,我看你。” “嗯……”她放下手机,盯着他看,“你今天没刮胡子。” 常时摸了摸下巴。 “兆潭真的不是……可是他和兆叔长得好像啊。”周之耘的思绪又飞走了。 常时无奈一笑,“长得像但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多了,没什么奇怪。” 周之耘叹气,“还好那天晚上兆潭留在了老宅。”不然兆叔不一定会怎么样。想想有些后怕。 常时把自己的腿压到她腿上,“别想了,现在没事就好。” 当初林爷爷一夜之间骤然离世,那种懵然又难以置信的感觉,她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如果兆叔也是这样…… 要是真的像林爷爷那样也还好,没有受罪,但如果救回来了,有后遗症,那更糟糕。 常时笑了笑,“你还是看你女儿吧。” 周之耘咯咯笑了两声,“好了,我不想了,你继续教我玩魔方吧。” 这个魔方没有颜色,是图案的,六个面是六种不同的花,用线条刻的。 “这个不好,你想学买了新的。” 周之耘也不是真的想学,把魔方打乱了,让常时再拼好。 就两分钟,常时就复原了。 周之耘花痴眼,宣布自己是智性恋了。 常时觉得好笑,“这算什么?” 接着他表演了一下背圆周率,一百位。 周之耘一边盯着手机,一边笑,到后来笑得躺倒了。 常时停下,也笑,“怎么了?” 周之耘躬成了一个虾米,越笑越厉害。常时也跟着越笑越收不住,往后靠在了床头上。 笑完之后,常时问周之耘到底在笑什么,周之耘反问他笑什么。 “哎呀……”周之耘又做了两个深呼吸,让自己不要再笑了,“你接着背?” 常时摇头,“我大概知道你笑什么了。” 他被她的赞美冲昏了头脑,孔雀开屏似的炫耀自己的“智力”。背圆周率,亏自己想得出来,几岁小孩子表演的才艺,他竟然真的说出来了,然后背了那么长时间。 “你知道?”周之耘理了理头发,“我笑什么?” 常时不说,“去一下卫生间。” 周之耘又笑着倒下,在床上翻了两个身,把手机拿了过来,遗憾刚才没录个音。 岁岁发语音问她休息好了没有,叫她出去吹风,“外面可舒服啦!” 周之耘走到窗边,看彩排应该是结束了。 “好,我一会儿就下去。” 常时和周之耘下楼时,正好撞见了常昊和他未婚妻罗心语,罗心语脚崴了一下,他背着她回房间休息。 “大哥,大嫂。”常昊和他们打招呼。 罗心语跟着叫了,拍常昊的肩膀让他把她放下来,怪不好意思的。但常昊没动。 常时微微颔首,帮他们按了电梯。 “不严重吧?”周之耘笑问。 罗心语摇头,说没事儿,她自己能走路,说着又拍了一下常昊的肩膀。言外之意是常昊小题大做了。 告别之后,常时和周之耘穿过酒店大堂,和女方父母擦肩而过。 出来后,常时拉着周之耘直接往左拐,小声和她说不要回头。 周之耘“哦”了一声,如芒刺背地跟着他走。 转了一个弯后,她马上回了回头,当然什么都看不到,“怎么了吗?” 常时笑,“没怎么,就是避开大伯他们而已。” “哇哦,常先生不但会背圆周率,眼神也很好呢。”周之耘怪声怪气道。 常时:“……” 他余光看了眼左右没人,掐了她屁股一下。 周之耘跳脚,“你干嘛!流氓!” “你跟流氓生了两个孩子。”常时揽住她的腰,轻声笑道。 周之耘:“……” 这人今天“年轻”了至少二十岁。 第514章 婚礼前夜 岁岁的电话打了过来,问他们要去哪儿,她看到他们了。 周之耘让她们也过来,这边树荫多,不晒。虽然已经四点了,但太阳还是很大。 过了一会儿,岁岁拉着罗漾的手跑了过来。今天她编了一头的小辫子,辫子上面戴了小铃铛,一走路就叮叮当当地响。 “伯母!送你一朵花!” 周之耘接过来,是一朵白玫瑰。 “我没有吗?”常时问。 岁岁的眼球转了转,她可没想到大伯也会给她要。 “给你给你。”周之耘把花给常时,“我不要了。” 常时说他帮她拿着。 她们在海边走了走,玩玩闹闹时间过得很快,常昊叫她们回去吃晚饭,是两家人一起吃。 罗家是做珠宝生意的,送了周之耘和罗漾整套珍珠首饰做见面礼。她们今天都把耳钉戴上了,表达了喜欢和感谢。 罗家这边除了父母,还有姑姑和姑父,他们的儿子秦昭十岁,是个小绅士的模样,一直照顾着岁岁。 饭桌上,大人们开玩笑,问岁岁喜不喜欢秦昭哥哥,订个娃娃亲也不错,亲上加亲。 岁岁天真地问什么是娃娃亲,陈怡回答:“就是长大后你和昭哥哥结婚,你愿不愿意?” 岁岁皱了皱眉,思考,“嗯……” 秦昭的脸红了,“你们瞎说什么啊!”说完跑去卫生间了。 众人大笑不止。 常昊对常易玩笑道:“诶你这个爸爸怎么回事?臭小子都惦记上你闺女你一句话都没有?” 这次见面,他表现得过于“正常”,谦和有礼,兄友弟恭。 常易笑了笑,没说话。 罗家妈妈笑说:“看来小易以后也得是一个女儿奴。” 常易温柔地看了眼罗心语,“我希望是女儿。” 罗心语已经怀孕了,快四个月了,但还没有显怀,大家都知道了。 “你们要也是女儿,我们常家这一辈儿可没男孩儿了。”王雅芳哈哈笑道。 “诶对了,”陈怡问,“这个时间,年年他们应该下飞机了吧?” 王雅芳看了眼手机,“还没呢,他们晚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上次闹过一场后,还是王雅芳妥协了,他们带着安安回去了,她自己留在国内,定期飞过去看安安。 上次过去,安安生病,王雅芳怪常年年不会照顾孩子,两个人又吵了一架,她气呼呼地到了机场,又实在不放心安安,又回去了。 几天后,她走的时候,安安不舍得姥姥走,哭得很厉害。她听得心都碎了,恨不得把安安抢过来抱走。 一声叹息。 “还要汤吗?”陈怡问王雅芳。 王雅芳摇了摇头,“不要了,谢谢。” 晚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大家陆续散了,常昊邀请常易和常时去酒吧喝一杯,他的朋友们已经先开始了。 常易没立刻回答,常昊笑道:“不是吧,一点面子都不给?” 常易勉强点了下头,去吧,都到这里了,还差这一杯酒吗? 岁岁叮嘱爸爸,不要喝醉了,不然不让他回房间。 酒吧在酒店顶层,有一半是露天的。电梯里,常昊问常易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好像他们之间只是小矛盾,早就该翻篇了,只有常易一个人还耿耿于怀。 常易抬手揉了下鼻子,常昊喷了香水,虽然很淡,但在电梯这个封闭空间里还是很有存在感。 “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这个了吧。”常易说。 常昊耸耸肩,颇为无奈的样子。 到酒吧之后,常昊介绍常时常易和几个朋友认识。常时待了一会儿,觉得太闹了,正要和常昊说一声自己回去了,一个穿着民族风长裙的女孩子过来,尴尬地笑了笑,看了眼常昊朋友那桌,“我玩游戏输了……” 常时看她,她的胆怯更甚,笑容又僵了不少。 “那个常总……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常易有些看戏的心态,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张照片。 常时挑了下眉,意思是你可以说。 “您……”她闭上了眼睛,“您最近一次性生活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那边屏息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欢呼声,“哇哦!艾米太勇了!” 常昊这时上卫生间回来,笑问怎么了,大家都笑而不语。 常时站了起来,对他们笑了笑,把杯子里剩下的最后一口喝了,“先走了,你们玩儿。” 然后对那个姑娘说:“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我不方便回答。” “我建议,如果有人要你回答这个问题,你可以告他性骚扰。如果需要律师,可以来找我。” 众人:“……” 常易憋笑,也跟在常时后面溜了。 常昊听完了前因后果,指了指这群朋友,“你们活腻了,惹他干什么?” 朋友笑说玩玩而已嘛,大哥不会和他们一般见识的。 那个姑娘喝了一口酒压惊,“我宣布我以后再也不玩真心话大冒险了!” 朋友们打趣她:“不至于吧?常大哥对你不挺温柔的。” “温柔……是挺温柔……” - 电梯里,常易笑着问常时,多久没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常时瞟了他一眼。 常易马上收起笑,目视前方。得,不高兴了。 他们的房间紧挨着,但都没人,周之耘和罗漾、岁岁在外面玩儿。 “大哥,你一会儿还出去吗?” 常时摇了下头,“你去找她们吧。” 一个小时后,周之耘回来,常时在窗边的躺椅上拿着kindle看书。 “常先森在看什么?”她很兴奋。 常时笑,问她们去哪儿玩了。 周之耘坐到飘窗上,“就在沙滩上,堆沙子。” 她给他看她们弄的城堡。 “我去洗澡啦!” 她站起来,把手机从裙子口袋里拿出来,让他给她充上电。 “那个……问你一个问题。” 常时:“嗯?” “常总最近一次性生活是什么时候?” 常时:“……” 现在,此时此刻。 “你想干嘛?”周之耘往后退。 常时说不干嘛,从她身边绕过去,“我先去个卫生间。” “哦。”周之耘松了口气。 但是人家进去之后,就不出来了,还把她拉了进去。 “我错了行不行?”周之耘抱着胸,笑个不停。 常时笑,“你错了吗?没有吧,我怎么不知道。” “要不你先出去?我洗完澡和你分析我错哪儿了?”周之耘试探着问。 常时把自己身上最后一件布料脱了,“你觉得可能吗?” 第515章 祸不单行 从浴室出来,周之耘半真半假地生闷气,板着脸不想搭理常时。 常时开了一个椰子,拿到床边,周之耘翻了个身装睡。常时笑了,“我道歉。” 他把椰子放到床头柜上,“要不我出去一会儿?” 周之耘说可以,不用回来了。 常时上了床,手在周之耘脸上乱摸,“我老婆真好看。” “噗……”周之耘忍不住笑了,把他的手打开,“别打扰我睡觉,烦不烦呐?” “我是挺烦的。”常时笑道。 周之耘坐了起来,喝椰汁,“烦是烦我,您可不会亏待自己。” 常时挑眉,“我亏待你了吗?” 周之耘不想再说下去了,不然吃亏的肯定是她自己。她把手机拿过来,看了看陈姨发过来的视频,不自觉就笑了,常时要看,她没给,“你让陈姨也发给你啊。” 她接着刷了刷朋友圈,先看到罗心语的,和她闺蜜们的合照,她在中间笑得很开心。 往下划,常昊被朋友们起哄唱了一首《明天就要嫁给你》。 “对了,年年她们应该到了吧?”她问,“她们住哪个房间?” 常时说不知道,可以问问。 韩数说他们刚下飞机,行李丢了,在办手续。 王雅芳听说了之后,先埋怨了一顿常年年,说她丢三落四的,什么都干不好。 常年年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行李丢了是机场和航空公司的问题,怎么又成她丢三落四了?飞机晚点,他们在机场滞留了大半天,安安又一直闹,她已经精疲力尽了,她妈还这么说…… “妈,妈,年年和安安都累了,我们先进去休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韩数赶紧挡在常年年前面,把两人隔开了。 王雅芳说把安安给她,她带她睡觉,让他们好好休息。 常年年从韩数怀里接过安安,直接进了房间。 “嘶……我……”王雅芳又要说什么,但韩数立刻把门关上了,没让常年年听见。 “我就说不来,看吧……”几分钟后,韩数进来,常年年没好气道。 韩数帮安安撕开饼干的包装,递给她之前问:“你洗手了没有啊?” “洗!”安安回答。 韩数给她,拿了一块喂给常年年,常年年不要,“滚!” 门铃响,他们以为是王雅芳,对视一眼,韩数去开门,起身的时候吸了口气。 “罗老师?” 罗漾进来,先逗了逗安安,问她还记不记得舅妈。 安安把自己含湿了的半块饼干直接递给了舅妈,罗漾大笑,说舅妈不吃,安安自己吃。 “你们晚饭还没吃呢吧?” 韩数:“我刚叫了餐,一会儿就送过来。” 罗漾问他们丢了的行李是什么,缺什么东西。 常年年苦笑道:“都是我的东西,衣服,鞋,化妆品什么的。而且我明天要穿的衣服也在里面。” 罗漾点点头,叫常年年去她房间,看看今天晚上需要用什么。 “谢谢嫂子。”常年年虚抱了一下罗漾。 罗漾笑说:“我没有的,我们再去找大嫂。” “安安要一起去吗?姐姐可想你了。”她蹲下问安安。 安安迷茫,去哪儿啊? 罗漾把她抱了起来,“走喽,跟舅妈去找姐姐,姐姐有好吃的。” 她们进去,常易出来,和韩数在楼道里说话。 “嗬!你这黑眼圈。” 韩数苦笑,捶了他一下,“别说风凉话。” “行,韩医生辛苦了。”常易笑道。 “是没你逍遥。” 韩数问常易,常昊没作妖吧。 常易耸耸肩,“明天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说曹操曹操到,常昊有些喝多了,坐电梯下错了楼层,看到他们,才反应过来,笑道:“韩数哥。” 韩数点头笑了笑,“新郎官别喝醉了啊,明天起不了就糟了。” 常昊说没事儿,他没醉,就算真醉了也没事儿,反正是下午开始。 韩数和常易都不接话了,常昊自己干笑了两声,“行了,你们好好休息,我回去了,明天见。” 看着他进了电梯,韩数奇道:“他被夺舍了?” 常易:“可能吧。” 过了一会儿,服务生送了晚餐上来,韩数他们三口简单吃了点儿。累了一天,都是沾枕头就睡着了。 安安半夜醒了一次,韩数睡得迷糊,以为是在家里,结果下床的时候脚踢到了柜子腿上,疼得他灵魂出窍。 第二天早上,常年年又上吐下泻,肠胃炎,被送了医院。她说挺好的,正好没有衣服,也不用参加什么婚礼了。 韩数心疼,一直握着她的手,“嗯,我们确实不应该来。” “马后炮。” - 下午四点,婚礼准时在海边举行。 常年年输了半天液,好得差不多了,还是来参加了。 安安被临时安排,和岁岁姐姐一起当花童。陈怡不知道安安走路这么稳了,上午见了,和王雅芳两人一合计,觉得让岁岁牵着安安一起走,多好啊。正好安安也穿的是白色的公主裙。 “各位爸爸妈妈、叔叔阿姨、兄弟姐妹、大朋友小朋友们,大家好,欢迎大家不远万里来参加常昊先生与罗心语小姐的婚礼,我是常昊的朋友,也是今天的主持人……” 主持人讲完开场,说了两件常昊的趣事逗大家笑,然后开始放VCR,新郎新娘相识相爱的过程,后半部分是他们领证时的记录。 工作人员:“你是自愿结婚的吗?” 常昊:“是。” 罗心语:“是。” 到这儿VCR结束了,大家响起了掌声。 主持人调侃站在花路那头的新郎新娘:“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大家刚刚在看这边,没看到他们两个偷偷在那儿腻歪,咳咳……多的我不说了,给他们留点儿面子。” 众人笑。 “好了好了,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新郎新娘入场!” 浪漫的音乐响了起来。 岁岁牵着安安走在前面,挎着一个小花篮,往空中撒花瓣。常易在旁边在女儿拍照,岁岁还挥了挥手。 常昊和罗心语走到舞台上,主持人开始和他们互动,岁岁和安安完成了任务,从上面下来。 “真棒!”常年年亲了亲安安,“没掉链子。” “……下一个环节,互诉衷肠,咳……不对,是交换誓言!”主持人cue流程。 新郎新娘面对面说着感人的话,新娘感动得抬手擦了一下眼泪,海风轻拂,吹动她的头纱,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 第516章 新婚快乐 婚礼的最后一个环节是合照。 亲戚朋友们拍完后,常昊招呼常时他们赶紧过来,一起拍一张大合照。 “好,看这边。”摄影师指挥大家站好,“我数321。” “3,2,1!” 又拍了两次,摄影师说可以了。 罗心语要和岁岁和安安一起拍,伴娘们也都喜欢两个小公主,挨着拍照,摄影师拍完自拍。 岁岁被夸着捧着,特别开心,安安就一脸懵懂,拉着姐姐的手,眼睛一直盯着爸爸妈妈。 “妈……妈妈!” 她的手要掀裙子。 常年年笑,过去抱她,“小公主要尿裤子了。” 岁岁说自己也想去卫生间,于是大家散了,先回了酒店。 晚宴在酒店顶层,罗心语换了一身红色的落肩长裙,岁岁一见到婶婶就惊呼:“婶婶好漂亮,裙子好漂亮,项链和耳环也好漂亮,鞋子也是不灵不灵的。” 罗心语笑得不行,拉起岁岁的手,对罗漾说:“天哪,我的心都快被甜化了。” 罗漾笑,“小丫头就嘴甜。” “可以把婶婶借给我用一下吗?”常昊过来,叫罗心语过去。 岁岁点头,放开了婶婶的手,站到了妈妈身边。 常昊对罗漾笑了笑,牵着罗心语去前面,讲了几句,让大家吃得开心,玩得开心。 常年年说身体不舒服,在房间里休息了。韩数带安安上来,没过一会儿安安就要找妈妈,闹着要走。 岁岁拿食物哄妹妹,能哄住一会儿,但不长,没一会儿又闹起来。没办法,韩数带安安下去了。 常昊和罗心语拿着酒杯,和客人们敬酒寒暄,到常时他们这边,很诚挚地向常时常易道歉,说以前不懂事,希望以后大家好好相处。 常时喝了他的酒,“新婚快乐。” “小易?” 常易勉强笑了一下,“新婚快乐。”酒杯在唇边沾了沾,没喝。 常昊玩笑着对岁岁说:“你说,我是你爸爸的什么人?” 岁岁回答:“二叔是爸爸的哥哥啊。” 常昊看常易,你看…… 常易微微侧开了脸,明显是不愿意叫这声“哥”。 “还有其他客人。”常时提醒常昊。 常昊点头笑了笑,挽着罗心语走了。 常易呼出一口气,喝了口酒,说自己去卫生间。 罗漾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和周之耘对视了一眼,周之耘把岁岁拉过来,罗漾也跟着出去了。 “妈妈也去卫生间吗?”岁岁问。 周之耘点了点头,“我们去拿东西吃,你想吃什么?大龙虾?” 岁岁点头说好。 常时一直在应酬,周之耘和岁岁就在角落里吃东西。 “爸爸妈妈怎么还没回来啊?”岁岁往门口的方向望。 周之耘笑着小声说:“爸爸妈妈可能是偷偷出去玩儿了。” “二人世界?”岁岁也悄声说。 周之耘笑开,“对,二人世界。” “吃饱了没有?我们两个也去过‘二人世界’吧?” 岁岁连连点头。 她们两个也偷偷溜走了。 出来后,周之耘给常时发了条微信。常时看到她们出去了。 “我们去哪儿?”岁岁捂着嘴偷笑。 周之耘想了想,“回房间?我们一起看动画电影。” 她其实有些累了。 岁岁没觉得扫兴,说好啊,她们可以一边看一边吃小蛋糕。 陈怡招待完客人,问常时,人怎么都走了。常时说不知道,可能是累了回去休息了吧。 常易到晚宴结束也没回来,常昊苦笑着和常鸣江陈怡说,小易还生我的气呢,小旬也没来。 常鸣江的表情就是觉得常易不懂事。 陈怡拉着罗心语的手,“行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亲家几个又热络地寒暄了一会儿,才陆续走了。 常时和常昊两人最后一趟电梯下去。常时今天说的话太多了,有些累。常昊是新郎,什么都要他来,更累。 “大哥,”他肩膀斜靠在电梯壁上,“你帮我和小易解释一下,我……我和心语……不是他想的那样,不是故意要……你明白我的意思。” 常时:“他怎么想重要吗?” 常昊愣了一下,随机笑了,“还是大哥想得最明白,豁达。” 常时先下电梯,常昊又叫住他,“大哥,你为什么总是高高在上啊?” 常时回头看了他一眼,“高高在上?” 常昊笑了,摇了摇头,“没事儿,你当我说醉话吧。” “因为我就是高高在上。”常时说。 电梯门关上,他往房间走。 周之耘和岁岁的电影还没看完,房间里没开灯,两人坐在地板上,靠着沙发看。周之耘看到一半就睡着了,岁岁还贴心地拿了毯子给伯母把腿和脚盖上了。 “嘘……”岁岁听到开门的声音,马上站起来往门口跑,提醒大伯小点声。 常时失笑,也不知道是谁在照顾谁。 常时陪着岁岁把剩下的十多分钟看完了,问常易他们“二人世界”过完了没有,常易说他们马上回来了。 周之耘醒了的时候,看到自己身边坐着的人换了一个,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问常时几点了,她睡了多久。 “嘶……”她的脖子有点僵。 常时叫了按摩服务,周之耘开玩笑,怪他回来了怎么不把她叫醒,或者抱她回床上睡,害她肩膀和脖子都痛。 常时自己喝多了,脑子有点断片儿。 按完之后,身体舒服了很多,也睡了一觉,人也精神了。 “我们提前走,伯母她们没不高兴吧?” 常时好笑,“现在才想起来问是不是晚了?” 周之耘伸了伸腰,“不管了,管她们高不高兴,我自己高兴就行了。” 常时笑,“嗯。” “你快去洗澡吧,身上全是酒味儿,呼吸都是。”周之耘拉常时起来。 常时不想动,她就拉不起来。 “别耍赖。” 常时慵懒地笑,“你再试试。” 这次肯定能拉得动。 第517章 浅绿帽子 夜里,周之耘梦见朝朝和暮暮,陈姨把她们装进行李箱,坐飞机来这里找他们…… 常时问然后呢,周之耘没说话,她说不下去。 “忘掉了。”常时亲了一下周之耘的额头。 周之耘笑,“没忘掉啊,我还记得呢。” “配合一下。”常时笑道。 “好吧好吧,忘掉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周之耘一下子坐起来,“我刚刚和你说什么了吗?” 她去卫生间了。 吃早午饭时,岁岁来和大伯、伯母告别,他们要出发去旅行了。 “哇,你们这就走了,都不等伯母啊?”周之耘开玩笑。 岁岁捏了一个小番茄吃,笑说:“不等不等。” 周之耘跟岁岁出门,服务生提着他们的行李箱先往外走了,常易站在门口,罗漾在房间里最后检查一遍有没有落下东西。 “旅途愉快。”周之耘和罗漾浅抱了一下,“回家见。” 岁岁哼唧两声,“伯母怎么不和我抱?” 周之耘笑,蹲下来,抱了抱小丫头,“岁岁玩得开心,回家见。” “伯母也是!” 她抱完了,指着常易和常时,“爸爸和大伯也要抱!” 常易、常时:“……” 常易先伸手,“来,抱一下。” 回房间后,周之耘随口说了一句,她想回家。 “不行。”常时说,“你现在的时间是我的。” 周之耘咬了口面包,笑了笑,她就是忍不住想孩子们嘛,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没有一点吸引力。 下午,常昊租了船出海,想去的都一起去。 常时和周之耘不去。王雅芳晕船,她留在酒店看安安,韩数和常年年也不想去,他们也自己行动了。 陈怡也不能说不高兴,但心里多少有点意见,不用他们帮什么忙,但一个一个都没这么冷漠,好像是求着他们来的似的。 这股气百分之八十是冲着常易的。连声招呼都没打,人都走了才发了条微信。 常鸣江不想听她唠叨,不耐烦道:“你就当没这个儿子不就得了。”转身就走了。 这话在生气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说过,但到底是亲儿子,哪能说不认就真的不认了。 “妈,您没有不舒服吧?”罗心语走过来问陈怡有没有晕船,这声“妈”叫得还有些不自然。 陈怡马上笑容满面,拉过罗心语的手,“没事儿,妈没事儿,你……你没恶心吧?”后半句她压低了声音。 罗心语笑了笑,“没事儿,宝宝挺懂事的,这几天都没闹我。” “那就好。”陈怡笑道。 两人沉默了几秒,罗心语开口问:“妈,常昊和常易到底是因为什么闹成这样啊?” 陈怡的眼神躲避,笑了笑,“嗐,没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小易怪我们偏心小昊。是我的错,伤了小易的心,小易怪我们也没错。” 罗心语劝慰了一句:“您别难过。”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妈,我们是一家人了吧?” 陈怡暗吸了一口气,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我们当然是一家人。” 罗心语看着陈怡,她想要一个不敷衍的答案。 陈怡的笑容有些僵了,她犹豫着这话该怎么说,说到什么程度。 “因为岁岁妈妈?”罗心语自己说了,让陈怡松了口气,话也好说了一些,“是,都是好几年的事儿了,一开始和罗漾相亲的是小昊,后来阴差阳错,和小易好上了,都过去了。” 罗心语点点头,她差不多猜到了。她之前没注意,还是她妈妈随口说了一嘴,罗漾和她长得有点像,还都姓罗,挺有缘分的,让她处好妯娌关系。 “心语,你别多想。”陈怡说,“小昊不和你说肯定就是怕你会多想。” 罗心语笑了笑,“我知道。” “妈,您休息吧,我回去了。” 她走后,陈怡马上给常昊发微信。常昊没来得及看,就先碰到了罗心语。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罗心语摇摇头,没说话。常昊只当她是不舒服,扶她回了房间,给她倒了杯水。 “我和妈聊了会儿天……”她说着,常昊拿出手机看到了陈怡的微信,他抬眼看她。 “聊什么了?” 罗心语喝了口水,浅笑道:“你猜。” 常昊说他不猜,“你婆婆已经告诉我了,让我好好跟你解释,不要吵架,” “你解释吧。”罗心语道。 常昊耸耸肩,“没什么好解释的,我被自己弟弟戴了绿帽子,都过去了,他们一家三口现在多幸福。” “我和她本来就是相亲认识的,就见了几面,都谈不上感情。我承认,你们是有一点像,当初注意到你也是因为这个,但是我没有喜欢过她,我喜欢你。” “我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就怕你误会,也怕你多想。” 罗心语信了一大半,笑说:“对人家没感情,你还说自己被戴绿帽子?” “嗐,就随口一说,这顶帽子最多也就……就好几泡的茶水那么绿。”常昊坐到罗心语旁边,搂住她,“答应我,不许往心里去,不然宝宝知道妈妈有心事,ta也会担心的。” 罗心语想想就觉得算了,就算当初真的有些什么,也都这么多年了,岁岁都这么大了,她自己也有了孩子,再纠结也没意义。 只要他现在是爱她的就好。 “心语,我爱你。”常昊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接着吻了上去。 周之耘和常时在甲板上吹风,海上的夕阳很美,是和“大漠孤烟直”相对相反的另一种壮阔。 “我们死了之后,就把骨灰撒海里吧。”周之耘靠在栏杆上说。 宋臻是这样的。 常时点点头,“都听你的。”他无所谓。 周之耘仰头看上空盘旋的海鸥,“你说,到我们死的时候,能安乐死了吗?” “也许吧。”常时道。 周之耘笑说:“先说好了啊,以后我要死了,你可得让我快点死。” “我有预感,我肯定是先……的那个。” 常时一笑,“那你先预感一下,那片云会不会飘过来,会不会下雨。” 周之耘晃了晃头,“我预感的都是大事,这种小事不值得我浪费灵力。” 云没往这边飘,但是一群海豚却从海底游了过来。 “哇!那个喷水了!”周之耘兴奋得很,拿手机拍照。 其他人也都涌了出来,欢呼拍照。罗心语的闺蜜被谁撞了一下,手机掉进了海里。 周之耘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手机,这时陈姨的视频过来,她顿时忘了刚刚的心有余悸,给陈姨和朝朝暮暮看海豚。 第518章 忘不了崽 朝朝和暮暮午睡醒了就一直不高兴,哼哼唧唧的。听到妈妈的声音,她们不说话也不动了,好像竖起耳朵在辨别妈妈的位置。 周之耘回到房间,和朝朝暮暮说话,“你们想妈妈没有?” “看这里,对,妈妈在手机里呢。” “你们要不要看爸爸?” 唠了一会儿后,朝朝和暮暮失去了兴趣,又不耐烦了。 陈姨挂了视频,抱她们起来哄。周之耘点开了监控,陈姨把她们抱到摄像头前,“看,爸爸妈妈就在这里面看着你呢。” 周之耘打开声音,和她们说话。 朝朝和暮暮都明显愣了一下,怎么这里面有妈妈的声音?想伸手去够摄像头。 “哎呀,我们太矮了,够不到啊。”陈姨说。 周之耘又和常时说,我们回家吧。 常时这次没说话。 周之耘自己叹了口气,“我就是说说,开玩笑的。” 他们明天也要走了,去周边国家休闲游,计划是过完年再回去,好好度一个长假。 周之耘觉得自己是挺扫兴的,就不能潇潇洒洒地做个“忘崽夫妇”吗? 常时对她没有原则,“你要是真想她们,就回去,度假也是为了开心,不然没有意义。” 周之耘倒在床上笑了笑,“没有那么想,还可以承受的程度。” 常时突然问:“那你之前在国外,想我的程度是多少?” 周之耘:“……” “一捏捏。”她做了一个手势,“不能再多了。” 常时笑了,“好了,出去吃东西吧。” 周之耘滚了一下,“啊……我一点都不饿,我不吃了。” 不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懒得和人社交。 常时说他给她拿进来。 过了几分钟,有人敲门,周之耘以为是常时,有些奇怪,他敲什么门啊。 门外不是常时,是罗心语。 “嗨,心语。”周之耘笑着打招呼。 “大嫂。” 两个人在门口尴尬地站了几秒,周之耘赶紧请她进来。 “那个,大哥说你在房间休息,我没打扰吧?”罗心语有些不自在,搓着手, 周之耘让她坐,“不打扰不打扰。” 罗心语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和周之耘熟悉一下。两个人聊了聊,很快就说到了朝朝和暮暮,孩子即使不在场,也是最好的“工具人”。 罗心语没见过她们,看照片不停地说可爱,“常家的基因好,你看岁岁和安安,还有这两个小人儿,都这么好看。” “还有大嫂,你根本看不出来生了孩子。” 周之耘笑了笑,“谢谢夸奖。” 罗心语是珠宝设计师,在自家公司工作,也是从小学画画,和周之耘算是有共同话题。 “我以后买首饰就找你喽。”周之耘笑道。 罗心语说交给她,肯定不让大嫂失望。 最后周之耘还是跟着罗心语出去吃了晚饭。一边吃一边聊天,后来陈怡也加入了进来。 吃完饭,大家又一起到外面看星星,终于回到房间,周之耘觉得很累,和常时说,心语看着文静,说起话来真能聊。 “她问我她是不是真的和罗漾很像。”周之耘拿梳子梳头发,“我说就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点,不笑的时候不像。她开玩笑似的说,怪不得结婚之前常昊不让她见常易和罗漾。” 她叹了口气,“你说,常昊到底怎么想的?” “而且,他不是……”可能是治好了吧。 常时:“不知道,而且也不重要。” 周之耘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和他说这种事,但是罗漾又是半个当事人,也不好和她说。 罗心语又叫周之耘,和她们一起吃烧烤,周之耘用身体不舒服,想先睡觉婉拒了。 在海面上睡觉,周之耘自然而然地梦见自己躺在一块木板上,漂在海上,只有她一个人,万籁俱寂,连海浪的声音都没有。 慢慢的,木板往下沉,水浸了上来…… 她感到窒息。 从梦里挣扎出来,一看时间才过了一个小时,常时的平板还亮着。 “醒了?” “你怎么还没睡?” 两人一起说话。 常时先回答:“马上睡了,在看一篇论文。” 周之耘张了张嘴巴,常时马上明白了,给她去倒水。她和他说自己刚做的梦,“我没呛过水,怎么感受那么真实呢?难受死我了。” 常时:“可能小时候呛过,忘了而已。” 外面隐约有说笑的声音,应该是刚散。 周之耘说他们不应该来的,除了见到了海豚,没什么好玩的,在酒店里睡觉多安稳啊。 第二天早上看日出,一大半人没起来,其中就包括周之耘。 她没用闹钟,自己就醒了,但看日出的冲动还是没有战胜继续睡觉的诱惑。 常时出去了,拿了相机拍照。 “大哥早!” 常昊穿了一身花衬衫花短裤,活力满满地和常时打招呼。 “大嫂也没起来啊?” 常时点了下头,低头调相机的参数。常昊在旁边站着,没说话。 日出结束,大家都嚷着回去睡回笼觉。 常昊叫住常时,说聊一聊。 太阳出来就刺眼了,他们进了酒吧,这里肯定没人,大早上的,没人来喝酒。 “要不要喝一杯?”常昊玩笑道。 常时自己拿了一瓶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聊什么?” 常昊也拿了一瓶,但没打开,握在手里,“大哥,今年的财务报告你看到了吧?” 常时挑眉,让他继续说。 “我没让你失望吧。” 沪州这边的业务去年没亏损,盈利了。 下面该谈条件了。 “那你能不能让我爸妈回去?他们还是习惯不了沪州的气候,冬天阴雨多,我妈又在更年期,心情一直不好,前段时间去医院开了抗抑郁的药,作用也不大。” 他说得诚恳,话里都是对父母的关心。 第519章 常昊求情 常时不说话。 常昊接着说:“就看在你未出世的侄子的面上。” “我知道我之前太不是东西,大哥你想怎么打我骂我都行,但我爸妈他们年纪大了……” “你倒是有孝心。”常时淡淡道。 常昊笑了一下,“不应该的嘛,你们都说他们偏心我,我不得多孝顺他们,把另一份也补上。” “弟妹怀孕生孩子,伯母不想留下来照顾?还是你们想一起回京州?”常时问。 常昊笑着解释:“她有我岳母照顾,省得有婆媳矛盾。” “她从小在沪州长大,不习惯北方的气候。” 常时摆弄了两下相机,站了起来,一边说:“他们不经常回来嘛,还用的着我同意?” “大哥?” 常时轻啧,“我还能把他们驱逐出境?” 他也应该在房间里睡觉的,不算太好的心情被破坏得更糟糕的了。 “谢谢大哥!”常昊开心道,“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的。” 常时根本不相信他所谓的认错和保证,上嘴唇碰下嘴唇,轻松得很。就算是看在未出世的侄子面上,还有他结婚的“礼物”吧。 “你们最好真的老实。”他走了,常昊又喊了一遍谢谢大哥。 周之耘听完之后,说:“你就是封建大家长,什么都得听你的,你怎么这么……厉害呢。” 常时笑了,“你原本想说什么?” 周之耘摇头,“我刚刚的停顿是想打喷嚏,没有别的。” “你还为他们抱不平。”常时道。 周之耘赶紧否认,“我可没有啊,别乱给我扣帽子。”她就是调侃一下他。 快到中午时,船返航靠了岸,亲戚朋友们陆续离开,两家长辈是第二天上午的飞机,常昊和罗心语就在这个小岛上度蜜月,过年前回去。 常年年把安安交给王雅芳,让她们一起回家。她自己,是自己要在外面玩几天,她觉得过年前一天回去就行了,不然她们两个互相添堵,堵到过年,谁都过不好。 至于韩数,随便他,反正别跟着她就行。韩数说行,他跟大哥大嫂一块,给他们提包当小二。 周之耘玩笑道:“我们可不要,谁家的谁领走。” 晚上,常年年找了个由头和韩数吵了一架,把他赶出去自己睡,自己偷偷收拾东西跑了,她的行李还没找回来,一身轻,就提了一个袋子。 第二天早上,韩数抱着安安,看妈妈留的纸条,“你妈妈不要你了,也不要我了。” 安安把便笺抓到手里揉皱了,咯咯笑。吃早饭时,她才反应过来要找妈妈,但是妈妈没有了。 “妈妈……”她在房间和酒店走廊里乱跑,到处找妈妈,慢慢有了哭腔。 王雅芳哄安安,一边念叨常年年,说妈妈坏。 韩数听不下去,提醒王雅芳,最好不要这么说,安安都能听懂了。 王雅芳瞟了他一眼,闭了嘴。 安安不闹了之后,韩数不放心常年年一个人,跟着去追人了。 王雅芳和安安说:“你这个爸妈啊,一天到晚就瞎折腾,哪儿有个父母的样子,可怜我们安安了……” - 韩数他们回京州后,去探望了兆叔。 兆叔恢复得不错,一直喊着出院。兆潭不让,韩数也跟着劝,在医院多住几天,万一有什么情况,老宅离医院也远。 王雅芳感慨,人老了,一不留神就进了医院。 安安在病房里乱走,对什么都感兴趣,什么都要看一下。就是害怕兆叔,不往病床这边来,也不看他。 “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们带安安回去吧。”兆叔笑道。 韩数把安安抱过来,“和兆爷爷拜拜。” 安安把脸扭过去,胳膊挥了挥,逗得大家都乐了。 第二天去常时家看朝朝和暮暮,玩了一天。 和周之耘视频,周之耘和安安说让她帮忙照顾妹妹,舅妈回去给她包一个大红包。 安安听懂了“红包”,眼睛笑了起来,“红包。” “小财迷。”王雅芳大笑,亲了一口安安。 “妈妈。”安安看到舅妈,又想自己妈妈了。 王雅芳嫌弃安安没出息,成天妈妈,没妈不行了还怎么着? “好了,我们给妈妈打电话。” 陈姨笑说:“这两个就是还不会说话,不然也得一直喊妈。” 朝、暮:“啊!” 她们已经能坐得很稳了,手里拿着兔子玩偶的耳朵和腿扯来扯去。 “啧……”王雅芳说,“你妈不接电话。” 安安要抢手机,“妈妈!” 陈姨哄安安,“妹妹叫姐姐一起玩儿呢,她们又流口水了,姐姐帮忙擦一擦好不好?” 安安愣了一下,直冲着纸巾盒去了。 王雅芳把着安安的手给妹妹们擦了口水,“欸……好了,姐姐真棒。” 到晚饭的时候,朝朝和暮暮闹觉了,王雅芳说她们走了,明天再来。 第二天早上,朝朝和暮暮的体温有些高,物理降温没什么用。中午,喂了她们吃了之前用的退烧药。 周之耘睡到中午才醒,看了眼她们睡着,没多注意,陈姨也没和她说。 下午,常时教她冲浪,她觉得太难了,不想呛水,最后就变成了踩水,看着常时冲。 回酒店,她向常时要手机,才看到陈姨说她们去医院了。 “你……”她吸了口气,“你不告诉我!” 常时有理,“告诉你有什么用,多一个人担心而已,她们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周之耘无语,指了指他,自己去阳台给陈姨打电话。 十多分钟后,她进来,常时问要不要回去。 周之耘白了他一眼,“不您自己说的吗,知道了有什么用,回去又有什么用。” 她心里一直隐隐地担心,朝朝和暮暮会生病,这下真的病了。 常时讨好地笑了笑,“我道歉,不应该这么说。她们生病,我也担心。” 周之耘一哂,“我可没看出来你担心,不玩得挺开心的吗。” 常时说:“担心是担心,开心是开心,它们冲突也不冲突。” 他确实有这样的能力,工作时心无旁骛,玩的时候完全放松,不会去想其他事情,周之耘自愧弗如。 “看看吧,要是明天她们还不好,我们就回去。我可没有常先生的本事,心里有事没心情玩儿。” 常时说好。 第520章 同病相怜 晚上睡觉前,陈姨说朝朝和暮暮的烧退了,也吃得下奶,让周之耘不要担心了。 周之耘看她们,鼻子好像不通气,张着嘴巴喘息,呼吸挺困难的,睡得难受,自己好像也喘不过气来。 她睡不着。 他们出去走了走,她隔一会儿就点开监控看一看。 常时把她手机没收了,“好了,别看了。” 周之耘双手拍了拍裤子,“好吧,你拿着吧,我不看了。” “我们以后是不是都没办法安心出来了?”常时笑道。 周之耘哈哈笑了两声,“你现在才想这个问题吗?” “至少得十年八年的吧。” 常时玩笑:“那现在把她们塞回去还来得及吗?” “塞回哪儿去?我肚子里吗?还是你……”周之耘笑问。 常时:“我什么?怎么不接着说?” 周之耘撞了他一下,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了。 “回去吧,我不想走了。” 常时点头,问用不用背她。她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别闹了。” 周之耘走着走着,就落后了一步。常时一身浅灰,宽松的T恤和运动裤,穿着拖鞋,头发也没个型,看起来年纪轻了不少。 他往后伸手,她快走两步,牵住了。 “你知道吗?” 常时:“嗯?” “你裤子好像穿反了。”周之耘笑道。 常时“哦”了一声,“我知道。” “啊?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周之耘不开心了,他竟然知道。 常时笑,“五秒前。” 周之耘:“……” 出来换裤子时,他和她说话着,一时没留神穿错了吧。 到房间,周之耘要自己的手机,朝朝和暮暮醒了,正在大声哭闹。常时又把手机拿了回来,“看完了。” 周之耘不乐意,但也没抢,进卫生间了。 她出来,常时说他们明天回去,马上订机票。 “啊?”她愣了一下,“不……好……好吧。” 她一时不知道自己是想回去还是不想回去。她想马山回去,但他真的说了,又觉得不至于。朝朝和暮暮现在已经不烧了,等他们到了家,她们也许就全好了。 “还是等一等吧,明天早上,明天早上她们好了,我们就不回去。” 常时点头,“也行。” 第二天早上,朝朝和暮暮除了鼻子有些堵,已经傻呵呵地乐了。但是周之耘却病了,头重脚轻,嗓子也疼。 周之耘说这下不用回去了,安心待在酒店里养病吧。 常时微微诧异,他还以为她会说这下不用纠结了,赶紧订机票回家。不过马上明白过来她的想法,生着病回去,再把不知道什么病毒带给朝朝和暮暮,那更糟糕。 陈姨觉得很无奈,“该说你们母女连心呢,还是怎么着?” 周之耘把锅甩给常时,说他非要带她冲浪,肯定是昨天着了凉。 陈姨笑了笑,“好了,你好好养病,我们这边不用你操心。” 罗漾她们那边,也出了一个病号,岁岁在外面疯跑了一天,有些中暑,恶心,身体发冷。 周之耘和岁岁视频,教了她一个成语——同病相怜。 “可是我已经好了啊。”岁岁坏笑,“伯母还没好。” “哈!”周之耘佯装生气,“你怎么这么坏呢?故意气我是不是?” “哎呀我嗓子疼,不和你说了,拜拜!” 岁岁赶紧说自己没有,祝伯母早点康复。 周之耘在酒店里睡了三天,转眼到了腊月三十,她除了流鼻涕,其他症状都好了。 “唉,真的过年了吗?”不在国内,总觉得不真实。 常时笑,“你喜欢过年?” “……我发现和你没有共同话题。”周之耘道。 这是什么喜不喜欢的问题吗? 但是常时问她要不要去唐人街,她却说自己没力气不想动,晚上再出去吧。到了下午,她又肚子疼,来了月经,晚上也不用出去了。 常时无奈,“你这次倒准时。” “可能是感冒的原因吧。”周之耘说,“你没发现吗,好像每次感冒后准来。” 酒店为中国客人准备了水饺,打电话过来问常时需不需要给他们送一份。听说厨师里有一位是华人,牛肉馅儿的饺子还算正宗,没有弄成黑暗料理。 周之耘觉得很好吃,常时却说有一股味道,他不喜欢。周之耘又夹了一个仔细尝尝,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常时这么说,她也有点不敢吃了,而且她本来没胃口。 林阿姨回家过年了,陈姨和蒋阿姨带着朝朝和暮暮去了王雅芳家过年,兆叔出院了,也和兆潭一起过去。 周之耘看着她们发在群里的照片和视频,尤其是那张热气的饺子,她忽然之间想家了。 她之间没觉得过年是件大事,团聚对她来说也没什么意义。有两年周国盛他们春节出去旅游,她自己在家里可开心了。 但是就是刚刚一瞬间,她特别想朝朝和暮暮,想陈姨,想京州的寒冷,和自己的家。 甚至连带着也想年年和安安,三婶的声音也好亲切。 岁岁她们在庙会玩儿,庆祝中国新年的,摆摊的一大半都是中国人,但游客什么人都有。 “伯母你馋不馋?”岁岁一只手拿着糖葫芦,一只手拿着炸年糕,穿着红色的小旗袍,笑得可喜庆了。 周之耘:“不馋一点都不馋,你快拿走,别让我看见。” 岁岁笑,问伯母没出去玩吗。 “伯母生病了啊,还没好呢,没有力气出去玩。”周之耘叹气道。 岁岁遗憾道:“那太可惜了。” 周之耘说没关系,让岁岁多拍些好看好玩的照片,给伯母看。 还好酒店会放烟花,在阳台就能看到,算是有些过年的气氛。 “好好看啊……”周之耘不停地拍照录视频,和岁岁分享。 常时说他来,让她专心看。 “哇,常先生这么好啊!”周之耘浮夸地感叹。 常时觉得好笑,又有些受用,“怎么?我平时不好吗?” 周之耘说好,好得很,“回去就给你做个锦旗或者奖杯,上面就写‘中国好丈夫’,怎么样?” 常时失笑,“不必了。” “不用花钱,你手写一个就可以了。”他接着又说,把周之耘逗笑了。 “没问题,给你写几个都行。” 第521章 新的一年 常时想和周之耘接吻,周之耘就碰了一下他的嘴唇,把他推开了。 常时不解地挑了下眉。 “我嘴唇里面烂了。”周之耘说,“哎呀,先看完烟花。” 烟花放完之后,常时拉她回房间,看到下嘴唇里面坏了一个小米大笑的创口。 “什么时候?”他问。 周之耘说午睡的时候吧,下午有感觉疼,吃晚饭时很疼。不过她本来就吃得慢,他没发现异常。 “怎么不说啊?”他好笑道。 周之耘:“不想说就没说呗,和你说了就不疼了?” 常时失笑,“我可以给你去找药啊。” 周之耘说没事儿,明天就好了,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 “睡觉了睡觉了,明天醒了,又是新的一年。”话很积极,语气却很丧。 “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 睡觉之前,她要先去卫生间,一个月又一个月啊…… 上床后,常时要给她揉肚子,她拒绝,“别烦我。” 常时失笑,刚刚还挺开心,这会儿又烦躁了。过了一会儿,她又自己凑过来腻歪,“没生气吧?我刚语气不太好。” “……我有这么小气吗?” 她笑,“有那么一点点。” “嗯?” “没有没有,一点点都没有,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 岁岁一家是初三回的京州,傍晚下起了雪,岁岁给伯母打视频,让她赶紧回来。 周之耘说好,“我们这里下雨呢。” 岁岁“哇”了一声,“也好大啊。” 周之耘问她看了妹妹没有,妹妹还认得她吗? 岁岁说妹妹好像又沉了一些,应该认得她,还让她抱呢。 “嗯,岁岁帮伯母照顾妹妹哦,回去给你包大红包。” 岁岁点头答应,“没有红包,我也会帮忙照顾妹妹的!” 她自己也给妹妹准备了红包,偷偷地放到了她们的枕头下面。 晚上陈姨才发现,红包上面画了简笔画,朝朝的太阳,暮暮的是月亮,还有岁岁自己的名字,背面是烟花。 陈姨笑得不行,给周之耘看,周之耘说难怪,那阵儿视频的时候,小丫头好像有话要说,但忍着不说。 “啊……”挂了陈姨的视频,周之耘躺在床上还忍不住笑,“岁岁好可爱啊。” 常时把药膏打开,拉过她的胳膊给她涂药。她感冒和痛经以及溃疡都好了,但又长湿疹了。 “我就适合在家里待着。” 常时点头,表示赞同。 明天就回去了。 周之耘突然抓起手机,看天气预报,“京州大雪,明天飞机不会飞不了吧?” 常时还真没想到这茬,“明天再看吧。” 第二天早上,他们这里雨停了,太阳特别大,好像把水汽都蒸腾到半空中,又热又潮湿。 京州那边大雪下了一夜,还在下,航班果然取消了。 周之耘在床上画画,常时先去游泳,回来一起吃午饭。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常时笑笑,“要加醋吗?” 周之耘尝了口沙拉,点了头,“一点点。” 下午太阳不晒后,常时说出去走走,周之耘正在看漫画,不去。 常时说好吧,却伸手把她的平板拿了过来,“歇五分钟,看看外面。” 周之耘:“……” 她的眼神有些幽怨,常时笑了,“看我干什么?” 周之耘长叹了口气,“算了,不看了,出去出去。”她从躺椅上站起来,先去了一下卫生间,然后换衣服。 “这件裙子,还是这个背带裤?” 常时微微皱眉,思考了一下,“都好,那……那就裤子吧。”比遇到棘手的工作时的表情都丰富。 周之耘笑,“行,听你的。” 他们在小镇上逛了逛,买了甘蔗汁,一边走一边喝。 买不知道叫什么的煎饼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两个中国人,也是来旅游的情侣。女孩儿送了一朵花给周之耘,祝他们旅途愉快。 周之耘晃着花,问常时:“我像大学生?” 常时一本正经地说了句土味情话:“我不知道大学生是什么样子,我眼里只能看到你一个。” 周之耘:“……” 常时笑了,“你看啊,我眼睛里是不是只有你。” “Stop!”周之耘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收了你的神通吧,常先生。” 常时点了下头,恢复了正常。 “先进哪个?” 一个二手书店,一个手工艺品店。 周之耘抬脚,进了书店。她一眼就看到了中文,“看,《活着》。”书很旧,版本也挺老的。 常时接过来翻了翻,里面还有主人做的记号。 这一排都是中文书,除了很有名的文学书,还有一本古代汉语的大学教材。她买了下来,因为她觉得这本书肯定是没什么生意的二手书店里最卖不出的那一本。 “这个理由可以吗?” 常时点头,“很有道理。” 从店里出来,周之耘笑说:“我们肯定被宰了。” 一本二手教材,在学校书店里,也就几块十几块,但黑心老板要了他们将近一百块人民币。 常时笑说:“让老板也高兴高兴。” 接着,他们又让手工艺品店的老板高兴了,买了一顶竹编的帽子,檀木手镯,老板说可以刻字。她要五个,三大两小,她、罗漾、年年,岁岁和安安。 “朝朝和暮暮没有?”常时问。 周之耘笑说:“她们太小了,现在又不能戴,这种小玩意儿不就图一个新鲜劲儿。等岁岁和安安长大了,不喜欢了,就把她们的要回来给你闺女。” “你想得倒是周全。”常时道。 “不过你要是惦记着你闺女,你可以自己给她们买。”周之耘一边挑,检查有没有瑕疵,一边笑道。 常时还真当真了,“她们也应该有纪念品。” 七个了,搞批发吗? 周之耘想了想,没有刻名字之类的,全都刻了今天的的日期。在常时的建议下,又加上了这里的经纬度。 在店里耗了快一个小时,再出来,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了。 “好看吗?”周之耘动了动头上的帽子。 “好看。”常时回答。 周之耘把帽子放到了常时头上,“你别动,我给你拍一张,你站这边。” 常时无奈地笑了笑,站好让她拍。 “再笑一下。” 常时微笑,还附赠了一个扶帽子的摆拍动作。 “常先生要是做模特,肯定卖爆了。” 常时把帽子戴回她头上,“走了,想想吃什么。” 第522章 玫瑰折纸 晚上,两人坐船游河,周之耘的帽子不小心掉到了河里,迟了一会儿,就漂远了,够不到了。 常时安慰,喜欢的话可以回去再买一个。 周之耘扭头看后面,懊悔了好一会儿,叹气道:“唉……它可能是和我有缘无分吧。” “如果我丢了,你是不是也会说再找一个就好了?”她心情不好,就为难他。 常时没想到会被这么问,浅浅一笑,“不能这么类比。应该是别人劝我,再找一个,下一个可能更好。而我会和你一样,说再像也不是之前的那个了。” “这个回答满意吗?” 周之耘挑眉,“不满意。” 常时想了想,“哦,我应该说,我就算把自己弄丢了,也不会把你弄丢的。” 周之耘根本没想这些,但说着说着好像变成“送命题”和“标准答案”了。 “负一千分。” 常时说好吧,“债多不愁。” 上岸后,常时又问周之耘要不要再买一个,周之耘摇摇头,“回酒店吧,要是明天还想要就去买。” 本来就是冲动消费,喜欢是喜欢,但也没有非要不可。 “我非你不可。” 常时说完,转身去招手打出租车。 周之耘哭笑不得,用包甩了他一下。 因为天气原因,他们多留了三天,都是睡到中午,“午间运动”一下,傍晚出去吃饭,随便走一走,也不去什么景点。 终于可以回家了,周之耘把行李箱彻底扣上的那一刻,突然又对这里有些不舍了。 她就是那种不容易适应新环境,但适应之后就想扎根的那种。 “我找到你的耳钉了。”常时从卫生间出来,朝周之耘伸出手掌。 “在哪儿?”昨天有一只耳钉的耳堵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于是耳钉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 常时回答:“扎在了地毯里。” 地毯也找过了,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怎么找都没找到,今天又出来了。 周之耘接过来,想了想没地方放,怕小东西再丢了,又把行李箱打开,拿出首饰盒。 “这下一点问题都没有了,可以安心走了。” 她头上戴着竹编帽子,后来还是又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飞机上,周之耘尝试睡觉,但假寐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睡意,就拿出素描本画画,随手携带的就手掌那么大的小本子。 第一个想到画的就是帽子,但没那么写实。 “你看像什么?” 常时说:“像帽子。” “不像一条吃掉大象的蟒蛇吗?”周之耘笑问。 常时没理解,又仔细看了看,“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勉强可以看出来,这个想法挺新奇的。” 周之耘有些惊讶,“你没看过《小王子》?” 常时恍然大悟,“哦。” “没有。” “我给岁岁讲过的,我记得,就在我们家,你也在旁边。”周之耘说。 常时眉心微微蹙了一下,“记不起来了,可能当时走神了吧。” 周之耘笑了。 “不过我知道小狐狸和玫瑰,”常时说,“还有你四点来,我三点就开始等。” 周之耘点了点头,“正确。” 周之耘几笔画了一朵玫瑰花,用这张纸折了一朵玫瑰,送给了常时。 “谢谢。”常时说。 周之耘又画了小狐狸,但她不会折,常时拿过来,很快就折出了一只小狐狸。 “哇!”周之耘被惊到了,“你竟然会折纸!” 常时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没说话。 “那玫瑰呢,你会不会?”周之耘又问。 常时摇摇头,“你教我?” 周之耘怀疑地看他,“真不会还假不会啊?” “真……” “你发个誓。” 常时:“……我去一下卫生间。” 周之耘哈哈笑起来,把小狐狸和玫瑰放在手心里拍了张照片。 常时回来后,周之耘又塞给他一张折起来的纸,他看她,用眼神询问她能不能现在打开。 周之耘点头,然后就低头继续画东西,不看他了。 是他站起来去卫生间背影,后背贴了一张纸——王八。 常时哭笑不得,把纸折起来,放进了衬衫口袋里。 “你小时候没被捉弄过吧?”周之耘见他不说话,自己忍不住了问。 “嗯。”常时点头,“你呢?” 周之耘摇头,“我也没有。” 她说了自己小学时的一个朋友,朋友有点胖,还有点不太聪明,最容易受欺负的那种。调皮捣蛋的男生就往她背后贴纸条,“傻子”、“胖猪”,或者就画一只猪。 她说着,手上就画了一只可爱的猪头出来。 “那些男生屡教不改,她突然有一天可能不想忍了吧,或者有其他别的原因,拿起一个男生的文具盒砸了过去,正中脑袋。正好这时候老师进来,把她和男生都批评了。过了一个周末,她爸妈就给她办了转学。” “这个玫瑰,就是她教给我的。” 常时点点头,“你能保护好自己就很好了。” 周之耘喉咙哽了一下。 “不过是幸运罢了。” 她把猪头贴到他手上,没有胶,她松手就掉到了地上。 常时捡起来,用水沾湿了,贴在自己额头上。 周之耘扑哧笑了,“哈哈哈哈……你干嘛?” 常时:“被你欺负啊。” 周之耘一直笑,但她笑的不是他把纸贴到自己头上,而是他特意打开矿泉水瓶倒出一点到瓶盖里,再小心翼翼地弄到纸上的这个过程。 前摇太长了。 空姐例行过来询问是否需要服务,常时抬手把纸拿了下来,周之耘忍着笑,把头别到了另一边。 “暂时不用,谢谢你。”常时含笑道。 “不好意思,”空姐转身,他突然叫住她,“请问有便利贴吗?后面带胶的那种。” “有的,请您稍等,我马上给您拿过来。”空姐微笑回答。 周之耘彻底绷不住了,笑不成声,“你……你……你想…咳咳……干什么?” 常时一耸肩,“不干什么啊。” 第523章 回归正轨 周之耘没再和常时闹,把便利贴和纸笔都自己收了起来,“好了好了,我要睡觉了,你不要打扰我。” 常时笑说好,“你最好能睡着。” 装了五分钟,周之耘睁开眼睛,“我睡不睡着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常时一边看着书,一边说,“我现在就可以跟你说话了。” “我不想跟你说话。”周之耘说,“起开,我去卫生间。” …… 三个小时后,飞机在京州降落时天已经黑透了。 常易来接的机,准确地说是岁岁强烈要求自己来接大伯和伯母,让爸爸当司机。 “伯母,我给你带了奶茶!还有小饼干,巧克力,你要是饿了就先吃一点。” 周之耘既开心又感动,抱着岁岁稀罕了半天,“谢谢宝贝儿,伯母想死你了。” 岁岁说自己也特别想伯母。 常易提醒,大伯呢。 岁岁:“也想大伯,都想。” 一路上,岁岁一秒不停地和大伯、伯母讲这几天她遇到的好玩的事儿,兴奋得脸都红了。 周之耘搓了搓她的小脸,“好了,歇一会儿,回家再说。” 常易笑道:“她已经跟陈姨她们讲过一次了,流畅了不少。” 到家后,岁岁才说她也没吃饭,就等着大伯、伯母回来一起吃。 “万一我们晚点怎么办?”周之耘好笑道,“你就饿着肚子等啊?” 常易:“她是下午吃多了零食,晚上吃不下饭。” 岁岁蹦了两下,“才不是!” 周之耘和岁岁一起去洗手,“伯母知道,爸爸瞎说,我们一会儿一块吃。” 陈姨做的面,吃之前,必须得先看一看朝朝和暮暮。 十多天没见,她们好像又长大了一圈。 她就轻轻拍了拍她们,自己还没换衣服,就赶紧带岁岁下楼了。 周之耘和常时都没什么胃口,就岁岁吃得最香。 周之耘把礼物拿出来,除了那个镯子,还有很可爱的藤编小凉鞋,给罗漾的丝巾和帆布包。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红包,她让常时回家就去准备了。 岁岁满载而归,常时笑说,耳朵终于清静了。 周之耘赶紧洗澡,一会儿朝朝和暮暮醒了,好抱抱她们。 “回家的感觉真好。” 她倒在床上,常时拉她起来吹头发。她说不想起,把头挪到了床边,头发垂下去,“这样吹吧。” 常时好笑,“线没那么长。” 他去拿了接线板。 吹完头发之后,周之耘眼皮越来越重,她往床中间滚了滚,“我先睡一会儿,她们醒了叫我。” 看来什么都抵挡不了困意,对孩子的思念也不行。 常时把她摆弄到正确位置,躺到枕头上,“睡吧。” “唔……”周之耘含糊地说,“灯。” “嗯,知道。”常时回身把灯关了。 其实睡着的那一刻,周之耘自己就知道了,肯定是醒不了的。 虽然在外面一半时间都在生病,也没逛多少地方,走多少路,一天中有大半天在酒店里窝着,但还是很消耗能量。 周之耘回来后,休息了两三天,人才从那种很累没精神的状态中缓过来。 常时和常易都回去上班了,周之耘下定决心,过完年了,自己也要支楞起来,搞事业! 但第一天,因为不想出门失败了。 第二天,朝朝和暮暮可能哪里不舒服,从早闹到晚,顺理成章地没拿起画笔。 第三天,天气不好,心情不好,没有状态…… 罗漾笑说:“你们艺术家不是要等灵感和状态,是等来的,不是找来的,也不是逼出来的。” “没错,你安慰到我了。”周之耘说。 岁岁说她也要在家里做艺术家,重点是——在家里。 罗漾呵呵笑了两声,“你问问你伯母,她从几岁开始上学,上了几年。” 寒假快结束了,上幼儿园的事情再次提上日程。 岁岁不想问,也不想听,抱着麻团躲进了小帐篷里,在麻团的窝旁边,就她自己能钻进去。 罗漾对周之耘摊了摊手。 晚上,韩数请大家吃饭,他们明天就要回去了。 王雅芳不舍得安安,说他们走,让安安留下来多陪她几天,常年年不同意,下午又吵了一架。 “你们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呐?我快疯了。”常年年哀嚎。 周之耘和罗漾都表示爱莫能助,她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本来就是无解的问题,两个人的脾气秉性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再说她们自己也没想改。 “我好害怕自己老了之后也像我妈一样。”常年年说,“其实已经初显端倪了。” 罗漾道:“你有这个意识,就肯定不一样了。” 常年年看了眼手机,“喏,又问我给安安喝水没有。” 周之耘和罗漾笑,三婶的确操心过头了。 岁岁和安安在打地鼠,音乐声音有点吵。 “我真的挺没耐心的,把安安给我妈带,我一身轻。”常年年吃着薯片,“但我又良心未泯,母性尚在,不想安安变成年年2.0。” 罗漾笑,“不至于,年年1.0多好啊。” 周之耘点头,“对,特别好。” 常年年笑了,“行了你们,别睁眼说瞎话。” “妈妈,我热了。”岁岁掀起毛衣露出了肚子,她想脱衣服。 安安还在自己打。 “坐下来,等两分钟。”罗漾说。 岁岁嘟嘴说好吧,伸手去拿薯片。 常年年拿走了,“诶……小孩子不能吃,这个特别辣。” 岁岁戳穿道:“姑姑骗人,你们就是不想让我饭前吃零食。” 罗漾给她擦了擦刘海下面的汗,“你这不什么都明白吗。” 岁岁吐了吐舌头,“那小姑也不能故意拿出来馋我啊。” 常年年说:“我的错。”把薯片放进了柜子里。 岁岁:“小姑你没封口!会潮的!” 常年年大笑,“哦,好,我找个夹子封口。” “开饭啦。”晋有安这时喊她们吃饭。 但安安还没玩够,周之耘抱她去洗手,她蹬腿不干,“啊!” “吃饭了呀,你不饿呀,我们吃完再玩儿好不好?” 常年年让周之耘别管了,让她玩吧,然后叹了口气说:“有专注力是好事。” “确实。”周之耘笑道,“玩了快一个小时了吧,还不腻,专注力真不错。” 她看安安脸也有些红,把安安外面的毛背心脱了下来。 “好了好了,你玩儿。” 第524章 贤惠丈夫 “让我们庆祝韩数先生滚蛋!”晋有安拿起杯子,他们今天不喝酒,就是白水。 韩数哼了一声,“你怎么不把常年年女士,还有那个韩尽小朋友带上啊?” 常年年:“别废话,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烦你呗。” “谁烦我?”韩数敲了敲碗,“谁烦我就别吃我做的饭。” 常年年马上把筷子放下站了起来。 “欸欸欸……”韩数马上认怂,拉住她,“除了我老婆。我老婆就算明天把我砍了,我今天晚上还得给她做一顿夜宵。” “切……”常年年想笑,憋着,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晋有安夹起一块锅包肉,“我爱韩数!” 韩数:“……” 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靠……你要不要极端啊?想把我们恶心到吃不下饭啊?” 他在厨房忙了半天,本来也没什么胃口,喝了碗汤,扒拉了两口饭,就去喂安安了。 “贤惠啊。”晋有安调侃他。 “你想贤惠还没机会呢。”韩数一时嘴快,说完顿了一下。 晋有安笑了一下,没说话。 韩数暗暗吸了口气,急中生智,拉起安安的手,“来,替你干爹打爸爸两下。” 就打嘴巴。 “哎呦,好疼啊……” 晋有安好笑,慢悠悠地喝了口汤,“你擦嘴了吗?别把油抹到我干女儿手上。” 韩数笑了笑,又亲了两下安安的手心,“爸爸嘴上没油,是不是?” 安安把手抽回去,人家要打地鼠。 “咱们先吃饭好不好?”韩数无奈,求她,“吃饱饭才有力气玩啊。” 安安:“不呲。” 岁岁听见笑了,“爸爸,我不呲鱼。” 晋有安笑说:“不呲不行,呲鱼的小朋友更聪明。” 这个小插曲过去了,但吃完饭洗碗的时候,韩数专门给晋有安道了个歉,因为后来晋有安没和他说话。 晋有安无语了几秒,“我平时很喜欢和你说话吗?” “还有,你们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这话也说给其他人,“我没那么脆弱,也没那么小心眼儿。” 韩数连连点头,“对,我们晋总最坚强了。” 晋有安:“……不会说话就闭嘴,谁跟你‘我们’。” 像哄小孩儿似的。 常易笑道:“我们韩医生,把您身后的湿纸巾递给我。” “好了好了,你们出去待着吧,我自己收拾。”韩数说,“哪能都让客人干了。” “你看大哥,坐得多安稳。” 常年年来厨房拿酸奶,听见也白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 韩数笑,“我这不是开玩笑呢嘛。” 安安玩够了打地鼠,跟岁岁姐姐玩捉迷藏。岁岁已经过了“掩耳盗铃”的年纪,笑妹妹真傻,把头埋起来就以为别人看不到她了。 “好了,下一轮,岁岁去藏,我带安安找。”晋有安说。 “闭眼睛闭眼睛!”岁岁拔腿往卧室里跑。 “10,9,8,7……” 数完了,晋有安牵着安安去找人。 “唉……”常年年托着下巴叹气,“要不把安安送你们吧,给岁岁当妹妹,姐妹两个都开心。” 她经常这么说。 韩数道:“我不开心。” “呵呵。”常年年不和他说话。 岁岁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应该是被找到了。 罗漾说他们该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明天不还得早起呢嘛。” 岁岁一听,“啊……”她还没玩够呢。 周之耘把她圈起来,“回家去找朝朝和暮暮玩儿。” “好吧。”岁岁去抱了抱安安,“再见,妹妹,我要走了,你不要想我哦。” 安安听到“走”这个字,马上着急变了脸,“啊……玩,藏,藏。” 韩数把她抱起来往卧室走,“走,我们藏起来,让他们都来找我们。” 岁岁蹙眉想了想,对小姑父喊:“不能骗妹妹!我们走了,怎么找妹妹?” 大家笑,晋有安说:“就是,我们要诚实。” 常易给岁岁套衣服,“让你小姑代替我们找,他们三个在家里继续玩儿。” 他们走后,家里冷清下来,安安在屋子里转圈找姐姐,不小心把自己绊倒了,大哭了一场,哭完才好了,自己玩小车。 妈妈陪她一起玩儿,爸爸收拾行李。 “诶,那件衣服别装,安安明天穿。” 韩数:“Yes,sir。” “Sir。”安安跟着学,发音很挺标准。 韩数笑说:“以后我们在家里也要多说英语,双语教育,不然就晚了。” “安安,跟爸爸说——daddy。” “滴……”安安推着小车,“滴滴……” 常年年大笑,“对,爸爸是滴滴,滴滴司机。” 安安九点多就睡了,韩数和常年年差不多把东西收拾好了,在客厅里组队打了两局游戏。 常年年正在瞄准敌人,来电提醒就从上面跳了出来,是家里阿姨。她登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平时没事的话,阿姨不会给她打电话的。 “喂?” “年年啊,太太洗澡,摔了一跤,现在起不来了。”阿姨焦急道。 常年年腾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叫救护车了没有?” “还……还没。” 常年年让她打电话,他们马上回去。 “我……”她站那儿抓了两下空气,这怎么就摔了呢? 韩数捏了一下她的肩膀,“没事没事,我去,你在家里看安安。” 常年年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 韩数出门就拨通了阿姨的电话,路上一直挂着,他和救护车同时到的。 救护车上,王雅芳哎呦哎呦地叫疼,“废物成这样,干脆磕死我算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韩数劝:“医生说不严重,您别说这么丧气的话。” “安安睡了?” 韩数点头,“早睡了。” 王雅芳长长叹了口气。 到医院检查,没伤到骨头,软组织挫伤,卧床静养就可以了。 常年年松了口气,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我真怕……” “行了,没事儿就好。” 她不知道她妈也在听。 “你今晚就在医院照顾她吧,明天……你有工作就先回去吧,我和安安先不走了。” 韩数应了一声,“明天再说吧。” 挂了电话后,他和王雅芳说:“年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最关心您了。” 王雅芳轻轻哼了一声,嘴角压着笑意,“我是她妈。” 她关心我不是应该的吗,不然白养她这么多年。 第525章 老小孩儿 第二天,韩数也没走。下午,王雅芳从医院回家,他们也搬了回来。 安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姥姥不能陪她玩儿,她自己上上下下地爬楼梯也很好玩儿。 韩数看着她,但回消息的那一会儿,她在楼梯上摔了,磕到了下巴,随即大哭起来,“啊……” 王雅芳的房间里听到了,着急地喊人。 韩数抱着安安上来,“没事没事,摔了一下。” 王雅芳想抱想哄,自己都坐不起来,只能干着急。 “摔哪儿了?” 安安一边哭,自己抬手摸了摸下巴。 “哎呦,瞧把我们委屈的。” 王雅芳想说韩数,但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她妈呢?” “去卫生间了。”韩数说。 “走,我们去找妈妈好不好?我们看看妈妈在干什么,怎么没听见我们哭啊……” 次日,罗漾和周之耘带岁岁过来看王雅芳。 “三奶奶,你太不小心了,怎么摔伤了呀?”岁岁拿了一小束康乃馨送给王雅芳。 王雅芳笑说:“三奶奶老了,腿脚都不灵活了。” “三奶奶没老,三奶奶都没有白头发。”岁岁说。 王雅芳被逗笑了,“我们岁岁真会说话。” 韩数和常年年想在浴室安防滑垫,但是王雅芳嫌太丑了,和她的装修风格不搭,她以后洗澡时都没好心情。 罗漾和周之耘来了,常年年让她们评评理,劝劝王雅芳。 王雅芳一再强调,自己以后会小心的,她马上下单防滑拖鞋。 “你们除非一直在家看着我,不然你们现在给我安上那些丑东西,我回头就给拆了。” 常年年:“……” 罗漾笑道:“肯定有好看的,我们在网上找找,不然按三婶的要求,找人定做也可以。” “我都说了不用。”王雅芳不想拂小辈的好意,但自己又有自己的坚持。 下楼后,常年年和她们抱怨,真是老小孩儿。 “所以得哄着。”罗漾道。 常年年叹气,上有老下有小,成年人的长大好像就在一夜之间。生孩子当妈妈都没有太大的感受,但是给老小孩儿当家长,让她忽然之间意识到自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了。 当然更高的那根是姓韩的。 姓韩的两天后回去了,他有一个研讨会必须到场做汇报,常年年和安安暂时留了下来。 王雅芳已经能下地活动了,心里高兴,但嘴上不会说,开口就是嫌弃挑刺。 常年年忍着不和她吵,抱起安安就走,生小气就在小区里散会步,生大气就去长苑,找岁岁玩儿。 岁岁的乐器课已经开始了,她看到电视上有小姐姐穿着仙气飘飘的白衣弹古筝,她又心动了,也要学。 罗漾跟她谈条件,开学了去上幼儿园,她想干什么都行。 岁岁不愿意,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就算她什么要求都不提,还是会被送到幼儿园。 今天常年年带安安过来,就没见到岁岁姐姐。他们一家去参观幼儿园了。 “还有一年,我就把你也送幼儿园去。”常年年和安安说。 安安一进门就蹲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雪团舔爪子洗脸,根本没听妈妈说什么。 周之耘笑了笑,去楼上把朝朝和暮暮抱了下来。 今天辅食蒸的蛋羹,两个小家伙在婴儿餐椅里排排坐,等着妈妈喂吃的。 安安也馋了,扒着舅妈的胳膊看碗里的是什么东西,嘴巴张着,口水都流出来了。 陈姨赶紧进去给安安也蒸了一碗。 “小馋猫。”常年年笑道。 “猫!”安安的眼睛去找雪团了。 常年年捏了捏安安的鼻子,“说的是你这只小馋猫。” 一个小时后,岁岁她们回来了,暂时定下了一个幼儿园,下周一就要去上学了。 岁岁满脸都写着——不开心。 安安叫她姐姐,她也不愿意搭理,上楼回自己的房间了。 “啊!姐……”安安指着楼梯,看向舅妈和妈妈,姐姐怎么走了? 罗漾抱起安安,笑说:“啊,姐姐上去了,姐姐生气了,我们一会儿再去找她玩儿。” 但安安往楼上够,“上,上!” 罗漾让她们上去哄哄姐姐,姐姐气了一路,也差不多该好了。 “当当当,我们能进来吗?” 岁岁来开了门,又马上趴回了床上。 “姐姐!”安安这一声叫得很脆生。 岁岁把脸侧过来,答应了一声:“嗯,妹妹。” 常年年笑说:“妹妹等你半天了,一直在找姐姐。” 岁岁听了,想了想,坐了起来,要把妹妹抱上床来。常年年帮忙,安安上去了,咯咯乐起来。 岁岁也被妹妹感染,笑了。 “给你这个。”她把毛绒娃娃拿过来,“这个也可以给你玩儿。” 常易拿了酸奶和零食上来,哄一哄闺女,招待一下侄女。 岁岁不想和爸爸说话,别开头不吃。 “安安,把这个给姐姐。”常易笑道。 安安插好吸管,把酸奶递到了姐姐手里,“奶!” 岁岁接过来,喝了,但微微扬着下巴,不看常易,表明自己的态度,她很不高兴! 常易笑了笑,说给她听,“好了,我出去了,安安你陪姐姐好好玩儿,我们晚上一起吃饺子。” “安安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啊?芹菜牛肉的好不好?韭菜鸡蛋的?” 都是岁岁不喜欢吃的。 “你都喜欢吃啊,那我们就做这两个馅儿的。” 岁岁终于被迫开口了,“不要,安安喜欢吃牛肉玉米馅儿的。” 常易和常年年都憋着笑,“安安是吗?” 安安:“馅儿……” “好,听安安的,包牛肉玉米的。”常易笑道。 他让常年年给她妈妈打个电话,别做饭了,他们早点吃,吃完她们把饺子带回去,到家直接煮就行。 岁岁帮忙包饺子,被这个那个打了几个岔,再逗一逗,就把幼儿园的事情抛诸脑后了。 蒋阿姨给岁岁和安安盛出来一小碗馅儿,给她们几张饺子皮,让她们在小桌上自己包。岁岁教妹妹,但妹妹只想捏面团玩儿。 “唉……”岁岁叹了口气,放弃了,自己包自己的。 “诶!不能吃!生的!” 安安傻乐,自己尝了不好吃就吐了。 “生!” 大家笑得不行。 第526章 十五月亮 吃饭时,常年年说她过完这个周末,就要走了。 岁岁突然接话,“我想跟小姑一起走!” 大家都愣了一下,随即都乐了。 “岁岁要跟我们一起走啊?那你舍得爸爸妈妈,还有大伯、伯母,两个妹妹,还有你的小猫小狗吗?”常年年笑问。 不舍得,岁岁的小肩膀塌了下去,表情很哀怨。 “这个是岁岁包的吧?”周之耘夹到一个奇形怪状的饺子,给岁岁看,“你想自己吃,还是给伯母吃?” 岁岁点了点头,“伯母吃吧。” 她没胃口了。 她下桌后,罗漾小声说:“吃饱了,就没胃口啦。” “姐姐。”安安见姐姐走了,自己也坐不住了。 “行,你也吃饱了。”常年年也把安安放走了,“姐姐,帮妹妹擦一擦嘴巴和手。” 岁岁:“没问题!” - 到了周一,爸爸妈妈和大伯伯母一起去送岁岁去幼儿园。 爸爸和大伯一起去上班,妈妈和伯母在幼儿园外面等她放学,中午带她吃好吃的。这是她为自己争取的“福利”。 她想带麻团一起去幼儿园的要求被否决了。 “进去吧。”罗漾把岁岁交给老师,“妈妈和伯母肯定不走。” 岁岁一步三回头,直到进了教室。 “辛苦伯母了。”罗漾带着歉意笑说,“这么早起来陪小祖宗胡闹。” 周之耘:“不辛苦不辛苦,一切为了小公主。” “哈哈哈哈哈……”罗漾大笑。 小公主进了幼儿园,排斥感就没有那么强了,第一天上完,说老师挺好的,小朋友还不怎么认识,勉勉强强可以接着去上。 第二天就妈妈一个在外面等她。陪了几天,妈妈也要上班了。 岁岁接受了现实,回归到上学的日子,只是有些不开心罢了,反正爸爸妈妈也不会在乎的。 罗漾:“……” 这么小就会茶味发言了? 周之耘听了之后,也笑了半天。 马上元宵节了,今天岁岁的家庭作业是做灯笼。周之耘帮忙一起做,岁岁说她的肯定是最漂亮的,因为伯母的画最好,手最巧。 周之耘笑,“小嘴巴怎么这么甜。” “以后妹妹们的手工作业,姐姐要帮忙哦。” 岁岁信誓旦旦道:“那当然了。” 快九点了,周之耘得回家了,岁岁亲了亲伯母,“伯母您辛苦啦!” “没事儿,明天开开心心去上幼儿园就行了。” 岁岁听到“幼儿园”三个字,就不那么开心了,“凑合上呗,还能不上咋地。” 不知道她从哪儿学的东北口音,太可乐了。 周之耘笑着出门回家,走到一半,看到常时往这边来,“那两个睡了?” 常时点头,“嗯。” “来接我啊?” 常时:“出来透透气。” 周之耘笑,“那你去透你的,别跟我走啊。” 常时笑笑不说话了。 “月亮。”周之耘仰头看。 “嗯……你看哈,十五的月亮,只有正月,还有八月,人们才会特别注意,抬头多看几眼。” 常时点头,“嗯,是这样。”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周之耘念道。 “诶,我们来玩儿接龙吧,背有关月亮的诗。” 常时笑,“好。” 他第一句是:“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周之耘接:“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她拉住常时的手。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常时道。 “啊……床头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 他们进了门,换鞋的时候,周之耘低头想,“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常时说自己认输了,想不到了。 “雪团,不许蹭我。”周之耘坐着把腿抬了起来,她今天穿的裤子特别粘毛。 常时轻轻窝了它一下,“进去。” 雪团的眼神似乎是嫌弃,不想和你们人类一般见识,转身慢悠悠地走回去了。 周之耘笑,“人家好心来迎接我们。” “你输了,我想想有什么惩罚。” 常时说让她慢慢想。 洗漱完,周之耘说再给常时一个机会,他们说关于冬天的诗词。 但常时还是输了。 “你故意让我的吧?” 常时说没有,他背的诗本来就不多,现在记得的更少了。 “常先生可是能背一百位圆周率的人啊。”周之耘笑道。 常时:“我数学好,语文不好,不行吗?” “行行行,以后你辅导她们数学。”周之耘道,“教她们背圆周率。” 常时无奈地挠了挠头,“我们能不能别再提圆周率了。” 周之耘哈哈笑,“我想到了,你的惩罚就是再给我背一次圆周率。” “让我录音。” 常时:“……” 他以沉默拒绝。 他躺了下去,拉了拉被子,闭上眼睛睡觉了。 周之耘在旁边笑得不行,“没关系,今天不想背可以先欠着,我帮你记着。” “来,我们再来一轮。”常时突然“醒”了,翻身过来,“如果我赢了,就一笔勾销,你不准再提。” 周之耘点头,笑说:“那你输了呢?” “我不会输。” 周之耘一噎,“您真有自信。” 她本来就不相信他就会背这么几首诗。 “万一呢?” 常时继续自信,“没有万一。” 周之耘好心提醒他:“你冷静一点哦,想想你为什么会背圆周率。” 冲动是魔鬼,不能脑子发热再干幼稚的事情。 常时想了想,自己点了点头,冷静了,“谢谢,你提醒得很及时,我不玩了,睡觉。” 周之耘:“……” 她笑了很久,把头抵在他后背笑。 “常时,你好可爱啊……哈哈哈哈哈……” 常时在梦里把圆周率背了,他教朝朝和暮暮背。对,朝朝和暮暮会说话了,说的很清楚,奶声奶气的。 “三,点,一,四,一,五,九……” 她们异口同声地念下去,妈妈拿着手机给她们录像。 “爸爸怎么不背了?” 他很无奈,这件事真的过不去了吗? “来嘛来嘛,”她催促,“这是你的惩罚,我可记着呢。” 他没办法,硬着头皮背了。 背了很久很久…… 第527章 三年之后 “爸爸……” “爸爸!” 常时被吵醒,床边趴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脑袋。他缓过神,挨个摸了摸,“早上好。” 朝朝:“爸爸早上好。” 暮暮:“爸爸早上好。” 今天是她们第一天上幼儿园的日子,两个小家伙已经把小书包背上了,兴奋得很。 朝朝说:“爸爸起床。” 暮暮接:“吃饭!” “好,起床起床。”常时笑道。 昨天晚上熬了大夜,睡着之后又一直在做梦,于是他就成了家里最晚起床的那个。 “你们帮爸爸妈妈铺床好不好?爸爸去洗漱。” 朝、暮:“好!” 朝朝从床尾绕到另一边,两个人一人拽一个被角,往上拉。但今天被子有些偏,朝朝这边少,拉不动。 常时嘴角不自觉上扬,没管她们,转身进了卫生间。 周之耘进来,帮她们弄好了。 “好了好了,出去吃早饭。” 两个人喊了声爸爸快点,拉着手出去了。 常时从卫生间出来,看着周之耘笑了笑,突然伸手把她抱住了。 “怎么了?”周之耘把手搭到他腰上,笑说,“爸爸?没睡醒啊?” 常时顿了顿,笑说:“梦见你又让我背圆周率,累死了。” 周之耘知道肯定不只是这个,笑了笑,“这次可不是我提的。” 常时吻了一下她的耳朵,松开了胳膊,“嗯,是我自己提的。走吧,出去吃饭。” 这厢朝朝和暮暮欢天喜地大口吃早饭,迫不及待出门去幼儿园。那厢二年级小学生常岁之刚被爸爸从床上挖出来,给她套衣服。 她身体晃了晃,马上又要倒下去,被爸爸扶住了,“不能再睡了,迟到了。” 常岁之哼唧:“我不想上学……” 常易笑,把她拎起来,提裤子。 “朝朝和暮暮都会自己穿衣服了,姐姐还赖床。” 常岁之撅了撅嘴巴,“那让她们当姐姐吧。” 常易和岁岁下楼,罗漾已经吃完早饭要走了,她亲了亲闺女,“别不开心了,好好吃饭,妈妈先去上班了。” 岁岁:“哦,妈妈开车小心。” 全市中小学都同一天开学,早高峰太厉害了。 “姐姐姐姐,你要吃酸奶包吗?”朝朝问岁岁。 岁岁摇头,“不吃,你们自己吃吧。” 她们的小学和幼儿园是一家学校,紧挨着,就隔了道墙。岁岁知道妹妹以后可以每天和她一起上学,很高兴。 但不是今天。 周之耘和朝朝、暮暮说:“姐姐没睡醒,有点困,你们不要说话了。” “姐姐昨天几点睡的啊?”暮暮又问。 朝朝:“今天几点起床的呀?” 周之耘手动闭麦,“嘘……” 岁岁扑哧笑了,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你们呐……” “你们书包里装了什么好吃的?” 朝朝:“巧克力。” 暮暮:“软糖和麻薯。” 岁岁:“嗯……给我一个糖吧,我要橘子味儿的。” “好!” 到了学校,兵分两路,岁岁和朝朝、暮暮再见,见她们那么开心的样子,摇头叹气,你们的苦日子要开始了。 周之耘和常时打赌,别看她们现在这么快乐,进幼儿园后肯定会哭。常时表示赞同。 “爸爸妈妈再见。”“妈妈爸爸拜拜。” 她们牵住老师的手头也不回地进去了,一点留恋都没有。 周之耘和常时对视一眼,“再见,再见,乖乖的,爸爸妈妈放学就来接你们。” 他们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听了半个小时各种声调的哭喊声,老师出来告诉他们,朝朝和暮暮没哭没闹,已经和小朋友玩起来了,让他们放心,有事随时联系。 周之耘耸耸肩,对常时道:“这么轻松吗?” 常时笑,“轻松还不好吗。” 送完孩子,常时和常易去上班,周之耘自己打车去工作室。 离开时,她总觉得空落落的,心里不踏实。害怕她前脚走了,朝朝和暮暮后脚就要找妈妈。 但是她的担心是多余了,朝朝和暮暮情绪非常稳定,吃饭睡觉玩游戏都特别乖,放学时,老师夸了又夸,周之耘都被说得不好意思了。 “和老师再见。” 朝朝、暮暮:“老师再见!” 她们一起去小学门口等姐姐,“姐姐!”朝朝先看到了,蹦起来喊。 岁岁小跑过来,一手牵一个,“你们也放学啦?幼儿园好玩儿吗?” 常易先让她们把手放开一下,他把姐姐的书包摘下来。 岁岁说没事儿,不沉,一会儿就上车了。 上车后,朝朝和暮暮你一言我一语地讲今天在幼儿园发生的事儿,岁岁“嗯嗯哦哦啊啊”地应答,可热闹了。 “幼儿园真好玩!”“好玩儿!”朝朝、暮暮作结语。 岁岁点点头,“嗯,好玩儿就好。” 周之耘问岁岁:“今天都上什么课了?还开心吗?” 岁岁掰着手指头数了一遍课程表,然后说:“开心不开心不都得上么。” “是啊,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所以我们要努力开心地过呀。”周之耘道。 岁岁说知道了,今天已经过去了,明天再看看吧,应该会开心一点。 她的开学综合征很严重,再加上起床气,至少得适应一个星期才能恢复平常的心情。 第二个星期,岁岁上学没那么艰难了,生物钟调整过来,早上能自己起床穿衣服了。但是朝朝和暮暮最开始的新鲜劲儿过了,不愿意起床,不想去幼儿园。两天一小闹,三天一大哭。 今天应该是大的。醒了就开始哭,穿衣服哭,洗脸哭,吃饭哭,所以也没吃几口。听妈妈说出门去幼儿园,就一人抱住一个桌子腿儿,哭喊不去幼儿园。 周之耘看常时,常时也看她,一人抱一个,强行出了门,送到了车上。 岁岁上车,看到她们哭得稀里哗啦,整张脸都是红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两颗椰子糖,“你们不哭了,姐姐就给你们糖吃。” “谢谢姐姐。”周之耘让她们说。 朝朝:“嗝……谢谢,姐姐。” 暮暮:“谢……嗝……谢谢姐姐。” 岁岁看周之耘,询问能不能给她们。 周之耘点了点头,给她们擦了擦鼻涕,“你们先拿着,先把牛奶喝了,喝完再吃糖。” “姐姐也有,你们一起喝。”她拿出一盒递给岁岁。 岁岁:“啊?我才在家喝了一大杯。” 第528章 可爱妹妹 周之耘送完孩子,去工作室画画。 差不多朝朝和暮暮周岁之后,她开始慢慢找回了工作的状态,硬性规定自己一周中至少有三天必须来工作室,发呆也好,睡觉也罢,总之不能一直捂在家里。 “学姐早,要咖啡吗?”周之耘到工作室,周然正要出去买咖啡。 周然今年研三了,明年夏天毕业。 “一起吧。”周之耘想了想,把迈上台阶的脚收了回来。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她问周然。 周然嘿嘿笑了两声,“我能说我昨天晚上没走吗?” 她熬了一通宵,画了一个加急商单。 “那你不去睡觉喝什么咖啡啊?”周之耘问,“今天还有事?” 周然打了个大哈欠,“我不还得上班呢嘛。” 周之耘:“……我给你放假,你回去睡觉。” 周然笑,“谢谢老板。” “我开玩笑的,我得回学校,给我另一个老板打工。” “你可悠着点儿,别猝死了。”周之耘玩笑道,“来,我给你号号脉,看心跳快不快。” 周然笑说没事儿,“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又不是没熬过大夜。” 周之耘突然想到,马上拿出手机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折回来,送周然回学校。 周然环住周之耘,感动道:“我学姐太好了,我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吧。” “咖啡你买单。”周之耘道,“这个最实际。” 之前那个咖啡店老板“跑路”了,她们不能免费喝咖啡了。那个铺位暂时没人接手,空着。不过旁边又来了一个连锁咖啡店。 买完咖啡,周然回工作室拿了电脑走了,接着保洁阿姨过来打扫卫生,一个小时后,保洁阿姨也走了,周之耘才终于静下心来开始构思新的画。 没有灵感。 刷了半天手机,看老师发在群里的照片和视频,下单了一套看中了很久的亲子装,正好秋游穿。 中午吃外卖,叫的金枪鱼沙拉,和常时视频一起吃。 “我又把时间浪费了。” 常时安慰她:“时间多的是,不怕浪费。” 周之耘问他上午都做了什么,他说开会。公司最近在推一个度假村项目,他和常易今天约了合作方吃饭。 下午画了几幅小漫画发了,算是没有完全把时间浪费掉。 接了三个孩子回家,通常是岁岁先回自己家写作业,写完作业吃完饭,再带米粥米粒去找朝朝和暮暮玩儿。 但今天常易和常时都不回来,罗漾也和同事聚餐,岁岁就直接到大伯家。但还是要先做作业。 朝朝和暮暮对做作业这件事有一种“崇拜”,觉得用笔在书本上刷刷写字好厉害。姐姐写,她们就围在旁边看,和雪团或麻团的作用一样,当个桌宠。 “你们坐好看自己的书,不许给姐姐捣乱,不许说话,听见了没?”周之耘重申规则。 朝、暮:“知道啦!” “这两个小同学就交给岁老师了。”周之耘拍拍岁岁的肩膀,“不听话就教训。” 小同学的听话和耐心最多也就十分钟,坐不住了。 姐姐从书包里拿出秘密武器——橡皮泥,又让她们多坐了十分钟。再给她们一人一只彩笔和白纸,让她们也写作业,再拖十分钟。姐姐的作业就差不多写完了。 周之耘帮忙检查姐姐的,姐姐给两个妹妹打分,“非常好,一百分!” 吃完饭,岁岁还要上半个小时的线上口语课,周之耘想带朝朝和暮暮出去遛狗,但她们不愿意,一刻都不想离开姐姐,什么都要一起。 为了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出声,她们用橡皮泥把嘴巴粘上了。 周之耘和岁岁都笑出了眼泪,“哈哈哈哈哈……伯母,我不行了,笑得我肚子疼。” 朝朝和暮暮也跟着笑,把橡皮泥笑掉了。 “好吧,”岁岁说,“你们可以在屋子里,看书或者拼乐高,不要说话就好了。” 她们一齐点头,表情和幅度都一模一样,岁岁叹了口气,对周之耘说:“她们怎么这么可爱呢,让人怎么拒绝得了。” 周之耘笑,“是啊,怎么办。” 罗漾回来时,岁岁今天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一大两小一起看动画片。 “看完了吧?回去了。” 朝朝和暮暮听了,一左一右抱住姐姐的胳膊,“还早呢,姐姐不回家。” 岁岁乐,耸耸肩,“可不是我不想走哦。” 朝、暮:“嗯嗯,姐姐不走,我们再看一集。” 每次分开都要经历这么一出。感情太好也是一种麻烦。 “可以吗?妈妈?还没到半小时呢。” 周之耘呵呵笑了,“那就看呗。” 周之耘和罗漾坐窗边小几旁喝茶说话。 “今天主任又找我谈,让我当班主任。”罗漾头疼道。 就刚开学一个礼拜,三班的班主任骑电瓶车上班,路上出了车祸,至少得卧床两三个月,临时班主任的位置就空了。 罗漾不想当,也觉得自己没那么能力和心力,她就想好好当个任课老师。但那个她们语文组的李主任,在背后极力推荐她。 “我今天说死了,如果非让我做,我就辞职。” 周之耘点点头,“嗯,你都这么说了,他们应该不会再找你了吧。” 罗漾叹气,“谁知道呢。” “我真不想上班,还得二三十年才能退休,唉……” 周之耘笑,“你不说辞职吗?还用等退休干什么?” “辞职就直接退休啦?不还得接着找工作吗?最多gap一段时间。”罗漾道。 “哈哈……”周之耘笑说,“我是这个家里最幸福的人。不用上班,也不用上学。” 罗漾露出了羡慕的苦笑,接着发出灵魂拷问:“今天画画了吗?画了多少?有客人 吗?卖出几幅画?客单价多少?” 周之耘撇嘴,“没有没有都没有。” 动画片尾曲响了,她喊她们:“把电视关了吧。” 朝、暮:“哦。” 第529章 老人去世 “姐姐教我们弹琴吧。”朝朝和暮暮接着找理由留人。 岁岁的旧钢琴挪了过来给两个小家伙用。 周之耘说不成,姐姐要回家休息了。 岁岁问妈妈:“我今天晚上能和朝朝暮暮一起睡吗?反正明天是周末不用上学。” 周之耘和罗漾互看一眼,意料之中。罗漾道:“行吧,那你们玩儿吧,我回去了。” “妈妈我跟你一起回去。”岁岁说,“我把麻团接来,我们四个一起睡。” 朝朝暮暮听了原地起跳拍掌,“我一起去。”“我也一起去!” 罗漾笑,“好了好了,你们都等着,我把麻团给你们抱过来。” 常时回来时,三个孩子已经睡了,岁岁睡中间,一左一右牵着妹妹的手,两只猫趴在最外边,护着她们。 他看了一眼出来,周之耘递给他一杯柠檬水,笑说:“今天是姐姐哄睡的哦,不让我进去。” “回来的时候,常易和我打赌,说他闺女肯定在我们家。”常时笑道。 常易喝得多,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的了。 “你眼睛也红了。”周之耘说,“怎么喝这么多?” 常时厌烦道:“没喝多,他们偷偷换了酒。” “去洗澡吧。”周之耘点了点头,从后面推着他的肩膀下楼。 常时撒娇,放慢了脚步,“你帮我洗。” 周之耘:“……不行,我肚子疼。” 常时扭头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笑了,“行吧,真不巧。” 周之耘笑,“挺巧的,和上个月的日子一模一样,还都是晚上,时间都差不多。” 第二天,为了让周之耘好好休息,两个爸爸带着三个孩子去动物园玩儿了。 他们出发后,周之耘觉得困乏,一觉睡过了中午,微信消息几十条了,都是常时发的照片。 他已经养成习惯了,把她的微信当备忘录,有时候工作上的事情也发。 【收到。】 【我睡了一觉。】 很快,视频就打了过来。她们叽叽喳喳的,要给妈妈看海豚表演。 表演很快结束了,周之耘戴上耳机听她们说话,自己去了下卫生间,出来没见陈姨,砂锅里温着黑米红枣粥。 “你们中午吃的什么呀?” 朝朝:“炒饭!” 暮暮:“面条。还有……还有奶油蘑菇汤,薯条……” 朝朝:“还有烤鱼!” 周之耘笑着应,转了摄像头,“妈妈吃粥。” “你们接着玩儿吧,妈妈要吃饭了。” 朝、暮:“妈妈好好吃饭。” 挂了视频,她打开冰箱拿了咸菜出来,没热菜,坐下吃她的午饭。 雪团跟着跳上了椅子,陪吃。 周之耘起身给它拿了冻干,“高兴了?” 陈姨小睡了一会儿,坐在床边缓神时,周之耘探头进来,“陈姨?” 陈姨笑了笑,“醒了?吃饭了没?” 周之耘点头,“吃了吃了。” 陈姨把抚在胸口的手放下来,撑着床站起来整理床铺,她心跳还砰砰的,右眼皮突然跳了起来,更让她觉得不安。 周之耘安慰她说没事儿,可能就是没睡好。 可做晚饭的时候,陈姨又心神不宁,差点儿切到了手。饭做到一半,还是周之耘发现电饭煲的电源开关没打开。 “哎呦……”陈姨懊恼,“我今天这个脑子……” 转身听到自己手机铃响起来,心里又是一突突。 确实是出事了。 外甥的电话,她妹妹今天下午没了,上午觉得头晕,睡了个午觉没醒过来。 陈姨一边听着一边倒吸气,最后一齐缓缓地吐了出去,肩膀跟着佝偻了。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陈姨站那儿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就说……” 她叹了口气,又要接着做饭。 “陈姨?”周之耘小心翼翼地问,“你……饭别做了,我让常时在外面买一点回来。” 陈姨笑了一声,“没事儿。” 她刮胡罗卜皮的动作顿了顿,又动了起来,“知道了是什么事儿,心里反倒安定了。” “都做到一半了,不差这一个半个小时。” 饭做好后,陈姨回房间收拾东西,眼泪才开了阀似的往外涌。 周之耘说陪她一起回去,她说不用,还开了个玩笑,说到时候是你照顾我还是我照顾你啊。 司机送陈姨回了老家,周之耘在门口看着车子离开,忽然也湿了眼眶,很难过。 前几天,他们还收到了陈姨妹妹寄过来的野菜和咸鱼,答应朝朝和暮暮等再过一个月,就去陈奶奶老家,摘果子去。 “妈妈!” “妈妈!” 朝朝和暮暮今天玩得很开心,争着给妈妈看她们套圈赢来的小玩具。 常时已经知道了,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背,然后带两个孩子去洗手,准备吃饭。 “妈妈怎么了?”“妈妈身体还不舒服吗?” 朝朝和暮暮看出来妈妈情绪不好。 “嘘……”常时说,“不要吵了,一会儿乖乖吃饭,不要惹妈妈生气。” “哦。”“知道了。” 她们出来后发现陈奶奶没在,就小声问爸爸,陈奶奶呢? 周之耘回答:“陈奶奶家里有事情,回家了。” “什么事情啊?”朝朝问,暮暮跟着点头,意思是自己也是这个问题。 周之耘想了想,如实说了:“陈奶奶的妹妹去世了。” 她们张着嘴巴,很吃惊。她们知道“去世”的意思就是死了,死了就是没了。 一个人没有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陈奶奶……陈奶奶!”两个人突然一齐哭了起来。 周之耘诧异地看了眼常时,她刚刚没说错吧?她说的是陈奶奶的妹妹,不是陈奶奶吧? 他们一人抱起一个,“陈奶奶没事儿,不是陈奶奶。” 她们要给陈奶奶打电话。 “好好,打电话。”周之耘给她们擦眼泪,“不过你们不能哭了,陈奶奶听到会担心的。” 安慰了半天,朝朝和暮暮才不哭了,把话说明白了。她们知道不是陈奶奶去世,是害怕陈奶奶也会死。人老了会死,陈奶奶比她妹妹还老,妹妹已经死了,肯定就快轮到陈奶奶了。 常时听完笑了,揉了揉她们的小脑袋,“陈奶奶身体很好,还没老。” 周之耘去拿热毛巾给她们擦了擦脸,让她们给陈姨打了电话。 朝朝:“陈奶奶你到老家了吗?” 陈姨笑说还没有,在路上呢。 暮暮道:“陈奶奶您不要伤心。” 朝朝接着说:“人都会死的。” 陈姨感动得说不出话,忍着哭腔说:“诶,奶奶知道,谢谢宝贝们。” “你们吃饭了没啊?” 朝朝和暮暮说还没有,她让她们赶紧吃饭,不用担心她。 “陈奶奶不要老哦。”挂电话前,朝朝说。 暮暮附和:“不老哦。” 陈姨连应了几声,“好,好,不老,不老。” 第530章 岁岁老师 第二天早上,朝朝和暮暮说她们做梦了,一个梦见爸爸死了,一个梦见妈妈死了,搂着爸爸妈妈的脖子大哭了一场。 吃完早饭,她们去找姐姐玩儿,姐姐又给她们上了一节死亡教育课,结语是:“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也不知道亲人什么时候死,只有死了才可以伤心,可以哭,没死之前不要害怕就对了。” 朝朝和暮暮懵懵懂懂,岁岁带她们喊口号:“不要害怕。” “不害怕!”“不害怕!” 周之耘和罗漾笑,小声说:“嗯,话糙理不糙。” “非常好!”岁岁宣布下课,“你们跟我来。” 她带两个小的上楼去拼乐高了。 罗漾见周之耘还不舒服,让她回去休息。 “交给你了。”周之耘没客气,“我昨天晚上也没睡好,一直做梦。” 葬礼变成陈姨的了,棺材摆在院子中间,她不敢过去看。 一个星期后,陈姨回来,肉眼可见瘦了一圈,也憔悴得很。她回了自己家,周之耘去看她,她说要休息几天。 周之耘说好,下午朝朝暮暮放学,就直接上门去看陈奶奶。陈奶奶没给她们开门,让她们回去。 周之耘这才明白过来,陈姨是怕晦气。上午就没让她进门。 她想了想,还是把朝朝和暮暮劝走了,陈奶奶需要休息,明天再来。 第二天放学,朝朝和暮暮在家里见到了陈奶奶。 “您剪了头发!”朝朝惊呼。 她们摸了摸,“好短啊。” “好看吗?”陈姨笑问。 朝朝和暮暮点头,“好看!” “陈奶奶身上好香啊。”暮暮说。 朝朝赶紧凑近了闻,“好香啊。” 陈姨站起来,“一点也不香,你们快去洗手,马上开饭了。” 洗完手过来,朝朝和暮暮抱了抱陈奶奶,小手拍她的后背,哄着说:“陈奶奶不难过了。” “陈奶奶还有我们。” “我们也是家人!” 陈姨鼻子酸了好一会儿,才过了那个劲儿,抱紧了她们。 “好了好了,吃饭吧。”陈姨放开她们,马上转身回了厨房。 朝朝和暮暮想陈奶奶了,一晚上和陈奶奶寸步不离,也要一起睡。她们给陈奶奶讲故事,哄陈奶奶睡觉。 周之耘和常时说,朝朝和暮暮有时候说话的语调和表情,和岁岁小时候特别像。 常时笑了笑,“是吗,我没注意。” “就举着绘本,嗯嗯啊啊装大人给大人讲故事的样子。”周之耘笑道,“她们的发型都一样。” 岁岁上小学之后就把长头发剪短了,到脖子的蘑菇头。朝朝和暮暮的头发几乎没怎么剪过,一直留着,到后背中间的长度。 虽然周之耘隔三岔五就像让她们剪了去,洗头吹头梳头都麻烦,还是两个。但小丫头臭美,说公主的头发都是长长的,才不要剪掉。 “我决定了。”关灯的时候,周之耘突然说,“我也要剪头发。” 常时只当她是说说,她隔一两个月就会说一次,今天估计是受陈姨的影响。 周之耘见他没说话,强调道:“真的。” 她劝他,也是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我从小到大都没剪过短发,我想试一试。” “就算后悔了,头发又不是长不回来了。” “嗯!重大的决定往往都是一瞬间做出的。” 常时笑了,伸手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静了一会儿说:“嗯,我陪你去剪。” 周之耘笑,“你不再劝劝我?” 她说的坚定,但心里还在不停地摇摆。 留了这么多年,精心地养着,就是一次一次不舍得,才让头发越留越长。 常时说:“头发而已,又不是长不回来。” 周之耘点点头,“没错。” 第二天早上,常时问她改变主意了没有,她摇头,“我已经决定了。” 朝朝和暮暮听了,愣愣地睁大了眼睛,齐声喊:“不要!” 周之耘笑了,“为什么?我自己的头发,我想剪就剪,又不是剪你们的。” “反正就是不要!”朝朝叫。 暮暮点头,“不要不要!” 她们不上幼儿园了,要在家里看着妈妈。 周之耘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妈妈保证今天不剪头发,等晚上回来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好不好。” “先去上学,要迟到了。” 她们不放心。 常时笑说:“爸爸帮你们看着妈妈,肯定不让她剪。” 去幼儿园的路上,朝朝和暮暮一直叮嘱妈妈,不能偷偷剪哦。 周之耘问她们为什么,她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反正就是不行,妈妈就要是长头发。 晚上放学后,岁岁站在伯母这边,“教育”了两个妹妹,妈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作为孩子不能干涉。 朝朝和暮暮唯姐姐是从,不敢反驳,只小声嘟囔:“长头发好看。” 岁岁接着纠正她们:“妈妈不管什么样子都好看,长头发好看,短头发也好看。” “就算短头发没有长头发好看,只要妈妈喜欢,不好看也没关系,好看不好看一点都不重要,头发长短也一点都不重要,知道吗?重要的是……是爱!” “对,是爱。”岁岁跟自己点了下头,“你们爱妈妈吗?” 朝朝和暮暮只有点头的份儿。 “那就行了。”岁岁拍了拍手,“我们周末一起去陪妈妈剪头发!” 朝朝和暮暮又点了点头。 周之耘在前面憋着笑,没说话,置身事外。 “正好我也要修一修刘海了。”岁岁又接着说,“你们两个刘海也有点长了,我们一起剪吧。” 朝、暮:“哦。” 第531章 剪发风波 朝朝和暮暮被姐姐用“爱”忽悠住了,不再反对妈妈剪头发。但是周五晚上,她们还是抱着妈妈,摸着妈妈的耳朵和头发,哭了一场。 “我们以后再也不能摸妈妈的头发睡觉了,呜呜呜……” 周之耘无助地看常时,她没想到自己就是想剪个头发而已,竟然这么引起了轩然大波。 “你们长大了,不用摸头发也能睡着了。”常时捋了捋她们细软的头发安慰,“你们要是想的话,就摸自己或对方的。” 朝、暮:“不……不一样……” 她们睡着后,周之耘摸着自己的头发,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残忍,剥夺了她们的权利。 常时笑说:“她们过两天就适应了。“意思是不用管她们。 “唉……”周之耘叹气,“我连自己的头发都不属于我自己,之前是你,现在是你女儿。” 翌日,母女五个浩浩荡荡地去了理发店。 一路上,岁岁一直给朝朝和暮暮“洗脑”,不要把头发看得太重要,它就像指甲一样,长了就该剪,剪了还会长。 两个妈妈相视而笑,姐姐长大了,就忘记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把头发当作命一样。 罗漾问岁岁:“那把你头发再剪短一点怎么样?” 岁岁回答:“我的已经够短了啊。” 周之耘把自己找的发型图给岁岁看,“伯母想剪这样的,好看吗?” 是那种日式的挂耳短发。 岁岁想了想,“好看,伯母喜欢就好,您想剪什么样子就剪什么样子。” 言外之意是自己不太喜欢。 周之耘笑,“谢谢岁岁。” 到了理发店,先给三个小家伙修了修刘海。她们是熟客,理发师问朝朝和暮暮还认不认识她,朝朝和暮暮点头,甜甜地叫“姐姐”。 周之耘洗头时,她们围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表情特别严肃,让周之耘觉得自己是要上手术台。 坐到椅子上,理发师对周之耘笑道:“反悔的最后机会了。” 周之耘看了眼两个小家伙,笑说:“剪吧,不反悔。” 朝朝和暮暮失去了最后的希望,脑袋耷拉了下去。 “姐姐怎么教你们的?”岁岁提醒她们。 “支持妈妈的一切决定。”两个人一起说。 岁岁:“很好!坐过来,不要妨碍理发师姐姐工作。” “哦。”“哦。” 大人们都笑得不行,理发师说:“你们怎么教的啊,太乖了。“ 她说昨天有一个客人来做头发,带了个小孩儿,五六岁,那叫一个折腾,又吵又闹,撞洒了另一个客人的咖啡,幸好穿着罩衣,没洒到衣服上。是理发店赔礼道歉,又给这位客人重新买了一杯咖啡。 “姐姐榜样做的好。“周之耘笑道。 岁岁偷偷笑了一下。 半个小时后,朝朝和暮暮一人拿着一半妈妈的头发,出了理发店的门,眼角还挂着没擦干的眼泪。 周之耘忍不住晃自己的脑袋,太轻了,脑袋好像突然从铅球变成了气球一样。 “好看吗?”她笑着掖了掖头发,问罗漾和岁岁。 “好看好看。”罗漾笑说,“又年轻了好几岁,像高中生。” 岁岁已经忘记伯母半个小时前的样子了,觉得伯母短头发真好看,更好看,“这个发型特别适合您!” 朝朝和暮暮和她们的兴奋格格不入。 中午她们在外面吃饭,朝朝和暮暮一边伤心一边夸妈妈好看。 周之耘有些惭愧,自己的快乐好像建立在了这两位的痛苦之上了。于是没有限制她们吃甜品,作为补偿。 回家后,朝朝和暮暮把妈妈的剪下来的头发给爸爸看,委屈巴巴地说:“接不回去了。” 常时哄她们睡午觉,让她们把头发装进布袋里,塞到玩具熊的身体里,抱着睡。 周之耘在收拾化妆台上的皮筋发簪发卡这些暂时用不到的东西,都收起来。 常时进来,盯着她好好看了一会儿。 周之耘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脸红了,生硬地质问:“还没看够啊?” 常时笑,“看不够。” “好看。”他认真道,“很适合你。” 周之耘:“哼,用你说。” 常时抬手摸了两下她的短发,笑说:“怎么办?我现在有种老牛吃嫩草的罪恶感。” 周之耘:“……” 她又看了两眼镜子,“至于吗?” “不至于吧。” 常时笑,“我还得适应适应。” 一家人都需要适应,周之耘自己也是,躺在枕头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但她现在只有兴奋,整个人轻盈得要飘起来了,一点都不后悔。 朝朝和暮暮睡醒后,看到妈妈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来,妈妈剪了头发了。 “妈妈的样子变了。“ 周之耘抱她们在床上滚了滚,“妈妈的样子变了还是妈妈啊。你们也每天都在长大每天都在变呀。” 下一个被惊到的是周然。 周之耘故意穿了身没穿过的新衣服,戴着口罩去工作室。周然听到开门风铃的声音,抬头站了起来,“欢迎光临,您随便看。” 周之耘没说话,点了下头,往里走。 “诶您好,二楼不对外开放。”周然看到她要上楼,出声提醒。 周之耘憋着笑,继续往上走。 周然跑了过来,语气有些严肃了,“您好!二楼不能进去,麻烦您下来。” 周之耘转过身,摘了口罩,“哈哈哈哈哈哈……” 周然:“!” 她瞪大了眼睛,“学姐!” “我……你……”她震惊得语无伦次,“你头发呢?” “头发不在这里嘛。”周之耘笑着撩了下自己的头发。 周然确定了一下周之耘不是戴的假发,表情又惊讶又惋惜,还有敬佩。 “你真舍得,要是换我……”她摇了几下头。 “暴殄天物。” 她发质不好,特别羡慕周之耘。 “不过剪了就剪了吧,脸好看,什么发型都hold得住。” 周之耘和周然讲了朝朝和暮暮的反应,周然表示很理解,摇着周之耘的胳膊玩笑道:“你把我的长发学姐还我。” “你这个样子,当我学妹还差不多。” 周之耘笑说:“你们不至于吧,我怎么没看出来自己返老还童了。” “我们?”周然说,“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吧?姐夫也这么说吧。” “你要是再穿得年轻一点,和朝朝暮暮走一块儿,至少有一半人会把你认成她们的姐姐。” “叮铃——” 周之耘笑,“来客人了,快出去干活吧。” 周然走了又扭头道:“学姐你欺骗了我,中午请我吃饭!” 周之耘:“好好好。” 第532章 中秋团圆 接下来几天,周之耘灵感泉涌,画笔一拿起来,几个小时就转瞬即逝。 甚至有一天,她画得投入,忘了时间,司机打她手机没人接,来工作室敲门找她,她才发现已经傍晚了。 她和常时玩笑说,之前头发那么长,把她脑子的营养都吸光了,现在营养过剩,全都供给给脑子了。 常时说这个头发剪的很值。 罗漾被周之耘的快乐感染,也动了一下剪头发的念头。但没有付诸行动。 今年的中秋节也和国庆撞上了,常昊邀请常易一家,去沪州一起过节。常鸣江和陈怡虽然嘴上说着不喜欢那边的气候,但都抵不过对孙子的喜欢,能经常见到孙子比什么都重要。 罗心语生了个男孩儿,已经两岁了,生日就在中秋节这天。大名叫常盛,小名落落,从“fall”秋天这个单词来的。 常易还是那个态度,不去。 罗漾问岁岁,岁岁说去不去都可以,听爸爸妈妈的。 罗漾和常易商量,还是去吧,过年他们计划去滑雪,肯定不会一起过年,中秋可以聚一聚。 罗心语性格很好,会主动联系罗漾,找罗漾聊天,罗漾和她相处得很不错。 常易说他不管,听一家之主的。罗漾笑,知道他这是同意了,“一家之主命令你不许摆臭脸。” 常时他们还是回老宅,陪兆叔一起过节。今年常旬也回来,带着安东。 去年常旬取得了大学教职,他们也登记结婚了。 兆潭也交了女朋友,叫赵敏,在银行工作,他们是看音乐会认识的。兆潭跟着赵敏回她老家过节了,也是他第一次上门拜访。 朝朝和暮暮一见到兆爷爷,就指着妈妈说,妈妈剪头发了。这对她们是件大事,就觉得对别人来说也是很大的事情。 常旬和安东跟着出来,朝朝和暮暮又激动地跟他们说了一遍。 周之耘尴尬地摸了摸发尾和脖子。 互相打过招呼之后,常旬和安东一人一个,把朝朝和暮暮抱起来往屋里走,“你们长大了好多啊!” 朝朝说因为她们每天都有好好吃饭,暮暮说对。 “你们谁吃得多啊?”常旬问。 朝朝回答:“一样多!” 暮暮点头,“对,一样多。” 虽然常时和周之耘没有刻意分姐姐和妹妹,平时也都直接叫名字,不会说“姐姐”“妹妹”这样,她们互相叫对方,也是直接叫名字。但朝朝就是比较像姐姐,说话、做事都主动一点,也爱操心,暮暮是姐姐的“跟屁虫”。 “这样啊。”常旬笑道,“那你们谁更想小叔呢?” 朝朝:“我!” 暮暮:“我!” 安东抱着暮暮,“那安东叔叔呢?” 她们倒是诚实,不太好意思地说她们更想小叔,当然也想安东叔叔。 安东玩笑自嘲:“哎呀,到底是亲疏有别哈。” 常旬斜了一眼他,“当然了,我侄女儿凭什么想你。” 兆叔在旁边笑,“好了好了,都站着干什么,坐下说。” 常旬让安东去包里把礼物拿出来,朝朝暮暮一听有礼物,眼睛马上亮了,跟着安东叔叔走。 是艾莎公主的手办,一模一样的两个。 朝朝和暮暮很开心,亲了小叔和安东叔叔一口,表达感谢。然后开始仔细观察这两个艾莎公主是不是一模一样的。 常旬觉得好笑,把她们搂过来,捏着她们的脸,“来,让小叔看看,你们是不是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诶,小叔看得眼花了。” 他故意说错她们的名字,她们就着急地纠正小叔,“不是不是,我是朝朝。”“我是暮暮!” 吃饭时,朝朝和暮暮坐在桌边,很乖地大口吃肉吃菜。常旬感慨说时间过得真快,总觉得她们还在躺婴儿车里吃奶的年纪。 “我们都上幼儿园了!”朝朝说。 “我们都长大了。”暮暮说。 孩子长大,老人老去。兆叔不喝酒了,但手开始抖了,很轻微,用另一只手攥一下能好一阵。 “长大了好,长大了好。”兆叔笑道,“肚子也长大了,能吃更多好吃的,对不对?” 朝、暮:“对!” “爸爸,我要小酥肉。”暮暮说。 朝朝举手:“我也要!” 兆叔赶紧帮忙把小酥肉转过去,“喜欢吃就多吃点儿。” “谢谢兆爷爷!”“谢谢兆爷爷!” “不谢。不谢。“ 常旬笑说:“我耳朵嗡嗡,你们两个,说话不用这么用力,我们都听得到。” “哦。”“哦。” 这两声应答声音可轻了。 周之耘笑道:“她们一兴奋就爱喊着说话。” 人越多越兴奋。不过必须是熟人。 下午,兆叔准备了材料,带着朝朝和暮暮一起做月饼,正好拍照给她们交家庭作业。 常旬说幸好自己不会有孩子,不然从三岁就要开始交作业、辅导作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太难顶了。 “求你别说了。”周之耘笑说,“不要提醒我还有将来。” 兆叔对常旬轻哼道:“你还挺自豪。” 常旬哈哈笑,“我不自豪,我对不起某某家的列祖列宗,没能给她们传宗接代。”他不知道生自己的那个男的姓什么。 兆叔啧了一声,让他不要胡说八道。 安东有些沉默,他倾向于领养一个孩子,和常旬提过,但没正式聊过这个问题。 常时不知道是注意到安东的神情,还是碰巧随口提起,问常旬:“你们没想过领养吗?我看你们都挺喜欢孩子。” 安东看着常时愣了一下,常时这下肯定是明白了,他有这个想法。 常旬也看出来了,想起来他之前好像是说过。 “哦,以后再说吧。”常旬回答,没说死,“我现在还没有当爹的心理准备。” 安东微微点了点头,笑说:“嗯,还不着急,以后再慢慢商量。” 朝朝和暮暮问什么是“领养”,周之耘说让爸爸回答,爸爸说让小叔回答,小叔接着推给安东叔叔。 安东:“……” 他是权力链的最底端。 第533章 二人时光 后面常旬和安东做了两天临时奶爸,把朝朝和暮暮接到自己家,给大哥大嫂放个假,享受二人时光。 常时不是很放心,觉得就是瞎折腾,晚上肯定还得送回来。他没说什么,半天一天也是好的。 但常旬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他问朝朝和暮暮:“你们想不想和小叔走?” 朝、暮:“想!” “晚上不回家,跟小叔睡,不找爸爸妈妈可不可以?” 朝、暮:“可以!” “我们说好了,不能反悔,要是说话不算话的话,小叔就不喜欢你们了。” 朝、暮:“说话算话!” 常旬朝常时扬了扬下巴,看,怎么样。 常时觉得好笑,她们的话能信? “好,你们好好跟小叔和安东叔叔玩儿,有事给爸爸妈妈打电话。” 朝朝和暮暮点头,和爸爸妈妈亲了亲,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开开心心地跟小叔出门了。 陈姨后脚也走了,开玩笑说自己不当电灯泡,她放假去。 周之耘问常时:“我们做什么?” 家里一下子清静了。 常时转身,“听我的?” 周之耘预感不能点头,“我想看电影,我看看时间。” 她找手机,常时直接拉她回了房间。 “不行。”周之耘想推开他,“他们才刚走,万一朝朝暮暮忘记什么东西折回来怎么办?” 常时:“不会的。” 周之耘好笑,“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常时压在周之耘身上没动了,闷声笑,“好,不着急,等一会儿。” “几分钟合适?” 周之耘哭笑不得,捏了捏他的脖子,又揉了揉他头发,“这里面装的是黄色酱料是不是?” 常时笑,“芥末酱吗?” 周之耘咯咯笑,让他起开,沉。 常时把身体撑起来,不怎么标准地坐了两个俯卧撑,然后和周之耘慢慢接起了吻。 吻着吻着周之耘又笑,常时问她怎么了,她说她有一种,他们趁着父母出门,偷偷干坏事的感觉。 常时问她是在你家还是我家。 周之耘说:“当然是你家了,我妈妈可不允许我带男孩儿回家,还让我们单独共处一室。” 常时点点头,“我也不允许。” 周之耘笑,“我会把你带走的。” “妈妈这么开明啊?”常时啄了两下她的脸颊。 “对啊。“周之耘想象着未来的场景,“我尊重她们。她们肯定不希望爸爸妈妈盯着自己约会。” 常时不赞同道:“她们约会可以去外面,来家里做什么。” 他没让周之耘再说话,结束这场虚无缥缈的讨论。 “唔……等……门没关。” 雪团在门缝探头探脑。 常时扭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起身去关门。周之耘翻到床另一边,拿常时的手机关了窗帘。 “啊哦……”她对常时晃了晃手机,“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常时笑,不甚在意地问:“什么?” “没了,她说她发错了。” 一张穿着白衬衫刷牙时的对镜自拍,胸口微露,长发慵懒。 下面跟着一句:【早啊,你起了没?】 周之耘点进去,那边马上撤回了,道歉说发错了人,不好意思打扰到常总了。 常时过来看了一眼,“哦,前两天吃饭时加的,删了吧。” 周之耘没管,把手机放下了,假装拈酸吃醋,“常总什么时候随便加人微信了?” 常时笑了,“不是我加的,晋有安瞎闹,把我微信给人家了。” 周之耘接着说:“哦,人家好看吗?” “忘了。”常时自己把手机拿过来,删了微信,“好了。” 周之耘哼了一声,“人家可好看了,肤白貌美。” “是吗。”常时轻笑,把她圈进怀里,“别说她了。” 他把手钻进她的衣服里,很快,她的身体就抽了一下,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暧昧的呻吟声。 “不用忍。”常时还没乱,声音很平静。 家里没人。 有没有人她都放不开,尤其是大白天的,有一种随时会有人回来的感觉。 第一次,两个人都没怎么脱衣服,半遮半掩的,似乎更容易让人兴奋。 她一直缩,他一直进。 “嗯……” 常时的手指在她头发中间插了插,手感还不是很适应。 “我晚上做梦,梦见你头发又长了。”他轻笑道,“我奇怪,问你什么时候买的假发。” “你也很奇怪,什么假发,说我睡糊涂了。” 周之耘笑了一声,还被他撞得倒吸气,“你对长发就这么执念啊?” 常时承认,“嗯,我这种想法不正确。” “嗯哼……” 时间凝滞了几秒。 两人同时长呼了口气,常时抱着周之耘躺了一会儿,慢慢出去,拿了荔枝进来,剥好了喂给周之耘。 周之耘缓了一会儿,说自己要去洗澡。常时没让。 周之耘撒娇哼唧了两声,“别闹了吧,我们出去看电影吧,我刷到一个新开的餐厅,我们去尝一尝?” 常时摇头,“餐厅晚上去吃,电影也晚上再看。” 周之耘:“……” “我想吃冰淇淋月饼。” 常时应了一声,出去拿。周之耘马上把卧室门反锁了。 常时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笑了笑,去冰箱拿了一个冰淇淋月饼,撸了一把雪团,慢悠悠地回来敲门。 “开门。” 周之耘就靠在门边的墙上,“我不吃了,我累了要睡一会儿,不许打扰我。” 常时又敲了一下,笑说:“好了,别闹了,我让你洗澡行了吧。” “什么叫你让?” 常时:“我不让。” 两个人隔着门斗了一会儿嘴,周之耘不管他了,自己去洗澡。当然,浴室门也反锁了。 她没想到常时这么老实,没拿钥匙开。 她打开门,见他可怜巴巴地盘坐在门口,雪团陪着。 他手不用撑地,直接站了起来,眼神玩味,“洗干净了?” 周之耘赶紧后退关门,来不及了。她顶着门,常时跟她僵持了一会儿,一用力就推开了。 “你欺负人!”她笑起来停不下。 常时反手把门关上,也上了锁,“好,这就欺负。” 周之耘:“……” “我真不要了。” 常时点点头,“你不要给我,我要。” 周之耘:“……” 完了完了,这是没办法沟通了。 第534章 又是一天 晚上,常时和周之耘看了两场电影,十一点多才回家。 朝朝和暮暮出乎意料地争气,就晚上吃饭时打了个视频,之后就没再找爸爸妈妈。 “看来是我们低估了两个小丫头的独立能力。”周之耘笑道。 她们之前都不肯在的岁岁姐姐家过夜,都换好衣服躺进被窝了,突然之间说要妈妈,哭着要回家。 常时笑,“长大了啊,都上幼儿园了。” 中午也在幼儿园自己午睡,应该是锻炼出来了。 周之耘哼笑一声,也不知道是那么不放心,现在又这么说。 时间不早了,他们赶紧洗漱,上床休息。 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做了差不多的梦,就是半夜接到电话,朝朝和暮暮不干了,非要回家。 他们躺在床上笑了半天,周之耘说:“其实不是孩子离不开我们,是我们离不开孩子。” 常时纠正:“孩子也离不开我们。” 朝朝和暮暮晚上没哭,但是早上一醒,发现自己不是在自己家里,也没有爸爸妈妈和陈奶奶,突然觉得很难过,就抱在一起默默掉眼泪。 常旬起床,去看孩子,发现她们自己穿好了衣服,背好了书包,一边抹着眼泪,说:“小叔,我们要回家。” 虽然很不应该,但常旬就是很想笑,憋不住了,躲到另一个房间笑了一会儿。 天哪,她们想家就想家,哭就哭吧,可是怎么还那么独立懂事,自己悄悄换好了衣服。他不能想,她们一边瘪着嘴巴哭一边穿衣服的样子,还可能会互相帮忙,太好笑了。 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回去哄孩子。说小叔给她们做早饭,吃完早饭再回家好不好。 她们摇头,让小叔给爸爸妈妈打电话,让他们来接她们。 没办法,常旬和安东把她们送回了家。 “妈妈。”“妈妈……” 她们埋在妈妈怀里,哭得那叫一个可怜,好像爸爸妈妈不要她们了一样。 抱了一会儿妈妈,两个人冷静了一点,才轮到了爸爸,“爸爸。”“爸爸。” 呜呜呜…… 周之耘也忍不住笑,对常旬和安东说:“辛苦了。我去煮点儿馄饨,还有饺子烧卖什么的,先凑合吃一点吧。” 常旬没客气,“好。大嫂我帮你。” 周之耘笑着摆摆手,“没事儿,你们坐一会儿。” 朝朝和暮暮不哭之后,常时问她们为什么哭,她们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的,“就是……就是想回家嘛。” 常旬拍大腿让她们过来,“可吓死我了,我要是晚一点醒,你们不得自己偷偷回家呀?” “来,让小叔咬两口。” 哄好了孩子,那边馄饨也煮好了,吃饭时,常旬问朝朝和暮暮,今天还跟不跟小叔去玩儿,说好了去他那个小院喂鸭子的。 她们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马上点头答应了。小叔说不带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想在家里休息,她们也说可以的,不用爸爸妈妈陪。 于是,朝朝和暮暮又兴高采烈地背着小书包跟小叔出门了。 常旬说晚上把她们送回来。 周之耘站在门口,说了和昨天一样的话:“我们做什么?” 常时:“听我的?” 周之耘笑,“不听。你随便,我要去画画。” “好,我陪你。” 他们去了工作室,周之耘画画,常时坐前台看店,一边随便看看股市和行业新闻。 一天平静无波地过去了。 傍晚,常时出去买了束花,周之耘下楼了,笑说:“擅离职守,可是要扣工资的。” 常时把花递给她,“那这个给报销吗?” 周之耘伸手,“发票呢?” 两人笑完,商量晚上吃什么。朝朝和暮暮在吃烤红薯、叫花鸡。 “去王老板那儿?” 常时点头。 王籍的饭馆已经开到了第三家,他今天没在老店。 正饭点,客人已经坐满了。他们点了烤鱼,一个青菜,一个凉菜。每桌有一份免费的盐水花生。 常时不爱吃,各种坚果他都不吃。 “你尝尝,王老板卤得特别香。”周之耘喂了他一个。 “怎么样?” 常时点点头,“还可以。” 店里挺吵的,他不喜欢嘈杂的环境,表情微微有些严肃。周之耘拿牙签扎着花生喂他,他被逗笑了。 “好了,你自己吃吧,我不要了。” 吃到一半,天黑透了,常旬发微信过来,说他们出发回城了。 “来打个赌吧。”周之耘笑说,“你猜,她们会不会在车里睡着,还是能撑到回家。” 常时说不赌,没有悬念。 周之耘叹气,祈祷她们别在车上睡,不然回家后又得折腾到后半夜。 常时笑,“给常旬发个微信,让他看着她们别睡。” 这也是不可能的。 朝朝和暮暮进门先去了一次卫生间。 “她们睡了一路,一进市区就醒了。”常旬笑着交代情况,“朝朝裤子被树枝刮坏了,腿没事儿。暮暮说自己必须和朝朝一样,让我也把她的裤子刮坏。” 常旬当时差点没笑死,至于到这种程度吗。 常时笑,“今天辛苦你们了,早点回去休息。” 送走了小叔和安东叔叔,朝朝和暮暮一边泡在浴缸里洗澡玩泡泡,一边兴奋地和爸爸妈妈讲她们都吃了什么、玩了什么。 “……我看到小叔和安东叔叔亲亲了。”暮暮捂着嘴巴笑,“他们偷偷亲的,小叔……小叔他……看到我看他,他就马上把……把头转到了另一边。” 周之耘笑,“是吗。” “好了,出来吧,把泡沫冲干净。” “啊……再玩一会儿吧,妈妈……”朝朝和暮暮一起请求,“再泡五分钟!” “好吧,五分钟。” 洗完澡之后,她们楼上楼下跑了两个多小时,过了十二点才终于把电放光,回床上睡了。 “她们明天肯定得喊腿疼。”周之耘疲惫道。 “快睡吧。”常时说。 外面是月亮地,周之耘没让常时关窗帘,月光透进来,很清冷,又很温柔。世界终于安静了。 她闭上眼睛,“明天晚点儿来吧。” 常时笑说:“明天把她们给她们干爹送过去。” 周之耘笑,“哈哈……可以。” 第535章 干爹带娃 第二天上午,晋有安过来接朝朝和暮暮,向常时和周之耘转达他妈的邀请,让他们一起过去玩。 常时说下次再去看阿姨,让晋有安拿两盒营养品回去,晋有安嫌弃地拉着两个干女儿就走。 “本来也没想叫你们。” “干爹,我们昨天去……去……”朝朝不知道地方叫什么名字,“跟小叔去玩了,那里有大鹅,我们还捡了鹅蛋……” 两个小丫头又把昨晚和爸爸妈妈讲的东西复述了一遍,到了晋奶奶家,又和晋奶奶说了一次。 晋母一边听她们讲,一边笑,不时亲她们一口,那叫一个高兴。 “真的呀?” “你们可太厉害了!” “哎呦,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 表情和动作都十分夸张生动。 朝朝和暮暮说讲完了,晋母赶紧问她们渴不渴,把水、牛奶、酸奶、哇哈哈全摆了一排,让她们挑。 “谢谢晋奶奶!”“谢谢奶奶!” 晋母听到暮暮直接喊她奶奶,微微怔了一下,心里既高兴,又不是滋味。看着岁岁、安安还有朝朝暮暮长大,都这么玉雪可爱,她抓肝挠心似的想要一个亲孙女儿或孙子。 但她只能自己一遍又一遍地想,不敢和晋有安说。 因为安排他相亲,他和她冷战过好几个月。 “岁岁姐姐回来没呀?”晋母找话和朝朝暮暮聊。 她们咬着吸管,一起摇头,暮暮开口道:“还没有呢。” 朝朝说:“昨天我们……我们给姐姐打电话了,姐姐说明天……后天……大后天,是大后天,才回来。” “哦,这样子啊!”晋母点头,“那你们看到小弟弟没有?” “嗯嗯。”两人点头,“落落弟弟的头……头磕破了,包着纱布。” 晋母:“哎呦……怎么磕了?你们可得小心点儿,不要像刚刚跑那么快。” …… 唠了半个小时,她们也吃吃喝喝差不多了,晋母带她们去外面给花浇水松土,玩了一会儿,晋母进去准备午饭,把她们交给晋有安。 晋有安从车库里把阿姨骑的电瓶车推了出来,带她们去兜风。朝朝站前面的踏板上,暮暮坐后座。 “嘶……你慢点,别摔了。”晋母站在门口,不放心地叮嘱。 晋有安笑,“我都多大人了。” 朝朝和暮暮笑着朝晋奶奶招手,“拜拜晋奶奶。”“我们走啦!” “慢点,慢点……”电瓶车动了起来,晋母又喊。 - 周之耘珍惜最后一天的自由时光,没出去玩儿,也没工作,窝在家里看小说刷视频。 常时没事做,就打开电脑工作。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浪费时间,挨到周之耘身边,动手动脚。 周之耘很烦,无奈地笑,“别烦我。” 常时直白道:“我想要。” 周之耘:“……” 不,你不想。 雪团见常时压在周之耘身上,观察了一下形势,过来咬住了常时的裤脚,想把他拉下来。 常时:“……” 周之耘:“哈哈哈哈哈哈……” 常时站了起来,把周之耘扛进了房间。 “哎呀……雪团救我!” 雪团:“喵呜!” 它被挡在了门外,挠门。 常时失笑,“它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呢?” “它怕你欺负我。”周之耘笑道,“怎么叫不懂事呢?这叫忠心。” 常时:“我对你也忠心。” 周之耘哈哈笑,手指从他发间插过,抓了抓,“你是大猫吗?” …… 一个小时后,卧室门打开,雪团闻声窜了过来,“喵——” 常时绕开它,去水吧接了温水,从冰箱里拿出山楂罐头,倒了一些在碗里。 周之耘去了浴室,常时回来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通风。 “常时!” 常时听到马上转身去卫生间,敲了敲门,“嗯,我在。” “进来,我腿抽筋了。” 常时把周之耘抱了出来,想给她揉一揉,她说疼,不让,缓一会儿就好了。 她用另一只脚踢了常时一下,“都怪你……” 常时冤枉,“怎么就怪我了呢?” 周之耘剜了他一眼,“哎呦……不知道什么叫瓜田李下啊?你要是不碰我,我还能……嘶……平白无故冤上你?” 常时笑,“嗯,知道了。” “中午吃什么?” 周之耘说不吃,不饿。 “我们也吃蟹黄面?” 晋母给朝朝和暮暮做的蟹黄面,上面堆了一层虾仁,料那叫一个足。 周之耘看了眼照片,肚子马上给了反馈,她馋了。 “你有蟹黄吗?我可要新鲜的。” 常时说他现在没有,一会儿就有了。 “那你快点儿。” - 朝朝和暮暮是吃完晚饭才回来的,晋有安被耗尽了精力,说岁岁小时候也没她们这么闹腾啊。 常时微一挑眉,“干爹嫌弃我们啊,那……” 晋有安举手投降,“您正常说话,拜托了常总。” “我不嫌弃,我怎么敢,怎么会,我稀罕我干女儿们还来不及呢。” “走了。” 出门时,两只猫两只狗,还有两个小女孩儿,成双成对欢送他。 “汪汪——” “干爹再见!” 猫主子不爱搭理人,转身跳上了台阶,回了屋。 “再见再见。” 晋有安回到家,先和朝朝暮暮说了声,报平安。打开音响,随机播放音乐,不然家里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在宋臻的画像旁边,多了一幅小橘子的。 去年冬天,小橘子安乐了。脑肿瘤,做了手术,拖了小半年,还是留不住。 他安慰自己,它走了就走了,可以过去陪它另一位主人。 当时岁岁很伤心,想把麻团送过来,陪一陪干爹。他心里感动,说不用了,别让麻团挪地方,他想猫的时候就去她家看麻团。 过了两天,岁岁打电话叫他回家吃饭,送给了他一幅小橘子的画像。她的画技已经很好了,特别像。 饭后他陪岁岁出去遛狗,岁岁语气老成地安慰他,不管是猫也好,人也好,到了他们原本该走的时候,就会走的,我们留不住,也不要太难过。 他失笑,眼睛不自觉有些湿润,“你都是从哪儿学的这些话?谁教你的?” 岁岁不太高兴道:“干爹,你不要这么小看我好不好?我已经长大了,什么都懂的。” 他笑了笑,认错。顿了顿,他问她,还记不记得干妈走的时候,她每天都来医院陪他。 岁岁点头,“记得,但只记得一些了,也忘了一些。” “我记得干爹给我削梨皮,把自己手割破了。” 他笑,这个他倒是不记得了。 “干爹,你……”岁岁放慢了步子,问他,“你是不是很想干妈啊?” 对于干妈,她的记忆就更模糊了,约等于无。 他又笑了笑,突然绷不住了,蹲下哭了一场。 岁岁很慌,手犹犹豫豫地,放到他颤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干爹?” 他抱着岁岁哭,岁岁跟着他伤心,想到小橘子,自己也哭了。 哭完之后,他带岁岁去买烤红薯和冰糖葫芦吃,等眼睛不红了才牵着米粥米粒回家,拉钩发誓不和别人说,是他们的小秘密。 第536章 过不去坎 岁岁从沪州回来,晚上就病了,发烧呕吐,应该是去水上乐园玩着凉了。 朝朝和暮暮关心姐姐,给姐姐带好吃的过来。但慢慢的,就变成了过家家,她们是医生,姐姐是病人,拿着听诊器有模有样地听,“这里有没有不舒服?”“这里呢?” “轮到我了,朝朝!”暮暮等急了。 岁岁躺在床上,给她们主持公道,“嗯,朝朝,你把听诊器给暮暮。你帮姐姐把退热贴摘下来,换个新的。” 周之耘哭笑不得,把两个捣蛋鬼撵了出去,“行了,玩够了吧,让姐姐好好休息。” “哦,好吧。”朝朝和暮暮从床上爬了下来。 岁岁笑说:“姐姐明天就好了,我们再一起玩儿。” 周之耘疼惜的摸了摸岁岁的头发,“姐姐好好休息。” 她们下楼,常易和罗漾站在咖啡桌旁边,气氛有些不对劲。 “叔叔,婶婶。”朝朝和暮暮边走边叫,“我们回家喽,姐姐休息。” 罗漾笑了笑,走过来,“好,等明天姐姐好一点,你们再来找她玩儿。” 出门前,周之耘回头看了两眼罗漾,罗漾笑,轻声说“没事“。 常易盛了粥上去,哄着岁岁喝了几口。 “爸爸,我不想吃了,好苦。” “嗯。”常易把碗放下,“饿了再吃。” 岁岁躺回去,吸了吸不通气的鼻子,“爸爸,我好难受。” 常易又给她垫了个枕头,“别躺太低。” “妈妈。” 常易回头看了一眼,罗漾靠在门边。 “爸爸妈妈,你们陪我睡觉吧。”岁岁看着他们说。 常易念故事,罗漾一下一下轻轻拍岁岁,岁岁很快睡着了。她睡着时会吧嗒一下嘴巴。 常易伸手过来,碰了一下罗漾的胳膊,用气声说:“别生气了。” 罗漾下床,拉开门就走了,常易赶紧跟出去。 “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 罗漾回房间,他在她身后说,两人在门口站住了。 “你……”罗漾真是无力吐槽。 他就因为在飞机上看到自己包里有一支刻着常昊名字字母的签字笔,生了一路的闷气。 回家后,他阴阳怪气地说了句:“你用笔不会找我要?” 她没要用笔,鬼知道笔是怎么到她包里来的。 她说可能是孩子们放的,罗心语也帮她拿过包,就算是她借了常昊的笔忘记还了又怎么样呢?一支笔而已。 常易因为岁岁生病,心情不好,更容易钻牛角尖,就是知道自己在钻,但是就是没办法往后撤一步。 “以后再要过节什么的,我不去总行了吧。我不抛头露面,我不让他看见我,我不和他说话。”罗漾赌气道。 常易不接话,又说了一次:“他肯定是故意的。” 罗漾倒吸了口气,把门关了,没让他进来。 常易绕了一圈,回来敲门,说自己出去一趟。 罗漾想了想,还是起来开了门,“去哪儿?” 常易动了动下颌,含糊道:“寄快递。” “?” “……” 他要把那支笔寄回去。 罗漾欲言又止,半天没想到怎么说。 常易:“那我走了。” 罗漾突然笑了一声,靠在墙上往后掀了下头发,“我们结婚几年了?岁岁几岁了?” 结婚八年,岁岁七岁。 这两个问题不需要回答。 “就算是他故意放的,为什么?因为心里还惦记着我?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过。他只是在利用我而已。” “你呢?你把我当什么?从他那里抢过来的战利品?哦,不对,当初是我死乞白赖求你娶我的。” “不是……”常易慌了,伸手握住罗漾的胳膊,“你别这么说。” “我不去了,不去了,你别……” 罗漾接着说:“我是想说,是你一直没过去心里的那道坎,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他只要多看我一眼,多说两句话,你脸色就变了。你没发现吗,他就是故意在激怒你。” “说激怒也不合适,他就是在逗你玩儿。” “如果他真的是故意的,你把这个笔寄回去,你觉得他会感谢你,还是在背后笑你?” 常易沉默,这些话他心里也清楚,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觉得自己已经接受了现实,但是看着常鸣江和陈怡偏爱落落,他心里还是会觉得不舒服。虽然这很没有道理,他们这么多年都不怎么见面,感情当然不会多好。而且他和岁岁也不需要他们,不想要他们的感情。 自己太拧巴了。 “我……“他深呼了口气,“我去遛了遛米粥和米粒。” 他想一个人冷静一下。 罗漾轻轻“嗯”了一下,“ “心语说,笔是她送常昊的,常昊一直放在书房里,应该是落落拿出来玩儿,随便乱放的。一支笔而已,不用特意寄回去了。” 常易冷笑了一声,“他们怎么没说是岁岁拿的?说不定心里怎么想的呢……” 罗漾:“……” 他怎么这么能气人呢? 常易下楼,给米粥和米粒拴上狗绳,出门了。 “妈妈。”岁岁从门缝里探出脑袋。 “嗯?”罗漾赶紧回神,笑说,“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她摸了摸岁岁的额头,“好像退了一点了。” 岁岁刚醒,没听到爸爸妈妈的话,“我也不知道,突然就醒了。爸爸呢?” “爸爸去遛狗了。”罗漾说,“想不想吃点东西?” 岁岁躺回了床上,摇了摇头,“不想吃。” “阿婆给你炖了雪梨盅,想不想吃?” 岁岁想了想,点了下头,“好吧。” 罗漾下楼,常易正好开门进来,急匆匆地换鞋。 “?” “啊……我……”常易有些发窘,“我回来上厕所。” 罗漾忍不住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还站那儿干嘛?”她笑道,“又不着急了?” 常易冲进了卫生间,罗漾转身上了两级台阶,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要去厨房。 第537章 接连生病 岁岁和爸爸妈妈一起睡,身体很难受,睡不着。她一左一右牵着爸爸妈妈的手,说自己还差一篇作文没写呢。 常易笑,“没事儿,还有两天呢。要是病不好,我们就不写了,爸爸和老师说。” 岁岁囔着鼻子笑。 罗漾说:“我还以为你会说你替你闺女写呢。” “也行啊。”常易道,“我写,岁岁自己再抄一遍就行了。” “语文老师帮忙改一改。” 罗漾哼了一声,“你们别拉我下水啊。” …… 过了十二点,岁岁才又睡了。 常易问罗漾饿不饿,他饿了,他们晚饭都没吃好。罗漾躺好准备睡觉了,“我减肥。” 这话的意思就是饿了。 “嗯……炒方便面吃吗?” 罗漾没说话,常易笑了笑,下去做了。过了一会儿,罗漾下来,开了罐啤酒喝,“要吗?” 常易就着罗漾的手喝了一口,“啊……好喝。” 说着他把面捞出来过凉水,“你少喝两口,有点凉。” 罗漾笑,“都喝啤酒吃宵夜了,还计较这两口做什么?” 宵夜坐好之后,两人面对面坐下,常易又站起来去拿烧椒酱,回来换到罗漾旁边。 “你要放一点吗?” 罗漾往左边挪了挪椅子,“不要。” 常易:“……你躲我。果然是老夫老妻了,没感情了。”说得很幽怨。 罗漾:“……” “知道就好。” 常易笑,把腿挨到她的,“不生我气了吧?” 罗漾吃面,不搭理他。 “我以后不这样了。” “是太幼稚了,岁岁都比我明白。我要是再犯浑,你就给我一巴掌。” 罗漾把青椒丝挑给他,“行了,吃吧。” “你还没说原不原谅我。”这话就是故意逗罗漾的。 罗漾:“不原谅。” “那我明天再问。”常易道。 - 假期结束后,岁岁又请了两天假,才好彻底了,回去上学。 朝朝和暮暮说她们自己上学放学好孤单的。岁岁笑,“是吗?你们是两个人啊,可以互相作伴呀。” 朝朝和暮暮说她们就想姐姐嘛。 可是第二天,两个小的就突然病了,请假在家里休息。应该是流感,幼儿园好多小朋友都病了。 她们生病粘人,早上缠着爸爸不让他去上班,挂在爸爸身上,让他抱。 周之耘故意吃醋说:“就要爸爸,不要妈妈是吧?那让爸爸在家里陪你们,妈妈去上班了。” “嗯……”朝朝和暮暮赶紧抱妈妈,“不要,你们都要在家里陪我们。” 周之耘和她们商量,爸爸今天有事,先让爸爸出门。 朝、暮:不要。 她们马上放开妈妈去抱爸爸,一人一个大腿。 常时心软,但没办法,商会座谈会,他不好临时缺席。 “乖乖,”他抚了抚她们的头发,“你们跟妈妈在家,爸爸尽量早点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又拉扯了小半个钟头,常时才出了门,朝朝和暮暮跑回了房间,埋在被子里发脾气。 陈姨拍她们露在外面的小屁股,哄她们出来,别闷坏了。 “咳咳……”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咳嗽,很快变成了双重奏。 陈姨赶紧把被子掀开了,抱她们坐起来,拍后背,“哎呦,慢点咳。” 周之耘把冲剂拿上来,她们紧紧抿着嘴巴不喝,说要爸爸喂才喝。 “嘿……”周之耘来气了,“刚刚爸爸喂你们,你们说烫,现在不烫了。” “可是爸爸走了。”朝朝说,带了点哭腔。 暮暮抬手用胳膊抹了一下眼睛。 呜呜呜…… 陈姨把她们搂过来抱,“瞧我们这可怜劲儿的,不哭了不哭了,难受是不是……” 周之耘和陈姨又哄了半个小时,才终于把药吃了。 “好了,看动画片好不好?”周之耘心累,给她们把投影打开,拉上窗帘。 这样的环境,她们最容易犯困。再加上感冒药的作用,很快就睡着了。 周之耘给常时发了张照片,让他不用担心了。 “小没良心的……”她轻轻把粘在暮暮眼睛边上的一根睫毛弄了下来。 “你也是。” 出房间,周然微信问她几点来工作室,她从学校食堂买了蛋挞和咸蛋黄肉粽。 周之耘前两天说馋食堂是肉粽了,周然就给她带了。 “吃不上了,”她给周然发语音,“两个小家伙病了。” 周然说下次再给她带。 下午常时回来,给朝朝和暮暮带了十多种小糕点,还有酸奶杯、小果盒,每样都是两个。周之耘一打开盒子,就忍不住笑了,“你不会是从茶歇打包回来来的吧?” 常时点头,笑说:“不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但他也受了不少调侃,笑他女儿奴。 朝朝和暮暮很高兴,但生病了胃口不好,吃了一块就恶心了。 “我们放冰箱里,等病好了再吃好不好?”常时和她们商量。 朝朝和暮暮说好,寸步不离地跟着爸爸,一人拽一个衣角,看爸爸把糕点放进冰箱。 “爸爸,妈妈骂我了。” 暮暮先开口,偷偷告状。 朝朝接着说:“也骂我了。” 常时失笑,蹲下来问她们:“妈妈为什么骂你们呀?你么惹妈妈生气了吗?” 她们虽然先告状,但还是诚实的,点头说自己惹妈妈生气了。 因为她们洗手,把衣服袖子弄湿了。 常时一听,就知道她们避重就轻,肯定是玩水了。 “嗯,爸爸知道了。”他带她们出去,给她们喝水,“我们去院子里透透气好不好?” 外面天气挺好的。 朝朝和暮暮说让爸爸带她们去接姐姐放学。 周之耘蹙眉,“你们不难受了?” “而且你们感冒了,传染给姐姐怎么办?” 朝朝和暮暮丧气地垂下了头,“好吧。”然后把脑袋埋进了爸爸怀里。 周之耘翻了个白眼,得,自己又成坏人了。 放学后,岁岁过来看她们,她们回房间躲起来,说不要传染给姐姐。岁岁把口罩戴了起来,她们才让她进来。 “看,这是什么?”岁岁摊开手掌,给她们看,是两个小玻璃珠,浅紫色的,里面是一朵粉色的小樱花,栩栩如生。 “诶?”朝朝和暮暮一人拿一个,放在眼前看,“真好看。” “送你们了。”岁岁说,“不过你们要小心一点儿哦,不要放嘴里和鼻孔里还有耳朵里放,也不要让雪团捡到吃了。” “嗯嗯!谢谢姐姐!” 周之耘笑问她哪儿来的,买的吗。 岁岁说她同学偷偷拿小玩意到学校卖,这种好看的玻璃珠五块钱一个,普通一点的三块。 “他周末去到市场去进货,挑的是特别好看的小玩具,卖得特别好。” 周之耘笑,“那你们交易是不是得偷偷摸摸的?” 岁岁点头,“我们都有暗号的,只卖给熟人,生人要找人介绍的。” “哦!”周之耘点头,“这么厉害啊。” 第538章 姐妹吵架 送完了小礼物,岁岁就回家了,晚饭前要把作业写完,晚上还有一个小时的钢琴课。她今年寒假要考八级。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学啊?”周之耘问朝朝和暮暮,岁岁就这么大开始的。 两个人塞着鼻子,吭哧吭哧呼吸,趴在床上弹玻璃珠,不时咳嗽两声。 常时笑说:“不要鸡娃。” 周之耘“呦”了一声,“常总还知道鸡娃呢?” 常时笑笑,“你下去歇一会儿吧,我看她们。” 晚饭陈姨煮的鱼片粥,快开饭,周之耘盛到碗里凉着。 “哈哈哈!”她突然笑了三声,举着勺子给陈姨看,“卫生不合格哦。” 粥里有一个黑色的小飞虫的尸体。 陈姨说在哪儿,她没看见,说着要去拿老花镜。 周之耘笑,拉住她,“好了好了,没有,我看错了。” “这碗给我。”陈姨说。 周之耘说没事儿,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看不到的话说不定直接吃进肚子里了,也不知道。 “陈姨,你这边眼睛里的息肉好像又多了一些。” 说到眼睛,陈姨下意识抬胳膊揉了一下,“嗯,是又长了。” 过了几天,朝朝和暮暮的病好了,送去幼儿园。周之耘带陈姨去医院看,当天就直接住了院,第二天就把多余的息肉做手术割了。 手术那天早上,朝朝和暮暮听到陈奶奶做眼睛手术,很夸张地倒吸了口气,眼睛上怎么能开刀呢? “你们要保护好眼睛,少看电视,不然长大以后近视了,也要在眼睛上开刀的。”周之耘借机教育她们。 她们点了点头。 朝朝问:“陈奶奶是因为电视看多了吗?” 周之耘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暮暮就自己回答了:“嗯,陈奶奶是喜欢看电视,连……连动画片都爱看。” 每次都陪她们看得津津有味。 周之耘失笑,稍微纠正了她们一下:“大人也可以喜欢看动画片的。因为大人都是从小孩子长大的。” 暮暮说:“可是爸爸妈妈都不喜欢看啊。” 周之耘说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儿,都有喜欢看动画片的,也有不喜欢看的。 她们又震惊了,还有小孩儿不喜欢看动画片? “是的。”周之耘点头,把她们的麻花辫编好了,“行了行了,快下去吃早饭。” “妈妈,”暮暮说,“两边皮筋的地方不一样。你看,这边……左边的头发比右边的长一点。” 她说的是发梢距离皮筋的位置。 周之耘:“……” 朝朝看了看自己,说她的也是。 周之耘:“……” 她真的…… 她们真的…… “好好好,过来,妈妈给你们重新绑。” 今天是爸爸送她们去幼儿园,妈妈直接去医院陪陈奶奶。 “姐姐早!”“早上好!” 岁岁上车,她早上和妈妈发了脾气,哭了一场,情绪不太好,没说话。 常易扶着车门和朝朝暮暮打招呼,“你们早上好。” “校车可以出发啦!”说着安抚似的摸了摸岁岁的头。 车门关上后,朝朝和暮暮一起往岁岁那边扭头,看姐姐,又互看了一眼。挨着岁岁的暮暮开口问:“姐姐你怎么不开心吗?” 岁岁说没有,“姐姐就是没睡醒而已。” “那……那我给姐姐讲个笑话吧。”朝朝说。 岁岁勉强笑了笑,“好啊。” 朝朝眼睛向上翻,想了想,还没说自己先笑了,“从前,不对,是有一天,有两个香蕉一起去逛街买衣服。其中一个香蕉看到一件喜欢的,就……就去试衣间试新衣服。它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从门上面扔出来,让另一只香蕉帮它拿着。” “结果你猜怎么了?” 暮暮知道,也已经笑得不行了。 岁岁被她们逗笑了,“怎么了?我猜不到。” “咯咯咯……”暮暮说,“那只香蕉说,它洁癖,不能拿垃圾,哈哈哈哈……” “因为香蕉皮是垃圾啊……”她给姐姐解释。 岁岁笑说:“哦,这样啊,真好笑。” 常时也笑了,笑话不好笑,但笑声会传染,尤其是孩子的。 “啊……”朝朝突然大叫了一声,生气了,“是我讲的笑话!我讲的!” 常时马上明白过来,她讲的,暮暮却接话,替她把结局说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让暮暮跟朝朝道歉,暮暮也不开心了,“我没错,我才不要道歉。” 岁岁看笑了,她那点不开心完全过去了。 “朝朝,姐姐还想听笑话。”她哄人,“你再给我讲一个好不好?” 朝朝说没有了,她就记得这一个。 暮暮还火上浇油,说她还有别的,她给姐姐讲。 “有一天,小明在走路,他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脚酸了。”她笑问姐姐知不知道为什么。 岁岁摇头。 “因为他猜到了柠檬!” 岁岁笑,这个她听过,“是妈妈给你们讲的对不对?” 周之耘以前给她讲过,好几年了,暮暮说完她才想起来。 朝朝往另一边别着头,撅着嘴巴。 常时托了托她的下巴,捏了捏脸,“别不开心了。爸爸教你一个,你再给姐姐讲好不好?” “我不要!”朝朝撅起来了,“暮暮她太讨厌了!” 常时又和暮暮说:“你惹朝朝生气了,怎么办呀?这件事是你不对,你要给朝朝道歉。” 暮暮把脸扭到另一边,“我不要不要!是她太小气了!” 常时:“……” 岁岁:“……” 第539章 又病一个 到了学校门口,姐妹两个还僵着,常时让岁岁进去了,自己继续调解。 “这样,你们先去上学,存档,等下午放学了,我们回家继续生气继续吵架好不好?” 朝朝说自己不要上学了,她不想和暮暮一起上学,暮暮讨厌死了。暮暮听了委屈又生气,又哭了,“呜呜呜……我也讨厌你!” “不要说气话。”常时把她们一起抱在怀里,“朝朝爱暮暮,暮暮也爱朝朝,谁都不讨厌。” 朝朝没哭,哼了一声,“爱哭鬼。”明明是她做错了,她还哭! 暮暮听见,哭得更厉害了,抱住爸爸的脖子。 朝朝把她的手掰开,“爸爸也是我爸爸,凭什么你一个人抱?” 常时笑说:“把爸爸从中间分开,一人分一半好不好?” 他让小戴把窗户降下来一点,一只胳膊搂着一个,“我们先冷静一下。” 祁老师看到她们的车子在路边停了好久,过来看了看。 常时和朝朝暮暮小声说:“小七老师过来了,把眼泪擦干,不要哭了。” 暮暮往常时怀里钻,“啊……不要,我不要去幼儿园!” 朝朝抱常时的腰,“我也不要!我要去找妈妈。” 常时示意小戴降下窗户,祁老师走近了,他和她用口型解释:“吵架了。” 祁老师笑了笑,敲了敲窗户,“这里面是我们班的小朋友吗?要迟到了哦。” 常时拍了拍她们的后背,“和老师打招呼。” 在老师面前,小朋友就没有脾气了。抬起头闷闷地和老师说了早上好,没敢说不上学,乖乖跟着老师走了。 半个小时后,祁老师在群里发了照片,朝朝和暮暮和好了,牵着手给花盆浇水。 常时这才让小戴开车。 下午,周之耘来接朝朝和暮暮放学,好笑地问她们早上是不是吵架了,爸爸都和她说了。 朝朝和暮暮说她们早就和好了,让妈妈不要再提了。 “陈奶奶呢?她做完手术了吗?”她们问妈妈。 周之耘点头,“嗯,陈奶奶要在医院住几天。” “我们……” “你们今天先回家,明天再去看陈奶奶。”周之耘说。 朝、暮:“哦。” 今天是岁岁做值日,出来的晚一点。她气喘吁吁地上车,系好安全带,从书包里掏出来两个山竹,给朝朝和暮暮。 “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我去给老师送作业,老师偷偷给我的。”岁岁自豪道。 周之耘问她是不是只有两个,都给妹妹了。 岁岁说:“妹妹一人一个嘛。” “姐姐真好。”周之耘笑说。 朝朝和暮暮学妈妈说话,“姐姐真好。”“姐姐真好。” 岁岁咯咯笑,开心又有点不好意思,“好啦好啦,知道啦。” 她回到家,蒋阿姨帮她把书包摘下来,说妈妈回来了,身体有些不舒服,在房间休息。 “啊?”岁岁惊讶,登登跑上楼去看。 “妈妈?”她推开门,很轻地叫了一声。 罗漾翻身面向她,“嗯,放学了?” 岁岁进来,蹲在床边问妈妈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因为她早上乱发脾气,气着妈妈了。 罗漾笑了,“没有,妈妈早就不生气。妈妈可能是感冒了,头有点疼。” 岁岁略微放心了一点,“嗯。” 她和妈妈顶了顶头,腻了腻,“妈妈你休息吧,我去写作业了。” “好。” 这波流感来势汹汹,罗漾倒了,下一个是蒋阿姨,再下一个是周之耘。 叠buff定律又生效了,推迟了一个礼拜的生理期,好像就等着这场感冒一起来。 开始那两天,周之耘痛苦难言,每分每秒都觉得要死掉了。 陈姨出院,无缝衔接照顾“病号”,周之耘惭愧,说应该她照顾陈姨的。 “我用什么照顾,我又不是瞎了,也没瘸。”她被按在医院躺了一个礼拜,上火了。 周之耘把自己隔离在房间里,不让朝朝和暮暮进来,也不一起吃饭,怕再传染给她们,她们好不容易好了。 朝朝和暮暮在外面和妈妈打视频,倒觉得挺好玩儿的。 “好了妈妈要休息了。”她们不能一直看手机,常时让她们把手机还给他。 周之耘配合,闭上了眼睛,“哎呀,妈妈困了,睡着了。” 朝朝和暮暮说好吧,让妈妈好好睡觉,有事给她们打电话。 常时陪她们玩,给她们洗澡哄睡,回房间,周之耘已经睡醒一觉了,虽然睡得很难受。 “啊……我好难受啊……” 常时轻轻摩挲了两下她的额头,她这次没有发烧,就是鼻塞头疼。 “饿不饿,有没有胃口?” 周之耘:“你看我像是能吃东西的样子吗?” 常时笑了,“像啊,怎么就不像。我看你想吃粥。” 周之耘摇头,“不,我不想。” 后半夜,下了一场秋雨,早上晴了,秋高气爽,空气特别清新,但周之耘只感觉到恶心。 大人和孩子都已经出门了,她抱着雪团歪在沙发上,“你是不是老了?”毛越掉越多。 雪团舔了舔她的手。 它确实是一个老猫了。 常时突然回来,周之耘把头仰在沙发靠背上,问他怎么回来了,不会是回来陪她吧。 “不行吗?”常时好笑,“有什么可惊讶的。” 周之耘说:“我哪有工作重要。” 常时顺着她的话说:“嗯,那我去书房工作了,你不要打扰我。” 周之耘吃吃笑,“放心吧,常总,我保证不会去打扰你的。” “雪团也不会的。”她挠雪团的下巴,“对不对?” 常时往厨房扫了一眼,“还没吃早饭?” 周之耘:“啊。” “我动不了了,你拉我起来。” 坐到餐桌上,周之耘又觉得恶心了,一阵一阵打冷战。 “啊……” 好不容易把粥送进嘴里,咽下去又是一道难关。 她磨磨蹭蹭地吃,常时笑说:“你比朝朝和暮暮还……” “还什么?”周之耘笑说,“不省心?” 第540章 秋游写生 这周六幼儿园要组织秋游,去森林公园玩儿,家长也要参加。 朝朝和暮暮有些失望,妈妈不能去。别的小朋友,一个人就有爸爸妈妈两个人,但是她们两个人,就只有一个爸爸。 周之耘听她们这么说,觉得很好笑,“那怎么办?妈妈生病了,有没办法啊。” 她们撅着嘴巴不开心,暮暮突然说:“要是明天下雨就好了,秋游就能取消了。” 朝朝点头表示赞同,等下星期再去,妈妈的感冒肯定好了。 周之耘:“嗯,可是天气预报上说,明天是晴天诶。” “啊……” 第二天,两个人还是跟爸爸开开心心地出门了。 周之耘又睡了个回笼觉,梦见她跟着他们去秋游了,但因为感冒,她像一个巨大的病原体一样,被老师和家长嫌弃,他们都赶紧找口罩戴,没有的找别人借,吵吵嚷嚷的。有人喊应该把她埋了,她一看,那个人竟然是周国盛…… 常时拉着她的手在森林里狂奔,她想叫他,朝朝和暮暮呢?但是她说不出来。跑了一会儿,他回头看她,她才看到朝朝和暮暮像小猴子一样挂在他身前…… 下午,常易带岁岁去上书法课,罗漾过来找周之耘喝咖啡,她的拉花已经越来越熟练了。 “唉,现在的小孩儿真累。”周之耘感慨,“家长也累。” 罗漾说岁岁兴趣太广泛,昨天还说想学滑板,以后来你们家就嗖地滑过来了。 周之耘笑,“嗯,我也想学,我们可以一起。” 但是她们没想到,晚上,父女俩就把滑板买回来了。 不等罗漾说话,岁岁就连珠炮似的表决心,自己肯定会坚持,不会半途而废的。常易说他会负起监督的责任。 朝朝和暮暮回来看到滑板,也很喜欢,坐在上面不下来,让人推她们走。 “不可以。”常时把她们拎起来,“是姐姐的滑板,等姐姐玩儿完了你们才可以玩儿。” 她们说让爸爸也给她们买,常时说只有长到姐姐这么高才能买。 “啊……” 她们站在姐姐身边,和姐姐比个子,她们才到姐姐胸口。 “你们不要挑食,多多喝牛奶,多多晒太阳,就会长得很快的。”岁岁说。 常易按了按她的脑袋,“你还教育别人。” “略略略……”岁岁抱着滑板跑了。 朝朝和暮暮本来就在外面走了一天,回来后又跟着姐姐跑,晚上睡觉时腿疼了,哎呦哎呦地叫。 常时和周之耘一人负责一个,给她们按摩。 “妈妈,下次我们带你去森林玩儿,就我们四个。”朝朝说。 暮暮说:“也可以和姐姐,还有叔叔婶婶一起。” 朝朝:“嗯嗯!” “那个秋千可长了,能坐好几个人。”暮暮又说。 朝朝:“还有那个……那个缆车,可高了!” 暮暮:“还能看到小松鼠,还有梅花鹿!” 周之耘笑说好,“明天再说,现在闭上眼睛。” 她们累坏了,闭上眼睛没几分钟就打起了小呼噜。 周之耘笑,轻轻给她们翻身,让她们侧躺着睡,“小可爱。” “小可爱二号。” 她转身揉了揉常时的头发,“大可爱三号!” 常时笑,说她是“可爱零号”,因为他和朝朝暮暮以她为中心,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他,也就没有两个小的。 周之耘笑,隔着口罩贴了一下常时的嘴巴,“哦,这样啊。” - 又过了两三天,周之耘的感冒终于好了,鼻子通气了,一下子不适应秋天那种过于清爽的空气,好像吸入了清凉油一般。 “我们去写生吧。”周之耘突然和周然提议。 周然马上点头说好,“去哪儿啊?” 周之耘想了想,“镜湖?” 她上大学时去过几次,毕业后就没去过了。 周然说好啊,她也好久没去了。 她们坐公交去的,有直达,不过就是时间太长了,得一个半、两个小时。但两个人聊聊天,时间过得也挺快。 周然给周之耘安利她在磕的cp,滔滔不绝,越说越激动。 “他们绝对是真的!” 周之耘笑说确实,挺像真的。她们一人一只耳机,看cp向视频。 快下车时,周然退出了短视频软件,顺手点开了微博,结果就看到了一条热搜,主人公之一就是她的cp之一,被拍到和一位女生共同进入他家小区,举止亲密。 “周然?” 到站了,周之耘见她还没从座位上站起来,喊了她一声。 “哦!” 下车后,周然又忍不住把手机拿出来看,周之耘见她表情不好,以为是有什么事。 周然长呼一口气,“没事儿,绯闻而已。” 周之耘看了眼手机,笑着安慰道:“绯闻绯闻,肯定是绯闻。” 湖边有一对新婚夫妻在婚纱照,周然一边支画架,一边说她小时候的梦想是做服装设计师,能自己设计自己喜欢的衣服。后来长大一点,看了一部偶像剧,想和女主角一样做婚纱设计师,拿国际大奖。 “我也这么想过。”周之耘笑道,“小女孩儿都对婚纱有向往吧。” 她刷刷几笔,把新娘的婚纱描摹出了个大概。 “现在朝朝和暮暮就喜欢把白纱往脑袋上戴,两个人过家家,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她笑说,“有一次她们的脑袋磕到一块了,磕疼了,我都听到声音了,她们哇哇哭,之后就没再玩儿了。” 周然笑,“小孩儿太有意思了。” “今天早上又不想去幼儿园,先说不想穿这件衣服,又说袜子的颜色不对,然后哭了一场,没吃早饭走了。”周之耘接着道。 周然笑,“我小时候是跟奶奶在乡下长大的,没上过幼儿园,后来一年级回来上学,才发现拼音啊,还有简单的汉字,其他人都在幼儿园学过了,就我自己不会。” 她一边说一边调颜料。 “老师让我妈在家里多教教我,赶上进度。我妈和老师争辩,教书育人是学校和老师的责任。回家后,她和我爸吵,埋怨他没出息,不能把我带在身边。说着说着就扯到我奶奶身上,我爸就急了,摔东西……后来我爸出去了,我妈洗了一把脸,出来盯着我写作业,我太害怕了,手都是抖的,写不好字,她就骂我,然后攥着我的手教我写,她的吐沫星子溅到我脖颈上,我觉得痒,但不敢挠。” 她笑了笑,“那天的事儿我记得特别清楚,可能算是童年阴影了吧。” 第541章 偶遇搭讪 周之耘的手在周然肩上搭了搭,“我们都长大了。” 周然笑了笑,换了个话题,“学姐我和你说过没有,我室友……”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拍婚纱照的,应该是助理跑过来和她们说话,递给她们两瓶水,小心翼翼地请求,“不好意思,能不能借用一下你们的画板,当拍摄道具,十分钟就好。” “诶?”小助理看到周之耘画的婚纱,惊喜地叫了一声,“这是……” 她朝摄影师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周之耘笑了笑,“你们用吧。” 新郎新娘也过来,向周之耘表示感谢。 周之耘和周然在旁边看他们拍照,周然问周之耘手机里有没有她和姐夫的婚纱照。周之耘笑说以前不是给她看过,周然说忘了想再看一遍。 周之耘翻相册,笑说该清理了,全都是朝朝和暮暮的照片和视频,内存已经满了。 “这是阿姨吗?”周然看到周之耘和童雯阿姨的照片,脱口而出,马上反应过来,不是阿姨,她知道周之耘的妈妈去世了。但也只知道这个,周之耘不怎么说她以前的事情。 “不好意思学姐。” 周之耘笑,“没事儿,童雯阿姨是我妈妈的朋友,对我很好。” “那……” “她也去世了,我结婚那年,乳腺癌。”周之耘简要道。 “啊……”周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之耘笑了笑,往后翻,“她是童雯阿姨的女儿,没多久也……” “飞机失事,” 周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不敢想象周之耘当时得有多难熬。 “学姐……” 周之耘只是在笑,淡淡的,她现在已经不经常想起她们了,尤其是有了朝朝和暮暮之后。人生好像是不停往上翻滚的字幕,下一行出来,上一行就被挤出了屏幕。 “她们是很好的人。”她看着远处的湖面说,“命运就是这么不可琢磨。” 周然点点头,“是啊。” 周之耘收起情绪,笑了笑说:“你看新郎,是不是有点像一个电影明星?” “嗯。”周然蹙眉想了想,“啊……像那个谁!” “嘘……小声点儿。” 他们拍完之后,又向周之耘道谢,摄影师夸周之耘画的好,把自己的名片给了周之耘一张,说来找他拍照给她打折。 “我不是只拍婚纱照哦。”他解释,“闺蜜照,毕业照也接。” 周之耘笑问:“亲子照呢?” 摄影师愣了一下,“什么亲子照,小孩儿?” 周然在旁边憋笑,“啊,我姐女儿三岁,上幼儿园了。” 摄影师脸色明显变了变,哈哈笑了两声,“我还以为你是大学生呢,你这儿……” “亲子照我可能没什么经验,搞定不了小孩子。不过情侣照可以。” 他又说了次谢谢,赶上新郎新娘去下一个场景拍摄。 周然笑出声来,“哈哈哈哈……我就知道……” “学姐,你太嫩了。” 周之耘搔了搔头,她苦恼,不觉得长得像大学生有什么好的,她已经三十了。 “好了好了,快画吧。” 她在公交上给常时发了微信,让他接朝朝和暮暮放学,她时间可能来不及。 朝朝和暮暮出来看到是爸爸,很惊喜,“妈妈呢?” “妈妈出去画画了。”常时把她们两个同时抱起来,往车那边走。 “我们今天也画画了。”朝朝说,“画的爸爸和妈妈,和我们,一家人!” 暮暮接着念了一遍爸爸妈妈和姐姐妹妹的英文单词。 “今天还学什么了?”常时笑问。 “嗯……还学了折衣服!”朝朝说。 回家后,她们迫不及待地要给爸爸折衣服,一边折一边教爸爸,“先把衣服铺平,然后把袖子折过来……” “爸爸你学会了吗?” 常时笑说会了,按照她们的方法折了一次。 “很好。”朝朝想说奖励爸爸一个小叶子,但家里没有,于是她和暮暮一人拉着爸爸的一只手,画叶子。 陈姨笑说:“那以后家里的衣服都给你们叠喽。” 两人点头,“可以。” 周之耘回来时,她们还在孜孜不倦地叠爸爸的T恤,每个人都有一小摞了。 他们的衣服基本都是挂着的,周之耘都忘了自己多久没好好叠过衣服了。 “妈妈妈妈,我们教你。” 周之耘说她要先去洗澡,一会儿再学。 常时带她们去看妈妈画的画,她们哇哇叫,“好漂亮。”“好好看!” “是吧。”常时笑,“妈妈真厉害。” 夕阳下湖面波光粼粼,不刺眼,看的越久,越能感受到平静。 那张婚纱的,周之耘画完之后送给了那对小夫妻。 “爸爸,这是什么?”朝朝先发现了名片。 暮暮说:“笨蛋,是名片啊。” 朝朝不服气道:“你才是笨蛋,我当然知道是名片了,我问的是谁的?” 常时失笑,“不许骂人,道歉。” 两个人互相说了对不起和没关系。 “幼儿园里有小朋友说别人是笨蛋吗?”常时看了眼名片,一边问她们。 朝朝和暮暮摇了摇头。 “嗯,以后不许学脏话,知道吗?” “嗯嗯!” “好了,去洗手吧,准备开饭了。”常时站起来,轻轻推了一下她们。 周之耘洗完出来,头发随便吹了两下,半干不湿的。短头发就是方便,以前吹头发至少得十分钟。 “妈妈,你画的画真好看!” 朝朝和暮暮轮番夸妈妈,吹彩虹屁。 “妈妈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大画家!” 周之耘听得直乐,“好了好了,妈妈知道了,谢谢你们,吃饭吧。” 饭后,姐妹三个一起遛狗,常时跟着,常易今天有应酬。罗漾和周之耘在院子里坐着聊天。 “天黑得越来越早了。”周之耘刷了刷手机,“cp之一”的热搜还在。 罗漾吃着小番茄,点了了点头。 “罗老师,怎么了,有心事?”周之耘笑问。 罗漾轻轻叹了口气,又拿了一个黄色的小番茄放进嘴里,“对啊,来找周老师倾诉啊。” 第542章 祸不单行 “啊……”周之耘吃惊,“怎么会……” 罗漾提了口气,苦笑道:“这么看来真是我爸的基因问题。” 罗洲身体恢复得很好,重新申请了大学,去学导演了。 但是上个星期,罗父的小儿子也确诊了白血病。罗母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消息,告诉了罗漾。 “我一直在犹豫怎么问我爸,还是装作不知道?” 岁岁已经知道姥姥姥爷离婚了,也知道了这个“小”舅舅的存在,他们每年会一起吃一两次饭吧。上次见罗父他们,还是过年的时候,小罗沅抓着红包,大人抢都抢不走。 周之耘想了想说:“叔叔没告诉你们,要不就先别问?” “或者让岁岁给姥爷打个电话,随便聊聊天,看他跟不跟你们说?” 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怎么就也是白血病呢?” 生活无常,又一次被证明。 罗漾说:“还好当初留了脐带血,应该可以用吧。” 本来是为了罗洲,谁都没想到会用到小罗沅自己身上。 她再伸手,发现盘子里的小番茄已经没了,几乎全被她一个一个吃了,她笑了笑,“就这么办,让岁岁出马。他要是不说,我就当不知道。” 但没等她们行动,罗父就先发微信过来,问罗母是不是都告诉他们了。罗漾问小罗沅的情况,罗父说已经开始化疗了。 对话框沉默了两分钟,罗漾在打一些安慰的话,罗父先说:【你们不用跟着操心,我还应付得过来。】 【您注意身体。】 常易有些微醺,回来后他泡澡,拉着罗漾在旁边陪他。 “我约了一个体检。” 罗漾:“嗯?上个月不才做吗?” 常易口干,咽了咽,“这个更全,包括基因检测。” 罗漾听了马上反应过来了,笑说:“就我一个人做,还是你陪我一起?” 常易说他陪她。 罗漾点了头,她没想到这茬,但他想的话就做一个吧,图一个心理安慰。 “我两岁的时候没事,十八岁的时候也没事,以后肯定有没事的。”她玩笑道,“而且可能传男不传女。” 常易拉着她的手笑了笑,“嗯。” 岁岁进来喊人,敲卫生间的门,“爸爸妈妈你们在吗?” 罗漾应了一声,出去了。 “看完书了?” 岁岁拿着学习机,“妈妈你看,学习机突然死机了。” 罗漾研究了一下,还是开不了机,去岁岁房间插上充电线也不行。 “没事,等一会儿让爸爸看看,不行明天拿出去修。” 岁岁点点头,“我其他作业都做完了。” 罗漾坐下,给岁岁改作业,岁岁抱着麻团玩儿,“妈妈,我门牙好像会动了。” 罗漾看了看,笑说:“常岁之小朋友又长大一点点了。” 岁岁有些担心,门牙掉了会很丑吧。 “没事,不会丑的,我们这么好看。”罗漾摸了摸岁岁的小脸,转过椅子继续看作业。 “这个,”她拿起练习薄给岁岁看,“看出来错在哪儿了吗?” 岁岁看了看摇头,“不是这么拼的吗?” 罗漾摇头,让她自己查书。她改完了,“妈妈,一会儿我能玩会儿游戏吗?” “嗯。”罗漾把数学合上,没有错误,接着往下看英语。 岁岁的作业很让人省心,自觉自律,错的也不多,一教就会。罗漾经常开玩笑说,岁岁是她的小天使,特省妈。 十分钟后,罗漾最后帮岁岁录了背书视频,传到学校系统里,今天的任务就都完成了。 “你自己把握时间,玩完就睡觉。”罗漾把平板留给岁岁,“我可能会过来突击检查哦。” “妈妈放心,你快回去休息吧。” 罗漾从岁岁房间出来,没留神,差点和常易撞上,她拍了他一下,“没长眼睛啊?” 常易笑,“你踩到我脚了还恶人先告状啊。” 他进去跟闺女腻歪了一会儿,然后折腾了半宿学习机。 “行了,弄不好就算了。”罗漾叫他睡觉,他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放下,上了床,“我刚开机了一次,但马上又不行了。” “还大牌子呢,这才用了一年,就出这么大问题。” 罗漾笑,“别想了,睡觉吧。” 半夜,手机铃响到第二次,马上就要自动挂断的时候,常易醒了,是医院急诊的电话。 罗父和李熙出车祸了。 罗漾被叫醒,惊地一下子坐了起来,,“我现在是醒着,没做梦吧。” 他们匆忙换好衣服出门,才知道下雨了。 “你行吗?要不我们打车或叫代驾吧。”罗漾突然反应过来,他晚上喝酒了。就算没喝,也不能疲劳驾驶。 常易想了想,叫了车,加了好几次价才终于有人接单。 他们到医院,交警和他们说了情况,是代驾开的车,罗父和李熙在后座。车祸原因是代驾突然心脏病,救护车到现场的时候就死亡了。罗父伤得很严重,在里面抢救。李熙头部没受伤,意识清醒,胳膊粉碎性骨折。 罗漾被急救室里过于明亮的灯光晃得眼晕,脑袋嗡嗡作响。签了两次手术同意书和病危通知书后,听到医生说“我们尽力了”的时候,她几乎要肯定她就是在梦里,这一切都太魔幻,太不真实了。 “常易……”她叫他,希望他能把她叫醒。 常易抱住她,“我在。” 不是这样的,他们应该在家里,在床上。 天亮之后,殡仪馆的人来了,罗漾才觉得自己的脚结实地踩到了地上,有了一丝真实感。 李熙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罗漾进来后,她头往门口这边微微偏了偏,沉默一会儿,开口的声音特别沙哑,“我说让他去死,怎么这么灵呢?” “我想小沅马上好起来……” 罗漾说让她好好养伤,小沅那边他们会照顾的。 “谢谢。”罗漾走到门口了,李熙对她说。 回家的路上,罗漾和学校请假,她轻轻笑了一声和常易说:“我现在看手里上的字都是重影的。” 常易握了握她的手,“我帮你发?” 她摇摇头,“已经发完了。” 进小区时,他们正好看到送孩子上学的“校车”拐出去,“你说岁岁会伤心吗?” 这是岁岁第一次经历亲人的死亡。 常易侧头轻轻蹭了蹭她的脸,“你呢?” 第543章 遗体告别 罗漾不知道自己这种状态叫不叫伤心,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出现她结婚时,罗父把她的手交给常易时,快要哭了的表情。这是她记忆中屈指可数的感受到父爱的瞬间。 回家后,常易让她吃了一片止痛药,缓解头痛,睡一会儿。其他的事情都交给他。 罗漾没有想到自己躺下没一会儿就昏昏地睡了过去。 飞机上,罗母一直在哭,罗洲戴着眼罩装睡,实在忍不下去了,对罗母低吼:“你不是整天咒他死吗?现在如了你的愿了,你又哭成这样。” 罗母直直地瞪着罗洲,“没良心的,他不管怎么样都是你爹!” 罗洲无语,把眼罩拉了下来,戴上了耳塞。 “是我爹,又不是你爹。”他小声嗤道。 罗母被气得心脏疼。 飞机下午在京州降落,常易来接他们。罗母说先去殡仪馆,看看他被撞成什么样了。罗洲一脸烦躁,“你就这么想你老公,哦不,前夫?就差这半天,明天再去不行吗?” 罗母在飞机上吐了一次,下飞机后又跑到卫生间吐了一次,脸色都是白的。 罗母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常易让罗洲闭嘴,劝罗母说殡仪馆马上就下班了,赶过去来不及,先回家休息,明天再去。 罗母没再坚持。 常易送他们回了罗母家,罗洲下车就往外走,说自己去住酒店。 常易拦住他,罗母怒道:“让他滚,我还能多喘几口气。” 安顿好罗母,常易出来,看到罗洲蹲在楼下抽烟。罗洲站了起来,问常易要不要来一根。 常易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已经是大人了。” 罗漾在医院打点滴,周之耘陪着。她上午睡了一觉后就突然发起了高烧,眼前一直有重影。 常易回到医院,时间正好,点滴快输完了。 “回家吧,我感觉好多了。”罗漾说,“我在这里躺够了。” 常易出去找医生问了问情况,带她回了家。 岁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蒋阿姨和常时都没和她说,她在客厅的桌子上写作业,从落地窗看到爸爸的车回来了,马上跑了出去。 “爸爸……妈妈怎么了?” “伯母?”大伯说伯母有事情,怎么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常易扶着罗漾,罗漾笑了笑,“妈妈没事。” 周之耘抱了抱岁岁先回去了,常易把罗漾抱回床上后,常易让岁岁坐好,和罗漾一起跟岁岁讲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岁岁愣住了,“……去……去世了?” 罗漾把岁岁搂到怀里,“嗯,宝贝儿不要害怕。” 岁岁抱着妈妈,脑子里反应了一会儿,慢慢开始哭了起来,“姥爷死了……” 岁岁一哭,罗漾终于也跟着一起哭了出来。 - 两天后,罗父的遗体告别仪式上,罗漾、罗洲和常易站在一起给客人还礼。 罗母抱着岁岁坐在一边,人一死,好像所有不好的东西都被抹去了,只剩下那些美好的记忆。她在心里怨他,凭什么跟她离婚,不然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那里了。 他们才是结发夫妻,说好了死后葬在一起,下辈子还要在一起…… “姥姥,我想去卫生间。”岁岁小声说。 罗母回过神,“哦,哦好,姥姥带你去。” “啊!姥姥!” 罗母站起来时晕倒了。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常易跟着救护车送罗母医院,罗漾和罗洲把告别式举行完。 周之耘带岁岁去了卫生间,岁岁洗手时问伯母:“姥姥会死吗?” 周之耘扯纸巾给她擦手,“不会的,姥姥就是太累了晕倒了而已,休息休息就好了。” 她们没进去,在外面的草坪上坐了一会儿。 周之耘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心事重重的小朋友。 “你看那片云,像不像猫头,那两个是耳朵。” 岁岁仰头看,点了点头,没说话,继续揪着手里的草叶。 下午的遗体火化,周之耘带岁岁回了家,没让她参加。 朝朝和暮暮什么都不知道,开开心心地放学回家,见姐姐不开心,就拿零食给姐姐吃。 “姐姐,你不是最爱吃这个牛肉干的吗?”朝朝道,“你怎么不吃啊?” 岁岁笑,“姐姐现在不想吃,你们吃吧。” 暮暮又问姐姐渴不渴,要不要吃冰淇淋。 周之耘忍不住笑了,“你们两个,不要烦人了,自己玩儿去,让姐姐安静一会儿。” 岁岁说她想回家等爸爸妈妈。 周之耘说好,送她回去。蒋阿姨在包馄饨,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煮了很快就能吃上。 “宝贝儿饿不饿?”蒋阿姨问岁岁。 岁岁摇头,说不饿,跟蒋阿姨一起包馄饨。 天黑后,常易和罗漾回来了,岁岁冲到门口紧紧地抱住他们。常易把她提起来,抱她往里走,“想爸爸妈妈?” 岁岁刷地掉了眼泪,抱住了爸爸的脖子。 “好了好了,不能哭了。”常易颠了颠她,笑着哄,“记不记得,晚上不能哭,不然眼睛肿了会很难受。” 罗漾看不了岁岁哭,别开了头,去了卫生间。 吃过饭,一家三口就躺在床上休息,找了个电影放着。 “妈妈,我明天去上学吗?”岁岁问。 罗父的葬礼定在了后天。 罗漾问她想不想去,可以不去。 岁岁心里是不想去的,她问他们明天要做什么,能不能带她一起。 罗漾笑了笑,为难道:“明天……” “好,明天带你一起。”常易说,“我们一起去。” 明天要和律师商量罗父遗嘱的事情。 岁岁放心了,认真看电影。 她睡着后,罗漾和常易说,明天真的要带她去? 常易笑说没事,让蒋阿姨一起去,让她们在外面待着就行了。 “好了,你也快睡吧。” 罗漾叹气,“我一闭上眼睛就都是我爸的脸。” 常易说:“那你看我。”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是不是老了,多了好多皱纹。” 罗漾笑,“没有,还帅得很。”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常易道,“我怕你嫌弃我。” “行了,别胡说八道了。”罗漾给岁岁掖了掖被子,“睡觉吧。” 第544章 遗嘱葬礼 半夜,罗漾又发起了低烧,常易叫醒她让她吃了一片药。 岁岁听到声响也醒了,半眯着眼睛叫“妈妈”,“要走了吗?” 罗漾笑,拍了拍她,“没有,天还没亮呢,接着睡吧。” 岁岁“嗯”了一声,往被子里缩了缩,接着睡了。 第二天,送完朝朝和暮暮去幼儿园,周之耘来看岁岁。罗漾又问了她一次,要不要跟伯母在家里待着,岁岁摇头,说要和爸爸妈妈一起。 他们在律所的会议室里待了大半天。 罗父和罗母离婚时,财产差不多是一分为二,罗父的遗产应该没有罗母的份儿了,答但是他立了遗嘱,遗产一分为四,罗母、罗洲、李熙、罗沅,公司留给罗洲,李熙和罗沅的那份主要是存款和几处房产,股份很少。 双方各有各的不乐意。 李熙不愿意让罗母分财产,顺便为罗漾打抱不平,配偶和子女都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凭什么有这个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的前妻,没有亲生女儿。 常易也没想到,这个岳父竟然真的这么偏心。虽然罗父给出的解释是罗漾在常家过得很好,不需要他这一星半点的遗产。但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不公平和寒心。 但是罗漾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没什么反应。 罗洲说自己根本不想要这个破公司,卖了算了。罗母不舍得,说这是她和罗父一辈子在的心血,她是看着它从一家工厂发展到现在的规模。 罗洲摊手,“那你回来做董事长,把公司继续发扬光大。” “还有,公司卖了之后,我的那一份给我姐一半。” 罗母脱口而出“不行”,然后看了眼罗漾,小心解释说:“妈不是这个意思。” “你爸说得也没错,你们也不缺这点钱,小洲他才刚上大学,以后的生活……” “你们都别拿我当借口。”罗洲打断道。 “幸好我生的是儿子,不然我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李熙冷笑道。 “还有,这份遗嘱是半年前立的,那时候小沅还没生病,他现在……以后治病不知道要花多少,我们是不是应该再多拿一份?老罗肯定会同意的。” 罗母也冷笑,“给你们的钱够你们治疗一万回病的了。” 这话说得过分,李熙直直地瞪着罗母,要不是受着伤,她下一秒就能把水泼过去。 “那我就祝福,你儿子,一辈子健健康康,不生一点病。” 她恶狠狠地说,更像是诅咒。 “你给我闭嘴!”罗母拍桌子吼,“你凭什么说我儿子,要不是他,你能把孩子生下来?生下来了也是私生子,罗舜能和你结婚?做梦!” “死的怎么不是你啊?” “你凭什么跟我这儿耀武扬威,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给你多少你就接着,别不知足!” 李熙怼回去:“我们是领了结婚证的合法夫妻,你才是这里的外人,你不要反客为主,插手别人家的家事才对。” 律师们可能见惯了这样的场景,一直保持着职业微笑,等她们吵完。 罗洲摔门出去了,罗母马上追出去把他薅了回来,“你能不能别耍脾气?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常易握着罗漾的手,问她有没有不舒服,“要不我们走吧?”反正没有他们的事。 罗漾说没事,她不想走,她看着她们吵,已经能置身事外了,像是看戏一样。 岁岁和蒋阿姨在楼下的咖啡店坐着,“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 “是不是饿了?”蒋阿姨问。 岁岁摇头,她吃了两个小蛋糕了,一点都不饿。 快一点,常易和罗漾下来了,她们几个还在上面签文件,吵了半天,也还是全都按着罗父的遗嘱来了。 “爸爸妈妈!” 岁岁正在吃三明治,嘴角还沾着番茄酱。 “走了,我们回家。” 罗洲追了出来,拦住了他们的车,“姐,我说的认真的。你……你们别……”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自己是那个既得利益者,再怎么表明态度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我知道,但是真的不用,他们说得没错。”罗漾笑说,“你姐夫这么有钱,还抢你的干什么?” “不是抢,本来就是你应得的!”罗洲着急道。 罗漾拍了拍他的胳膊,“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你能替我说话,证明你没长歪,比给我几千万都高兴。” “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来我家吃饭,或者送你回去都行。”常易开口道。 罗洲回头看了一眼,烦躁道:“不了,你们走吧,我……她……”他还是放心不下罗母。 “嗯。”罗漾点点头,让岁岁跟舅舅再见。 “舅舅拜拜!” 罗洲摸了摸岁岁的脑袋,笑说:“岁岁再见。” 骨灰下葬是在第二天下午四点十二分,罗母找人算的。 李熙没来,她坐着轮椅不方便。罗母嗤笑,很是不屑,“遗产分到手了,连戏都不演了。” 她对着罗父的骨灰说:“你看看你的小老婆,眼睛里只有钱,哪有你?” 罗洲抱着骨灰坛子,忍不住了,“行了,妈!你能不能让我们清静一会儿。” “白眼狼……”罗母念了一句,没再说话。 罗洲用铁锹,填了第一锹土时,他才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但忍回去了。他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爸这么针锋相对,小的时候……算了,不想了。 “说啊!” 罗母拍了罗洲一巴掌,让他和他爸说说话,一路好走之类的。 罗洲说不出口,填完了三锹土,把铁锹一扔,让到了一边。 “小易。”罗母叫常易说,一个女婿半个儿。 常易勉强笑了笑,“您想说什么您说吧,我们没什么说的。” 罗母被拂了面子,正了正胸前的白花,看着罗父的墓碑说:“都白养了。” 常易忍不了了,拉着罗漾转身就走了。 罗洲也想跟着,常易回头用眼神制止他,“老实待着。” 回到车上,罗漾笑出声,笑着笑着就哭了,“我……” 她微微仰头,用手背擦脸上的眼泪,“我早就不难过了。” 为什么还要哭呢? 第545章 失忆魔法 常易和罗漾回家,岁岁还在睡,嘴唇干得起了皮。但已经不热了。 蒋阿姨担忧地说岁岁一直在说梦话,喊爸爸妈妈,还有一些听不清是什么。 罗漾心疼地用嘴贴了贴岁岁的脸,“乖乖,不怕不怕,爸爸妈妈回来了。” 都结束了。 岁岁突然醒了,一下子睁开眼睛,愣了一会儿眼睛才对焦,“妈妈?” “嗯。”罗漾抚摸岁岁的头发,“醒了?” 岁岁往里挪了挪,让妈妈躺下。她抱住妈妈的胳膊,蹭了蹭,“爸爸呢?爸爸没回来吗?” “爸爸在下面打电话。” 罗漾问岁岁是不是做梦了,岁岁想了想,摇了摇头,但却哭了。‘ “没事儿。”罗漾搂着岁岁安慰,“爸爸妈妈都回来了。” “妈妈……”岁岁哽咽着说,“我不要你们死……” 罗漾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嗯,爸爸妈妈不好好的嘛,不会死的。” 岁岁哭得太厉害,干呕了几次。 朝朝和暮暮带了冰糖葫芦给姐姐,她们放学时买的,回来的时候姐姐在睡觉,她们就先回家了。 “姐姐,你想先吃哪个口味的?”暮暮一手拿着草莓的,一手拿着蓝莓的,“我觉得……嗯……草莓的最好吃。” 朝朝说山楂的好吃,把自己的递到姐姐嘴边,让姐姐吃她的。 “我先拿给姐姐的!”暮暮争道。 岁岁被她们逗笑了,“姐姐都要。”她的嗓子哑哑的。 但是她现在不想吃东西,尝了一个草莓的,一个山楂的,就不要了,让朝朝和暮暮自己吃。 朝朝和暮暮已经把她们自己的那一份吃完了,也没那么馋了,懂事地说让婶婶把冰糖葫芦放到冰箱里冷冻着,等姐姐想吃了再吃。 罗漾笑,“好,谢谢你们。” 岁岁眼睛难受,一直用手揉,罗漾给她拿了个蒸汽眼罩,朝朝和暮暮看到了也要,三个人头挨着头,再挨着脚地躺在沙发上。 “妈妈?你在哪儿?”朝朝和暮暮轮流叫人,听声辨位。 周之耘应了几声之后烦了,给她们嘴里塞了奶酪棒,“小心点儿吃,别呛着。” “岁岁要不要?” 岁岁摇头,“我不要了。” 安静了一会儿,她们吃完了,又开始捣蛋似的叫唤。 “嘘……”周之耘骗她们,“不要说话了,姐姐好像困了,要睡着了。” 岁岁抿着嘴笑了。 “你们也睡吧,睡着了我们就不回家了,让你们跟姐姐一起睡。” 朝朝和暮暮用手捂住嘴巴,不说话了,努力睡觉。 “我和婶婶也要睡了,大家都不许说话哦。”周之耘轻声说。 罗漾笑着歪到周之耘腿上,“嗯……我睡了。” 只有她真的睡着了,就五分钟,突然惊醒之后发现自己失去了几分钟的记忆,才知道自己睡着了。 “哎呀,我都流口水了。”她笑,摸了摸周之耘的裤子,还好是干的。 周之耘叫朝朝和暮暮回家了,明天再来,让叔叔婶婶和姐姐早点休息。 朝朝和暮暮说自己已经睡着了,不能动。 周之耘说好,她们就在这儿睡吧,她自己回家。说着往门口走,“我穿好衣服了。” “换完鞋子了。” “开门了。” 朝朝和暮暮忍不住了,摘掉眼罩冲了过来。 “妈妈等等我!” 出了门,朝朝和暮暮要比赛跑步,看谁先到家。 周之耘让她们慢一点,要是谁摔了,谁就不许抱雪团。 她们在前面边跑边笑,周之耘也小跑跟着,她好希望她们能一直活在不知烦恼的年纪。 “啊……”朝朝突然蹲了下来,扭头找周之耘,“妈妈,我肚子疼。” 暮暮冲出去又折了回来,蹲下来看朝朝。 周之耘问她哪儿疼,笑说:“跑岔气了吧?谁让你们跑的时候还张着嘴巴笑。” 暮暮攥紧了拳头,说自己有肚子痛,是想上厕所的痛。 周之耘:“……” “暮暮你先跑回家上厕所。” 她背着朝朝在后面走。 暮暮交待在了家门口。 朝朝嫌弃了暮暮一晚上,不跟她亲近,也不要跟她一张床睡觉。暮暮本来就觉得丢人,伤了她薄薄的小面子,这下更是恼羞成怒,说再也不跟朝朝好了,她要跟爸爸妈妈睡,让朝朝自己睡小床去吧! 爸爸和妈妈轮番调解无果后,爸爸陪朝朝在她们的房间睡,妈妈带暮暮在主卧睡了。 “妈妈我还臭不臭?”暮暮问周之耘。 周之耘好笑,把她从头到脚都闻了一遍,还亲了亲她的小屁屁,“不臭,一点都不臭,可香了。” 暮暮又叮嘱了妈妈一遍,不能和别人说。也不许朝朝说。 “放心吧,闭眼睡觉,妈妈保证,明天一醒,大家就都不记得了,妈妈有魔法。” 常时也对朝朝进行了睡前教育,明天不许再提这件事,也不许嘲笑暮暮。 朝朝说知道啦,她就是在和暮暮开玩笑,又没有真的嫌弃她。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太在意了,暮暮晚上又尿床了。 但是为了照顾她的自尊心,常时和周之耘趁着她没醒偷偷地把床单给换了,没让她知道。 暮暮睡醒后,开口就找朝朝,睡懵了,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她们没在一块睡。 “妈妈骗人的,我为什么还记得?” 周之耘装傻,“记得什么?妈妈骗你什么了?” 暮暮又试着问爸爸记不记得,常时笑说:“爸爸记得的事情太多了,你说的是什么事?” “就……就……我昨天晚上肚子痛的事情。”暮暮想了想说。 常时点头,“哦,你昨天晚上和朝朝赛跑,肚子岔气了,我记得啊。” 暮暮:“!” “还有呢?” 常时露出不解的表情,“还有什么?” “就是……嗯……就是为什么我和朝朝没在一块睡?”她再次旁敲侧击地问。 周之耘疑惑地问她:“你怎么了?不记得了?你们不是你把巧克力酱抹到了朝朝衣服上吵架了吗?” “哦……”暮暮接收了一下信息,然后笑了,翻下床去找朝朝。 朝朝还没睡醒,暮暮爬上床和她一起躺着。 朝朝醒了之后,在爸爸妈妈的提醒下,不负所望地说完了台词,“我们和好吧。” 暮暮开心地点头,“和好和好!” 妈妈真是太厉害啦! 常时和罗漾失笑,骗小孩儿真挺好玩儿的。 第546章 未来梦想 今天天气好,岁岁身体也好多了,没再不舒服,两家人临时决定出去野餐,散散心。 去了上次朝朝和暮暮幼儿园秋游的那个森林公园。 周之耘带了画画的东西,和岁岁一起写生,朝朝和暮暮从懂事起就被定下了规矩,妈妈画画时不能吵不能闹,更加不能捣乱。 她们只能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 “伯母,这个椅子腿我怎么都画不好。”岁岁有些苦恼地向周之耘寻求帮助。 周之耘画了两笔,马上就好了。 “伯母真厉害。”岁岁笑说。 “妈妈真厉害。”“妈妈好厉害!”两个小的跟着捧场。 “什么厉害?”周之耘好笑,“你们知道什么呀?” “我来看看你们画的。” 她们给妈妈解释自己画的树,还有人,爸爸、妈妈、叔叔、婶婶、姐姐,还有她们自己。 “也很好看,接着画吧。”周之耘奖励地摸了摸她们的脑袋。 罗漾躺在常易腿上又睡着了,她昨天睡得挺早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特别困。 朝朝和暮暮自觉降低了说话的声音。她们画画无聊了,看妈妈和姐姐还没画完,就叫爸爸跟她们一起去买。 她们看到好几个人拿着吃了,大大的。 常时让她们问妈妈可不可以买,周之耘闻言扑哧笑了,“不可以。” “啊……为什么?” “妈妈……” 周之耘笑说:“谁让你们问我的?” 岁岁笑,把自己的小零钱包豪爽地给了朝朝,“去吧,姐姐请客。” 朝朝和暮暮开心到一半,还是去看妈妈。常时揽着她们的肩膀带她们走,“妈妈逗你们的,她同意了。” “我不要啊,别给我买。”周之耘说。 常易笑道:“叔叔和婶婶也不要。” 朝朝和暮暮点了点人头,“好的,就买三个就可以了。” 除了,她们还买了烤肉肠,一人一个。 罗漾坐了起来,笑说她闻到香味,被馋醒了。 “哇,好烫。”周之耘笑道,”你们小心点儿,吹凉了再咬。” “妈妈你们画完了吗?” 朝朝和暮暮探过来看。 “姐姐画完了,妈妈还没有。”周之耘回答。 朝朝:“妈妈赶紧画,画完我们一起去喂小鹿。” 暮暮:“小鹿小鹿,梅花鹿!” 刚到的时候她们已经喂过一次了。 周之耘笑,“好,你们把烤肠和吃完,妈妈就画完了。” 天有不测风云,周之耘刚把画具收起来,就看到北边有乌云卷了过来。但是朝朝和暮暮还是抓紧时间把剩下的胡萝卜喂了。 他们的车刚开出景区停车场,雨就下了起来。 朝朝和暮暮开心地庆祝,她们的时间刚刚好,没有淋着雨。忘了她们本来打算玩的东西还有一半没有玩。 路上,岁岁教朝朝和暮暮背诗,还一句一句讲解诗词的意思。 周之耘笑说:“这个姐姐养成了,可以用起来了。” 岁岁今天虽然也笑,但精神看上去还不是很好,有点闷闷的。 罗漾用手指给她拢了拢头发,“姐姐说以后想做老师是不是?” 岁岁点头,“和妈妈一样。” 朝朝说:“我要当画家,也和妈妈一样!” “我也一样!”暮暮说。 “好好好。”周之耘笑,“你们加油。先把这首诗背下来。” “两只黄鹂鸣翠柳。” “一行白鹭上青天。” …… 朝朝和暮暮一人一句,背完一遍之后,一个人一个字那么接龙着说,像玩儿似的。 “姐姐也一起!”暮暮让岁岁一起跟她们玩,接着又叫妈妈和婶婶一起。 到家后,岁岁先换完鞋进来,看到舅舅,惊讶地叫了一声,“舅舅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们前脚走,他后脚就来了,但没让蒋阿姨告诉他们。 不管怎么说,罗父到底是他的父亲,他嘴上一点都不在乎,但心里肯定不可能当什么事都有,多少是有难过的。那个家他不想回去,罗母那儿他更不想待,有家的温暖的地方只剩下这里了。 “你们去哪儿玩了?”他抱起岁岁,“我还担心你们挨浇呢。” 岁岁说他们跑得快,没浇到一点雨。 罗漾有点晕车,犯恶心,没和罗洲说话,自己回了房间。 罗洲察言观色,问常易:“我姐她……是不是还在生气啊?” 常易说没有,“她这几天太累了,身体不舒服。” 他让岁岁陪舅舅,自己上去看。 “舅舅,你怎么把头发剪了?”罗洲一直抱着岁岁没放下来,岁岁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今天推了个寸头。 “舅舅帅不帅?” 岁岁点头,“帅!” 晚上,罗洲留下来吃饭,他说蒋阿姨做的饭太好吃了,他回来之后就没好好吃过饭,今天胃口特别好,吃撑了。 罗漾问了句扫兴的话:“妈知道你在这儿吗?” 罗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给妈妈报备。” “妈妈”两个字他说得很重。 他又叹了口气,好好地解释了:“我跟她说,我去朋友家了。” 罗漾又问他今天晚上留不留下住,他心里想,没什么底气地点了点头。 常易笑了,“你这个表情是怎么回事?我们还会把你赶出去怎么着?” 罗洲赶紧摇头,笑说:“没有没有。” 雨停了,岁岁带舅舅去大伯家,拿她画的画。 朝朝和暮暮对罗洲不熟悉,有些拘谨地叫了“舅舅”,然后把零食箱子推过来招待客人。 “舅舅你吃。”朝朝把草莓干放到罗洲腿上,马山退到了一边。 “舅舅你喝水。”暮暮端了水杯过来,也挨着朝朝半坐在沙发边。 “谢谢你们。”罗洲笑道。 岁岁小声和罗洲说:“她们可爱吧?” 罗洲点头。 他们就坐了一会儿,拿了画回家了。 “舅舅,你去看过小舅舅没有?”岁岁问罗洲。 罗洲说没有。 “唉……小舅舅好可怜。”岁岁叹气,“那么小,生了这么严重的病,还没有了爸爸。” 罗洲“嗯”了一声,没说话。 第547章 全票通过 “舅舅,大人会想爸爸妈妈吗?”岁岁又问。 罗洲点了点头,“会吧。” “没事儿,舅舅不难过。妈妈……应该也不难过。” 岁岁沮丧道:“我觉得妈妈难过,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罗洲捏了捏岁岁的手,“我觉得不用特意安慰,妈妈看到你就会慢慢不难过了。舅舅见到你,心情就好了很多。” “真的?”岁岁笑了笑,“那我让你多看看。” 他们回到家,罗漾已经回房间休息了,岁岁和妈妈贴了贴额头,不热,“妈妈,我今天晚上跟舅舅一起睡吧。” 这几天她都在大床上睡。 “嗯,你想在哪儿睡都行。”罗漾说。 “妈妈……”她躺在妈妈身边腻歪了一会儿,“妈妈你快点好起来。” 她好心疼好难过。 “妈妈没事。”罗漾的下巴蹭着岁岁的头,“妈妈没事,岁岁不用担心。” 到了睡觉的时间,岁岁走了,叮嘱爸爸要照顾好妈妈。 常易玩笑道:“放心吧,爸爸可比你先认识妈妈,比你有经验。” 岁岁:“可是我更爱妈妈!” 常易笑,“我觉得我更爱妈妈。” “我证明,我能感觉到岁岁更爱我。”罗漾笑,开口主持正义。 “那个第二爱我的,送第一爱我的回去睡觉。” 岁岁亲了一下妈妈,“妈妈我最最最爱你了。” “嗯,妈妈也最最最爱你。” 常易回来后,罗漾抠了抠他的手背,“我这个月晚了快一个礼拜了。” 常易愣了几秒,把这段时间她身体的反常想了一遍。 “不……”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他们每次都做了措施,应该不会的。 罗漾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她越想越害怕,她怀岁岁的时候也是很嗜睡,浑身不舒服。 常易抱住她,安慰道:“没事没事,我们明天测一下,说不定就是因为岁岁姥爷的事情。” “就算是真的也没事,我们……我都陪着你。” 罗漾笑了,他一紧张,她反而不那么紧张了。 “要是真的,你想要吗?”她问。 常易说:“我不知道。” “我听你的,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罗漾“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更希望是虚惊一场,还是……” “你还是很想要一个是不是?”常易不答反问。 罗漾也回答不出来。 两个人心事重重地睡了。第二天,常易起得很早,出去晨跑,主要的目的是去买验孕棒。 他梦见,是虚惊一场,但罗漾很伤心,哭着说自己的孩子没有了。 药店开门,他是第一个顾客。 他跑回家,岁岁和罗洲还没起床,罗漾接过他手里的口袋上了楼。 他跟上去,等在卫生间外面。 “爸爸妈妈?”卧室的门没关严,岁岁探头进来,看到床上没人。 “爸爸,妈妈在卫生间吗?” 常易点头,“醒啦?舅舅起床没有?” 岁岁摇头,“我看到他昨天晚上一直在玩手机,他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嗯,”常易笑,“你先去刷牙洗脸。” “妈妈今天没有不舒服吧?”岁岁问。 常易点点头,“妈妈好多了。” 等岁岁出去了,罗漾打开卫生间的门,松了口气说:“没有。” 常易看了一眼,是一条杠。 他看罗漾的表情,“你……” 罗漾笑了笑,“我怎么了?” “我没有……你别多想。” 下午,罗洲陪岁岁去上舞蹈课,常易陪罗漾在家里休息。 “可以彻底放心了,我来了。” 常易拉住她的手,让她挨着他坐下,“阿漾,我发现我以前挺幼稚的。” 罗漾笑,“你多久没这么叫过我了?” 平时都是“老婆”“妈妈”这么叫。 “阿漾。”他又笑着叫了一声。 “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罗漾垂了垂眼睛,没说话。 “我真的彻底放下了。” 常易后来还是把那支笔给常昊寄了回去,写了个纸条,说两边以后还是不要来往了,大家都不舒服,没必要。 之前吵架、分家,但他心里还是没办法把他们当作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后来关系缓和一点,他还是觉得自己有作为儿子的责任。 但其实,真的没必要。 尤其是落落出生后,他们都在疼宝贝孙子,对岁岁的态度明显敷衍了很多。 他觉得自己挺贱的。 斩断原生家庭影响的过程很漫长,但永远不算晚。 “如果把两个孩子放在一个天平上,我肯定会偏心岁岁,但没关系,我也会把我所有的爱给老二的,不会让ta受一点委屈。” 罗漾突然掉了眼泪,她和他是同病相怜的人,都是那个不被偏爱的孩子。 “那我多偏心老二一点。” 常易笑了,“你答应了?” “是你一直不答应的吧?”罗漾反问。 常易道:“嗯,是我一直转不过来弯儿。” 晚上,罗洲把岁岁送回来就走了,玩笑说不能一直赖在这儿。 “今天跳舞还开心吗?”常易问岁岁。 岁岁点头,“老师表扬我了。” 吃完饭后,岁岁收碗筷,发现爸爸妈妈一直在看她,“怎么了?” “没事。”常易笑道,接着又说:“是有一点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哦。” 一家三口坐在客厅开家庭会议,蒋阿姨旁听。 “你还想要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吗?”常易开口,小心翼翼地问岁岁。 岁岁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看向妈妈的肚子,不会已经有小弟弟或小妹妹了吧? 罗漾笑,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还没有,要先问姐姐的意见啊。” “哦。”岁岁双手托着下巴想了想,“我没有意见。” 她已经长大了,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闹着要弟弟妹妹,而且已经有朝朝和暮暮了。不过她也不排斥再有一个弟弟或妹妹。 最好还是妹妹吧,她的衣服和玩具都可以留给她。朝朝和暮暮什么都要一模一样的,她的都是单个的,没用上。 “你们生吧,我同意。”她举起手,“妈妈?” 罗漾笑了笑,把手举了起来。 常易不用叫,跟着举手。 蒋阿姨也是,“我也赞成!” “好的!”岁岁宣布,“全票通过!” 第548章 好的消息 第二天,周一,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 朝朝和暮暮最开心,又能和姐姐一起去上学啦! 岁岁没忍住和朝朝暮暮说:“你们要有小妹妹了,也有可能是小弟弟。” 朝、暮:“嗯?” 周之耘:“?” 岁岁嘿嘿笑,跟周之耘说:“爸爸妈妈说他们要再生一个小孩儿。” 周之耘:“!” ?朝朝和暮暮开心地欢呼,“我们真的要当姐姐了吗?” “对啊对啊。”岁岁回答。 周之耘马上拿出手机给罗漾发微信。 罗漾刚接了水在工位坐下。 【……】 【小丫头嘴真快。】 周之耘:【你们真的要生二胎?】 罗漾:【啊,应该是吧。】 岁岁过来扒眼,“你在和妈妈聊天吗?” 周之耘把手机关了,“嗯,我向你妈妈求证一下。” 岁岁道:“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周之耘笑着摇头,说岁岁肯定不会骗人的,她只是觉得有些突然而已。 晚上,两人一起散步。 罗漾解释:“只是有想法而已,什么时候真正采取行动,还不一定,早着呢。” 周之耘问是不是和罗父去世有关。 罗漾想了想,说:“也有也没有吧。” 周之耘听完了这件“虚惊一场”的事情,笑说:“哦,原来是他回心转意了。” “我有点……”罗漾纠结道,“我还有点犹豫,重新养一个,想想都觉得心累。” “还有万一ta……身体不健康或者不像岁岁这么好,怎么办呢?” 周之耘咯咯笑,“你还说你偏心老二,这怎么就开始比较上了?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呢?懂事的叫好?但这种好是对于我们大人而言的不是吗?” “身体健不健康,就是听天由命的事情,不能因噎废食,也不能杞人忧天对不对?” 罗漾笑,“谢谢周老师开导。” - 周末,常易和罗漾一起去做了体检,包括基因检测。 等待时,罗漾问常易万一她的基因真的有问题怎么办,老二还要不要。 常易笑,“不会有问题的。” 他这么相信和祈祷。 晚上,罗洲来家里吃饭,算是告别,他明天的飞机。罗母搬回了罗家,她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家,自己一个人一边整理房间一边回忆他们的美好过去,像是要做“未亡人”似的。 罗洲一点都看不下去,也懒得也她吵了。罗漾听了他的吐槽,淡淡地笑了笑,“她乐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你少跟她吵。” “谁愿意和她吵……”罗洲嘟囔了一句,换了话题,问岁岁,舅舅走了会不会想舅舅。 岁岁说会的,她回给他打电话的。 “你要好好上学,不许逃课!”岁岁接着叮嘱舅舅。 罗洲心虚地辩解:“谁跟你说舅舅逃课的,我从来不逃课。“ 岁岁哼了一声,你最好是。 两天后,常易和罗漾的体检报告出来了,除了一些现代人的常见病,没有其他问题。 但是罗漾患乳腺癌的风险很高,常易蹙着眉反反复复地看,同时在网上查资料,看到一篇文章说基因检测完全就是智商税,马上开心了,“肯定是智商税。” 罗漾受不了他,把那张报告撕了下来,揉了揉,扔进了垃圾桶里,“forgetit。” “你听没听说过‘吸引力法则’,你再多想几次,我得癌症的概率就高几分。” 常易笑,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好了,我把它甩出去了。” - 吃晚饭时,周之耘说她要宣布两个好消息。 常时和朝朝暮暮都认真地看着她,等她说好消息。 “第一个呢,就是今天成了一笔大生意,六位数。” 朝朝:“六位数?才六块钱啊?” 暮暮:“不是,是……是……”她觉得肯定不是六块钱,但也说不明白到底是多少。 常时和周之耘笑得不行,“比六块钱多好多好多倍,好多好多钱,妈妈都给你们存起来。” 朝朝和暮暮一起说不用,她们以后能自己赚好多好多钱的。 常时问:“第二个呢?” 周之耘夹了一片藕片吃,吊了吊他的胃口,“嗯……也没什么,就是有编辑找我,想给我出书。” 《和C先生的日常》。 她的账号已经有十万多粉丝了。 她和朝朝暮暮解释:“漫画书,就是妈妈画的我们之间的小故事。” 朝朝:“那我们会出现在书里面吗?” 暮暮:“我们是主角吗?” 周之耘:“呃……” 应该是没有的。 常时笑了,替她解围,“是爸爸先认识妈妈,所以第一本的主角是爸爸和妈妈,第二本才有你们。” “那妈妈什么时候画第二本?”暮暮问。 周之耘:“嗯……还不知道诶。” 朝朝和暮暮有点失望,“好吧。” “不过有爸爸妈妈就好了。”没等周之耘安慰,她们就自己开解好了自己,“等书画好了,我们带给同学们看!” “我们的妈妈最厉害!” “爸爸也最厉害!” 常时笑说:“爸爸做过最厉害的事情就是把妈妈娶回来,让她做了你们的妈妈。” 朝朝和暮暮赞同地连连点头,“对对!” 周之耘:“……” “行了行了,擦擦嘴上的蜜,赶紧吃饭吧。” 朝朝和暮暮抹了一下嘴巴,“嘴巴上什么都没有啊。” 扑哧…… 周之耘大笑。 朝朝和暮暮睡了之后,常时问了问合作的细节,合同发过来先拿给他看。 “知道知道。”周之耘觉得他太操心了,显得她什么都不懂一样。 “那个,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她刷着平板,貌似随意地说。 常时:“嗯,什么?” “就是我们相识的情节,可能需要……嗯……改编一下。” 常时马上明白了,那个场景……确实不太合适画到书里。 “为什么?”他故意问道,“我觉得挺好的。” “你想怎么改?” 周之耘“哼”了一声,“我就是通知你一下,其他的你不用管了。” 常时笑,“要不改成正常的相亲?” “我们被家里逼着去相亲,见面了我发现原来你就是我一直暗恋的人,你也对我一见钟情,我们一拍即合,马上决定结婚。” 周之耘:“……” 第549章 if线:相亲 “你好,周小姐,我是常时。” 常时对周之耘微笑点了点头,帮她拉开了椅子。 “谢谢。” 周之耘还陷在错愕之中,没反应过来。 常时坐回自己的位置,示意服务生可以上菜了。 周之耘很局促,好像都忘了呼吸。 “周小姐,不用这么紧张。”常时含笑道。 “啊……哦……”周之耘像是被点名了一样,背不自觉直了直。 常时:“不知道你能不能喝酒,所以先给你点了橙汁,你尝尝看,还可以吗?” 周之耘笑了笑,“谢谢。”拿起橙汁喝了一口。 “这么说可能比较冒昧。”常时开口道,“周小姐和照片上好像不太像。” 何止是不太像啊,分明就是两个人,周之耘腹诽。 她笑了笑,小心地说:“常先生也和照片上的不太像。” 要是周子忆知道此常先生非彼常先生,那他见到的周小姐就不是眼前的这个周小姐了。 简而言之,就是相亲的原来是周子忆和常昊,周子忆看不上常昊,而且自己偷偷交往了一个男朋友。她就逼周之耘来代替她相亲,自己去和男朋友看演唱会去了。 常时笑了出来,解释道:“常昊临时有事,拜托我过来和周小姐道个歉。” 周之耘也坦白了,“我姐姐她也临时有事,让我帮她先掌掌眼。” “那周二小姐对我还满意吗?” 周之耘:“你别这么叫我,怪别扭的。我叫周之耘,之乎者也的之,耕耘的耘。” “之耘。”常时慢悠悠地念了一遍,“你的很好听。” “之耘你是做什么的?” 周之耘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不如周二小姐呢。 “哦,我……我是画画的。” 常时微微颔首,“希望以后能有机会看一看你的作品。” 周之耘尴尬地笑了笑。 上菜后,常时很体贴地说他之后不会说话了,让周之耘安心吃东西。 周之耘有种被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被看穿的感觉。 半个小时,食不知味,如坐针毡。 服务生上了甜品,常时道了声谢,“周小姐,家里没有催你相亲吗?” 周之耘正在走神,怎么有人把“谢谢”两个字说得这么好听,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在和她说话。 “啊,还没有,我刚毕业。” “那你有男朋友了吗?”常时又问。 周之耘摇头,“没有。” 常时颔首,“那周小姐,现在有谈恋爱的打算吗?” 周之耘:啊? 常时笑了笑,没用她回答,“先吃吧,这家的蛋糕味道很好。” 周之耘吃了一口,突然抬头,一鼓作气问对面的男人:“常先生什么意思,是想问我想不想和你谈恋爱?” 常时没想到小兔子突然亮起了爪子,微怔了一下,笑道:“对,我对周小姐一见钟情。” 别人说这话可能会很轻佻,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好像自带法律效力,盖了公章的那种。 周之耘听了,神情很淡定,点了点头,“那还真挺巧的,我也是。” 常时闻言,没忍住笑出了声,盯着她问:“也是什么?”他想听准确的答案。 周之耘不说话了。她自坐下开始,耳朵就一直泛着红,现在更是像马上要滴血了一样。 常时喝了口水,压了压身体里的躁动。 “我……” “你……” 常时笑,“你先说。” 周之耘:“我想说,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常时点头,“你去吧,洗手间在那边。” 十分钟后,周之耘回来,常时问她还吃不吃。周之耘摇头,他们就从餐厅出来了。 二十二楼,周之耘觉得她可以爬楼梯走下去,只要别和男人待在一个电梯里。 “你刚刚想说什么?”周之耘找了个话题开口。 到十八楼了。 “哦,我是想跟你确认一下,你说的话是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常时看着镜面里的人。 周之耘盯着鞋尖,“常先生相过几次亲?” 常时回答:“第一次。” 说完,电梯里又陷入了沉默。 数字跳到了“10”。 “之耘。”常时开口叫她,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可笑,“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我们好像认识很久了。” 周之耘突然抬头,撞上镜面里男人的深邃的眼睛。 她有。 第550章 if线:他她 常时看了周之耘编的故事,不是很满意,他不想不相干的人出现。 周之耘呵呵,“那您自己写一个。” 常时深眸一敛,“你睡吧,明天早上给你看。” “嗯?”周之耘随口一说,见他真答应了,惊讶无比,“你真的要写?” 常时没说话,直接起身去了书房。同时把周之耘挡在了门外。 “去睡觉。” 周之耘很无语,“你把我胃口都吊到这儿了,你让我怎么睡。”她用手碰了碰喉咙。 常时笑,“那怎么办?” “给我半个小时。” 周之耘想了想,说好吧,放他走了。她一边往床边走,一边觉得好笑,谁能想到常先生竟然自己写自己的同人文呢。真是活得久了,什么事都能遇见。 等啊等,半个小时可太长了。 常时掐着点儿出来了,还用打印纸打了出来,三张。 “咳咳……他没想到……” 常时把纸抢过来,不让她读。 周之耘觉得常时的表情太好玩了,不好意思但又极力掩饰,还有些微的恼羞成怒。 “好了好了,我不读了,我自己看。” - 他没想到,她是她。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迟到的,路上出了点意外情况。”她气喘吁吁地坐下,解释。 他笑笑,“没事。” 她拿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大口。 “出什么事了?”他问她。 “没什么,我耳机掉了,折回去找,没找到。”她笑说。 “有我一半责任。”他说。 她笑了笑,两人一时没找到新的话题。 他是于老师以前的学生,她是于老师的女儿。 “我上次去看于老师,她说你刚走。” 她心虚地笑了笑,她没走,躲在房间里而已。 “点菜吧,你看看想吃什么?”他把菜单递给她。 她一边翻,一边掀了掀后面的头发,额头和脖子上附了一层薄薄的汗。 “以后不用这么着急,迟到也没关系。” 她闻言笑,“好。” 他们默认了,会有下一次约会。 吃完饭,他送她回家,她邀请他上去坐。 他很惊喜。 “我家很小。”她家在三楼,租了一个一居室。 客厅不算客厅,书房加画室,墙边摆了一个沙发,被墨绿色的毯子盖着。里面是卧室,没有门,用麻布帘子做隔断。 “坐。”她指了下沙发,然后自己去厨房拿水。 “我自己泡的柠檬茶,你要喝吗?”她先把一瓶瓶装水递给他,又回去拿柠檬茶出来问他。 他说要喝,“很好喝。” 她笑,“那就好。”她可能是紧张,不停地在喝柠檬茶。 “哦,我怎么忘了……”她马上去拿遥控器开空调。 “你在画什么?”他的视线移到画架上。 一个女人的半张脸。 她在画架前的椅子上坐下来,“没画什么,随便临摹练笔的。” “你养猫?”他看书架上摆着一张狸花猫的画。 “哦,以前养的,它前两年走了。” 他点点头,“我爷爷养了条狗,叫老九,它也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 他给她看了老九的照片,她笑,“是藏獒啊?” “它的毛好顺好亮啊。” 她的发梢扫过了他的手背。 “我……我先回去了,下次带你去看老九。” 她说好。 她送他出门,两人不经意间撞上视线。 “你……”他顿了一下,倒吸了口气,“你想来我家坐一坐吗? “啊……”她愣了愣,低头迟疑。 “还是不了吧,太折腾了。”她笑说,“你肯定还得送我回来。” 门半开着,两人站在门口。 “那我不走可以吗?”他开口道。 她嘴巴张了张,无声地“啊”了一下。 她的耳朵连着脖子红了。 “不好意思,”他暗恼自己不该怎么轻佻,“你当没听见,我……” 她伸手把门关上了。 他们都在门里面。 她不敢看他,一直低着头,“你……你随便待着,我去一下卫生间。” 他灌了半瓶水。 看她画了几个小时老九。 她专注起来,真的能做到旁若无人,开始还有些不自在,后来画着画着就慢慢忘了房间里还坐着一个男人。 她画完,站起来想去卫生间,才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画这只藏獒。 “你……不好意思,我我……” 他笑,“没事,画的真好。” 到了母女两个打视频的时间,于老师打视频过来,她拿着手机看着他,跑进卧室去接了。 她嗯嗯啊啊地回答,明显于老师在问他的事,她不好直接说。 十分钟后,她出来了,他说他真得走了,不然于老师会觉得他是坏学生,他玩笑说。 “那你是吗?”她问。 他回答:“我是,但我得装一下。” “装多久?”她又问。 “一分钟。” 他低头吻她,他们的呼吸逐渐错乱,纠缠在一起。 …… “有别的男人来过吗?”他压在她身上。 “没有。” “为什么是我?” 她不说话了。 他喟叹,“万一我是坏人怎么办?你不能这样……” 没有一点防备心。 但他也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不会做柳下惠。 他放在心里惦记了两年的人,也喜欢他,让他怎么保持理智。 “于老师说你没谈过恋爱?”他吻她。 她不想回答。 “别害怕。” 他一碰她,她就紧张得发抖。 “你随时可以赶我走。” …… (此处省略一千字,仅周之耘可见。) 第二天,他去于老师家负荆请罪,请求于老师把之耘嫁给他。 于老师生气又无奈,“你……我……我骂你干什么?我应该骂我自己!” 他让于老师失望了。 但他不后悔,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不会做好人。 一个星期后,他帮她搬了家,住在了一起。她说,他上高中时,她在妈妈办公室做作业,见过他好几次。她还偷偷看过他写的作文,内容没什么意思,都是套路的议论文,但是字特别好看。 一个月后,她生日那天,他们领了证,成为合法夫妻。 从此,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 周之耘看完,一边笑,一边呵呵,“男人,啧啧……” 第551章 夫妻义务 周之耘从床上站起来,下了床,把这三张纸放进了自己的柜子里,锁了起来。 “这就是你的黑历史!” 写同人文就算了,竟然还是小h文。 常时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我心思龌龊,你脸红什么?” 周之耘:“……” 她上床,警告他:“我累了,要睡觉,不许越界。” 她躺下后,又琢磨起这个小故事,“那你是做什么的?” 常时:“医生吧,我小时候想做医生。” “医生不知道要做安全措施?”周之耘吃笑道。 常时也忍不住笑了,诚实道:“现实中不能做的事情,想想还不行吗?” “那你接着想吧。”周之耘关灯睡觉了。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常时什么都不做才不正常。 “你好烦呐!” 周之耘往边上缩,“哎呀……别碰我……” 常时轻轻咬住她的后颈,“请常太太履行夫妻义务。” 好的,履行就履行。但是周之耘没想到他竟然搞“角色扮演”,说他自己写的台词,她听得都脚趾抠地。 “常时!你要做就做,不做就滚!” 常时笑了,顶了进来。 “嘶……” “疼不疼?”他还来。 周之耘真的被无语到了,“疼,疼死了,常医生怎么这么大?” 她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 这下轮到常时“嘶”了,“别笑了。” 很快,周之耘就笑不出来了。 “好了好了……你慢点儿……” …… 折腾到半夜,周之耘打着哈欠,宣布下次履行义务,至少得一个星期以后。 常时失笑,“知道了,睡吧。” 第二天早上,朝朝和暮暮很眼尖地看到了妈妈肩膀上的红痕。常时特别注意了,没往脖子上弄。但周之耘的睡衣领子有些大,不小心滑了下去。 “妈妈被虫子咬了吗?” “疼不疼呀?” “我去拿药膏!” “我给妈妈吹吹。” 两个小丫头你一句我一句的,全都安排好了。 周之耘哭笑不得,让她们给自己擦了止痒药膏。 “哎呀,妈妈胳膊上也有!”朝朝说完,暮暮马上就要去掀妈妈的裤子。 “好了好了。”周之耘站起来,“没有了没有了,妈妈不疼也不痒。” “走走走,去吃饭了。” 她先去把衣服换了。 罪魁祸首加班躲出去了。 她想想又觉得好笑,觉得应该给两个小家伙的反应拍下来,等她们长大后懂事了,再给她们看,肯定很有意思。 今天她带朝朝和暮暮去工作室玩儿,请周然姐姐过来带孩子。 教她们自己“设计“衣服,做涂鸦。 周然还带了一个帮手,很帅气的大哥哥。 周之耘笑,“OK,我还担心周然一个人应付不来呢,这下好了,交给你们了。” 她躲清静去了。 过了一会儿,周然偷偷上楼来,脸上已经弄上了颜料。 “学姐,你觉得他怎么样?” 周之耘好笑道:“我就见了他一面,说了两句话。” “不过是挺帅的。” 周然害羞地撞着墙,“我们是初中同学,毕业之后就没联系过,他变化太大了,我现在只记得他的名字,看了照片也记不起当初他长什么样子,对不上。” “他说我变了很多,但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来她们学校听讲座,正好主讲人是她的导师,她做开场主持。讲座结束后,他等她出来,和她对了信息,确定彼此真的是初中同学。 周之耘“哇”了一声,“他不会初中时就喜欢你吧?” 周然:“!” 周之耘大笑,“还真猜对了?” 周然笑,“他这么说的,谁知道他是不是随口胡诌骗人的?” 第552章 花童业务 中午,周之耘请他们吃饭,男生一直在帮忙照顾朝朝和暮暮吃东西。 周之耘笑说让他以后常来,她也给他发工资。 男生腼腆地笑,朝朝和暮暮说很喜欢哥哥,让哥哥姐姐快点结婚。 周然和他两个人都脸红了,周之耘哈哈笑,“你们……” “你们不要瞎说话哦。” 男生说:“等哥哥姐姐结婚,让你们当花童好不好?” 朝朝和暮暮使劲点头,“好啊好啊!” 周然嗔了他一眼,“你也跟着胡说。” 男生看着她笑了笑,小声否认:“我可没有。” 三年后,两人婚礼上,新郎还讲了这天的事情,说他当时脑子里已经在想象,他们的孩子也一定像朝朝和暮暮一样可爱。 即将成为小学生的常相之和常思之同学,已经不记得自己曾经的童言童语,被夸奖就笑了起来。 - 入冬之后,还在上幼儿园的两个小同学患上了更严重的起床困难症,每天都要哭闹一场,然后就会迟到。 孩子爹心疼,说她们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呗,大不了上午不去了,下午再去上幼儿园。 孩子妈冲孩子爹竖了竖大拇指,她这种把规则印在脑子里的人,确实没想到还有这种解决方案。 岁岁早上一个人去上学,感叹自己命苦,她也想睡懒觉,凭什么她是小学生啊? 这个冬天的第一个好消息是小罗沅的化疗效果很好,身体在慢慢康复。 罗漾带岁岁去看过两次,岁岁和小罗沅说话,叫小舅舅,让他快点好起来,姐姐带他玩儿。 各论各的。 第二个好消息是兆潭要结婚了。他和赵敏决定元旦之后去领证,天气暖和后办婚礼。 兆叔特别高兴,抹着眼泪说,自己可以放心了。他这两年身体越发不好,黄土已经埋到脖子了,不一定哪天一蹬腿就走了。 兆潭不愿意听这种话,“你不一直念叨孙子吗,你走了你孙子上哪儿找你去。” 兆叔呵呵笑,“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撑着,让我孙子看看他爷爷长什么样儿。” 隔两天,兆叔就因为心脏问题进了医院,检查后医生说需要做支架。 老头子固执,说什么生死有命,不想让异物进到自己身体里,想想都难受。 还是儿媳妇的话管用,劝了几句兆叔就同意了。 手术很成功,赵敏每天下班都去医院看兆叔,兆叔高兴,精神跟着好起来。 朝朝和暮暮见着赵阿姨,就问她,她和赵叔叔结婚的时候,要不要请她们做花童。 赵敏被逗得不行,赶紧点头,“好啊好啊,求之不得,你们能给叔叔阿姨做花童,我们要开心死了。” “我们要收费的哦。”朝朝说。 “嗯!”暮暮点头,“我们要一千块!每人一千块!” 朝朝接着说:“不能讲价的哦。” “而且要提前把钱给我们。”暮暮道,“今天就要付钱。” 赵敏笑得肚子疼,“好,你们要现金还是转账啊?” 周之耘越听越不对,蹲下一只胳膊搂一个小人的脖子,“你们要钱干什么?” 朝朝和暮暮一起抿嘴,说这是秘密。 “阿姨,我们要现金!” “我们没有银行卡!” 兆叔也笑得不行,说他知道她们要干什么。祖孙三个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朝朝和暮暮叮嘱兆爷爷一定要保密。 从医院出来,赵敏找了一个自动提款机,给她们一人一千块,“你们可不能违约哦,不然可是要赔很多钱给阿姨的。” 朝朝和暮暮点头,“嗯嗯!我们不会的!” “阿姨和兆叔叔结多少次婚,我们……我们就给你们做多少次花童!” 周之耘:“……不许胡说。” 赵敏:“哈哈哈哈……还是无限次终身服务,真值!” 第553章 爸爸生日 常时听周之耘讲了,一直在笑。 “你说她们要买什么?我问她们,她们怎么都不说。” 常时:“不知道。” “那你想要什么?我帮你向她们暗示一下。” 常时笑,“不用。” “不过,你准备怎么样了?” 周之耘:“没有,早就说了没有。” 奔四的人了,孩子都三岁了,还要裸体画,真不害臊。而且还要好好藏起来,不让两只什么都好奇的小崽看到。 常时不相信,“那你准备了什么?” 周之耘:“什么都没有。” 她走了,去画画。 不是画他的画。 两天后,终于到了周六,两个小家伙说要和婶婶、姐姐出去玩儿,让爸爸妈妈在家里休息。 周之耘故意说自己不想在家里待着,她们出去玩儿不带她,她不开心。 朝朝和暮暮对视,表情很为难,一起抱着妈妈的脖子亲了亲,“妈妈不难过,我们很快就回来。” “给你买奶茶。” “还有巧克力蛋糕!” 妈妈还撅着嘴巴。 她们着急了,向爸爸寻求帮助,把他拉过来,“你!哄哄你老婆。” “我们不管啦!” 说完就着急忙慌地背着自己的小包包往门口跑。 常时和周之耘笑得不行,“慢点,姐姐还没来呢。” 说话间,罗漾和岁岁就到了门口。 “我们走啦!”岁岁一手牵一个,和大伯、伯母再见,“你们放心,我会看好她们的。” 周之耘:“辛苦啦!” 送走了孩子们,周之耘抱起雪团,往书房去,“今天我要闭关赶稿。” 常时:“我陪你。” 周之耘说不用。 两个人抵着一道门较劲。 闹着闹着,就倒到了床上。 “白日宣淫啊白日宣淫……” 常时笑,“白日宣淫的机会也不是随时都有的。” “给你一点灵感,白天看得更清楚。” 周之耘:“……” 朝朝、暮暮她们在外面吃完晚饭,天擦黑了才回来。 很刻意地展示自己手上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买。 “妈妈,你的奶茶和小蛋糕!” 周之耘搂着她们亲热了一会儿,一天不见就想了,“谢谢你们。” 她打开奶茶,先让她们一人一小口,“你们今天都做什么了?有没有偷喝奶茶和饮料?” 她们拨浪鼓似的摇头,“我们才没有。” “我们很听话的!” “好好好。”周之耘笑,“妈妈错了,不敢不相信你们。” 暮暮心虚了,先支吾起来,“其实……其实喝了一口。” 朝朝赶紧解释:“姐姐给我们喝的,就一口。” 暮暮跟着比手指头,“只有一口!” 常时笑,划拉了一把她们的小脑袋,“知道了,在外面跑了一天了,先去洗澡换衣服。” 三天后,常时的生日到了,朝朝和暮暮一起“生病”了,要爸爸妈妈请假。 周之耘好笑,“爸爸今天也要去上班,生日要晚上才能过。” 朝朝、暮暮:“啊……” 她们把爸爸压在床上,亲了一脸口水,“爸爸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快乐!” “乐!” 两个人最近很喜欢玩“减字”游戏。 常时笑得鱼尾纹都深了好几度,“知道了,知道了,谢谢宝贝儿。” 晚上,周之耘先去接常时下班,再去接女儿放学。 朝朝和暮暮在老师的帮忙下做了生日贺卡,字写得歪歪扭扭的,把常时高兴够呛。 “哇,你们都会写字啦,太厉害了!爸爸很喜欢,谢谢你们。” 朝朝、暮暮骄傲脸,我们可是上了幼儿园的小孩了。 第554章 大哭几场 晚上,兆潭带着赵敏过来吃饭,周之耘提前说了,让他们带个蛋糕过来就行了,不用买礼物。赵敏还是拿了瓶红酒。 晋有安在外地出差,现在出差的活儿,基本都是他一个人担了。 岁岁一家,定制了一个常时一家四口卡通形象的积木,一起拼了好几个晚上。另外还有一块表,常时已经好多年没自己买过表了,都是他们几个轮流着送。他对表这种东西不怎么在意,差不多能戴就行了。 这个礼物送到朝朝和暮暮心坎上了,喜欢得不得了。 “这个是你,这个是我。”朝朝指着两个小女孩儿,和暮暮说。 赵敏问她们怎么认出来的,都是一模一样的呀。 真人能看出来脸型和眼睛有细小的区别,但积木小人肯定是一样的。 暮暮笑,“很简单啊,因为朝朝在左边,暮暮在右边呀!” “你们的礼物呢?”常时问。 她们把礼物藏在岁岁家,刚刚岁岁一进门,她们就赶紧把一个袋子接过来,偷偷摸摸,实则众目睽睽之下,藏到了爸爸妈妈的卧室里。 这两个小丫头嘴还挺严的,周之耘偷偷问了好多次,她们都捂着嘴巴不说。后来还生气了,说是秘密,让妈妈不要再问了,不然她们就不理妈妈了。 “爸爸你等一下哦。” 朝朝和暮暮拉着手去了卧室。 周之耘笑说:“多此一举。” “岁岁你告诉伯母,她们买的什么?”马上就看到了,但她还是想提前一点点知道。 岁岁笑,“我不说。” 朝朝和暮暮一起提着袋子出来,常时接过来,“我能打开吗?” 朝朝、暮暮:“嗯嗯!” 常时摸了摸她们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把袋子里的盒子拿出来,打开盒子是包装纸,已经能看到了,是围巾。 两条。 爸爸一条,黑色的。妈妈一条,红色的。 常时一打开,就发现了她们的小心思,但故意没说,先给妈妈戴上。 “我来我来!” “我给妈妈戴!” “不行,我给妈妈戴!” 两个小朋友吵起来了。 常时:“……” 今天是他生日吧。 “好了,爸爸已经给妈妈戴好了,你们不许抢。” 周之耘乐,“我给爸爸戴,你们也不许抢。” 好吧,吵了个寂寞。 “爸爸妈妈,好看吗?”朝朝问。 暮暮:“是不是很软和?” 朝朝:“你们好好看看。” 常时笑,“很好看,爸爸特别喜欢,谢谢你们。” 说着用围巾把她们圈到了怀里。 她们钻了出去,着急道:“你再好好看看。” 周之耘乐,“惊讶”道:“哎呀,这里怎么还有字啊?” 边上绣了四个人的名字。 完全复刻了两个小朋友的笔迹。这个难度肯定不小。 爸爸也看到了,“哇,还有字啊。” 朝朝和暮暮满意了。 “好了,你们摘下来吧,出门再戴。” 屋子里热,而且她们怕弄脏了。 周之耘一边折围巾一边说:“你们是不是应该谢谢赵阿姨,给你们提供资金。” 朝朝和暮暮去亲赵敏,赵敏:“哎呦,不用谢。” 礼物环节结束,周之耘和罗漾去厨房帮陈姨,今天吃火锅,都已经差不多装好盘了,端到餐桌上就行了。 赵敏也过来帮忙,周之耘喊了一声“两个小的”,让她们把赵阿姨拉走了。 “阿姨,我们坐下,等着吃饭。” “阿姨你坐这里,兆叔叔坐这里,我们坐对面……” 岁岁先看到外面下雪了。 常时把她的嘴巴捂上了,笑着比了个“嘘”,待会儿再说,不然妹妹该不吃饭了。 岁岁偷偷笑,小声说:“知道啦。” 朝朝和暮暮先吃完,自己发现了,马上就往门口跑,自己换鞋,穿衣服,互相帮忙戴帽子。 常时跟过来,没帮上什么忙。 “爸爸你去吃饭吧,我们自己去外面玩儿。” “就在院子里,不乱跑。” “爸爸你要等我们回来才能切蛋糕哦。” 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岁岁说她也吃完了,她看妹妹们。 “行,交给你了。” 过了一会儿,三个孩子跑到落地窗边,把脸贴在玻璃上,朝屋里做鬼脸。 大人们笑,周之耘使坏,拿遥控把窗帘拉上了。 朝朝和暮暮看到,着急地拍玻璃,挥着手让妈妈别关。 屋里大人们还没笑完,岁岁就领着两个掉金豆子的小孩进来了。 “她们在台阶上摔了。”岁岁说。 两个人都把手掌擦破了。 “呜呜呜……” “妈妈……” “都怪妈妈……” 周之耘哭笑不得,陈姨去拿了医药箱,给她们用碘酒消毒。 “好了好了,不哭了,姐姐给吹吹。”岁岁在一边帮忙吹凉气。 常时给她们擦眼泪,其他人也围在旁边关心。 用纱布包好了之后,还是热辣辣的疼。 “好了,吃的差不多了,我们吃蛋糕吧。”周之耘说。 朝朝和暮暮这才被转移了注意力,收了眼泪,给爸爸唱生日歌吹蜡烛。 还吹出了一个鼻涕泡。 两个人神同步,一左一右。 大家笑,又把两个小丫头弄得不好意思了,脸皮薄。又哭了一场。 “今天爸爸生日,不哭了好不好?”周之耘哄,“吃蛋糕了,吃蛋糕,我们尝尝赵阿姨买的好不好吃。” “好。” “好。” 她们声音哽咽,自己抹了把眼泪,可怜劲儿的。 没好一会儿,分完蛋糕,朝朝一转身,不小心把蛋糕蹭到了暮暮衣服上。暮暮反应了两秒,又哭了。 她们今天穿的新衣服,喜欢劲儿还没过呢。 暮暮哭了,朝朝也跟着哭。 大人们:“……” 送客人走的时候,朝朝和暮暮还带着泪痕,谁都不搭理谁。 外面雪下大了,开始在地上积了起来。 常时和周之耘一人牵一个,在院子里踩雪。 “你们什么时候和好啊?”周之耘问朝朝。 朝朝撅着嘴巴不说话。 “你先跟暮暮道个歉吧。” 暮暮听到了,“我才不用她道歉!” “除非……除非她也让我把蛋糕抹她衣服上。” 周之耘表示很无语,她的衣服不就是你的,你不就是她的,一模一样的,也没写谁的名字,一直混着穿。 朝朝哼了一声,“对不起。” 她是姐姐,她才不跟小丫头一般计较呢。 周之耘捅咕了一下暮暮,暮暮给个台阶就下,本来这个矛盾也不大。 “好吧,没关系啦。” 常时和周之耘对视一笑,“那你们自己拉手玩儿吧,爸爸要和妈妈拉手。” 周之耘:“我不要和你拉手。” 常时:“老婆。” 周之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