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者迷藏》 第2章 邬先生的局 我背对着那些护工们站着,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一个护工发现了我,急匆匆地走到我身边,训斥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我紧闭着双眼,一言不发。 其中一个护工很愤怒,直接拿出了电击棒。 我急忙故作镇定地说:“你们知道人类的起源吗?” 一个护工和其他人对视了一眼,问:“你说啥?” 我说:“昨天晚上我穿越时空回到了侏罗纪时代,发现人类并不是由猿进化而成的。” 戴眼镜的护工推了推眼镜,说:“等等,侏罗纪时代不都是恐龙吗?” 我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们猜猜人类是由什么进化而来的?” 护工一个个冷冷地看着我。 我想擦擦头上的冷汗,但是现在又不能动,只好硬着头皮说:“人类是植物进化而来的,而且现在的人类还经常出现返祖的现象,植物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个护工瞪了我一眼骂道:“疯子!”说完就离开了。 戴眼镜的护工不依不饶地问:“那你站在这儿干吗?” 我吞了一下口水说:“问得好,我就是一棵树。” 戴眼镜的护工半信半疑地看着我。 “老弟,你在这儿呀,我找了你半天了。”科学家这个时候突然出现。 我急忙对科学家说:“人类是树进化而来的,我现在就是一棵树。” 科学家激动地热泪盈眶,说:“没错没错,我们都是树变的。” 护工皱着眉看着我,他们现在真的把我当疯子了。 科学家说:“老弟,这里没有阳光,不利于我们成长。走,我们去那边!”他不由分说拉着我走到了阳光充足的地方,也远离了那些护工。 几个护工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在他们心里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精神病了。 两天之后是我外出活动的时间,一大早我就乖乖地坐在病床上等待着。吃过药之后,一个护工把我带到了室外的活动区。 我观察了很久,今天有只有两个护工在监视病人,一个在低头看手机,另一个在和小护士调笑。我趁机又走到了那个换气窗前,老人依旧被绑在病床上,看到我之后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意。 我正要说话,突然看到老人对我摇了摇头。 紧接着这间病房的门被打开了,那个肥胖的护士端着餐盘走了进来。和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样子不同,这一次她看起来格外的小心翼翼。 老人身上的绑带始终没有被打开,胖护士甚至都不敢去看老人的眼睛。 胖护士颤颤巍巍地喂老人吃饭,那紧张的样子好像是在拆一个炸弹。 这过程中我回到了活动区,要是有人发现我不在的话我就麻烦了。 算了算时间,老人应该吃完饭了,我又悄悄地来到了换气窗前。胖护士正在收拾餐具准备离开。 老人慢悠悠地说:“等等。” 我明显看到胖护士哆嗦了一下,然后带着哭腔问:“怎……怎么了邬先生?” 老人说:“电视。” 胖护士急忙打开了电视,对老人道歉说:“对不起邬先生,我忘记给您开电视了。” 老人没有理会护士,视线落在了电视节目上,那是一档财经栏目。 护士急忙离开了老人的房间,她好像对这个叫做邬先生的人十分畏惧。 等了一会儿,确定门口没有人之后,邬先生说:“你有好多事情要问吧?” 我本来是有好多事情要问,但是现在我最好奇的却是另一件事,我问:“那个护士她……她怕你?” 邬先生嘿嘿一笑,说:“雾隐医院里只要还正常的人,没有不怕我的。” 我又开始怀疑这个邬先生是不是精神病了,哪有医院的工作人员怕患者的呢?可是那个胖护士的行为又让我很费解。 就在这一刻,我心中的所有疑问忽然都不重要了,我问:“你找我究竟做什么?” 邬先生说:“我能帮你逃出去!” 我有一瞬间的兴奋,但是很快就认清了形势,这老家伙自己都被困在房间里,又怎么帮我逃出去呢? 我说:“大爷,您现在自身都难保,您这个玩笑开得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邬先生哈哈大笑,说:“小伙子,你的洞察力很敏锐呀,我现在的行动是有些不方便,但是不管你相不相信,能帮你逃出雾隐医院的人只有我。” 我看着邬先生的眼睛,他的话似 第3章 院长的老师 第二天本来不是我自由活动的日子,可是吃过药之后,我就被两个护工带着走出了房间,我连药都没来得及吐出去。 我被护工夹在中间,难道他们想秘密处决我?我越想越害怕,直到我看到了那扇门,我的情绪由恐惧变成了愤怒。 那扇门上写着“院长办公室”。 我坐在院长办公室的沙发上,两个护工站在我身边,院长冲他们挥了挥手,两个护工这才离开了房间。 院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对于院长这个位置来说,他的年纪真是太年轻了。 “小许,你最近有没有觉得那里不舒服?”院长和蔼地对我说。 小许?这个称呼我好像觉得有点陌生,又莫名的熟悉。我问:“你叫谁?” 院长笑呵呵地说:“你呀,你不会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吧?” 我恍然大悟,没错,我姓许,我叫许志江。住在这里太久了,我只记得21号是我的病号,差一点连我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我有一家规模不小的公司,还有一个爱我的老婆。 一想到我老婆我就觉得心痛,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我忽然好想哭,可是我不想在这个人面兽心的院长面前露出软弱的样子。 那一段时间我总是觉得头疼,睡眠也不好,就托关系找到了疗养院的院长,经过院长亲自诊断,给出了一个让我万劫不复的结论,那一堆专业的名词我不懂,大概的意思就是我有精神病,于是我就被关进了雾隐医院。我猜院长一定是觊觎我的财产,他把我关在这里就是为了得到我的钱。 我在心里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他,可是我知道,门外一定有护工在守候着,也许院长的抽屉里就有电击棒,这个世界真是处处都存在着恶意。 我微笑说:“还好。”面对院长的眼神,我毫不是示弱地和他对视着。 院长犹豫了一下说:“我听员工说,你现在觉得自己是棵树?”说着他在杯子里倒了一杯水递给了我继续说:“你要不要喝点……浇点水?”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看来有人把那天我和科学家的谈话告诉了院长,不过既然他这样认为也好,我顺着他的话说:“水就不必了,我喜欢阳光,我想每天都能出去晒晒太阳。” 院长在本子上记着什么,然后抬起头对我笑着说:“好,我会考虑你的要求的。” 接下来院长又对我问了些问题,我总觉得那些问题更像是某种测试题。 冗长的谈话结束了,我被护工又带回了病房里。 从那天开始,我每天都可以去室外自由活动了,但是药量却突然增加了,院长果然居心不良。 我刚走出病房宿舍楼,眼睛还没适应外面的光线,我的胳膊就被人死死地攥住,糟了,精神病杀人是不用负法律责任的,我正要大叫。一只手又捂住了我的嘴。 好半天我才看清,拉着我的人是宋涛。 宋涛把我带到一个角落里,问:“你怎么知道那只股票会涨?” 我揉了揉胳膊说:“什么股票?” 宋涛恶狠狠地说:“你那天告诉我的股票,快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瞪大了眼睛,邬先生的计划起作用了。那只股票的代码是邬先生告诉我的,平日里他只看财经栏目,难道他早就计划好了要从宋涛痴迷炒股这一点入手? 邬先生的心机之重,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宋涛看我发愣,准备动手打我,我急忙抓住了宋涛的手腕。 宋涛有点意外,他下意识地去摸腰上的电击棒。 我按照邬先生教我的办法,对他说:“如果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消息,我希望你对我客气一些。” 宋涛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想了想,对我笑着说:“刚才我是和你开玩笑的,现在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那只股票会涨吗?” 我哼了一声说:“冥想。” 宋涛显然并不理解,我也没多解释。 宋涛问:“你还有什么消息吗?” 我故作神秘地说:“这个我要冥想之后才能告诉你。” 宋涛有些急切地说:“那你快冥想吧。” 我摇了摇头说:“我要在一个安静的环境下才能进入冥想的状态。” 宋涛压低了声音说:“我给你安排一个安静的房间。” 我摇头说:“不行,冥想的时候一定要在外面,这样才能接收到自然的力量。” 宋涛被我说的连连点头。 我指了指病房宿舍楼说:“这个楼的后面有一片空地,那里没人打扰,你帮我引开其他的护工,我在那里就能进入冥想状态,切记不要让人 第4章 两句奇怪的话 我靠,院长开口的一瞬间,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怎么也没想到院长和邬先生会是这样的一层关系。我第一感觉就是这两个人在合谋算计我。 但我很快又想明白了,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一个圈套的话,那么邬先生又怎么会让我发现这个破绽呢,我又困惑了,现在我倒是觉得当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精神病人也挺好。 我停止了胡思乱想,继续偷听这两个人的对话。 院长说:“老师,雾隐医院里又出现了两起自杀的案例,一个是病人,一个是护工。” 邬先生听完之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哦,那一定是我做的对不对?” 我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上了,我做了这么多事情,这老家伙不会在紧要关头坦白交代吧,他会不会把我也供出来,如果我说我是从犯,谁会信呢?我万念俱灰,又欲哭无泪,我要被这老家伙害死了。 院长说:“老师,您说笑了,您根本不具备做这一切的条件,曾经的事情或许是我错怪您了。” 邬先生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我急忙把头低了下去,然后他又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说:“我关在这里多久了?” 院长说:“大概三年了吧。” 邬先生笑了,说:“是啊,三年了,现在道歉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多半会死在这里吧,以后的日子还需要院长您多多关照,我又怎么会怪您呢?” 院长低下头,很诚恳地说:“老师,您别这么说,其实把您关在这里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是上头的决定,您应该清楚,就算我是这里的院长有些事情也是无能为力。” 邬先生说:“我当然知道坐在院长的位置上,是多么高处不胜寒。” 院长说:“老师,您理解我就好。” 邬先生说:“几年没见,你来找我该不会是希望得到我的理解吧?” 院长说:“当然不是,我是来向您说一件事的,鉴于最近在医院里发生的这一系列自杀事件和之前那几起自杀事件如出一辙,但您显然并不具备主导那两起事件的条件,所以您的嫌疑理论上已经站不住脚了,我已经向上面的有关部门提交报告了,如果报告被批批准,您应该会获得和其他病人同等的权利。” 邬先生依然喜怒不形于色,他说:“哦,那就是说我可以出去见见太阳了喽?” 院长点了点头,说:“当然,如果您愿意的话,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邬先生突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安装完毕。” 我的心里突然一跳,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儿,我敢发誓,邬先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精神病患者,至少他的思维逻辑从没发生过错乱,但是这个时候说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一定有更深层次的意义。 院长也皱了皱眉,问:“老师,您说什么?” 邬先生就像是从没说过刚才那句话一样,他若无其事地说:“如果可以随时见到你,对我来说倒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院长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下来,但他仿佛对邬先生一直抱着一种谨慎的态度,他观察了一下,并没发现什么,他微微动容,说:“是啊,老师,这些年我也时常回忆起您在给我们上课的时候的样子,就好像发生在昨天。” 邬先生说:“我有点累了,你也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吧,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院长立刻起身,恭敬地对院长说:“好的老师,您休息吧,希望下一次我们可以在这间病房外面见面。” 邬先生不置可否,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院长了解邬先生的脾气,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候邬先生有说了一句古怪至极的话:“启动定时装置。” 院长急忙回过身,他紧张地问:“老师,您说什么?” 邬先生嘿嘿地笑了两声,说:“看来我真的是出不去雾隐医院了,在这里待得久了,或许我已经成了病人吧。” 院长显然并没有相信邬先生这么牵强的解释,他狐疑地看着自己之前的老师,试探着问:“老师,您是不是还在筹谋着什么?” 邬先生说:“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有什么值得我再动脑筋呢?我现在只想能早点出去见见太阳,要不这把身子骨儿都朽了。这一点就要仰仗院长大人了。” 院长摇了摇头,说:“但愿老师您说的是真的。”说着,他推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肥胖的女护士在院长走后,急忙锁上了病房的门,她眼神里的惊恐一丝不落地映入了我的眼睛里。 又等了一会儿,邬先生才开口:“现在安全了。” 我觉得我有好多问题要问他,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先问什么,我想了想,说:“您是院长的老师? 第5章 一颗思想炸弹 那一夜我躺在床上彻夜难眠,不知道是因为我答应了院长帮他做卧底感到紧张,还是因为邬先生即将要走出病房而感到兴奋,或者干脆是因为十七号病房的阿花又在鬼哭狼嚎了。总之我心乱如麻,我总感觉在这些大人物博弈的时候,像我这样卑微的存在应该是最先牺牲掉的棋子,可为了逃出这间见鬼的医院,我除了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邬先生的身上之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朦朦胧胧之中,不知道是阿花喊得累了,还是有护工受不了阿花的叫喊而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不管怎样,世界总算是突然安静了下来,我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在梦里,好像是在另一个房间,我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待在里面,那个男人似乎很害怕我的样子,他一直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不住地发抖。 我也没由来地感到烦躁,和一个臭男人共处一室,特别是在梦里,这一定是场噩梦。 我在房间里找了很久,这里竟然没有门和窗,这就面临了一个很尴尬的问题,如果没有门窗,我和那个窝窝囊囊的男人又是怎么进来的呢?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是在做梦。 在梦里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这本身就是一个很深邃的现象。 我想了一下,走到那个男人身边。 男人似乎很忌惮我,我向前一步,他就向后退一步,可他身后已经是墙壁,他退无可退了。 我也是拿他没办法,我又不是什么坏人,我没好气地问:“我说兄弟,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男人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小声说:“我……我们出不去的。” 我彻底愤怒了,清醒的时候我要被困在那间杀千刀的雾隐医院里,难道做梦的时候也没办法得到自由吗? 我开始发疯了一样敲打房间里的墙壁。 那个陌生的男人表现出极度的恐惧,他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用手捂着头不住地喊:“你冷静一下,等你醒了自然就可以出去了。” 我停止了敲打,诧异地回过头看着他,问:“你知道我这是在做梦?” 男人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他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言不发。 我一步步向他走去,假装恶狠狠地说:“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做梦?” 男人对我真的是害怕极了,我还没走到他身边,他就妥协了,他垂头丧气地说:“你知道的一切我都知道。” 这依然是一句很深邃的话,我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其实梦本身就是不一个讲究逻辑的世界,所以发生什么其实都可以理解。 我也不想再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我换了一个问题,问:“你还知道什么?” 男人像是在打太极一样,说:“我知道的你也都清楚。” 我冷笑了一下,说:“那你就说一点我不知道的。” 男人突然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他说:“你真的要知道吗?” 自打出现在这个梦境里的时候,我的气场一直压制着这个窝囊的男人,可就在刚才的一瞬间,我竟然被男人眼中犀利的神色吓得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这是一种很丢人的表现,我急忙瞪了回去,说:“当然,你快说。” 男人刚才不可一世的气势突然消失,他又变成了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他低下头,说:“那好,我就告诉你一个人。” 我没好气地说:“啰嗦。” 男人像是终于鼓足看勇气,说:“千万不要放邬先生出去,他很危险。” 其实我也清楚,邬先生那样的人物之所以会选择我,很有可能是在利用我,可我最大的目的就是借助邬先生的力量逃出雾隐医院,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 这一点很像是现在这个时代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缩影。 我想试着和他解释一下,我清楚邬先生的危险。 但我很快就意识到一个更严肃的问题,这个陌生的男人为什么会知道邬先生的存在?如果要是被医院里其他人知道我和邬先生之间的关系,那么所有计划都毫无意义了。 我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质问他:“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邬先生?” 男人惊慌失措地在房间里四处逃窜,他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我刚才和你说过了,你知道的我都知道。” 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我说:“我是在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遮遮掩掩地说:“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我彻底失去耐心了,我大声喊道:“普通人也有名字吧?” 男人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叫许……许志江……” 我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只是觉得许志江这个名字好耳熟 第6章 不会说话的人说话了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时候,如果在你没有留意的瞬间,在你的身后突然有一个人盯着你,你一定会一丝察觉,就像是冥冥之你的第六感在提醒着你一样。 我就是这样敏感的人。 那天清晨,我其实应该还可以再睡一会儿,但我突然感觉到有人在偷偷看着我,我睁开眼睛四下里看了看,在我的病房里一切一目了然,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突然,我的余光看到了门上的窗子外露出了一双警惕又愤怒的眼神。 我急忙绷直了身子,我在考虑要不要和那双眼睛对视,我开始在心里反复思考,如果我是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话,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后来我明白了,如果是真的精神病人,现在做什么都有可能。 我还在分析,这个双眼睛的主人是偷偷遛出来的病人,还是有偷窥癖好的护工。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 是那个肥胖的护士,也是我的噩梦。 我有点纳闷,离我吃药的时间还差二十分钟,为什么她这么早就来了,是不是昨晚和她老公相处的并不和谐,早早来这里折磨我发泄? 胖护士推着装着医疗器械和药品的推车,她不紧不慢地准备我的药,但眼睛一直在狐疑地看着我,有几次她都试着张了张口,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我赶紧像往常一样,听话的坐起来,等着她结束,然后乖乖地把药吃进去,我不想和她浪费时间,一来惹怒这个变态的胖护士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二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外面的活动区域办。 胖护士一边盯着我,一边胡乱把好几种药片都装进了每次吃药用的塑料盒里。 我瞪大了眼睛,那些药和我平常吃的根本不一样,都是我没见过的,而且那么多药片都吞进去的话,我可能连早饭都不用吃就吃饱了。 胖护士冷笑了一下,然后把药递给了我。 我傻傻地看着她,不敢直接拒绝,也不敢去接药盒。 胖护士皱了皱眉,说:“该吃药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说:“这……这会吃死人的。” 胖护士冷冷地说:“也不一定,赌一赌喽。” 我开始反复思索,是不是我之前在什么地方得罪过这个护士,要不然她今天怎么一反常态,这已经超出了折磨我的范畴了,她想要我的命。 我咬着牙说:“我不,这些药不是治我的病的,我不吃!”我是认真地,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乱吃药。 胖护士流露出一丝愠怒,她从腰里抽出了电棍,她按动了开关,电棍发出了令我胆寒的啪啪声,我觉得我的灵魂都要痉挛了,只要被电棍电过的人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 胖护士恶狠狠地对我说:“要么你乖乖吃药,要么我电完你,你再乖乖吃药。” 我欲哭无泪,到底发生什么了?我想求饶,但是以我对这个胖护士的了解,我越低声下气就越会激发她折磨我的乐趣。 反正横竖都是死,我觉得我应该反抗,我硬着头皮说:“我想见见院长。” 其实我不过是拿院长来震慑她,但她似乎不为所动,她说:“可以,等你吃完药我就带你去见院长。” 我彻底没辙了,这娘们儿看来是铁了心想害死我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也生出了一股无名怒火,为了逃出这里,这段日子我几乎是夹着尾巴做人,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人都有三分血性,我也是被她逼急了,我接过她手里的药盒,然后用力地把里面满满的花花绿绿的药片都丢在了她的脸上。 胖护士显然恼羞成怒了,她按动了电棍就要朝我的身体袭击过来,令我觉得意外的是,在危急时刻我的头脑却出奇地冷静,我突然想起了邬先生之前对我无意中说过的一句话。 邬先生说:“要是那个护士再折磨你,你就跟她提我的名字。” 我当时还揶揄邬先生,说:“得了吧大爷,这么多年,那个变态女人一定受了你好多委屈,我要是再提您的名字,她会不会直接干掉我?” 邬先生听完哈哈大笑,他神秘兮兮地说:“你不信的话就算了,希望她不要再找你麻烦就好。” 现在就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了,关键时刻我想起了这段插曲,我急忙大声喊:“邬先生是我的朋友,他让我替他向你问好!” 说完这句话我就闭上了眼睛,我心想,要是邬先生的法子不管用,我就终止和那老家伙的合作。 我没等到那种被电击之后的痉挛的痛楚,我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了胖护士惊慌的眼神,她吓得丢下了手里的电棍,嘴里还在像是呓语一样,说:“果然,果然是他的人,他现在出来了,不会放过我的……”说着,她几乎是逃跑一样,推着推车就跑出了我的病房。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 第7章 安装炸弹的人 邬先生给了我一个希望,看似近在咫尺,但我却始终感到遥不可及。 我等不及了,这几天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和邬先生说出这句话,我要逃出去,一分钟我都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可邬先生却不急不躁,在我的印象里,他似乎永远都是那样气定神闲,这反倒是让我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了。他只是说还不到时候。 我想问,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邬先生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反问:“小伙子,你多大了。” 我愣了愣,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我大概二十八岁了吧。” 邬先生又问:“那你知道我多少岁了吗?” 我没好气地说:“大爷,我又不是算命的,我怎么会知道您多少岁?” 邬先生说:“我今年六十岁了。” 我点头,说:“得,那您要保重身体了。” 邬先生轻声笑着,说:“我想说的是,我都已经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子了,连我都能等,你一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有什么可急的?” 这老狐狸把我所有的话头都给堵上了,我无言以对。 不过我却在想着另一件事,邬先生说得对,他都已经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了,为什么还要不遗余力地想着出去?就算他能逃出这间医院,他在外面又能做什么呢?或者是他还想做什么呢? 这个老家伙的心里一定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他也永远都不会告诉我。 好吧,既然他愿意等,我可不愿陪他,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用自己的方法逃出去。 邬先生好像是个怪物,他看了我一眼,就像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一样,他轻蔑地说:“如果你想以自己的能力逃出去的话,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雾隐医院从建成到现在,从来都没有过病人逃走的先例,要是逃跑失败,你或许就会像我当初那样,被他们绑住手脚,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病房里。到那个时候,我想你的愿望就不是逃出这间医院了,而是向上天祈祷能离开这个病房。” 我想起了初见邬先生时,他被禁锢的场景,我忍不住开始担心起来,冷汗顺着我的额头就流了下来。 邬先生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不过你放心,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保证带你顺利逃出这里。” 我定了定心神,急忙冲他点了点头。 邬先生很满意我的态度,他还不忘提醒我说:“别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 我说:“大爷,您说了那么多话,我哪记得住是哪句呀?” 邬先生用手轻轻敲了敲他自己的脑袋,我恍然大悟,邬先生说的是和院长有关的那句话。 放风的时间结束了,所有病人都被护工带回了自己的病房里,邬先生临走的时候和我对视了一眼,我冲他露出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只是后来我才知道,邬先生并没有对我说实话,在雾隐医院了其实有一个病人曾经逃走过,至今都没有任何下落,就像是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一样。 走在病房的大楼里,护工并没有带着我回到我的病房里,而是直接带着我来到了院长的办公室里。 院长见到我之后很热情,我却觉得很恶心。我总是认为在这份热情的背后一定有着更可怕的阴谋。 我保持着足够的谨慎,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上。 院长倒了一杯热水给我,然后坐在我的对面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我也想尽早结束这场还没开始就令我感到窒息的谈话。我先开口说:“那位老先生他……” 院长却摆了摆手打断了我的话,他像是很随意地问了我一个别的问题:“小许,最近休息还好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转弯抹角,但配合有的时候却是一种美德。我回答说:“还不错,多亏了您的照顾。” 院长笑呵呵地说:“没有什么人找你的麻烦吧?你知道的,虽然我对底下的人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因为我需要我的员工配合我的工作,医院的正常运转也离不开他们。但这不代表我不清楚他们做的一些事情。” 我的心咯噔一下,院长突然这么说,难道他知道我对胖护士做的事情了?还是那个变态的护士跑到院长这里告我的状了? 我只能尴尬地笑笑,这个时候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院长话锋一转,说:“我听说前些天你挖到了一个宝贝?” 我突然明白了,院长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他是想问邬先生送给我的那个护身符。 我从病号服的口袋里掏出那个脏兮兮的发卡,上面的泥土都还没有清理干净,我说:“您说的是这个?” 第8章 门外的眼睛 我十几岁就离开了家乡,一个人孤身在外打拼到了现在,我都已经习惯了冷漠的人情,还有虚假的世故,却没想到在这间精神病院里得会到了久违的母爱。 那一天我三言两语就把院长弄得心神不宁,这让我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当天夜里我睡着了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自己在笑。 第二天一大早,胖护士照例来给我送药,我当着胖护士的面把药片冲进了马桶里,我对她说:“我觉得自己没病,以后都不会再吃药了。” 之所以我会这样有恃无恐,是因为的知道院长现在在为了那颗所谓的思想炸弹绞尽脑汁,就算是胖护士去告状的话,我想院长也不会为此而分神的。 胖护士的尴尬地冲着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 我提醒她说:“如果你想通知院长的话,我还是劝你打消这个念头,院长他很忙,就不要打扰他了。” 胖护士打了一个哆嗦,看来我果然猜中了她的心思。 我趁热打铁说:“这是邬先生的意思。” 胖护士急忙说:“好……好的,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 我心情大好,我吹着口哨一路跟着护工来到了外面的活动区域。邬先生已经早早地坐在了长椅上晒着太阳。 我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我坐在邬先生身边,小声说:“大爷,昨天我见过院长了,按照我们之前商量过的,我把您让我说的话都说给院长听了。” 我已经很尽量地在压低自己的声音,但我知道,我语气中的兴奋是掩饰不住的。 出乎我预料的是,邬先生根本没有看我,他像是早就知道了结果一样,他微眯着眼睛,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说:“他听完之后是什么表现?” 我依然压着声音说:“他像是吓破了胆,整个人都崩溃了。” 邬先生点了点头,说:“那就对了,那就对了……” 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问,我鼓起了勇气问邬先生:“大爷,您真神了,您是什么时候把那枚炸弹放到院长的脑子里的?” 邬先生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反问我说:“哦?你也相信我在他的脑子里按了一个炸弹?” 我被邬先生弄糊涂了,脱口说:“难道不是吗?这一切都是我亲眼见证的。” 邬先生摇头说:“有时候你听到和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的。” 我心里感觉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我苦着脸问:“大爷,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的计划没有成功?还要等吗?” 邬先生笑了笑,说:“计划很成功,我的意思是院长脑子里的炸弹不是安进去的,而是你安装的。” 原来是虚惊一场,我的好像有点明白邬先生的意思,邬先生只不过是做了一个铺垫,我则是计划的执行者,所以邬先生说那颗思想炸弹是我安装的,逻辑上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我谦虚地笑了,对邬先生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还分什么你我呀,既然我们的计划成功了,那您说我们什么时候逃走?” 邬先生说:“还差一件事,等完成最后一步计划,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我意外又无奈地问:“哦,还有一件事啊?那我们赶紧做完吧。” 邬先生说:“最后一件事也简单,院长是个聪明人,我想他很快就会想到你的行为很可疑,所以要打消院长的疑虑,才会真正开启那颗思想炸弹。” 我有些心急,说:“大爷,您就别卖关子了,您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做就行了。” 邬先生看着我,露出了一个让我在今后的日子里只要想起了就会做噩梦的笑容,他说:“这件事还真的需要你配合。” 我点了点头,这件事我责无旁贷。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我没等到邬先生对我的安排,而是等到了一双像钳子一样的双手。 那双手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从力道上我就知道,不管掐住我脖子的人是谁,他都已经做好了掐死我的准备。 即使是被胖护士虐待折磨的时候,我也没有过这样的恐惧,这是真的临近死亡的时候才会有的感觉。 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扳脖子上的那双手,慌乱之中,我看到邬先生就坐在椅子上像看戏一样看着我临死之前的挣扎。 不过是几十秒钟的时间,我感觉好像过了一辈子那样久,强烈的窒息感让我不知不觉地就把舌头吐了出来,意识也开始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奇怪的是,和死亡擦肩的那一刹那,我的心里没有任何悔恨,也没有对邬先生的怨恨,只有无尽的平静,或许我觉得如果我的生命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人这一辈子最无可奈何的是,想死也没那 第9章 画中的怪物 看到那双眼,我吓得睡意全无。 我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说实话在这样的时候遇到这样的情况,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人是很难体会有多诡异的。 我壮着胆子,颤颤巍巍地问了一句:“你……你是人是鬼?” 听到我的话之后,门外的人突然又把脸向前凑了凑,双手还拍在了门上的栏杆上,那个人哑着声音,痴痴地说:“是我呀……我是妈妈!快到妈妈这里来!” 我心里有点不高兴,我妈妈现在应该在一千多公里外的山村,估计她都忘记了还有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了,不管外面的人是谁,要是想占我便宜我可不答应! 生气归生气,但我依然分不清外面到底是谁,听声音像是个女人,但一个女人在午夜时分出现在我的病房前,我觉得是女鬼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我静静地看着外面那双眼睛,头上的冷汗开始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看我不说话也不动,外面的人反倒是急了,她急切地喊道:“女儿,是我呀,我是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来找妈妈?” 我听着听着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那女人的声音虽然沙哑得可怕,但我却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很快我就想起来那个声音属于谁了,是阿花! 靠!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一种被戏弄的感觉让我怒不可遏,我几步就走到了门前,隔着窗子我质问她:“阿花!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跑到我这里装神弄鬼是什么意思?” 阿花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愤怒,而且开心的说:“女儿,你也认出妈妈了是吧?妈妈这些年也好想你啊!”阿花越说越激动,我想要不是有铁门挡着,她一定会把我抱在怀里。 可我却想到了另一个让我费解的情况,在雾隐医院里,每一间病房的大门都有医护人员亲自锁上,阿花又是怎么从病房里出来的呢?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我压低声音训斥阿花:“阿花,你就不要再我这里闹了,赶紧回到你自己的房间里去,要不然被人发现的话,你又要被折磨了。”我是真的在为她着想。 可阿花这一次犯病好像特别严重,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把我当成了她的女儿,但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我都是个标准的男人,和小女孩的形象相差实在太多了。 我猛然想起来,今天在活动区域的时候阿花也像疯了一样朝我这里扑过来,或许并不是想要伤害我,而是那时候她就把我当成了她的女儿。 阿花并不理会我的劝说,她一直像是呓语一样反复絮叨着:“怎么不来找妈妈?怎么不来找妈妈……” 我这个时候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知道一定是有人发现阿花不在自己的房间里之后,医院里的护工来抓捕阿花了。 我急忙对阿花说:“他们来了,你赶快回到你的房间里去吧。” 阿花却倔强得很,她抓住门窗上的铁栏杆,摇头说:“不……不行,你在哪儿妈妈就要在哪儿,妈妈不想再和你分开了。” 我叹了口气,我已经看到在走廊转角的地方有两三个护工正朝我这里跑了过来。 几个护工抓住阿花就想拖着她回去。 其中一个护工还忍不住问另一个同事,说:“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那个护工没好气地说:“鬼他娘的才知道,赶紧把这个人送回去,要是明天院长知道了,我们这个月的奖金就别想了。” 想到奖金,这几个人瞬间就有了动力,可任凭他们几个怎么样发力,就是没办法把阿花的手从我房门的铁窗上掰开。 其实这就是精神病人的一个特点,在一个人精神状态极度癫狂的时候,也是人的潜能发挥到最大程度的时候。别看阿花是个弱不禁风的弱女子,但她在犯病的时候力气出奇的大,几个男人也拿她没辙。 同样的道理,今天白天我差点被一个身高不如我、体重也不如我的精神病人给掐死。 几个护工看到拿阿花一般办法都没有,其中一个就已经从后腰的位置掏出了电棍,电棍启动的时候发出了啪啪声,还有蓝白色的电光。 我皱了皱眉,这几个家伙就知道用电棍,阿花不过是个女人,她不应该承受这样的折磨。 眼见着护工就要把电棍接触到了阿花的身体。我急中生智,硬着头皮对阿花说:“妈……妈妈,你先回到你的房间去吧,我困了,想睡觉,明天你带着我去花园里做游戏好不好?” 阿花听完,眼睛里瞬间就泛起了泪花。她松开了手,对我点头说:“好女儿,妈妈明天带你去花园玩,你早点睡吧,妈妈也要回卧室睡觉了。” 拿着电棍的护工见到阿花松开了手,他也犹豫着还要不要电她了。没想到阿花和我说完了这句话之后立刻就转过身,朝着自己的病房走去。 第10章 谁是喜顺 这是一个比我想象中还要深邃的世界,我本以为自己对它有了足够的了解,可接触的越多我就越发现,原来我对这个世界其实一无所知。 我问邬先生:“院长是大人物,他每天那么忙,怎么会有时间让一个孩子给他画画像?” 邬先生露出一个狡猾的神色,说:“我的那个学生现在应该是一只惊弓之鸟了吧?只要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会上钩的。” 我没听懂他的意思,又是鸟又是钩的,邬先生到底是想抓鸟还是钓鱼啊? 邬先生把那幅画揉成一团,然后又还给我,说:“把这幅画给他看,就说是那个孩子画的我,我猜他一定会感兴趣的。” 我把纸团收好放到口袋里,我想起来这老家伙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问他:“大爷,您还没告诉我呢,您是怎么知道昨晚那件事的?” 邬先生故作神秘的说:“这家医院里比你想象的还要神秘,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也是秘密之一。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我点了点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可我心里却气得要命,这老家伙摆明了是在故弄玄虚,不说就不说吧,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我站起身,现在离自由活动结束的时间还有一会儿,我还有一件事没办,要不然我今晚可能又要睡不着了。 我在附近找了一圈,终于看到了躲在树荫下发呆的阿花。我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我小心翼翼地四下回头看了看,我要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注意到我,毕竟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尴尬了。 阿花看到我朝她走过来,并没有流露出更多的情绪,她依然呆呆地盯着她面前的草地出神。 我慢慢走到阿花身旁,然后蹲了下来。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试探着问:“妈……妈妈,是我呀!” 阿花听到我的声音之后,茫然地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她空洞的眼神里毫无波澜,甚至少了一丝人类应该有的神采。这是大部分精神病人都有的一个特征。 我以为阿花会抱着我抱头痛哭。但我想象中的那种“母女相认”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她像是根本不认识我一样,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又把头转了回去。 我现在的心情真是又矛盾又费解,阿花的行为和昨晚简直判若两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不愧是这间医院里资深的精神病患者。 阿花不认识我,对我来说应该算是一件好事。但我一定要再最后确认一下,万一她到了晚上要是再犯病的话,又跑过来要我做她的女儿,到那时候怕是连我都要疯掉了吧。 我继续对阿花说:“妈妈是我呀,你不认识我了吗?” 这一次阿花连看都没有看我,她只是喃喃地说:“不,你不是喜顺,你不是喜顺……” 我不得已结束了这次谈话,因为接下来不论我说什么,她都只是在重复这一句话:你不是喜顺,不是喜顺…… 喜顺是谁?难道是阿花的女儿? 可是谁会给女儿取这样一个土里土气的名字?而且直觉告诉我,这应该是一个男人的名字。 我看了阿花一眼,无奈的摇着头,起身离开。 我曾经自认为是一个胆子很大的人,我不怕高,不怕鬼,也不怕警察。被关在这间医院里之后,我才知道我真正害怕的是什么,我怕有一天我也会和这里的病人一样,疯掉了。 我基本确定阿花是真的把我忘记了,但愿她晚上不会再来打扰我休息。 这段时间因为各种意外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弄得我焦头烂额。我好像好久都没有真正感受到室外那种清新的空气了,我正打算找一张椅子坐下,享受一下难得的温暖的阳光。 这时候胖护士突然找到我,说:“院长想见你。”她虽然在和我说话,但她眼角的余光始终在盯着不远处的邬先生。 既然是院长想见我,我只好跟着胖护士向院长的办公室走去。胖护士带着我绕了一个大圈儿才走进大楼里,仅仅是为了避开坐在椅子上的邬先生。 在院长的办公室里,我再一次见到了院长。这次见面让我惊讶不已,和我印象中那个淡定儒雅的院长不同,此刻坐在办公室里的分明就是一个头发乱糟糟、满脸油腻的中年男人的形象。 院长坐在电脑前,他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脑屏幕,嘴里还时不时地念念有词。 院长的声音很轻,但我却清晰地听到了一句话:“怎么会自己离开病房?难道是喜顺?” 听到喜顺两个字,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我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我很想问问院长,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但我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我要装出一副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生活的样子,所以我对一切都不应该感到好奇。 看到院长浓重的黑眼圈,我先开口问:“您最 第11章 院长上当了 人这一辈子,如果往前看会有无数种结果,可往后看却只有一条既定的轨道。这是人生的遗憾,也是宿命的无奈。 总有些事情我们当时或许会迷惑不清,但在未来经历了某一个细节之后,会就猛然间醒悟,原来一切的一切在最开始的时候已经给出了足够的暗示,比如我是在很久之后才发现,原来邬先生一直都在骗我。 做了一夜的噩梦其实比做了一夜的苦力还要辛苦,我第二天起来之后只是觉得浑身都酸痛的要命。 我等了好久,胖护士才姗姗来迟,我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不吃药的缘故,我觉得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看到胖护士打开门之后,我恨不得现在就掐住她的脖子,然后就这样掐死她。 不过我想想就算了,她已经胖得让我分不清哪里是脖子了。 或许是看出了我的愤怒,胖护士从始至终都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她给我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之后,就推着车子走出了病房。 我叫住她,问:“你的脚没事吧?” 胖护士回过身,笑得跟勉强,说:“我的脚没事,你应该知道的。” 我点头,然后问她:“昨天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逼你,至于邬先生那边你放心,我会替你在他面前多说好话的。” 胖护士急着要向我道谢,我摇头说:“别急着谢我,我还要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胖护士又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我赶紧摆摆手,说:“你放心,我不是要问你喜顺的事。” 胖护士松了一口气,但看她的样子,就算是我提到了喜顺这两个字也足以让她感到不舒服。 我说:“你知道缘缘住在哪间病房吗?” 胖护士问:“你说的是那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她就住在你的楼上。” 我想了一下,说:“能不能安排一下,我想和她单独见一面。” 胖护士露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她支支吾吾地说:“这……” 我说:“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惹出乱子的,只要几分钟就够了。” 胖护士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说:“好,等一下我会安排你过去和她见一面,但是求你千万不要弄出什么麻烦,要不我也要倒霉了。” 我耐着性子点头,说:“放心吧。” 胖护士这才离开了我的病房,她用最快的时间完成了工作。再回到我的病房里的时候离病人自由活动的时间就差十几分钟了。 胖护士简单叮嘱了我几句,然后就带着我向缘缘的病房里走去。一路上我乖乖地跟在她的身后,偶尔会在路上遇到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但因为有胖护士带路,没有人对我多留意一眼。 我低着头一路走着,直到胖护士把我带到了一间病房前,我看了一眼门牌号,是三十一号,看来这个女孩儿的病房果然就在我的病房上面。 我透过门上的窗子看到缘缘正坐在病床上,在画板上画着什么。 我小声问:“缘缘,我能和你聊聊吗?” 缘缘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像是没看到我一样,继续低着头在画板上画着。 我急着说:“是我呀,你不认识我了吗?我们之前见过的。” 胖护士在我身后解释说:“没用的,这个孩子是个聋哑儿童,她从生下来就没说过话,自然也听不到你说话。” 我不想和胖护士解释,我是真的听到过缘缘说话,我想了想,或许就是因为有别人在,所以缘缘才刻意对我视而不见。 我对胖护士说:“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胖护士为难地说:“这不行的,走廊里都有摄像头,要是被人发现你单独在走廊里出现,不但你要被关禁闭,连我也要被连累了。” 我不耐烦地说:“你稍微离我远一点,保证你听不到我说什么就可以了。” 胖护士点了点头,走到了一边,既保证听不到我的声音,但又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我对缘缘小声,说:“现在可以了,没有人能听到我们之间的对话。” 缘缘抬起头,冲着我说:“我记得你,你和那个魔鬼在一起。”她的声音很沙哑,语调也很生涩,显然是不经常说话导致的。 我问:“你说的是邬先生?你为什么说他是魔鬼?” 缘缘放下了画笔,看着我的眼睛,说:“因为他就是魔鬼。” 我分析不出她对于邬先生是魔鬼的认定,是出于孩子的思维还是一个精神病人的理解。我知道时间不多了,我赶紧问:“我听别人说你从来都不说话的,可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话呢?” 缘缘说:“我不是在和你说话,而是在和另一个你说话。” 第12章 一个消失了的人 很久之后我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能做多大事不是看他在的时候有多大能力,而是他不在的时候有多可怕。 从缘缘的病房离开后,胖护士直接带着来到了外面的活动区域。 我对胖护士说:“你应该知道的,我不仅仅是邬先生的人,同时也在为院长做事。” 胖护士对我点了点头。 我说:“你帮过我留意一下,如果院长那边有什么情况,或者有什么需要我办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胖护士松了口气,说:“好……好的,你放心,如果院长那边有什么事去的话,我都会提前通知你。” 无论一张网铺设得再大,也总有收网的时候。我有一种预感,今天一定会发生一些什么。 我在草坪上转了一圈,就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今天出来活动的病人好像多了起来,好多病人都让我觉得陌生,一些人应该是我第一次见到,其中一个我还有一点儿印象,那个人好像是和我同一天被关进了这间医院里的,当时他的病是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就是俗称的燥怒症,这样的病人理论上一辈子可能都没办法走出病房,而且他们的病房都是特殊加固的,里面的设施也和别的病房不同,都是软性的材料,这是避免他们伤害不到别人反而伤害自己。 最开始我的病情也是被定性为轻度的燥怒症,但这是那个可恶的院长有意陷害我,强加在我头上的症状,我也是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才换来了自由活动的机会。 其他病人虽然我没见过,但不用猜也能知道,这些人肯定也都是很危险的角色。 我心说:我靠,院长看来真的是糊涂了,把这些不稳定的家伙放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让大家同归于尽吗? 我看到邬先生坐在椅子上正笑吟吟地看着我,这老家伙死到临头了都不知道,还有心情笑出来,我可不想陪他玩了。 我转身想要回到病房大楼里,现在哪儿也没有我自己的病房更安全。等院长那根错乱的神经拨正过来,我再出来透气吧。 可我还没走进大楼里,就被门口的两个护工拦住了。 一个护工没好气地问:“你想去哪儿?”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两个人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今天不仅出现了好多陌生的病人,也莫名多出了好多从没见过的护工。我想了一下,我根本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能打草惊蛇,我只好拿出我的看家本领,装精神病人。我对他们说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说:“嘘……你们不要声张,我要从这个‘任意门’里穿越到过去。” 那个护工没听清,他大声问:“去哪儿?” 我没好气地说:“去过去!我要回到过去,我要拯救这个国家!” 那个护工好像根本不愿意和我多费口舌,他指着活动区域说:“滚去那里穿越吧。” 我假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恍然大悟说:“哦,原来在那里呀,差一点耽误了时间。”然后我不顾那两个护工鄙夷的眼神,来到了活动区域。 我松了口气,看来最近真的不太平啊,保命要紧。 我正想找个安全的角落,然后悄无声息地一直等到活动时间结束。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阿花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但她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比我还要高出不少的男人,那个男人是个光头,不仅高,而且强壮,他就是和我一起关进来的那个有暴力倾向的病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所以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和尚。 我看到和尚看向阿花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对了,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他的手正在有规律地抖动着,这些都是发病之前的征兆。 不知道这个人在正常的时候被哪个女人刺激到了,据说他在犯病的时候杀了三个女人,所以才被关在这里。被一个背着三条人命的恼怒症患者盯上,看来阿花有危险。 这件事其实和我无关,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希望阿花受到任何伤害,或许是因为大家都被关在这家医院里,也或许是上一次我叫了她一声妈妈,在心里竟然真的把她当成了我的亲人吧。 我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冲着阿花大声喊:“妈妈,是我呀!” 阿花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出现的那个男人,而是茫然地看着我,像是在努力认清到底是谁在叫她妈妈。 眼看着那个“和尚”就要走近阿花了,我拉起阿花的手,把她拉到了一边,说:妈妈,“我们去那边做游戏吧!” 阿花歪着头一头雾水地看着我,虽然眼神里满是疑惑,但她还是也没有挣脱我的手,她乖乖地跟着我远离了那个和尚。 那个和尚看到阿花离开了他的视线,他眼神里立刻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但很快他就又发现了别的病人,于是他虎视眈眈地朝着下一个猎物走去。 第13章 不应该疯掉的人疯了 邬先生还在和我聊着关于喜顺的事情,我也听得有些入迷,我和他都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直到我发现的时候,或许已经迟了。我大惊失色,那个人是和尚!这个有严重暴力倾向的病人似乎要对邬先生动手了,我有点纳闷儿,这家伙不是专门对女人心怀恨意吗?难道他也被上了年纪的老头子伤害过? 我没空多想,我只有一个想法,邬先生绝对不能出事,不管是谁想杀了他,就是要断了我逃出这里的希望。保住了邬先生也就是保住了我未来的希望,否则的话就算我能在这里活到一百岁都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我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勇气,我用尽全力扑向了和尚,把他扑倒在地,然后和他厮打在一起。 刚接触了一下我就知道自己这一次真是太莽撞了,和尚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壮得多,力气也大到了超乎我的想象,我几乎是被和尚以压倒性的优势按倒在地,好在他只是用手按住我的身体,我想如果他要是想掐死我的话,他那双大手估计会第一时间扭断我的脖子。 但是我还是想得太乐观了,和尚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身上背着好几条人命,犯病的时候又怎么会对我网开一面? 他突然用双手抓住倒在地上的我,然后我整个人被他高高举起,我像小鸡一样被他轻而易举地举过头顶,还没等我有机会大声呼救,他就用力把我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把我摔得七荤八素,那一瞬间我就觉得天旋地转,我所有的声音好像都卡在了喉咙里,我疼得有进气没出气,这家伙果然是下了死手。我没空去想这个家伙和邬先生有什么矛盾非要置他于死地,我只奢望现在会发生什么奇迹,因为我没有把握再一次受到这样重的撞击之后,确信自己还能活下来。 我已经被和尚再一次举起来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或许那才是临死之前唯一的画面,说好的跑马灯呢? 还有,邬先生怎么还不施展他的神通?我们不是盟友吗?还有院长,院长怎么不来救我,我可是他手下的卧底啊。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地升高,我都看到和尚光秃秃的后脑勺了,看来这一次真的是死定了,我之前从没想过,一个令人失去生命的高度竟然仅仅只有一个人的身高的距离。 连我都感到意外的是,在这样生死存亡的境地,我心里想到的竟然不是害怕。我在心里莫名地生出了一种愧疚感,这是很难用语言说清楚的感受,我自认为是个坦荡的人,即使被关进了这家医院里,我也依然不觉得我的前半生有任何在道德品质上的缺失。可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许志江。 和尚抓着我的身体已经开始用力向下摔去,我已经能感觉到他手上那种致命的力道。可我却突然很在意另外一件事,我为什么要对许志江感到内疚,我自己不就是许志江吗?除了矫情的诗人之外,谁会对自己感到愧疚。这种若即若离的飘渺之感让我有一种隐约抓到了事情的真相的感觉。 人家都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和事情的真相相比,我很快就要失去生命这件事儿竟然有些变得微不足道了。 其实啊,人哪有那么容易就死掉了。就在我已经做好了被摔死的准备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那股如同死神一般的力量瞬间消失了,我轻飘飘地跌落在地上,虽然也觉得很痛,但这种伤痛大概和我夜里睡觉的时候不小心从床上掉下来的疼痛程度差不多吧。 我还纳闷儿,和尚这种人怎么会在关键时刻对我动了恻隐之心。我艰难地抬起头,很快就释然了,我看到和尚的胸前突然多出了一根尖锐的树杈,从后背贯穿出前胸,难怪他会瞬间失去了一切杀伤力,因为他自身难保。 我收回刚才说的话,其实一个人要死掉真的很容易,容易到和杀一只鸡的难度相当。 我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正在和尚的身后握着树杈的另一头,显然就是这个人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杀了和尚救了我。 和尚看着自己胸前贯穿而出的树杈,他迷惑地看了一会儿,像是在绞尽脑汁分析此时的状况。然后他想努力回过头看一看杀了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可他试了两次,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转过身,他过了几秒之后才倒地气绝身亡,这家伙或许到死都没想通自己的生命为什么会戛然而止。 和尚的死亡自然惊动了医院的护工,三五个护工第一时间冲到了现场,想要制服那个杀了和尚的病人。 即使是精神病人在危急关头也不会束手就擒,他从和尚的尸体上拔出了树杈,然后和那几个护工对峙着。那个场景血腥的差点让我吐出来。看来这个病人在正常的时候也是个狠角色。 护工手里的电棍和那个病人手里尖锐的树杈相比有些过于短小了,那个看似瘦弱的病人此时倒颇有些大将风范,一个人面对几个护工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有一些病情不是那么严重的病人看到有人倒在了血泊里,都发出了惊慌的嚎叫声。有几个病得稍微重一些的 第14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不相干的两件事,如果你有精力的话,你会发现两件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两件事情的背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是命运的深邃,人性亦然。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但我要和你坦白,我不是一个心理素质很高的人,所以亲身经历过一场凶杀案之后,我根本无法释怀,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见到那个被树杈贯穿的光头。 这种焦虑和忐忑在午饭之后基本就消失了,虽然我的心理素质不算过硬,但我也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毕竟被杀死的人不是我。 在医院的食堂里,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今天的午饭丰盛的让我有点意外,每个人竟然还分到了一只鸡腿。我单方面地把这看作了是命运在提前为我要离开这里的庆祝方式。 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今天这顿午饭我觉得格外的美味。 实事求是的讲,要是雾隐医院的食堂每顿饭都可以做的这么好吃的话,我可能就不会急着想要逃离这里了。 就在我的午饭吃了一半的时候,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年轻男人端着餐盘站在我的餐位对面,问:“您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我有点诧异,我看了看四周,还有好多空位,这家伙非要坐在我的对面是什么意思?不过难得今天我高兴,既然他喜欢和我坐在一起就随他去吧。我没有回答,而是继续低着头继续吃我的午饭。 那个男人心照不宣地说了一声“谢谢”之后,就坐了下去。 我偷偷观察了一下坐在我对面的男人,他戴着一副文质彬彬眼镜,吃饭的时候也是很文明的样子,至少没有发出讨厌的声音,这一点得到了我不少好感。 我没见过这个病人,或许见过但是没有留意。也对,我每天都要应付那么多令人抓狂的事情,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记住每一个病人的脸。但医院能放这个人自由在食堂里用餐,至少说明这个人的病情还算是稳定,起码不会有暴力倾向。 吃了一会儿,对面那个男人突然开口对我说:“嗯……今天的饭菜还不错吧?”他说完就看着我的眼睛,等着我的回答。 我抬起头看了看他,好一会儿我才确定,他是在对我说话,我点头,说:“嗯,挺好的。”我略微皱了皱眉,就这一句话我就对这个人的印象降到了极点,我不喜欢他说话时的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就好像今天食堂里做了这么丰盛的菜品是为了这个人一样。 对面的男人似乎并不在意我敷衍的语气,他像是自顾自地说:“是啊,挺好的,对于这里来说,能做到‘挺好的’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过我希望这里越来越好。”我的语气平静中竟然带着些许和他的年纪并不相符的官腔。 我有点尴尬,精神病是一种很难说清楚的病,有些病人是十分危险的存在,但有些病人的病情虽然不危险,但很讨厌。我不知道“自大”算不算一种病,如果算的话,我宁愿对面坐着一个杀人犯也不希望是一个自大狂。 我没心思去细细品味饭菜的味道,接下来等着我的会是更重要的事情。我风卷残云一样吃光了餐盘里的饭和菜,但唯独留着那只鸡腿。 对面那个男人看到了之后,用筷子指了指我餐盘里的鸡腿,问:“怎么,这个鸡腿不符合你的胃口吗?” 和你分享一点小常识,吃饭的时候用筷子指指点点是个十分没有礼貌的行为,我本想发怒,但我立刻就意识到我身处的地方是哪里,在这里较真儿的话也不是一个很绅士的行为。我轻声笑了一下,说:“不,恰恰相反,我最喜欢吃鸡腿。”我是认真的,我是真的很喜欢吃鸡腿,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习惯,吃饭的时候总是会先吃掉那些不是很喜欢的食物,把最喜欢的食物留在最后吃掉,我本打算最后吃这个鸡腿的,但男人的问话让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对面的男人一头雾水地问:“那您这是?” 我微笑着说:“我想把这个鸡腿当做礼物送给你,或许在今后很长的日子里你都不会记得我这个人。你在这里还有很漫长的日子需要慢慢熬,你总有一天会忘掉我,就像忘掉我当初送给了你一只鸡腿一样。”说着,我把鸡腿夹到了那个男人的餐盘里,对大多数人来说,随便往别人的餐盘里放东西是个带着挑衅性的行为。可对面的男人不为所动。 事后我再回忆这件事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当时的语气有点过分,我不应该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表现得这样刻薄又咄咄逼人,尽管这个初次见面的家伙也的确挺讨厌的,但我应该在得意的时候更要学会怎样夹着尾巴做人。 男人听完我的话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疑惑,他用筷子夹起了我夹到他餐盘里的鸡腿,轻轻地咬了一口,然后露出了一个十分享受的表情,他对我说:“这么香嫩的鸡腿,您不吃真是可惜了,不过倒是便宜了我。还有,我没听懂您在说什么。” 我收拾起餐盘,然后压低声音对他说:“我的意思很简单,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你听不懂也正常,你要是能懂 第15章 似是故人来 很多时候的很多事情,当我再回过头以一种局外人的视角去重新审视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的时候,其实所有的结果都在事情发生之前给了我足够的提示,而我却没有一丝的察觉,不是命运太狡诈,只怪我自己太愚钝。 我用最快的时间吃光了那份牛排,好在那份牛排又香又嫩,还不塞牙。我打着饱嗝在护工的带领下回到了自己的病房里。 回到病房里我仔细找了找,并没有发现字条之类的东西。我的心里松了一口气,我知道应该没有因为我去吃饭而错过什么。 我早早地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有了之前的经历,我现在总算是学乖了,我不再去胡思乱想了,甚至我根本不想去猜测那个讨厌的病人到底是什么人,能以病人的身份指使精神病院食堂里的厨师专门做一份牛排,这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除非那个厨师也是个精神病患者。 晚饭吃的太饱的一个坏处就是容易犯困,我躺在床上没多久就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我强打起精神,可这并没什么用,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或许是因为心里藏着事儿的缘故,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断断续续的梦一个接着一个。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突然就睁开了眼睛,我找不到用来形容我此时心情的语言,简单的说就是我感觉好像房间里还有别人。 那一瞬间我的睡意全无,我没办法确定此时的时间,但应该已经很晚了,因为我听不到从病房外面传来的任何声音。 我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我轻轻转动脑袋小心翼翼地四下查看。如果有别人看到我现在的举动一定会觉得很滑稽,我也知道那种感觉只不过是一种下意识的猜测,我没有任何证据,也想不出任何理由会有第二个人出现在我的病房里。但我就是能感觉到在这个本来就不大的空间里还有别人在呼吸,尽管我听不到声音,但我就是能感觉到,这是直觉。 难道是邬先生派来的人?可就算是他派来的人也不会直接出现在我的房间里。我隐约看到在病房里无法被走廊的灯光照亮的角落好像有一个影影焯焯的人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我瞪大了眼睛,我压低了声音,试探着问:“谁……谁在哪儿?” 我没想到在那片黑暗之中果然传来了一个沙哑的男人的声音:“你醒了。”然后我看到一个人从黑影里走了出来。 我吓得差点从床上掉下来,我急得大喊:“我靠,救命啊!来人啊!” 那个人依旧缓步朝我走过来,没有威胁我也没有阻拦我,他只是淡淡地说:“别喊了,没用的。” 呃……这种对白好像在电影里常常能听到,我下意识地捂紧了自己的病号服,这家伙不会是想劫色吧。 我壮着胆子问:“你是什么人?你怎么进来的?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医院的护工很快就会过来的。”我有点语无伦次,不过你仔细想想,在你睡熟的时候,你的卧室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你也未必会表现得比我更镇定。 男人走近了我,借着走廊里的灯光我看到了男人的脸,那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脸上的皱纹很深,透着一言难尽的沧桑。 男人说:“别喊了,没人会来的,吵醒了那些病人只会把这里变得更吵闹。”男人的语气里透着疲惫。 我识趣地闭上了嘴巴,我知道要是把阿花她们吵醒的话,那可真的就热闹了。但我依然没有放下对这个人的戒备,我问:“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男人皱着眉,竟然开始很认真地在思考,嘴里还喃喃地说:“我……我是谁……是谁?” 我明白了,这个人也是个病人,这里虽然是个精神病院,但病人在成为病人之前都是这个社会各个阶层里的普通或者不普通的人,所以要说这里其实卧虎藏龙也不为过。也许这个男人在正常的时候是个开锁的也说不定。 我没空和这个家伙多费口舌,我说:“我不管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算了,我也没兴趣知道,你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吧。” 那个男人好像终于想起了什么一样,说:“我想起来了我,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我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兴奋地问他:“你来带我出去?” 男人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继续问:“是邬先生让你来的吗?” 我这句话似乎犯了什么禁忌,男人立刻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痛苦地说:“不要提他的名字,不要提这个人的名字!” 我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我急忙安抚他说:“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你现在可以带我离开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才松开了捂住耳朵的手,颤颤巍巍地走到我的病房门前,这扇门是从外面上了锁的,只能从外面打开,也不知道这个男人用了什么办法,他竟然从里面打开了这扇门。 第16章 杀鸡儆猴 你被电棍电过吗?相信我,那是一生都难忘的体验。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确切地说是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我发现自己并没有在自己的病房里。 伴随着我的清醒,那种排山倒海一样的疼痛感从我的身体的各个位置传来。这是被电棍电击之后的症状,人的身体在被电击之后,强烈的电流会引起身体肌肉的剧烈收缩,难忍的疼痛还算是好的,弄不好骨折都是有可能的。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久病成医而已。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发现这里好像是院长的办公室。 “你终于醒了,怎么样,身体没事吧?”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过来。 我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想看一看说话的是谁,但因为动作太大,引起了肌肉的疼痛,我疼得冷汗都要出来了。 就像是迁就我一样,那个人从我身后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竟然是那个讨厌的病人……哦不对,他是副院长。 我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副院长,心里其实怕的要命,天知道这个人会怎么处置我,我满是戒备地问:“你……你想怎么样?” 副院长摊起双手,说:“你这样可真让我寒心,我要是真的想对你怎么样的话,就不会让你在这间院长的办公室里休息了。”紧接着,他有意提醒我说:“哦对了,院长在休病假,现在这间办公室我暂时先用着,我一直嫌我原来的办公室不如这里宽敞。” 我不知道他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些毫无关联的话是什么目的,我继续问他:“你到底……要怎么处置我?” 副院长很坦白地说:“我还没想好,但你不要害怕,现在这里我做主,我是个讲道理的人。就像我在食堂里对你说,我不会举报你,就一定不会举报你。” 这不是废话吗?这家伙自己就是副院长,他当然不需要举报我,他只需要在医院门口守株待兔就可以了。话又说回来了,其实是我自己把这件事情搞砸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我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比之前院长心机更重的人,现在这家医院由这个人做主,我以后我的日子可能就没那么好过了。 见我不说话,副院长的话锋一转,他看着我的眼睛,说:“其实我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也坐不到这间办公室的椅子上,对不对?”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他说得对,如果不是我的话,邬先生的计划就没那么顺利的进行下去,院长也不会平白无故地遭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我在这个计划里的确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可在这里被副院长一语点破,我既尴尬又忐忑。 我刻意避开副院长的眼睛,闪躲说:“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副院长笑了,他用十分温和的语气说:“你别太紧张,我对你并没有恶意的,刚才医生还建议我给你注射药物把你弄醒,其实大家都清楚,是药三分毒,那种药虽然可以立刻弄醒你,但副作用也十分明显,我不想那样做,所以一直等到你自然清醒过来。” 虽然副院长笑起来的样子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可我却看得心里直发冷,如果不是之前和这个人打过交道,我或许会真的相信他的话,但现在我只会认为这个人的笑容后面挂着一把锋利的刀子,只要我有一时半刻的松懈,那把刀子就会刺进我的心脏里。 我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恐惧,我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副院长拉过来一张椅子,他坐在了我的旁边说:“本来我在国外进修,还有半年的时间才会回来,但前几天突然接到了院长的电话,他的身体出现了某种状况,不得已要求我提前结束进修,回到医院里主持工作,在和我交接工作的时候,院长他特意说了一下你的情况,他说你是他安插在老师身边的卧底。” 我点头,说:“对,我是院长的人。”难怪我会在昨天的中午在食堂见到他,他当时穿着病号服就是为了接近我,观察我。也难关他能在晚饭的时间派胖护士来带我去食堂。 副院长挑了挑眉毛,说:“哦?真的是吗?” 我有些心虚,还想解释些什么。 副院长却拦住了我的话头,他说:“算了,什么都别说了,折腾了一夜,你也累坏了吧,你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的话我们改天再说吧。” 我松了一口气,如果能结束这场对话对我来说是件好事。 我硬撑着站起身子,说:“那我先回去了。”我明白,这件事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逃跑不是一件小事,后续的追责就足够让我吃不了兜着走的。还有邬先生,他的结果会不会和我一样幸运呢?不过我想想就释然了,邬先生既然同样是副院长的老师,总不会待遇还不如我这个外人吧。 我打开门之后,副院长这个时候突然过来扶住了我的胳膊,他笑着说:“走,我送你回病房。” 我急忙说:“这就不用麻烦你了吧 第17章 反击的号角 之前我还没意识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我已经在心里把邬先生当成了主心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处在一种茫然无措的状态中。 足足有好几天的时间,我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做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邬先生不知道在干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胖护士这几天也不见了踪影,我想她是有意在躲着我,她知道只要我一见到她肯定会第一时间问她关于邬先生的情况,她不敢面对我,也就证明邬先生的情况并不乐观。 不过总算是还有一件勉强值得欣慰的事情,就是那个新来的副院长也没再找过我的麻烦,之前那件事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这让我有些惴惴不安,我清楚在看似平静的海面下,其实涌动着更惊心动魄的暗流。 缘缘曾经找过我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其他人在场的缘故,她并没有和我说过话,但她的眼神似乎是在问我,还好吧? 那时候我的心情糟糕极了,没有任何心情和她聊天,就冲她摇了摇头。她也识趣地抱着画板离开了。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值不值得一提,在邬先生不在的这几天里,医院来了一个新的病人,是一个样子十分清秀的男人,但眼神透着一股子令人难以直视的冷峻。和其他精神状况明显异常的患者不同,这个人甚至不像是个病人,虽然我从没和他有过任何正面接触,但这一点都不影响我对他的判断。因为在自由活动的时候,那个病人总是喜欢捧着一本书安静地坐在活动区域的角落里认真地阅读,一个人是不是喜欢读书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 不过我一点和他接触的兴趣都没有,道理很简单,我怕了,我怕这个家伙又是哪个院长或者主任来化妆成病人微服私访的。 这个插曲暂且不提,我这几天矛盾的点就在于是不是要乖乖地做个听话的病人,在这里坦然地度过余生。可我不甘心,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出去做,我不能在这里一直待下去。可连邬先生都被那个副院长弄得生死不明,我又凭什么出去?人生真是矛盾,在人的一生中,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不同的烦恼,逃不过也躲不开。 我再见到邬先生是在一个星期之后,而见到他的第一眼,那个一直困扰我的问题也在一瞬间有了一个坚定的答案,我不玩儿了。 邬先生是在胖护士的搀扶之下出现在活动区的,他右手和左腿都打着石膏,脖子上还戴着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护具,他拄着一根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长椅上坐了下来。 我的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心酸,即为邬先生此时的惨状而揪心,也为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而感到庆幸。 我慢慢走过去,像是很随意一样地走到那张长椅前,在另一头坐了下来。 胖护士看了我一眼,然后很识趣地退了下去。 我叹了口气,说:“大爷,要不算了吧。我们斗不过他们的!” 邬先生好像想笑,但不知道牵扯到哪里的伤口了,他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我想过去拍拍他的后背,但他却不露痕迹地冲我摆了摆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复了下来,他咧着嘴,显然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说:“我们以后要更小心才行啊,现在鬼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我摇着头,提高了一些声音,说:“大爷,您可能没听清我刚才说了什么,我的意思是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别在想着逃跑了。” 邬先生轻轻抚摸着拐杖,若有所思地说:“小伙子,你以为我老了吗?” 我心说您头发都白成这个样子了,难道老得还不够明显吗? 见我不说话,邬先生又说:“还是你以为我现在这个样子会成为你的累赘?” 我实话实说:“大爷,我还真不是因为看到您现在这个样子觉得您是个累赘,我是担心再和您这么走下去,我也会变成您现在这个样子。” 邬先生哈哈大笑,我隐约看到他胸口上缠着的绷带上竟然开始渗出了丝丝血迹。在他的胸前氤氲成了殷红的一片。 我这一下也慌了手脚,心想这下可坏了,这老家伙估计是被人打坏了脑袋,连疼都感觉不到了。弄不好真的就成了个精神病人了。 邬先生笑了一会儿,然后吃力地朝我这边挪了挪身子,他压低声音说:“其实我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之前我们的计划太顺利了。如果真的那么简单就能逃出这里,这里也就不是雾隐医院了。” 对于邬先生的话,我其实是不大相信的,我以为他只不过是在为自己沦落到这样一个地步而寻找说辞而已,我耐着性子说:“大爷,我拿您当自己人,所以有话就直说了,您其实也没必要逞强,事情发展到这个样子,这是大家都不希望看到的,不过为了您今后的健康着想,您还是别再筹划着要离开了。” 邬先生盯着我的眼睛,说:“小伙子,你不信我不要紧,可你真的不想出去了吗?你在外面难道不是还有非要完成不可的事情吗?就算 第18章 一切开始的预兆 活了这么久,我总结出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两件事,只要有心,总会发现它们之间的内在关联。 回到我自己的病房里,我开始发了疯似的去寻找邬先生间接交给我的那枚粉红色的发卡,说实话我到现在也不明白这枚发卡会怎么救我一命,我也不知自己此时为什么会如此执着的去寻找那个幼稚的玩意儿。 我好像在病房里找了好久,可这里几乎一目了然,我连病床底下都找遍了,却始终没有发现发卡的踪迹。我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今天我要是找不到在这枚发卡我可能会疯掉,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这股倔强劲儿一上来之后,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我用尽力气把病床都挪开了,我就不信我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会败给一个发卡。 我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去搜索,病床下只有一些灰尘和一些细小的垃圾,别说发卡了,这里连一个粉红色的东西都没有,我心里又生出一股无名的怒火,奇怪的是这股火气和懊恼无关。我甚至在想,如果一个小时找不到我就找一个小时,一夜找不到我就找一夜,永远找不到我就把这个医院拆了! 这个时候,一阵细小的风吹来,我顿时清醒了一些,我刚才怎么会有那种想法?简直就像是一个恐怖分子。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我变成了一个毫无逻辑可言的人? 等等,我就好像又意识到了哪里好像不太对,我现在就是趴在原来病床的位置,这里是我的病房,怎么会有风吹来? 我赶紧回过头,看到病房的门紧闭着,我的房间里没有窗子,其实在这家雾隐医院里,大部分精神病患者的病房里都没有窗户,这就杜绝了一些极有可能发生的意外事件。 先不聊医院的建筑结构,还是说说风的事情。有的时候人的错觉是会骗人的,所以我在地上找到了一根长头发,我是短发,我想这个头发肯定是那个胖护士的,那根发生甚至都透着一股油腻的感觉。 我手里拿着那根头发,又趴在了地上,我的研究紧盯着那根又细又长的发丝,我不敢大口喘气,生怕我自己的呼吸会影响着我要寻找的东西。 我像个真正的精神病患者一样,用一种十分不舒服的姿势趴在那里一点一点变换着位置,突然,我看到眼前的那根头发动了一下,我的心也跟着一起动了一下。 我急忙把发丝靠近了墙壁的位置,果然,发丝飘动的幅度更大了,我把手指伸进嘴巴里沾了一点口水,然后把手指伸向了墙壁,还真的有一死微弱的风从那边吹过来。我惊愕地瞪大了严谨,居然把要找到发卡这件事都抛在脑后了,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为什么在墙壁的位置上会有气流传出来。难道在墙壁后面有什么机关吗? 我想着想着就笑了,现在又不是在拍谍战电影,有什么人会在精神病院的病房里修建机关呢?后来我才想明白,能这么做的人显而易见也一定是个精神病患者。 在我房间里最坚固而且适合挖掘的东西也就只有牙刷的手柄了。 我反握着牙刷,用手柄狠狠地朝着墙壁戳去,那堵墙其实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结实,我竟然在墙上戳出了一个窟窿。 我心想要不要去找副院长投诉一下,这是谁建的医院,分明是豆腐渣工程嘛,如果拆迁的话,我觉得一个牙刷就足够了。 这个洞一出现,我就感觉到了一股不算冷的风扑面而来。这证明这个洞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有人设计的,而且一定和哪里相通。 我忽然萌生出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或许这个洞连接着医院的外面也说不定。如果我顺着这个洞爬出去,是不是就能逃出去了?这样不但省时省力,还能甩掉邬先生,说实话不管是邬先生还是新来的那个副院长,我觉得他们才是真正的疯子,和他们在一起,我随时都可能成为弃子。 想到这儿,我就来了无限的动力,什么邬先生、什么发卡,都去见鬼吧。 都没用得上一个小时,我就用牙刷挖出了一个足以容下我的洞口。我还以为制造这样一个逃跑的工程,起码要用上几天的时间,现在看来连老天都在帮我。 我站起身,尽量平复一下心情,越是在这样紧张的时刻,我就越应该保持镇定,我想了一下,到底应该都带什么东西离开。可这里连起码的人权都没有,我就更谈不上拥有什么贵重的私人物品了。想来想去,我最后只带了一件衣服,其实也那就是一件干净的病号服而已。 我正准备从那个洞里钻进去,但很快我就用最快的速度趴了出来,说出来都不怕你笑话,我差点被吓死,要不是我心理素质好的话,可能都尿了裤子了。因为我听到了在洞里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传了出来。就像是一条蛇在洞里蜿蜒爬行一样,那声音让我毛骨悚然。尤其是在洞里那种狭小的空间,声音一丝不拉的传进我的耳朵里,就像是在有意震慑我一样。 我抱紧了怀里的衣服,然后紧张地站在洞口前等待着,我觉得那个声音是冲我来的,只要我等在这里,一定会 第20章 一个我从没接触过的世界 这个世界太深邃了,有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那是属于另一个层面的学问,你问我我也不懂。当然更多的是科学范围之内的事情,但这其中有我们从没接触过的领域,那对我们来说,陌生得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阿花就这样在我面前被护工用担架准备抬走,那个差点被阿花掐死的病人咳嗽了一阵,现在也缓过了这口气儿,他给身边那几个保镖一个眼神,那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凶神恶煞似的冲着阿花走了过来。 这几个人刚才没有拦住阿花本来就又羞又气,这是很严重的失职,幸亏他们的老板没有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一场虚惊。现在得到了老板的命令,他们自然不会轻易放过阿花,我想上去拦住他们,但是看到他们的气势我就退缩了,别嘲笑我窝囊,在这样的地方如果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我也活不到现在。 几个保镖围住了阿花,我不由得为她捏了一把冷汗。一个护工在和保镖交涉,但那几个人根本不听护工的解释,既嚣张又蛮横地把那个护工推到了一边。 果然被我猜中了,这几个人根本就不是医院的员工,他们完全是那个病人的手下。 这时候副院长应该是收到了底下人的汇报,他急匆匆地走进了食堂里,本来还是喧闹的食堂也立刻安静了下来。他对现场混乱的场面视而不见,他走到了那个病人身边,紧张地说:“张先生,您没事吧。是我管理不到位,让您受惊了。” 这是我第一次了解到那个人的一些情况,原来他姓张。也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个不可一世的副院长第一次这样失态,我从没见过他对谁这样卑微过。我不由得对这个神秘的病人的身份再一次感到好奇。 那个病人显然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感到气愤,他黑着脸和副院长小声说了什么,或许是劫后余生,那个人的声音小到让我实在听不清楚,但看到副院长不住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不用猜我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让人心安的话。 说着说着,那个病人突然用眼神示意副院长,他竟然向我这里瞟了瞟,我心里一惊,这个时候我希望所有人都不要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 副院长略带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冲着那个病人点了点头。那个病人这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副院长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他不住地冲着那个病人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在那一群保镖的包围之中示意那几个护工抬着阿花把她送了出去。 副院长又和那个病人说了两句话,然后这才离开,路过我的时候,他皮笑肉不笑地冲着我说了一句:“你要走运了,真有你的。” 我被说得一头雾水,想问副院长点什么,但副院长似乎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下去,几乎跟逃一样走出了食堂。 那个姓张的病人也没在这里待多久,他恢复过来之后就在保镖的保护下离开了食堂,这个过程中他从始至终都没再看我一眼。我不知道刚才那个眼神代表了什么,这个人我虽然年纪不是很大,但看得出来城府极深,至少我没有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任何好或者坏的信号。 这些大人物走了之后,我才如释重负,我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邬先生这个时候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这才回过神儿来。 邬先生笑呵呵地问:“小伙子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好气地说:“大爷,您说呢,我都要吓死了。不过您说阿花这到底是怎么了?差点把那个姓张的给掐死,又差点把我给捂死。她早不犯病晚不犯病,偏偏在这个时候犯病,她又谁的面子都不给,偏偏给了我这个天大的面子……”说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犹豫着问:“大爷,您说那个姓张的会不会以为我和阿花是一起的?” 邬先生的眼神变了变,他问:“你刚才说那个人姓张?” 我懵懂地点了点头,说:“刚才副院长叫他‘张先生’,应该姓张吧,不过是‘弓长张’还是‘立早章’我就不清楚了。” 邬先生若有所思,脸上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我心说这老家伙笑得也太猥琐了,我轻轻推了推他,问:“大爷,还有一件事儿,副院长刚才说我要走运了,这个变态该不会是在威胁我吧?” 邬先生这才回过神儿来,他似乎根本没有听我在说什么,他问:“什么?你刚才说啥?” 我无奈地说:“大爷,我说那个副院长说我要走运了,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邬先生笑得像个老狐狸,他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喽,小伙子,你要走运了。”然后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 这个时候胖护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她不由分说地带着我离开了食堂。 胖护士带着我向病房里走去,我在她身后终于鼓起勇气问她:“我有一个问题,最近医院里是不是新来了一个姓张的病人?他住在哪个病房呀?” 胖护士回过头,诧异地 第21章 可怕的朋友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其实大多数人都没有藏在最危险的地方的勇气,反而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被那个几个保镖像是提小鸡一样押着就走进了病房大楼里。 路过几个真正的护工的时候,我忍不住大声向他们求救:“救命啊,快救救我。” 那几个保镖皱了皱眉,即没有打断我也没有加快速度离开那里,他们甚至停了下来任由我叫得像杀猪一样。 我叫了几声之后就发现那几个护工似乎根本没有救我的意思。那两个护工面面相觑,但是不为所动。 我用手指着他们两个,颤着声音说:“我靠,你们两个混蛋也太不负责任了吧,还有没有职业操守了?老子要死了你们都不管吗?” 那两个护工很显然知道我要被谁带走,他们也明白那几个保镖的身份,他们尴尬地看着我,其中一个还干笑两声,说:“哦,这个病人应该是犯病了。” 另一个点头,说:“嗯,看这个样子就是犯病了。” 他们还冲着那几个保镖挥了挥手,说:“快进去吧,别耽误了给病人治病。” 带头的保镖这个时候看着我,问:“还有话要说吗?我们还有点时间。” 我彻底服软了,我无奈地摇头,说:“没了,走吧。” 我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一样,任由那几个保镖带着我在病房大楼里穿梭。从他们有恃无恐的表现来看,我接下来任何反抗都看起来无比可笑。 我苦笑,之前我还好奇那个姓张的家伙住在哪间病房里了,没想到我很快就会知道了,但知道的方式并不是我希望见到的,真是够讽刺了。 我被带到一个房间门前,我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胖护士说那个姓张的病人没有病号,因为他的房间没有房号。我看到我面前的房牌上赫然写着“副院长办公室”。 我开始怀疑那个人是不是院长亲戚,否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副院长甘心把他的办公室让出来给一个病人做病房。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带头的保镖站在门前恭恭敬敬地敲了敲门。 很快,门就开了,带头的保镖小声说:“张先生要的人带来了。” 里面的人走了出来,依然是个保镖,他冲着带头的那个点了点头,然后走过来开始搜我的身。 作为一个男人,被搜身是很耻辱的一件事情,羞耻的程度仅次于被电棍电得失禁。不知道姓张的家伙一直都讲究这样的排场,还是经历了昨天那件不愉快的事情之后不得不小心提防了。 仔细搜过身之后,我被带进了房间。 一进去我就被房间里的陈设惊到了,这哪里是病房,根本就是一间“总统套房”外面的房间坐着四个保镖,里面的房间里姓张的病人正坐在办公桌前阅读什么文件之类的东西。 他看到我之后冲着我摆了摆手,说:“先坐,我很快就好。” 结果还没等我说什么,我就被两个保镖摁住肩膀,被迫坐到了里间房间的沙发上。 我就像是一个因为犯了错误而被校长叫到办公室的学生一样,坐在那里局促又忐忑。 足足有二十分钟,我看到他处理了三份文件,签了十几个名字,又打了两通电话之后,他才有空搭理我。 看到他站起来,我也赶紧站起身,没想到再一次被他的保镖给喝止,我吓了一跳,只好乖乖坐回到沙发上。 那个姓张的皱了皱眉,对手下的保镖挥了挥手,说:“你们几个先出去,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们。” 保镖看了我一眼,然后冲着姓张的点了点头,他将坐在外面的保镖都叫了出去,现在这间办公室改装的病房里也就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姓张的病人一边向我伸出手,一边礼貌地说:“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叫你过来,让你受委屈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百麟。” 我急忙握住了张百麟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很耳熟。我说:“你好,我叫许志江。” 张百麟微笑说:“昨天的事情多亏了你了,否则的话,我可就要……”说着,他做了一个被人掐死的表情,样子滑稽又风趣,瞬间让我对他的印象有些扭转的趋势。 看他的样子,我赶紧笑一笑,尽管我现在心里已经紧张到死了,不过看他说话的语气,应该不是想要找我的麻烦,而是想向我道谢,这一点倒是有些超出了我的预料。我本想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套话,但我想到了另一个层面的问题,既然这个家伙有在医院里为所欲为的能力,但依然保持足够的低调和克制,也就证明这个张百麟不仅是个人物,而且还是一个讲道理的人物,这一点尤为重要,因为我现在可能是唯一能为阿花解释一下的人了,毕竟以张百麟最近这段时间种种让我难以置信的表现来看, 第22章 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凡事都应该往好的哪一方面去想,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从侧面替阿花出了一口气。 我有点忐忑,我对他说:“百麟,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回去了。要是出来太久,等一下查房的时候发现我不在病房里,我可就惨了。”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时邬先生被打时的情形。 张百麟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人出去,然后他对我说:“不急,志江,你说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 我心说这不是废话吗?我这个时候还敢说一个“不”字吗?我可没有多少腿能给他打断。 我即虚伪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当然是了。” 张百麟开心的笑了,他说:“好,我也把你当朋友,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对朋友从来都是肝胆相照,不会有任何隐瞒。” 我明白了,这家伙想要和我说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搞不好是某一个或者某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其实我早就过了那种对什么事情都感到好奇的年纪,而且随着年纪越大我就越清楚,知道的事情越多,我自己也就越危险。 但现在的情况比较尴尬,这个家伙有表达的欲望,我要是不配合倾听的话,搞不好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对张百麟来说,不是朋友就很可能意味是敌人,相信我,我宁愿被副院长打一顿也不想现在就做张百麟的敌人。 还有一点,邬先生好像对这个张百麟很感兴趣,他曾叮嘱过我,找个机会接触一下这个人,那么现在就应该是最好的机会。 我像一个有强烈求知欲的学生一样,乖巧地等待着张百麟的下文。 张百麟说:“或许这段时间你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我手底下这些人永远都不知道该怎么低调,不过没关系,这里的环境倒是能弥补这一点。现在我和你说实话,其实我不是一个精神病人。” 我懵懂地点了点头,我心说这还用你说,只有精神病人才会觉得你是精神病人。 张百麟说:“我之所以今天把你请到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觉得你和我一样,也是一个正常人。” 那一刻我的鼻子有点发酸,这是除了邬先生之外,唯一觉得我还是个正常人的人。我现在真的有点把这个危险的家伙当成朋友了。 看到我的眼圈发红,张百麟体贴地递了一张纸巾过来。他继续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家医院里,我也不在乎你的目的,不过你放心,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你记住,我欠你一个人情。父亲从小就告诉我们,有仇要报,有恩要还。”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感动得已经说不出话了。但张百麟接下来说的一切都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惊,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接触这样的人。 张百麟说:“我的家族是很特殊的存在,在黑暗的世界里,我的家族拥有很难用语言描述的势力和能力。” 这是让我很难理解的一句话,我又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疯子了,但我不能表现出任何质疑的情绪,我只好硬着头皮顺着他的话问:“黑暗世界?你是说你的家族是吸血鬼?” 张百麟愣愣地看着我一会儿,然后他哈哈大笑,说“不好意思,我用了太多修饰的语言,这是我的习惯,让你误解了,我用一种你能理解的方式说吧,我们是黑社会。” 我瞪大了眼睛,脱口问:“就像电影里演得那样吗?出来混迟早要还的那种?” 张百麟笑得意味深长,他说:“电影里的都是故事,血粼粼的才是现实。” 这句话我似懂非懂,但我多少也了解一些社会的情况,我问:“现在哪还有黑社会呀?” 张百麟很欣慰地点了点头,说:“你说得不错,现在不是那种开打打杀杀就能站稳脚跟的旧社会了,现在的历史背景已经不允许我的家族存在了。可我家的势力从民国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经历过几代人浴血拼杀,可以说在大部分人都没办法触及到的领域里已经根深蒂固了。” 张百麟的话,对我来说就让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听故事一样,有些兴奋,有些紧张,还有些难以置信。 张百麟继续说:“我的家族经历过很多动荡的时期,但每一个时期都有杰出的领导人出现,我们叫‘龙头’,身为龙头,这些前辈把家族事业一辈一辈传承下来。现在的龙头是我的父亲。” 我明白了,这家伙是个“黑二代”。难怪他的手下一个个嚣张跋扈,那是已经浸入到骨子里的痞气,也难怪他能在精神病院这样极端的环境下依然可以呼风唤雨。 张百麟说:“你刚才说的很对,现在哪还有黑社会了,所以我父亲从我爷爷的手里接过龙头的位置的时候,他就开始着手策划把家族社团从见不得光的地方带到阳光下。” 我暗暗点了点头,这才是聪明人,不过张百麟这家伙说话太喜欢比喻了,估计是和从小受过的教育有关。 第23章 一段故事(上) 下面这段故事是张百麟给我讲述的他的亲身经历,如果他不是疯了的话,那么这个故事就是我听过的最疯狂的故事,为了方便你能理解,我会用旁观者的角度给你复述一遍。 张百麟的家族,是一个十分有势力的家族,虽然张百麟的父亲最近这几年试图想把社团的生带入正轨,但这样的改革势必会割舍掉一些最赚钱的项目,如此一来也一定会损害一些人的利益,阻力来自内部和外部,张百麟的父亲年纪大了,没有多少精力来完成这最后一步了。 于是千钧重担就落在了张百麟的肩膀上。 在每个月一次的例会上,张百麟的父亲对各个堂口的堂主宣布,他的位子由张百麟接任。 当时在座的几个堂主,听到了龙头这样的决定,有人拥护,有人失望,有人不屑,也有人感到兴奋。 当时社团的二号人物是一个姓赵的堂主,这个人和张百麟的父亲是结义的兄弟,张百麟叫这个人赵伯伯,当时赵堂主就是最拥护张百麟接任社团龙头的人,赵堂主都已经明确了自己的态度,其他人纵然是有自己的想法也只能强压下去。 张百麟接手社团事务还不到一周的时间,他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段时间官方几乎天天都会来他的公司里进行调查,其中有些是毫无证据的怀疑,但也有一些是证据确凿的指控,这些大多数都是社团早年间犯下的重案和要案,本来父亲在位的时候已经动用了巨大的财力和上层关系来解决,本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但现在莫名其妙地又重新把这些事情翻了出来,显然是有人从中作梗。 张百麟知道,如果这些事情不能处理好的话,不仅他家族几代人的心血就要在他的手里毁于一旦,就连他自己恐怕也要遭受牢狱之灾了。正所谓无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紧要的当口,家里又传来了噩耗,他的父亲或许是因为经年累月的操劳以致心力交瘁,总之就是这样突然病倒了,俗话说病来如山倒,他父亲这一病就再也没起来过。 弥留之际,父亲把张百麟叫到了病床前。他问了儿子一些事情,也交待了儿子一些事情。张百麟知道,警方既然能反复来到公司里进行调查,那么迟早也会来他家里的别墅进行搜查,父亲也正是担心这一点,张百麟已经安排人手去处理家中的一些东西,最主要的是家里的一些违禁物品,这些全部都处理干净了。 父亲虚弱地挥了挥手,让病房里其他人都走了出去,只留下了张百麟一个人,父亲挣扎着坐了起来,他对儿子说:“这些年爸爸也风光过,该经历的事情也都经历过了,所以爸爸不怕死,但爸爸担心你守不住这份家业呀,如今这个时代可不是靠打打杀杀就能得天下的时候了,归根结底是爸爸对不住你,把这个烂摊子留给了你。” 张百麟心疼地握住了父亲的手,他哽咽着摇头,说:“别说了爸,您现在需要休息。您放心,我会处理好当前这些麻烦的。” 父亲说:“好……好,你有这份心我也就能闭眼了,不过有一件事儿你们谁都不清楚,在我书房的地板下有一个暗格,里面有一个东西是我的宝贝,本以为可以和我一起进棺材,但现在看起来或许没这个机会了,你去把那个东西取出来,交给你赵伯伯,他知道该怎么做。” 张百麟本来还想再和父亲说些什么,但父亲却执意让他赶紧回家去处理那件神秘的东西。 张百麟回到别墅中,他在父亲的书房里找了好久才找到了那个暗格,他从里面拿出了一件足有五十公分长的东西,那个东西用精致的丝绸包裹着,他轻轻打开,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支张百麟都说不出名字的枪,大概和那种五连发的猎枪样子差不多,但上面雕刻这精美的花纹,这支枪应该有些年头了,而且看这支枪的制作工艺和风格应该出自欧洲某一个枪械制造厂。 张百麟第一眼见到这支枪,就觉得这不仅仅是一件武器,它精美得更像是一件艺术品。也难怪父亲会把这支枪当成自己的宝贝,但如果仅仅是因为这支枪十分精美的话,也不至于被父亲如此偏爱,或许这支枪的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吧。张百麟想了想,他把枪仔细包了起来,他没有带任何保镖,一个人趁着夜色向社团的二号人物,也就是他的赵伯伯家走去。 赵堂主的家并不张扬,离张家的别墅也不是很远。对张百麟来说,赵伯伯算是社团里最德高望重的元老了,也是为数不多和自己的父亲打过天下,而且还能活到现在的兄弟。这个人做事公道,为人又低调,所以在社团里深得大家的拥戴。 张百麟站在赵伯伯家门前,他想起自己上一次来还是以晚辈的身份来探望前辈,但这一次他再一次踏进这里,他已经是社团的龙头,也是这位赵伯伯的老大了。 人生太多的无法预料的事情在无法预料的时间上演,让人不胜唏嘘。 张百麟正要走进房子里,这时候两个保镖拦住了张百麟。 张百麟自然很生气,以他现在的身份,赵堂主已经是他属下,他走进任何一个属下的家的时候都不应该被阻拦,但他很快就想清楚了,自 第25章 背景复杂的人 要怎么形容当时的我,我还真没想好,但不可否认的是,张百麟真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我情不自禁地就被他带入到他所讲的那段经历当中。就好像我亲身经历了那场血腥的杀戮一样,我甚至看到了那些被他的子弹击中的人一个个在我的面前倒下。 他是一个被黑道势力耽误了的演说家。 不仅仅是我,张百麟似乎也沉浸在那段回忆中无法自拔。他用手做出了一个枪的样子,他神态癫狂地指着我,嘴里还不断发出“叭叭叭”的声音,他狞笑着说:“我就是这样,一枪一枪打在他们的身上,背叛我的人都是要死的!叭!叭!叭!” 那一刻我有一种错觉,就好像张百麟这几枪全部都打在了我的身上。我听得冷汗涔涔,看到张百麟那副痴狂的样子,我更是心惊胆战。我现在还真是有点分清这家伙是不是真的有病啊,他刚才说的一切到底是活生生发生过的事情,还是他脑子里臆想出来的故事?我一时之间很难判断,但不能否认的是,他手下的那些保镖打手是切实存在的。 我想起来他平日里经常和律师模样的人见面,要是他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来这里不过是给自己找了一个杀人却不用负刑事责任的理由和身份。毕竟一个精神病患者是不需要背负牢狱之灾的,他在这里或许不是为了治病,而是逃避法律的制裁。如果是那样的话,那真的是太可怕了。 我颤颤巍巍地说:“张……张先生,您是开玩笑的吧?” 我的话打断了张百麟的回忆,他愣了一下,之前那副癫狂的神情在他的脸上消失了,他又变回了那个儒雅淡定的张先生。 张百麟笑笑说:“你觉得是故事那就是故事吧,但你记住,我对朋友是不会有任何隐瞒的,这就是我。” 我擦了擦头上的汗,说::“对,我们是朋友,是朋友……” 张百麟冷笑,说:“那你说,他们是不是该死,我做的有错吗?” 我郑重地点头,说:“没错,那对父子,还有那个律师,他们都是坏人。如果是我的话,可能……可能……”我有点说不下去了,好在张百麟并不在意我的。 张百麟耸了耸肩,说:“我们这样的人哪里有资格用好坏来评价,我之所以打死他们,是因为他们背叛了我,背叛朋友的人就应该是这个下场。”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开始忍不住颤抖,或许是我内心里对面前这个男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我急忙用另一只手按住了发抖的手,我坐在那里如坐针毡。 就在我不知是该找个借口离开,还是硬着头皮继续留在这里的时候。 这时候这间病房的门开了,张百麟的一个手下走了进来,他趴在张百麟的耳朵旁轻声耳语了几句。张百麟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说:“志江,今天和你聊得很开心,我现在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现在我让人送你回去,希望以后经常有机会和你说说话。” 我心里长长松了口气,但我表面上还要保持足够的镇定,我冲他笑了笑,说:“好,以后你有空的话我们随时都可以聊天。” 这时候张百麟手下的保镖走过来要带着我离开,我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迈了一步差一点摔倒,我的腿还在颤颤巍巍地发着抖,真是丢死人了。 突然,张百麟毫无征兆地叫住了我:“志江。” 我差点又把自己绊了一跤,我急忙回过头,挤出了一个笑容问:“怎么了,百麟?” 不瞒你说,我真怕这家伙突然拿出一支枪冲着我扣动扳机,我是真的被他的故事给吓到了。 张百麟说:“以后在这个医院里没人可以欺负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你尽管说,我对朋友会两肋插刀。” 我想说“谢谢”,但对这种江湖气还很重的社团大哥,如果我表现的太客气,他肯定会不高兴的,所以我想了想,然后笑着说:“我知道了百麟,你放心,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出面,我是不会客气的。” 张百麟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然后用眼神送我离开。 我被保镖带着走出了房间,我看到胖护士在门口倚着墙直打瞌睡,保镖过去叫醒了胖护士,然后就不再理我了。 胖护士睡眼惺忪地走到我身边,她擦了擦口水,说:“你总算是出来了,那走吧。” 我点了点头,说实话我一分钟都不想再在这个病房里待了,能离开我自然求之不得。 我跟着胖护士向我的病房走去,走着走着,我就发现这不是通向病房的路,胖护士还不等我问,她就直接告诉我说:“是副院长想见你。” 我的头瞬间变得老大,刚离开了猛虎,却逃不过这饿狼。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在院长的办公室里,副院长悠闲地翻着一份病例,看到我之后就让胖护士出去了。 副院长对我摆了摆手,说:“来了,先坐吧。”说 第26章 送一个消息出去 每个人在这短暂的一生当中的不同阶段里,都会有自我良好的那一瞬间,有时候自负的情绪上来了,总觉得全世界的人都不如自己,其实这个世界比我们想象得深邃,人心也比我想象得更复杂,吃亏了之后认清这一点,这就叫成长。 我这段时间最不缺少的就是成长。 当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虽然我倒在一地的呕吐物中,并且浑身沾满了我自己制造出来的污秽,可我此时此刻却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轻松,还有精神上的放松,就好像我昨天把心中所有不开心的东西也一并吐出去了一样。 我现在又觉得能活着真好。 我贪婪地享受着这样难得是片刻,我躺在地上细细品味着自己还活着的每一分钟,顾不得身下的呕吐物有多脏,我知道,再脏也脏不过人性。 我一直躺在地上,一直到了该吃药的时间,我也没有挪动身体。胖护士推着推车走进我的病房的时候,立刻捂住了鼻子,她愤怒地呵斥我:“二十一号,你是不是又犯病了?把病房弄得这么脏,恶心死了!” 我甚至都没用正眼看她一下,但我能想象得出她火冒三丈的样子。我说:“我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我必须要重申一下我好久都没表达过的想法,我没病!” 胖护士捂着鼻子,好像并没有在意我说的是什么,她冷冰冰地说:“我希望你能趁我生气之前,自己打扫干净这里,否则的话就别怪我……”她这句话似乎说不下去了,她忍不住捂着嘴干呕了起来。 令我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我竟然出奇地冷静,我慢条斯理地说:“我自己当然不会嫌弃自己,但如果你要吐在我的病房里,我会不高兴的。” 胖护士脸色铁青地说:“二十一号,你是不是还以为邬先生他能护着你?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他如今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呢,更不用说护着你了,我希望你还是放聪明一些。” 本来我内心还挺平静的,但这讨厌的女人总是和我作对,我站起身子,一步步向她走去。 胖护士看到我满身污秽地走过来,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很快身份的差异让她有恃无恐,她取下了腰上挂着的电棍。她一边用电棍指着我,一边捂着鼻子冲我嚷道:“二十一号,你这疯子,是不是忘记了被电棍电到是什么滋味了?你要是再敢靠近我,我就帮你回忆回忆。” 我冷冷地看着她,就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一样。 胖护士像是有意震慑我一样,她按动了电棍的按钮,电棍发出了耀眼的电光还有令人胆寒的“啪啪”声。 我皱了皱眉,她说的没错,她的行为的确让我回忆起了被电棍电到大小便失禁时的感觉,和身体上的疼痛相比,精神上的耻辱感更让我悲愤。 我进来心平气和地问她:“你真的不怕邬先生了?那他要是知道了该多遗憾啊。” 胖护士冷笑说:“现在是副院长回来主持工作了,那老东西再也猖狂不起来了,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他后悔对我做过的那一切。” 我扬了扬手,打断了胖护士的话,我不耐烦地说:“好了,你太啰嗦了,邬先生是我敬重的人,所以我希望你对他也能保持一份尊重。” 胖护士突然笑了,她用看一个精神病患者的眼神看着我,那让我又一次感到不舒服了。 胖护士拿起小推车上的对讲机,她用对讲机好像在和我的主治医师对话:“喂,主任吗?二十一号病人的病情似乎重了,我建议以后对二十一号病人的用药量应该加大一些。” 对讲机那边很快就传来了答复:“好的,收到,我会尽快安排的。” 胖护士挑衅似的看着我,说:“看到了吧,我要是想对付你,比碾死一只蟑螂还要简单,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对吧?” 我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连我这个和邬先生走得最近的人都收到了连累,看来邬先生以后的日子真的不好过了。” 我又向前走了一步,胖护士立刻按下了电棍的按钮,就在那个根电棍就要接触到我的身体的时候,我突然大声说:“我忘了和你说了,最近我刚刚结交了一个新朋友,如果邬先生的面子不足以让你对我礼貌一些的话,我希望这个人能让你对我放尊重一点。” 胖护士狐疑地问:“你说的是谁?” 我说:“张百麟。” 胖护士皱着眉,继续问:“张百麟是谁?” 我笑着说:“哦哦,你这个级别的护工应该还不配知道他的名字,他就是你们提到的那个‘张先生’。他是我的朋友,我猜你肯定不会想知道,他是怎么对付伤害他朋友的人的。” 胖护士瞪大了眼睛,她问:“你是说新来的那个病人,张先生?” 我点了点头,假装像是刚想起了什么,故作姿态地说:“ 第27章 一个奇怪的日期 如今科技发展到了一个让人措手不及的时代,想要传递一个消息出去,简直简单得比呼吸还要容易,只要手指动一动,要想收到一条信息别说是在地球的那一头儿,就算是在宇宙的另一端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但我从没想过,在雾隐医院里要想传递一个消息出去,竟然会比战争年代传递一份情报还要复杂许多。 在晚上,我好像很久都没听到奇怪的声音了,那就像是来自前世的记忆,当我再一次听到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我就立刻从睡梦中惊醒了。 那种感觉说实话让人很不舒服,我睁开眼睛盯着看了天花板好一会儿,那阵声音依然还时不时地响起。 我轻轻坐起身子,然后一点一点下了病床。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动作,不知道弄出声音的是人还是鬼,总之那东西还是敏感地停止了动作。 就像是一场冗长的博弈,我像个标准的精神病患者一样,足足有十几分钟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而沉默中的声音似乎无法判断我的状态,那声音终于又耐不住寂寞似的响了起来。我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我有点分不清声音的方位,既像是来自病房外的走廊,又像是来自病房里的某一个地方。 我又强压住自己的性子,听了好一会儿然后不管不顾地冲向门口,我顾不得这样剧烈的动作会不会惊动发出声音的东西,我只是单方面认为按照病床和病房门的距离,再加上我这样的速度,就算门口有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我肯定能看到,这么短的时间还不足以让那个东西逃窜。 我爬在门上的气窗口艰难地向外面张望,可和我预料的外面藏着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或者是一个面目狰狞丑陋的怪物的场面截然不同,外面只有空空如也的走廊,连平日里有事没事就在走廊里转悠的护工都见不到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我跑的太剧烈导致撞到门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有点大,总之阿花被惊动了,于是走廊里又开始回荡着阿花如泣如诉的哭喊声了。我无比懊恼,看来这一晚我可能睡得不会太安稳了,我真是自作自受。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断定,阿花发出的声音和我刚才听到的那阵诡异的声音不同。那是两种辨识度都很高的声音。 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我又听到了那种讨厌的声音,而与此同时,我突然想起了之前被我忽略掉很久的事情。那一晚我和邬先生差一点就成功逃出雾隐医院,而通知我和邬先生汇合的人竟然是是个奇怪的人,在我病房里突然出现的这个人我竟然在那次逃跑时间失败之后根本没有再见过他,而且我一直都没有想通那个家伙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的病房之内,那一瞬间我觉得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立刻变得鬼气森森了。 最近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让我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回忆这个显而易见的疑点。 副院长说那个家伙是喜顺,一个本应该消失的人。 而我更在意当时邬先生的那句话: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在了在雾隐医院里生活,他已经是这个医院的一部分了。 这是一句很恐怖的话,不能往深了想,会让人发疯的。我开始试着用科学的方式去分析这件事,但我很快就失败了,用玄学来解释倒是简单得多,可是……呵呵,我不敢。 我怀疑弄出那声音的东西就在我的病房里,可能距离我都不足五米远,要么那是个我看不见的东西,要么拿东西就藏在我的床下。 而且我怀疑弄出那阵声音的人就是喜顺。 就像是对死刑犯来说,枪毙的时候,等待枪响的过程远比被子弹击中的瞬间更令人感到折磨。我现在就是这样,在脑子里做出了无数种设想,每一种想象都差不多把我吓得发疯,与其这样,还不如什么都不想,干脆过去看一看真相到底是什么。 我蹑手蹑脚地向病床那里走了过去,直到这个时候声音还在继续着,似乎并不在乎我是否注意到,听着声音急促的频率,我觉得那个东西要么就是准备现身了,要么就是马上就要逃离了。 我当下也不再犹豫,立刻蹲了下去,但是因为角度的原因能看到的距离十分有限,我只好趴在了地上,用脸贴着地面向里面张望。 其实做出这个动作我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如果床下真有什么怪物准备攻击我的话,我这个姿势根本就是避无可避。 不知道我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借着走廊射进来的灯光,我看得一清二楚。病床下面什么都没有,至少没有我希望见到的人或者东西。 我坐在病床上,我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真的听到了什么诡异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很不正常,有点像个病人了。或许是胖护士在暗中搞鬼,她在给我每天吃的药里偷偷做了手脚,加大了剂量。 你们了解的,那种药吃多了,好人也会变成病人。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这一夜都没怎么睡,等到天亮的时候,我也终于感到了 第28章 大闹医院 在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时候,少不了会互利互助。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但有时候所谓的互相帮助并不是真正的对等。一些看似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其实带来的后果往往是难以预料的麻烦。 看到那一行血字之后我就呆立在那里好久,然后才意识到这就是邬先生要我送出去的信息。 胖护士也看着那一行字愣愣的瞪着眼睛,显然是害怕了这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血腥气。 我想了想,这件事既然是邬先生交待的事情,那肯定是十分重要,要是被胖护士搅乱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我沉着声音对胖护士说:“那个……这里不需要你打扫了,你不是已经下班了吗?那赶紧回家吧,我也就不占用你私人时间了。” 胖护士似乎没听见我的话,只是站在那里发愣,直到我走过去碰了碰她,她才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样,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声,我眼疾手快,急忙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她这一喊不要紧,要是把门口的那个护工吸引进来就糟了。这件事要是让更多的人发现的话,我真的就没办法收场了。 我又对胖护士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胖护士这才犹豫着问:“二十一号,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的床底下会有这样一行字?这是谁写的?” 我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说:“谁知道,这或许是个恶作剧,或许是这间病房前一个病人留下的,总之你别管了,快走吧。” 胖护士似乎想到了什么,还要坚持说:“可是……” 我粗暴地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别可是了,这些话我本来并不想和你说,既然你这么好奇,那么我问你一个问题。” 胖护士下意识地问:“什么问题?” 我冷笑一声,说:“你还记得谁住过这间病房吗?” 胖护士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说:“那么多人,我怎么会记得……” 不过这句话还没说完,胖护士显然是想到了一个人,她颤颤巍巍地问:“你是说邬……邬先生?” 我故作紧张地点了点头,然后压低了声音问:“没错,就是他!那么这里出现这样一行字还让你觉得惊讶吗?这很有可能是邬先生留下的是什么陷阱,你真的对他的事情那么感兴趣的话,不如我让他亲自来告诉你好不好?” 胖护士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万分惊恐的表情,她胡乱摆着手,嘴里直嚷嚷:“不不不,不用了,我不问就是了!” 我瞪了胖护士一眼,提高了声音大声说:“那你还不赶紧离开这里?” 胖护士这才如梦方醒地点了点头,然后拿起自己的背包迅速离开了我的病房。 我松了口气,邬先生虽然在副院长回来之后,威信大打折扣了许多,但幸好在胖护士心里,“邬先生”三个字还有些震慑力,否则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敷衍她。 我想起来门口还有一个准备带着我去食堂的护工,他或许对病房里发生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也或许是很嫌弃病房之内气氛,所以他一直站在门口等着我出来。 我走过去对护工说:“我今天不舒服,就不去吃午饭了,谢谢您。” 护工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锁上我病房的门,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到护工的脚步声消失在我的听力范围之后,我立刻回到那一行字迹前。 “零八年三月二十八日,真相在雾隐医院里。” 我把这短短的几个字,一个字一个字地记在心里,然后用刷牙的杯子在水龙头前接了一杯水泼在了地上,我跪在地上用病号服擦掉了字迹。 我坐在地上长长出了一口气,我笑了。这多像是谍战片里出现的情节,我甚至有些开玩笑地想:如果我杀掉了胖护士,那么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我就是唯一知道这条信息的人了。 这个玩笑还没让我自嘲多久,我就意识到了一个新的问题。胖护士也看到了这行字,她也就掌握了这条信息的内容。我不知道我刚才的说辞是不是能瞒得过胖护士,也不知道会不会让胖护士感到畏惧,如果她想明白了我是在胡说八道,她直接去通知副院长的话,那这条消息可能永远都送不出去了,因为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的话,信息的源头已经被他切断了。 想到了副院长,我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一直困扰我的事情。 副院长一直在旁敲侧击地问我关于邬先生的一些情况,但又不说他想知道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副院长只是单纯地想从我提供的信息里面过滤出他需要的东西。这只有一种可能,副院长也担心我知道那件事情。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又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那条信息,我有一种预感,这条信息就是副院长一直想要知道的东西。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那么同样的道理,朋友的敌人自然也是敌人。我自认为 第29章 意想不到的方式 这世界就像是一条河,表面上虽然风平浪静,但其实内里已经暗流涌动。我就像是这滔滔大河中一条最不起眼的小鱼,在洪流和大鱼之间夹缝求生。我也是最近才摸索出了一条生存之道,要想在这条河里活的更长久,活的更安逸,就要把这河水弄得越来越乱、越来越浑浊,让大鱼无暇顾及我这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我自然也就能谨小慎微地活下去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张百麟的病房里,外面房间的几个保镖都有些带着怒意地看着我。我假装没看见,这些人本来睡得好好的,但都是因为我才在睡梦中被叫起来的。他们怪我自然也情有可原。 张百麟已经坐在里面房间的沙发上,他还穿着睡衣,身上披着一件外衣,看到我之后笑着指了指他对面的沙发,说:“来了?快坐吧。”说着,他把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轻轻摁灭。 我点了点头,坐在了沙发上,我看到张百麟虽然依然保持着一种和善的表情,但脸上的倦意却一览无遗。 其实那一刻我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如果他对我表现出了一股怒意,我反倒是觉得坦然,至少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他越是真诚待我,我就越觉得不应该这样单纯利用他。 我有些歉疚地说:“百麟,你睡了吧,这么晚还把你吵醒,真是不好意思。” 张百麟笑了笑,说:“这没什么,我在外面的时候每天也很晚才睡,这是到了医院里才能早一些睡觉,我已经习惯了熬夜。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本来想好了好多说辞,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这个时候我突然闻到了一股香味,我的肚子立刻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我这才想起来这一天我就只吃了一点点早饭,本来还有心事转移注意力,倒也不觉得有多饿。此时闻到了食物的味道,那阵饥饿感如同排山倒海一样涌了上来。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那个……有吃的吗?” 这句话一说出口,我就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张百麟突然就愣了,站在他身后的那个领头的保镖看向我的眼神都恨不得要杀了我。 张百麟紧接着就哈哈一笑,问了问身边的人,说:“宵夜准备好了吗?” 领头的保镖说:“已经准备好了张先生,随时都可以送过来。” 张百麟说:“那就拿过来吧。” 领头的保镖临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愤怒地瞪了我一眼。很快,他就又折返回来,手里还端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大碗。 领头的保镖把碗在张百麟面前放下,张百麟又把一只碗推到了我的面前,我一看竟然是一碗面条。 我都忘了自己有多长时间没吃过面条了,这一碗面看似简单,但味道却没的说,肯定不是和那种食堂里的伙食一样清汤寡水的风格,看得出是用心做出来的。在雾隐医院里,而且是这个时间还能做出这么美味的食物,也就只有张百麟能做到了。 张百麟体贴地说:“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我想我的吃相一定很难看,毕竟我现在饿得能把碗都吃进去。张百麟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着我一起吃着,只是他吃的很少,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张百麟等我把汤都喝干净了之后才问:“你这么晚来找我,该不会只是想吃一顿宵夜吧?” 我放下碗,打了一个饱嗝这才摇头,说:“不,我来找你是真的有事情,而且很紧急。” 我看到张百麟点了点头,他问:“什么事你尽管说吧。” 张百麟一如既往地淡定,倒是他身后的领头的保镖松了一口气。 我说:“我这里有一个信息需要你帮我立刻送出去。” 张百麟并没有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说:“好,等一下我安排人来和你对接,你有什么消息直接和他说就行。” 我摇了摇头说:“如果方便的话,我希望只和你一个人说,毕竟这件事太重要了。” 张百麟想了一下说:“抱歉了,是我想的不够谨慎了,好。”说着,他清退了里面房间里的人,包括领头的保镖。 领头的保镖还有些顾忌,但张百麟坚持让他离开。 等到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的时候,张百麟这才压低声音问:“到底是什么消息?现在可以说了。” 我小声说:“这个我不能说出来,隔墙有耳。你这有笔吗?” 张百麟起身从办公桌里取出一支笔和一张纸。我把那个句话写在了纸上。 “零八年三月二十八日,真相在雾隐医院里。” 张百麟看过之后,就问:“就是这样吗?送一个日期出去?”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觉得仅仅是这样一个看似平淡的信息有必要在深夜里叫醒他来送出去吗? 第30章 张先生的托付 道德经里说,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我之前听说过,却一知半解。直到我切身实际地体会过这句话的深意之后,我才彻底明白了古人看待问题的透彻程度。 我真没想到张百麟用了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在报纸的头版版面上以投放广告的形式把那条信息传播出去的确是最有效的方式,但我无法想象张百麟为了做成这件事究竟费了多大的周章。 我在今天凌晨找他的时候已经是天快亮的时候了,在这个时间里,各大报刊的版式基本已经定下来了,能让报社在临发刊的时候把报纸的头版新闻换成别的内容,除了付出巨大的财力之外,还要有通天的手段才可以。 副院长扯着我的头的手都开始发抖,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许志江,你真他妈有种,和我作对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还是老邬给了你什么承诺,让你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替他卖命?” 我的头皮就在这样被他牵扯着,我说:“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副院长松开了我的头发,然后紧接着重重打了我一个耳光,这一下打得我眼冒金星,耳朵瞬间就耳鸣了。他眯着眼睛说:“我告诉过你,如果老东西对你说过什么,你要立刻告诉我,你当我的话是放屁吗?还是说你忘记了这是在什么地方,也忘记了你自己的身份吗?” 我吐了一口带着血的唾沫,说:“我又不知道那句话是邬先生告诉我的,这几天我连他的人都没见过,他又什么时候告诉过我你所谓的‘有用的东西’呢?” 副院长气得又扬起了手,但这一巴掌并没有打下来,他想了想,愤恨地把手放下,而是质问我:“那你见到了那条信息你为什么不向我汇报?” 我用力地笑了一下,说:“我是打算和你说说这件事的,但还没等我去找你,你却先来找我了,这总不能怪我吧?” 副院长咄咄逼人地说:“可是你却想方设法和张百麟……”副院长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领头的保镖在离去了之后又突然折返了回来,副院长改口说:“你却想方设法和张先生见了一面!” 我说:“那是因为我觉得有必要把信息传递出去,我有一种使命感。”我又冷笑了一下,继续说:“大哥,我可是个精神病人,一个疯子做一些违反常理的事情难道很难理解吗?” 副院长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有想到我会用这样无赖的语气和他说话,他对扶着我的护工说:“快,把他带到我的办公室里!” 我知道,只要一进入到那间办公室里,就和掉进地狱里也差不了多少,我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但我已经不在乎了,能把这个变态的家伙气得半死,我也就算是死而无憾了。 我觉得吧,人到任何时候都应该乐观点,现实或许并没有我们想象得那样糟糕。 还没等我被副院长带到他的办公室里,张百麟身边那个领头的保镖就叫住了我们,他大声说:“等一等。” 副院长刚刚发过火儿,他冷淡地问:“怎么了?您还有事儿?是又给二十一号病人送来什么礼物吗?我可真想见识见识。” 我想领头的保镖一定有点意外平时温文尔雅的副院长为什么会变得这样话里带着火药味儿。他也冷着脸说:“我和他又不熟,为什么要带礼物来,不过他是张先生的朋友,是张先生想见他。” 连我都没有想到副院长一口拒绝,说:“不行,病人现在需要进行检查,等检查完之后你们是找他吃饭还是寻仇都随你们的便。” 领头的保镖向前走了一步,脸几乎要贴到了副院长的脸上,他问:“你这是在拒绝张先生吗?” 副院长毫不示弱地说:“我不是在拒绝谁,我是在尽我作为代理院长的职责。” 领头的保镖点头说:“很好,很好。我会把你对我说的话一字不改的汇报给张先生。” 副院长冷笑说:“随你的便。” 领头的保镖转身就要离开,我心说别走啊,我本来都看到了活下去的曙光了,你这家伙不是黑社会吗?怎么就这么怂了? 副院长这个时候突然像是改变了主意,他叫住了领头的保镖,说:“你等等!” 领头的保镖回过头问:“怎么,还有话要我带给张先生吗?” 副院长忽然笑了,说:“算了,没有必要给张先生再添麻烦,既然他想见二十一号,那你就把他带走吧。” 领头的保镖似乎是在分析副院长态度忽然转变的原因,他问:“不是要做检查吗?” 我心说:大哥,你还费什么话,他肯放我走你就赶紧带着我离开好不好! 副院长耸了耸肩,说:“没关系,少做一次检查又不会死人。” 我深以为然,这副院长的检查还是不做的好。 领头的保镖点头,说:“那好,人我就带走了。” 第31章 一句咒语? 我想歌颂一下亲情、爱情还有友情,只是我的思维或许被禁锢了太久。我在记忆里反复探寻着,探寻着哪怕是一点点还没有泯灭的光辉。只是人性里总有一些东西让我不寒而栗,就像我们最初的信仰里掺杂进了一些连文字也无法粉饰的阴暗。 我没想到张百麟会走得这样突然。 张百麟走出医院的时候是在夜里,是副院长亲自带着他离开的。就像这个人来得莫名其妙,同样走得也悄无声息。那一晚他还特意绕到我的病房前的走廊里,就是为了远远地和我道别。我站在门口透过气窗和他挥了挥手,他消失在走廊拐角处的时候,我眼角那一滴泪刚好滑落。 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在伤感什么,从我了解到张百麟这个人的身份和他的经历之后,我就明白一件事情,像他这样身世显赫又特殊的人,终究是要走出去的,这里是关不住像他这样的人的。可我就是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离出去了。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我才明白,那一晚我的眼泪其实是为我自己而流的,因为张百麟走了之后,我在雾隐医院里就再也没有朋友了,又将是孤身一人。 张百麟离开后的几个小时,就是自由活动的时间了,我虽然有些提不起精神,但还是坚持想去活动区域里见见太阳,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阳光可以看到,那就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本来我还想找个阳光充足的地方坐一坐就好,可我刚一走出病房大楼就看到不远处座椅上坐着一个老人,那竟然是许久都没有露过面的邬先生。 不过我没有过多的觉得意外,我其实早就想到邬先生也应该快出现了。他安排的事情我都办好了,我做好了我的事情,他也应该做好他的事情。后面会发生什么我一点头绪都没有,要是少了他这个“导演”的话,我还真不知道接下来这出戏要怎样掀起高潮来。 我自然而然地走过去坐在了邬先生的身边,没有多余寒暄,我们之间本不需要太多虚伪的言语。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和邬先生就像是在雪地里失散后又相遇的两个旅人,聚在一起不过仅仅是为了取暖而已。 还不等我说话,邬先生却先开了口,说:“小伙子,你还活着呀,真好。” 我苦笑说:“是,我还活着,真不容易啊。” 短短两句话,我就明白邬先生一定清楚在他避而不见的这段时间里我都遭遇了什么。他说得对,我能活着确实有侥幸的因素在。可我之所以宁愿付出和副院长撕破脸皮的代价也要把那条信息送出去,其实也不仅仅全是为了帮助邬先生,更多的还是为了我自己,即使身处逆境,我也应该时刻都在心里保留一份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那是比生存下去还要重要的东西。 这句话说完,我们之间就陷入了冗长的沉默当中,谁也不想打破这心照不宣的静谧。 过了好一会儿,邬先生说:“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啊。” 我靠在椅背上,点了点头说:“是啊,真不错啊。大爷,您的气色也不错呀,可以不用拐杖走路了吧?” 我看到邬先生的身边没有拐杖,估计他的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由衷替他感到高兴。 邬先生点了点头,说:“嗯,不拄拐杖了,现在走路还是有些一瘸一拐的,但什么都不如自己的腿走得稳当。” 我说:“大爷,有时候我真羡慕您,您的路怎么走都可以由自己做主。” 邬先生笑了,说:“人老喽,这辈子还有多长时间我自己清楚,不习惯走别人指的路。不过小伙子,你的路还很长,在这里你我相互扶持着才能走出这间医院,等出去之后,后面的路要怎么走,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邬先生的话说得实在,我却听得无比无奈。我说:“我明白,对了大爷,那件事我办好了。”我说的是关于那条信息的事情。 邬先生很随意地说:“我知道,我看到报纸了。”说着,邬先生像是想到了什么场景,他忍不住笑着说:“这位张公子还真有办法,我那位学生恐怕都要气死了吧?没能看到他当时的表情,真是遗憾啊。” 我也笑了,我想到副院长看到报纸头版的时候,他那张脸都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了,那是我在这间医院里过得最快意的时候。 我问:“大爷,您是不是早就知道张百麟的身份了?所以才要我去接近他?” 邬先生说:“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就是这间医院的院长了,在这一行里我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了。和所有有本事的人都有些古怪的规矩一样,我当时是从不出诊的。可有一天我的办公室里来了一群人,为首的人希望我去某个地方见个病人。当时我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我几乎是被人强行带到了那个别墅里。也是在那里,我见到了当时最大黑社会组织的头目,也就是老张先生。” 我惊讶地看着邬先生,问:“您是说,那位老张先生,是张百麟的父亲?” 邬先生说:“他是 第32章 自求多福 有些事情在或许当时不明就里,但事后的某一天一定会突然醒悟,原来这一切早在当时那一天就已经早有预兆,这不是巧合,而是宿命的必然。 我愣愣地看着邬先生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想笑又觉得不合适。可不笑的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能低着头说:“嗯,我知道了大爷,我记住了。” 我在心里对邬先生的这一次预言却不以为然,毕竟这前言不搭后语的预言实在是没道理,而且所谓的解决办法也不合乎逻辑,我就算是想相信,也真的是没办法说服自己。 据我不靠谱的分析,以邬先生这个年纪,偶尔犯犯糊涂其实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我能理解也可以接受,只要他大部分时间能保持清醒就好,毕竟我还要靠着这个老人带我出去呢。 邬先生似乎也看出了我的想法,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声地笑了笑,说:“小伙子,我该说的都已经告诉你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我含糊地敷衍着邬先生,然后我又和他闲聊了一阵儿,我突然看到一个护工就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我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我现在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把我吓个半死。 那个护工走到我的面前,用命令的口吻说:“二十一号,副院长想见你,跟我走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看向邬先生,我带着哭腔问:“大爷,您不是说您那个宝贝学生暂时不会找我的麻烦吗?这报复来的也太突然了。” 邬先生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去看一看喽,万一他找你是想请你吃饭也说不定呢。” 我苦笑说:“大爷,您可真会拿我寻开心,那变态的家伙就算是请我吃饭,那吃的也是‘断头饭’!” 护工不耐烦地说:“赶紧跟我走,别磨磨蹭蹭的。” 我急忙站起身来,跟着护工就要走。 邬先生突然说:“等一等。” 我看到那个护工打了一个冷战,他果然就站在了那里,既没有说什么,也没敢回头,就是站在那里尴尬地等着邬先生的话。 我回过头问:“怎么了大爷?您还有什么要交待我的吗?要是有的话,您可要快点,我怕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邬先生说:“等一下你见到他,不管他找你有什么事情,你一切都要以保住自己的命为前提,懂了吗?” 我心里突然暖暖的,我笑着说:“我懂,大爷,实在不行的话不是还有您的咒语嘛!” 邬先生也笑了,冲我挥了挥手,说:“去吧。” 那个护工这才如蒙大赦一样,向前走。我站在他的身后,明显看到他的肩膀耸动了一下,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我抬起头,看到了院长办公室的窗前站着副院长的身影,他阴沉着脸盯着窗外的活动区域。我的头皮一阵发麻,尽管我现在已经和他撕破了脸皮,但说实话我对这个喜怒不定的副院长是真的发憷。不过我发现,他的视线并没有落在我的身上,而是看向了坐在椅子上的邬先生。 我诧异地转过头,看到邬先生也发现了副院长在看他,邬先生微笑着站起来,还特意在原地走了几步,尽管还有些一瘸一拐的,但精神状态却很不错。就像是有意在告诉副院长,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我在心里忍不住说:大爷,您这有种,这个时候您还敢挑衅那个变态? 我忐忑地又抬起头看向副院长,我看到副院长正冲着下面的邬先生拍了拍巴掌,不知道是在祝贺邬先生病情的康复,还是在佩服他传递出消息的方式是在太巧妙。只是副院长的脸上阴沉的怕人。 我开始担心了,等一下副院长会不会拿我当出气筒呢? 在院长的办公室里,我看到副院长还站在窗前,他背对着我。他没有转过身,我也没说话。 副院长只是叫那个护工退出去把门关好。 气氛有点沉闷,我就壮着胆子说:“我来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副院长这才转过身看了我一眼,然后轻蔑地笑了,说“看来你还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他欲言又止,说:“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坐吧。”他指了指我面前的沙发,示意我坐下。 我看他这个样子似乎并不是打算要找我的麻烦,和那一天他杀气腾腾的样子相比,今天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 我有些怀疑地问:“你……不打算报复我?” 副院长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问:“我为什么要报复你?” 我说:“你不是说我坏了你的大事吗?你真的不打算找我麻烦?” 副院长轻笑了一声,说:“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凭你也能坏了我的计划?要不是老邬在你背后出谋划策,你在我眼里连个角色都算不上。所以坏了我计划的是老邬,我要 第33章 钓鱼的技巧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被人监视或者跟踪过的经历,就是那种你时刻能感觉到身后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盯着你,可你转过身,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当你疏于防范的时候,那种视线的灼热感又如影随形,我发誓那种感觉比见了鬼还要可怕。 这几天我总觉得怪怪的,不仅仅是医院里来了好多新面孔,我单方面觉得那与我无关,所以我也不关心。可是后来我明白,既然我是雾隐医院的病人,我就和这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挣不脱也躲不掉,毕竟这里的一些变化正是因我而起。只是当我想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其实已经晚了。 这几天让我感到不舒服不是这里变得热闹起来,而是我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盯上了。我经常在不经意的时候听到身后好像有脚步声,还有紧张的喘息声,可我回过头的时候,身后又好像没什么可疑的人出现。 我觉得不管跟踪我的人是谁,目的又是什么,这都完全没有必要。就算是不跟踪我,我也不会跑,我在这医院里虽然是个病人,但更像是个罪犯,我他妈还能跑到哪里去? 不过我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既然跟踪我是一件多此一举的事情,那么还有谁会做出这样毫无道理的行为呢?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纯粹的光明和纯粹的黑暗一样,让人什么都看不清楚。我就是吃了当局者迷的亏,我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了,我是在一间精神院里,所以最有可能跟踪我的恰恰就是这里的病人。 可是病人跟踪我干什么呢?难道又一次被邬先生料中了?有人想杀我,而那个人就是这里的病人。我当然不会去思考为什么一个精神病人想要杀我,如果真的有理由的话,那就不是精神病患者了。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冤枉的死法就是被精神病人杀死,尤其是在精神病院里被精神病人杀死,那样我除了死了也是白死之外,凶手无非就是多在这里住十几年或者几十年而已,连医院都不用出,真是方便极了。 副院长说得对,在这里人命一文不值,连人都不觉得自己是人,死掉一个两个的谁又会在乎呢? 我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一定有蹊跷,也越想越觉得自己时刻都处在危险的边缘。我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到来。 我那天吃过午饭之后没有回到病房里,而是向护工提出了想要见一见副院长的请求。这是那一次在和副院长见面的时候他给我的特权。副院长和我约定,只要是我有事情,可以随时和他见面。大概十几分钟之后我就被带进了院长办公室里了。 副院长一边处理办公桌上的文件,一边问我:“怎么了,有什么风声吗?” 我把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感觉说了出来,我说:“我觉得最近有人在跟踪我。” 副院长停下了工作,他抬起头看着我,问:“跟踪你?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可是我要是知道答案就不会来找他了。我说:“我不清楚,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风声。” 副院长说:“二十一号,是不是我之前的话说得太草率了才让你变得疑神疑鬼?可是我最近我真的太忙了,如果没有有价值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打扰我。” 这家伙显然是不相信我啊,我索性把话挑明了,说:“我换一种角度说吧,我觉得我现在在医院里很危险,有人可能想杀我。” 副院长古怪地看了我一眼,问:“二十一号,你最近有按时吃药吗?” 我压着火气说:“你不信我?” 副院长摇了摇头说:“我不是不信你,而是你没有道理会被人杀掉。相反你应该是最安全的那一类人。在新来的这批人当中,肯定有背景大到难以想象的家伙,想要知道是谁拜托张百麟送出了那条消息肯定也不会是难事。所以你现在应该是他们最想接近的人才对,而且在事情结束之前,你也没道理会死。” 这对我来说根本不算是安慰,我应不应该死和我会不会死完全是两回事,逻辑和概率在这里永远都不是科学,而是玄学。 副院长看到没办法说服我,他只好耐着性子说:“如果你不是对我来说还有利用的价值,我可能已经把你赶出去了,不过为了然你安心,我倒是可以给你看个东西。”说着副院长冲我勾了勾手指。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副院长把他的电脑推到我的面前,他点开了一段视频,然后对我说:“我调出了这一周你在监控器下出现过的监控视频,到底有没有人跟踪你,你自己看个清楚吧。” 我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于是在那个下午,我几乎都待在副院长的办公室里,我差不多是一秒一秒地看,除了我在镜头里显得有些偏胖之外,根本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人曾出现在我的身后过。 副院长等我看完了全部视频之后,才问:“怎么样,你发现什么了吗?” 我想了一下,说:“嗯,发现了,我怎么会那么不上镜?” 第34章 丽丽,你吃饭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在这里吃了太多的药缘故,导致了我的记忆出现了一些或多或少的问题。我忘记了太多的东西,比如我的过去,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可我却清楚的记得,好像曾经有谁对我说过一句话——人这一辈子能平平安安活到去世,那是一件特别不容易的事情。 我一直都嗤之以鼻,总觉得这是危言耸听,毕竟我活到现在不也是好端端的吗?可自打在雾隐医院里生活了这么久,我才深切的明白,人其实生来就是为了受罪的。 和邬先生的谈话不但没纾解我的心结,反而让我的心情更沉重了。我现在不仅仅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我更有一种错觉,就好有一把刀就悬在我的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砍下来。 我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着,我眯着眼睛,看着那些在活动区域里自由活动的精神病患者,我分不清这里面谁是哪一个是无害的病人,哪一个是想要我命的杀手。 这时候我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坐到我的旁边,我吓得差点叫出声来。我现在就像是惊弓之鸟稍微有一些风吹草动就能把我吓得半死。 等我平复下心情之后才发现那是缘缘。我没好气地说:“小妹妹,人吓人吓死人的。” 缘缘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她就是在那里安静地坐着,没有表现出歉疚也没有生气,就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一样。 我忘了,这是个有自闭症的孩子,她平时连话都不会说。 大概过了有一会儿,我坐得有些无聊,想去别的地方活动活动身体,正要起身的时候,缘缘突然说了一句:“你在害怕什么?” 我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她这是在和我说话,我四下看了看,周围竟然没有一个人在,难怪这个小姑娘会开口说话。 我叹了口气说:“我遇到麻烦了,到现在我都不清楚是真的有人盯上我了,还是我自己在吓唬自己。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毕竟想象不会变成危险。” 缘缘像是在思考,然后她支起了手里的画板,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我说:“画画。” 我错愕了一下,心想这倒是个办法。缘缘对我来说是个挺矛盾的存在,一来她还是个孩子,按道理说我不应该把一个孩子的话或者是画当真,但通过仅有的几次接触,我总会潜移默化地把她的行为当真。其实相比于邬先生,在我的心理或许更相信缘缘笔下的画。 我不自觉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心甘情愿地做缘缘的模特。 这是这一次的二十几分钟我如坐针毡,那颗心忐忑得就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我上一次有这种感觉,那还是我小学时代家长会前夕老师公布成绩的时候…… 咳咳,说远了,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缘缘已经收起了画笔。 我迫不及待地走到画板前,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那幅画,我不太懂艺术,但我觉得把素描画出了印象派的感觉也就只有缘缘了。 画上,依旧是两个人,不用猜我也知道,他们中的其中一个叫许志江,另一个也叫许志江。我是不是该托副院长弄一副眼镜给缘缘,能把我一个人看成两个人,这视力还画什么画?我懒得去讽刺,我看到画上的两个人的头上顶着一个大大的太阳。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奇怪的太阳,本来阳光在画里应该是代表着光明和温暖,可在这幅画里,这个太阳给我感觉除了诡异还有一言难尽的阴冷。 不知道缘缘是看出了我的心中所想,还是她想到了什么,她夹着画板离开之前还特意对我小声说了一句:“那不是太阳……” 这句话比我这前半生听过的任何一个恐怖故事都让我感到恐惧。 我盯着那幅画左看看又看看,不是太阳那会是什么?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这一天我都习惯这突如其来的惊吓了,特别是看到了缘缘的这幅画之后,我的神经好像突然变得不那么敏感了。我慢慢回过头,看到了一个穿着护工制服的年轻女人。 女人看到我之后,笑眯眯地问:“你就是二十一号病人?” 我有点意外,不是意外她找我,而是她竟然冲我笑,这里的护工不对病人拳打脚踢就算是心情好了,对一个病人露出笑容,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我懵懂地点了点头。我估计这个女护工应该是新来的那一批人当中的一个,也就是副院长口中所谓的背景深厚的一批人。 女人又问:“你就是许志江?” 我又点了点头,我心说这女人到底是谁?既然知道我是二十一号,我自然就是许志江。何必又明知故问呢? 女人好像是十万个为什么,她继续问:“那你一定也认识张百麟了?” 我说:“是,他是我朋友。” 女人笑得跟朵花似的,她一拳打在了我的肩膀上,开心地说:“我就知道, 第35章 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我后来想了一下,除了最后那一次几乎没了半条命之外,我这一次被人迷倒可能是我这辈子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就像是死神都已经舔到我的鼻子尖了,我甚至能感觉到到阵诡异的喘息。 我稀里糊涂的不知道昏迷的多久,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只是觉得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我用了几秒钟来适应,等到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之后我发现自己在一间屋子里,窗外的月光直愣愣地照在我的脸上,我有些发懵,我都忘了又多久没见过月亮了,这种感觉即熟悉又陌生。 很快我就意识到现在根本不是感慨和赏月的时候,我清楚地回忆起我是在病房里被人迷晕了。我在这里只是个病人,我差不多都忘记了钞票的样子了,所以并不会是劫财。我一个男人既不秀气,也不骚气,所以也不会、当然我也更不希望是劫色。那就只有一个结果了,不管是谁把我迷倒了,这个人的目的肯定是想要我的命。 我用最短的时间分析出现在应该是晚上,我估计据我昏迷到清醒应该不会用了太长的时间。而且这里能看到月光,也就说明这里不是某一间病房,而是级别更高的房间。 我用力去观察一下这黑暗中的环境,竟然意外地觉得这里很眼熟,我想起来这不就是张百麟当初在这里的时候住过的那个房间吗?也就是副院长曾经的办公室。 我还没弄明白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我就听到了在房间的角落里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虽然声音轻微得有些刻意,但是在这样阒静的环境下,想不被听到也难。 我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这里竟然还有一个人,借着月光只能看到那个人的背影,但是我第一眼看到这人的时候就明白了,即使不需要看脸,我也能知道这个人是谁,因为她的背影是在太有辨识度了。在这间雾隐医院里,只有这个人才会拥有这么臃肿的背影,迷晕我而且把我关在这间房间里的人竟然是胖护士。 我瞪大了眼睛,大声质问:“你想要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我想要走过去,可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紧紧绑住,连带着我的身体一起被固定在床上。或许是迷晕我的那种药让我的知觉迟钝了一些,我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被禁锢了。 那一刻我的愤怒瞬间大过了惊慌和恐惧。我之前天真地觉得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胖护士应该不会再对我有任何冒犯的行为才对。有了邬先生和制约和张百麟这个靠山,我竟然潜移默化地认为自己的地位要高于胖护士。但我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胖护士也是个人,是人都会有脾气,被我欺负了这么久,或许在她的心里已经积累了足够多的怨恨了吧。现在这些怨恨终于到了爆发的时候,我自然而然地成了她报复的目标。 听到了我的声音,胖护士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自顾自地摆弄着面前的那些医疗器具,她冷冰冰地说:“你醒了?也好,如果你一直昏迷着,我也会觉得没什么意思。” 我从来没想过一个人仅仅是语气就能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看得出来,她应该是真的生气了。 两个人之间的气势向来都是此消彼长,本来我还是一肚子的怒火,可听到胖护士这样的语气,我的气势立刻就弱了下去,我也想起来我们之间立场的不同,我一直都应该是那种任人宰割的猎物才对,而胖护士才是猎人。只是近来我的一些近乎于传奇的经历让我膨胀了起来,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我没有了刚才那份底气,只好没骨气地小声说:“那个……你到底要干什么呀?我可什么都没做过,你还是放了我吧,我们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不好?” 胖护士拿出一根很细的针筒,然后又拿出了几个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小药瓶,她依然不带一丝感情地反问我,说:“我要干什么?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我看到胖护士把针筒逐个插进药瓶里,从里面抽取出各种液体。她借着窗外的光亮,弹了弹针筒,针尖透着森森的寒意,她这才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这个又丑又胖的女人显然是想把这鬼才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药品的针筒扎在我的身上。 我急忙求饶说:“你……你别乱来啊,这样会出乱子的。” 胖护士听到我的话之后冷笑说:“出乱子?那可能是最好的结果了,你想的倒是很美啊。” 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比那一晚我在病房里见到那个奇怪的人还要让我感到恐惧,我带着哭腔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跟你又无冤无仇,你不要吓我了好不好?我以后保证听你的话,我按时吃药,我……我……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求求你放了我吧!” 这个时候,胖护士三步并作两步,她走到我的面前,抡起胳膊用力地打了我一巴掌。 啪的一声,这一巴掌打得我的眼冒金星。作为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还是又丑又胖的女人扇了一个耳光,如果在平时,我就算是豁出命去也要和她拼了。但是在此时此地,我没有半点怒气,反而希望她再打我几个耳光,如果只是打耳光就能让她气消了, 第36章 那一句救命的话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其实道理都是相通的,反过来说也是一样,可恨之人也一定有一段可怜的经历。 我这一晚似乎都习惯了晕厥,之前是被人迷晕的,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我实在有些想不通。 其实这一次只是失去了知觉,并没有失去意识,我只是觉得浑身上下都变得软弱无力,使不上一点力气,就像是身体所有器官都不再接受我的控制一样,我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当然,这不过是短短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像是通了电的电器一样,重新感觉到了身体各个器官的感觉。 我还没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的时候,我突然看到胖护士惊恐地看着我,她的眼球几乎都要从眼眶里挤出来了,整张脸好像又变大了许多,只是现在这里的环境太过黑暗,但是我猜她的脸一定早就胀成了青紫色。 我还在纳闷儿,为什么胖护士像是要窒息了一样?明明我才是砧板上那块任人宰割的肉啊。 不过我很快就知道答案了,因为我的手此时就掐在她的脖子上。说实话我当时惊讶的程度并不会比胖护士低多少。我记得我的手之前明明是被绑住然后固定在病床上的,绑住我的那种皮质的带子,就算是一只熊也差不多能束缚住,我到底是怎么挣脱出来的?而且我的手为什么会掐住胖护士的脖子? 这样的情形我似曾相识,我还记得之前副院长打算杀掉我灭口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发了疯,不过是眨眼之间就打伤和打残了几个护工,后来那个护工的伤修养好了之后再见到我就像是见到了鬼一样,远远地躲着我。 这一晚我的身体又出现了这样古怪的情况,只是这一次比上一次还夸张,我都没看到发生了什么。 我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之后,我立刻就松开了掐住胖护士的手,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我想要是我再掐住她哪怕只有一小会儿,她都很可能死掉,我在心里对生命还是有所敬畏的。 我收回了手,胖护士立刻像一摊烂泥一样跌坐在上,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开始剧烈地咳嗽,一直咳到呕吐。 我看得直恶心,但我知道,现在虽然看似我得到了喘息的时间,但那不过是暂时的,等到胖护士缓过这口气之后,我还是要遭殃。我急忙用恢复了自由的那只手去解开绑住我的带子。 不知道是我太紧张,还是胖护士把带子绑的太复杂,或者干脆就是因为刚刚恢复知觉的缘故,总之我折腾了半天也没有解开那个该死的带子。 胖护士呕吐了好一会儿,她这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她的精神状态很差,但是丝毫没忘记她想要做什么,她挣扎着在地上去摸索着离她不远的针筒。 我心里都凉了半截,我心说这胖女人也太执着了,都只剩下半条命还想着要置我于死地。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恨? 我越是慌乱,手就越抖,我不但没有解开绑住我的带子,我反而觉得那带子好像又紧了些。 我都要急死了,眼见着胖护士离针筒越来越近了,我开始恨自己,真的是不该晕倒的时候晕倒,不该清醒的时候却又清醒得那么彻底。早知道刚才失去直觉其实反倒会让我保住命,打死我我也不会睁开眼睛,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我计无可施了,除了求饶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不住地哀求说:“大姐,我知道我们之间有误会,之前是我得罪你了,你能不能放过我一回,我保证做牛做马报答你。” 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胖护士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不为所动地去摸那支针筒。 我看到示弱不管用,她不吃软的,我就只好来硬的,我说:“我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是副院长的人。” 呃,这话怎么听怎么不舒服,我又补充说:“那个……我是和副院长合作,你要是杀了我,他肯定不会替我报仇的。” 胖护士还是没有什么反应,遇到了这么一个软硬不吃的祖宗,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 我忽然想起来,副院长和胖护士算是同事,她肯定必我要更了解那个变态副院长的性格,他自然不会因为我的死活而迁怒自己的手下的员工。我在心里暗暗痛骂自己编故事都编不圆满。 我话锋一转,继续说:“等一等……等一等!我和张百麟是好朋友,这个你知道的,你要是敢伤害我,他肯定会给我报仇的,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这又是何必呢?” 胖护士不但没有理我,反而发出了一声冷哼,显然她并不相信或者并不在乎我说的这个理由。 我看到她已经抓住了那支针筒,她用另一只手支撑着地板,艰难地站了起来。那一刻她在我眼中,就像是死神从地狱中站了起来一样。 我心里再也找不到任何说服她的理由了,恐惧到了极点就是愤怒,我现在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我把能说的话都说尽了,她还是不依不饶 第37章 反将一军 想象力总是会局限思维,误以为那种臆想就是现世的极致,其实这个世界我们仅仅一知半解。 我就像是溺水的孩子,本以为自己会死在这片一望无际的水域里,怎么看都应该是个死,但突然之间让我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不管能不能把我救上岸,这都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我一口气说了好几遍那句话。尽管胖护士躲在角落里,像一个受惊了的兔子,他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发病的时候的阿花。 可我在这座雾隐医院里生活了这么久,我见过太多看不透的人,也经历过太多摸不准的事情,所以我不敢有半点松懈。我怕稍不留神,死的那个又会变成我。 胖护士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和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抗争。 我却一刻不停地絮叨着:“丽丽,你吃饭了吗?” 胖护士尖叫着喊道:“别说了,别再说了,求求你!” 我冷着脸,气得我都笑了出来,我说:“你求我?这就是你不讲道理了,刚才我就差跪在地上管你叫妈妈了,可你还是想置我于死地。你心里想过放我一马吗?” 胖护士捂着耳朵,痛苦不堪,她好像完全没有听到我的挖苦,还是机械式地重复哀求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说实话我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我不但没有觉得快意,反而觉得她很可怜。如果要是按我之前的脾气,我肯定会一直把那句所谓的“咒语”重复下去,我也想看一看最后到底会发生什么。可是现在,可能是我累了吧,好奇心也没那么重了。我只想相安无事地活着,至于别人怎么样做我没办法干涉,别人的想法我也不想去左右。 我叹了口气,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胖护士跪在地上,还是捂着耳朵,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害怕了,那是已经浸入了骨髓的恐惧。 我面无表情地说:“把我解开吧,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但今天之后,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了,你自己去和副院长申请去护理别的病人吧,要是再让我看到你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我保证不会像今天这样好脾气的。” 其实这句话像是一种预言,后来我偶尔会想起这一晚发生的一切,当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暗示了这次事情无论我能不能活下去,这都是我和胖护士最后一次见面了。 胖护士似乎是终于听清楚了我的话,她如蒙大赦一样不住地点头。她咬着牙站了起来,一步步朝着我这里走过来。 从我这个角度,其实看不清胖护士的脸,她的表情都躲在了黑暗之中,但是我估计刚才胖护士经历过那句暗示的威力,应该不会再对我做出什么有威胁的事情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男人的第六感其实也挺准的,我当时看到她朝我走过来,我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只有遇到致命的危险我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发誓在这个房间里只有我和胖护士两个人,可我的耳朵里竟然传出了第三个人的声音:“你要死了,嘿嘿。” 我心里咯噔一下,是谁在说话?听声音像是个男人在说话,而且我莫名地觉得那个声音无比熟悉,只是仓皇之间根本无法把这个声音和我印象中的任何一张脸对号入座。看胖护士的样子好像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一样,她依然缓缓朝着我这里走过来。 我想不通也觉得没道理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幻听,我开始思索那句话的意思“你要了死。” 我为什么会死?我明明已经反败为胜了,胖护士难道还有杀我的心思?刚才她整个人都已经被我的杀手锏弄得崩溃了,而且我也说过了,只要她现在就放了我,我也会放过她,而且今天的事情我愿意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表示出了足够的诚意,要是胖护士还想恩将仇报,那我也真的不想再说什么了,只是对这个世界我最后的善念可能都泯灭了。 我盯着胖护士的脚步,我在思考如果她想要杀我的话,还能怎么做呢?掐死我?可看她的样子,连走路都显得十分吃力,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我经历过很多次,每一次都像是要虚脱一样,能挣扎着站起来我想都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灵光一闪。 借着窗外的月光,我开始在地上反复搜索,刚才胖护士手里的针管哪儿去了?胖护士捂着耳朵蹲在地上的时候,我明明看到那支针管就掉落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怎么胖护士一站起来,那支针管也跟着不见了? 如果针管没在原来的位置上,那么就一定是被人拾了起来。同样的道理,如果胖护士还留着一份杀心,那么那支针管我才此刻一定还在她的手里。 我承认我以前不是一个好学生,甚至痛恨数学课。可当我满心厌恶地坐在教室里的时候,我从来没想过,一个简单的排除法以后会救我一命。 胖护士已经走到我面前不足两米的地方了,我突然叫住她,说:“丽丽, 第38章 那一晚发生了什么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从哪里来? 我要到哪里去? 这是我睁开眼睛之后,问自己的问题。 当然,我回答不上来,我相信这个世界上能回答上这几个问题的人寥寥无几。 当时我的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的状态,我只是觉得眼前好像有无数人在走来走去,从我的视角看过去,好像有一个人躺在了地上,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我唯一的记忆就是想起昨天晚上好像无限接近死亡,但具体死了还是没死,我自己也分不清楚,只知道后来我失去了意识。后来的某一天,我和邬先生聊过当时我晕过去的事情。邬先生对我说,晕倒或者失去意识,那不过是我身体的自我保护。如果那一天我真的死掉了,但因为我的昏迷而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那对我来说可能是最幸运的事情了。 我还在胡思乱想,突然我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只干净的手。纤长的手指拨了拨我的眼皮,然后我看到了刺眼的手电光。这种简单的检查我不知道接受过多少次,但像这一次这样温柔,我还是第一次享受得到。 人真是奇怪又矫情的动物,之前我面对这里护工和医生粗暴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突然之间被人温柔以待,竟然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不适应。 “你醒了?” 我听到了有人在说话,这声音既陌生又熟悉,可我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同样即熟悉又讨厌。 那个声音是个很好听的女人的声音,她继续说:“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女人的声音透着兴奋,看的出来,她是因为我还活着而真心感到开心。我在心里苦笑,或许我真的是死了吧,在这个世界里,怎么还会有人因为我没有死而感到高兴呢?我做梦都不敢做这样冒昧的梦,或许只有在天堂才会有这样和谐的感觉吧。 女人接着说:“你先等一等,我现在就去通知副院长。” 我的脑子轰然一响,思绪立刻就找回了一大半,副院长?怎么这里也会有副院长?难道那个变态的家伙也跟着我一起来了天堂?不对,他那种人怎么会上天堂?有他在的地方一定是地狱。 女人说着转身就要离开。我立刻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这一抓我就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了,我记得昨天我是被人绑在床上的,虽然到后来好像有一只手可以动了,但好像不是我抓住女人的那只手。 那一刻我清醒了很多,至少想起了我自己是谁,想起了我这是在什么地方,当然,我也认出了说话的女人就是青胭。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根本不是昨天我被捆住的那个房间,这里好像是雾隐医院的处置室。而绑住我身上的绑带也不见了。 青胭吓了一跳,她问:“你这是?” 我晃了晃脑袋,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青胭走过来看着我的眼前,有些傻兮兮地问:“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软弱无力地说:“我不知道,昨晚我晕了过去,后面发生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 青胭犹豫了一下,这才说:“丽姐……丽姐她死了?” 我没太听清楚,就问:“丽姐?谁是丽姐?” 青胭有些为难,她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用手在身体上比划了一阵儿。我看青胭比划的样子,就像是把自己比划成了一个胖子。 我恍然大悟,她说的是胖护士,张秀丽。昨晚发生的一切突然又浮现出我的眼前了,昨天晚上我有好几次都差一点被胖护士杀死,可为什么在我晕倒之后,死掉的反而是胖护士呢? 我问青胭:“她死了?怎么死的?” 青胭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说:“昨晚这个房间只有你们两个人,她怎么死的难道你会不知道?” 我也看着她,反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怀疑是我杀了那个胖女人?” 青胭说:“那倒是不至于,警察已经来过了,你的嫌疑基本排除了,总不会你杀掉丽姐之后,再把自己绑的结结实实吧?” 青胭越说我越糊涂了,我问她:“警察?怎么警察都来了?” 青胭一脸无语的表情,说:“大哥,人都死了,能不报警吗?你是不是真的吓傻了?” 我一边回忆着说:“不对啊,昨天我记得我晕倒之前那个胖女人没死了,不过她倒是伤害了自己,这一点我也想不通。你还没告诉我,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青胭说:“丽姐的死因很清楚,是失血过多,这一点不需要法医,我都可以看得出来。但是她死亡的过程并不简单。” 我坐起身子,用枕头垫着后背,这样舒服一些,呼吸也更顺畅,我调整完姿势这才问她:“不 第39章 该来的人终于来了 这是个复杂的世界,复杂到我们每做出一个选择就会产生不一样的未来。有些人我以为是救星,其实他把刀藏在了笑容之后。有些人对我伸出了援手,不过是想把我拉进另一个深渊。有些人,只是看了我一眼,就注定了我的万劫不复。 副院长揪住我的头发,拳头像雨点一样砸在我的脸上。 我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下完了,不能靠连吃饭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打人的方法太耗费体力,还是他的内心其实已经很恐惧了,总之他的揪住我头发的手在颤抖。但这一点否不影响他打我的时候产生的痛感。 就在我破相之前,办公室的门被人突然打开了。 青胭突然出现在了门口,她看到了办公室里的景象之后,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副院长狰狞地咆哮着:“干什么?上学的时候没人教过你怎么敲门吗?” 青胭手足无措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主任让我通知您,哪个病人来了。” 副院长依旧没好气地问:“什么病人?难道还要我亲自去迎接吗?” 青胭支支吾吾地说:“还……还真得您亲自去看一下,是那个外国人。” 副院长听到青胭这么说,他如梦方醒,他想起了什么,然后缓缓松开了揪住我头发的手。 我这个时候眼前已经天旋地转了,离晕倒大概就只有一拳的击打了。我倒在地上,看着青胭,青胭也看着我。我用口型示意她:救我! 青胭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对副院长说:“院长,您是不是去看一下?主任他们都在等着您,您不在,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个病人。” 副院长冷冷地说:“医院每年那么多经费难道都养了一群蠢货吗?”他看了看我,问:“你没事吧?” 我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毫不示弱地说:“应该还死不了,要不你再打几拳试试?” 副院长叹了口气,说:“不用了,累了。我问你,要是别人问你身上这些伤是怎么来的,你怎么说?” 我笑着说:“我自己走路不小心摔得,撞到了墙,或者被一个精神病人无缘无故殴打了一顿,你觉得那个解释让你满意我就用哪个。” 副院长轻蔑地笑了,说:“你是个聪明人,你自己知道哪个解释最适合,既然没事了,现在就滚吧。” 虽然我嘴上还在说着硬气的话,但听到他肯放我离开,我自然识实务地不再说什么了,可我试了几次都没办法站起来,这一次要是不得内伤我就烧高香了。 副院长对青胭说:“你过来,把病人带回病房。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我不希望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你懂吗?” 青胭一脸懵懂地说:“我明白,我明白!”说着,她扶起了我,然后离开了副院长的办公室里。 在走廊里,青胭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没有别的人注意到我们,她这才又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说:“副院长也太可怕了,你也真是条汉子,被他打成这样也不吭一声,佩服佩服。” 我苦着脸说:“你能不能好好扶着我,我现在浑身都疼。” 青胭大大咧咧地说:“嘿,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总是用着这样的语气和救命恩人说话吗?” 我想冲她摆摆手,可我的胳膊根本抬不起来,我连和她斗嘴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低着头继续艰难地向前挪着身体。 不过几十米的距离,我都走了十几分钟了,可还有很长一段路才能到我的病房。 我有些好奇地问:“刚才你说的那个外国人是谁?” 青胭一愣,问:“什么外国人?” 到底是我被打啥了还是她被打失忆了?我说:“就是刚才你对副院长说,医院里来了一个外国病人?医院里为什么会来这样一个病人?” 青胭恍然大悟,说:“哦,你说那个人呀,我不知道啊,我又没见过。” 我停下了脚步,慢慢地转过头看着她,我想了一下,问:“那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青胭笑嘻嘻地说:“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我看到副院长叫你去办公室我就知道气氛不对,正好我路过主任的办公室,听到他在通电话,我就偷偷听了一下,电话的内容大概就是很快就有一个病人要来到医院里,而且是个来头很大的病人。”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姑娘,这丫头的胆子也太大了吧,仅仅就是道听途说就敢去骗副院长? 青胭似乎也看出了我内心的想法,她用手肘捅了捅我,说:“哎呀,你别这样看着我,我那不是为了救你嘛,人家也紧张得要死。” 我可没看出来她哪里紧张,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到底还是救了我,在这个时候较真胆量的问题实在没有必要。 第40章 乔纳森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有些能对亲近的人说,有些就算是死也要带进棺材里。 我呢,我自认为活得坦荡,除了委屈和冤屈,我一无所有。可我没有想到,我的秘密不仅要带进棺材里,甚至连我自己都在瞒着自己。我也是很久之后才明白的,原来邬先生在这一切开始之前,他就清楚我心里那个所谓的秘密。 我和邬先生的谈话被青胭打断了,我看着她,心里的感觉很复杂,邬先生刚刚还提醒我要小心身边的人,最近这段日子里,和我走得最近的可能就是这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姑娘了。 我还在思考要怎么答复青胭,邬先生却嘿嘿一笑,说:“我们啊,在聊一些重要的事情。” 青胭向前走了一步,故作好奇地问:“哦?什么重要的事情,能和我说说吗?” 邬先生背着手,一边离开一边说:“我在告诉小许,要小心身边的每一个人,你说是不是很重要?” 说着,邬先生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邬先生这么一走,反倒是让我显得更加尴尬了。 我只好挤出点笑容说:“你别听那老家伙胡说八道,他这个人就是喜欢开玩笑……” 青胭却挽住我的胳膊,把我的头牵扯得离她更近一些,她压低声音说:“那位邬先生说得没错,你一定要小心身边的人,尤其是……”她似乎有些犹豫,像是不确定是不是应该继续和我说下去。 我说过,我最讨厌说话只说一半的人,我下意识地问:“尤其是什么?” 青胭叹了口气,说:“算了,还是不和你说了,免得你为了那些没必要的事情担心。我希望你别活得那么紧张。” 我心里急得直说脏话,但表面上还是耐着性子劝她说:“这段日子我习惯紧张了,要是突然放松下来,那才会让我真的变得紧张起来。你要是不说清楚的话,我会更不舒服的。” 青胭想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说:“好吧,不过我要先和你说清楚,这件事我也是偷偷看到的,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说,否则的话弄出乱子你我都会很麻烦。” 我点头,说:“我明白,明白。”我心说你还真擅长偷偷摸摸。 青胭说:“就在刚才,我拿着一份报告去找副院长批示,在他的办公室里我看到了那个新来的病人,就是那个外国人。他们应该在讨论什么,但我显然是打扰到他们了,从我进入到办公室,再到副院长签完字然后我离开,他们一句话都没再说过。我关上门之后没有离开,而是在门口偷偷听了一会儿。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我只听到了几个词,其中一个是见面礼,还有一个词是你的名字。” 我有点发懵,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啊?我?见面礼?” 青胭摊手说:“抱歉了,我就听到这几个词,但是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当时他们在办公室里谈话的样子就像是在密谋着什么一样。所以你要小心。” 我还是在咂摸青胭刚才的讲述:“那个家伙要把我当见面礼送给副院长?” 青胭说:“你看,我就说不告诉你吧,我就怕你紧张。” 嗯,不得不承认,我现在的确有点紧张了,我都要被人当成礼物送人了,紧张一点也情有可原对吧。 那一天余下的时间,我都心不在焉,我的忐忑和之前各种焦虑都有所不同,我知道在像雾隐医院这样的所在中谈作为病人的基本待遇其实是有一种另类的荒诞的,但我毕竟还是个人啊,我又不属于谁,那个新来的凭什么把我当礼物送人呢?还有没有规矩了。可是我又明白,在这里,所谓的资历连屁都算不上。 于是我开始换一种角度考虑问题,副院长在这里差不多可以只手遮天了,我对他来说就是囊中之物,他理论上不会对我感兴趣才对啊! 难道副院长喜欢男人…… 我赶紧摇了摇头,把这种想法晃出了我的脑子里。 那一夜我真是备受煎熬,本来病房里就闷热得很,可我却情不自禁地裹紧了被子,我困得不行,可是又不敢睡去,我怕在睡梦当中被人掳了去当成礼物送人。 睡意和我的固执此消彼长,昏昏欲睡的时候,我开始幻想,我要是真的是个精神病人该多好啊,青胭最好是我臆想出来的人,那么她就不是真实存在的,所以她对我说的话很有可能就是我的妄想症而已。 一切要是有如果就好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我当初要是做个好人的话,或许就不会出现在这个鬼地方了,也就不需要遭受这些非人的折磨。 这个念头刚在我的脑子里冒出,我就在也坚持不住了,我甚至都没有时间思考,我为什么要这么想,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是好人,我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光明媚,但这并不妨碍我的心里一片阴霾。 今天带我出去自由活动的不是青胭,而 第41章 我想起了他是谁 当一个坏人肯承认自己是坏人,这就是麻烦的开始,一个坦荡的坏人有时候比一个伪君子更难搞。 青胭把我送进了副院长的办公室。 我站在门口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副院长,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青胭。我有点忐忑和胆怯,我不知道这个变态狂把我叫过来是为了什么,但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等着我。 副院长见到青胭还站在门口,就挥了挥手,说:“你先出去吧,我和病人有话要说。” 青胭也显得有些紧张,她支支吾吾地看向我:“副院长……他……” 副院长说:“没关系,他不会伤害到我的。” 青胭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用口型示意我,无声地说了一句:“小心”。 副院长以为青胭是在担心我会犯病伤害副院长,其实她是担心副院长发疯伤害我。 青胭把门关上之后,副院长喝了一口茶,然后慢悠悠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这才开口说道:“小许啊,身体好些了吧。” 我注意到他叫我小许,而没有叫我的病号。这是一种表达善意的信号。可我却觉得背后发冷,面对这样一个喜怒无法的人,我宁愿他无时无刻都对我表现出冷漠甚至是敌意,那样我还会觉得舒服一些,现在他对我示好,就像是一条毒蛇在冲我咧嘴一样,让我毛骨悚然。 见我不说话,只是谨慎地望着他,副院长笑了笑,他起身向我走过来。 我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到了门,发出一声闷响。这种挫败感让我觉得很丢脸,那是男人在男人面前露出了胆怯之后的自卑。可我前几天才刚刚被他痛打了一顿,对他有一些本能的恐惧也是可以理解的。 副院长看到我的样子,脸上笑得更浓了,他说:“你别怕,今天我们之间的谈话过程中不会有任何身体接触,这一点我向你保证。”说着,他指了指身旁的沙发继续说:“请坐,我是真的有事情和你商量。” 我把心一横,心说:“坐就坐,反正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且我的身体没有被绑住,他要是再敢打我,老子就和他拼了,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我小心翼翼地坐到了沙发上,说:“有事和我商量?呵呵,您吩咐就是了,反正我也不可能拒绝您,不是吗?” 副院长哈哈一笑,说:“事情倒是这么个事情,可你说得太直白了,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话虽如此,可他却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苦笑了一声,说:“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效劳的,您尽管吩咐吧,这次我真的学乖了。” 呵呵,只要能尽快结束和这个家伙的谈话,不管他向我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他,不管我能不能做到。你看,我不仅学乖了,我还学会了虚与委蛇。 副院长倒是很满意我的态度,他说:“我需要你做的事情并不难,至少比让你帮我盯住老邬要简单。” 我点头,说:“您说,我听着呢。” 副院长说:“新来的那个Jonathan你见到了吧,你想个办法,让他尽快离开这里。我想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我听得一头雾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呃……您说的是谁?” 副院长说:“Jonathan,你该不会是想对我说,你不认识这个人吧?” 我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说:“您说的这个名字我好像是在那里听过,不过我敢向您保证,我不认识这个人,我想您应该是有什么误会,但您真的是找错人了。” 笑容在副院长的脸上一点点凝固,这让我的心也缓缓提了起来,糟了,这家伙的燥怒症要发病了。 副院长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说:“二十一号,你该不会是还记恨这之前的事情吧?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他又开始叫我的病号了,威胁的意味很浓,我却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才是我熟悉的那个副院长,这才是我熟悉的那个态度。 我摊了摊手,说:“我没有任何记恨您的意思,当然我不敢也没必要,但是您说的这个人我真的不认识也没见过。” 副院长哼了一声,说:“可你们刚才还在外面聊过。” 我下意识地说:“聊过?”我在脑子里反复思考,我刚才就是和一个叫“乔纳森”的古怪的病人聊过两句,乔纳森,Jonathan? 我想起来,副院长之前一直是在国外学习,他的发音肯定是更标准,我急忙问道:“您是说那个病人,乔纳森?” 副院长点了点头,说:“很好,你想起来了,我真替你感到高兴,现在我们能继续谈下去了吗?” 我懵懂地说:“这个人我倒是想起来了,可我之前没见过他,和他更不 第42章 原来这就是见面礼 乔纳森的名字,对我来说一直只存在于别人的口中,存在于我一个模糊的臆想。甚至在我的脑子里,这连一个人的概念都算不上。但现在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有一种不太真切的感觉。 我盯着那张照片,可脑子里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这个人是张百麟的手下,至于是打手还是杀手,或者是其他我想象不到的身份,对我来说都没什么任何意义。但仅仅看在张百麟对这个人的看中上,就可想而知这个人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我不用猜也能知道,这个人出现在这里一定是为了拿回张百麟放在我这里的那个东西的。张百麟临走之前曾说过,在适当的时候,他会派人过来取走那件东西。我想现在或许就是那个适当的时候了。 难怪副院长会认定我有办法让乔纳森离开这里。副院长说得对,乔纳森出现在这里,理论上我是唯一的原因。但有一点让我困惑的很,他知道我,也认出了我,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过拿回张百麟放在我这里的那件东西的事。 我百思不得其解,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我回头一看,是缘缘。 我虽然心里满是火气,但怎么也不能迁怒于一个女孩子呀。我耐着性子,小声问:“缘缘,你找我?” 缘缘盯着我,不说话也不动,但眼睛里透着一丝委屈和惶恐。 我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尽量用温和的声音说:“缘缘,到底怎么了?和我说说,我保证帮你解决。” 缘缘还是没有说话,看到青胭正朝着我们这边走过来,她立刻把一个叠的四四方方的纸条迅速地塞进我的手里。 缘缘突然小声说了一句:“让他离开。”然后就跑到了别的地方。 我被缘缘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这毫无逻辑的一句话让我摸不着头脑,让他离开?他又是谁? 青胭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她问:“刚才那个小丫头找你做什么?” 我差一点就实话实说到了,但话到了嘴边还是被我咽了回去。缘缘在别人面前是从来都不说话的,但只有我听到过她的声音。这就像是一种不成文的默契,如果我把缘缘会说话这件事暴露出去,就像是我出卖了朋友一样,我选择为她保守这个秘密。 我摇了摇头,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谁知道啊,疯疯癫癫的。” 我不动声色地把缘缘塞给我的那张纸条放进了病号服的口袋里。 青胭指着我餐桌上那份一动没动的午饭,略带关切地问:“怎么,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 我这才看了一眼餐桌,刚才光顾着思考问题,连饭都忘了吃了,但我不想让青胭看出的窘迫,我只好苦笑说:“呵呵,哪天的饭菜合我的胃口了?” 青胭也笑了,她压低了声音说:“不吃就不吃吧,我给你带了一些零食,至少要比这里的东西好吃的多。”说着,她冲我眨了眨眼睛。 我心里一暖,无论这里的发生的事情有多么让人抓狂,但在青胭这里总是能感受到久违了的温热。 我没有矫情地道谢,只是冲她点了点头,报以微笑。 回到病房里,我一直等到了傍晚才有机会一个人静静地看一眼缘缘交给我的那张纸条。 说是纸条其实有些不严谨,那是一大张画纸折叠成的正方形,我在病床上展开画纸,一眼就认出了画上的人就是乔纳森。 根据我的了解,缘缘的话都是很诡异的风格,至少并不写实。而眼前这一幅画让我觉得意外,因为太像了,简直就是乔纳森本人印在了画上一样。 不过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我就发现了乔纳森的双手并不是人类的手,而是野兽的爪子,不知道是熊的还是老虎的,总之显得很狰狞。 我想了一下也就释然了,乔纳森本来就是为张百麟处理一些棘手事情的人,这样的人通常都拥有非常人的手段。缘缘的这幅画暗示给我了一个信息,就是这个人很危险。危险到让缘缘都觉得可怕。 上一次让缘缘感到如临大敌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邬先生的时候。 缘缘的感觉和副院长一样,他们都不希望乔纳森在雾隐医院里停留的时间过久。看来我真的要尽快赶乔纳森离开了。 我掀开病床上的被褥,紧挨着床板的是一个绸布包裹。那里面包着的就是张百麟的传家宝,那支精致的枪。 乔纳森这次来的主要目的肯定是为了帮张百麟取回这个东西。如果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他,他或许就没有再在雾隐医院里待下去的必要了。 我天真的觉得只要完璧归赵,剩下的日子就会恢复到原来的秩序中。 可我没想到,这一切都还只是噩梦的开始。 晚饭之前,青胭来到我的 第43章 来者不善 我这个人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过敌人,也从来都没主动和什么人敌对过。即便是变态的副院长,如果不是因为邬先生的计划的话,我也是不愿意和他为敌的。 但是我们活在一个矛盾的世界,有些人和你对敌根本不尊重你是不是愿意和他成为对手,这些人的性格天生好斗,不管我想不想,他总是逼着我和他拼命。 我看着地上喜顺的尸体,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喜顺为什么会死掉?乔纳森为什么会杀掉喜顺?为什么乔纳森啥掉喜顺之后会出现在我的病房里? 太多的问题想问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乔纳森看着我笑嘻嘻地说:“兄弟,你认识这个人?那太好了,快去通知医院的人吧,我先在你这里休息一下。你不了解这个人有多难抓,他狡猾得有点像一只老鼠。” 乔纳森大大咧咧地坐在我的病床上,他翘着二郎腿,依旧是坏笑着看着我。 我想起那一晚喜顺被邬先生派过来通知我准备逃出雾隐医院的那个场景,尽管那一晚我和邬先生功亏一篑,但喜欢给了我很深的样子。后来我也曾问过邬先生,喜欢在那一晚之后去了哪里? 邬先生只是说喜顺哪儿也没有去,他和雾隐医院融为了一体。 我当时没理解这句话,只是以为这是一个文艺又诡异的比喻,可没想到邬先生是认真的,喜顺真的和这间融为了一体。 我冷着声音问乔纳森:“为什么要杀人?” 乔纳森有些意外地盯着我的脸,说:“许先生,你没事吧?” 我向前走了一步,用一种咄咄逼人的语气问:“我问你为什么要杀人?” 乔纳森看到我的样子没有生气,反而又笑了:“难怪张先生要我照顾你,没想到你这人还有些天真。” 我攥紧拳头,几乎咆哮似的向他吼道:“回答我的问题!” 乔纳森耸了耸肩,然后举起手做出了一个头像的动作,说:“好,我说我说。杀人是我的工作,我的职业就是替社团处理各种棘手问题,换句话说,就是替张先生处理掉那些麻烦。所以杀人是难免的,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我早有心理准备,这个人果然是个杀手。可我不明白,他一个初来乍到的人,为什么要对喜顺下手呢?我指着喜顺的尸体问:“他是社团的麻烦,还是张百麟的仇人?” 乔纳森皱了皱眉,说:“我和你说过,我们不要这样称呼张先生,我希望你能对他也有起码的尊重。” 我怒不可遏,大声喊:“去你妈的尊重,如果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乔纳森本来还有些愠怒,听到我这样说突然变得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他问:“哦?我倒是很好奇,你要怎么不放过我。” 我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是啊,就算乔纳森不给我什么解释的话,我又能对他怎么样呢?我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病人而已。虚张声势过后就只剩下了无言以对还有无尽的尴尬。 我窘迫的样子让乔纳森的笑意更浓了。他嘿嘿地笑了两声说:“你真的是张先生的朋友吗?能和张先生做朋友的人都不是一般人,但你似乎是个特例。” 有时候语言比刀子更犀利,听着乔纳森那一嘴不标准的普通话,我的脸好像是被他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一样火辣辣的。我倔强地说:“那是我和百麟之间的事,和你无关。” 乔纳森竟然躺在了我的床上,他枕着自己的双臂,说:“是啊,和我无关,那我在这里做什么自然也没有必要告诉你喽。” 他像个无赖,可我对他又无可奈何。 我的手开始抑制不住的哆嗦了起来。 似乎是我濒临失控的样子让乔纳森感到了索然无味,他坐起身子,像哄小孩子一样,说:“好啦好啦,我告诉你吧,我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查清楚了这里的情况。”然他指了指地上喜顺的尸体,继续说:“我答应过这里的副院长,要送给他一份见面礼。这个人你看到了,就是他。” 我的手哆嗦地越来越厉害了。乔纳森疑惑的看着我,说:“我说兄弟,哦不,许先生。你还好吧?为什么我感觉你现在很激动呢?这个人该不会是你的亲人吧?” 我冷冷地看着他,说:“他是我朋友的朋友,你要付出代价。” 乔纳森从我的床上站了起来,他看向我的眼神已经变得充满了戒备,他试探着问:“你是……许先生?”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敢保证刚才那个句话不是我说出来的,但又不可否认地是从我的口中说出来的。我看着自己的手,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或者我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我痛苦地说:“糟了,又来了。你自求多福吧。” 我现在已经确信我应该是得了什么病,这种病一旦病发我就会短暂地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偶尔也会失去意识 第44章 露营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我之前一直很不解,到底是多么无耻的人才会说出这句话。可当我在雾隐医院里生活了这么久之后,才越发觉得这句话充满了了解人性的智慧。 我看着护工在活动区域里紧张地忙碌着,一顶顶帐篷很快就支了起来。 我有些不知所以,就问邬先生:“大爷,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 邬先生阴沉着脸,好半天才喃喃地说:“看来你说的那个外国人不简单啊,喜顺的秘密藏不住了。” 我赶紧说:“是啊,那个家伙看样子就很难缠,本来他应该是来找我取走张百麟留在我这里的一件东西,可我把东西交给他,他却不接下,还说什么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先做完,总之他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邬先生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狰狞,他说:“既然不想走,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好了。” 我吓了一跳,我从没见到邬先生流露出这么可怕的眼神,我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我说:“大爷,留这样一个人在我们身边就像是把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枕在身下一样危险,我们应该想办法把这个人驱赶出雾隐医院。” 邬先生看了我一眼,幽幽地说:“小伙子,别在浪费时间了,就像那个乔纳森说的,他肯定要先做完他认为最重要的那件事之后才会离开。” 我说:“我只要一想到又那样一个家伙在这里,我想我连睡觉都不会安稳的。” 邬先生还是持悲观的态度,说:“小伙子,听我的,暂时不要再和那个人有任何冲突。他不是我们的目标,别让这个人打乱我们的计划。” 我也来了倔脾气,我觉得邬先生是因为年纪大了,遇到什么事首先想到的都是如何息事宁人。其实我之前也是这种性格,可吃过亏太多了之后,就会明白什么叫人善被人欺。这一次我不想听邬先生的,我要自己想办法,我对他说:“大爷,我还是想再最后试一次。” 邬先生摇了摇头,说:“那随便你好了,晚上我们再见吧,到时候我会给你讲一讲你想听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说:“大爷,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邬先生又变成了那个慈祥的老者,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背着手向稍微开阔一点的地方走去,现在这里实在太拥挤了,对邬先生来说,这样的环境聒噪得让人抓狂。 我突然想起来刚才邬先生说晚上见,晚上我们怎么见?雾隐医院从来都不会让病人在入夜后走出病房的。 可邬先生已经走远了,他自然不会再回答我。我也顾不得那么多,我找到了青胭,对她说:“快带我我去见副院长,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青胭有些为难也有些担忧地问:“你没事吧?找他干吗?” 我说:“这件事太复杂了,我和你在这里说不清楚,你只要带我去找他就好。” 青胭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请示一下他,我很快就回来。” 我点了点头,说:“好,我就在这里等你,一定要快。” 青胭走了之后我又变得焦虑起来,我有些不确定自己这么做到底有没有效,可不做的话肯定就不会改变什么。 好在很快青胭就回来了,她气喘吁吁地跟我说:“副院长现在可以见你,不过止呕十分钟,不知道我这么做到底是在帮你还是害你。” 在副院长的办公室里,副院长一见到我似乎很开心,他说:“志江,听说你要见我,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我微微一愣,这个变态的家伙没有叫我小许,也没有叫我二十一号,而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志江。这么亲切的称呼还是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到。看得出来,他今天的心情很不错。 我说:“我是为了之前我们谈过的那件事来的。” 副院长看了看手表,然后漫不经心地问:“哦,我们之前谈过什么吗?” 我不解地问:“就是乔纳森的事情。您不是要求我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让他离开吗?” 副院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哦,你是说这件事啊,我想起来了。” 我继续说:“我现在知道他是谁了,他就是张百麟的手下,本来他拿到应该拿到的东西就会离开的,但是不知道为了什么他改变了主意,所以现在我也没办法了,我想如果要让他离开医院,或许只有您才能做到了。” 副院长放下手里的笔,把面前的那份文件推到一边,他靠在椅背上笑吟吟地看着我,说:“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看来是我错怪你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我此时已经没心思去拿捏和副院长谈话时语气的分寸了,我急着说:“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如何想办法弄走乔纳森。” 第45章 邬先生的影子 折磨自己其实是一种很难用语言准确形容的感觉,越是痛苦,就越是带着病态的痛快。 我把手伸进嘴巴里,碰到了喉咙,然后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排山倒海似的从我的胃里传来。我赶紧跌跌撞撞地跑出帐篷里,然后蹲在外面的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经过我胃部处理过的晚饭再吐出来之后的样子,你一定不会想看到的。 呃,扯远了。 我这边正吐得天昏地暗,突然就觉得后背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其实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我顺势就倒在了一边,否则的话,这一脚非把我踹进我自己的那堆呕吐物里,那才是真的恶心到家了。 我一边擦着嘴角的秽物,然后一边一脸茫然地看向了身后。 一个男护工凶神恶煞地瞪着我,恶狠狠地问:“你他妈的是不是搞事情?” 我故作无辜地问:“我怎么了我?” 男护工骂道:“老子那头都忙得发疯了,你他妈还在这里跟我装病?” 我说:“我是真病了,最近一直不舒服,今天终于撑不住了。” 男护工把电棍掏出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早不病,晚不病。偏偏等到老子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病,你还说不是搞事情?” 我在心里骂了这个家伙无数次,这叫什么逻辑?看来最近雾隐医院里真的是来了好多三教九流的陌生人,连这样逻辑混乱,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都混进来了。 我说:“犯病这种事情还要分个场合分个时间吗?” 护工看到我这个态度,更是愤怒了,他气得反而笑了,说:“哎呀,你他妈还敢顶嘴?既然你这么喜欢装病,那我就给你开个小灶,等到了处置室里我好好治治你的病,看看你还有没有力气顶嘴了。” 我一听就慌了,这剧情怎么不按计划来呢,我赶紧摆手说:“那就不必了,我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那个护工狞笑着说:“现在知道怂了?晚了,老子今天折腾了一宿,正愁没地方出这口气呢,你他妈还自己往枪口上撞,我要是不扒了你一层皮,就算是老子白在这个世道上混了。”说着,这个家伙不由分说就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我还看到了他那条粗壮的手臂上刺满的刺青。 靠,我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儿,这哪是护工啊,鬼才知道这家伙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也不感兴趣他混进雾隐医院里的真实目的又是啥。但我现在敢肯定,要是真被他带进了处置室里,我肯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我拼了命地撕扯挣扎,说什么也不会让他把我带走。 其他的护工只是冷冷地看着我和他撕扯,没有人上前帮忙也没有人阻止,他们前哦度袖手旁观。不知道是因为他们这一晚也累坏了,想看看热闹解解乏,还是他们和这个护工并不是一起的,不想参与他的事情,也不想和他作对。 我显然是没有这个护工强壮,他像是拖着一只小鸡一样揪住我的衣领就把我提了起来,我无力地双脚乱蹬,但是并没有什么用。眼见着就要被他带进病房大楼里了。 这个时候邬先生的声音突然从他的身后传来:“年轻人,别冲动。” 男护工转过头看了邬先生一眼,冷冷地问:“老东西,你这是在和我说话?” 邬先生笑呵呵地说:“当然是对你说的了,你看看,这么多人里就你看起来最冲动。” 男护工转过身,阴测测地笑着说:“真他妈有意思,今天晚上不要命的家伙都凑到一块儿了。” 说着,他把我扔到了地上,我虽然被摔得生疼,但是总是是逃过一劫,邬先生出现的还真是及时啊。 男护工走到邬先生面前,挑衅似的问:“老东西,那你来告诉老子,怎么才能不冲动。” 邬先生对他无礼的语气和举动丝毫不以为意,他依旧淡定地笑着说:“年轻人,火气不要太大。”说着,邬先生又指了指我,继续说:“那个病人不过是身体不舒服,休息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男护工挑了挑眉毛,说:“我就是知道他不舒服,所以才要去给他治病,老东西,你不要自找没趣,否则顺便给你这把老骨头也松一松我也是没什么意见的。” 邬先生哈哈大笑,说:“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还有什么好松的?倒是你啊,如果真的还想把他带进病房里虐待的话,你会倒霉的!” 周围有几个护工发出了轻微的笑声,不知道是在嘲笑邬先生敢这样冒犯医院里的医护人员,还是在嘲笑那个男护工,被一个病人侮辱还无动于衷。 那个护工显然也在克制自己的愤怒,他反问:“哦?你说说看,我会怎么倒霉?” 邬先生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护工。不知道为什么,护工也一动不动地看着邬先生。 第46章 一个还相信正义的人 讲到这里,我不得不打断邬先生,我问他:“大爷,您说给喜顺一个机会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帮他杀人?” 邬先生反问了我一句:“为什么不能帮他杀人?” 我一下子被邬先生给问住了,是啊,为什么不能帮他杀人呢?最近这段时间我已经见过了太多的例子,被这个老人家直接或者间接杀掉的人还少吗?或许在他的心里,认命根本不值一提。可我仍然觉得这样所以践踏人的生命是不对的。 我语塞了好久,才说:“可……可杀人是不道德的。” 邬先生哈哈大笑,他像是在悉心教导自己的学生一样对我说:“小伙子,在现在这个社会里,道德其实是一个伪命题。和利益还有欲望相比,道德是多么幼稚的两个字啊。” 我还是不赞同邬先生的观点,我说:“大爷,我不觉得遵守道德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况且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怎么能说杀就杀?” 我这句话说得一点底气都没有,想想之前按照邬先生的指示被我弄得自杀的护工,还有现在生死不知的院长,这些也都是生命,当然他们的死伤和我又只见关系,我现在在这里质问邬先生其实有些说不出的讽刺。可是作为人的基本原则,我必须要向邬先生问个明白,其实他回不回答对我来说意义不大,我只要问出来,就是对我自己最大的安慰。 邬先生还是耐心地对我说:“小伙子,你所谓的人,其实就是披着人类的皮囊的动物而已,如果抛下这副皮囊,内在是人还是畜生,谁有说得清楚?” 我又无话可说了,我发现试图说服邬先生接受我的想法,或者反驳他的观点真是一件比登天还要难的事情。 尽管我不得不认同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我总觉得他的话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家伙该不会是把我也给催眠了吧? 邬先生应该是没有看出我的顾虑,他又问了我一个几乎上升到了哲学的高度的问题:“小伙子,我们不妨黄一个角度来看待问题。如果喜顺想要杀十个人或者上百个人才会罢休。但是如果让他杀了刘磊,也就是害得他女儿自杀的那个医生,他就会平息心中的愤怒,如果是你的话,你会不会帮他杀人?” 我听完之后除了发懵之外还有一丝震惊,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问题。我想了好一会儿说:“如果牺牲掉一个人就能拯救上百人的话,或许我也会帮助喜顺,况且那个刘磊真的是该死。可这个账不应该这么算,喜顺毕竟没有杀掉那么多人。” 邬先生点了点头,说:“你觉得牺牲一小部分换来大部分人活下来是应该的,那就够了。我现在再问你,你觉得喜顺当年和我说的那一切是真的吗?” 这又是一个令我感到有压力的问题,我怎么会知道喜顺说的是不是实话呢?我实话实说:“大爷,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喜顺应该没有道理说谎,而且是和一个陌生人第一次正式谈话就说出了自己想要杀人的想法,我觉得他应该没有说谎。” 邬先生说:“是啊,那个老伙计没有说假话的理由,而且我做那个院长已经有几十年了,见过的人不计其数,一个人是不是在说话,我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喜顺说没说谎我没在意,其实也不在乎,但他眼中的绝望和恨一定是真实的。如果不是一个人对生活失去了希望,是不会有那样灰暗的眼神的。” 我喃喃地说:“就因为一个眼神,您就决定帮助一个陌生人杀人,您也真是个……”后半句话我想了好久还是没有说出口,那对一个长者实在有些不敬。 邬先生轻声笑着说:“我也是个疯子对不对?小伙子,人这一辈子总要疯狂一次才对得起自己,不过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喜顺当时的样子已经快临近精神崩溃的临界点,如果再任由他把积郁的愤怒和恨发酵下去,后果一定会不堪设想。” 我愣愣地问:“那会怎么样?” 邬先生认真地说:“无非就是两种结果,一是成为那种连环杀手,他会在被警察抓到之前把他这辈子和他有过恩怨的所有人都杀掉。第二种就是成为那种滥杀无辜的恶人,当然这样很容易就会被警察抓住,但他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所以同归于尽是他最好的选择。” 我叹了口气,心里像是堵上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 邬先生说:“我帮他杀人,其实是在救人。我不是想说我又多么高尚,只是在喜顺这件事上,我做出了一个可以说是无奈的选择。” 我们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才打破了彼此的静谧,我问:“大爷,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邬先生也从回忆中收回了思绪,开始幽幽地讲述起后面发生的事情。 邬先生在答应喜顺的第二天就开始筹划着为喜顺报仇。他对喜顺只是提出了两点要求,第一邬先生本人不能被牵连进去,即使这件事东窗事发,喜顺也不可以把邬先生交待出去。 喜顺自然同意,当然,这件事没办法百分 第47章 邬先生的第二个故事 邬先生讲完了自己和喜顺之间发生的事,按照这个故事的走向,应该是一个惩罚了罪恶,带着一些病态的正义的剧情。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坠着一块大石头,上不去也下不来。那种感觉别提多古怪了。 后来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我就算是个孩子,在这样的环境里也该成长了。关于邬先生,我其实又敬又畏,尤其是他讲的每一个故事我现在都在脑子里有意识地在分析,至于真假我虽然没办法判断,但我明白,他的话不能不信,却也不能全信。 原来我对邬先生的不信任早就在潜移默化中融入进我的骨子里。 邬先生看着我的样子,也不多问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小伙子,现在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住在帐篷里了吧?” 我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他们是在修补那条通道。”其实邬先生的故事刚讲完,再联想到今天看到的那一组施工队,我立刻就想明白了,施工队是来这里针对那条通道的。 邬先生怅然说:“可惜了喜顺的手艺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点痕迹也要被抹杀了。” 邬先生对我说过,人这辈子要经历三次死亡,第一次是医学上定义的死亡,通常这总情况下人多多少少还保留着一些生命体征,比如轻微的脉搏等等。第二次是真正的死亡,也就是生命彻底终止。第三种说起来就比较无奈了,那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彻底被遗忘,没有人再记得他曾出现在过这个世界上,就像一粒尘埃,风一吹就无影无踪了。 我纳闷儿地问:“那为什么乔纳森会发现这个密道?” 邬先生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阴冷的光,他叹了口气说:“这个人,不简单啊。他肯定又他的办法,至于是什么办法我还想不到。不过小伙子你记住,这个人我们都没办法应对,如果不是有必要的话,你最好离这个人远一点。” 我点了点头,虽然对邬先生的话深以为然,但是我还是故作镇定地说:“大爷,说实话我也觉得那个家伙挺讨厌的,不过他是张百麟的手下,我好歹也和张百麟是朋友,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我就不信乔纳森再怎么狡猾也不至于对我下手吧?” 邬先生摇头说:“你太天真了,张百麟这个人我见的不多,但是能看得出来,他是个做大事的人,所以他能和你做朋友。但是这个乔纳森却不行,这个人的性格里又太多超脱世俗规矩的地方,这样的人往往做的事情都很难让人猜得到。张百麟把这样的人放在身边,也正是看中了乔纳森的这种性格,他就像是个工具,一个永远在对手计划之外的工具。” 我突然想起了缘缘画的画,我脱口说:“像刀?” 邬先生挑了挑眉毛,说:“刀?有意思,那张百麟就是握住刀的手。一把刀在手里的时候当然是工具,但如果没有了手的束缚,刀就会变成凶器。一个没有正常思维的凶器,那才是最致命的。” 我被邬先生说的一愣一愣的,急忙点头说:“嗯,我懂了大爷,我会提防他的。” 邬先生压低声音说:“你需要提防的可不仅仅是这个人乔纳森,他的危险还只是摆在了明面上。露出鱼鳍的鲨鱼好地方,可这水下的暗流更可怕。” 我诧异地问:“暗流?您是说谁?” 邬先生看着我说:“小伙子,你是真的没看出来,还是在扮猪吃老虎?” 还不等我说什么的时候,邬先生就自问自答地说:“算了,我看当然是前者,否则的话你就连我都骗过了。我指的就是天天和你腻在一起的那个丫……” 就在邬先生说到这里的时候,帐篷的门帘突然被人掀开了。 我和邬先生都下意识地把头转向了门口。 青胭那张白净的脸庞从门外探了进来。她看到我和邬先生之后,笑着说:“你们在说谁和谁整天腻在一起呀?” 我刚要说点什么,邬先生却轻轻扯住了我的衣角,这个不明显的动作让我知道,邬先生这是暗示我不要多说话。 邬先生笑呵呵地说:“我刚才还和小许聊天,说希望医院的工程快点结束,我虽然上了年纪,但也不想整天和一个大男人腻在一起。”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心说这老家伙的谎话怎么张口就来。 青胭捂着嘴笑着说:“是哦,两个大男人住在一个帐篷里确实有点恶心。” 我问她:“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早就下班了才对吗?” 青胭说:“哦,我本来是下班了,但是看到我们同事在微信群里聊天,说你身体好像不舒服,我就赶紧过来看一下你要不要紧。” 我鼻子忽然一酸,在我的记忆里好像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我急忙抬起头别让自己的泪水流下来。我说:“我刚才觉得恶心,吐出来之后感觉好多了。” 青胭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放心地说:“看你的 第48章 危机四伏 我一直都不太理解为什么有人会用动物去形容人,不过随着我见过的人越多,见过的事情越恶心,我就越明白,有些动物要比人更纯粹,有些人虽然披着人的外衣,但比动物还不如。 我回到自己的帐篷里,虽然已经是凌晨了,但听完邬先生讲完的两个故事,再加上知道青胭就在外面,我就算是想睡也没这个心思了。 我躺在帐篷里,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我想到了这样一层,现在雾隐医院里弄成这个样子,其实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如果不是那一天我鬼迷心窍按照病床下面那一行字的指引去找邬先生,我就不会认识这个前雾隐医院的前院长。如果我没有一门心思想逃出这间精神病院,我就不会鬼使神差地听从邬先生的指示,而那几个护工和叫科学家的病人也不会死去,最重要的是院长还是院长。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让原来的院长回来,我猜肯定不会弄出这么多乱子来,而我也不会弄得这样被动。 可如果能真的让我重新来过的话,我想我还是会和邬先生合作,毕竟和自由相比,其他的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想到这里,我突然感到震惊,我连自己都没注意,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这么自私的人。 我越想越懊恼,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我真是该死!” 帐篷外,几乎就是和我隔着一层布,青胭的声音传了过来:“志江,记住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死,你还有我。” 我打了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着都像是一句情话,可我却感动不起来。也许是和邬先生的故事有关,那一瞬间我觉得浑身冰凉,我想问一问青胭,是不是在监视我,可我连这样的勇气都没有。 看来我不仅是个自私的人,而且还是个胆小鬼。 我瞪着眼睛一直到天亮,这一夜从病房大楼里传来的施工的声音一直都没停,看来在夜里没办法睡觉的人不只我一个人。 清晨第一缕阳光顺着帐篷门帘的缝隙照射进来的时候,我有一点恍惚,甚至忘了自己还是个病人,我下意识地就起身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清晨的阳光带着一丝微凉,但空气是清新的,我有一种错觉,我觉得自己好像又变成了一个正常的人,一个自由的人,一个无忧无虑的人。 可我这个拦腰还没有抻完,不远处的一个护工就拔出了电棍冲我大吼:“谁让你出来的?给我滚回去!” 我有点尴尬,又有点手足无措,我本能地去寻找青胭,可是她并不在这里,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或许守了我一夜,这个瘦弱的女孩终究开始累得坚持不住了,她应该去休息了。 我刚刚才觉得自己像个人,被这个护工一顿训斥,我彻底清醒了,可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在天堂上一脚踢下了地狱一样。 我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无名火,我冷冷地看着那个护工,我说:“你再说一遍试一试?” 护工显然没想到我会顶嘴,他一边朝着我走过来,一边恶狠狠地说:“你他妈的给脸不要脸是不是?” 我在心里冷笑连连,我等着这个护工走过来,我有一种奇怪的信心,只要这个人能走到距离我两米之内的范围,我有把握瞬间就要了他的命,别说他手里拿着电棍,就算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把手枪,他也得死在这里。 我就这样看着他,他好像也感觉到了我的挑衅,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就在马上就要走到我身边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了三个护工,他们拦住了那个凶神恶煞的护工,为首的一个男人笑着说:“兄弟,何必和一个病人较真儿。” 那个护工冷着脸说:“这个病人我看是皮子紧了,我帮他松一松。” 那群护工纷纷拦住他,说:“这大清早的别影响心情,我们刚从食堂回来,食堂刚炸了油条,那叫一个香。” 另一个护工说:“是啊,你要是去晚了就没了。” 那个凶恶的护工瞪了我一眼,虽然没有继续朝着我过来,但也没有离开,显然是余怒未消,同时也碍于同事的劝阻,所以暂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说实话我有点失望,现在我满心的躁怒无处释放,这种感觉比让人痛打了一顿还要难受。但很快我就像是从睡梦中惊醒一样,我刚才为什么会突然起了杀心? 这个时候为首的一个护工按住耳朵上的耳麦,仔细在听着什么,然后抬起头对那个护工说:“代理院长要见二十一号病人,我们先工作了,你赶紧去食堂吧。” 那个护工没好气地说:“还找什么呀,那个家伙不就是二十一号病人吗!” 为首的护工嘿嘿笑了一声说:“这么巧?那赶紧和我走吧,别让代理院长等急了。” 三个护工不由分说带着我就朝着病房大楼里走去,我心里有点忐忑,那个变态的副院长这么早就叫我过去,肯定没 第49章 狼的坚忍 我好像开窍了一样,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邬先生只告诉我这句话的内容,却不告诉内容背后的秘密了。因为我不知道的话,对于秘密本身没有任何影响,但我却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都知道是我把秘密散布出去的,如果我坚持说自己不知道,那就像是在演戏,于是所有人的矛头都会对准我,我吸引的注意力越多,邬先生就越安全,这个老狐狸真的是把我当成棋子在使用了。 我擦了擦嘴角的呕吐物,虚弱地说:“大哥,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金子,不过我可以带你去找知道这件事的人。” 没错,我打算把邬先生供出来,毕竟他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把所有的黑锅都让我一个人背着,这实在不公平。老家伙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可护工却一脚把我踢到在地,他说:“许先生,可能我之前没说清楚,那么现在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能走出这间屋子的唯一前提就是告诉我金子在什么地方。否则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所。” 我靠,这说的也太严重了吧。 我说:“大哥,你们千万别冲动,我真的知道有一个人一定能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找他。” 护工摇头说:“许先生,你知道我们等了多久才等到这样一个机会吗?你知道外面现在有多少人想把你抓住拷问吗?我们不会让你出去,如果你不想说我们就只能杀了你,我们得不到那批金子,别人也别想从你这里得到金子的消息,就让这个秘密和你一起腐烂掉算了。” 我急忙说:“等一等,大哥,我说,我说!” 我看到护工明显送了口气,那两个同伙也对望一眼,露出了一丝兴奋的表情。 护工笑着说:“许先生,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金子不过是身外之物,和自己的命比起来也不过如此。现在告诉我吧。” 三个人,六只眼睛齐齐盯在我的身上,我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我赶鸭子上架一样,说:“我……我说,我说……我说什么呀,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护工气得直发抖,他指着我说:“你可真是舍命不舍财啊,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不敢杀你?” 我都快哭了,我说:“大哥,我信,我信,可就算是你杀了我,我也不知道那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这边还在竭尽全力地解释,我的眼睛却看到护工冲着那两个同伙挥了挥手,那对我来说就是死亡的讯号。 果然,那条像毒蛇一样的绳子再一次缠在了我的脖子上。这一次比刚才的力气还要大,看来他们真的是要对我下杀手了。 我在雾隐医院住了这么久,和死神擦肩而过也有好几次了,但这一次绝对是最冤枉的,从始至终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连死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死的,真是够丢脸的。 被勒住脖子还不算,我被那两个人一直掉在了这个房间的吊扇上,像个钟摆一样乱蹬着双脚,荡来荡去。 我想我这个时候的样子一定很狰狞,护工这个时候就站在我面前,他的声音我听起来有点模糊,或者干脆脑子已经反应不过来他话中的意思了,大致应该是在说:“许先生,我给你两分钟,如果两分钟你还活着,或许我们可以接着谈。” 我想说用不了两分钟,我估计再有十几秒就要被勒死了。 可我所有的解释、哀求甚至是声音都被卡在了喉咙里。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隐约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声音传来,像是房门被人撞开了。然后就是一阵喧闹,我看到用绳子勒住我的那两个人被人迅速制服,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死了。而领头的护工算是狠角色,反应也足够迅速,他立刻就从怀里掏出了刀,拼命地刺向了那个突然出现的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快要被吊死了,意识断断续续的,还是那个人的速度太快。护工的刀只刺了一次,他就被人掐住了脖子,那个人一用力,护工的脖子就歪到了一边,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垂着。他的眼睛死死瞪着,只是再也没有了生命的光彩。 护工尸体的眼睛正好对着我,就像是他在歪着头看着我一样。如果我的脸还能动,我一定会笑出来,这个混蛋想弄死我,没想到自己先死了。真是太讽刺了,唯一让我觉得不舒服的是这个人到死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算了,反正我也不在乎,反正我也快死了,真好奇的话到下面我再问他。 我的意识开始涣散了,这是要死的征兆,这个感觉我是有经验的。 那个瞬间杀光了三个人的家伙并没有对我下手,或许是看到我被吊得快死了,没有必要再出手了吧。我不会天真地去幻想这个是来救我的,否则的话他早就救我下来了。 我觉得眼前开始天旋地转,而那个人就站在我面前,我潜意识里觉得这个人很眼熟,至少是我认识的人,不过奇怪的是他怎么只有一条手臂? 第50章 一个误会连着一个误会 说句题外话,如果一个人单身了太久,突然间发现好像自己撞上了桃花运,所有美女都对你青睐有加。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错觉,一种是阴谋。 我当时唯一的感觉就是冷,或许这才是人心真正的温度。 一记炸雷把我从思绪的恍惚中拉回了现实,突如其来的大雨像是把天给捅了一个窟窿,所有人都慌得手忙脚乱。 护工在急着疏导病人回到帐篷里,而那些病人有些听话地按照指挥钻进帐篷里。 当然还有一些在大雨中手舞足蹈,显然是犯病了,我真替他们捏了把汗,在这样的极端天气下,他们给那些护工添了麻烦,等一下估计不会有他们的好果子吃的。 估计是看到我还在发呆,一个护工粗暴地扯着我的胳膊就朝着我的帐篷那边走。 我回过头,看到一个护工恭敬地给邬先生撑了一把伞,邬先生大声说:“小伙子,你想通了,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我们都可以谈。” 我心说,谈你妹啊老狐狸,等再见面的时候你要是不把一切都告诉我,我们的合作就不用继续了。 回到帐篷里,我隔着帐篷的窗户向外面望去,其实我心里现在乱得要命,又不知道是在玩什么而心烦,最近事情太多,每一件都够我发愁的。雨势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帐篷里面说不出的闷热潮湿,我从没像现在这样怀念过我的病房。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听到帐篷门外有人在说话,但是因为雨声太大,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也听不清是谁在说话。 过了一会儿,帐篷的门帘掀开了,一个穿着雨衣的人走了进来,因为雨衣的帽子太大,我看不出这个人是男是女。 这个人进来之后,始终低着头,我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浑身还滴着水的人。这个人没说话,我也不敢动。我在心里隐约猜测,这该不会是又有什么人来找我问什么金子的下落吧。我们对峙了好半天,这个人突然朝我这边走了一步,我也赶紧后退一步。 就在我还等着这个人下一步的动作的时候,这个人突然抬起了头,我看到在那个阴影下露出了青胭的脸。她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看到是她,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青胭立刻就把雨衣脱了,开始她还哈哈大笑,但看到我的样子之后马上就走过来关切地问我:“怎么了?吓着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说:“有点。” 青胭一脸歉疚地说:“是我不好,我还想和你开个玩笑,没想到把你吓成了这个样子。” 我摆了摆手,示意没什么。这个时候我看到青胭的手,一直放在身后,我心里又咯噔一下,我皱着眉问:“你……你手里拿着什么?” 青胭看到我的样子,她撅着嘴,生气地说:“你的样子好凶哦。” 我没有理会她的情绪,冷着声音问:“你手里到底拿着什么?” 青胭的手一直在后面死死地藏着,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直到她眼圈里开始微微泛红,泪水就在眼睛里打转。 这一下又轮到我慌了神儿,我最怕的就是女人在我面前哭,可我还是觉得她心里有鬼,如果真的问心无愧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她的手里拿着什么? 两行清泪终于从青胭的眼中夺眶而出。 我急忙走过去,支支吾吾地说:“你别……别这样,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她反倒是嚎啕大哭,她一边哭一边把手从身后伸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布袋,刚才应该是藏在雨衣里面,偷偷带进来的。 青胭把布袋甩在我是身上,她哭喊着说:“看吧,看吧,你是不是以为我要害你?这就是我要害你的东西。你最近老是疑神疑鬼,难道你真的怀疑我对你有什么目的?” 青胭把我说的有点无地自容,可我真就是这么想的。我没办法只是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我只好避过她的眼睛。 我去看地上的那个布袋,因为摔在我身上的时候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除了一套干净的病号服之外,还有很多是我爱吃的东西。 看到这里,我瞬间就明白了我真的错怪了青胭。 我这一回彻底没了底气,我甚至不敢和青胭说话,我知道刚才自己的行为真的伤了她的心,现在说什么都是苍白的,如果青胭真的从此以后不再理我了,我很难想象在这里的日子该有多难熬。 那一刻,我竟然有一种失恋的感觉。 我蹲下身子把那些东西都收拾起来,我内疚地说:“我真是该死,我不该那么对你的。” 青胭赌气地说:“我也真是瞎了眼,竟然喜欢……竟然还想着给你这些东西。” 那一刻我的心忽然就融化了,我听到她说喜欢 第51章 探视 在一件东西时常在你我身边的时候,我们通常都会选择性地无视,直到失去的时候才觉得珍贵。但还有一种情况,当一件东西失去了太久,我们一样会变得习惯,直到它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反而会觉得古怪。 我用了好半天才完全理解,有人要来探视我了。 虽然我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青胭会这么生气,但我有了一个新的疑问,为什么我在雾隐医院里生活了这么久,怎么才有人来探视我? 作为一个人我不可能是个完全和外界隔绝的存在,我的亲人,我的朋友,为什么从来都没人探视过我? 一路上我跟在青胭后面,我想走快一些追上她问问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这么生气。可我走得快了,她也加快了脚步,显然是不想和我说话。 或许说出来你都不相信,我甚至不知道雾隐医院的探视间在哪里。但我知道,现在我们走得这条路是通向院长办公室的。 自从上次差点被副院长弄得没了半条命,我每一次来到这里心里都会本能地产生恐惧,总之这里带给我的没什么好的印象。 我第一反应就是这又是一个阴谋,但很快我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首先青胭不会害我,这一点我很确信。其次,我最近才和副院长聊过一次,我觉得他目前没有理由害我。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以我的经验,副院长想要害我根本不需要弄得这么复杂。 青胭果然把我带进了院长办公室,临走的时候看都没有看我一眼。要说女人的心还真复杂,刚刚还和我说要保护我,现在又把我送进了狼窝里。 副院长看到我之后很做作地笑了笑,说:“小许,来了。” 我没办法去顾忌青胭的情绪了,副院长才是真正的麻烦。我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好,就只好点了点头。我注意到他叫我小许,既不是病号二十一号,也不是很亲切地志江,而是一种很官方、很正式,却又把距离感拿捏得恰到好处的称呼方式,看来这里面有猫腻。 副院长一边收拾一下凌乱的办公室,一边说:“快坐吧,瞧我这里乱的,实在不像话。不过和外面相比,我这里已经算是不错了,起码没有被‘轰炸’过。”说着,副院长哈哈笑着,像是对自己的玩笑很满意一样。 我也只好附和着跟他一起笑。 副院长坐在我身边,像是在聊家常一样随意问了我一些问题,无非就是最近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还有就是食堂的饭菜是不是还让我满意,我们都刻意避开了一些敏感的话题,比如邬先生,再比如乔纳森。 不知道从哪句话上提到了家人,副院长就开始旁敲侧击地问我关于家人的一些问题,比如父母,比如爱人,比如孩子。 我的父母之前我也无数次地回忆过,可是每一次我都没办法成功地想起他们的样子,这让我有一种挫败感,我竟然对我的父母没有任何印象。 孩子就更别说了,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况且我才多大呀,怎么会有孩子。 至于妻子,我就没那么肯定了,我印象里自己应该是单身,可又经常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回想起自己和另外一个女人共处的时光。 而且一些生活中不经意的细节都会让我猛地陷入回忆,因为想通的经历我也曾经有过。邬先生曾对我说那叫“既视感”,我却觉得那更像是一种对于前世未了的哀愁。 副院长似乎对我模棱两可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他继续问:“你说父母没印象,又没有孩子,可你的爱人应该是你最亲近的人。你难道真的忘了她了?” 我说:“我没有瞒你的必要,我真的不确定我自己是不是又妻子,不过我住在这里这么久都没有人来探望过我,我想我真的是孤身一人。” 副院长说:“我翻看过你的资料,婚姻状况一栏上是空白,所以我想在你入住雾隐医院的时候,那你的一些信息应该并不是那么详细的。不过这一点不是你的问题,你是病人,我们没有理由要求你回到这些问题。” 我小声嘀咕:“谢谢你还记得我是个病人。” 副院长打了个哈哈,装作没听见。他话锋一转,说:“我今天叫你来其实是有一件对你来说意义重大的事情。” 我好奇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他继续说:“今天有一个人会来探望你。” 我心说对啊,青胭都告诉我了,被这个家伙一打岔给忘了。 我问他:“到底是谁要来探望我。” 副院长说:“我也很困惑,也很想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不如等你和来探视你的人见完面之后,你来告诉我答案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说:“这个倒是没问题,可我想知道,既然有人来探视我,我为什么不去探视间,而是要来这里呢?” 副院长解释说:“那个人很快就会到了吧,所以我叫他们带 第52章 一车金子 这是个小人当道,君子难行的世界。我又信心躲过所有的明枪,却防不住在角落里突然射出的暗箭。 走出探视间,我跟着护工按原路返回了病房大楼之内。按照我和副院长的约定,我又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副院长应该一直在等着我,他见到我之后立刻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人见到了吧?” 我点了点头,说:“见到了。” 副院长说:“她是你的妻子?” 我摇头,说:“我不认识她,她和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这个结果副院长应该早就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但他还是饶有兴趣地问:“哦?什么奇怪的话?” 我不知道刚才我和吴小兰之间的谈话是不是被录音了,这个时候如果还有什么隐瞒的话,我绝对是脑袋进水了。我实话实说:“她是看到报纸上的信息找来的,她说想要金子,只要一半就行。” 副院长的脸上变得阴冷了一些,他冷冷地说:“果然又是被吸引来的,真是不知道死活。” 看副院长这个样子,他只是对吴小兰这个人产生了敌意,而没有问我关于金子的事情,显然他了解金子的秘密。 我问:“你知道金子的事情?” 副院长的表情又变成了那副令人作呕的和顺,他笑着说:“被你放出的那条信息吸引过来的人都了解那个关于金子的事情,而作为信息的源头你却一无所知,看来老邬并没把什么都告诉你,你这支枪大当得也太可怜了。” 我没有理会副院长这有意识的离间计,我问他:“金子到底是什么?” 副院长耸了耸肩,说:“不好意思,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想要分这块蛋糕的人已经够多了,你就不要再添乱了。不过你可以去问问老邬,当然他也未必会告诉你。” 我心说我当然会问,他要是不跟我说实话我就掐死那老东西。 我起身问:“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副院长点了点头,说:“可以,这里没你的事了,不过下周你还要见见她,她已经申请了下周对你的探视。” 我知道同一个人对病人的探视一个星期只有一次机会,吴小兰迫不及待地申请下了下周的探视机会,看来她这是有信心吃定我了。 副院长继续说:“还是老规矩,她想要做什么,你都要告诉我。” 我点了点头,说:“明白,都是给别人当枪而已,知道该怎么做。” 副院长很满意地笑了笑,说:“你变聪明了,这是好事。那我们下周再聊吧。” 离开了副院长的办公室,我第一时间找到了青胭。她正在走廊的签到处填写表格一类的东西。 我正要准备和青胭说些什么,但是被护工粗暴地打断了。 我可怜兮兮地望着青胭,她犹豫了一下才对那个护工说:“二十一号病人交给我吧,我带他去活动区。” 护工巴不得丢下我这个累赘。 等到护工走远之后,我才小声说:“你还生气呢?” 青胭冷着脸,很严肃地对我说:“和你的老婆叙旧得还算顺利吗?现在又来哄我?许志江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别人的东西再好我也不会碰,别人的老公我就算是再喜欢也不会靠近,我们以后不要再说话了,从此你是你,我是我。” 我之前还挺忐忑,但是知道事情的经过之后就没那么担心了,这就是个可笑的误会。 我对青胭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生气,但是我希望你能听我解释。那个女人我真的不认识,更别说是我老婆了。她是为了见到我的才谎称是我的爱人,用她的解释就是只有这样才能见到我。” 青胭根本不信我的话,她反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明星还是富翁,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会这样挖空心思来见你,你以为所有女人都像我这么傻吗?” 我急着说:“她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些东西。” 青胭哼了一声,说:“这个故事编的一点都不精彩,你有什么可以给她的?” 我本来还觉得很轻松就可以把这个事情说开,但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总感觉越描越黑。 我想了想,也顾不上之前邬先生对我的提醒,我觉得事到如今只有把一切都全盘托出,或许才能让青胭消除对我的误会吧。我说:“那个女人是看到了一张报纸才来找我的,那上面是我托之前一个很有势力的病人帮我带出去的,没想到他把那个信息刊登在了报纸的头版。那个女人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些信息。” 青胭狐疑地看着我,问:“什么信息?” 我说:“金子,那个女人想要金子。” 青胭反问我:“你怎么 第53章 第四种可能 事实就像是个皮球,是在我们否定和肯定之间来回徘徊。 我对邬先生说:“不对,这件事还有第四种可能!” 邬先生饶有兴趣地问:“哦?第四种可能是什么?” 我说:“大爷,如果您之前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很有可能这个司机其实知道那些金子都去了哪里,但是来到雾隐医院之后,您是直接可以和他接触的人,我觉得我有理由相信您有无数种办法让他开口,所以他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那么最后知道金子下落的人也就只有您了。” 邬先生愣愣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哈哈大笑。 我被邬先生的笑声弄得有些恼羞成怒,我觉得他这是在嘲笑我,我冷冷地问:“大爷,我说错了吗?” 邬先生摆了摆手,这才止住笑声,说:“我是开心啊小伙子,你成长得很快,你的这个想法和我那个讨厌的学生一模一样。” 我惊讶地问:“怎么,那个变态的副院长也认为是您知道那批金子的下落?” 邬先生撇了撇嘴,说:“没错,他认定了我知道金子在哪儿,可是他和你又不太一样,他那个人太自以为是,那么多证据都可以证明我是无辜的,他反而一口咬定我知道金子的下落。不过也好,我能活到现在也正是因为他的疑心病太重。” 我说:“大爷,您说您是无辜的,我看不见得吧。一吨多重的金子,值多少钱我都算不过来,您会不动心?况且只要是您想要的东西,我认为一定会到您的手里。” 邬先生叹了口气,说:“看来我把你们都迷惑了,小伙子,我给你讲一个最简单的道理,谁都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如果那个司机是个高明的演员,他装病的话我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不得不承认邬先生说的有道理,但我又不得不质疑他说的一切,我说:“大爷,如果您才是那个装睡的人呢?” 或许是我的话让邬先生找不到应答的措辞,我们之间又陷入了一场尴尬的沉默当中。 过了好一会儿,邬先生才幽幽地说:“小伙子,那个装睡的人来了,你要小心喽。” 我听到邬先生的话,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我看到了乔纳森正在慢悠悠地朝着我这边走过来。 对于乔纳森这个人,我其实矛盾得很,一方面我很内疚,他的胳膊就是被我弄断的,虽然我也不清楚我是怎么做到的,或许是人在危急的时候激发出的无限潜能吧,但不管怎么说,我伤害了他。另一方面我又很讨厌他,我总觉得这个人做事一点章法都不讲,有时候圆滑得比邬先生还要像只狐狸,有时候冷漠地就像是一把刀子,我宁愿天天面对副院长,也不想和这个人待在一起。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不愿意承认的,我怕他,我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杀死。 乔纳森走到了我们面前,开口说:“好香的茶呀。” 邬先生笑着说:“呦,行家,听你的口音我还以为你只喜欢喝咖啡呢。” 乔纳森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对邬先生说:“老人家你过奖了,我也只是能闻出茶香不香而已,至于茶水里是不是有毒就没办法闻出来了。” 我淡淡地说:“你要是能闻出茶水里是不是有毒就不是人了,是狗。” 乔纳森说:“许先生你说话很有趣,哦对了,我是不是打扰你们的谈话了。” 邬先生说:“没关系,我们刚好也聊完了。” 我一听就急了,我嚷嚷说:“靠,什么叫聊完了,我想知道的你还没告诉我……” 邬先生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我也只好硬生生地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 乔纳森对我们这些小动作视而不见,他说:“那太好了,我正好也有事情要和许先生谈一下。” 我看了看乔纳森,又看了看邬先生,我觉得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肉,谁有兴趣就可以上去砍上两刀。虽然我满心愤恨,可是又无能为力。 邬先生则在乔纳森面前的茶杯里倒上了一杯热气腾腾地茶,说:“别心急啊,喝杯茶先。” 乔纳森定定地看着茶杯,问:“这杯茶里……有毒吗?” 邬先生笑呵呵地说:“年轻人,知道了结果,喝下这杯茶的时候就少了平常心,多了一丝犹疑。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来的痛快,有时候啊,不知道结果反而是最好的结果。” 乔纳森眼里满是不屑,但嘴上还是说:“老人家,你的话很深奥,有机会我要多和你聊聊天。” 我在一旁却听明白了邬先生这句看起来毫无逻辑的话,他这是在暗示我什么。但愿他是对的吧。 邬先生这个时候站起身子,说:“既然你们有事要谈,我就不和你们年轻人凑这个热闹了。”说着,邬先生缓缓离开了这张桌子,临走时还拍了拍我的肩膀。 第54章 一个女孩的受难 我一直都觉得我这个人活就活得坦荡,也一直都不认为这个世界会有“好心办坏事”这种事情的存在,那不过是在做了坏事之后给自己良心上的一点安慰罢了,有些事做就是做了,不是因为我觉得好坏,而是我觉得非做不可。如果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想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 我对青胭说:“这件事非同小可,无论如何你要带我再见一次缘缘,有些话我一定要她亲自说给我听。” 青胭犹豫了一下问:“说给你听?那个孩子不是个哑巴吗?” 我说:“这件事我一时之间和你说不清楚,有机会我再和你解释,现在你想个办法让我们见一面。” 青胭点了点头,说:“好,我想办法安排一下。” 天色渐晚,还没有来得及等到青胭的消息,我的帐篷就被拆除了,我被带回了大楼里,回到了我久违的病房,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竟然隐约有一种不真切的错觉。 青胭再出现的时候差不多是深夜了,她隔着门,一脸歉疚地对我说:“医院更换了对所有病房的安保系统,只有你和那位姓邬的老人的病房是最严密级别的。我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轻易带你出去了。” 我的心咚的一声沉到了谷底,不仅仅是因为今晚很有可能没办法和缘缘见面了,更是因为变态的副院长为了阻止我和邬先生离开,竟然对我们各位“关照”。依照现在的局面,想要逃离出这间医院,或许已经是难上加难了。 青胭安慰了我几句,我看到她张了张口,像是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来,我想她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应该是担心再给我一些打击吧。 我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扛得住。” 青胭说:“还有就是对整个医院的监控系统也做了升级,升级系统大概一两天就能完成。据说也是因为你们两个。” 我苦笑不已,真是难为那个变态的家伙了,其实我不过是个小角色,只是因为邬先生的关系,所以把我也列为了重点看护对象,这让我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我突然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细节,我问青胭:“刚才你是不是说升级监控系统需要一两天的时间?” 青胭点了点头。 我又问她:“那也就是说现在的监控探头都是暂时失灵的状态。” 青胭想了想,说:“没错,应该是这样,而且监控室的同事今天全都放假了。” 我对青胭说:“那既然你没办法打开我的病房房门,那么你可以想办法打开缘缘的病房,把她带到我这里。” 青胭考虑了一下,说:“理论上倒是没什么问题,但那个小女孩儿未必会听我的话,你知道的,她从来都不和任何人有接触的。” 她说的没错,缘缘也只是在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才会和我简单说几句话,但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很特殊的待遇了。 我让青胭稍等一下,然后开始回到病房里的柜子中翻找着。 我的私人物品其实并不多,柜子里东西也少得可怜,里面有邬先生给我的发卡,还有张百麟托我保管的那支枪,当然是用布包着的。难为在整改病房的时候没有把这些东西给我弄丢,尤其是那支枪,否则我的麻烦就大了。我在一堆画纸中找到了缘缘第一次给我画的画像,就是有两个人许志江那一张。 我把画纸交给青胭,然后对她说:“你把这个交给她,她看过自然就明白了。” 青胭半信半疑地接过画纸,然后随意地打开看了看,问:“这画的是什么?” 我支支吾吾说:“这……这就是小孩子的涂鸦,谁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倒不是想隐瞒什么,如果要解释起来,要费一番周折,为了节省时间我只好这么敷衍青胭了。 好在青胭没有继续问下去,她只是说了一句:“这画上的两个人都有点像你。”说完就离开了我的病房前,去带缘缘过来了。 我愣愣地站在门口,想着青胭最后那句话,那两个人都有点像我,我莫名地打了一个冷战。 我在病房里走来走去,忐忑得没有片刻安宁。好在青胭很快就带着缘缘来了。 青胭说:“志江,我只能把三十一号病人带出来十分钟,超过十分钟就很容易被人发现。” 我点了点头,说:“明白了,我只要问她几句话就可以了。” 说完,我透过病房大门上的气窗看到了站在青胭身后,一脸平静的缘缘。我立刻问她:“缘缘,是不是有人要带你走?” 缘缘的眼睛看都没有看我,跟别说回答我的问题了。 我恍然大悟,因为青胭还在这里,这个孩子从来都没有在有第三个人在场的前提下说过话。 我对青胭说:“抱歉,但是你得回避一下。” 第55章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最有效的方法 我不擅长和坏人打交道,其实和好人相处我也不怎么精通。 好了,我们再说回坏人的话题。我认为坏人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坏人的坏人,通常这种人会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而有所顾忌。第二种则是不在乎别人是不是知道自己是坏人的坏人,通常这种人是没有底线的,而且更危险。 无论从哪种角度看,乔纳森都应该是后者。 乔纳森的确没有食言,我们这一次的谈话果然换成了一个环境相对更不错的地点,但我没想到会是在副院长霸占的院长办公室里。 真不知道乔纳森许诺给了副院长什么好处,竟然让他甘心把办公室借给他。乔纳森也俨然一副主人的样子,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我的对面,抽着烟问:“兄弟,我还以为你要考虑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就想通了,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吧。” 我还真不习惯用这么诡异的心态坐在这里,我清了清嗓子,问他:“昨天你说缘缘要出院了,是真的吧?” 乔纳森笑着问我:“兄弟,你应该是确认过之后才来找我的对吧?”说着他看了看手表,继续说:“那小姑娘的父母特别着急,用了好多关系也用了好多钱才加速办完了出院手续,现在应该在路上吧,估计午饭之前差不多能把她接走。” 我问:“昨天你说会调查缘缘的父母为什么要带走她,现在又消息了吗?” 乔纳森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阴阳怪气地说:“兄弟,看来你真的很关心那个小丫头。” 我说:“乔纳森,你在这个世界上有朋友吗?” 乔纳森说:“有啊,格洛克17、中国的92式、HK416、等等等等。” 我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都是枪的型号,但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这家伙竟然是认真的。 我耐着性子说:“人都是需要朋友的,要不然孤独用什么来慰藉?我会保护好我身边的每一个朋友,尽管我现在自己都保护不了,但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不会放弃。” 乔纳森不置可否地说:“兄弟,我的朋友都是可以救我的命的,而你所谓的朋友却都是致命的,看在你是张先生的朋友的份上,我给你一句忠告,不要用心去交什么朋友,那样只会让你多一个弱点暴露给你的敌人。” 我受够了这个家伙的歪理邪说,我不耐烦地说:“这和你无关,你只要告诉我你得到的信息就可以了。” 乔纳森不以为意地摊开手,说:“好,我该说都说了,当然是交易更重要。我的人昨天稍晚的时候给了我答复。那个女孩的父母是打算利用他赚大钱。” 这一点和邬先生的推测不谋而合,我激动地问:“是不是要把缘缘的器官卖给别人?” 乔纳森扶着额头,说:“上帝,我说你到底在想什么,这种事情只有傻瓜才会做,你们是不是有个成语叫‘杀鸡取卵’?拜托你的想象力不要这么狭隘好不好。那个丫头的父母不过是想利用她的话牟取暴利。” 我脱口问:“缘缘的画?” 乔纳森说:“这件事是这样的,在那个小丫头没住进这里的时候,她还每天上学。她那个学校来了一个特别有钱的富豪,这些有钱人当财富积累到了一定程度,为了能够心安,肯定是要做点慈善的。那个富豪就打算给那个小丫头的学校捐一个体育馆。在学校里闲逛也可能是参观,反正就是看到了那个小丫头的教室的墙上还挂着那丫头曾经画过的一幅画。这个有钱人搞了半辈子艺术品收藏,他一眼就看中了小丫头的画,他认为画的作者潜力巨大,将来会出大名的。经过多方打听,他找到了那丫头的家,他想把那丫头所有的画都买下来。看到楼下停着的那辆豪车的时候,那丫头的父母都傻了,说明来意之后,她父母几乎把整个家都给翻了一遍,却只在他们小儿子的卧室里找到了一幅画,那丫头住进了雾隐医院之后,她父母就把她画过的所有的画都给烧了,他们害怕这些画,也害怕小儿子看到这些画之后也会像那丫头一样患上抑郁症。这唯一的一幅画还是因为小儿子很喜欢,哭着喊着不让爸爸妈妈拿走,才勉强留在家里的。那个有钱人看到这幅画之后喜欢的不得了,立刻就支付了一笔让那丫头的父母做梦也想象不到的钱。那个有钱人提出想见一见画作的作者,并表示希望买下作者所有的画。那丫头的父母当然不会说出把女儿送进了精神病院里,他们找了个借口,只是说女儿去了乡下的奶奶家,很快就会回来的。所以他们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把那丫头带回去,只要回到家里,那可就是活生生的摇钱树啊。” 我傻愣愣地听完了乔纳森的讲述。我愤恨地把拳头砸在面前的茶几上,忍不住骂道:“真是无耻啊!” 乔纳森说:“你轻点,这办公室都是我借的,弄坏了可是要我赔的。” 我没心思和他扯淡,我问:“乔纳森,你说你有办法阻止缘缘离开,是不是真的?” 乔纳森很随意地说:“当然,我自然有办法 第56章 蛔虫 我本以为乔纳森会对我破口大骂,但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带着一丝哀怨的语气问:“兄弟,你是认真的吗?” 我说“我这个人从来都不会无缘无故地主动去说假话,我从开始就告诉过你了,我根本不知道金子。只是你一厢情愿地认为金子在我这里而已。” 乔纳森阴测测地问:“那这么说还是我的不是喽?” 我不想激怒他,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他能看在张百麟的面子上不要伤害我,我说:“我没说你错,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和那批金子的事完全无关,而且我也是被人利用了。” 乔纳森说:“被人利用的感觉不好受吧?比如我,我现在就感到很气愤。” 我急忙安抚他,说:“乔纳森,你别冲动,我知道我不该骗你让你帮我,可我真的没办法,除了你,没有人又这个能力把缘缘留下来。不过你放心,有机会我会和张百麟说说,让他嘉奖你。” 乔纳森嘿嘿笑了一声,说:“兄弟,你可能误会我和张先生的关系了,我是他手里的枪,并不是他手下的狗。我替张先生办事,同样我会得到张先生的资源。嘉奖我?那倒是不必了。” 得,这马屁拍到了蹄子上了。 我又说:“乔纳森,虽然我不知道那一吨多重的金子在哪儿,可是我知道一个对当年那件事有些了解的人,你去问他,肯定会有收获。” 乔纳森斜着眼睛看我,他不紧不慢地问:“既然你对金子的事情一无所知,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些金子的重量呢?我在刀尖上舔血的生涯中一路走过来,能让我看走眼的人还真的不是很多,不过你算一个。我就想问问你,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我靠,真是言多必失啊,我这也不过是刚刚才从邬先生那里得到的仅有的一点信息,刚才一着急就脱口而出。现在这家伙肯定笃定我是在骗他了。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只见乔纳森突然伸出他那条完好的手臂,用手掌重重地砍在了我的脖子上。 顿时我就觉得这间办公室开始天旋地转,我脚下就像是踩了棉花一样站都站不稳。我一连推了十几步,退到了墙壁前,我脚下一滑就跌坐在了地上。 乔纳森有些意外地问我:“被我砍了一下竟然没有晕倒?兄弟,你还真是不简单啊。”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恶心得厉害。可我的大脑却格外的清晰,我之所以还没有晕倒,或许是之前遇到的那些事情让我已经习惯了昏迷,乔纳森的击打虽然稳准狠,但对我来说还不到火候。 我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乔纳森一步步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刚才拿一下或许只是警告我,但他对我撕破了脸皮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这个人就像是个冷血动物,杀一个人的话可能对他不会造成任何心理负担。对他来说,杀掉我的难度应该远低于他杀过的那些人的平均难度值。 虽然已经开始动手对付我了,但一击之后我尽管已经几乎要失去意识了,乔纳森竟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的研究一直死死盯着我。我立刻就明白了,他刚才那一次击打不过是在试探我。毕竟他的那条胳膊就是我弄断的,他一定会对我有所忌惮的。 不过我倒是觉得他大可不必,我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我会突然爆发弄伤他这个职业杀手,但我可以肯定,这种爆发并不是可控的,否则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狼狈。 乔纳森可能也想到了,他轻蔑地冷笑了一声,然后朝着我走过来。 我含糊不清地说:“你别过来,我可是百麟的朋友,你不可以对我这样。” 乔纳森说:“你放心,我又不会杀了你,而且张先生每天又那么多事情要处理,你觉得他真的会在乎一个所谓的精神病朋友吗?” 他说的我都明白,但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程度,我除了硬着头皮搬出张百麟来震慑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不过现在看来,效果并不明显。 乔纳森走到我的身边,我以为他要打我,就急忙下意识地护住了脸,但他只是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松了一口气,原来他只是想扶我起来。 我说:“谢谢你,我自己可以站起来……” 我的话还没说完,我就觉得他的手猛地摁在了我的肩膀上,然后突然发力,就像一只钳子一样。我听到了肩膀的骨头发出来的咯咯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钻心的疼。其实当疼痛到了一定程度,人发出来的叫声是有限的,就像我现在疼得满头是汗,但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不住地倒吸冷气。 我呻吟一样地小声说:“你他妈的来真的呀……” 乔纳森满不在乎地说:“兄弟,你该不会以为我的工作内容就是开开玩笑,吓唬吓唬人吗?” 我痛苦地说:“要怎么说你才会相信,我真的不知道那些金子的秘密,就算你打死我,我也还是不知道。” 乔纳森一直 第57章 解心结 再见到缘缘是在几天后,当时是在雾隐医院的食堂里,缘缘坐在靠窗的餐位前,默默地吃着餐盘里的食物。 我本来是想找邬先生的,我要和他聊聊关于乔纳森想见他这件事儿。只是这几天邬先生像是在有意躲着我似的,又好像是在有意躲着所有人。 正巧这段时间同样没有见到缘缘,反正今天也没办法见到邬先生了,不如和缘缘好好聊聊,毕竟对她我是感到愧疚的。 我端着餐盘来到缘缘的餐位前,小声说:“我可以坐下吗?” 如我预想的那样,缘缘并没有说什么,她只是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午餐。 作为杀害了缘缘父母的间接凶手,在这个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我又没有别的选择。 缘缘吃完了餐盘里最后一粒饭,然后突然说了一句:“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我的记忆里,这应该是缘缘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这让我真的感到受宠若惊。 我激动地说:“是……是啊,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说着,我们都把头转向了窗外,今天的云彩格外白,天也格外蓝。在这样的天气下,似乎能把一切烦恼都跑到脑后。 我犹豫了好久,才问:“缘缘,你不走了是吧?” 缘缘点了点头,说:“是的,我不走了,今天上午代理院长叔叔对我说我可以出院了,出院的手续在几天前就办好了,但是来接我出去的人不会再来了。” 我低下了头,都是我造的孽。 缘缘继续说:“我有两个选择,正常按照出院手续离开这里,然后去儿童福利院。或者继续留在这里。代理院长说我有一笔保险的赔偿金足够支付我在这里的开销,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还是选择留在这里。我熟悉这里,别的地方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等着我。” 我看着缘缘好半天,这一次我再见到她的时候觉得有些怪怪的,不仅仅是她似乎变得开朗了很多,更是因为好像她在几天之内就成长了很多,她对待自己的命运和未来竟然有一种让我很羡慕的从容。可是有些负担和压力并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可以肩负起来的,而且让一个孩子承受这样的搓着,其实并不公平。 我问她:“缘缘,你没办法出去了,你觉得遗憾吗?” 缘缘拿起筷子轻轻敲击她面前的餐盘,敲了好一会儿才说:“其实我已经考虑清楚了,如果我从这里出去,我绝对不会再拿起画笔,如果我从今以后多不会画画了,那么我活着也就没有意义了,我是打算自杀的。但是现在,我不用那么做了。我不遗憾,也不庆幸,反正都习惯了。” 多少次我都觉得自己甚至还不如一个孩子懂得既来之则安之,对于命运我没有选择逆来顺受,不知道是不是个错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还是义无返顾地选择抗争,到最后会是怎样一个结果我没办法预料,会做出怎样的牺牲我也不敢想象,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硬着头皮走下去,即使撞到南墙也不能回头,我已经自己切断了后路。 有选择,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在这一点上,缘缘其实还是幸运的。 我鼓足了勇气,深吸了一口气,小声问她:“缘缘,你会怪我吗?” 缘缘放下了筷子,一脸困惑地看着我,反问:“我为什么要怪你?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这个久违的称呼,我却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两个字。我考虑了一下该如何措辞,我说:“如果不是我的话,或许你现在已经走出了这间医院,如果不是我的话,或许你还有监护人。” 缘缘又把视线瞥向了窗外,说:“我说了,我不在这里,我就会死掉。而且监护人又是什么,我在这里这么久也没见到,以后也不必见,就这样一直活下去也挺好。” 缘缘越是这么洒脱,我反而越是愧疚。自从那一天知道乔纳森用杀了她父母的方式来她离开这里,我就没有睡过一天的安稳觉,我没有一时不是处在被良心的谴责当中。缘缘的话虽然看起来让我心安了许多,可实际上我更认为自己应该把实话全部都说出来,否则对一个小姑娘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连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的。 我对缘缘说:“缘缘,我不该骗你,其实你父母会在来接你的途中死掉,我要负主要责任。” 缘缘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等一下无论缘缘怎么骂我甚至是打我我都毫无怨言。说实话我更希望缘缘可以打得我更狠一些,那样对我来说在良心方面会得到更多的慰藉。 只是缘缘愣愣地问:“父母?什么父母?” 我也有些奇怪,我说:“你的父母啊,就是你的爸爸妈妈,他们前几天应该来接你出去的,是我不好,为了不让他们带你离开,而动用了一些手段,只是我没想到会让你的爸爸妈妈死在途中,我有不可推卸 第58章 筹码 我向来不喜欢谈判,因为每一次谈判吃亏的一方肯定是我。倒不是我掌握不好这个技巧,而是我总是习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和那些老狐狸们相比,有时候我幼稚得就像是个孩子。 那天是我和吴小兰见面的日子。 有一大早我就先被带进了院长办公室里,我进去的时候,副院长和乔纳森已经在里面了,他们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见到我之后就立刻停止了窃窃私语。 不等副院长说话,我先说:“我明白,我会把吴小兰对我说的话都记住的,等结束探视,我会一五一十地把我们见面聊过的内容都说出来的。” 副院长点头说:“小许啊,现在时间还早,过来坐坐。” 我只能听话地坐下。一旁的乔纳森只是笑吟吟地看着我,一直没有说话。 副院长说:“我听乔纳森说过了,我之前就和他说过了,小许是无辜的,不过是被老邬给利用了。” 我尴尬地看了看乔纳森,又看了看副院长,这个时候我说什么都不合适。我不能得理不饶人,在这里这么久,夹着尾巴做人才是生存之道。我也更不能对邬先生落井下石,他是我唯一的退路,如果邬先生被我眼前的这两个人害了,那我也离危险不远了。 在办公室里和副院长又说了些不痛不痒的闲话,一个护工就过来通知副院长,探视我的吴小兰来了。 副院长起身送我离开,他说:“小许啊,这个女人来者不善,你一定要帮我弄清楚她的目的啊。这对你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是啊,所有人都想弄清这个吴小兰的身份,副院长、邬先生,只是他们的心思各有不同。而我却真的是对这个吴小兰感到反感,我总觉得她对这件事太过热心了。不仅仅是因为金子,钱谁都喜欢,但吴小兰给我的感觉她对这件事的热衷远超于金子本身,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直觉罢了。 我对副院长说:“你放心,我会把事情办好的。” 这个时候,一直保持沉默地乔纳森突然站起身来,他走到我身边问:“我说兄弟,我之前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心想,该来的早晚还是会来的,这是我的劫数更是邬先生的劫数,不知道他这一次能不能挺过去,不过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只能看邬先生的运气了。我冲着乔纳森点了点头,说:“昨天我见过邬先生了,把你的请求已经告诉过他,他表示没问题。我估计这个时间他正在等你呢。” 我看到副院长和乔纳森互相对望了一眼,乔纳森笑着说:“那真是太好不过了,如果顺利的话,我想我很快就可以做完自己的事情,然后完成张先生交给我的任务。” 我心平气和地说:“但愿如此,那也是我最希望看到的事情。” 乔纳森嘿嘿一笑,说:“兄弟,别这么绝情,你我总算是相交一场,如果以后有机会在外面相见,我可是要请你喝酒的呀。” 我说:“你的酒我不敢喝,我怕喝完了会说出不该说的事情。” 说完,我就走出了院长办公室。跟着护工一起向探视间走去。 吴小兰一见到我,就有露出了那种恰到好处的笑容,可我却觉得她在克制,她眼神里的激动是掩藏不住的。 吴小兰迫不及待地拿起话筒,我也拿起了话筒,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吴小兰说:“志江,我们又见面了,想我了吗?” 我实话实说:“如果不是有提醒我,我都要忘了我们今天见面的。” 吴小兰撅起嘴巴,故作娇嗔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可是日思夜念就等着这一天呢。” 我想了一下,然后说:“日思夜念?你晚上睡不着,该不会是因为美国的时差吧?” 吴小兰笑着说:“我从美国回来都半年多了,时差早就倒过来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狐疑地看着我:“志江,你怎么知道我是从美国回来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被邬先生料中了,这个女人还真的是有美国背景。我打了个哈哈,说:“我们不是夫妻吗?我知道你的一些经历难道有什么不应该的吗?” 吴小兰皱着眉想了一下,说:“是你背后的那个人告诉你的对不对?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我摇着头微笑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吴小兰说:“你帮我联系一下那个人,就说我想见他,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忙活的。” 我的头又大了一圈,怎么所有人都想见见邬先生,这段日子我几乎都要成了传话的人了。 我对吴小兰说:“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我手里也没有你想要的金子,如果你今天来找我还是想谈这件事的话,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再聊下去了。”我想到了什么,就补充说:“哦,以后我想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 第59章 反将一军 邬先生夹了一块鸡肉,放在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那个女人都和你说什么了?” 我把面前的餐盘推得远远的,那一盘宫保鸡丁在我眼里比一盘毒药还令人感到畏惧,我压低了声音对邬先生说:“我按照您说的,找了个机会套出了她的话,她的确有美国背景。至少她去过美国。” 对于这个结果邬先生并没有感到多么意外。他似乎对今天的晚饭很满意,他说:“还有呢?” 我皱着眉说:“她还问了我喜欢吃什么?” 邬先生笑着说:“你该不会是说你喜欢吃宫保鸡丁吧?” 我看了看四周,然后紧张地说:“就是宫保鸡丁,结果晚饭的时候食堂就准备了宫保鸡丁。这难道不反常吗?” 邬先生说:“这的确很反常。我从来都没在食堂里吃过这么好吃的晚餐,难道他们换厨师了?” 靠,这个老家伙竟然在纠结晚饭的质量问题,真是令我恼火。我急躁地说:“大爷,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在这和我开玩笑?” 邬先生转眼间就把自己餐盘里的食物吃的一干二净,然后歉疚地说:“抱歉了,我也是在思考,那个吴小兰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说:“她这是在向我们展示她的实力,她在告诉我,她能给我我希望得到的东西。” 邬先生指了指我的餐盘,说:“那个你还吃吗?” 我真的是拿这老家伙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么敏感的事情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我把餐盘推到邬先生面前。 邬先生笑呵呵地说:“谢谢。”然后又吃了起来。吃了两口他问:“那个女人的目的是什么呢?既然是谈判,她一定有她目的才对。” 我说:“和之前的要求一样,她想见一见指示我放出消息的人,也就是大爷您。” 邬先生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嘲笑,她用筷子指了指桌子上的餐盘,说:“想见我?她该不会是觉得用一顿看起来还算是可口的晚饭就能见到我吧?仅仅是靠这一份宫保鸡丁可不行啊,这筹码根本就不对等。” 我还没顾得上邬先生所说的关于筹码对等的问题,我就看到乔纳森端着餐盘朝着我们这边走过来。 我吓得要起身离开,邬先生却一把按住我的手,他小声说:“放松些,你要克服自己心里的恐惧,才能战胜你的对手。” 我心里默念:战胜恐惧……战胜恐惧…… 可当乔纳森坐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还是怕的不行,我忘不了他之前看我的那个眼神,太像一条毒蛇的眼睛了。 乔纳森又露出他那招牌似的坏笑,说:“二位都在,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我低下头刻意不去看他,邬先生倒是很淡定,他从容地说:“年轻人,我还没来得及谢你呢,你知道的,这人啊一上了年纪就爱失眠,我都好多年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多亏了你的药。” 我偷偷看了一眼乔纳森,他的嘴角微微抽动,显然也是气得不行了,我在心里暗暗偷笑,这老家伙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啊。 乔纳森哼了一声,说:“老人家,你开心就好。” 邬先生继续说:“年轻人,不知道你那种药还有吗?省得我以后失眠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办。” 乔纳森忍着怒气,依然保持微笑说:“改天吧,改天我送你一箱,足够你长眠的了。” 我在餐桌下轻轻踢了踢邬先生的裤腿,暗示他还是不要激怒乔纳森了,那样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乔纳森一边慢悠悠地吃着餐盘里的食物,一边问邬先生:“老人家,你和这位许先生竟然都不是知情人,这一点我很意外。” 邬先生说:“没有帮到你,真是很遗憾。” 乔纳森盯着邬先生的眼睛,问:“老人家,那么你能告诉我,谁才是真正的知情人吗?那条消息总不会自己凭空生出来吧?” 邬先生摇头说:“年轻人,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如果我真的知道那些所谓你希望得到的信息,我想在你给我注射那种药之后就已经得到了,既然你一无所获,也就证明我真的不清楚。” 乔纳森的脸色都变了,那显然是气急败坏的前兆,他冷冷地说:“我不知道你们用力了什么方法骗过了我,但我有的是手段会让你们开口。” 邬先生把脸一黑,严肃地说:“年轻人,你未免太不知道轻重了,我肯让你在我的身上注射那种药,就是想息事宁人,如果你得寸进尺的话,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乔纳森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讨厌了,他轻蔑地说:“老东西,那我们就走着瞧喽?” 邬先生也跟着笑了,他说:“年轻人,你太没礼貌了。” 乔纳森突然站起了身子,我在他旁边吓了一跳,也急忙 第60章 古老的刑具 我以前从没用辩证的角度来审视自己的人生。在别人得意的时候,我虽然没有巴结奉承,但在别人落魄的时候,我也有过幸灾乐祸。等到我也沦落到那一天的时候,面对别人的冷嘲热讽,我竟然失去了训斥的勇气,我打心眼里觉得那是我的报应。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想起了之前的事情,毕竟久病成医,我现在已经能清楚的晕厥的原因是窒息、疼痛还是电击。 但我没有认出来我现在身处的地点,这里很像是病房,但是比我的病房要宽敞很多。只是光线暗得很。 我躺在病床上,小心翼翼地看着这间病房,我有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在雾隐医院里,我除了自己的二十一号病房之外,就只住过外面的帐篷。但是这间病房我敢肯定我见到过。 我注意到墙角的位置,那里我记得应该好些有个什么东西才对,是一种不应该出现在病人的病房里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点击之后我的思维能力也变得吃顿了,总之我就是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我想坐起来走过去看一看,或许那样能让我想起来些什么。 可我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又宽又厚的皮带死死地绑在了病床上。我一动都动不了,我想不通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副院长缓过了这口气,来找我麻烦?可我什么都没做啊。 我挣扎着想挣脱皮带的束缚,可我也明白,那不过是我在恐惧之下做出的徒劳之举。 大概几分钟之后,一个医生模样的人走进了这间病房里。他拿着我的病例,然后问:“你知道自己的病号吗?” 我惊恐地看着他,顺从地说:“我知道,二十一号。” 医生再问:“你的名字。” 我不敢藏匿,赶紧说:“许……许志江。” 医生面无表情地问:“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他这个问题一下就让我从紧张又忐忑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我没好气地问:“你这是什么问题?我的性别难道看起来不明显吗?” 我突然改变的语气让医生皱了皱眉,他轻轻向后退了一步。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一个男人的声音问:“胡医生,需要采取措施吗?” 那个姓胡的医生冲着门口摇了摇头。 然后他继续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恍然大悟,这种问问题的方式并不在问题的本身,他是想在确认我现在是不是处在一个清醒的状态中。他最后要问的问题才是真正有意义的问题。 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说:“男人。” 医生点了点头,又问:“今天是星期几?” 这个问题真的难倒我了,用暗无天日来形容在雾隐医院的生活状态一点都不为过,我早就忘记了日子,更别说日期了。况且这是在雾隐医院里最不重要的信息,毕竟能看懂日期的病人其实少得可怜。不过好在我对这个比较在意,青胭总会告诉我一些关于外面发生的事情,以免让我和外界的社会脱节,这就包括日期。 我对胡医生说:“具体是星期几我还真说不准,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但是我记得我在昏迷之前的日期,是星期三。” 胡医生点了点头,又在病历本上记录了些什么。写完之后他合上了病历本,然后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问:“二十一号病人,许志江。现在我需要你如实回答,在副院长的茶水中,还有病人乔纳森的食物里分别检测出一种含有剧毒的化学药剂,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这些药剂的剂量成分,如果你直接把解药给我,我会更高兴的。” 我完全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我问:“什么解药?” 胡医生说:“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既然你喜欢装傻,我就再陪你一次。” 我心里其实在想另外一件事情,我和青胭在闲聊的时候她曾经给我讲过很多笑话,其中有很多就是关于精神病院的,我相信你也一定听过不少。在那些笑话里比较有意思的就是精神病人冒出医生的段子。每次我听青胭给我讲这样的笑话的时候,我都会笑得前仰后合的,像个真的精神病。 不过你千万不要以为这仅仅是个笑话,其实就在雾隐医院里就有很多患有妄想症的病人以为自己就是这里工作的医生。有些严重的还会给其他病人治病。据我道听途说,曾经有病人就是因为误吃了各种各样的药,因此死在那些以为自己是医生的病人手里。 说了这么多,我就是想说我觉得我眼前这个人可能就是一个患有妄想着的病人。我现在躺在这里,身体被紧紧绑住,就像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肉。我既不能激怒他,也不会吃他给我的任何东西。 我用我最大的能力转动脖子,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见到青胭,天知道这个看起来像是医生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医生。要是青胭在旁边的话,无论他是病人还是医生,至少我不 第61章 一场虚惊,一场遗憾 成年人的世界有多复杂?复杂到成年人自己有时候都看不透彻。 电椅这种东西我只在国外的电影里见到过,没想到在雾隐医院里也能看到这东西。据说用电椅来治疗精神类的疾病在很久之前的精神学科的领域里是很主流的方式。 电椅组装完毕之后,那个医生问胡医生:“老胡,这个该不会搞出人命吧?” 胡医师摇头说:“这个东西我们谁都没用过,不过就算是弄死了这个病人也没关系,这件事是上面决定的,自然有上面的人给我们兜着,大不了就按照意外来处理好了。” 我傻愣愣地看着他们做这一切,这完全就是没有把我当成人啊。 胡医生解开了我身上的皮带,但是又绑住了我的双手,看来他们也很忌惮我。 两个人拉扯着把我按在了电椅上,用电椅上的装置固定了我的双手和双脚,还给我戴上了一个像铁箍一样锈迹斑斑的东西。最后还在我的身上淋了不知道是水还是什么别的液体。 冰冷的液体从我的头上淋下,好像给我浇醒了。我慌忙大喊:“等一等,等一等!” 那个医生听到我大喊大叫,不但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反而加快了许多。胡医师也冷冰冰地说:“等?等一下你就知道什么叫过瘾了,到时候你连意识都模糊了,还不是我们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我赶紧说:“我知道错了,我说,我全说。你们问什么我就说什么。” 其实你们是了解我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就在几分钟之前,邬先生给我出了个主意。 邬先生对我说:“小伙子,无论等一下这个姓胡的医生回来要对你做什么,你都要主动告诉他,你打算交待问题。” 我说:“大爷,您让我交待什么呀?我知道得可能还没有您多呢。” 邬先生神秘兮兮地说:“小伙子,你知道什么、知道多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肯说,这才是他们最迫切想知道的事情,他们需要你嘴里的信息来救命,救那两个人的命。” 我好想是有点明白邬先生的意思了,我问:“大爷,那我应该怎么说?” 邬先生说:“你先稳住那个人,然后随便说点什么就说是解药好了。” 我为难地说:“瞎说呀?我化学学的也不好,万一说漏了怎么办?” 邬先生笑着说:“小伙子,你可不要往枪口上撞啊,这些医生可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你要是乱说一气,搞不好一开口就被识破了。” 我急得都不行了,躺在这里被束缚住,简直度日如年啊,我急着说:“我说大爷,您就别在这里打机锋了,赶紧说说我该怎么办吧。” 邬先生说:“你要绕得越偏越好,但是还不能出圈,你可以告诉他一个中药的药方,他们这样的人,骨子里是瞧不起中医的,所以一时之间也分不清你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说:“大爷,这有什么意义呢?就算拖得了一时也拖不了一世,估计用不了几个小时他们就会发现我是在胡说八道地戏弄他们。” 邬先生说:“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看起来这么严重。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这一切都是吴小兰在给你展示她的实力,那么她也一定会知道,那两个人出了事情,你的嫌疑一定是最大的,如果你被控制了,那么就没办法在明天和她见面了。她要是真的想和你合作,这样的失误是一定不会出现的。所以你相信我能拖则拖,也许会有转机。” 我的心放回了肚子里,邬先生果然是个高人,看问题总是能透过表面现象抓住内在本质。我说:“我明白了大爷,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里,邬先生告诉了我那个中药方子,时间虽然短了些,我也只能是能记下多少就记下多少了。 这就是我和邬先生商量的计划。听到我打算全盘托出,胡医生和另外一个医生互相对望了一眼,我能看得出来,他们同时松了一口气。 这种电椅虽然说是医疗器械,但大家都清楚,用现在的眼光来看和刑具没什么区别,再加上谁都说不准这玩意儿在雾隐医院的仓库里放置了多少年。这要是真的用在了我的身上,难免不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问题,稍有不慎就真的把我这条命交代在这儿了。 胡医生说:“二十一号,你看起来和其他病人不一样,你应该是个清醒的人,算你还识时务,现在说出来不算晚,如果真的害死了代理院长,到那个时候你就是想说也来不及了。” 另外那个医生已经拿出了本子,对我说:“说吧,解药到底是什么。” 我清了清嗓子,说:“好,我说,你们可千万要记好了。黄芪、党参、菟丝子、白术、白芍、杜仲、桑寄生还有狗脊各十二克,黄岑和苏梗各九克。这副药需要文火慢煎,三碗水熬成一碗水,喂病人服下,很快就会见到效果的。” 第62章 危险又古怪的女人 我不知道内疚会不会放大对一个人的爱,但是我再见到青胭的时候,我第一个感觉就是我可能再也离不开她了。 那天一大早是青胭来到我的病房里给我送药。几天没有见到她,她看起来清瘦了不少,这让我心疼得不行。 青胭推着车,走进了。我坐在床上有些手足无措,我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这个时候我觉得说什么都没办法表达我的心情。我们就这样刻意保持着默契的沉默。 青胭背对着我,熟练在把我要吃的药片分类出来,然后放在药盒里。这个时候她才转过身看了我一眼。她冲我笑了笑,我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在这一点上我有点瞧不起自己。 按照我们之前约定的,青胭把药盒里的药片都丢进了马桶里。 我站起来,想去抱抱她,但是我不知道我现在还有没有这个资格,我只是站在她身后,说:“青胭,你受苦了。” 我看到青胭的身体抖了一下,很快她转过身,很随意地说:“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没事就好。” 我看到青胭的眼圈都红了,她自己收了多少苦只字不提,反而还在为我担心。看到这里,我再也顾不得其他,我紧紧地把青胭抱在怀里。如果不是这个身份,如果我不是在这样地方,或许我们会是幸福的一对,可是现实把一切都碾压得体无完肤。就算是为了青胭,我也要坚定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这里的想法。 尽管我们爱的热烈,可也要注意场合,毕竟这里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 吃过早餐之后,青胭带着我来到了室外的活动区域里。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对我说:“哦对了,今天早上有你一个包裹。” 我好奇地问:“包裹?什么包裹?” 青胭说:“大概有一个鞋盒大小,但肯定不会是鞋。” 我更诧异了,问:“是谁寄来的?” 青胭说:“收包裹的是我同事,我只是看了一眼,上面都是英文,寄件人那一栏只有一个字母‘w’,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能现实寄件人身份的信息了。” 青胭越说我就越心痒,我急切地问:“包裹在哪里呢?” 青胭说:“按照规定,寄给病人的东西都要统一检查,统一管理,如果没有违规物品,而病人又有能力保管的话会交给病人处理,可是你的那个包裹主任办公室检查过了,谁也不知道里面的液体是什么,现在应该已经送进了代理院长的办公室里。” 我纳闷儿地问:“液体?” 青胭摇了摇头,看起来她也就只了解到了这么多。 我只好说:“算了,不去想了,也许是寄错了,我没有朋友更没有国外的朋友。” 邬先生就坐在活动区域角落的长椅前,看着身边的缘缘在画画。这是很难得的一种和谐的气氛,我很久都没有见到了,我想过去加入他们,就和青胭见到说了一下,正巧青胭也想帮我去副院长的办公室里帮我打探一下消息。 我轻轻走过去,没有和邬先生说话,也没有打断缘缘的动作。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缘缘的画。 那是一副风景画,画的就是雾隐医院里的景色,抛开其他主观的偏见不提,这里的环境还是很不错的,一点都不输给风景区。 过了好一会儿,邬先生才慢悠悠地问:“没事了?” 我点了点头,说:“没事了,误会都说清楚了。” 邬先生嘿嘿地笑了两声,说:“我说的没错吧?” 我也附和着一起笑,说:“您好像从来都没说错过,就像您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如果我们在这里的生活像一部无聊的电影,您就是安排好一切的导演。” 邬先生笑得更开心了,说:“我哪有那个本事?不过是年纪大了,看得事情多了些,也在这里待得太久了,所以有些事瞒不过我的眼睛。” 我赶紧小声问:“那大爷您觉得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邬先生看了看缘缘,这个孩子只要坐在画板前,似乎就已经入定了,进入了那种忘我的境界里,对外界的一切全然不顾。他这才又继续说:“今天是你和吴小兰见面的日子,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我的学生还有乔纳森这次出事都是因为吴小兰在向你证明什么的话,那你一定要套出来这个女人的真正目的,她真的有这样的本事的话,完全可以帮助我们离开这里。” 我犹豫了一下,问:“这能行吗?我是说这个女人可靠吗?我总感觉她的目的之后还有更深一层的目的。” 邬先生赞许地说:“能看到问题之后的问题,小伙子,你有进步啊。” 我说:“大爷,您完全没有弄清重点,我的意识是说这个吴小兰可靠吗?” 邬先生故作深沉地说:“这个世界没有谁是可靠的,只要利用得好,就算是敌 第63章 救命的礼物 我面对的是一个必然会输的游戏,那么要不要继续玩下去就显而易见了。可是这同样也是一个没办法回头的游戏,一旦开始就身不由己。就算玩下去的结果毫无胜算,可我也要硬着头皮玩下去,因为我别无选择。 我很少看到邬先生会这样如临大敌,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但凡是能让他感到紧张的事情,那一定已经到了十分危险的境地。 我紧张地问:“大爷,这还没开始您就认为我们输定了?” 邬先生神情凝重地说:“这场游戏无所谓开不开始,那个女人的目的本来也不是和你交易,更谈不上带你我离开这里,因为她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我。” 我问:“她想找您?找您干什么?还有,她认识您?” 邬先生说:“她自然不会认识我,否则也不需要弄出这么多多此一举的事情,至于想要找我干什么,肯定不会是请我吃饭,她也许是想要我的命吧。” 我惊讶地问:“要您的命?您和那个吴小兰也有什么过节吗?” 邬先生冷笑说:“这个说起来就复杂了,不够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来吧,趁着现在这个混乱的局势,必然会输的局面也许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我还想再问些什么,邬先生冲着我摆了摆手,制止我说:“先别说了,那边有人过来了,记得我说的,最近我不会见陌生人,你自己也要小心。” 我回过头,看着一个身材比较高大的男人正端着餐盘朝着我们这边的餐位走了过来。 我正想问问邬先生,这个人是不是他的朋友,可邬先生已经跟着一个护工离开了食堂。 我猜想的没错,那个人就是奔着我们来的。他端着餐盘站在我对面问:“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我看着他,第一眼对这个人的印象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但是这个人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看起来透着一股子正义,如果放在电视剧里这样人一定会出演一个正面的角色,可我却对这样的气质很不舒服。 我说:“本来是有人的,不过现在离开了。” 那个人开心地笑了,说:“那还真是巧了,既然没人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我说:“随便,反正我也吃完了,这张桌子现在归你了。”说着,我起身就要离开。 对面的那个男人突然按住了我的手,他说:“朋友,先别急着走。我有话对你说。” 别怪我太直接,作为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摸着手,那个感觉我个人觉得有点恶心。 我迅速抽回了手,有些不高兴地问:“我又不认识你,没什么可和你说的。” 那个人说:“别这么说,也许我们很快就会熟悉了,你说呢?” 我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有了一个猜测,这个人该不会是个同性恋吧?我尴尬地说:“那个……虽然我很尊重你们这个群体,但是我本人并不是……呃,并不喜欢男人。” 我在心里暗暗庆幸,幸亏青胭现在没有在这里,否则我又该解释不清了。 那个人明白我的意思,他无奈地说:“朋友,你误会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蒋,叫蒋津。当然在这里没人会叫我的名字,医生和护士都叫我的病号,我的病号是‘二十二号’。” 我刚想问他,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我很快就意识到他所说的话中的重点,二十二号! 我问蒋津:“你是二十二号?住在我隔壁?” 蒋津点了点头,说:“没错,我说我们很快就会熟悉了吧。因为我们是邻居。” 或许是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这个人一出现之后我没有半点欣喜的感觉,反而在心里生出了一股厌恶的感觉,在这个时候我多了一个邻居,这很难不让我怀疑他的目的。 我试探地问:“你怎么会认识我?” 蒋津说:“说出来你不要多心,其实我观察你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 我带着敌意问:“观察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蒋津说:“你看,我就说你会多心吧,你听我解释完你就明白了。” 得,现在我就算想走也不能走了,在没有弄清楚他的真实目的之前我怎么能离开?否则今晚就别想睡踏实了。 看我一言不发,蒋津自顾自地讲起了自己的故事:“我这个人其实并不复杂,关键是我并不是病人,这一点很重要。” 我说:“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觉得自己有病,是每一个人。我还认为自己是个正常人呢,可是没有人相信。” 蒋津心照不宣地笑着说:“我相信啊,因为我刚住进雾隐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留意你了,你是这里为数不多看起来像个正常人的病人。所以我觉得你和我一样,出现在这里是身不由 第64章 原来这才是她的目的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在那之后也曾无数次地想过,关于吴小兰这个人,她的确可恨,可我又没办法真的恨她,并不是因为她的可怜,也不是因为她的果断。只是了解到她的身世之后,我对她所做的一切,包括对于我的伤害也就释然了。我想不通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我自以为是地把这归结于我的善良,但我也清楚,这不仅仅如此。 在注射完那种不知名的药剂之后,阿花果然就安静了,很快她就沉沉地睡去了。这让这几天来对阿花束手无策的大夫们感到无比震惊。 我其实也感到意外,我也不过是想碰碰运气,看来雾隐医院里的确又吴小兰安插的眼线,否则的话,像阿花这样的病人专用药品短缺这种事情,她一个外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也不应该知道的。 我在病房里忐忑地等待着,我以为就算不是三堂会审的局面,至少副院长会过来问我关于哪种药剂的事情。可我一直等到病房熄灯也没有等到来询问我的人。倒是青胭来了几次,除了告诉我一些关于医院现在的情况之外,也就是简单问了我两句,为了担心提到吴小兰会让青胭担心,我就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蒙混过关,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相信,因为她看起来也心事重重的。 这一天实在是喧闹,刚熄灯我就困得不行了,早早躺在床上睡去,不管怎么说,阿花这一关算是挺过去了。 本来今天我并不想出去,现在这个局势让我看不清,尽管以前的局势我也摸不准。但是直觉告诉我,雾隐医院看起来风平浪静,可是实际上已经乱的鸡飞狗跳了,这个时候明哲保身才是王道。不过昨天折腾了一夜,青胭值完夜班就回家了。今天带着我去活动区域的是别的护工,我只能乖乖地跟着他。我要是坚持留在病房里,护工肯定会上报的,我现在不想让任何人多留意我,尤其是副院长。他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没有露面,这是我最担心的一点,这个家伙要是在谋划之着什么的话,那一定是我不想看到的结果。 活动区域里,阿花破天荒地也现身了,不过她身边跟着至少两个护工。我看得出来,她的皮肤透着一种病态的白,应该是很久都没晒过太阳了。 我并不想走过去,她没事就好,至于她是不是清楚是我救了她,这一点都不重要。 邬先生没在这里,我还有挺多话想和他说。 这段日子我觉得我已经找到了和邬先生相处的正确方式,而我也越来越理解我们之间的合作有多么重要了。 这时候我听到有人在身后叫我,我回过头,发现是蒋津。 蒋津一路小跑过来,他对我说:“朋友,昨晚挺热闹啊……” 我打断了他,说:“你可以叫我二十一号,这里的护士都这么叫,或者直接叫我许志江,都可以。” 蒋津笑着点了点头,说:“那我就叫你志江吧,这样更亲切。” 我想他可能是误会了,我纠正他对我称呼并不是想要把我们的关系拉近一些,而是我打心眼里觉得我和这个人呢根本不会成为朋友。算了,他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蒋津凑过来说:“昨晚十七号房的病人犯病了吧?” 我敷衍地说:“啊,是吧。” 蒋津用手肘轻轻捅了捅我,说:“得了吧,我都看到了,你就是说了一句话,那个长得挺漂亮的护工就乖乖地照办了,是你告诉那个护工哪里能弄到救十七号房病人的药吧。” 我皱了皱眉,并不是他对昨天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而是他提到了青胭,这让我觉得不舒服。青胭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我觉得那对青胭是一种冒犯。这个念头一起来,我突然就意识到我这是在吃醋,真是一种即复杂有甜蜜的赶出。 蒋津似乎并没有完全领会我的想法,他解释说:“你别多心,我就是想说昨晚你真的很了不起,如果以后兄弟遇到难处,你可要多关照哦。” 说着,蒋津煞有介事地四下看了看,见到没有其他护工注意到我们这里之后,他这才从病号服的口袋里神秘兮兮地拿出了两根香烟。 香烟这种东西在雾隐医院里算是个稀罕的物件儿,除了护工偶尔在监视器的监控范围外会偷偷抽烟之外,医院里的病人根本就连吸烟的权利都没有。当然,一般的病人也不知道抽烟,否则也就不是病人了。不过一些病情并不是十分严重的病人也是有烟瘾的,每当犯烟瘾的时候,他们也会急得抓耳挠腮,一些搞不清楚状况的护工误把这种情况当初了病房的也不在少数。 我看了看蒋津手里递过来的烟,有点摸不清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路数,既然是为了讨债躲到了雾隐医院里,可他竟然能带进来香烟,这可不仅仅是需要上下打点那么简单,这个一定又什么背景。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个家伙一直对我这么上心,该不会也是为了那批金子而来的吧,否则没办法解释他只对我一个人如此关注。还有,他之前提到过自己欠下了不少高利贷,显然钱对他来说格外重要,这也更让我笃定他接近我又不纯的动机,八成就是为 第65章 十年前的真相(一) 真相有时候就像个木偶,任由掌握的人粉饰。 我痛苦地倒在地上,青胭急着大喊:“快去叫医生。” 我虽然疼得随时都会晕倒,但还是住在青胭的衣袖,我虚弱地说:“不,医生救不了我,不要声张,带我去找吴小兰,只有她才有办法救我。” 青胭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她焦急地说:“你到底怎么了?都开始说胡话了,医生怎么还没来?” 我想解释,我真的无比清醒,可是剧烈的绞痛让我没办法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这个时候,邬先生终于出现了,他站在青胭的身后,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他叹了口气,说:“听他的吧,除了那个女人现在没人能让他活下去。” 青胭回过头,看到是邬先生,她顾不得其他,拉住邬先生的衣服说道:“邬先生,您说现在怎么办?” 邬先生低头对这青胭耳语了几句,青胭慌里慌张地点头。 一个值班的医生不紧不慢地走进了食堂,他拨开人群看了看我,没好气地问:“这个病人怎么了?” 青胭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哦,没事,病人应该是吃错东西了,肚子疼。” 值班医生一脸不悦地说:“就这点事儿还值得让我来一趟?找人带他去医务室里吃点止泻的药不就得了?” 青胭赶紧说:“好的,我现在就带着病人去医务室。” 值班医生低声埋怨了两句后就离开了食堂。 青胭对其他护工交待了两句,就扶着我准备离开食堂去医务室。邬先生也不露痕迹地扶住了我另一个胳膊。一个护工见到之后本想制止邬先生,可邬先生仅仅用了一个眼神就吓退了他,那是雾隐医院的老员工,也是为数不多了解邬先生背景的人。 蒋津顺势也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医务室,邬先生对青胭努了努嘴,青胭心领神会。她厉声喝退了蒋津:“二十二号病人,你要干什么去?” 蒋津尴尬地说:“我也帮你们把他扶出去呀,我有力气。” 青胭说:“滚回去!” 蒋津说:“我这也是好心,你让我也跟着去吧。” 青胭没工夫和他多费口舌,她叫来了几个护工看住了蒋津,我们这才顺利离开了食堂。 医务室里,只有一个医生在午睡。看到我们来了之后睡眼惺忪地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青胭解释了一下,就说是病人吃坏了肚子。 医生“哦”了一声,就准备去药柜里拿止泻药。当他回过身的时候,正巧和邬先生的双眼对视。 医生吓了一跳,他并不认识邬先生,惊叫道:“你……你要干什么?” 我当时疼得连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不知道是真实发生的还是朦胧之中的臆想,总之我看到邬先生盯着那个医生,嘴里说了些什么之后,那个医生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瞪大了眼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邬先生慢悠悠地说:“你现在是一张椅子。” 那个医生机械地重复着邬先生的话:“我现在是一张椅子。” 邬先生继续问:“椅子应该在什么地方?” 那个医生也重复:“椅子应该在什么地方?” 邬先生指着医务室的角落,说:“椅子应该放在一边。” 那个医生果然就走到了邬先生手指的地方,然后半蹲着靠在墙上,那样子还真像个椅子,他嘴里还说:“椅子应该放在一边……” 青胭扶着我坐在椅子上,然后她走到邬先生身边,有些担忧地问:“邬先生,他不会有事吧?” 邬先生说:“不会的,这是最简单的催眠术,等一下叫醒他他就没事了,而且不会记得今天发生的事情。” 青胭点了点头,说:“那就太好了,邬先生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我听出了青胭话音中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我而紧张,还是她对邬先生所展现出来的本事而感到恐惧。 邬先生摆了摆手,说:“这没什么,大家都是为了小许嘛。” 青胭说:“可是邬先生,为什么您让我把志江带到这里呢?您不是也说那个叫吴小兰的女人才能救他吗?” 邬先生说:“现在时间还有,而且小许不会有事的,那个吴小兰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死小许,而是逼小许去见她。” 青胭说:“那我听您的,您说怎么办?” 邬先生说:“我现在需要单独和小许说两句话,能不能给我们一点单独的空间?” 青胭点了点头,说:“那好,你们聊,我去外面查看一下。要是吴小兰来了的话我就来通知您。” 邬先生点了 第66章 十年前的真相(二) 这是邬先生的讲述再加上我个人的理解,你就权当是一个故事来听吧。 那是在十年前,二零零八年。在那一年当中最引人瞩目的大事件有两件,一是举国悲痛的大地震,二就是举世瞩目的二零零八年北京奥运会了。 悲痛的事情就暂且不提了,还是说说奥运会。要说这奥运会可以说得上是全国人民都十分重视的盛会,无论大街小巷,处处都能感受到奥运会的气氛。 当然,这样的盛况自然也成了商家眼中难得一遇的商机。一家金融企业和某家银行合作,准备发行一款契合奥运会主题的纪念金条,从几克到上百克不等,第一批纪念金条总重量大概在一吨多重。 那是在奥运会开幕的前几个月,前期上市的第一批纪念金条一家加班加点地制作完成,正打算晕倒银行的各个网点进行销售。 那一天是金条交付和中转的日子,负责中转的人员在中转地点等了好久,十几部押运车早早地就在中转地点待命多时了。 一直等到中午,也没有见到押韵金条的押运车感到约定的地点。负责人这才觉得事情似乎不太对劲儿,于是他开始多方面联络各个环节,直到把电话打到了金条的铸造机构之后,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铸造机构的人员告诉他,那天负责押韵金条的押运车一大早就准时载着全部金条出发了,按理说应该早就感到了中转地点才对。 挂了电话,按道理应该立刻报警才对,可是中转地点的负责人也是金融机构的高管,他太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了,他没有第一时间报警,而是先通知了公司的领导。 金融机构的办事效率确实精快,公司的几个领导会同银行方面的负责人一起研究了一下,最后决定这件事不能公之于众,只能是联合和配合警方在暗中进行调查。 无论是金融公司还是银行,最担心的问题就是自己一方的安全出了状况,这会让用户的心里产生恐慌,而且还会流失大量的生意外来。这些间接产生的经济损失会远远大于那一车金条的价值。 当然还有一层更深的考虑,一车的金子丢失在当时的全国也算得上是轰动的大案,这样的大案产生势必会给奥运盛会蒙上一层阴影。所以当是把这件事情上报给了级别更高的单位之后,下达的指示也是秘而不宣,只能在暗中进行寻找。 警方在接到报警之后,也立刻重视起来,还从各地的抽调出精英组成了专案组。上面限期破案,下来了死命令,务必在奥运会开幕之前把这个案子给破了。 虽然是限期破案,但每个人心里都没有一个必然破案的把握,因在调查的时候发现,线索只是到押运车出了金条铸造厂之后就彻底断了。毕竟有本事把一车金子劫走的团伙,一定是有计划的犯罪。 本以为这会是一场计划完美、筹划周全的犯罪,大家也都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可是没想到转机出现在第三天。 专案组接到了兄弟单位的消息,有一个垂钓爱好者在郊区的河边上发现了一辆押运车,很像是之前专案组下发给各级单位的协查申请上的那一辆押运车。 专案组二话不说,立刻赶去了目击者的报案地点。果然在半人高的杂草从中看到了那一辆押运车。 专案组首先封锁了现场,然后对押运车进行勘察。所有人都因为这是劫匪在得手之后,丢弃押运车的现场。可是令所有人都感到惊讶的诧异的是,押运车里那一吨多重的金子虽然不翼而飞,而且押运车里三个手持真枪实弹的押运员也不见了。但是押运车的司机吴鹏涛竟然还坐在押运车的驾驶室里。 这简直就是案件的突破口,吴鹏涛坐在车里,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他也还活着。只是瞪大了眼睛一直目视前方,无论警察向他询问什么。他都不说话,如果问得急了,他才会抱着脑袋神情激动地大声喊:“不要,不要杀我!”手舞足蹈的样子和一个精神时常的精神病人一样癫狂。 专案组的人都以为吴鹏涛不过是暂时受了惊吓倒是精神状态失控,于是他们决定把吴鹏涛带回了专案组,打算让他休息一下,等到他的情绪稳定下来就立刻展开询问。 但这一次所有人又要失望了,吴鹏涛并不是暂时性的精神时常,他是真的疯了。一连在专案组为他准备的房间里待了好几天,他的状态始终没有任何好转,平时不是发呆就是发疯。 本来是重要的线索,也是重要的人证。可偏偏又成了一个没用的废人,大家就只能守着这样一个疯子来分析案情。 专案组的推测大致分成了两种。 一种推测,作案的罪犯来自外界,这些人事先了解到了押运车从金条铸造机构开出来之后的押运路线。劫匪劫持了押运车,得到金子之后,杀掉了押运员。不过这种推断有一个令人十分困惑的疑点,就是押运车里并没枪械射击的痕迹,也就是说在劫持发生的一刹那,车内的押运员并没有及时作出反抗。 那么第二种推测就应运而生 第67章 十年前的真相(三) 永远都不能否认在这个世界上有那样一种人存在,他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算计别人、算计亲人、甚至也算计自己。 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他的棋子,沦为他计划中的一环。和这样的人接触不管是作对还是合作,这都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因为聪明人做坏事往往更狠毒也更决绝。 当然凡事也都有例外,如果你碰巧赢了他,我奉劝你先不要急着开心,因为这本身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到最后连的失败也是他有意安排的。所以对这样的人来说无所谓输和赢,因为他想要的永远是输赢之外的东西。 吴鹏涛终究还是说话了,邬先生缓缓站起身来。对于这个人邬先生似乎早就已经看穿了他的一切,他露出本来的面目其实早在邬先生的预料之中。 邬先生坐在吴鹏涛身边,他意味深长地说:“现在我们终于可以正常聊天了。我先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邬,是这间医院的院长。” 吴鹏涛用眼神四下张望了片刻,然后才低低地说了一句:“我的资料你都了解,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了吧?” 虽然吴鹏涛看起来还算是镇定,但邬先生还是清楚他担忧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他对吴鹏涛说:“你放心,我已经说过了,全世界只有这个地方没人会找到你,所以在这里你是最安全的,我既不会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警方,自然也不会把你的下落透露给那些一心想找到你的人。你最清楚他们想要找到你为的究竟是什么。” 吴鹏涛眯着眼睛看向邬先生,他完全不相信邬先生的话,他轻蔑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帮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邬先生神秘兮兮地笑着说:“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或许是我太寂寞了吧,生活太平淡,总需要一点调剂才能让日子继续下去,否则的话,我迟早也会住进这里的。” 这倒是句实话,也只有了解过邬先生这个人之后才能完全领会话中的深意和无奈。 吴鹏涛说:“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了那批金子?你和其他人一样,没必要在我面前装清高了。” 邬先生听到他主动提起了金子,他也来了兴趣,就问他:“金子?你真的拿了那批金子吗?” 吴鹏涛摇头说:“我说我没拿,你要是不信的话我也没办法,大不了你把我交给警察好了,反正他们得到也还会是一个精神病人而已。” 邬先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这个我倒是信。不过我强调很多次了,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我只是想和你玩一场游戏。” 吴鹏涛皱了皱眉,他觉得眼前这个精神病院的院长实在有些奇怪,看他的样子像是个德高望重的专家医生,可是这个人给他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那是一种他看不穿的谜一样的气质,这也是他最害怕的一种人。 人总是本能地惧怕自己的未知的东西,邬先生就像是个深邃的泥潭,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吴鹏涛似乎也想清楚了,看邬先生的样子应该的确没想过把他交出去,既然寄人篱下,那么就要隐忍,一味地强硬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他能活到现在,也真是因为懂得如何能屈能伸。他叹了口气说:“好吧,这里现在你最大,胳膊拧不过大腿。不过有一点我很困惑,我希望你能帮我解答。” 邬先生点了点头,说:“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吧,只要是我知道到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吴鹏涛问:“我自认为我的伪装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我想问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邬先生很满意吴鹏涛这个态度的转变,他说:“这个说来也简单也复杂,我是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应该不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吴鹏涛不解地问:“我是哪里出了纰漏,让你觉得我装得不像一个精神病?” 邬先生摇头说:“不,不是不像,而是太像了。我接触过的病人成千上万,说句不客气的话,在这个领域里,国内还没有人能强过我。而且我对每一种病人都有深入的研究和了解,对病人的特征和病症都了如指掌。通常精神病人只有在犯病的时候才会表现得和常人不一样,但是你的样子实在太标准了,无时无刻不再向别人释放出你就是一个精神病人的信号。标准到根本不像是一个病人,反倒像是个演员。所以也就是在那一刻,我对你产生了怀疑,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你不是一个病入膏肓,病情极为罕见的病人的话,那么你就一定是在伪装。” 吴鹏涛愣愣地盯着邬先生,没想到令他怀疑自己的反而是自己太过完美。愤怒、悔恨还有遗憾的情绪在他的心中此起彼伏,到最后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世间的一切说不清道不明,万般皆是宿命。 笑着笑着,吴鹏涛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猛地回过头去看门口,警惕地观察着门口的动向。生怕有第三个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对话,那样他就算是彻底暴露了。 邬先生看出了吴鹏涛心中忧虑的事情,就 第68章 十年前的真相(四) 第二天,在护工喂了吴鹏涛吃过药之后,吴鹏涛本以为他会被护工带着去室外的活动区域里转一转,他其实特别渴望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可是等到的却是邬先生。 邬先生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台历。他对吴鹏涛笑着说:“这是我们雾隐医院里专门为那些合作伙伴制作的台历,图片都是我亲自选取的,挺好看的吧?这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了。” 吴鹏涛知道现在这里只有他和邬先生两个人,彼此之间再遮遮掩掩就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他瞥了一眼台历,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没有礼物还给你。” 邬先生拿着台历在吴鹏涛的眼前晃了晃,说:“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我是主人,自然要尽地主之谊。而且这并不是单纯的礼物那么简单,这也是我们游戏的一个组成部分。”邬先生指着台历上的日期,继续说:“你瞧,今天刚刚好是月初,如果在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你还能守住自己的秘密,那你就赢了。” 吴鹏涛心里最柔软的位置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即使是浑身是刺的刺猬,也有柔嫩的一面。他这才明白邬先生的用心,不由得在心里也开始觉得眼前这个古怪的院长倒也还算得上是心怀坦荡。 邬先生把台历摆在病房里的柜子上,说:“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医院里,这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这里不比别的地方,虽然不是监狱,但比监狱里还要特殊。没有日历的话,很快你就会忘记日子,浑浑噩噩地过下去真的会让人疯掉的。要是连日子都算不清了,那还有什么奔头?” 这句话似乎是说到了吴鹏涛的伤心处了,他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个悲痛的神情,忍不住说道:“是啊,要数得清日子,这算是日子才过得下去。” 邬先生故意没有去看向吴鹏涛,也刻意没有去靠近他,他只是站在那里,然后很随意地问:“很怀念以前的日子吧?” 吴鹏涛叹了口气,说:“也怀念也不怀念,怀念的是以前的情分,厌恶的是生活的艰辛。这一点像你们这样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是体会不到的。” 邬先生温和地说:“你好像很感慨,过去你的生活一定很不容易。” 吴鹏涛又是一阵长吁短叹,他说:“其实日子虽然苦,但也有乐趣,就说我和我媳妇吧,在那个年代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那个时候我们都很年轻,我家境一般,可她从来都没有嫌弃过我穷,反而还偷偷把自己的工资补贴给我。一来二去我们就谈起了恋爱。” 邬先生慨叹说:“那个时候的爱情都还很真挚,不像现在都变了味道。” 这一句简单的认同,拉近了两个人彼此之间的距离。让吴鹏涛再一次觉得邬先生变得有些亲切了。他继续说:“是啊,我当时也认定了她就是我这辈子非娶回家不可的女人。后来我东拼西凑总算是借来了够我们置办婚礼的钱。我媳妇不顾家里人的反对,还是嫁了过来。我们两个人的感情也算是如胶似漆,尽管生活还是并不富裕,但是每天下班回来能吃上媳妇给我做的热腾腾的饭菜,那个感觉应该就是幸福吧?” 邬先生是个称职的听众,在吴鹏涛讲述的过程中他基本没有说什么,更没有随意点评。当吴鹏涛说到真情流露的地方,他也只是和善地点点头,表示赞许。 吴鹏涛的脸上起初还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但转眼间就换了一副悲伤的样子,他接着说:“平淡又自足的日子过了两三年,那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了。然后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就出生了,是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儿。儿子的降生让我们的生活多了很多的乐趣,男孩子虽然淘气,可我们两口子却喜欢的不得了。一想到要给这个孩子创造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我们两口子就充满了干劲儿。孩子一天天长大,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媳妇其实一直都喜欢女孩儿,也是天意如此,我媳妇又怀孕了。等到第二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果然是个女孩儿,在外人眼里,我们这一家算是幸福圆满了。” 邬先生说:“儿女双全,好福气呦。” 吴鹏涛却捂住了脸,说:“老天爷不会让我一个人把所有的福气都占了,让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女儿从一出生就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当时我抱着女儿跑遍了全市大大小小的医院,可是看过我女儿的大夫却都说这个病治愈率并不高,而且光是前期的手术费用就要十万块。十万块啊,我活到那么大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钱,我媳妇更是整天以泪洗面。且不说那么一大笔钱我们就算是借也没办法借的到,就算是借到了,我们余下很长一段时间或许都要为了还债而活。最主要的是付出那么大的代价,甚至都不知道女儿是不是能活下来。后来我和媳妇聊了整整一夜,无奈之下做出了一个自私的决定,我们不能让一个人把这一家子给毁了。当天夜里,我们就把女儿送到了儿童福利院的门口,在裹着女儿的棉被里,塞了一张纸,把关于女儿的名字、生日还有病情等等都写的清清楚楚。我还记得那是个冬天,晚上还下着雪。回去的路上我们两个人是互相搀扶的,其实我们都清楚,我们的心比那一晚的雪夜还要寒冷。” 邬先生问:“ 第69章 十年前的真相(五) 我一直都搞不懂对于邬先生我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态,谈不上崇拜,因为他做的事情很多都让我不理解,也很不齿,可他却乐此不疲。也不应该是亲近,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一种声音无时无刻不再提醒我,永远不要把真心摆在这个老家伙面前,否则我会死得很惨。让我意外的是,我也不害怕他,尽管作为我来讲,应该害怕他才对,但我始终觉得邬先生固然可怕,可是比他可怕的人也不是没有,我隐约觉得有另外一个人才值得我敬畏和恐惧,只不过具体是谁我实在想不起来了,我忘记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吴鹏涛终于清醒了,他立刻就想明白了一切,自己刚才说了那么多本不应该说的事情,这都是因为自己被邬先生给催眠了,从这个老家伙走进病房到现在似乎并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动作,可是他又是怎么催眠了自己的呢?这让吴鹏涛百思不得其解。 邬先生说:“这话又是从何说起的呢?我们之前不是聊得很愉快吗?” 吴鹏涛近乎于虚脱一样,他虚弱地说:“看来我真是小瞧你了,这一次算我栽了,不过也好,以后要是再想来催眠我,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邬先生失望地摇着头,说:“你这么想我实在让我很痛心,本来我们完全可以成为交心的朋友。可如果你这样厌恶我的话,那我以后也没必要再来了。” 吴鹏涛完全不理会邬先生的话,他冷冷地问:“是我刚才吃的药?还是你那句话迷惑了我?” 邬先生站起身子,说:“你可能是太累了,不如你休息一下吧,我先走了。” 吴鹏涛还是自顾自地说:“是那些药对不对?它影响了我的意识?一定是这样。” 邬先生不置可否地说:“我一直都觉得我们是君子协定,你真的认为我会那么下作在你的药上面动手脚吗?” 吴鹏涛冷笑,说:“如果你是君子,你就不会千方百计打那批金子的主意了。人为财死嘛,没必要遮遮掩掩。” 邬先生叹了口气,故作痛心的样子,说:“好吧,既然你这样认为的话,我再多说什么都没有必要了。”说着邬先生从柜子把那个台历也拿了起来,说:“为了不让你误会,这个我想我还是拿回去吧。” 邬先生转身就要离开。 吴鹏涛在邬先生身后说道:“邬院长,你我都很清楚,即使不现在不是一个病人,我们的生活轨迹也永远都不会出现交集,更不用说我现在寄人篱下,说是你的‘阶下囚’也不为过,所以我们根本就不会成为朋友,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再试图打亲情牌了,我只是会装傻,可不是真的傻。” 邬先生哈哈一笑,说:“还真是无情啊,好的,你的提醒我记下了。” 吴鹏涛沉声说:“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也希望你不会食言。” 邬先生说:“那是自然,我用我的人格担保。” 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邬先生利用的筹码,包括他自己的人格。 吴鹏涛说:“那就好,请你把台历放下吧,你说得没错,我需要这个东西,我要用它来见证你是如何输掉这场游戏的。” 邬先生宽容地笑笑,把台历放回了原处之后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吴鹏涛的病房。 那一晚吴鹏涛整整一夜都没睡,他在病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今天白天的时候被邬先生催眠的那一幕,那种陷入泥潭的感觉他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吴鹏涛在心里一直盘算着如何能度过这接下来的一个月,仅仅是第一天就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提到了金子,让他的心里产生了警惕,要是让邬先生再和他聊下去,说不准他连金子藏在哪里都会一字不落的说出来。同时他也庆幸,庆幸邬先生在一开始就给他提了个醒,这样的话后面再和邬先生打交道的时候他也就有了提防,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就算邬先生再想用同样的方式来催眠他,恐怕也绝对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吴鹏涛又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梳理了一边,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加了足够的小心,可是究竟是在哪里着了邬先生的道儿,他还是捉摸不透。 就这样在无数烦心和担忧的事情反复思考中,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早上,医院的护士推着小车走进了吴鹏涛的病房里。护士熟练地把吴鹏涛要吃的药都准备好,她知道这个病人的病挺严重的,没办法自己吃药,所以他像往常一样拿着药盒,粗暴地捏住吴鹏涛的嘴,打算把药塞进去,然后强行灌水。 如果是在以前,吴鹏涛根本不会觉得这是虐待,他知道自己以后要承受的事情远远比这些要更恶劣和严重的多。 但是今天不同了,有了前一次的教训,他在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些药有问题,吃多了势必会影响他对于一些事情的判断力。所以今天无论护士怎样粗暴地想要弄开他的嘴,他都咬紧了牙关就是不松口。 护士开始还觉得意外,这个 第70章 十年前的真相(六) 坏人和枭雄之间的区别就在于格局,坏人总是只顾眼前的利益,做坏事也仅仅是为了做坏事而做。枭雄则不然,他们的世界里不存在坏事和好事,做与不做都不过是为了最后达到目的的手段而已。 当吴鹏涛看到那张电椅之后,他只觉得自己的好像在三九天掉进冰窟窿里了一样。这才仅仅是第二天啊,自己就遭遇了这么多非人的折磨。早上那一出算是个意料之外的状况,但是在这个办公室里即将要上演的一幕就是这个邬院长精心策划的酷刑了。 邬先生指了指呆坐在沙发上的吴鹏涛,然后对着护工说:“把病人放到上面吧,正好用这个机器给病人诊疗一下。” 两个护工在一旁把电椅的电源接通,另外两个护工架起了吴鹏涛就放到了电椅上。吴鹏涛虽然在心里又万般的不情愿,可他不敢做出一点反抗的动作。 固定好手和脚之后,吴鹏涛还是痴痴傻傻地瘫坐着。邬先生对那几个护工说:“好了,这里没你们什么事,去忙吧。” 几个护工离开就退出了邬先生的办公室。 人走之后,吴鹏涛这才敢抬起眼睛看向邬先生,他冷冷地说:“动手吧。” 邬先生说:“不忙,其实现在你如果肯说出来,还来得及。我们也不用把事情弄得这么僵,你说呢?” 吴鹏涛嘿嘿一笑,说:“难道我们现在的关系就很融洽吗?别废话了,动手吧。” 邬先生也是失望地摇摇头,说:“你呀,别怪我。不是我狠心,但这就是游戏的规则。” 吴鹏涛轻蔑地把头别了过去,显然是不想再和邬先生就这个问题啰嗦下去了。 邬先生缓缓按下电椅的开关。 吴鹏涛之前被电过一次,那种感觉是刻骨铭心地痛苦,但他自认为自己还扛得住,大不了就是再失禁一次而已。但是这个电椅一通电之后,他立刻就知道自己小瞧了这个东西。 其实不同的电流大小和频率在经过人体时的感觉各有不同,虽然只是小小的区别,但人感觉起来确实差别巨大。 电椅的个特殊的机器,所以在使用环境上也是有很大的讲究,其实邬先生办公室里的电源规格并不能满足电椅的使用,所以在开启电椅的时候,邬先生办公室里的灯都开始忽明忽暗,眼看着就要烧坏了。 吴鹏涛的感觉更是说不出的难受,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电流流过身体各个部位时带来的痛苦,但是和电棍的电击让他几乎失去了知觉不一样,坐在电椅上,他的感觉格外敏感,那样更是放大了电椅电击的效果。唯独他的脑子开始一片混沌,电椅电击的频率让他的脑子产生了共振,他开始眩晕,等到适应了之后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没办集中注意力了。 电击大概持续了三十秒左右,可吴鹏涛却像是整整被折磨了几个小时一样久。 邬先生用手电查看了一下吴鹏涛的瞳孔,然伸出两根手指,问:“你能看出这是几吗?” 电流虽然停止了,但吴鹏涛的痛苦似乎并没有减轻多少,他的耳朵开始发出嗡嗡的声响,邬先生一连问了好几遍,吴鹏涛才模模糊糊的听出了个大概。我现在几乎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情不自禁地跟着邬先生的问话去观察邬先生的手指。 邬先生的手在吴鹏涛眼前晃了晃,吴鹏涛只觉得好像有无数根手指在晃动,他皱着眉,几乎用尽了全部都力气去集中注意力观察邬先生的手指。等到自己勉强可以看出那是两根手指之后,他又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理解两根手指是一个什么概念,这个时候他才本能地意识到这个电椅简直太可怕了,或许这就是一个和以毒攻毒相同原理的机器,精神状态失常的病人在使用电椅的时候也许真的会有一些效果,可是一个正常的人用了这个东西,很有可能就会被它变成一个真正的精神病人,起码现在吴鹏涛觉得自己的精神意识已经被这玩意弄得几乎崩溃了。 邬先生似乎很满意吴鹏涛这个样子,他拍了拍电椅笑呵呵地说:“真是个好东西啊,不过我并不打算用这个去治疗医院的病人,我觉得这个太不人道了,之所以我想上面的领导申请拨款购买了这个东西,其实我是为了你啊。” 吴鹏涛一字不落地听到了邬先生的话,可是他没办法完整地理解邬先生这句话的意思。邬先生也不急,慢悠悠地解开了电椅上锁住了吴鹏涛手和脚的锁扣,他把吴鹏涛扶了起来,把他带到了沙发前让他坐下。 吴鹏涛就像是个任人摆弄的提线木偶一样,人有邬先生拉扯他。 邬先生也清楚,现在跟吴鹏涛说什么话都没有意义,他听得见却听不懂。 索性邬先生也就不再管他,就让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邬先生自己开始处理起了医院的大小事务。偶尔有医生和护士有事情来找邬先生汇报工作的时候,看到沙发上还坐着一个目光呆滞的病人,都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一眼。 邬先生不解释,旁人也不敢问。 第71章 十年前的真相(七) 当所有的事情都归于沉寂之后,吴鹏涛再回想之前的一切的时候,他才终于幡然醒悟,其实邬先生早就已经把所有可能发生的细节都算计清楚了,哪怕是自己的内心所想,还是逃不出这个老人的眼睛。这个游戏从一开始就不公平,或者这个游戏太公平了,公平到吴鹏涛直到最后一刻生无可恋的时候除了对邬先生无尽的恨意,其实他是心服口服的。 吴鹏涛在邬先生的办公室里,他刚听到邬先生对他说:“这次我是要催眠你!”他心里咯噔一下,想来这个老人既然是精神病院的院长,那么他的专业水平肯定不会是等闲之辈。可是当他打算避开邬先生的眼神的时候,却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的眼睛根本就不受控制,邬先生那一双迸射出阴谋的之色的眼睛在吴鹏涛看来开始飘忽不定。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邬先生在他的耳边像念经一样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 可是邬先生具体说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吴鹏涛却一个字也听不真切了,在他的脑子里,邬先生的声音越来越缥缈。直到最后,他觉得眼前一黑,心也一直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这一次自己又大意了。 其实也不能怪吴鹏涛不够小心谨慎,只能说邬先生老奸巨猾,每一步都筹谋已久。邬先生先是用电椅来摧残吴鹏涛的精神意识,让他在饱受煎熬的同时,也让他的意志开始慢慢消磨,就在吴鹏涛的身体对电椅的电击频率开始逐渐适应了之后,他立刻停止了电椅的使用。紧接着邬先生假意用话语来安抚吴鹏涛,但他也清楚吴鹏涛并不会轻易相信,但这个时候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用话术牵引着吴鹏涛的注意力,在他自以为对邬先生的所有手段都有准备的时候,其实他已经潜移默化地被邬先生给吸引了,就像之前在病房里,邬先生不动声色地催眠了他,让他说出了自己的经历一样,这言语就是催眠的引子。 之前和邬先生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即使是被邬先生无意中催眠的感觉也就是想做了一场梦而已。但是这一次不同了,这一次是被深度催眠,和之前所有的经历都不一样,不仅仅像是陷入沼泽那样无助。而是如同被暗暗包裹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着力点,好像无时无刻不在黑暗中向下坠落一样。 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吴鹏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坠落了多久,空无一物的感觉让他说不出的难过。 突然他感觉到了脸上出现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他猛地意识到,是风。 当吴鹏涛的脑子有了风的概念,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停止了坠落,紧接着就是极速地上升。上升到一定程度,他陡然清醒了。 风的感觉清晰多了,吴鹏涛的思路还没有完全理清,但他下意识地抬起头,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用惨白地月光不怀好意地俯视着大地上蠢蠢欲动的一切。 他还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室外?而且这个时间应该很晚了才对,是谁带着自己出来的?他开始拼了命地回忆着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可是想来想去也没办法在记忆中捕捉到任何有价值的片段和画面。 邬先生在吴鹏涛的身后笑呵呵看着他醒来之后的哦动作。这个时候他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你总算是醒了,要是辜负了这月色,那该多遗憾啊。” 吴鹏涛听到邬先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简直比电流穿过身体还让他感到不适,他猛地穿过身。可是脚下突然滑了一下,差一点就摔了下来去。 邬先生赶紧提醒,说:“哎呦,小心,从这里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吴鹏涛急忙稳了稳身形,总算是又站回了原来的位置。他向下一看,脸上瞬间就变了,他现在正站着的地方竟然就是一座高楼的天台上,而且是天台的边缘。他的一只脚的脚尖都已经探出了边缘之外,只要再向前走半步,他就要从这里掉下去了。看样子应该就是在雾隐医院的病房大楼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而且对这个过程完全没有印象。不过不用猜也可想而知,一定是邬先生催眠了他,然后用了什么办法把他带到了这个天台上。不管这个老家伙想干什么,这一晚注定要九死一生了。 吴鹏涛这个人其实算得上一个能成大事的人,他比一般人拥有更强的意志力,也更聪明,更懂得坚忍,就是生活的无奈埋没了这样一个人,如果换一种生活,他肯定是那种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一类人。 不过人无完人,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之一。吴鹏涛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弱点,他怕高。即使生活所迫,他宁愿去选择去押运公司开押运车,也不愿意去做那种涉及到高空作业的工作,尽管那样的工作的工资比他之前的工资要多上一倍。 吴鹏涛下意识地想要从天台边缘退下来。 邬先生看出了吴鹏涛细微的动作,他伸出手晃了晃手指,说:“还是不要动了,你现在站着的这个位置可是赏月的最佳地点。这月亮还没看完,你就想回来吗?” 看到邬先生这个手势,吴鹏涛离开就站住了脚步。吴鹏涛又惊又怕,他竟然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双腿了。他咬紧牙关,拼了命似的想要挪动脚步,可双腿就 第72章 十年前的真相(八) 吴鹏涛的愿望就是想见见儿子,这一个看似再正常不过的请求却让邬先生感到十分为难。倒不是他不想帮助吴鹏涛找到他的儿子,也不是邬先生找不到吴鹏涛的儿子,事实上恰恰相反,吴鹏涛的儿子很好找,他的信息在黑市上基本属于公开的状态。之所以让邬先生感到棘手的是,做成这件事情太复杂了。 现在黑白两道明里或者暗中都在注视着他,目的全部都是想要找到吴鹏涛的下落。因为吴鹏涛被关在雾隐医院里其实是秘密执行的,否则他也不会活到现在了。关于吴鹏涛的关押地点,就连他的儿子也一无所知,儿子想各个部门投递了无数申请,无非就是想找到父亲的下落,可是那些神情全部都石沉大海了。 要安排吴鹏涛和他儿子见面,得需要十分特殊的时机和场合,稍有不慎,很有可能就会让吴鹏涛乃至雾隐医院都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到那个时候,极度失控的局面就不是邬先生所能掌握得了的了。 邬先生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一一分析给吴鹏涛听,可是吴鹏涛的态度十分坚决,他说:“邬院长,游戏的规则是你定的,我也是舍了命才陪你玩了一个月,无论如何我都要见我儿子一面,至于见面的过程以及见面后所面临的种种麻烦那就是不是我应该关心的了,见或者不见不都是我的权利吗?” 邬先生叹了口气,说:“看来我真的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既然你坚持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不过我有言在先,你要多给我一点时间,因为我要协调好一切才能保证见面的时候不被其他人注意,这也是为了保住所有人的命。” 吴鹏涛说:“当然,我可以等,我后半辈子都要待在这里,我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邬先生想了一下,说:“不如我们再做一个交易吧。” 吴鹏涛问:“交易?” 邬先生说:“把金子分成两份,一半交给我,另一半你拿走,我会在一年之内安排你离开雾隐医院。也就是说你可以用一半的金子买走你的自由,这样难道不好吗?” 吴鹏涛真的心动了,他考虑了好久,几乎就要同意邬先生的这个提议,但是关键时刻,人的贪欲主导了理智。他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把那一车金子据为己有,如果现在让他吐出一半的话,他实在有些不甘心。 过了好一会儿,吴鹏涛才说:“邬院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后半辈子不想提心吊胆地活着了,在这里也挺好,我收回之前的话,如果你有空的话,还是可以来找我聊一聊的,但是现在我们还是按照之前的约定来办吧。” 邬先生知道自己再坚持也是没意义的,吴鹏涛已经打定了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之后的一个多星期里,邬先生一直都没有再出现,吴鹏涛虽然有些心急,但是他还是要不动声色,有好几次他都想主动找到邬先生询问进度,因为在雾隐医院里每多耽搁一天,自己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他一定要尽快找到儿子。可是他还是忍住了,一来如果邬先生不来找他的话,他没有任何渠道可以联系到邬先生,毕竟在外人眼里,他是一个连意识都没有的精神病患者。二来就算是能找到邬先生,被邬先生看出了他的急切,天知道这个老狐狸又会使出什么阴谋诡计来。 吴鹏涛只能顺其自然,他除了等待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 等到第十天,邬先生终于露面了,他一个人来到吴鹏涛的病房里,只是对他说:“我今天是来通知你的,你准备一下,明天中午我会安排你和你儿子见面,不过你记住,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这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吴鹏涛本想再多问些什么,可是邬先生看起来情绪比较焦躁,完全没有给吴鹏涛询问的时间,他丢下那句话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走出了病房里。 那一夜吴鹏涛在兴奋、期待、忐忑和忧虑中渐渐入睡,邬先生既然承诺了,那明天一定会如期安排,十分钟虽然短暂,但是对他来说就足够了。过了明天,自己这一生其实就已经算是结束了,他已经没有其他的要求和期望了,就在这间雾隐医院里度过残生其实也不失为一种归宿。 第二天吴鹏涛早早就醒了过来,他在心里一秒一秒地数着,可是迟迟没有见到邬先生。整整一个上午,除了送药的护士来喂他吃过药,他就再也没见到一个人。 午饭时间刚到,邬先生突然出现了,把吴鹏涛扶到轮椅上,然后一言不发地推着他来到外面。因为是午饭时间,活动区域里几乎没有任何人。邬先生慢慢推着,吴鹏涛也保持着那个痴傻的姿势和表情。走到了活动区域的铁丝围栏前,经过闸门的时候,里面手持电棍的安保门卫急忙走了出来,看到邬先生后恭恭敬敬地打招呼:“院长,您这是要去哪?” 邬先生说:“我带病人去医院后山的湖边边吹吹风,这样有利于病人的恢复。” 门卫有些奇怪,这个病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让院长亲自推着他,还能去医院外面的湖边散心,这可是医院里其他病人有钱也享受不到的待遇。 门卫赶紧说 第73章 十年前的真相(九) 在邬先生给我讲的这个故事里,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人看起来像好人的人并不一定就是好人,那些看起来像是坏人的人也不一定是坏人,向你伸出手的不一定是朋友,对你恶语相向的也未必是敌人,在这个逻辑和道理都不管用的地方,能分出是人还是鬼的,可能就需要靠运气了。 湖边的风有些大,邬先生坐在那块石头上盯着身下翻滚的浪花。他时不时就抬起头看向一块巨石的后面的位置,每隔三两分钟他都会冲着那边微微摇着头。 十分钟过去了,湖心的位置,两只船已经开始朝着彼此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等到吴鹏涛回到岸边的时候,邬先生这才从那块大石头上站起来。 邬先生笑呵呵地说:“我还以为你会直接逃跑。” 吴鹏涛反问:“如果我刚才真的和我儿子一起逃走,你会怎么对付我?” 邬先生一摊手,说:“湖心离岸边那么远,我又不会游泳,就算会游泳也来不及了,如果你真的跑掉的话,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走掉了,大不了被上级处分,丢掉院长的位置罢了。” 吴鹏涛当然不会相信这是邬先生的心里话,他冷笑说:“我不会跑的,既然你能够信守承诺,我自然也可以说到做到。” 邬先生不置可否,他突然把手高高举过头顶,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吴鹏涛诧异地看了看邬先生,他又下意识地转过头,向身后看去。 只见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开出了一艘快艇,马达的轰鸣声响彻这个岸边,快艇掀起的浪花把刚才吴鹏涛乘坐的那个艘充气船搅得颠簸不止。 吴鹏涛恍然大悟,那个艘快艇的位置刚好在视线的死角,只有站在刚才邬先生坐的那块石头上才能刚好看得清快艇的驾驶员。 这肯定就是邬先生有意安排的,如果刚才吴鹏涛选择食言,和他儿子一起逃走的话,这艘快艇肯定会第一时间抓住他们,单人的充气船无论如何都不能和快艇的速度相提并论,而且看着这个架势,快艇如果直接撞破他们的充气床,搞不好吴鹏涛连同他的儿子都会葬身这面人迹罕至的湖水中。 吴鹏涛冷着脸,说:“果然留着后手,真是高明啊。” 邬先生见到自己的把戏被戳穿了,当然他也并没有隐藏什么,他笑着说:“我不过是输了我们之间的游戏,如果真的让你逃了,处分不处分的倒还是其次,关键是面子上说不过去啊,我大小也是一个院长,要是被一个病人给耍得团团转,那干脆还不如退休算了!” 吴鹏涛想说些什么,可邬先生推着他已经来到了雾隐医院的闸门附近了,他立刻了闭上了嘴,又装出那副重度精神病患者的样子。 闸门门口的门卫看到邬先生后又走出来:“院长,刚才我就一直在想,我觉得还是得和您汇报一下工作……” 邬先生一摆手,说:“以后有机会的吧,现在我要把病人送回病房,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门卫正要点头,但是看到邬先生脸色变了之后马上就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所在,他急忙摇头说:“不了院长,我还有工作,等以后有时间再和您详谈吧。” 走在活动区域里,邬先生无奈地笑笑说:“我的这些员工经常有人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让你见笑了。” 吴鹏涛自然不会回答邬先生。 邬先生继续说:“像你这样懂得韬光养晦的人实在太少了。” 吴鹏涛虽然还保持着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但他还是轻轻地哼了一声,显然对邬先生的话嗤之以鼻。 绕过了所有人,邬先生拒绝了几个想要帮忙的护工和医生还有护士,他亲自把吴鹏涛送回了病房里。 邬先生松了一口气,说:“我承诺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现在我们两清了。” 吴鹏涛慢慢转动脖子,警惕地看了看门口。 邬先生说:“放下吧。现在没有第三个人在。” 吴鹏涛这才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他冷冰冰地说:“邬院长,你能遵守承诺是我没有想到的,不过我要谢谢你,我现在心愿基本已经了解了,所以你想要怎么对付都可以了。” 邬先生诧异地问:“怎么?你还想和我玩一场游戏吗?”不等吴鹏涛回答,邬先生又继续说:“算了,我就算有那个闲情逸致,也没有那个时间了,你以为作为一个精神病院的院长每天就是喝茶和看报那么简单吗?” 吴鹏涛摇头,他用一种看淡了一切的语气说:“我明白,这一切都不会这么简单就了结的。我已经做好了任何准备,你想怎么对付我就尽管来吧。” 邬先生扶着额头,无奈地说:“是不是之前我把我们之间的游戏玩得太过分了,让你误解了我。” 吴鹏涛说:“邬院长,我虽然是个粗人,但是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了解了 第74章 十年前的真相(十) 这是一场以命为赌注的游戏,也是吴鹏涛自投罗网的困局。 在听到吴鹏涛想以命相搏之后,邬先生那一双淡定的眼眸终于闪过了一丝光亮。 邬先生嘴角挂起了一抹微笑,他问:“玩得这么大呀,看来你信心十足啊。” 吴鹏涛平静地说:“你我都清楚,我们之间只有死掉一个,这件事才会平息下来。不管是谁输谁赢,这都是我们最后一次交手了。” 邬先生不置可否地说:“那好,我没问题,生死早就看淡了,你也应该不在乎生死了,否则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这样,你先休息一下,等你恢复差不多了,我们就正式开始吧。” 吴鹏涛摇头,说:“不必了,我现在觉得好多了,我扛得住。” 邬先生说:“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说一说规则吧。” 吴鹏涛用一种释然的语气说:“说吧,我也很好奇你这一次的游戏想要怎么没玩。” 邬先生说:“规则说难其实挺难,说简单其实也挺简单,无非就是三个字‘活下去’。” 吴鹏涛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他看了看邬先生的眼睛,带着一丝困惑地问:“活下去?怎么一个活法儿?” 邬先生笑着说:“只要你能从……”说着,他假装思考了一下,说:“能从现在一直活到下个月的十五号,那么就算你赢了,这就是游戏的唯一规则,而且我保证,雾隐医院里的上上下下在十五号之前,也就是我们游戏的过程中都不会来骚扰你,包括我在内,如果你希望的话,我甚至在游戏过程中不会与你见面,也就是说只要你靠自己的能力活到十五号就可以了。怎么样,简单吧?” 吴鹏涛皱着眉头,问:“就是这样而已?” 邬先生说:“就是这样而已,说起来规则很简单,但是鉴于你一心求死,对你来说未必就很容易,所以我想赌一下,如果你能活到下个月的十五号,我就输了,到时候按照游戏规则,我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 吴鹏涛难以置信地问:“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邬先生哈哈一笑,说:“玩儿啊,难道你不信,你怀疑我的信用吗?” 吴鹏涛摇头,说:“之前你已经证明了自己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我愿意相信你的诚意,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的目的,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邬先生说:“我不觉得我会输给同一个人第二次,所以我想赌一下。” 吴鹏涛说:“你这根本就是一个毫无胜算的赌局。” 邬先生说:“人生不就是一场赌博嘛,只要还活着一天,就永远不能说这辈子到底是输了还是赢了。” 吴鹏涛点了点头,说:“如果这么说的话,那我明白了,这个规则的认同。” 邬先生拍手说:“好极了,那么从我离开这间病房的那一刻起,我们的游戏就开始了。” 吴鹏涛又把视线瞥向了窗外,他缓缓地说:“好,开始吧。” 邬先生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吴鹏涛突然在他的身后叫住了他。 吴鹏涛问出了他内心最大的一个疑惑:“下个月十五号,究竟是什么日子?” 邬先生打开门,说:“下个月十五号是你的生日,你的五十岁生日。”说着,他缓缓关上了病房的门。 吴鹏涛在监护病房里住了一夜,那一夜他整晚都没有睡觉,他在脑子里一直在思考邬先生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可一直想到天亮,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是个聪明人,自然清楚邬先生这么做的目的绝对不仅仅是想他自己说的那样简单,这背后肯定还有一个更大的阴谋在等着他。 冥冥之中,吴鹏涛总是感觉自己好像是哪里有些疏漏被邬先生抓住了空当,这种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神经。 早上吴鹏涛在经过一系列的检查过后,被认定已经基本无碍,然后被护工带着回到了病房里。 护工熟练地把吴鹏涛从轮椅上抱到他自己病房的病床上,然后才推着轮椅准备离开病房。 这个时候,吴鹏涛突然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他对着那个护工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护工吓得连忙后退了几步,见吴鹏涛并没有敌意,这才放松下来,但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这个病人竟然开口说话了,他护理吴鹏涛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从没见过这个病人说话,甚至连一个正常的眼神都没有在他的身上见到过。然而今天这个几乎就是一个植物人的病人竟然开口对他说了一句谢谢,这让护工大感意外。 这也是吴鹏涛的冒着天大的危险走的一步险棋,既然他搞不清楚这个邬院长到底想做什么,索性就把局势弄得越来越乱,让邬先生不能专心对对付他,卸下他在雾隐医院的伪装就是他的第一步计划。 只是让吴鹏涛没有想到的 第75章 十年前的真相(十一) 看到那个礼盒之后,吴鹏涛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礼盒的形状和大小有一种诡异的似曾相识,而这种恍惚的感觉让他的身体开始难以抑制的发抖,那是一种忍不住的下意识的行为。 吴鹏涛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想去把解开礼盒上的丝带。有几次他几乎都有把手抽回来,因为他那种不好的预感又浮上了他的心头,可是他还是咬着牙坚持着,如果不亲眼看一下礼盒里的东西,只怕他会更担心、更忐忑、也更焦躁。 吴鹏涛的手已经碰到了丝带,可这个时候邬先生突然重重地把手按在了礼盒上。 吴鹏涛像是触电了一样急忙缩回了手,他平复了心情之后这才恼羞成怒地问:“邬院长,你这又是做什么?这难道不是送给我的礼物吗?” 邬先生不以为然地笑笑,说:“我改主意了,还是先说说我们的游戏吧。礼物还是等一下再拆吧。” 吴鹏涛清楚,邬先生这是在有意戏弄他,把他的情绪弄得起起伏伏,这或许才是邬先生的目的。不过现在他只能任由邬先生为所欲为,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冷冷地说:“也好,也就是说你现在打算承认自己的失败吗?” 邬先生举起手,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动作,他说:“我承认,我承认,这一次我又输,真是没想到啊。” 吴鹏涛不为所动,他说:“这戏做的过头了,既然你承认输了,你该露出了你的真实目的了,我可不是真的疯掉了,才不会相信你会因为一个无聊的游戏就放弃自己的生命。” 邬先生说:“别这么说,我对待任何事都是认真的,如果你真的希望的死掉的话,我愿赌服输,不过我死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来换回我的生命。” 吴鹏涛狐疑地看着邬先生,问:“另外一种方式?是什么方式?” 邬先生神秘兮兮地说:“是财富,我可以用超越我生命的价值来换回我的生命,怎么样?从那个角度看,这对你来说都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吴鹏涛纳闷儿地问:“钱?邬院长,你或许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了,钱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用的东西,但是在雾隐医院里,钱却是最没用的东西了。” 邬先生缓缓摇了摇头,说:“对别人来说可能没用,但是对你来说却不一样,万一你对这个很感兴趣也说不定呢,而且,谁告诉我要给你的东西是钱了?” 这句话让吴鹏涛的心沉到了谷底,这再一次坐实了他的猜测,种种迹象表明,事情正朝着最糟糕的局面发展,而那也是他最担心发生的事情。 吴鹏涛颤抖着手想要把那个礼盒从邬先生的控制之下抢过来,但他已经没有足够力气了,他虽然什么体力工作都没有做,但身体几乎已经虚脱了。而邬先生更是好像在有意戏耍他,死死按住礼盒就是不放手。 邬先生带着一次戏谑的意味说:“你真的想要这个吗?” 吴鹏涛脸上惨白地盯着礼盒,他奋力地拉扯着礼盒,铁青的嘴唇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邬先生说:“你想要的话也简单,不过你收下这个礼物的话就算是你同意用这个东西来换我这条命了,我没理解错吧?” 吴鹏涛嘶哑着嗓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的这句话:“好……我同意!” 邬先生微笑着抬起了手,吴鹏涛猛地把礼盒就揽在了怀里。 吴鹏涛用一只手掂了掂礼盒的分量,随着手的幅度,他的眉头越皱越深。他抬起头,怨毒了看了邬先生一眼,然后开始拆礼盒的包装纸。 这又是邬先生一个充满了恶意的恶作剧,吴鹏涛一连拆了十几张包装纸依然没有看到里面的东西。 吴鹏涛的意志被邬先生玩弄的基本崩溃了,他开始疯狂地撕扯包装纸,甚至用牙齿撕咬,他的理智已经丧失了,这是他在雾隐医院里第一次这样失态。 邬先生就是这样饶有兴趣的坐在吴鹏涛对面,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样子,那种得意的样子在他的脸上难以抑制地洋溢了起来。 吴鹏涛终于又撕又咬的扯开了最后一张包装纸。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纸盒,里面一块金光闪闪的方块从里面掉落出来,摔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了一声金属的脆响。 地上是一个金色的金属块,上面刻着代表重量的数字和字母,还有一个显眼的奥运会的标志。那正是丢失的那一批纪念金条中的其中一块。 吴鹏涛瞪大了眼睛,血丝布满了他整个眼球,他的嘴角开始不自然地抽搐着,他想伸手去把那个金条拾起来,他想看看这块金条的真伪,可是那批金条他太熟悉了,这毫无疑问就是其中之一。 试了好几次吴鹏涛也没有把金条捡起来,他不敢,他已经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他太信任邬先生了,这本来就不是一个讲究规则的游戏,他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了邬先生面前,而自己却毫无察觉,而且自 第76章 十年前的真相(十二) 关于邬先生是不是坏人,我想这并不是一件很难判定的事情,只是我一直都没弄明白,有些坏人做坏事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可邬先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难道仅仅是为了那一份残忍的成就感? 在病房里,吴鹏涛度日如年。我恨不得现在就逼邬先生说出儿子的下落,可是他现在投鼠忌器,根本不敢对邬先生有任何冒犯的举动,甚至和他对话的时候,吴鹏涛都万分小心,生怕哪一句话措辞不严谨会惹得邬先生不高兴。 其实在吴鹏涛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测,那是他宁愿死都不希望见到的。所以邬先生提议让他回到病房里的时候,他顺从的回来了。我渴望知道结果又怕知道结果,所以没有结果才是最好的结果。 吴鹏涛靠在病房的墙壁上,一直坐到了天亮。 邬先生说到做到,今天早上果然没有人像往常一样来给吴鹏涛送药。吴鹏涛突然觉得无比落寞,他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渴望过和人见面,无论是谁,现在只要能出现在他的面前,都会让他感到些许慰藉。可是直到中午也没有人来,不知道是不是邬先生有意安排,连吴鹏涛的病房所在的这一层楼,今天都寂静得怕人。 连午饭的时间都过了,也没有人来带吴鹏涛去食堂吃饭,就好像全世界都已经把这个人给遗忘了似的。 吴鹏涛终于开始体会到邬先生曾说过的杀人诛心的感觉。他倒是并不觉得饿,人一旦有了心事,饥饿感是最先被忽略的感觉之一。 吴鹏涛虽然卸下了全部伪装,他现在已经可以以正常人的状态明目张胆的在雾隐医院里生活,但是今天他却比一个真正的精神病人还要反常,他已经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足足有几个小时了。 这个时候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这个人走得很慢,像是在散步一样,吴鹏涛却像是从睡梦中突然惊醒一样,他慌里慌张地从病床上跳下来,他把头紧贴在病房门上的气窗口。因为角度的问题,他只能看到十分有限的范围。而那个人似乎也并不急着出现,依旧只能听到走路的声音,却看不到人影。 吴鹏涛已经失去了理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个人有可能是在有意地拨弄他的神经。 等到那个人走到吴鹏涛病房前的时候,吴鹏涛忍不住说了一句:“怎么是你?” 门口站着的人正是邬先生。 邬先生耸了耸肩,说:“按照我们的游戏规则,我清空了这一层楼所有有可能和你见面接触的人,就是怕你误会。不过没有别人在,我担心你会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所以过来看看你。如果你不希望见到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消失。” 丢下了这句话,邬先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走得依然很慢,就好像他知道吴鹏涛会叫住他一样。 果然,吴鹏涛冲着邬先生的背影大声喊:“等一等,邬院长。” 邬先生很快就折返回来,笑眯眯地问:“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吗?” 吴鹏涛说:“我们聊聊吧,我现在心里很乱。” 邬先生说:“你把游戏看得太重了,就是一个消遣而已,何必太执着呢?” 明明是以生命为代价的赌博,可在邬先生口中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微不足道。 吴鹏涛根本不想提起邬先生的这个游戏,一想到游戏,他就有一种万劫不复的感觉。他摇了摇头,说:“邬院长,不如我们聊聊你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邬先生笑得意味深长,说:“我?不过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罢了。” 吴鹏涛自然不会把邬先生当成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那副衰老的皮囊里住着一只可怕的恶魔。 吴鹏涛无奈地问:“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邬先生说:“大家都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而已,用好或者坏来界定实在太狭隘。我自然不是一个好人,但我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如果非要给自己一个定位的话,我应该是一个无聊的人。无聊的人在无聊的时候做一些无聊的事情,仅此而已。” 吴鹏涛惨笑着说:“那这么说来,是我倒霉,撞到了你的枪口上了。” 邬先生不置可否地说:“何必把自己说得这么无奈,大家都不是善男信女,你觉得自己倒霉不过是以你的角度看待问题。连法律都拿你没办法,我就只好用我自己的方式来和你玩这个游戏了。如果要是站在我的角度看我现在做的事情,或许是替天行道也说不定。” 吴鹏涛没有再说什么,不知道他是不想和邬先生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了,还是被邬先生话弄得无话可说了。 邬先生叹了口气,又说:“唉,算了,不说那些没有意义的话题了,今天我这个坏人就一件好事吧。” 邬先生打开了吴鹏涛病房的门,继续说:“一天没出去了吧?是不是闷得发慌?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俗话说久病 第77章 身世 邬先生讲到这里总算是停了下来。我痛苦地对他说:“大爷,您这故事讲的也太长了,我看我是没有机会听到结局了。” 邬先生看着我无奈地笑了笑,说:“那你要不要先喝点热水?” 我咬着牙说:“大爷,您别耍我了好吗?我现在是中毒好不好,人命关天。我冒着生命危险听您给我讲故事,我不明白你想对我说什么。如果只是通过这个故事让我明白您有多可怕的话,我觉得大可不必,您是什么人我多多少少了解了,我是不会像吴鹏涛那样狂妄自大和您作对的。” 邬先生摇头说:“小伙子,你别急,我的故事很快就讲完了。” 我一听他还想再讲下去,赶紧打断他说:“得得得,大爷您还是别讲了,不如直接说重点吧。或者干脆我问您几个问题,您回答就可以了。” 邬先生意味深长地笑着,他说:“那好,你问吧。” 我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说:“吴鹏涛后来到底怎么了。” 邬先生轻笑了一声,说:“他?还能怎么样?死了呗!”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肚子上传来的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其实疼痛并没有减轻,只是邬先生让我胆寒,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反而让我的肉体上的疼痛变得有些微不足道了。我对邬先生这样轻蔑而又轻描淡写的语气感到十分不舒服,我说:“大爷,他是怎么死的?自杀?我觉得您不应该用这样的态度去面对吴鹏涛的死亡,他不是您尊重的对手吗?而且他承受了这么多磨难,不也都是拜您所赐吗?” 邬先生摇了摇头,说:“他的确是自杀不假,不过他其实在看到他儿子变成了那个样子之后就已经心如死灰了,其实也和死了差不多。小伙子我告诉你,人千万不能把一件事或者一个人当成自己生命的全部寄托,如果这样做了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这个人即使再拥有智慧,即使再手段高明,那么对于敌人来说他也是漏洞百出,想要杀了他的话甚至根本不需要用刀。吴鹏涛就是这样的人,他把一切希望都放在了儿子的身上,所以他看到儿子变成了废人之后,他就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我缓缓说道:“大爷,您真是个魔鬼。” 邬先生好像听到了一种由衷的表扬似的,他笑得和真诚,他想了想,说:“有一件事你说得也不全面,我尊重任何人当然也尊重对手,可我唯一不尊重的就是傻瓜,吴鹏涛这样的人不值得我尊重,而想要他死的人也不是我。” 我的肚子又开始较劲了,我捂着肚子说:“大爷,您和我还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呢?故事里除了您之外还有谁和吴鹏涛有过交流?如果不是您想他死的话,他也不会沦落到那个悲惨的地步了。” 邬先生把手交叉放在胸前,他靠在椅背上望着头上的天花板说:“小伙子,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吴鹏涛这个人太敏感了,他活着一天对所有人都是一种负担,就像是太平盛世下的一粒灰尘,实在有碍观瞻。” 我说:“大爷,我现在都要疼死了,您就别在这和我打什么机锋了,我脑子没有多余的空间去领悟您的深意了。” 邬先生拍了拍我的后背,说:“你别激动,我慢慢和你说。吴鹏涛是那场金子失窃案的关键人物,直到他死亡的时候,这件事情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结论,纸是包不住火的,铸造公司和金融机构方面很担心如果这件事泄露出去的话,会成为他们公司履历中的一个醒目的污点,而一些特殊的部门同样担心一旦这件事被外界知道了,舆论的压力会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起码是他们工作的重大失误。所以在吴鹏涛入住进雾隐医院之初就有一些来头大得让人难以想象的人物找我谈过话了,几个方面的人都不希望吴鹏涛的事情泄露出去,至于我用什么办法来做到这一点,他们不会插手,也不会过问。如果出了问题他们也不会对我问责,只要能永远地守住这个秘密就行。”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邬先生,甚至都忘了疼,我结结巴巴地说:“大爷,您……您是说……” 邬先生指了指头顶上,说:“没错,上头希望吴鹏涛可以闭嘴。当然了,只有死人才会永远把嘴巴闭的严严实实。” 我不解地问:“可这又是为什么?难道吴鹏涛不是线索吗?他们就想毁掉这个唯一的线索?” 邬先生嘿嘿一笑,说:“幼稚,那一车金子对于金融公司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金子丢了其实无所谓,只要他们对外面的形象还是正面的就足够了。而有关部门更是对这些金子毫不关心,他们只希望舆论稳定,至于金子是不是吴鹏涛抢走的,至于金子能不能找回来他们根本无所谓。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这才是吴鹏涛死掉的原因。” 我唏嘘不已,我想吴鹏涛到死或许都在恨着邬先生吧,可是他不知道也永远都不会知道,真正想让他死的人并不是邬先生,而是那些他以为最不希望他死掉的人。可我还是不明白,我问邬先生:“大爷,既然所有人都希望吴鹏涛死掉,除掉他一个人就可以了,可你为什么要对他的儿子也动了手?难道 第78章 又一个知情者 人的成长是需要代价的,比如我一步步走到现在,天知道我经历了多少生死抉择,可以说我还能活着,其实多少有些侥幸的成分。我以为我算是看过了人心也看透了这个世道。但很久之后我才明白,和真正的玩家相比,现在的我依然天真的像个孩子,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有些道理我想通的太晚,比如在绝境中推你一把的肯定是敌人,但是向你伸出手的也未必是朋友。 邬先生和我说的也差不多了,算算时间,吴小兰也应该来见我才对。 这个时候青胭也走进了处置室里,她对我和邬先生说:“她来了。” 我疼得几乎走不了路了,青胭过来扶着我,她担忧地看向邬先生,说:“志江他真的没事吗?” 邬先生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吧,等他见到了那个想见他的人,他的问题自然就会好了。” 青胭半信半疑地冲着邬先生点了点头,她慢慢地扶着我走出了处置室。 邬先生一直把我们送到门外,我回过头艰难地问:“对了大爷,吴小兰这个人如果还是提出之前的要求,她如果还是想见您的话,我应该怎么办?” 邬先生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说:“我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诉你了,就是想让你明白吴小兰的身份,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试探一下她的真实目的。至于你要不要把我的身份告诉吴小兰,就看你自己的决定了。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那都是你的自由。要是把我推到前面可以换取你的安稳,那你大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我也不会怪你。” 我点了点头,心里不屑地想:老家伙,这个时候倒是想用道德绑架的方式把自己置于我的良心的那一边,真实狡猾到家了。但此时我也无暇顾忌太多,我虚弱地对青胭说:“走吧,我快疼死了。” 我知道邬先生一直在注视着我们的背影,他看起来平静,但心里应该也泛起了波澜。难怪他会在最后关头把之前我最想知道的事情毫无保留地告诉我,甚至连他如何戏耍设计吴鹏涛的细节都说得无比详细,那是因为他真的害怕了,害怕吴小兰这个人。毕竟吴小兰无论是在雾隐医院之外还是雾隐医院内部都有不可小觑的势力,而邬先生就算再老奸巨猾,他终究还是雾隐医院的病人,能做到的事情十分有限,如果吴小兰真的是回来报仇的,那么即便是邬先生恐怕也不会是吴小兰的对手。 如果邬先生不给我讲了刚才那个故事的话,我可能真的会在和吴小兰见面的时候把邬先生供出去。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要是把邬先生的存在告诉吴小兰的话,以吴小兰的实力要想查出当年的事情并不难,她要是迁怒于邬先生很有可能会让邬先生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雾隐医院里。 可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的话我想我的余生都会活在愧疚当中。邬先生把难题抛给了我,真是一个狡猾的老狐狸。 青胭扶着我向探视间走去,一路上我走得真是如履薄冰,走得慢了我的痛苦就相对延长了一些,可是走得快了又会牵扯到我的肚子,真是疼起来要人命啊。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走廊的另一头,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是乔纳森。他的身影一闪而过,刚好就在我通往探视间的必经之路上。我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这个人,能躲则躲。 我对青胭说:“先等一等,不要过去。” 青胭或许是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我的身上,她没有注意到乔纳森就在我们的前边。她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疼得厉害?” 我的确疼得很难受,但眼前的问题远不止这个,我说:“乔纳森在前面,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见他,鬼才知道他会不会拿我这幅样子做什么文章,这个人我们还是躲远点为妙。” 青胭为难地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扛得住吗?而且我们还能躲去哪里呢?” 我四下看了看,说:“要不先带我去洗手间吧。”刚才听邬先生说了那么久的故事,弄的我还真有些内急了。 青胭把我带到这一层楼的洗手间门口,她说:“好吧,要是有事的话你记得大声喊我,我就在门外。” 我点了点头,一个人扶着墙走了进去。说实话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让我好受了许多。 这个时候我听到有人在身后喊:“我说兄弟,你怎么还扶着墙小便呢?怎么,肾不太好?” 我吓了一跳,差点尿在裤子上。我转过身想看看是谁这么讨厌,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原来是蒋津。也不知道这个家伙躲在洗手间里多久了。 我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你他妈才肾有问题呢。” 蒋津堆笑说:“你瞧你瞧,急了不是,我这不是和你开玩笑的嘛,别放在心上。” 我没好气地说:“谁有功夫和你开玩笑。” 说着,我又扶着墙准备出去。蒋津讨好似的过来扶着我,说:“慢点兄弟,我扶你出去。” 第79章 信口胡言 疼痛分散了我太多的注意力了,否则我也不会露出这样的破绽,不过蒋津这个家伙肯定没有他看起来那样是个只顾眼前蝇头小利的小人那么简单,他的深藏不露让我觉得只有邬先生或许才是他的对手。 不过我现在有关乎生命的事情去做,我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我只好掩饰说:“什么一吨?我什么时候说过一吨了?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 蒋津洗过手,一边用自己的病号服随意擦了擦手一边说:“兄弟,你刚才说的很清楚了,而且也你清楚我在说什么。不过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像并不打算和我接着谈下去了,没关系,你先忙你的事情,等你有空了,我们再接着聊。” 我强撑着才没有疼晕过去,现在这个家伙终于肯放过我了,真是谢天谢地。 青胭看到我出来赶紧扶住我,说:“志江,你还能坚持吗?” 我摇摇头,指了指前面,我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好示意她带着我去见吴小兰。 探视间里,吴小兰早早就坐在了隔断的对面。 我被护工搀扶着才勉强坐到了吴小兰的面前。 吴小兰盯着我看了半晌,似乎也不急着去拿探视窗口上的话机。 我疼得满头是汗,把话机握在手里,又咬着牙敲了敲玻璃窗,她这才慢悠悠地取下话机的话筒。 不等我说话,吴小兰先开口说:“我等你好久了,没想到你会迟到,我以为今天看不到你了呢。” 我断断续的地说:“今天我见不到你,只怕我也就没有明天了。” 吴小兰掩口笑了笑,说:“这说的又是哪里话,何必这么悲观呢?” 我没有多余的力气了,我说:“吴小兰,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把我弄成现在这副样子,我就要死了,这下你该满意了。” 吴小兰说:“这话是越说越没边了,我只不过是个柔弱的女人,怎么会把你弄成这个样子,不过话说回来,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肚子疼啊,要不要先去厕所?我可以等你,今天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推了,现在我有的是时间。” 我摆了摆手,说:“没时间开玩笑了,你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弄死我对你没有好处,逼得我为你所用才是你的目的,好吧,我认输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吴小兰说:“这才算是一句明白话,我的意思你一早就知道的,我现在还是之前的意思,至于能不能按照我的意思办,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我点头,急着说:“办办办,你说什么我都办。呃……对了,你之前想要我做什么来着?” 吴小兰说:“真是粗心的男人,既然你忘了,我就再说一次,我想见一见你背后的那个人。” 果然还是这个目的,我还在想着是不是还有什么办法,能拖住吴小兰,我顾左右而言他说:“哪个人啊?我背后不就只有一个护工嘛?” 吴小兰说:“看来你还是不够疼啊,不如这样,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如果你能坚持的话,我下周再来看你。” 我急了,这下我是真没辙了,看来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给吴小兰一个答复了。我说:“哎呦,我想起来了,你想见的那个人就是告诉我报纸上那条信息的人。” 吴小兰撇了撇嘴,说:“还成,亏得你还记得。那我们就别浪费时间了,开始吧。” 事情闹到现在这个样子,我肚子似乎没有那么疼了,因为我现在要和吴小兰真正地谈判了。 我擦了擦汗,说:“我说正事之前,能不能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吴小兰耸了耸肩,说:“没问题啊,只要你能忍,问我一百个问题我也能回答你。” 我说:“一个就够了,我没时间了。” 吴小兰说:“那你还不快问?”说着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说:“如果再过两个小时还不能解决你的麻烦,那么谁都救不了你了。” 我心下了然,看来我中了什么毒,吴小兰一清二楚。对症才能下药,她知道我的毒自然也就有解毒的办法,我心里踏实了一大半。 我说:“根据你的实力,你有本事在雾隐医院里呼风唤雨,那么你的眼界不应该这么浅,半吨金子对别人来说可能是这辈子都不敢想象的财富,但是对你来说应该不值一提,你的家产身价应该远远不止半吨金子才对。” 吴小兰的脸上露出一副复杂的表情,有得意也有失落,有骄傲也有伤感,她坦然说:“你说得没错,我的钱已经是一个数字了,但那个数字远远大于这半吨金子的价值。” 我不解地问:“这我就不明白了,你都那么有钱了,可你为什么要这半吨的金子,你谋划了这么长时间,所运用的手段耗费也不是小数目,你到底想要什么?” 吴小兰眼里露出一丝 第80章 如履薄冰 我现在才明白什么叫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了,我现在不能再和吴小兰多说什么了,这个女人太难缠,哪句话说得如果不对可就糟糕了。我必须要终止和她的对话,而我也要尽快找到邬先生,和他商量出一个对策才行,起码这一个礼拜我要如履薄冰地度过了。 我举起手对身后的护工说:“报告,我要回病房。” 说着我不顾吴小兰如何气急败坏地拍打玻璃窗,起身就跟着护工往回走。 我只顾着思考结下了发生的事情我要怎么应对,完全没有注意到走路会不会撞到什么人。这时候我突然眼前一花,和一个人装了个满怀。 我刚刚才从鬼门关里走过一遭,现在又被人撞得头晕眼花,情急之下我也愤怒地骂道:“你走路不带眼睛吗?” 我抬起头看过去,差点下意识地用手把嘴捂上。我撞到的人竟然是刚才我一直苦苦躲避的乔纳森,他怎么也会出现在探视间里?难怪刚才他总是能看到他的身影,原来我们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可是我从来没听说过乔纳森也有亲戚朋友啊,他这样的人应该独来独往才对。我情不自禁去看了看来探望乔纳森的人。 那个人身材比较高大,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说来也巧,这个人我竟然也认得,他就是张百麟之前那几个保镖的头儿。 那个人刚好也和我的视线相对,他应该也还记得我,只是他铁青着的脸让我一阵胆颤,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什么善男信女的话也不会去负责张百麟的安全工作了。但这个保镖的头儿应该也认出了我,他微微冲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这倒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但我也明白,这倒不是因为我是什么多重要的人物,这完全是看在张百麟的面子上,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再说回乔纳森,他是个谨慎的人,可刚才他应该也是没有注意到我,和我一样他也有心事。肯定是刚才和那个保镖见面的时候,保镖向他传达了张百麟的什么指示,这才让他神情有些凝重。 乔纳森看了看我,露出了一个十分复杂的表情,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其实这个人一直都很复杂,大部分时间应该没有人能参悟得透他的内心所想。 乔纳森似乎想说些什么,看到他这个样子,我还真希望他说点什么,哪怕骂我一顿我也心甘情愿。可是这个家伙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口却还是什么都没说,他皱着眉先我一步离开了探视间。 这个细微的举动让我立刻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乖张的性格让人本能地感到畏惧,即使上一次被我莫名其妙地弄断了胳膊,这个家伙也愣是没有哼过一声,但是今天他只是见了一下张百麟的人,立刻就变得沉闷了下来,我想他们谈的事情一定不简单,该不会是因为我吧? 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乔纳森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找我,从我这里取回张百麟托我保管的那支枪。 至于金子的事情乔纳森也只是知道个大概,我想张百麟甚至都不清楚这件事,所以乔纳森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完全是背着张百麟的行为,如果因为乔纳森的拖延让张百麟迁怒于他,乔纳森会不会也拿我开刀呢?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吴小兰这边我还都不知道怎么应付过去呢,要是乔纳森再过来找我的麻烦,那我可真是没辙了。 身后的护工推了我一把,没好气地说:“干什么呢?磨磨蹭蹭地,还想在这里吃晚饭啊?” 我这才如梦方醒,赶紧快步走出探视间。 青胭一直守在探视间的门口,见我出来之后马上把我拉到一边去,上下检查了一下我的状况,看到我的确是康复了之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气哼哼地说:“算那个臭女人识相,要是她不肯放过你,我就和她拼了。” 青胭让我的心里暖乎乎的,她是真的替我着想。 我安慰她说:“好啦,你别生气了,我现在这不是完好如初了吗!” 青胭想到了什么,她问:“对了,那个女人都和你说了什么?她怎么会轻易地放过你?” 我说:“吴小兰本来也不是想要我的命,她只不过是想逼我帮她做件事而已。不过我骗了她,起码这一周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青胭虽然嘴上还是很强硬,但是心里也替我担心,她紧张地问:“那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我摇头说:“没用的,谁会相信一个精神病人的话?现在当务之急需要你帮我做两件事情。” 青胭点了点头,说:“你说。” 我想了想,继续说:“第一我这一个星期里都不会在食堂吃任何东西了,所以麻烦你帮我偷偷带一些食物过来。” 青胭说:“这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我说:“第二就是尽快带我去找邬先生,吴小兰一定气得半死,她说要把雾 第81章 飞鸽传书 我惊叫着:“您不知道?您怎么会不知道?” 邬先生苦笑说:“那个傻小子就是我要挟吴鹏涛的工具而已,利用完就没有价值了,我好歹也是雾隐医院的院长,每天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怎么会对这样一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多费精神呢?” 我被邬先生说的哑口无言,我说:“大爷,您别告诉我您连那个人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邬先生嘿嘿地苦笑,他无可奈何地说:“我只记得他姓吴……” 我气得大喊:“废话,他不姓吴难道还能姓许吗?大爷我这次真的是被您害死了。” 邬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坐在椅子上,他说:“小伙子,你乐观一点,天还塌不下来,你看你现在不是也把中的毒解了吗。事情还没到缴械投降的地步,你好好和我说说,你都和那个吴小兰说什么了。” 我实话实说:“吴小兰当然还是想知道您的情况,看得出来她应该和我们分析的一样,是来报仇的,可是如果把您推到前面谁都没办法控制住局面,所以我灵机一动,把吴小兰的哥哥还活着的信息透露给了她。这才骗得她把解药交给了我。” 邬先生点了点头,说:“这一次你做得很漂亮,不过至于吴小兰的那个哥哥……”邬先生回忆了好一会儿才说:“吴鹏涛死了之后,他的那个儿子我就再也没接触过,本来他的问题也并不是十分严重,我当时也不过是吓唬吓唬吴鹏涛而已,想要一个人疯掉哪有那么容易。他在雾隐医院里住了一年多之后好像是康复了,然后就出院了,至于出院之后去了哪里我就不清楚了。” 我对邬先生的回答其实并不认同,他想要弄疯一个人应该并不难,之前那个院长不就是个例子吗?好端端的一个人就那样变成了病人,他要是还在的话,也轮不到这个副院长在这里胡作非为了。 我说:“出院之后肯定有档案才对啊,要不要我想办法去找一找,或许找得到也说不定。” 邬先生说:“那么大的事情,可是关系到一吨多重的金子啊,我怎么会把重要的证据和线索留下?我当时就已经销毁了所有关于吴鹏涛和他儿子的信息了。” 我靠,好像所有事情都故意和我作对似的,巧得就跟闹着玩似的。但事实如此,我也只能接受了。 我对邬先生说:“我这次算是彻底激怒吴小兰了,总之这一个星期之内我是不会吃雾隐医院里提供的任何东西了,大爷我劝您也别吃了,我会交待青胭给您也带一份食物来。” 邬先生笑了笑,说:“小伙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谁要是想要我的命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我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老就别逞强了。我叹了口气,说:“我临走的时候对吴小兰说,等下一次探视时间见面的时候才会告诉她关于他那个所谓的哥哥的情况,那么我们现在就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了,我们要想方设法找到吴小兰哥哥的信息,否则我们在雾隐医院里的日子也过不安生,这脑袋上始终悬着一把刀的日子实在不好过啊。” 邬先生喃喃地说:“难啊……难啊……” 我灵机一动,对邬先生说:“实在不行我们就编一个故事好了,反正吴小兰也不是很清楚这里面的事情,即使是假的,她也许会相信也说不定。” 邬先生摇头,说:“这不行,以吴小兰的实力,要验证信息是真是假实在太容易了,一旦被她发现我们骗了她,那可真就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我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我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让那个臭女人把我们都毒死好了。” 邬先生却悠悠地说:“小伙子,你知道从院长的位子上被人拉下来沦落成了病人,那是一种怎样的心理落差吗?如果死真的那么容易,如果死能解决问题,我也不会苟延残喘活到现在了。” 我说:“大爷,您把问题上升到哲学的高度也没什么用,您倒是活够本儿了,看淡生死。可我还是八九点钟的太阳,我不甘心啊。” 邬先生低声笑了两下,他压低了声音说:“小伙子,能活着谁还会想着死?你不要忘记,还有一吨多重的金子等着我们出去花呢。” 我想这天底下再也没有比邬先生这句话更能振奋人心的动员了。那一瞬间我甚至想好了这钱怎么花了,之前我对金子一直没什么概念,而且既然被邬先生得到了,那么其他人也就可以断了想把金子据为己有的念头了。我只是想着能逃出雾隐医院就心满意足了,但是今天邬先生的这句话等于对我做出了承诺,他这是想要把金子分给我,哪怕只有十分之一我想我后半辈子也可以衣食无忧了。当然这一切都是要以逃出去为前提,如果在雾隐医院里,邬先生就算是把金子都给我又能如何?不过是守着金饭碗讨饭而已。 但是我的心气儿不一样了,刚才那些负面的情绪已经被邬先生这一句话给驱散的无影无踪了。 我对邬先生说:“大爷,您说吧,我们应该怎么做 第82章 拾金不昧 人在最危急的时刻,总是会出乎意料地冷静。比如我现在,我盯着气窗口的那只鸽子心里想的倒不是它脚上的那个信筒,而是在想这只鸽子要怎么烹饪才会好吃,蒸、煮、煎、炸都不如烧烤更香。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我都忘记多久没有吃过烤鸽子了…… 足足在想象中回忆起了我吃过的每一只烤鸽子之后,我才想起正事来,这只鸽子怎么处理最好吃不知道,但我敢肯定,这只鸽子是带着使命来的。 我从病床上一跃而起,现在才想起抓住这只鸽子,希望还不算太晚。 不过问题又来了,那个气窗口太高了,我伸出手也没办法够得到,我尝试了一下,反倒是把那只鸽子吓了一跳。 我担心动作太大真的会吓跑鸽子,我就把病床还有所有可以垫在脚下的东西都摞在了一起。 这个过程我如履薄冰,不仅仅要担心不要惊到鸽子,而且我还要时刻留意走廊外的动静,如果被巡逻的护工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估计又要被修理一顿了,我此时的举动太像是要上吊自杀了。 总算是有惊无险地站到了和鸽子同样的高度,这只鸽子惊恐地看着我,我也小心翼翼地看着它。我嘴里一直在絮叨着:“别怕、别怕,我不是想吃了你,别怕……” 我伸出手迅速地抓住了这是信鸽,不过我应该是多虑了,这只鸽子被训练得并不怕人,只是我的样子实在太诡异了,而且抓住它的时候力气也稍稍大了些,几根羽毛都掉了下来。 我顾不得内疚,从鸽子的脚上取下了信筒这才放了它。而鸽子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要是我的力气再大一点,它的翅膀估计就要断了。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筒,里面只要一个小纸条,但是上面的内容信息量巨大。 那上面只有两行小字:找到一个叫蒋津的病人,他知道你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情。远离邬先生,他只会害死你。 现在事情有些清晰了,但是也越来越扑朔迷离了。首先清晰的一点是昨晚那个神秘人并不是我的臆想,而是活生生的人。而且从我对邬先生说完这件事之后邬先生的态度来看,邬先生显然也知道那并不是我发病时的想象,甚至他很有可能知道这个神秘人的身份。 但是让我困惑的是,这个神秘人为什么会知道我心里此时最担忧的事情?而且他还知道蒋津?这个讨厌的家伙难道能解决我眼前的麻烦? 这最后一点我倒是一直都清楚,不过这个人在这么关机键的纸条上又强调了一遍,显然是对邬先生不放心到了极致。 在病房里无论如何我都没办法验证什么,一切只有在见到蒋津之后才会见分晓。尽管我并不认为像蒋津那样的小人对我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帮助,但是我也明白,费尽千辛万苦,连信鸽都用上了,这从不会是一个恶作剧吧,这代价未免有些太奢侈了。 我心事重重地等到了第二天上午,青胭照常给我带了一些食物和水,吃过了之后我才要求青胭带着我去活动区域。 邬先生万年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如果不是我太清楚他这个人的话,或许我真的会把他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吧。 倒是蒋津出乎我意料地没在活动区域里,我找了好久都没看到他的影子。这个人真是太讨厌了,不想看到他的时候,他却整天都像只苍蝇一样在我身边绕来绕去。可是我想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邬先生应该是看到我几乎要失控的样子,他缓缓朝着我走过来。笑呵呵地问:“小伙子,遇到难处了?” 我正想和邬先生说说昨晚那只鸽子的事情,可是我又想起了那张纸条上的最后一句话“远离邬先生,他会害死你。”我倒不是不信任邬先生,只是心里的感觉有点怪怪的,就像是有人刚刚提醒过你什么,你肯定不会直接就视而不见对吧。 我冲着邬先生挤出了一个笑容,然后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邬先生也不以为意,依旧笑呵呵地说:“好吧,等你想说的时候,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我。” 我点了点头,正好看到缘缘在不远的地方画画,我就找了一个借口去看缘缘画画了。 缘缘画的是雾隐医院的草地,画着画着,我突然就问她:“缘缘,你说蒋津是什么人?” 我这句话好像是对空气说的一样,缘缘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自然也不会回答我的问题。 我自嘲地笑了笑,说:“这种事怎么问你一个孩子。” 又过了好一会儿,缘缘突然问我:“谁是蒋津。” 我反映了一阵才意识到她是在回到我的问题,而且现在我们附近没有第三个人在场,所以她才肯对我说什么。我赶紧说:“就是之前我让你画过的一个人。” 缘缘是个天才,她记得自己画过的每一个东西,她立刻就把蒋津这个名字和她画过的一个人对号入座了。 第83章 疯子 等到蒋津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医生和护士都围在他的身旁,看到蒋津睁开眼睛之后,医生和护士都笑了。 蒋津当时还真有些感动,他从小就没了亲人,这个世界上似乎所有人都不喜欢他,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对他有过丝毫的关心,但是今天在医院里,他竟然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这让他差一点就哭出来了。 不过医生接下来的话的确让他哭出来了:“蒋先生,您醒了就好了。您的问题不是很大,休息一下,下午就可以出院了。您看医药费是不是应该先结清一下。” 蒋津愣了一下,他足足用了一分钟来回忆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的事情,他迷迷糊糊地记得自己好像是出了车祸,但因为什么原因让自己操作失误导致了事故的发生他却有点记不起来了。 蒋津痛苦地说:“什么医药费?我现在脑子有点乱。” 医生依然保持微笑说:“您除了车祸,间歇性的失忆只不过是暂时的,很快您就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不过我可以给您讲一下您之前的遭遇。今天上午您驾驶的车撞倒了隔离带上,幸亏车上的气囊救了您一命。” 蒋津想起来了,但他也是替别人做事,他辩解说:“对啊,我是出了车祸,可车不是我的,我也是替别人去干活儿,再说车应该上了保险,医药费应该去找保险公司才对啊。” 医生礼貌地解释说:“不好意思蒋先生,是我表达方式的问题让您误会了。您说的没错,出事的那台车是您朋友的,他今天早些时候已经来过了,但是您还在昏迷当中,不过他已经垫付了您全部的医药费,但是那台车是您朋友单位的,他单位的领导在医院里就已经批评过您的朋友擅离职守的问题了,他现在已经回到单位去接受处罚了。” 蒋津听到自己的医药费已经被他的那个朋友垫付了,他的心也就放下来了。他小声嘀咕说:“算他还有点良心。”但是蒋津又想到,既然自己的医药费都结清了,这个医生为什么还要他再结一次医药费呢?他纳闷儿地问:“我的朋友不是付过医药费了吗?我为什么还要交钱呢?” 医生似乎早就知道蒋津会这样问,他微笑说:“您要结清的不是您的医药费,而是您的朋友的医药费。” 蒋津又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疼了,他一边揉着脑袋一边问:“大夫,您等一等,我现在脑子的反应有点慢,你是不是说我的朋友?” 医生点了点头。 蒋津说:“首先,我的朋友挺少了,可以说我没有真正的朋友,其次,就算是我有朋友,可我为什么要替他付医药费呢?” 医生说:“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释,因为出事的时候您的这位朋友也在车上,您的那位司机朋友只付您的医药费,并没有支付您的另一位朋友的医药费,而且您的那位朋友说他只认识您一个人,他又没有钱只付自己的治疗费用,所以我们只能向您收取了。” 蒋津听得头都大了,他心里在想这个医生该不会是个相声演员吧,怎么说话跟说绕口令似的。蒋津说:“大夫,您是开玩笑的吧?您应该知道我当时开的车是什么车,车里除了我之外就只剩下三具尸体,我的确是出了车祸,可难不成尸体也会受伤吗?您不要以为我现在脑子有点混乱就能骗我。” 医生的笑容有点勉强了,他想了想,说:“不如我带您去看一下吧,或许您能想的起来。” 蒋津心想看就看,难道车上有没有其他人自己还能记错不成? 医生带着蒋津来到了隔壁的病房,病房里只有一个年轻的男人,那个人坐在病床上吃着一根香蕉,看到蒋津走进来之后露出了一个有些痴傻的笑容。 蒋津看了看那个人,又看了看医生,满脸都写满了诧异二字,他问:“这……这是谁啊?” 医生说:“这位就是吴先生,要怎么解释他的存在呢,说出来可能您会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蒋津这个时候已经认定这个医生很有可能是在骗他,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多付医药费,他心里冷笑连连,想着看看这个医生会使出什么拙劣的把戏,他说:“没关系,我扛得住。” 但医生一开口蒋津就无法淡定了,医生说:“这位吴先生就是您那一辆灵车当中拉着的三具尸体之一。” 蒋津难以置信地说:“见……见鬼了?” 医生赶紧解释说:“是这样,吴先生当时应该只是没有了生命体征,其实那并不是医学意义上的死亡,只不过当时那间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并没有认真核实,所以草率地把吴先生和另外两个已经死亡的病人混在了一起。当您驾驶的那辆车出了意外之后,猛烈的撞击让吴先生的身体受到了刺激,从而让一部分生体机能得到恢复。在救护车到达现场的时候,您能已经昏迷了,但是吴先生自己从裹尸袋里爬了出来,尽管他的身体状态也很差,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并没有真正地死亡。” 蒋津还是受 第84章 追杀 我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了,无论如何今天我知道了吴鹏涛那个儿子的名字,起码我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只要知道这个信息,对吴小兰那里也算是有个交代了。现在我眼下最麻烦的事情就是如何活下去,之前我戏耍了吴小兰,以我之前和这个女人接触过的经验来看,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她虽然人在雾隐医院的外面,可是她的势力很大,谁都说不好医院里谁是她的人,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活到下一次和她见面的日子。 不过我现在倒是对另外一件事更困惑了,就是那一晚在我病房里出现过的神秘人,这个人并不是在说大话,他真的知道我现在最迫切想了解的事情,这就说明这个人不但知道我的情况,而且还知道蒋津的一些事情,这就真的了不起了。这个人或许还了解邬先生的事情,如果有机会再见到他,我想问问更多的事情。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人会是谁,可是话又说回来,在雾隐医院里我见过的怪人实在太多了,多到我都快习惯和麻木了。 蒋津看到我不说话,就又小声说:“兄弟,我知道你在这间医院里人缘好,吃得开。不如你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年那个把疯子还有疯子他爸都给坑了的那个医生。” 我问:“找到他又怎么样?” 蒋津诡秘地说:“当然是把从他的手上把金子夺回来啊。” 我没好气地说:“你这是明抢啊。” 蒋津说:“你知道我的,手无缚鸡之力,所以这件事只能智取,我有把握能从那个人的手里把金子拿回来,再说这些金子本来也不属于那个人,我和疯子怎么说也做过朋友,帮他把金子拿回来也算是合情合理,师出有名。” 我说:“那些金子也不属于吴浩存和吴鹏涛,所以你的解释根本就站不住脚,歪理邪说用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出来,你也算是独一份了。” 蒋津说:“这些都不重要,我们先拿到金子再说。” 我摇头说:“我说过了,我对金子不感兴趣,关在精神病院里就算是富可敌国也没有意义了,这里有钱都花不出去。况且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那个医生还在不在这里都说不准,再说如果得到那么多金子,谁还会在这里继续上班呢?” 这句话倒是真的,邬先生都已经沦为医院里的病人了,但是我也搞不懂那个老家伙,都已经拿到金子了,为什么不远走高飞?如果他能及时收手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或许聪明人的世界我不了解,或许这老家伙还有什么想要得到的东西,总之那些大人物的心思让我这样的人实在难以揣摩。 为了让蒋津放过我,我只好安抚他说:“好吧,金子人人都喜欢,我会帮你留意一下,也会让我的朋友在医院里打听一下,当年那个姓吴的的病人的情况,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蒋津喜出望外,他笑得像开出花一样说:“好好好,兄弟你要是肯帮忙就最好了,我这边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你放心,我要是拿到金子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我点点头,说:“好,那我就多谢你了。” 蒋津会心地笑笑,然后就走开了。 看着这个家伙的背影,我心里不无感慨,人的贪欲真的是会大到无法想象,金子的下落我最清楚,它就在邬先生的手里,但是如果有人自以为自己可以从邬先生的手里把金子拿回来,那就相当于从老虎的嘴里把肉抢走,如果不是真的有金刚钻的话,那就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我觉得邬先生要是想要让蒋津神不知鬼不觉地死掉,那肯定易如反掌。 知道了吴鹏涛儿子的名字,我想先和邬先生商量一下。刚才我看到邬先生并没有和他说什么,那是因我不知道怎么和他开口,现在我知道说什么了,我需要他给我一点建议和启发。 邬先生离我不远,他这个时候正巧和我目光对视,我看到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他只冲我使眼色,我想走过去问问怎么了,是不是他身体不舒服。可我没想到我刚上前走一步,邬先生就往后退一步,然后他转身就往后走,我有点意外,这老家伙一旦做出反常的事情就一定有他的理由,而且他刚才慌张样子让我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站住脚步。我忽然感觉到似乎有人就在我身边不怀好意地看着我。我回过头,没看到别人,正好看到青胭紧张地朝我这里狂奔过来。她拉住我的胳膊,在我耳边小声说:“快走,这里危险。” 我顾不得去回应青胭,想要绕过她去看看四周,或许是青胭及时出现打乱了刚才微妙的节奏,我发现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避开了我的眼睛,朝着一旁有意无意地走开。 我问青胭:“发生什么了?” 青胭神色凝重地说:“刚才注意到活动区域里有几个人的面孔很陌生,他们看别人的眼神也不像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似乎是在有意寻找着什么人。我觉得有点古怪,所以我去值班室查了一下,果然没有那几个人的信息,也就是说雾隐医院里有人溜进来了。” 第85章 摊牌 等到青胭第二天一大早来找我的时候,看到我瞪着眼睛坐在床上。就关切地问我:“怎么,没睡好吗?” 我说:“不是没睡好,而是我根本就没睡。” 青胭说:“要不要我和代理院长说一下,让他安排去市里的医院看一下你的手,毕竟那里的医疗设备和环境条件远比这里要好的多。” 我摇头说:“不必了,就算说他也不会同意的,他怎么肯让我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外呢?你帮我去和副院长说一下,我想要见他。” 青胭心情沉重地点了点。 之前副院长就说过,我可以随时去见他。所以青胭没过多久就回来带着我去他的办公室走去。 副院长看到我的样子之后,并没有过多地感到意外,他指着我那条挂在脖子上的胳膊说:“你的事情我听说了,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我说:“还好,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副院长说:“昨天的事情你也经历了,有太多事情需要我去处理,所以没顾得上去看看你,你不怪我吧?” 这虚伪的家伙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我赶紧回答说:“瞧你说的,我这点伤不算什么。” 副院长说:“是啊,和保住一条命相比,一条胳膊受了伤就不算什么大事了。不过乔纳森太狠了,一出手就是要人命的招式。” 我想到昨天乔纳森杀死那个职业杀手时候的样子,干净利落又带着一丝杀戮的快意,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副院长又说:“不过我把这件事给压下来了,我看了昨天被乔纳森杀死的那个病人,那个人身上有一个文身,乔纳森看过之后告诉我,那是属于东南亚某一个杀手组织的,所以这个人也是杀手。出了这样的事,我作为雾隐医院的代理院长脸上也没什么光彩,所以还是大事化小的好。” 我说:“你安排的很妥当。” 副院长笑着说问:“既然你对我的做法没什么意见,那你来找我做什么?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处理的方式不合理而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呢?” 我苦着脸说:“我哪敢找你兴师问罪,我是来找你救命的。” 副院长挑了挑眉毛,问:“哦?有那么严重。” 我说:“乔纳森今天晚上会来我的病房找我。你说严不严重。” 副院长沉吟了一下,说:“这件事情乔纳森和我说过,他今天晚上要我关掉二楼的监控探头。他说他要取回张先生放在你那里的东西,拿到之后他就要离开雾隐医院了。我已经答应了他的要求。” 我说:“你不能答应啊,他不仅仅要拿走张百麟的东西,还想要关于金子的消息。” 副院长看了我一眼,有意无意地问:“那你究竟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我说:“我当然不知道了。” 副院长说:“不管你知道还是不知道,我希望你在乔纳森离开雾隐医院之前,你要保持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才好。” 我点点头,说:“我懂,我懂。可乔纳森这个人没人性的,要是他发起疯来,可不会管我知道还是不知道,他杀了我肯定比今天杀掉那个职业杀手要轻松得多。” 副院长说:“你容我想一想。” 我就安安静静地在这间办公室里等待着,等待着副院长会给我一个什么解决的办法。 良久,副院长说:“你想躲着他还是正面解决问题。” 我说:“如果能躲开他,我当然会选择躲开他。但是我明白,逃避不是办法,如果在医院之外我还有信息试试运气躲开他,可是在这间医院里,我就像是关在笼子里的老鼠,乔纳森就是那只猫。他想找到我可能不费吹灰之力,到我被他逼得穷途末路的时候,场面就真的尴尬了,我觉得无论我能不能告诉他一些有用的消息,我都必死无疑。” 副院长说:“还算是个明白人。” 我说:“我不明白,我躲不开他,可是直接面对他还是一个死,否则我也不会来麻烦你。” 副院长说:“张先生藏在你那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心思和必要再掩饰什么了,我直言不讳地说:“是枪,一只老式的董猎枪。”说着,我用手给他比划了一下大概一米左右的长短。 副院长轻轻敲着桌子,在极力思考。他突然坏笑了一下。我知道他计上心头了。 副院长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会回来。” 他走后,我坐在沙发上等着,我想不通他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我。或许真的像神秘人说的那样,要对付坏人,只有用坏人的方式才最有效果。副院长和乔纳森应该算得上是我面对的最大的两个坏人,让他们狗咬狗,而我从中得利才是王道。 大 第86章 偷天换日 我看到乔纳森那副杀气森森的样子,心里不免悬了起来,我知道这家伙是想灭口了,这个混蛋终于把自己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我赶紧制止他,问:“乔纳森,你是要打开这个布包吗?” 乔纳森停下手中的动作,笑着问:“怎么,我不能打开?” 我摇摇头,说:“不是不能,但这个东西是百麟放在我这里的,我想应该在他的面前打开比较合适。” 乔纳森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说:“no、no、no!既然是张先生的物品,我就更有责任替他检查一下物品是不是完好无损。” 我叹了口气,说:“看来你是真的想杀了我。” 乔纳森轻笑了一下,说:“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明知故问呢,你也应该清楚,你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我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一把工具刀,这还是青胭替我找来的。 乔纳森忍不住嘲讽说:“这是我认识你以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我平静地说:“如果你还想继续杀我,那你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乔纳森玩味地说:“怎么不客气,用这个小玩具给我刮胡子吗?” 我依旧平静地说:“也许我会杀了你了。” 乔纳森哈哈大笑,说:“你看看你自己这副样子,我不用双手和双脚也有无数种办法杀掉你,更别说你现在就剩下一条胳膊了。”说着,他还学着我把胳膊吊在身前的样子。 这个的恶趣味我一直都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就像这个世界一样,有些人看起来无比正常,其实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说:“有时候杀人不一定用刀,反正我能说的都已经对你说完了,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是我对乔纳森最后的忍让。 乔纳森摇头,说:“抱歉,我还是不能让你活着。” 我不说什么了,静静地等待着。 乔纳森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包着那只枪的绸布扯了下来,可是他那副本来还充满了杀意的神情突然凝固了。 利用乔纳森出神的空当,我们把时间退回到几个小时前,我给你讲一讲一段小插曲。 在回到病房的过程中,我手里拿着那根拐杖,脑子里却始终在推敲邬先生给我的讲的那个计划,说实话我并不觉得这会是一个好办法,而且很有可能会加速我的死亡,到时候弄得连遗言都没有时间留下,那可真就是说不出的遗憾了。 走着走着,在走廊里遇到了一个同样被护工带着向外走去的病人。 青胭随手和她的同事打了个招呼,我当时正在思考着别的事情,也没心思去顾虑其他,和那个病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肩膀上。 当时我没有在意,而那个病人好像也没有在意。只不过走了几步之后,突然站下了。如果不是那个护工在催促他快点走,我也不会回头去看他们。 可是那个病人像是突然犯了病一样,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个状态我太了解了,这就是一个病人在陷入自己的世界里的时候一个很普遍的特征,他已经听不到别人在对他说什么了。 青胭轻轻碰了我一下,说:“走吧,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我点了点头,青胭说的对,现在我没心情在这看热闹。 可是我刚转过身,那个犯了病的病人开始发疯了,护工急着喊:“青胭,五十三号病人犯病了,你带着病人赶紧跑!” 我下意识地一回头,就看到那个一脸狰狞模样的病人朝着我冲了过来,嘴里还叽哩哇啦地说着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刚才好像不小心撞到他一下。而这个人我也有点印象,好像是一个燥怒症的患者,据说是杀了人之后因为精神问题才被关在了雾隐医院里的。 我当时心如死灰,心说是不是今年犯太岁,怎么步步都是坎坷呢? 青胭还是比较冷静,她立刻就拉着我的手向前边跑去。我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但是思想比动作要快,我的脚还没有做好准备,再加上被青胭拉扯了一下,这个人就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倒在地了。 我大叫了一声:“我靠。”这分明就是坐以待毙了。 我双脚胡乱蹬踏,拼劲全力在后退。 这些病人一旦进入癫狂的状态之后,身体就会迸发出惊人的潜能,这一点从阿花犯病之后,几个五大三粗的护工都很难制服她可以看出来。 阿花尚且如此,这个五十三号病人是一个魁梧的男人,这就让我更感到绝望了,现在只有一个男护工和青胭,只怕很难控制住局面啊。 那个人病人已经跑到我身边了, 第87章 风波不止 青胭用了最快的时间赶到了,我没有责怪她为什么没有听我的话回到家去,至少现有青胭陪着我,我的心里安静很多。 其他听到枪声赶到我的病房的那些医生和护工一进来见到这个场面。大部分人都吐了,这些平日里对这样的场面早就应该习以为常的专业人士此刻也显得极为业余,我想想都觉得可笑。 我心中满脑子都是乔纳森临死之前的那句话,结束了,都结束了。 几个护工想要给我注射镇定剂,青胭拦住不让,他们为这件事争执了起来。 这个时候,副院长火急火燎地走进了我的病房,把争吵中的青胭和那几个护工给劝开。副院长看了看乔纳森的尸体,他也忍不住捂住了嘴巴。他看了几眼,然后又看看我。 副院长轻声问:“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说:“没事。” 副院长明知故问地问我:“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说:“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会闯进我的病房里,而且还拿着一把枪。他进来二话不说就把枪对准了我,我也立刻和他厮打起来,慌乱之中我把他手里的枪给抢了过来,为了阻止他继续对我不利,我就冲他开了枪,我也是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了,然后就是你们看到的样子了。” 这些话我其实是在说给在场的那几个护工听。 副院长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的,在这期间我会重新给你安排一间病房。” 我抬起头对副院长说:“不必了,我喜欢这个病房,麻烦您找人把这里简单清理一下就好,我还想住在这里。” 副院长皱了皱眉,他想了一下,然后说:“好,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青胭小声在我的身边嘀咕:“这里刚刚才死过一个人,你就算是不害怕的话,难道不觉得晦气吗?” 我没有力气说话,只是微微摇头。 我怎么会觉得这里晦气呢,我能活到现在,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我的运气。 至于害怕就更没有必要了,加入乔纳森变成鬼魂找我索命,大不了我再杀他一次。 不过我还是没有如愿住回自己的病房里,这件事闹得太大了,毕竟涉及到了枪。警察也进入到雾隐医院里调查了这个案子,但是因为我身份的原因,我说什么都不会成为可信的证据,所以警察来这里大部分是来和副院长沟通,以及向护工和医生了解情况。 好在有走廊里的监控视频,这足以证明乔纳森是自己闯入我的病房里的,这样我的那个解释就合理得多了。 至于乔纳森来杀我的目的让所有人都感到困惑,除了邬先生和副院长之外,没有人知道这里面的关键,没有人知道乔纳森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乔纳森对外的身份也是一个精神病人,所以最后的定论就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在夜里发了疯,已一种莫名的方式逃出了自己的病房,又以同样莫名的方式闯入另一个精神病患者的病房并且企图杀人。这件事就这样被解决了,而这件案子中一件重要的证物却从始至终都没有被提及,就是那支枪。 后来我才知道,那支枪已经被张百麟取回去了。 我在临时病房里住了一个星期,这期间我错过了和吴小兰见面的日子,我只能期待下一次的接待日了。 当我再回到自己的病房的时候,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经过这么多天的思考,当时那种激动的情绪也冷静了许多,我这个时候才像是真正的我。而我也始终不敢相信,乔纳森这样的会竟然会死,而且还是死在了我的手上。 青胭帮着我把床铺整理好,还贴心地在我的房间里放了一支花。尽管我觉得这其实并没有必要,但我还是非常感激青胭对我做的这一切。 只是淡淡的花香还是没办法掩盖着房间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帮我收拾好房间,青胭这才对我说:“走吧,有人还想见见你呢。” 本来我还以为想见我的人是副院长,没想到青胭把我带到了室外的活动区域里,在一个角落见到我邬先生,青胭识趣地走开了。 我如释重负地说:“是您啊大爷,好久不见了。” 邬先生笑着说:“不是我还会是谁?我的那个学生吗?” 我点了点头。 邬先生说:“他才不会在这个时候见你呢,他现在要避免任何和你直接接触的机会。毕竟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我说:“您都知道了?” 邬先生说:“那一晚的动静不小啊,我在我的病房里都听到了枪声。这枪声一响,你和乔纳森之间就注定只能活一个了。” 我深吸一口气,说:“是啊,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乔纳森竟然死了。” 第88章 又见故人 蒋津这几天总是缠着我,而我则在担心另外一件事。明天就是雾隐医院探视开放的日子,尽管我和吴小兰没有约定,但是我有预感,这个女人一定会在明天出现。 因为所谓的正当防卫我杀了乔纳森,但也被隔离调查了一个星期,所以错过了上一次探视的日子,这个消息吴小兰应该早就知道了,所以这一周基本过得还算是风平浪静。可是如果这一次我还没有出现的话,我想我没办法活到下一个探视日的到来了。 不管出于哪一种理由,明天我都必须要见到吴小兰。 可眼前这个苍蝇的确也是够让我头疼的。 在活动区域里,蒋津死皮赖脸地跟在我身边,对我说:“我说兄弟,我见过那么多人,可从没有一个像你这样是金钱如粪土的人,难道你就对那批金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点了点头,说:“我没兴趣。” 蒋津急着问:“为什么呀?” 我解释说:“我对那些有命拿没命花的钱没有任何兴趣。” 蒋津一脸无奈地说:“兄弟,话也不能这么说,不管怎么讲那些金子都是无辜的,况且只要能找到金子的下落,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考虑好了。” 我在心里直摇头,这家伙真的是被金子给蒙住了眼睛,连退路都没想好就削尖了脑袋想要得到这些金子,他或许不知道为了这些金子已经死掉了多少人,而那些人随便哪一个都比他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见我不说话,蒋津又继续游说我:“你想一想啊,那些金子拿到手,我们分掉之后足够潇潇洒洒地过完下半辈子。” 看到他这个样子,又想到我明天要见吴小兰,我突然计上心头。邬先生说过,我们眼前的局势越是混乱,就对我们越有利,那么我倒不如给雾隐医院这片泥潭再搅起一丝波澜吧。 我小声对蒋津说:“唉,既然你这么有信息,那么我就信你一次吧。” 蒋津眼神中迸射出精光,他问:“信我就对了,怎么,你有什么关于这批金子的消息?” 我点了点头,说:“我最近接触的一个人,或许和你口中的那批金子有点联系。” 蒋津紧张地问:“什么人?” 我说:“一个女人,她是这间医院的供货商。” 蒋津神色认真地问:“她也被关在雾隐医院里了?” 我摇头,笑着说:“这怎么可能,人家可是女强人,不过前段时间她常常来探视我。” 蒋津一脸失望地说:“嗨,原来是这样。兄弟,我不是泼你冷水,但是你现在的思路和调查方向不太正确,我们应该把调查的重点放在雾隐医院里,尤其是某一个医生。而不是雾隐医院之外,外面的人能知道多少内情呢?” 我点点头,说:“你说的没错,不过那个女人也不能说是完全的外人。” 蒋津问:“这话怎么讲?” 我说:“那个女人姓吴。” 蒋津一听就激动地大声问:“姓吴?” 我赶紧示意他小点声,他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问:“姓吴?和吴浩存有什么关系?” 我说:“这个女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就是吴浩存的妹妹,亲妹妹。” 蒋津小声嘀咕说:“妹妹?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个妹妹啊……” 我说:“这个女人我已经托人调查过了,他的确是吴浩存的妹妹,只不过出生的时候就有心脏病,吴浩存的父母担心这个女孩养不大就把她给遗弃了,后来据说这个女孩被一对美国夫妇带回美国收养,她的养父母治好了她的病,现在这个女孩回来了。” 蒋津半信半疑地问:“她回来干吗?为什么会找到你呢?”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问,我从容地解释说:“我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这个女人之所以会找到我,原因其实很简单,和你找到我的原因一样,不知道她从哪里打听到我可能会知道那些金子的情况,所以想要和我合作。” 蒋津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问:“什么?她也想要金子?” 我看了一眼蒋津的样子,他现在的情绪状态我很满意,这是我想要的一种效果,我说:“对,她想要,但她的目的其实并不是为了金子。” 蒋津彻底被我弄蒙了,他问:“想要金子但是不是为了金子?” 我笑着说:“现在我再来回答你第一个问题,你说她是吴浩存的妹妹,回来却不是为了金子,你猜猜她是为了什么?” 蒋津恍然大悟地说:“报仇!” 我点了点头,说:“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的。” 蒋津这个人虽然挺讨厌,但关键时刻还是挺聪明的,他听出了我话中的弦外之音,他问:“怎么,你觉得她还有别的目的?” 第89章 冰释前嫌 正主来了,看了看身后的护工,似乎并没有带我离开的意思,也就是说今天有两个人要探视我,我只好又坐会了椅子上。 吴小兰开门见山地说:“你真是命大啊。” 我解释说:“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真的是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否则的话我早就来见你了。” 吴小兰点燃了一根香烟,吸了一口然后才说:“我知道,所以接下来的之前的一周我并没有对你动手,就是想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心说不是不想动手,而是没机会动手吧。 但这个时候我不能戳穿她,毕竟我还有和她做一个交易。 我赶紧讨好似的说:“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这次是带着十足的诚意来见你的。” 吴小兰冷笑,说:“好,那我就看看你的诚意。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吴鹏涛的那个儿子叫什么名字了吧?” 吴小兰还是不肯把吴鹏涛的儿子叫做哥哥,看来这个女人心中的恨意时刻都没有减少过分毫,我再一次笃定她是来报仇的,这也郑重我的下怀,一个愤怒中的女人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只怕连她自己都无法预料。 我说:“之前我没说,不是我不想说,也不是我想瞒着你,而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吴小兰把手里的烟蒂丢在地上,怒视着我问:“看来你还是在消遣我,既然你不说,那我就有办法让你永远闭嘴,你躲得了一个月两个月,你还能避得过一年两年吗?只要你有片刻疏忽,那就是你的末日。” 我赶紧举起手,说:“大姐,你别生气了,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吴小兰冷冷地看着我,不发一言。 盛怒之下的吴小兰,让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我平复了一下心绪就继续说:“我之前是不知道,但是回去之后我发动了自己全部的资源,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让我还是调查处你哥哥……” 吴小兰离开打断我,恶狠狠地问:“你说谁哥哥?” 我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改口说:“不不不,是吴鹏涛的那个儿子,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 吴小兰紧张地问:“他叫什么。” 我说:“如果我的消息没有疏漏的话,他应该叫吴浩存。” 吴小兰想了想,然后拿出手机,不知道给谁发了一条信息,不用猜我也能想象得出,吴小兰看到是让手下的人去调查这个名字了。 吴小兰放下手机,问我:“这个消息可靠吗?” 我点点头,说:“这是我能力范围之内,所能得到的唯一消息了,至于可靠不可靠,以你的能力,你完全可以调查清楚。” 吴小兰冷哼了一声,说:“调查我自然会去调查,但是我看你也是活够了。”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这个吴小兰翻脸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我苦着脸问:“大姐,我又在什么地方做错事让你不高兴了?” 吴小兰说:“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用这样拙劣的把戏来骗我?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的话,那你真的是把我当成小孩子了,你也把自己的命太不当回事儿了。” 我说:“我现在为了活着都把尊严丢掉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样生气?” 吴小兰说:“你在雾隐医院里,一没办法出去,二没有信息来源,只是在这里被关押着,凭空就得到了吴浩存这三个字?我要是信你的话,我就是白痴。” 我心里这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吓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我解释说:“事情是这样的,我在雾隐医院里遇到一个人。” 吴小兰一副质疑的语气说:“什么人?该不会是吴浩存本人吧?” 我说:“要是见到他本人那可真就是见鬼了,他已经死掉了。” 吴小兰激动地站起来说:“什么?他死了?怎么死的?” 我心里暗暗发笑,看来鱼儿要上钩了,我说:“你别急啊,听我慢慢说。” 吴小兰这才又坐回椅子上,她尽量想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但是她的情绪起伏都写在了脸上。 我说:“这个人也是最近这几个月才进入到雾隐医院的,他叫蒋津。蒋津这个人贼眉鼠眼,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混混儿,就是这样一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家伙,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遇到了你哥哥……哦不,遇到了这个吴浩存。” 吴小兰问:“你所说的这个小混混儿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对你说这些事情,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解释是在太牵强了吗?” 我说:“如果你了解内情的话,你不会觉得牵强了。” 吴小兰问:“什么内情?” 我说:“这个蒋津并不是平白无故地给我 第90章 请君入瓮(上) 我还记得好多年前看过这样一部电视剧,大概的剧情就是一个本来应该死掉的人在紧要关头死里逃生,在外面逃亡了二十年之后回来报仇,不过他的仇人此时已经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了。 这个人费劲千辛万苦想方设法找到药方去救活这个仇人,他并不是傻,而是不希望仇人死于疾病,那对仇人来说实在太便宜了,这个仇人只能死在他的手里。 我现在才能体会到电视剧里主人公的想法,吴小兰或许也是这样。 无论吴小兰这次出现是寻亲也好,报仇也罢。总归是有人要死掉的,不管是吴鹏涛还是吴浩存,他们如果要死,只能死在吴小兰的手里,绝对不能让别人去动他们的一根汗毛。现在我把脏水都泼到了蒋津的身上,这样一来可以解决我眼前和吴小兰之间的矛盾,也可以除掉蒋津这个讨厌的家伙。 其实实话实说,蒋津这个人虽然讨厌一些,但还不至于应该死掉。之所以我铁了心要除掉这个人,是因为连邬先生都看不透这个人,还有就是上一次出现在我病房里的那个神秘人似乎话里话外也总是在暗示我蒋津这个人并不简单。 让一个所有人都捉摸不透的人出现在我的身边,这让我的心里始终悬着,索性不如借助吴小兰的手除掉这个人,反正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我从来都没想过我这样的人有一天也能想出一箭双雕的办法。 离开探视间之后,青胭还守在门口,青胭紧张兮兮地问:“怎么样?” 我说:“饿了。” 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青胭说:“那好,我给你带了一些吃的,等一下我送到你的病房里,你慢慢吃。” 我摇摇头,说:“这段时间真是让你费心了,我今天想吃食堂的饭菜了。” 人真是个矛盾的动物,我之前无数次在吐槽雾隐医院的食堂伙食标准,那清汤寡水的食物和猪食差不多,尽管我没吃过猪食,但是我想再难吃也不会比这里的食堂更难吃了。 但是这么长时间没有在食堂吃过饭了,我反而有一点点怀念,再加上今天已经和吴小兰把话都说清楚了,我有把握她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所以今天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在食堂吃饭了。 青胭担忧地说:“食堂?你不怕……” 我笑着说:“不会再有人下毒了,所有的事情刚刚都解决了。” 青胭问:“你说服了那个女人?” 我说:“算是吧,那个女人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沟通有时候没那么复杂。” 青胭看着我欲言又止,不过终究只是张了张口,没有说什么。 青胭带着我走进食堂,我对青胭说:“青胭,能不能麻烦你把邬先生也请过来,我想他也一定很想在食堂里吃顿饭,你就说我在这里等他。” 青胭爽快地答应了。 邬先生很快就来了,他坐到我的对面,笑吟吟地问:“怎么?搞定那个吴小兰了?” 我点了点头。 邬先生欣慰地说:“小伙子,你成长地很快,我很高兴。不过你还是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也好向你学习一二,以后万一用得到呢。” 我笑着说:“大爷,您挖苦我。” 邬先生摇头说:“总不会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让吴小兰良心发现了?” 我说:“当然不是,我是用一条人命来换取我们之间的和解。” 邬先生挑了挑眉毛,问:“哦?人命?” 这时候蒋津鬼头鬼脑地也走进了食堂里,我对邬先生努了努嘴,说:“就是他的命。” 蒋津看到我在食堂里也很意外,他犹犹豫豫地走到我的餐桌前,或许是因为邬先生也在这里的缘故,他显得有些畏首畏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蒋津就要被我害死的缘故,此时再见到他我的心里竟然涌起一种内疚的感觉,如果是在平日我肯定会请他离开,但是现在我即使仍然对他感到厌恶,但是在说不出任何强硬的措辞。 蒋津对我说:“好像很久没在食堂见到你了,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里的食物呢。” 我嚼着餐盘里那份水煮青菜,咕哝着说:“确实不怎么好吃。” 邬先生冲我使了个眼色,然后他缓缓收拾好自己的餐盘,对我和蒋津说:“上了年纪了,总是吃一点就饱了,我先去休息一下,你们年轻人聊吧。” 蒋津似乎对邬先生的离开求之不得,他笑着说:“好的老先生,您好好休息吧。” 等到邬先生走远之后,蒋津迫不及待地问:“我说兄弟,你敢到食堂吃饭就说明你之前一直在躲避的那个麻烦已经解决了?” 这个家伙果然不简单,只是看到我出现在食堂里就分析出了个大概。 第91章 请君入瓮 (中) 雄哥这个态度实在让我都有些不知所措,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能把另一个人还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家伙吓成这个样子。 我盯着雄哥的眼睛,慢悠悠地说:“如果我一定要你说呢?” 雄哥终于露出他的地痞流氓的本性看,他像个无赖一样说:“许先生,因为张先生我给您这个面子,但是话又说回来,我就是不给您这个面子,您能出来咬我吗?” 我正要还口,雄哥突然又说:“当然,当然。您可以找到张先生,用张先生来压我。不过我也奉劝您一句,这件事儿最好不要把张先生也牵扯进来,说句冒犯的话,你和我都是贱命一条,可张先生不一样,张先生的命金贵,把他拉下水是在不值得。” 我思考了一下,就觉得这家伙是在唬我,我想不通多大的代价会把张百麟也拉下水,所以根本就是这个家伙在敷衍我。其实即使他说的是真的,真的有可能连累张百麟的话,我也一定要冒这个险,因为现在可能是我唯一一次能弄清楚事情原委的机会了,错过了,以后都不会再有可能知道真相了。 我站起身,冲着那个保镖挥了挥手,示意他走过来。 保镖走过来,雄哥在一旁阴沉着脸色,一句话都没说。 保镖接过话筒,问:“你们谈好了?” 我气哼哼地说:“这个人一点都不配合,如果让百麟为难的话,就算了吧,我自己再想想办法。” 保镖点点头,说:“你别急,我问问他。” 说着,他挂上话筒就和雄哥聊了两句,看保镖的表情显然很生气,毕竟他带雄哥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接受我的询问。可是现在雄哥竟然不配合,这不仅仅是张百麟,就是这个保镖的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 雄哥一脸无奈地说着什么,他的语速很快,我看到保镖的脸色也一点点变得凝重起来,到最后雄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保镖很愤怒地挥了挥手,雄哥一边点头哈腰一边离开了这间探视间。 我急了,这要是让这个雄哥离开,我还能到哪里去找他你呢?有张百麟的人在这里都不能让他开口,那我自己就算使劲浑身解数也一定没办法撬开他的嘴了。 保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话筒。 我迫不及待地问:“怎么还让他走了?” 保镖说:“许先生,这件事情我觉得阿雄做的可能是对的。” 我提高了声音问:“什么?你说什么?” 保镖说:“阿雄是个混混儿,但他还不敢骗我,当然也是不敢骗张先生了,他刚才只是简单和我说了一下情况,我就让他住嘴了,因为这件事我不想知道,也是不想让张先生知道,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立刻就明白这件事一定没有我想象的这样简单,而且连这个保镖都意识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不是在自己做主,而是要为了保全张百麟。 我问:“他和你说什么了?” 保镖摇头说:“你不要问,这是为你好。而且你也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张先生,这是为了张先生好。” 我彻底愤怒了,我用手砸在了我们之间的玻璃上,震得整个玻璃窗都在颤动不止。 我身后的那个护工见状要过来,那个保镖摆了摆手,身后的护工就又走回了原来的位置。 我大声吼道:“我是成年人了,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我分得清楚,张百麟也是。” 保镖说:“你在这里面,很多事情根本就看不清楚,所以你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当然张先生能分得清,可是他这个人把情义看得太重,如果你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他会不计后果地帮你,他帮你就是害了你,也害了他自己,我这么说你应该清楚了吧?” 我不记得保镖是什么时候走的,护工把我从思绪中拉回现实的时候,我已经在探视间的隔断里做了好一会儿了。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抽空了一样。 我被护工搀扶着走出探视间,青胭在门口看到我之后赶紧接过我的胳膊,走到没人注意的地方她才小声问:“怎么了志江,刚才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我疲惫不堪,只是觉得太多的压力都压在了我的身上,可是面对着我的却又是太多的秘密,在我身边的每个人似乎都有着无数的秘密,就连蒋津那样一个畏畏缩缩的小人模样竟然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那是连张百麟都会感到麻烦的秘密。 但是经历过这一次之后,更加让我坚定了除掉蒋津这个人的决心。 我没有对青胭多说什么,她也体贴地没有再问下去。 那一晚我无时无刻不处在一种烦躁和焦虑之中,我恨不得立刻就找到蒋津,去掐死他。或许这样才是解决我此刻心烦意乱最好的办法,但是你我都清楚,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只能等,等到明天找一个恰当的时机把 第92章 请君入瓮(下) 出了食堂,我心事重重地来到室外的活动区域里,邬先生就在不远的地方笑吟吟地看着我。 他既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示意我过去。这个老人的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子难以捉摸的睿智,他肯定看出了我有心事,但是他并不好奇,等着我什么时候想说了自然回去找他,而我也清楚,只要和他说了,他就一定能给我一些最中肯的建议,他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还多,尽管雾隐医院的食堂里的饭菜几乎不怎么放盐…… 我凑近邬先生,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大爷,我做了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可是我的心里为什么这么难受呢?” 邬先生说:“如果一件事你拿不准是对还是错,但是又不得不做,倒不如先把对和错放一放,想一想如果做你会得到什么,不做又会得到什么。成年人的世界可不是只有对和错,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我点了点头,说:“大爷,您这么说我心里好受了一些,可我还是有些不舒服。” 邬先生笑呵呵地说:“你能释然已经不错了,至于剩下的那点不舒服就留着让时间去消化吧。” 我说:“我明白了大爷,谢谢您。” 邬先生悠悠地说:“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你可以和我说,你我之间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沟通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把这段时间遇到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邬先生,包括吴小兰的要求,包括那一晚遇到了神秘人的过程,甚至包括除掉蒋津的计划,我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 这些话一说出口,我心里突然觉得一阵轻松,看来人能隐藏多少秘密是有极限的,而每个人也都需要倾诉,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真的是会出问题的,我环顾了一下活动区域里的那些病人们,说不准这些人当做有多少就是因为心里的秘密太多而导致了自己的精神时常的。 邬先生听完我说的事情之后沉吟了许久。 我也不急着得到邬先生的答复,本来我的目的就是一吐为快,现在我舒服了,至于邬先生会怎么评价我的所作所为我其实根本就不在乎。 我们之间不存在指责,就像邬先生说的那样,我们做的事情不能用单纯的对和错来判定,我们怀着一个同样的目的走到一起,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我们两个人需要承担所带来的后果,我和这个老人在一条船上,无可奈何地荣辱与共。 退一步说,以外人的眼光来评判,邬先生所做的事情比我的所作所为何止要卑劣千百倍,可是指责和惩罚都不及一个能够说服我们自己的理由。也就是逃出雾隐医院,自由是我最终的目的,为了这个终极目标,我们做任何事情其实都不需要背负所谓的心理压力,所以我愿意和这个标准的坏人一起合作。 邬先生思考了好久,才终于开口问我:“小伙子,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我点了点头,说:“千真万确,我骗谁也不会骗您,吴小兰和我就是商量动手除掉蒋津,她要求我把蒋津带刀那间储物间里,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我操心了,如果按照计划顺利进行的话,吴小兰的人或许已经在储物间里了,甚至蒋津这个时候可能已经被她悄无声息地做掉了吧……” 我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见过邬先生之后,我那个沉重的心理包袱卸下了不少,但是毕竟是一条人命因为我而逝去,每一条生命都应该值得被尊重,我叹息的不仅仅是蒋津,也是在感慨我自己。 邬先生却摇摇头说:“我不是说那个獐头鼠目的人,我是在问你说的那个神秘人。” 我纳闷儿地问:“神秘人?他怎么了?” 邬先生说:“他真的说那个家伙死不了?” 我回忆了一下,说:“反正他就是那么说的,不过我觉得他说的也不一定对,他自己都是个病人了。” 邬先生露出了一丝好奇的神色,问:“哦?这话怎么说?” 我说:“那个家伙讲到后来他自己竟然不记得自己是谁了,我感觉他自己也是个精神病病人,您说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话有那么可信吗?” 然后我又把那个神秘人犯病时的细节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 邬先生听完我的话之后喃喃地说:“不记得自己了?那就对了……那就对了……” 我说:“大爷,您说什么对了?” 邬先生说:“没什么,等下一次你见到这个人之后别忘了问问他,怎么解决你最大的麻烦。” 我问:“我最大的麻烦?是什么?” 邬先生说:“你最大的麻烦当然也是我最大的麻烦,也就是我的那个宝贝学生。” 我忍不住抬起头看看副院长办公室的窗户,尽管从我这个角度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一想到那个变态的副院长,我就觉得心里一阵发冷。 我说:“大爷,副院长那个人的确是个麻烦事儿,不过我要是问那 第93章 孤子 据说每个人在照镜子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都会比现实中的自己好看百分之三十,我不知道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情况会不会也反映在现实中的其他什么事情之上,但是在雾隐医院里,我的确错误估计了自己的能力,我总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但事实上我可能是最没用的那一个,我在蒋津个人的身上栽的跟头实在太大了,这让我不得不反思自己,也不得不怀疑自己。 一连几天我都闷闷不乐,青胭安慰我好几次,但是我也只是敷衍着她,我真的觉得自己太失败了,面对蒋津这样的人我都像个孩子一样被他耍的团团转。 不过有一点对我来说应该算是一件也是最近唯一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吴小兰这个难缠的女人果然没有再来纠缠、骚扰甚至是报复我,她彻底不见了,就像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我一直搞不懂蒋津是怎么说服这个女人的,我想或许连张百麟都没有办法劝得住吴小兰,但是蒋津却做到了,这让我对蒋津的方式愈发好奇。 可是我不能问,因为我不好意思。 最让我觉得困惑的是邬先生的态度,我把蒋津的事情说给他听,他似乎并不感兴趣,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邬先生对蒋津这个家伙的身份也是捉摸不透,所以他才没有一个明确的推断,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去浪费精力,这是邬先生做事一贯的风格。 邬先生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躲着我,总之最近很少能看到他出现,我倒是没什么,只要邬先生想明白一些事情的时候,他肯定会找我的。 在雾隐医院里我有的就剩下时间和耐心了。 我看到缘缘在一边画画,现在我觉得只有和缘缘在一起,我才能不用担心被人算计,也只有在缘缘身边才不会被引起怀疑。 我走近之后才发现,缘缘的画纸上什么都没有,她只是拿着画笔在虚浮在画纸上描绘着什么。 我有点纳闷儿,我问:“缘缘,你在干什么?” 缘缘没有回答,依旧像一个标准的精神病一样在挥舞着画笔,却没有落在画纸上。 我也像个精神病似的在缘缘旁边看了一上午,快到午饭时间了,缘缘终于停下了她那个看起来毫无意义的动作。 我也松了一口气,准备起身去吃饭了。 这个时候缘缘突然说:“他不见了。”然后她开始继续挥动手里的画笔,但是和之前不一样,她这一次是真的开始在画画了。 我下意识地问:“谁不见了?” 缘缘说:“他。” 我换了一个角度,刚好能看到缘缘的眼睛,我问她:“他到底是谁啊?谁不见了?” 缘缘说:“我不想说他的名字,他就是不见了。” 我无奈地说:“好吧好吧,你说的都对,不过不管他是谁,不见就不见了吧,我不在乎。” 我正要离开,突然看到缘缘在画纸上画的内容有点眼熟,那似乎是一个房间,我敢保证我见过那个屋子,但是因为缘缘画的比较潦草,一时之间我又想不起来这个房间究竟在什么地方。 就在我看着缘缘那幅画怔怔出神的时候,缘缘手里的笔一顿,她迅速在画纸上画了几条又粗又长的线条,然后飞速几笔竟然把之前的那个图画改成了面目全非的样子。 我正要询问,缘缘小声说了一句:“嘘……” 我抬起头,看到蒋津正朝着我这边走过来。 蒋津煞有介事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过来摸了摸缘缘的头,缘缘没有躲避,甚至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 蒋津笑呵呵地说:“小朋友,画什么呢,给叔叔看看好不好。” 缘缘当然不会回答他,更不会拒绝他。 蒋津歪着头看了看画纸,说:“这好像是幅风景画,真不错。” 我也看了一下,没想到缘缘三下两下就把图画改成了一副画着山水的图画。 缘缘依旧沉默。 蒋津问我:“兄弟,真是好兴致啊。” 有了之前的经验,我对蒋津这几个人现在不仅仅是厌恶,还有一点捉摸不透,我面无表情地说:“还好吧,反正我也走不出这间雾隐医院了,倒不如找点什么事情来做,好消磨消磨漫长的余生。我看缘缘的画画的不错,正打算和她学学画画。” 蒋津耸了耸肩,说:“那真是遗憾了,我这个人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画画更是一窍不通,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吧。” 我不再理会蒋津。只是他刚走了两步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他回过头问:“对了兄弟,经常和你在一起的那个老人家呢?今天怎么没见到他?” 我看都没看他,就说:“可能是去厕所了吧,要不你去厕所找找他吧。” 蒋 第94章 求教 我总是在说,世间的事情没有无缘无故的两件事,只要肯用心去思考,总会能发现两件看似毫无逻辑关系的事情,其实背后有着深邃且必然的联系。 神秘人竟然有事情需要我帮他,这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但更多的则是困惑不解。 这个家伙虽然应该也是个病人,但是和我这个病人可不一样,从他能随意出入我的病房而且不被人发现这一点来看,他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样一个厉害的角色还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问题,而且竟然需要我来帮他完成呢? 我说:“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应该是你帮我解决麻烦才对,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能力会帮到你呢?” 神秘人摇头,说:“这件事情也只有你能帮我,而且你也有非帮我不可的理由。” 这我就不高兴了,本来就是互利互助的事情,可是他现在非要上纲上线,还有点胁迫我的感觉。我问:“为什么?” 神秘人说:“现在我不能说,等你觉得帮我之后才能告诉你。” 我犹豫着思考了一下,就说:“说吧,你想我怎么帮你?” 神秘人说:“我要见邬先生。” 我即释然又为难,想见邬先生这对我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为难的是想见邬先生的人太多了,我几乎全部都拦下了,因为邬先生是我的靠山,我不能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这是保护他,更是在保护我自己。 神秘人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他说:“你放心,我不会对邬先生做什么事情,我现在这个样子对他一点威胁都没有了,我只是有件事情不得不见他罢了,其实我也不想见到那个魔鬼一样的人。” 神秘人说的倒是很坦诚,可我还是不明白。我问:“我相信你刚才说的一切,可是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邬先生呢?” 神秘人沉默了。 我补充说:“你看,你能随意进出我的病房,也就是说你也能随便进入别人的病房而不被发现,那么进入邬先生的病房里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为什么不自己进去呢?当然,我不是在推脱,可是你也应该很清楚,在雾隐医院里,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既然你们之间的事情是你们彼此的私事,那么我介入的话就多多少少显得有些不太合适。” 神秘人终于开口,他冷冷地说:“我不能,我不能就这样去见邬先生。” 我立刻问:“为什么?” 神秘人说:“我之所以会来找你,是因为我知道,就算你看到我也不会声张,更不会去高发我,所以我可以和你交流。但是如果我去找邬先生,我敢肯定他会第一时间去通知医生和护士,如果我的行踪被人发现了,那会是一件连我都无法预料到后果的事情,也许我会因此而死。” 我瞠目结舌地说:“不至于吧,真的会像你说得这样严重?” 神秘人说:“信不信由你,不过我不能去赌,所以我只能用更稳妥的方式来进行,也就是找到你,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 我说:“大哥,你这是个悖论啊,就算我帮你见到邬先生,他该通知医生还是会通知医生啊,到时候你要是真死了,我也有责任,你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吗?” 神秘人说:“这个你放心,等邬先生、你还有我,我们三个人同时在场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我是谁了,到时候老邬他不会轻举妄动的,相信我。” 我点了点头,说:“好吧,既然你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会再拒绝你,可是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我答不答应你,而是我就算答应你了,你也未必能见到邬先生。” 神秘人似乎并没有生气,他淡淡地问了一句:“哦?这是为什么?” 我说:“我都一两天没见到邬先生了,我现在都见不到他,又怎么帮你见到他呢?” 神秘人冷笑了一声,然后喃喃自语:“果然是失踪了吗?这个老狐狸,什么事都被他预料到了。” 我忙问:“邬先生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神秘人说:“今天太晚了,我得走了,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再和你详细说吧。” 我看他要走,赶紧说:“先别走啊,告诉我邬先生到底怎么了?” 神秘人没有回答我的意思,他已经打开了我的病房的房门。 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之前邬先生曾交待过我的事情,等到下一次神秘人出现的时候,记得问问他要怎么解决我们之间最大的麻烦,也就是那个变态的副院长。 我赶紧说:“邬先生有话让我问你!” 神秘人的身子顿住了,他把已经打开的门又关上,然后回过头问:“他说什么了?” 我说:“邬先生想让我问问你,如果你是我们,你会怎么解决掉我 第95章 故技重施 我听说人从茹毛饮血的时代进化成了现在这样文明的物种,其实也退化了许多东西,比如动物特有的敏锐直觉,可是每当死亡临近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或多或少有些异样的感知,比如我现在。 我被那五个人合力抬了起来,其中一个人已经把院长办公室的窗子给打开了,今天的风不算大,也不算冷,可是从窗子外面吹来打在我的身上,我怎么觉得那么凛冽? 副院长也走到窗子边,引着风说:“等一下你就会从这里掉下去。” 我整张脸都肿胀了起来,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副院长又继续不急不缓地说:“而且是头上脚下的掉下去,对了,你见过炸弹吗?” 不知道为什么,当这个变态的家伙问出这样一个问题的时候,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和他这个人没有关系,而是和他说的话有关,我好像隐约记起了什么。 副院长说:“你等一下就会像一颗炸弹一样……”说着副院长伸出一根手指做出向下的动作,嘴里还在发出轻微而尖锐的声音,就像是导弹发射时发出的声音一样。紧接着他的手指又做出绽放的动作,然后夸张地说了一声“啪!”紧接着他就哈哈大笑。 这个动作不就是昨天晚上那个神秘人在犯病的时候对着我做出的动作吗?可我当时明明以为他是在暗示我放烟花。 我挣扎着问了一句:“为什么是炸弹?为什么不是烟花?” 副院长愣了一下,问:“你说什么?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我又大声喊了一句:“为什么是炸弹?为什么不是烟花?” 副院长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他指着我轻蔑地说:“你是白痴吗?这点常识都没有?烟花是向上飞然后绽放,炸弹则是向下然后引爆的,现在你明白了吧?等一下你的头着地的时候,也会像炸弹一样壮观。” 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像是划过了一道闪电,现在我明白了,全明白了!我也想起来了,那个神秘人原来不是在暗示我烟花,而是在做出炸弹引爆时的动作。 神秘人是在神志不清的时候给了我这个提示,这或许也就是我绝境中求生的机会。 副院长不明白我在想什么,我整张脸差不多都让他们给打毁容了,也没办法看出我现在的表情,他决绝地说:“把他丢下去吧,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人了。” 我都已经能感觉到其中一个人的手都松开了,我赶紧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邬先生有话让我说给你听!” 副院长第一时间大喊:“先别松手!” 不过还是晚了,我都已经感觉自己往下坠了,我心想这回可真的完了,这个高度摔下去,不死也残废了。 但是千钧一发的时候,一个护工眼疾手快,用一只手就把本来已经应该掉下去的我给拉住了,一脚天堂,一脚地狱,死神的舌头都舔到我的鼻尖了,不过我也是命不该绝。 如果我的脸还能看得出来血色的话,那肯定是惨白的吓人。 我想副院长也吓了一跳,他紧张地问:“人没事吧?” 拉住我的那个护工说:“没事,死不了。” 在其他人合力之下,我又被拉回了办公室里。 躺在办公室的地板上,我才明白,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是真好。 副院长不太理解我现在劫后余生的感觉,他迫不及待地用脚踩住我的身体,问:“你还有一分钟的时间把你想说的说出来,如果你在骗我,我会让你后悔被拉上来。” 是啊,死有无数种方式,但永远不是最残酷的惩罚。 我说:“我要说的并不是邬先生的下落,因为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 还不等副院长发火,我赶紧补充说:“不过我想起来我最后一次见到邬先生的时候,他曾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副院长半信半疑地问:“一句话?” 我想点头,但是没有那份力气了,只好说:“对,一句话,而且和你有关。” 我正想接着往下说,但是副院长却打断了我:“等一等。”然后他对办公室里五个护工说:“你们出去吧,留一个在门口等着,我不叫不许进来。” 那几个护工点了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地退出了办公室。 等门关上之后,副院长才说:“现在可以说了,老家伙和你说什么了。” 我说:“我记得那是在几天前,邬先生和我神秘兮兮地说过,如果他有一天他不见了,我可能会有危险,我当时就问他,他要去哪里,但邬先生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说他有不得不消失的理由,问题不是他去哪里,而是一旦他消失,我就会有灭顶之灾。我想当时邬先生应该想到了,一旦他消失不见,那么你肯定会以为我是他的同谋,所以想要杀掉我 第96章 他疯了 青胭的顾虑也正是我的顾虑,我知道现在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邬先生的失踪,蒋津的真面目显露,神秘人的神龙首尾还有副院长急躁的状态,这其实都是在暗示我和邬先生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是疖子总要出头的,想通了这一点,我倒是没有那么担忧,反对多了一丝释然,事到如今,无论结局是成功逃出雾隐医院,还是最终葬身在这里,我其实都没有太多的怨言,我的心里只想尽快结束这让我感到无比疲累的一切。 说句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我现在基本不怎么怕死了,心里还有隐约有一种死了也好,省得总是担心自己会死的感觉。 我对青胭说:“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我的安慰,而是要找到邬先生,只有邬先生平安,我想我的安全才能够保证。” 青胭说:“可是现在医院里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邬先生的下落,你说他会不会已经被人给……” 我知道青胭是担心邬先生现在已经被人杀掉了。 我说:“不会,如果邬先生这么轻易就被人杀掉了,他也就不是邬先生了。” 青胭点了点头,说:“说的也是,那位老人家看起来并不是那样弱小。可是他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我分析说:“我想,现在他的处境无外乎两种情况,一种是他有必须要躲起来的理由,也许是到了合适的时机,也许是为了躲避连他都没办法直接面对的危险,总之他藏了起来,仓促到都没时间来通知我一声。当然,这也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一种结果。” 青胭迫不及待地问:“那第二种呢?” 我说:“第二种就是最糟糕的结果,目前看也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实,也就是邬先生他被人抓住,然后藏了起来。” 青胭不解地问:“抓他一个老人家又是为了什么呢?谁会这么无聊?志江,你说会不会是哪个病人突然犯了病,在精神失控的状态下绑架了邬先生?” 我说:“那就更不会了,在雾隐医院里,别说是一个病人,就连这里最权威的医术,包括那个代理院长都不敢正面和邬先生接触,如果邬先生想的话,他们会死得悄无声息、甚至是莫名其妙。所以如果邬先生被绑架了,那么一定是有一个高人趁邬先生无心的时候把他绑架了。否则的话,如果是在邬先生早有防备之下,没有人可以轻易制服他。” 青胭说:“哎呦,我的头都大了,我还是想不通,就算真有什么高人的话,那么他绑架一个精神病院里的老头子有什么用呢?” 我说:“答案很简单,为了钱。” 青胭说:“我怎么看都看不出来邬先生像是很有钱的样子。” 我说:“他的钱是你想象不到的多,不过说钱并不准确,应该说是他拥有的财富,因为他手里攥着起码一吨重的金子。” 青胭惊讶地说:“金子?一吨重?我的天呐!” 我不顾青胭的惊讶,说:“这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年代,为了这一吨多重的金子不惜铤而走险的人大有人在。” 青胭说:“真看不出来,邬先生他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金子?” 我说:“这个解释起来就说来话长了,等以后有时间我和你详细说,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邬先生,不管是救出他还是找回他,总之我一定要见到他。” 青胭有些失望地说:“可是现在根本就是毫无头绪啊。” 我也叹了口气,说:“是啊,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查起。” 就在我们两个都陷入沉默的时候,我倒是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情,我问青胭:“对了青胭,你有没有捡到过一幅画?” 青胭歪着头问我:“画?什么画?” 我说:“就是上一次缘缘送给我的那幅画,我还在去食堂的路上给你看过来着。” 青胭恍然大悟地说:“哦哦,我想起来了,当时你还要送给我呢。” 我说:“就是那幅画,它不见了。” 青胭说:“你把画给弄丢了?” 我说:“也许不是丢了,很可能是被人偷走了。” 青胭满不在乎地说:“就是小孩子的涂鸦而已,不管是丢了还是被偷走了,等有机会再让三十一号病人再给你画一张不就得了。” 我摇头说:“缘缘是个孩子,但也是个倔脾气的孩子,只有她想做什么事,别人从来都没办法强迫她做什么。而且有人这么紧张那幅画,也就说明那幅画上的内容很重要,我有一种预感,或许和邬先生的失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青胭被我的语气吓住了,她小声说:“那一幅画竟然这么重要?” 我说:“我也只是猜测,可是现在除了猜测,我们谁都没有办法。” 青胭问:“那你知不知道 第97章 舍生取义 副院长的两个人格在我面前分歧越来越大,紧接着就是争吵了起来。我坐在沙发上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该离开还是出言相劝。可是现在这个家伙的两个人格在讨论什么时候杀死我才是合适的时机。 这就太讽刺了。 不过我没想到一个心理极度变态的人发起疯来会这可怕,他自己和自己吵着吵着,竟然动起手来,他左手抡圆了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他的右手也不示弱,猛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我吓坏了,赶紧躲到办公室的角落里,生怕等一下有护工进来会误会他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我。 副院长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多,从沙发打到地板上,又从地板上打到了办公桌前,就连办公桌上的物品都被他给扔的到处都是。一个笔记本刚好落在我的脚下,我看到上面有好多的字迹,我突然萌生一个想法,我趁着慌乱之际蹲下身子把那本笔记本捡起了藏在了我的病号服里面。 与此同时,院长办公室的门也被一个护工打开,他也对里面发生的状况感到一头雾水。他赶紧上前去制止副院长癫狂的行为。 护工又从腰上取下电棍,指着我大声喊:“蹲下,双手抱住头!” 我赶紧听话地蹲了下去,又调整了一下病号服下面的笔记本,这才举起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护工给副院长倒了一杯温水,或许是有人打断了他分裂的人格的争吵,现在他看起来好像恢复了不少。 护工指着我呵斥:“说,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让代理院长崩溃了?” 还不等我亲自辩解,副院长摆了摆手,说:“这件事和小许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最近没有休息好。” 我这才又低下头去。 副院长休息了一阵儿,对护工说:“安排人把小许送回病房吧。” 我被人带着站了起来,我的手还有意无意地捂着那个笔记本,临走之前副院长又说:“小许,刚才的事情让你受惊了,你别放在心上。” 我摇摇头,说:“不会的,你放心。” 这家伙看来是真疯了,刚才还商量什么时候杀了我,现在就让我别放在心上,我这心到底是有多大呀。 副院长说:“我和你说的事情你好好考虑一下,等有机会我再和你聊天。” 我只是点了点头,可心里却祈祷千万别再让这个变态的家伙骚扰我了。 回到病房里,我等了好久都没有人过来找我,看来副院长并没有注意到我偷偷拿走了这个笔记本。 趁着没有人的时候,我拿出笔记本一页一页地翻看。 里面的内容很复杂,有些奇怪的文字符号,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家伙无论的时候的涂鸦之作,或者这是某种密码。这些复杂的我一眼看过就算了,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还有一些工作上的内容,比如工作安排之类的,最近的就是安排雾隐医院的工作人员去搜查邬先生的下落,详细到每个人具体搜查的区域,这对我来说好像也没什么用。其他的就是一些心得,包括他升为代理院长之后的工作想法,还有就是对邬先生的一些针对性极强的措施,比如加强对邬先生的监管和看护。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邬先生不是还是失踪了吗? 看到最后我也没发现什么真正有意义的信息,我有些失望地把那本笔记本塞进床底下。我冒了这么大风险,却拿到了这样一个根本就没有意义的玩意儿。 晚饭的时候,我心情不是太好,本来不想吃东西的,但现在这个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因为没有按时吃饭被人针对的话,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食堂里,我端着餐盘排队打饭。我看到那个姓王的女人也在食堂的窗口前,终于轮到我了,但是清汤寡水的饭菜让我更加躁怒,这个时候我看到在那一堆旁边竟然有一盘鸡肉,我想起上一次吃到肉还是因为张百麟在的时候,我就更加惆怅了。 我鼓起勇气,说:“我想吃那个!” 王姐冷冷地问:“菜都在这里,想吃哪个就自己盛吧。” 我指着食堂里面的那一盘鸡肉,说:“我想要吃那个!” 王姐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她狐疑地问:“你是犯病了吗?” 我突然打了一个激灵,我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我是病人,在这里我哪有点菜的权利?我赶紧向王姐道歉,说:“抱歉,我失言了。”然后随便盛了两勺菜就要离开。 这个时候另一个食堂的员工也注意到了那盘鸡肉,就问:“这肉是怎么回事儿?” 王姐很随意地说:“是青胭交待的,可能是给代理院长吃的吧。” 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原来是给那个变态的家伙留的,差一点我就犯了错误,真是虚惊一场。 这一晚没 第98章 我不是我 本来一个病人死掉了,这在雾隐医院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死的人是蒋津,这就不一样了。 当天夜里,警方就进入了雾隐医院,我作为唯一的嫌疑人,被关进了特殊的隔离病房。 在这里,我被严禁探视,严禁出入,除了给我送饭的人之外,我不能见任何人。 我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也不清楚我会面对什么结果,我现在特别想念青胭,如果这一次我在劫难逃的话,我只想和青胭好好道个别。 隔离病房里面没有窗户,也没有钟表,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人的时间概念会淡化的很厉害。我不知道在这里究竟待了多长时间,我只是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果然过了一会儿我就听到层层铁门打开的声音,应该是有人给我送饭来了。 我老远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餐盘放在我面前的时候,竟然是我最爱吃的宫保鸡丁,我记得死刑犯在临刑之前都会吃上一顿断头饭。如果这顿饭就是我这辈子最后一顿饭的话,那么我应该没有遗憾了。 送饭的人在我身边突然开口说:“吃饭吧,还愣着干什么?” 我心想这个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呢?我抬起头看了送饭的人一眼,就那一眼吓得我差点把自己舌头给咬下来,那竟然是吴小兰! 怪不得我会觉得这个人的声音比较耳熟,之前听到吴小兰的声音都是通过在探视间里的话筒,现在亲耳听到她的声音,感觉还挺奇怪的。 我站起身,指着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 吴小兰笑了,说:“你放心,我不是来害你的。” 我摇头,说:“鬼才信你,我现在已经这样了。难道还会再怕你吗?要是你敢做什么的话,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吴小兰说:“我收到消息,蒋津死了。所以我想知道真相。” 我说:“蒋津不是我杀的,如果你想给他报仇的话,那可就找错了人了。” 吴小兰点了一根烟,慢悠悠地说:“现在有医院代理院长的证词,枪上还有你一个人的指纹,你说人不是你杀的,这未免有点牵强吧?” 我用最快的时间把那一晚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吴小兰。 吴小兰熄灭了手里的烟,说:“好吧,我信你了。” 我有点意外,就问她:“只凭我一个人的话你就相信我了?” 吴小兰说:“我对你谈不上信任,也无所谓信不信任,只是我相信蒋警官,他相信你。” 我纳闷儿地问:“谁是蒋警官?”很快我就意识到我认识的姓蒋的人也就只有蒋津一个人了。我大声喊道:“什么?蒋津是警察?” 不等吴小兰回答,我瞬间就想通了好多事情,怪不得蒋津的身份让雄哥这么忌惮,即便有张百麟的压力他也不愿意泄露秘密,也难关张百麟的保镖奉劝我不要把张百麟牵扯到这件事情来。也只有蒋津是警察,才能让吴小兰放弃对我的伤害,也只有蒋津是警察他才有办法在那一晚出现在天台上,用枪指着副院长。 我怎么那么笨,这些线索摆在我的面前,我竟然没有考虑过这一点。或许是蒋津的外表和警察的气质实在大相径庭,所以即便我想到了这一点也不愿意承认而已。 我喃喃地说:“他怎么会是警察?怎么会是警察?” 吴小兰说:“那天在储物间里,我就已经验证过他的身份,他的确是警方的卧底。” 我问:“那么他来到雾隐医院也是为了调查十年前的那件事吗?为了那些金子而来?” 吴小兰说:“蒋警官是不是另有任务我不得而知,但是他来到雾隐医院的目的其实是为了你。” 我被吴小兰说的更加困惑了,我问:“我?” 吴小兰反问我:“许志江,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我说:“你都叫我的名字了,我当然知道我是谁。” 吴小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叠成了四四方方的报纸,她展开之后指着一则新闻说:“你看这个人你眼熟吗?” 我看了一眼就认出了那则新闻的配图就是我的照片,我说:“那是我,还用你提醒吗?”但很快我就发现问题的所在了,因为那并不是简单的照片,而是一则通缉令。 我惊愕地如同被雷劈中了,我说:“我怎么会变成通缉犯?” 吴小兰说:“既然你都不记得,那我就从头跟你说。” 我不知道该不该让吴小兰说下去,如果她说的一切并不是我希望听到的,那么会是我的痛苦,可如果今天我不听吴小兰把话说完,那么以后很有可能就再也没有得知自己身份真相的机会了,那么这就会成为我此生的遗憾。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请讲。” 吴小兰开始幽幽的讲述起 第99章 万念俱灰的真相 琢磨着前院长的话,我怎么觉得他是在暗示我邬先生即将要遇到危险了呢? 可是邬先生能遇到什么危险呢?现在副院长已经被警方带走了,我们最大的威胁已经解除了。难道谁还有要伤害邬先生的必要呢? 我想着想着,越想脑子越乱。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我换成各种姿势去想,但是都没什么效果。 我把一只手垂在床的边缘之外,这样会舒服一些。这时候我的手指尖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我侧过头好奇地看了一眼,就发现那竟然是我之前胡乱塞到床下的笔记本,这是我从副院长那里偷偷拿回来的,里面都是一些我认为不重要的东西。反正现在我也想不出个子午卯酉,索性就拿起这个笔记本再看一遍,权当是打发时间了。 我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是被我一直忽略掉的。 我看到了副院长在邬先生失踪之后对于邬先生的搜查安排,每个人负责不同的区域,而青胭则负责的范围中包括了副院长之前的办公室。 看到这里我的心猛然一紧,我脑子开始飞速旋转,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儿。就在邬先生消失之后的一两天,我曾经和缘缘聊过一次,这个小姑娘还特意送给过我一张画,画的内容是某一个房间的样子,我到现在才猛地想起来,那个房间不就是副院长的办公室吗? 我之所以会对这间屋子有印象,是因为当时副院长已经成为了雾隐医院的代理院长,所以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的办公室换到了院长办公室。而他这间空出来的副院长办公室则留给了张百麟作为他的病房,那一次我有求于张百麟的时候就是在这间副院长办公室里见到的他。所以我对这间屋子的陈设比较有印象,现在想来,我好像找到了一根线,终于可以把那些断了线的珠子全部穿起来了。回想青胭应该是在我替邬先生把金子的事情公之于众之后才来到雾隐医院的,而那一批进入雾隐医院的新人当中很大一部分就是冲着金子而来的,但是有邬先生、乔纳森还有副院长这几股势力在,那些冲着金子而来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基本所剩无几了,如果青胭也是为了金子才来到雾隐医院的,那她绝对是硕果仅存的那一个。 尽管我打心眼里不相信青胭接近我是带着别样的目的,但事到如今,我不得不重新反思我和青胭的关系,我这个人相貌并不出众,性格也不讨女孩子喜欢,像青胭这样优秀的女人为什么会喜欢我?千万不要说是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我是成年人了,已经不相信爱情的童话。 而且事实摆在我的面前也由不得我不信,青胭之前要求食堂专门做了小灶,可又不是给副院长安排的,所以需要青胭送饭的肯定另有其人。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就是邬先生,而她藏住邬先生的地方就是副院长的办公室,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打死副院长他也不会想的他心心念念的老师竟然就被人藏在了他之前的办公室里,不得不说青胭这一手真是高明。 还有一点,偷走缘缘送给我的那幅画的人一定也是青胭,她是看过画的人,也是最有可能不露痕迹就把画偷走的人。 当一个你自以为熟悉和信任的人不经意之间就漏出让你感到陌生的一面,这种感觉比见了鬼还要令人感到恐怖。 可是我现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明白了所有的关键,可我被关在病房里,我既出不去又找不到合适的帮手,就算知道邬先生被藏在什么地方又能如何?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了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我吓了一跳,猛地大喊了一声:“谁在那里?” 可回应我的是一阵沉默。我等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透过门上的气窗口向外左右张望,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在外面。 我心想会不会是我出现幻觉了?难道刚才的声音是我的幻听? 我懊恼地拍了一下房门,没想到这一下竟然把整个门给打开了。 走廊带着一丝阴凉的空气吹进来,让我有一种不甚真切的感觉。 等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我顾不得走廊上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我卯足了劲,全力向副院长办公室跑去,好在那里我轻车熟路,不到一分钟我就跑到了门口。可是这个时候我才想明白自己有点太冲动了,如果这扇门是锁着的,我还是无能为力啊。 我在心里暗暗祈祷,然后不确定地推了一下试试。 这扇门应声而开。 我绕过外面的办公区直接来到里面的休息区,看到邬先生正坐在一个小小的餐桌前吃着宵夜,看到我之后他笑呵呵地说:“小伙子,你怎么才找到我呀,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过来吃一些?”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我一直在脑子里不断幻象邬先生被人掳走之后受尽折磨的场面,没想到这老家伙过得还挺滋润,我说:“大爷,您可让我好找啊。” 邬先生意味深长地说:“你这不是找到我了吗?” 我后面的话 第100章 尘埃落定 我完全可以确定现在的青胭并不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女人了,原来她和我在一起这么久不过是在演戏,而我则是被她利用的工具,现在邬先生已经在她的手里了,她已经不在乎是不是和我撕破脸皮了。 邬先生对我说:“我和青胭姑娘有个约定,在今天夜里十二点之前我还能被困在这间办公室里,我就告诉她那批金子的下落,这是我和青胭姑娘的君子协定。” 我说:“大爷,您可真有闲心,和她还玩上游戏了。那如果十二点之前您离开了这里呢?” 青胭抢着说:“也简单,我不会再为难邬先生了,我也会离开雾隐医院,从此不再打那批金子的主意。” 我说:“那你的如意算盘可就要落空了。邬先生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带走,我可没有时间等到你十二点。” 青胭缓缓朝着我走过来,说:“那你就别怪我了。” 邬先生突然大声说:“小伙子,小心她的刀。” 多亏了邬先生提醒,我才注意到青胭手里的那把小刀,在我身前划过的时候,离我的脖子几乎是擦着皮肤过去的,我都感觉到刀锋的凉意了。 可是还不等我有片刻的喘气,青胭手里的刀直奔我的胸口而来。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一个娇小的女孩儿动起手来会这样干净利落。看来她和乔纳森一样,应该也是个职业杀手。 这一刀我已经避无可避了,只好微微侧身,避开了紧要的部位,但是我的肩膀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刀,好在那只匕首并不算太长,齐根没入我的肩膀时并没有刺穿我的身体,我用手死死按住那只匕首,我怕青胭拔出匕首再给我一刀。 青胭并不恋战,她松开了匕首,然后用一种格斗的技巧,锁住了我的咽喉。我被她勒得舌头都吐出来了,怎么杀手都喜欢用这一招吗? 青胭在我身后冷冷地说:“你是怎么出来的?是谁打开了你病房的门?” 我这个姿势能说出话来就怪了。 这个时候邬先生说:“姑娘,打开房门的是你啊。” 青胭头也不回地说:“邬先生,您别唬我,我做过什么我自己最清楚。” 邬先生摇头说:“姑娘,你并不清楚,其实你打开的不仅仅是志江的房门,你还打开了其他人的房门。” 邬先生这句话刚说完,我就看到门口的位置有人影闪过,看来邬先生说的没错,青胭应该是打开了好多人的房门,难怪我之前听到门口的位置有奇怪的声音,原来那个人是青胭,但是看青胭的样子,她自己好像并不知情,那么毫无疑问,这又是邬先生的手笔了。 青胭也反应了过来,她冷冷地问:“大爷,您对我做过什么?” 邬先生笑着说:“我也就是看你最近精神比较紧张,想让你放松一下。” 青胭愤怒地说:“你催眠了我?可是你为什么不直接对付我,只是让我打开病人的门?” 邬先生哈哈大笑,说:“游戏玩得不就是过程吗?对我来说结果不重要。” 我这边都要被勒死了,他们俩还有心情聊天。 这个时候我好像看到了阿花的身影,我拼尽全部力气喊了一声:“妈妈!” 阿花果然听到了我的呼喊,她颤颤巍巍地推开了门,看到我们三个之后彼此都陷入了沉默,阿花歪着头看着我,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我懂了,我胡乱把手伸进口袋里,好在那枚发卡还在,我拿出发卡冲着阿花比划了一下。阿花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不顾一切地朝我这边冲过来,嘴里呜咽着喊道:“女儿,别怕,女儿别怕!” 青胭没想到阿花会突然发疯,她不得不松开我,转而对付阿花。 只是连我都没想到,刚才青胭那么惊艳的身手,但是面对盛怒之下的阿花连一个回合都没扛过,阿花揪住青胭的头发,几乎把她整个人都甩飞了出去,青胭撞到了墙上,然后晕了过去。 做完了这一切,阿花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嘴里哭喊着:“女儿,妈妈这次没有让你失望,这次没有让你失望……” 我本想安慰阿花几句,这时候邬先生拉起我就朝着门口跑去,说:“还在这里磨蹭什么,还不赶紧走!” 我只好跟着邬先生离开。 我一边跑一边问:“大爷,我们怎么走?”这个时候走廊里已经到处都是病人了,夜里值班的人数有限,那几个护工忙着追赶发病严重的病人,根本就没人注意到我们。 邬先生说:“如果我没算错的话,青胭已经设置了医院大门的开启程序,大概十分钟之后,大门就会打开,今天不会有人阻拦我们,我们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 我兴奋地说:“那我们现在就只有等了。” 邬先生神秘兮兮地说 第101章 番外一个保安(上) 算算日子,离了结邬先生那件事已经过了一年多,但距离另外一件更棘手的事情事发生大概还有半年时间,在这期间我还停留在劫后余生宽慰之中,丝毫没有意识到真正的游戏还远没有开始。 人一无聊总是会有千奇百怪的想法,而困扰往往就是从这种胡思乱想开始出现的。 新院长对我不错,但也始终和我保持着应有的距离,我经常几个星期也见不到一面,不过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反正我们也不是朋友,各种保持着各自的身份,这样挺好。 护工对我也还算是客气,但该训斥的时候一样不留情面。 总而言之我在雾隐医院里已经没有了朋友,尽管“朋友”这个词在雾隐医院里是在太过奢侈,是我不应该奢望的。 那段时期我开始有意去接触那些看起来不太像病人的病人,主要是我想和人说说话,也希望别人可以听我聊聊天。 但我忘了,在这里即使再不像病人的病人也是病人,就像我一样。 其实如果让我重新选择的话,我宁愿躲在病房里睡大觉,也不想去招惹那帮可怕至极的家伙,只是我当时被片刻的兴趣蒙蔽了双眼,那些故事让我在后面的日子里反复做着噩梦。 先说说我第一个认识的病人,他叫崔浩。每次在活动区域里都至少有三个护工有意无意地守在他的旁边,按照我的经验,他一定也是个很危险的家伙。 一般的病人如果靠近崔浩都会被赶到一边,但我出现之后那些护工就离开了,或许在护工的眼里,我和崔浩都是不安分的那种病人吧,再或许他们巴不得我和崔浩能杀个你死我活。 但是我和崔浩却真的成了朋友,我还记得他给我讲的自己的故事: 崔浩跟我说:“我不知道这样的人生还有多久才会变得索然无味,至少在那一刻,我乐此不疲。” 我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眼神里的痴狂,也读不懂他渴望的刺激。 我尽量还原他讲述的故事,而我也希望你们也就当故事听一听算了,认真会像我一眼做噩梦的。 崔浩说:“我天真地想过,人要是可以不睡觉就好了,那样我的时间就不会浪费在床上了。我放下那本介绍催眠的书,准备睡一会儿。那本书果然很‘催眠’”。 那时候崔浩刚刚在这所公寓里找到工作,这让他曾经对生活一度消失的热情又重新燃起了火苗。 崔浩看了看时间,晚上十一点三十分,电话在这个时候很有默契地响了起来。 “是崔哥吗?你快过来管一管吧,隔壁家的狗又叫个不停,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电话里那边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是三楼的陈先生吗?”崔浩明知故问。他当然听出了电话那头的声音。 “是我,你快过来看看吧,你知道我太太的情况,万一我太太被那只小畜生吓到,我就到法院去告那个老女人!”说着他把电话狠狠地挂上,丝毫没有考虑过电话这边的崔浩的感受。真是一个没有礼貌的人。 不过崔浩并不在意,他挂上了电话,兴奋地拿起手电向三楼走去。 崔浩走得很轻,生怕弄出一点声音就会启动走廊里的声控灯。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喜欢把自己包裹在黑暗里,那样会给他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崔浩在陈先生家门前站了片刻,透过门上的猫眼他知道他们还没休息,他甚至能猜测他们此刻在做什么:陈太太挺着大肚子坐在客厅里那张真皮沙发上,陈先生在给陈太太削着一颗又大又红的苹果,不时地还将耳朵轻轻地贴在陈太太的肚子上,好像那样就能听到肚子里的孩子在叫他爸爸一样…… 这样的幸福总是容易让人嫉妒,崔浩反而希望他们可以再甜蜜一些,每一部电影在掀起高潮之前都会需要一些铺垫的。 住在他们隔壁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女人,她没有爱人、没有子女。和她相依为命的只有一只叫“宝宝”的白色的京巴犬。女人姓黄,她坚持要崔浩称呼她为“黄姐”。其实她的年纪做崔浩的阿姨都绰绰有余了。 崔浩不轻不重地敲门,既让隔壁的陈先生听到,以保证留下他工作的痕迹,又不至于打扰其他的住户。你瞧,崔浩一直都是本着人性化的心态在工作。 黄姐打开门的一瞬间崔浩又看到了她眼中转瞬即逝的寂寞。不过一刹那她就用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将自己的憔悴连同那种让人心酸的寂寞掩藏得恰到好处。 “小崔啊,这么晚了有事吗?”黄姐冷冰冰地问。她怀里的那只京巴犬看崔浩的眼神也是冷冰冰的。 “黄姐,有住户投诉您的宝宝吵到其他邻居休息了,您看您能不能想办法让它安静一下,毕竟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崔浩微笑着说。 “宝宝它一直在陪我看电视,没叫过啊。”黄姐一脸诧异地说。 “隔壁的陈太太已经怀孕了 第102章 番外一个保安(下) 有一条路,前后都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你孤零零地站在中间。你应该害怕,不是因为你不知道从哪里来,又向哪里去。而是你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胡比崔浩小几岁。是个很孤僻的人,他几乎不怎么出门,生活用品基本都是崔浩替他代购的。他很怕生人,更害怕自己。 那天崔浩和小胡喝酒到很晚,崔浩觉得能坐在一起喝酒的怎么也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小胡的酒量很差,几杯酒过后,他的舌头就大了起来。 崔浩趁机问了问他的私人情况。 虽然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崔浩还是理清了头绪。端起的酒杯僵在了半空中,怎么也喝不到嘴里。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兴奋。 小胡在搬进公寓之前有一份待遇不错的工作,还有一个很爱他的爱人。 小胡喝了口酒,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说:“崔哥,你知道我有多爱她吗?那晚和平时一样,我拉着她的手睡着了。可第二天她就死在了我的身边,血把那么厚的蚕丝被都浸透了。”说着他泣不成声。 崔浩在旁边静静地陪着他,终于他又说:“那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在砍一个西瓜,我用力地砍、拼命地砍。好像要把我平日里的委屈和压力都砍掉一样。砍完之后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谁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刀,原来我昨天砍得不是西瓜,是我老婆……” 说完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开始拼命地拉扯自己的头发。崔浩赶紧上前安慰他。给他喝了一点矿泉水之后,他终于安静了下来。等他睡着了之后崔浩才离开。 说实话,崔浩挺害怕小胡的,毕竟谁都不知道一个人在梦游的时候所见到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肯定和我们的见到的世界大不相同。对了,现在你知道黄姐看到的那个人影是谁了吧。 保安办公室里的电话一直在响。崔浩赶紧跑过去接起来。 “崔……崔哥吗?”电话那边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是陈先生。 “是我,陈先生有事吗?”崔浩问。 “麻烦你过来一下好吗,我们好像遇到了一点麻烦。”陈先生的声音透着恐惧,似乎是在恳求一样,他从来都没有对崔浩这么客气过。 崔浩放下电话,向三楼走去。自从黄姐的宝宝丢了之后,公寓里好像出了很多怪事。 有些事情我们无法探究,因为有些事情真相背后的深邃更令人胆颤,不信你仔细想想。 不知道为什么,崔浩总觉得今晚的走廊特别黑,连顺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都黯淡得没了光泽。他轻轻地敲着陈先生家的房门,不紧不慢,带着戏谑的节奏,他知道每一次敲击都能刺激到陈先生和陈太太紧绷的神经。 门开了,崔浩看到陈先生惨白的脸色,陈太太挺着大肚子缩在沙发的最深处,电视机的声音开到最大。崔浩有些不高兴,这样会影响到其他住户休息的。 陈先生似乎不在意崔浩不满的态度,他拉着崔浩的手说:“崔哥,你听到狗叫了吗?” “什么狗叫?”崔浩听得一头雾水。 “那个老女人的狗!”陈太太在崔浩身后颤颤巍巍地说。 “宝宝找到了?我怎么不知道?”自从宝宝丢了之后,黄姐把整个公寓都闹翻了,“寻狗启事”贴遍了附近的几条街。 就在这个时候,陈太太捂着脸哭了起来,突然她指着陈先生说:“都怪他,我就说把狗扔得远远的就可以了,可他非要杀了它。现在好了,那只小畜生现在回来,我看你怎么办?” 陈先生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他们三个就这样僵在那里,气氛凝固得仿佛要窒息一样。 崔浩看了看表,说:“时间太晚了,保安室还需要人值班,你们也早点睡吧,别胡思乱想了。尤其是陈太太,肚子里的宝宝要紧” “宝宝”在此刻已经成了禁忌,陈太太打了一个冷战,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两声若有若无的狗叫声,陈太太捂着耳朵尖叫起来。这情形太诡异了,崔浩不顾陈先生哀求的眼神,急忙离开了陈先生的家里。 崔浩弄亮了走廊里的声控灯,现在能给他一点安全感的也只有这微弱的光亮了。“吱嘎”一声,他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隔壁黄姐家的门开了,黄姐散落着头发站在门口,说实话,她现在这个样子比鬼还吓人。 “黄姐,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啊。”崔浩硬着头皮说。 “嘘。你听,是我的宝宝回来了。宝宝……宝宝……”黄姐的眼神涣散,笑着向崔浩身后拍手,他下意识地闪开了。 崔浩回头,身后没有宝宝,只有一个人影,一动不动。 是小胡,他又梦游了。 这一晚到底是怎么了,诡异的事接二连三。崔浩小心地从小胡身 第103章 番外一个医生 我还记得当初邬先生和我说过的一句话,天才和疯子其实没有太多区别,就像是天平的两端,守住了底线就是天才,跨过了底线就是疯子。 我也是在认识柯君之后才明白雾隐医院真的是人才济济。 那一天好像是凌晨,我迷迷糊糊地就被一阵乱糟糟的声音吵醒,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夜里被人吵醒了,不过这种感觉让我似曾相识,好像那段时间又重新上演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不再是旋涡中心那一艘随时都会被吞没的小舟了。 几个护工在我的病房前跑来跑去,一些本应该下班了的医生和护士也急匆匆地朝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我知道在我病房的这一层楼是急救室,我想一定发生了什么紧急的情况,否则大家也不会这样急躁。 让我没想到的是新来的院长也出现了,路过我的病房的时候只是朝着气窗口看了我一眼,没有做多余的停留。 这对我来说算是最好的结果,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所有人都把我当成空气。 又过了一会儿,院长折返回来,他走到我的病房前,我们就这样四目相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二十一号,你说我们算是朋友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脑袋都大了,我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和院长交朋友了,不过他叫我的病号而不是叫我的名字,这反而让我安心了许多。我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不算。” 院长苦笑了一下,说:“是啊,我们不算是朋友,但是平心而论,你是这间医院的恩人,如果不是你的话,这间医院要出大乱子的。” 这话到算是一句良心话,我大大咧咧地说:“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还提它干吗。” 院长说:“不管怎么说,你的情况我是了解的,我对你还是感恩的。尽管今天发生的事情我没办法和你说,但我还是想和你聊聊,毕竟有些事我和底下的员工没办法开口,和病人更谈不上交流,也就只有你了,你能明白我说什么,而我也不用担心消息会走漏出去。” 我赶紧摆手说:“别别别,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院长噗嗤一笑,说:“你想多了,不是秘密,就是我个人的一点心里话。” 尽管他的心里话我也丝毫不感兴趣,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要是再多说什么的话也显太不给他的面子了。 院长在我病房了说了好半天,听得我哈欠连连,终于我弄清了事情的大概。应该是有个病人突发疾病,具体是什么病我没太听清楚,就算是听清楚我也不明白。总之这个病人如果出问题了,就是院长职业生涯的污点,因为纵观雾隐医院的历史,自打新院长上任以来还没有病人出过问题,就连意外都没有发生过,这已经是破了纪录了,而且上头似乎已经答应的新院长,只要再过一段时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他就可以调离雾隐医院。 纪录也好,病人平安也好,这都不是新院长关心的事情,他最希望的就是能够尽快离开雾隐医院,毕竟这里的氛围实在不怎么样。 从这一点来看,我和新院长倒是看法一致,只是他想离开倒是很简单,我如果想离开这里却难如登天。 新院长最大的烦心事就是一旦这个病人死在医院里,那么上头对他的承诺很可能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总算是明白了,我说:“这里是医院啊,难道救一个病人很难吗?” 新院长叹了口气,说:“这个病人的病很麻烦,我们现有的人员都束手无策,现在所有的医护人员都在急救室前待命,而向其他医院发出的援助申请已经发出去了,按照路程最快也要两个小时左右才能到这里。不过看病人的情况,现在很可能连半个小时都撑不过去了。” 我张了张口,可是话到嘴边了又让我给咽了回去,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安安静静地过完余生,我可不想再弄出什么麻烦了。 新院长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的欲言又止,他说:“二十一号……不,小许,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没关系,你尽管说出来,就算说错了也没事儿。” 我犹犹豫豫地说:“不……不是我不想说,我怕是说出来再耽误你们的事儿。” 新院长说:“再坏也不过是现在这个结果,如果你想到什么办法,一旦成功了,我会对你感激不尽的。” 我在心里飞快地合计了一下,从哪个方面看都不会追究到我的责任,我深吸了一口气,说:“你还记得地下室的那间病房吗?” 新院长看着我的眼神忽然变了一下,说:“你是说之前关着那个病人的房间?” 看来对于新来的这个院长来说,邬先生的名字也是个禁忌,他连提都不想提。 我点了点头,说:“没错,就是那个房间,现在那个房间里关着一个新的病人,这个人以前是个医生,或许他会帮你的忙。” 新院长二话不说就朝着楼梯跑下去了。几分钟之后我就 第104章 番外一个小偷 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日,这倒不是矫情,我是真的忘了自己的生日在哪一天,或许另外一个我知道这个日子吧,但我没办法问他,算了解释也解释不清楚,索性就不去想了。 可是那天护工早早就来告诉我,说是今天是我的生日,院长特意交代过要给我过个生日。 过就过吧,我又不会损失什么。其实过程也很简单,无非是食堂里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但所有病人都可以享用,尽管对大部分人来说他们分不清饭菜的好坏,就算分清也不在乎。 晚上从食堂里回来我就觉得很不舒服,你别误会,倒不是因为饭菜有问题,因为晚上我就没吃过东西。 我刚到病房里护士就走进了我的病房里,她拿着一个盒子,神秘兮兮地对我说:“二十一号,院长交待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听到“礼物”二字,我一阵反胃,顾不得其他,连忙跑到马桶前吐了个昏天黑地。护士不满地嘀咕了两句,把“礼物”随手丢在一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我对院长没有任何成见,而且对于送我的礼物这件事我也很领情,只是我这个样子全怪刚才在食堂里遇到的那个人。 我刚到食堂的时候,上一组人刚刚吃完,本来应该和上一组人一起离开的一个病人不知道是犯病了还是没吃完,总之就坐在餐桌前发呆,护工也打算带他走,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像是有些忌惮他一样。 连护工都忌讳的人,我自然也要避而远之。 我找了一个稍远一点的位置坐下来。没想到那个人也跟着我走了过来,坐到了我的对面。 他伸出手说:“你好,我叫阿勇。” 我懵懂地伸出手,礼貌地和他握手,说:“哦……你好。” 阿勇说:“今晚的饭菜真不错,听说是托你的福。” 我尴尬地笑笑,说:“没什么,你喜欢就好。” 阿勇说:“据说今天你过生日,我倒是很像送你一个礼物。可惜的是我现在人在这里。” 我说:“你的心意我领了,谢谢你。”不管他想送我的是什么,但我都不想要,一个精神病患者的礼物绝对不是你我想象的那种礼物。 虽然我婉拒了阿勇,但他似乎并不想就此作罢,他说:“我有很多收藏,你选一个,假如以后我有机会出去了,我一定给你寄过来。” 我还想要拒绝,他却凑近了我,说:“先别急着说不要,你先听我说完,没准你就感兴趣了呢?” 我向上帝发誓,听完他讲完的事,谁要是还感兴趣谁是孙子! 阿勇说:“活在这个世界里,谁都有害怕的时候。有人怕蟑螂;有人怕做梦;有人怕警察;有人怕我……你猜我怕什么?我害怕安蕊家的衣柜。” 我没说话,就静静地等他说完。 阿勇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我新认识了一个朋友,叫安蕊。她很孤独,孤独得连她自己都要把自己遗忘了,有时候,她竟然莫名地嫉妒起自家的衣柜。” “衣柜?衣柜有什么好嫉妒的?”我来了兴趣。 阿勇说:“有那么一瞬间的迷离,我甚至忘记了她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 于是阿勇开始滔滔不绝地说着关于安蕊家那面实木衣柜的故事。在每一个属于童年的幻想里,或多或少都会掺杂了一些诡异的元素。那是源自内心深处最初的恐惧。 我静静地听着,成熟的人会懂得倾听比表达更重要。尽管故事的主角只是一个孩子。 那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风很轻,云很淡。在这样的氛围里似乎会让一切阴谋无所遁形。安蕊的家里在远离市中心的别墅区。安蕊的父亲是上市公司的老总,那个品牌你一定听过。住在这里的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他们连微博都加了“V.”。 客厅里,安蕊的母亲双手放在胸前,透着怒火的目光灼灼地射向对面的男人,胸口一起一伏显然是刚刚咆哮完。安蕊的父亲此时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低着头把身子深深地埋进了沙发里。茶几上散落着几张内容不堪入目的照片。一男一女,男人是安蕊的父亲,女人却不是安蕊的母亲。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安蕊在二楼目睹了父母的争吵。一件她早已习以为常的事情,不同的是这次母亲是以压倒性的优势赢得了胜利。余气未消的母亲抬头看了看安蕊,骂道:“滚回你的房间去!”安蕊识趣地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里。 安蕊喜欢趴在父母的卧室里的阳台上向外面看。在街边的林荫里经常能看到一只白色的野猫在打盹,只是今天它没在。安蕊很喜欢小动物,曾经甚至打算收养这只野猫,可是野猫似乎对她不敢兴趣,连理都没有理她。安蕊失望至极,原来就算是在一只流浪猫的眼里,她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小角色。于是安蕊将厨房里的那条石斑鱼涂上了一层老鼠药放在了野猫的面前,待安蕊走远后, 第105章 番外一群疯子 那一天刚刚吃过午饭,简单地休息一下就可以去室外活动了,但是所有的病人都被要求待在病房里,自由活动的时间取消了。 我倒是没觉得什么,那些病人就更不会在意了。 新院长对我还是不错的,他给我调换了一间采光不知道比之前好了多少倍的新病房,这让我着实兴奋了好几天,在我的要求之下我保留了我的病号,我已经喜欢上了这个数字了。从新病房的窗户可以隐约看到医院的大门口,但是我已经没有了对于自由的渴求。 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自由都不应该属于我这样的人。 我在病房里待得实在有些无聊,就透过窗子向外面张望,我看到三辆大巴车从外面缓缓开了进来。我想这或许就是今天自由活动的时间取消的原因吧,有新的病人送进来了。而且三辆大巴车,按照以往的惯例,应该有二十几个病人要住进来了。这么多人一起入住医院还是第一次见到,取消自由活动也理所应当。 但很快我就又困惑了,这三辆大巴车上除了保安、警卫之外,竟然就只有三个病人,也就是说一辆大巴车就运送一个病人。三个病人下了车之后就立刻被人带着从三个方向进入到病房大楼里,看来他们是不能见面的。我倒是不觉得这样的排场有些铺张浪费,我第一感觉就是这三个病人都不是简单的角色,他们一定有必须要分开运送的理由。我以后见到他们一定要绕着走。 后面的事儿我没多想,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要不是护工来叫我,我可能还睡着呢。 刚进食堂里,我就看到所有人都闪在一边,围成了一个圈。 一个几乎谢了顶的男人坐在中间,一脸委屈地盯着面前的餐盘,他直嚷嚷:“菜里怎么没有肉啊,肉呢?” 这个人我没见过,简单的排除法,他一定是今天新来的那三个人之一,我的神经莫名地紧绷了起来。 食堂里做饭的师傅拿着铲子就挤进了“包围圈”,愤怒地指着餐盘里的肉丝说:“那不是肉吗?被你这么嚷嚷还以为我偷工减料了呢!” 一个护工突然大声喊:“别离他那么近!” 话音未落,那个谢了顶的男人突然就张开嘴咬住了做饭师傅的手腕,师傅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挥手就用铲子拍晕了那个病人。 后面发生什么我就不清楚了,的第一时间对我身边的护工说:“我不跟这一组吃饭了,等下一组吃饭的时候我再来。” 护工倒是没说什么,我是有这个特权的,院长交待过我可以自由选择吃饭的顺序。 当第二组吃饭的时候,我一眼就见到了另外一个新来的家伙,他很年轻,但是一身肌肉很抢眼,我连了解都不想了解,就对护工说:“我跟下一组吃饭。” 当第三组吃饭的时候我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第三个新来的,他倒是很安静,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如果非要找出和别人不一样的话,就是他的肤色很白,那是一种病态的白皙。 我战战兢兢地坐在一边,我突然发现这个家伙竟然在盯着我看。 我立刻就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放心餐盘,起身对护工说:“那个家伙总是盯着我。” 这个护工笑呵呵地说:“没事,他是想给你化妆。” 我说:“我一个大男人化什么妆?” 护工还是笑呵呵地说:“不是你想的那种,算了,等一下你和我们一起吃吧,我给你讲讲这几个新来的病人的事儿,你就明白了。” 我躲在护工身边,一直等到第三组吃完饭,临走的时候那个家伙还不忘盯着我看。我真的有一种掉进了冰窟窿里的感觉。 和护工一起吃饭我还是第一次,那个护工一边吃一边给我讲了一个让我毫无食欲的故事。 护工说:“大多数人的目光总是善于捕捉满是光鲜的前方,却忽略了黑暗与阴谋交织而成的身后。如果你此刻回头,也许会和他们注视你的目光相对。那时他们会轻轻地避开你眼中的疑惑,就像他们从来都没有盯着过你一样。” 这个故事要从中原开始说起。 简单地说一下中原吧,他是快递员。你在网上买东西,中原负责送到你手里。 中原负责包括这个小区在内的很大一片区域,住在这个小区里的大多数是上班族,他们的薪水不多,休息的时间也不多。所以在网上买东西成了他们最好的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为了方便,中原也在这个小区里租了一间面积小得可怜的房子。 中原拖着疲惫的身子,在又黑又脏的楼道里向上攀爬,这个小区没有电梯,而他又住在最高的7楼。之所以选择住在顶层,租金比较便宜是一个理由,还有一个原因等一下告诉你。 中原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他摸索着找到了阳台上的椅子。如果你已经过了怕黑的年纪,那么包裹在 第106章 番外一个演员 每个人对待生活的态度都不一样,生活自然也报以同样的区别。比如榴莲,有人喜欢得的要死,有人则讨厌得要命。我想了想我现在对什么比较敏感?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我现在非常害怕女人,尤其是对我表现出足够好感的女人,我被青胭弄得有些杯弓蛇影了。 好在这不过是我杞人忧天罢了,现在那些护士一个个对我都是冷冰冰的,标准的护士对待病人的态度,那种居高临下的轻蔑反而让我觉得无比踏实。 人生往往就是这样矛盾。 上面要来雾隐医院里参观我是一个礼拜之前就知道的,那些危险的、古怪的、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都被集中关在自己的病房里,吃饭都只能单独进行。我当然算是危险的那一类人,但是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在大部分时间里我都比大部分病人正常的多,所以我又作为病人的代表,而且很有可能还要和上面的领导见面和聊聊天。 我对这种事儿并不抵触,况且只要我表现得足够好,新院长在上面的印象中就越优秀,而我同样可以得到更多新院长指责范围之内的特权,这就叫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那天午饭时间,忙得热火朝天的新院长火急火燎地来到食堂,他坐到我的对面,说:“小许,我该准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现在我想问问你还需要做些什么能让上面感受到雾隐医院对待病人就像是对待亲朋好友那样亲切。” 我犹豫着问:“还有这个必要吗?” 院长把我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说:“当然有必要,既然是做戏就要做全套,我问别的病人简直就是浪费时间,问手底下那帮家伙他们更是一窍不通,都说不到点子上,所以还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我说:“那就更不必,我没有任何意见。” 新院长说:“算了,我说的更简单一点吧,你希望我能做些什么可以丰富一下你在医院里的生活。” 我想了一下,说:“那我真说了?” 新院长有些不耐烦地说:“尽管说,只要你说得出我就办得到。” 我说:“那就放一场电影吧,我好像很久很久都没看过电影了。” 其实,我在雾隐医院里的日子比电影里的故事刺激多了,但人都是自私的,都希望故事只出现在故事里,生活最好就是一汪死水那样平淡才好。 新院长一拍桌,说:“好,那就是电影了,等一下我就安排在食堂放一场电影,到时候一定要把这个场景拍成照片……” 新院长的话还没说完,食堂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叫喊:“电影!救命!我再也不看电影了,再也不看了……” 我吓了一跳,心说怎么还有这样的病人没关起来?这要是在关键时刻犯了病,新院长的面子算是彻底栽到地上了。 我本以为新院长会发火,但是他看到犯病的家伙之后自言自语说:“原来是他,难怪,难怪……” 我问:“这个病人什么情况,以前没见他这么激动啊。” 新院长意味深长地说:“你说周睿呀,他不能听到‘电影’这两个字。” 新院长给我讲了关于那个病人的而故事。 那部电影是周睿看过的最好的恐怖片,没有之一。 散场后观众三三两两边走边讨论着电影的剧情,仿佛还沉浸在那一环环扣人心弦的悬念中。衡量一部电影的成功与否,关键就在于散场后是否还有观众肯浪费时间去回味电影的细节。 周睿很兴奋,他在心里为导演的细腻的拍摄手法和编剧的缜密构思而拍案叫绝。身旁的冯玲玲却有些心不在焉。 冯玲玲是周睿的女朋友,一个一心想跻身一线明星行列的三线演员。 周睿问:“你觉得怎么样?” 冯玲玲说:“什么怎么样?” 周睿依然用亢奋的语调说:“电影啊,我觉得导演和编剧都很棒,尤其是那个女主角,虽然是个新人,但是她把这个角色演活了。” 冯玲玲“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她没有告诉周睿,那个角色本来导演是答应让她来演的。就在临开机的时候,导演临时通知她,女主角的人选有变动。 这个本来是冯玲玲用身体换来的角色,被另一个更年轻、更有活力的身体轻而易举地取代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冯玲玲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不过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都在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谁啊。好在导演答应她,这部电影的续集一定由她来演。 冯玲玲越想越委屈,要不是周睿坚持要在零点的时候来看首映,她才不会陪他一起看呢。眼泪已经开始在冯玲玲的眼眶里转圈圈了。 周睿这才注意到冯玲玲的脸色很难看,他问:“怎么了宝贝儿?身体不舒服吗?” 冯玲玲摇了摇头,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洗手间。 第107章 番外一个记者 我向来相信我的直觉,最近我就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这个感觉可谈不上多美好,我觉得我又被人盯上了。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没什么特别之处,起码和那些病人相比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是只要对我感情兴趣的人大部分肯定是冲着那批金子来的。 可是邬先生已经死了,金子的秘密很有可能就彻底断了线索,因为邬先生藏的地方我可能用尽一生都没办法找到。 以前还有邬先生在我身后运筹帷幄,现在他死了,那些对金子还不死心的人肯定会把矛头指向我,我冤死了。 我想了一下,应该主动出击,再畏畏缩缩的回避就等于坐以待毙,我迫不及待地要见到新院长。 护工带着我在新院长的办公室前等了好久,我心急如焚但是新院长似乎在和手底下的员工交待工作,等到我身边的护工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才终于让我们进去。 新院长问:“小许,怎么了,这么急着找我有事吗?” 我看了一眼身后的护工,新院长心领神会地让他先出去。然后这才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了,让你这样神神秘秘的。” 我小声说:“我觉得我最近被人盯上了。” 新院长微微一愣,然后就哈哈大笑,说:“小许,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我知道之前的事情对你影响很大,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在这里就安心生活吧,你放心,只要我在一天,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我顾不上感动,我对他这个满不在乎的态度很是不爽,我说:“您相信我,那个家伙一定有他的目的,而且我敢保证是冲那批金子来的。” 听到金子,新院长放下手里的笔,开始略微严肃地说:“小许,现在不是过去了,那件事发生之后医院已经更新了安全系统,这你是知道的,不过你不知道的是医院里的每一个员工,上到管理层,下到保洁人员,都是经过层层筛查的,只要有一点可疑的因素都不会被医院录用,所以你放心,不会有人再带着别的目的进来的。” 我想了一下,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说:“那您呢?您对金子难道没有任何兴趣?” 新院长嘿嘿笑着说:“钱嘛,人人都喜欢,但是我对那种有命拿没命花的钱真的没有任何兴趣,这话我也就只能和你说了,那批金子太烫手,就算白送给我我都嫌麻烦,更何况要用命去换呢,这也就是我比那些愚蠢的家伙能活得更长远的理由,所以还是那句话,把心放到肚子里,什么都不会发生。” 我还是不相信一切都是巧合,我说:“可他……” 新院长打断我说:“你说的到底是谁呀?” 我说:“就是二十号病人。他叫什么我忘记了,不过他一直在打听我的事情,护工们不告诉他,他就向病人打听,我都注意到好多次了。” 新院长恍然大悟,他说:“哦,你说末飞呀,他不光打听你,他谁都打听。” 末飞不是一个好奇的人,却是最应该好奇的那一种人。他对你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但是他会不择手段地想知道。 在院长办公室里,我听到了关于末飞的故事。 夜幕下,一切都显得影影绰绰,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它似乎洞察一切,却又默不作声。末飞已经好多年没有在城市的夜空上看到过星星了,城市的发展牺牲了漫天的星斗,还有童年的记忆,取而代之的是刺眼的霓虹。 说远了,还是说说眼前吧。末飞在这个城市里最高档的小区租了一套房子,租金贵得吓人。末飞泡了一杯茶,坐在阳台上。楼下停着几台警车,频繁出入的警察让这个夜晚看起来不那么太平。 在末飞对面的那栋楼的某一间房子,几个警察戴着监听设备焦急地守着电话旁,一个女警陪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那是陈总的家。看这个阵势,他八成被绑架了。 陈总管理着一家数千人的工厂,主要加工化工材料。几个小时以前末飞还采访过他。 末飞是个记者,圈里人都叫他末飞。就是现在最炙手可热的那家报社的记者,那个报社的名字你一定听过。总有人认为他们赚钱很容易,动动笔杆就可以了。天知道他们有多辛苦,曾经为了跟踪一个明星产子的新闻,末飞在她家蹲守了几天几夜,连小便都是在他那辆老爷车里解决的。平心而论,末飞还是比较受主编赏识的,但凡有大的新闻都是交给他来跑,末飞也从没让主编失望过。 一阵低低的呻吟声从客厅里传了过来,把末飞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紧接着是剧烈挣扎的声音。 末飞赶紧走进客厅里,拉上窗帘。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被末飞绑在了客厅里的一把椅子上。末飞解开了蒙在男人眼睛上的黑布。客厅的灯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我们又见面了,陈总。”末飞微笑着说,让他们之间的气氛没有看起来那样尴尬。 “是你 第108章 番外一个院长 我听过很多关于精神病院的笑话,有些是护工给我讲的,有些是我亲眼见到的,这些都不过是平淡生活中的一点点调味剂罢了。 直到我遇到了老李,知道他的事情之后我就笑不出来了,也开始抵触那些无聊的恶趣味。 那天我早上刚刚吃过护士送来的药,准备一下就打算去外面晒晒太阳,这个时候门口的气窗上突然露出一个脑袋,吓了我一跳。 那个人赶紧笑眯眯地说:“别怕,别怕。我姓李,是这个医院的院长,我是来看看你的。” 我走过去一看,果然穿着白大褂,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工,我心想雾隐医院什么时候又换院长了?这人事变动跟走马灯似的。 但是这个家伙给我的感觉怪怪的,我只好敷衍着点点头,说:“你好李院长。” 李院长还是笑呵呵地说:“有什么问题尽管和我提,我先去看看下一个病人。” 我说:“好,谢谢您。” 李院长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神秘兮兮地说:“要记得按时吃药哦。” 我被他一惊一乍的行为又吓了一跳,可他不等我回答,就带着护工朝着下一个病房走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新院长从我的病房前走过,我急忙叫住他,说:“院长,您还在这儿?不是有人接替您了吗?” 新院长愣了一下,问:“谁接替我,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懵了,我说:“就是刚才的李院长啊,他没和您交接?” 新院长恍然大悟地笑笑,说:“哦,你见过老李了。” 我也明白了,我问:“呃,他也是个病人?” 新院长点了点头。 我说:“他看起来可比您更像院长。” 新院长哈哈大笑,说:“这你算是说对了,他当院长的时候我还是实习生呢。我曾经在他的手底下工作了一年多,没想到兜兜转转,他成了我的病人,世间的事儿往往就是这么说不清道不明。” 我问:“既然他是院长,又怎么会疯掉呢?” 新院长说:“医生也是人啊,精神失常又有什么奇怪的。” 我有些尴尬,新院长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我们彼此都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给我讲了老李的故事。 有谁能明白月亮的寂寥?它孤零零的挂在天上,用一种惨白到诡异的目光不怀好意地看着我们的世界。 大山里的风总是喜欢在这样的夜里在一棵棵树木间呼啸而过。那些树枝在风的纵容下像魔鬼一样张牙舞爪。 铁柱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大的月亮。在这条僻静、崎岖的山路上,铁柱怔怔地望着天上的月亮。虽然今晚的月亮出奇的大,但是硕大的月亮竟呈现出一种诡谲的暗红色,像是能滴出血一样。 风又大了一些,铁柱裹紧了外衣向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铁柱的学校在大山的外面,他每天都要走上几个小时往返于家和学校之间。可是尽管这样铁柱还是乐此不疲。因为他知道在这样一个年代的农村家庭里,一个孩子能有书读是多么来之不易啊! 铁柱的母亲像大多数的农村妇女一样,朴实、辛劳。农闲的时候她不但用为别人打零工的收入担负着这个家庭的开销以及铁柱上学的费用。还要照顾铁柱的父亲。在铁柱很小是时候,他的父亲突然有一天疯掉了。连村里最有威望的郎中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铁柱的母亲也就认命了。在这个相对闭塞的大山里,有病也得挺着。没有人想要到带铁柱的父亲去大城市里看病,谁都知道那是一笔不菲的花费。农忙的时候,铁柱的母亲不辞辛劳地耕耘着那几亩薄田。放假的时候铁柱也会去帮母亲干活。铁柱总是能看见母亲的脸上挂着慈祥、温暖的笑容。因为母亲知道她耕耘的不仅仅是几亩田地,那还是这个家和这个孩子的希望。 想到母亲,铁柱总是在心里暗暗地发誓,将来一定要带母亲离开这个穷山沟到大城市里去,让母亲和父亲也享享清福。他最大的理想就是当个医生,因为他要治好父亲的病。 铁柱隐约可以看见从村子里升起来的袅袅炊烟。他不由的加快了脚步,他知道母亲一定还在等着他回家吃饭。 临近村子的时候,一阵强烈的不安突然涌上铁柱的心头。 铁柱听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犬吠声,不是一只两只在叫,而是整个村子的狗疯狂的嘶叫。 铁柱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看天上那一轮暗红色的月亮。突然他疯了一般地向家的方向狂奔。 铁柱在自家门前停下了脚步,他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全村的狗都在叫,但是他家的大黄狗却没有一点声音。此时空气中竟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在铁柱莫名的恐慌中却夹杂着一点难以名状的兴奋。 在这样一种复杂的情绪 第109章 番外一个同类(一) 人就像是孤独的叶子,在这个世界上飘零。 但我并不觉得寂寞,说实话有时候我还很享受这种很难说得清楚的宁静,一想到雾隐医院有可能才是最适合我的地方,我就觉得即无奈又庆幸。 本以为我会就这样坦然面对自己的孤独的时候,我认识了肖宇。 他和我一样,是个严重的有分裂人格的患者。 那天我起床之后就在病房里等着护士来给我送药,护士一进来首先不是把药递给我,而是神秘兮兮地说:“二十一号,你知道吗,医院里来了一个和你差不多的病人。” 我并不好奇,相反我很反感这个护士的语气,这就像是动物园的饲养员对一只猴子说:“喂猴子,你知道吗,动物园里来了一只和你一样的猴子……” 算了,我也不打算和她一般见识,这么久了,我早就学会了怎么和这里的工作人员相处了。就像那些猴子也一定掌握了和饲养员打交道的方式。 我点了点头,说:“哦,是吗……” 护士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我一句都没听进去。 吃过早饭之后,带我去活动区域的护士还是她,我的头都大了。她八卦地说了一堆关于那个病人的情况,临走的时候还给我指了指坐在大树底下发呆的人就是肖宇。 可能是心理还是对护士的行为毕竟抵触,她越是这么八卦,我就越不想和这个人接触,我故意远离肖宇,坐到了另一边角落的长椅上。 但人都是奇怪的动物,你越是不想去想一件事儿,可偏偏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件事儿。我总是有意无意地去注意那个家伙。 终于我败给了自己,或许每个人都有一个八卦的心吧。 我站起身,走到肖宇旁边。 肖宇看了看我,礼貌地笑了笑。 我也笑笑,说:“有人说你和我一样,看来这就是我们的缘分啊。” 肖宇不置可否地笑笑,说:“少来这套,你骗不了我的。” 我微微一怔,想到这个人可能对我还有戒备,我赶紧解释说:“抱歉,我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 他不等我把话说完,就打断我说:“我都说了,你骗不了我的,是欧阳派你来的?” 我诧异地问:“欧阳?” 肖宇轻笑了一声,说:“算了,不管你谁,你都不是真实存在的人,我没有必要和你多费口舌。” 这句话其实已经上升到哲学的高度了,但我明白,这个家伙犯病了。我竟然想着和一个精神病人深度交流。 中午吃过午饭,我又遇到了那个护士。这一次是我主动问她:“你今天说的那个病人到底是则么回事儿?” 护士用一种她早就料到的语气说:“瞧吧,我就知道你会对这个人有兴趣的,你们是一类人。” 我忍着火气说:“好好好,你说的没错,那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在回病房的路上,护士给我讲了肖宇的事情,几分钟的路程我们足足走了二十几分钟。我也终于听完了那个故事: 不管你承不承认,肖宇都觉得自己是个艺术家。 有些人做事可能是为了钱,也可能是为了出名。但是为了让自己面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能安静一会儿,肖宇决定帮她这一回。 “林小姐是吧?和我具体说说吧。”肖宇说。 “那个没良心的男人,说好了要和他老婆离婚,然后和我在一起的,他所有的行李都搬到了我家里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人却消失了。打电话也不接,公司也不去了。我喜帖都发出去了,这……这让我怎么活呀?”林小姐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眼泪。 看到她又要哭,肖宇忙说:“那个……林小姐,你想我怎么办?” 生意谈到现在,才算是说到了正题。林小姐从包里拿出一盒香烟,点了起来。她有意无意地翘起了二郎腿,肖宇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天这么冷,她怎么不多穿点。 “很简单,既然他根本没打算和我结婚,那我就想让他永远记住我。”林小姐一边说,一边对肖宇吐出烟雾。 “把……把你名字文在他身上?”肖宇一边咳嗽,一边试探着问。 林小姐似乎觉得肖宇是在开玩笑,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冷,她说:“我想要他的一条腿,可以吗?” 肖宇打了一个冷战说:“可以,不过他肯定不会答应我就这样拿走他的腿,他会跟我拼命的。所以从我专业的角度上分析,打折一个人的腿和杀一个人的难度差不多。”说这话的时候肖宇有点心虚,其实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儿。 林小姐很大方。她表示如果肖宇杀了他,薪水会翻一倍。 “好了 第110章 番外一个同类(二) 肖宇这个人没心没肺,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无奈。 等肖宇醒了的时候,时间是早上的9点钟。他在陌生人的客厅的沙发上睡了几个小时。他在书房里找到了一张毯子,披在身上暖和了不少。肖宇其实是个挺保守的人,在自己家里都不会这样子睡,更何况是在别人家。 肖宇看了看时间,按理说林小姐应该早就到了,怎么现在还没来?他有些忐忑,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女人出门的时候总要化妆的对不对,就像娜娜。 娜娜是肖宇大学时的同学,从他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肖宇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她带走了。 还记得肖宇第一次鼓起勇气约娜娜去看电影。娜娜很爽快地答应了,不过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为难地说:“还是算了吧,下次我们再去看电影吧。” 肖宇不甘心,问道:“为什么呀?” “我的包昨天坏了,没有包我没办法上街的。”娜娜郁闷地说。 嗨,肖宇还以为怎么了呢。他一拍胸脯说:“小意思,我们先去给你买个包,然后再去看电影。” 那首歌词是怎么写的来着?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肖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皮包竟然花掉了他两个月的生活费。 想到这,肖宇听到电话响了。下意识地去看他的手机,结果发现不是手机在响,而是这家的座机在响。 肖宇愣了半天,电话就响了又响。他犹豫着是不是要接起来,如果是这家主人的亲戚朋友的话,他该怎么解释他的出现呢?不过很快肖宇就想到,如果他不接的话,这家主人的亲戚或者朋友就一定会赶到这,他更麻烦。 “喂?”肖宇小声试探着说。 “请问您认识林青青女士吗?”对方用不带感情色彩的语气说。 “您说谁?”肖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林青青!”对方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遍。紧接着又说:“林青青女士出车祸了,在她的手机里只有这一个号码,所以我打过来看看您是不是认识她。顺便处理一些她的后事。” “哦,我想起来了,我确实打过一个电话到一位女士的手机上,不过那是打错了。这位女士我不认识,不好意思。”肖宇急忙挂了电话。 林青青就是林小姐,她出车祸了,刚才那个是警察还是医生肖宇没来得及问,不过他提到了“后事”,也就是说林小姐死了。肖宇的衣服自然也不会送来了 肖宇的手机响了,他浑浑噩噩地接了起来:“妈,又怎么了?” “儿啊,你快走吧,别管衣服了,赶紧离开那里,然后回家睡一觉吧。”妈妈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 “妈,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待着,可是我不能就这么出去,要是被摄像头拍到的话,这幅样子是不是太可疑了?”肖宇已经无力解释了,随手挂了电话。 肖宇想了想,打开了电视机,他把电视台都换了一遍,终于找到了那个他想看的新闻。 那是一个车祸现场,没有肇事车辆,只有伤者。那件衣服他认识,是林小姐的。主持人用冷漠的表情在介绍着现场的情况。肖宇大致地听了一下,肇事的车辆是一辆白色的越野车。在撞倒了林小姐之后就逃逸了。 林小姐也是,她怎么不小心一点。 肖宇把自己埋进了沙发里,他有一种预感,他好像再也出不去这个房间了。 有病乱投医不是一种盲目,而是最后自己给自己的一点希望。 肖宇拿出手机,给老唐打了一个电话。 “怎么了老弟?”老唐明知故问。 “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出不去了?”肖宇急着问。 “你别急,万事开头难,你现在不是已经有了经验了吗?下次再做这种事儿的时候,记得在包里多带一套衣服。”肖宇不知道老唐是不是认真的,不过他要是能见到老唐,一定先揍他一顿。 “大哥你别开玩笑了,还有下次?要是我能离开,我就金盆洗手。我现在都快饿死了,不给我衣服哪怕是给我一个馒头也行啊!”肖宇都快哭了。 “老弟,这算是问对人了,我就怕你工作的时候会饿,所以在你的包里藏了一个三明治,我亲手做的,不好吃的话还请你多包涵。”老唐嘿嘿地笑着。 肖宇挂了电话,急急忙忙地去翻他的背包。除了一些根本用不到的工具,里面果然有一个三明治,还有余温呢。 老唐的人品先不说,但是考虑问题确实周到。肖宇激动地要流泪了。 肖宇撕开了保鲜膜正要吃,他的手机响了。 “儿啊,那个不能吃啊!”电话里传来了妈妈焦急的声音。 肖宇正想问为什么,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他吓了一条,急忙挂了电话 第111章 番外一个同类(三) 有些人的生活,一不小心就上升到了哲学的高度,说不明白,也猜不透。 说实话,肖宇不是很习惯和一个男人独处,尤其是在这样诡异的环境之下。欧阳似乎很淡定,至少在目前为止,局势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突然,欧阳像是警觉的猎犬一样,他凝重的神情让肖宇也情不自禁地紧张了起来。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阳台前,这时肖宇才听到了隐约传来的警笛声。 “怎么……”这个问题似乎是很愚蠢,肖宇问了一半就被欧阳打断了。 “别出声。”欧阳冷冷地说,手里的抢有意无意地又瞄准了肖宇。 观察了一会儿,似乎并不是针对他们的。欧阳放下心,继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用遥控器不停地换台,换得肖宇头都晕了。 肖宇偷偷地看了他一眼,果然他心不在焉,注意力完全都没有放在电视上。 好不容易他放下了遥控器,然后像是对肖宇说:“我们在这儿耽搁的时间太久了。” “那怎么办?”肖宇问。虽然他把肖宇当成了自己人让肖宇很高兴,可肖宇不明白他要表达什么。 “我看还是离开吧,就当我这一单白做了。”欧阳有些沮丧地说。 “好好好,我这就收拾一下,顺便把我们的指纹擦掉。”肖宇急着表态。 欧阳摇了摇头,用枪指着肖宇说:“你弄错了,是我要离开。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肖宇愣了一下,这个没义气的家伙,不过这个死神一样的人离开也好。肖宇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说:“好,大哥你先走,我帮你垫后。” 欧阳轻笑了一下,说:“兄弟,你想得太简单了,我不能就这么走,你看过我的脸了。你说该怎么办?” 他要动手了。肖宇最担心的事儿终于发生了。 肖宇简单地计算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果他现在跟欧阳拼命地话胜算应该不大,毕竟欧阳这么强壮,就算没有枪自己也打不过他。 肖宇在想要不要给老唐打个电话,他的主意最多。 这时候肖宇的电话又收到一条短信。他想都没想就打开了。又是妈妈发的:儿啊,把你包里的三明治给他吃。 肖宇不明白,这算什么办法?临死之前做一件好事吗? 欧阳把枪对准了肖宇,说:“兄弟,别怪我了。” “等等,大哥,让我再说一句话。”肖宇缩着头大喊道。 “好吧,我给你十秒钟。”欧阳皱了皱眉。 “我的包里有吃的。”肖宇用一秒钟就说完了这句话。 欧阳犹豫了,最终他还是放下了枪,他的饥饿让肖宇又多活了一会儿。他在肖宇的包里翻到那个还没来及吃的三明治。 肖宇现在也很饿,希望欧阳能给他留一点。 欧阳想了想,还是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肖宇一边咽着口水,一边纳闷,老唐做的东西能好吃到哪儿去,欧阳怎么吃得这么开心。 肖宇猜要是保鲜膜能吃的话,欧阳也不会给他留下的。 欧阳打了一个饱嗝,这才拿着枪走了过来。他似乎很为难地说:“兄弟,这么做虽然让我有点内疚了,不过我还是不能留你。” 算了,肖宇觉得他的生活够荒唐的了,死就死吧。肖宇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坦然,这个世界没有不怕死的人,只有不怕死的时刻。 欧阳迟迟不开枪,等待枪响成了对肖宇最大的折磨。 肖宇勉强睁开眼,发现欧阳脚软得已经站不稳了,他的手指仍在用力的扣动扳机,却似乎没有一点力气。 幸福来得总是很突然,肖宇拿着枪看着晕倒的欧阳,首先想到的就是打死他! 人只有在弱势的时候,才会想起讲道理。 肖宇把欧阳捆得结结实实,他仍然昏昏沉沉地睡着。肖宇穿上了他的衣服,虽然有点大,但是总好过没有。肖宇把他拖进了卧室里,用不了多久他也会和那两个家伙一样了。 不过在这之前肖宇有一件事要弄清。 肖宇拨通了老唐的电话:“那个三明治是这么回事儿?”他开门见山地问。 “三明治?哦哦,想起来了,怎么样,味道还过得去吧?”老唐在装糊涂。 肖宇冷冷地说:“等那个欧阳醒了我帮你问问他,不过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他吃完了三明治就晕了过去吗?” “那一定是味道太好,幸福地晕了过去!”老唐还在跟肖宇插科打诨。 “够了,你想害我!”肖宇愤怒地对着电话吼道。 “呵呵,老弟。做人要讲道理,你把手放在良心上,我这不是害你,我这是在报仇 第112章 番外一个同类(四) 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是你? 在肖宇的印象里,妈妈是一个瘦弱的女人。可她也是一个坚强的女人,肖宇没见过他的父亲。是妈妈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他们相依为命。那时候他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因为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妈妈解决不了的事情。是做了错事,妈妈会给他讲着当时还不能完全理解的道理。 上了大学肖宇离开了妈妈,火车把站台上的妈妈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也把妈妈甩在了记忆的边缘,无数次在梦里,肖宇依稀记得这个瘦小的老人就是他的妈妈,可他却记不起她的样子了。他太久没见过她了,是的,太久了。 第一次在感情的路上遇到了挫折,肖宇首先给妈妈打了电话,她不会再说出那些肖宇听不懂的句子了,可是依然安慰了他好久。肖宇哭着睡着了。 第一次在工作的时候被人算计了,肖宇还是给她打了电话,他就像是一个懦弱的孩子,需要在妈妈那里得到安全感。 直到妈妈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了,肖宇才真的害怕失去她。他第一时间赶回了家,发现妈妈倒在地上,肖宇过去试了试,已经没有了呼吸。不知道妈妈已经死去了多少天,但她的手里依然紧握着电话。肖宇疯了一样抱着妈妈跑到医院里,他从没想过妈妈的身体是这么轻,这样的身体是如何支撑起这个家的呢? 医生轻轻地告诉肖宇,可以睁开眼睛了。他这才从记忆中回到了现实。肖宇擦了擦眼泪,忽然意识到他被医生催眠了。急忙偷偷地去摸口袋里的枪,还在。肖宇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样?感觉好点没?”医生关切地问。真难为他了,在这样的环境里还有心情为自己治疗。 “好多了,我想起了好多事情。”肖宇说。 “我为你制定了一个康复计划,不过你妈妈却并不放心。她也为你做了一个计划。”医生说。 肖宇有些诧异,问道:“什么计划?” 医生神秘地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刚才为你进行了催眠治疗,就是在为你妈妈争取时间。” 肖宇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就问他:“医生,为什么你要在这里进行治疗?趁我被催眠的时候,你逃离这里不是更好吗?” 医生苦笑一下,说:“我发誓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间房子里待着,可是我走不了。我虽然催眠了你,可你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就是那个中年男人,他有着狡诈和阴险的一面。如果我这时候离开,或者试图抢走你的枪,那么一定会让他觉醒,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肖宇想到了老唐,果然他潜意识里还是对老唐有些内疚,他差一点用加了“佐料”的三明治害了他自己。 这时,肖宇的手机响了,振动的嗡嗡声,真是久违了的节奏啊。 肖宇正要去接,医生按住了他的手,问:“你的电话响了?” “嗯。”肖宇如实回答。 “是谁打来的?”医生显然更紧张。 “是我妈打来的。”肖宇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说。 医生兴奋地拍了一下手,他说:“成功了,计划成功了!” 手机依然在振动,不过看起来振动得有气无力,它疲惫了。那一瞬间,肖宇好像明白了是什么计划。 有些事情现在不做,以后也不会去做。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再也没机会去说。 “妈?”肖宇试探着问,这是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第一次和电话里的人说话。 “儿啊,你都知道了吧?”电话里传来了妈妈虚弱的声音。 “我知道了,可是我很想你啊。”这一刻肖宇的眼里控制不出地流了出来。 “儿啊,妈累了,妈要歇一歇了。不要再听那个男人的话了,他是在害你。还有那个小贱人,不要再受她的摆布了。”妈妈唠叨着,肖宇多希望她能多唠叨一会儿啊。 “妈,我知道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和他们说话了。”肖宇擦了擦眼泪,决绝地说。 “妈相信你,不过妈不相信他们。刚才我把他们都处理掉了,现在妈也要休息了。这是妈最后一次和你说话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妈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电话的屏幕一片漆黑。 “妈!妈!你再和我说句话吧……”肖宇对着一部没有电的手机哭号着。 医生拍了拍肖宇的肩膀,说:“肖宇,你现在没事了,身体里那些影响你的人格都消失了,你又变成了一个健康的人。” 肖宇不知道这样到底是不是值得,他真的很想再听妈妈跟他说说话。对老唐,肖宇有些内疚;对娜娜,有一些执念;对妈妈,他感到悔恨。 现在肖宇知道什么对他才是最重要的了,可是他醒悟的太晚了。 医生对肖宇说:“肖宇,我们现在赶紧离开这里吧, 第113章 番外一段劫数 如果非要让我给自己一个定义的话,我应该是个彻头彻尾的俗人,起码没有什么慧根可言。否则的话我也不会被关在这里了。 但我却在漫长的岁月里逐渐懂得了一个道理,我见到的越多,听到的越多,我就越觉得这个世界的深邃和可怕,有很多事情我至今都没有想清楚,比如林渊的问题。 人都有讨厌的事情,我在雾隐医院里其实没有多少自由,就更谈不上有多少资格讨厌什么事情,但是被人打扰休息绝对是排在我最讨厌的事情前几位的。 那天我正在午睡,是牺牲了自由活动的时间换来的午睡,可想而知这是多么珍贵的睡眠啊。 护工把我从床上拉起来的时候,那一瞬间我的脑子是空白的,等我回过神儿来的时候两个护工缩在我病房的角落里瑟瑟发抖,我赶紧去扶他们。 他们像是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开始没命地乱叫。 我好像明白了,看来讨厌被打扰休息的不仅仅是我,还有另外一个我,这两个家伙一定是见到了另外的我了。 我冷笑了一下,这就是打扰别人休息的代价。我说:“算了,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其中一个护工如梦方醒,说:“哦……对,是……院长找你……” 我说:“那还愣着干吗,带我去吧。” 那两个护工一路上离我足有十几米远,这么远的距离即谈不上看管更谈不上保护。 一进到院长办公室,他把茶都泡好了,是我自己走进去的,新院长也没问护工的事,而是一味地让我坐下喝茶,我听话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新院长有些神色不定,他说:“小许啊,我开门见山地说了,我遇到难处了。” 我意外地问:“还有什么事情是您解决不了的?”我赶紧又喝了一口水,掩饰自己的尴尬。 新院长说:“林渊不见了。” 这四个字对我震撼无以复加,我没有片刻犹豫,直接把嘴里的茶都吐到了院长的脸上。 我急忙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和林渊的消失一点关系都没有。” 新院长胡乱擦了擦脸,好像没有因为我的无礼而生气,他反而安慰我说:“小许,你别紧张,我都已经看完监控录像了,从你昨天在食堂和他见面之后,你们就各自回到病房里,你没有动手的时间,当然在精神病院里就谈不到什么下手的理由了。我只是想问问你们昨天都聊什么了?” 我说:“我不知道。” 新院长的眼神阴晴不定,我赶紧补充说:“您听我解释,是这样的,昨天吃完饭的时候这个人找到我,他说他叫林渊,想和我聊一聊,您知道的,我和一个精神病患者有什么可聊的,可是他说他要离开了,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他想把他的事情留下来。” 新院长说:“说说,他的事情是什么?” 我说:“我都说了我不知道。”看着新院长要发火,我急忙又说:“我也担心万一这个家伙出了什么问题医院方面会怪在我的头上,我打算先稳住他。就像听听他的事情,可是这个家伙竟然说他不想我和聊,而是和我身体里的另外一个我。” 新院长恍然大悟,喃喃地说:“不错,不错,这的确像他的风格。”说着,他又把头转向我,说:“小许啊,你看能不能这样,既然你也不清楚,那么我就把另外一个你请出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像现在就催眠你。” 我说:“您想催眠我倒不是不行,您看要不要把我先捆住,我怕到时候对你不利。”我想起了刚才的两个护工。 新院长嘿嘿一笑,说:“没关系,如果要是能被你或者你们伤害了,我也没资格做这个院长了,我们现在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我正想再说些什么,可突然觉浑身软弱无力,我瘫坐在沙发上,我知道我已经被他催眠了,这个人的水平似乎比邬先生还要技高一筹。 这一次有些奇怪,我被催眠之后我竟然还能听到、看到,只是动不了。我想可能也是另外一个我也想让我来听听这个林渊的故事。 那是几周之前的事情了,林渊想了好久,这个事儿只有和丁山说了,他是林渊最好的朋友,至少林渊是这么认为的。 林渊犹豫地看了他一眼,说:“我可能要成仙了。” 丁山拿着茶杯呆呆地望着林渊,过了好久才问:“你找我出来就为了说这事儿?” 林渊笑着问:“不然呢?” 丁山盯着林渊的眼睛,林渊也盯着他。他没笑出来,也没质疑林渊是不是疯了,林渊猜他一定是疯了。 丁山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需要我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林渊明显感觉到丁山松了一口气。 第114章 番外一条走廊 有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 自从我和新院长沟通的机会越来越多,我似乎在雾隐医院里的地位也变得隐隐约约高了许多,最让我觉得受宠若惊的就是我不需要和病人一样严格按照时间进食,我可以随意选择吃饭的时间,甚至偶尔还可以和医生或者护工一起用餐。虽然雾隐医院的伙食已经改善了很多,但是医生们的食物那就好得不知道多少倍了。 那天我也是和一个护工一起用餐,吃完之后我端着餐盘打算送回原来的位置。 没想到我一回身撞到了一个医生的身上,剩饭和菜汤溅了他一身。 我下意识地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您,您看您把大褂脱下来我给您洗一洗吧。” 那个医生端详了我好一会儿,然后才推了推他鼻梁上的眼镜,笑眯眯地说:“你……是二十一号吧?” 我赶紧点头,说:“没错,没错,我是二十一号。”我心里一沉,这个家伙难道这么记仇?而且一来就说出了我的病号。难道他也是冲着之前那件事来的? 那个医生又说:“我很喜欢你的态度,那我就不叫你的病号了,我叫你许先生可以吗?” 这哪是和我商量啊,而且这种事也不需要和我商量,我说:“您叫我什么都可以。” 那个医生说:“那好,许先生,我感觉到了你对我的尊重,所以我也尊重你,今天这件事就算了,一件大褂而已,我自己洗就行。” 我心说这医生的普也太大了吧,原谅别人也要绕那么大一个弯儿,但我还是感恩戴德地说:“那太谢谢您了,不过我还是给您洗一洗吧……” 医生摆了摆手,说:“这件事就算了,其实是你自己给了自己一个机会,我等下还有个会,先不和你聊了,如果以后我们还有机会聊天的话我还真想和你好好谈谈。” 说着医生就走了,也没脱下那件满是油渍的大褂。 我看着他的背影,总感觉心里怪怪的。 这时候和我一起吃饭的护工才走过来,问:“你认识王医生?” 我摇头,说:“不认识。” 护工问:“那你们聊了这么久?” 我说:“没什么,就是我把菜汤弄他一身。” 护工瞪大了眼睛,说:“那他没怎么着你吧?” 我诧异地说:“没有吧,他都没当回事儿,再说我都道歉了。” 护工点了点头,说:“你命可真大,这个医院里这个王医生以后你见着了最好绕着走。” 我不解地问:“至于吗?我都伺候过三任院长了,再说连老邬都没把我怎么样。” 护工小声说:“那不一样,王医生这个人睚眦必报,我跟你说不清楚,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说完,我跟着护工走到了医院深处的一间病房,那里面躺着一个病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浑身插满了管子。 护工说:“这个家伙在因为犯了点事儿,然后装成是神经病结果就暂时送到这里等待着鉴定,负责判断他是不是真的精神病人这件事就由王医生负责,没想到这个家伙对王医生出言不逊。等到王医生从病房里出来之后他就成了植物人。” 我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地说:“那那个医生是怎么做到的?” 护工耸了耸肩,院长也来瞧过病人,也没发现所以然,但是据给他诊断过的很多医生说,这个家伙应该是进入到某种深层的昏迷之中,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人为的,但是目前没有证据能证明。 我心里暗暗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幸亏刚才没得罪那个医生,难怪他说是我自己给了自己机会。 护工继续说:“每个医生看过他都试图用催眠的方式唤醒病人,但是病人只是偶尔给出反应。每个医生得出的细节都不一样,我们这些人闲来无事就拼凑出了一个很诡异的情形,我说给你听听。” 我真后悔他说完我没拒绝,然后我就听到了那个故事: 通常,每一扇门的后面都有一条走廊,通向这里或者那里。可是,这个世界总会有那样一扇门,打开之后你不知道它会带你去什么地方。 一股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涌进了古良的鼻腔,他一下就坐了起来打了几个喷嚏。古良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房间里的墙壁有点发霉,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阴森。头顶一个巨大的吊扇还在有气无力地转着。一个医生打扮的人此时正在病床不远处的椅子上打着盹儿,不时发出轻微的鼾声。 好半天古良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院里,他想起来什么,猛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点异样的感觉也没有。他长长松了口气,就像做了一场冗长的梦。 他蹑手蹑脚地翻身下床,生怕吵醒那个打盹儿的医生。 第115章 番外一个计划 在精神病院里过春节绝对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我并不喜欢这种氛围,绝大多数病人对春节的认知和一年当中的任何一天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有些病人对这种热闹的气氛感到有些躁动不安,所以又不得不把这些病人都关在自己的病房里。 但谁让新院长喜欢搞这种所谓的心意呢,算了,既然他喜欢这样自欺欺人,我也愿意帮他把这场戏演完。 因为春节的缘故,医院里的护工和医生很多都放假了,留下来值班的人手明显不够。新院长特意安排我一个任务,我要为参加新春联欢会的病人们分发糖果、瓜子和花生之类的食品。 我倒是把我喜欢吃的东西给自己留了一些,新院长不会在意,那些病人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发到老陆那里,老陆笑嘻嘻地问:“小许,袋子里还有什么好吃的,给陆哥多拿一点。” 老陆和我一样,也是病人,他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正常的,所以他也是为数不多可以和我正常交流的人之一。 我也笑着说:“那当然,给你留了不少你爱吃的水果。” 老陆心领神会,一边收下水果,一边冲我直点头。 我说:“哦,对了。还有这个……”说着,我把一把花生放在了老陆面前。 老陆看到花生的时候眼睛忽然直了,他喉咙里呜咽了一阵儿,然后就突然发了疯似的乱吼乱叫。 所有护工都冲了过来把老陆带回了病房,新院长也出来安抚大家,他也不在乎一个两个犯了病的病人。 我在心里直嘀咕,老陆这又是怎么了,真是奇怪…… 我看着桌子上散落的花生,我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儿,全怪我,这次可算是我把老陆害了…… 老陆的这个故事开始之前,我希望你能有个心理准备,就像时间终究会杀死所有人一样,我可不敢保证有谁能在这个故事里活到最后。 曹化的追悼会在殡仪馆举行,他在雕塑方面很有天赋,算是个艺术家。他在微博里也小有名气,算是个网红。 虽然事业算不上如日中天,但小子日过得倒是挺滋润。在这种情况下他选择自杀,这让所有人都大惑不解。 艺术圈的朋友还算是冷静,微博里的粉丝却给他点了无数根蜡烛。 老陆拉着老婆琳琳来参加曹华的追悼会,老陆并不是曹化的朋友,他是曹化楼上的邻居,其实他们一点都不熟。 如今的城市里,头上住着人,脚下也住着人。人们都习惯着提防头上或脚下的人。人情被钢筋水泥包裹,都薄了。我敢打赌,你和楼上或者楼下的邻居说过话不超过十句,你甚至不知道对门的邻居姓什么。 本来琳琳不想来,她觉得殡仪馆里晦气。但老陆坚持要来,而且一定要带着琳琳。 在台上发言的应该是曹化艺术圈的朋友,他把曹化说得近乎完美,仿佛他这一死,就要在艺术圈里名垂千古一样,其实曹化的作品也就那么回事儿,他的买主基本都是毫无审美能力的暴发户。 老陆的嘴角一直挂着一丝快意的微笑,在这种肃穆的氛围下显得很不合时宜。 冗长的追悼会终于结束了,琳琳迫不及待地拉着老陆离开。 老陆突然对琳琳说:“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公园转转吧。” 琳琳觉得老陆今天怪怪的,她想问,却欲言又止。 和你分享一点人生经验,当你发现朝夕相处的人露出了让你觉得陌生的一面,那么你就已经看到了阴谋露出的尾巴。 老陆不老,不过三十岁出头。但是最近几个月老陆的头发像是秋天的落叶一样,掉落得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市场上能买到的生发用品他都试过了,就像挨完揍才想起学武术一样,那些生发用品并没什么用。 还不到中年就谢了顶,这让老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 在公园里老陆并不在意如画的景致,也无心追忆童年的时光。和公园里充满了童真和诗意的氛围不同,他显得心事重重。 在石子路旁的树荫里,有一个戴着墨镜的老人坐在马扎上,靠着大树打起盹儿来。在他面前有张小桌子,上面有太极和八卦,是个辨识度很高的算命的老人。 老陆皱了一下眉,放缓了脚步。 算命的老人依旧闭目养神。 老陆大声咳嗽了一下。 老人不但没有醒,反而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老陆有点慌了,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地上,发现脚边有一个空的矿泉水瓶。老陆抬起脚,把矿泉水瓶踢到老人的身上。 老人从睡梦中惊醒,他大叫着:“原谅我,以后我不敢胡说……” 第116章 番外一个循环 这个世界上每一条河的河底都掩藏着或多或少,或无聊或诡异的秘密。 之所以说“掩藏”而不是“淹没”,那是因为谁都不会知道这些秘密什么时候会像河里的鱼儿一样缓缓地游到水面,静谧地望向天空,望向往来的船只,还有船上的人。 我现在倒是可以心平气和地观察周围的一切了,平心而论雾隐医院里环境其实挺不错的,花草树木一应俱全,新院长到也是比较用心地去做好他的本职工作。 唯一有一点,医院里没有池塘,这倒也能理解,这相当于从根本上扼杀了一种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 不过没有池塘没关系,这并不能影响一些病人喜欢钓鱼这件事儿,总有几个家伙拿着树枝或者干脆无实物表演地坐在地上钓鱼,就像是他们面前真的有一个池塘似的。 但是四十九号病人不一样,他看起来大概六七十岁的年纪。他喜欢钓鱼,虽然他手里没有鱼竿或者树枝一类的东西,他的手里总是空空如也,但是他在整理自己想象当中的鱼竿时的动作很专业,我想他在正常的时候一定是个垂钓发烧友。 之所以说四十九号病人和其他精神病患者不一样倒不仅仅是因为他比别人专业,而是他总是孤零零地坐在一旁的树荫下,从来都不和别人凑在一起,像个孤独的钓叟。 我有时候觉得无聊了也会和走过去贱兮兮地问:“大爷,今天又钓上来多少鱼啊?” 四十三号病人看了我一眼,幽幽地说:“我不是在钓鱼。” 得,这又是标准的精神病患者的逻辑。 不过很快他又补充说:“我是在钓我的女儿。” 这话让我打了一个激灵。我赶紧站起来远离了这个老头儿。 可是人总是抵不过自己的好奇心,我去找一些护士和护工询问这个人的情况,可他们不是不知道,就是叹息着摇头,弄得我也是一头雾水。 大概是几天后的傍晚,在晚饭时间四十三号病人找到我,看得出来他今天的状态不错,精神头十足,眼里也闪着光。他非要给我讲一讲他自己的故事。 我听完之后没当真,第二天就传来了他的死讯,我这才知道四十三号病人的名字叫闫英军,他属于自然死亡,后来我回想前一晚的情形,猛然意识到那是四十三号回光返照。 至于他给我讲的故事,你也就当故事听听吧。 这是镇子里唯一的高中,多数学生通常都要走好远的山路来上学。而洛水村的学生则要坐船穿过那条大部分时光里都温顺的洛水河。 午后的太阳热辣辣的,只有夏虫永不沉默。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高考了,学生们如临大敌,老师们如履薄冰。 只有一个人例外。上课铃声响过,闫英军准时地走进了教室,他把渔具轻轻地放在了门后。他扫视了一圈,学生们有的自觉地翻开了教材复习着,有的睡眼还略带惺忪,有的把头转向窗外默默地发呆…… 闫英军收回漠然地双眼,用不带感情色彩的语调说:“大家自习吧,有不会的问题就问我。”仿佛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的心再泛起涟漪。 就像一场冗长的梦魇,终于熬到了下课铃声响起。闫英军说了一声:“下课。”便背起了渔具。临出门前,他低沉地说:“不要靠近洛水河!”说罢便飞快地走了出去。 同学们都知道,他又去洛水河钓鱼了。 现在我们来说说那条河。 那是洛水村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河,村民世代都以捕鱼为生。洛水河里的鱼肥硕味美,只是村里的人从来都不吃洛水河的鱼。这是洛水村的传统。 那一年闫英军大学刚刚毕业,来到镇子里支教。和所有的爱情故事里讲的一样,他和镇子上的某一个姑娘恋爱了。过程和你我经历的差不多,不赘。后来两个人结婚,并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女儿十岁那年,闫英军带着她在洛水河边钓鱼,在那个本就不是安分的年纪里,女儿又怎么能耐得住寂寞等候着鱼儿上钩呢。于是便跑到河边的草丛里捉蝴蝶。 闫英军也没在意。没过多久便传来女儿落水的声音,略识水性的闫英军立马跳进河里把女儿捞了上来。女儿的意识已经模糊,回到家里便发起了高烧。镇医院里的大夫看过说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等退烧就好了。 闫英军心中的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好不容易等到女儿退烧,女儿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闫英军,然后开始“嘿嘿”地傻笑。谁也不认识了。 女儿疯了。 闫英军带着女儿四处求医,钱花了不少,病却没有丝毫的好转。妻子一气之下,扔下了他们不知去向。 村子里的老人给闫英军出了一个主意,钓鱼! 现在我告诉你洛水村的人为什么不吃鱼, 第117章 番外一个谎言 我并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科学无法解释的,如果有,那也只能说明科学发展的程度还很有限,但终究有一天所有的谜团都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果以这个角度来看,邱玲就是一个走在科学前面的女人。 很少能看到新院长愁眉不展的样子,这个人其实对于我而言是要比邬先生还要深邃的存在,但是像今天这样一言不发地盯着我们这些病人还是第一次。 我鼓起勇气走了过去,他就站在大楼门口发呆。 我问:“您这是看什么呢?” 新院长叹了口气说:“我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觉得你们都是这么可爱。” 我脸都红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新院长紧接着又说:“小许,今天医院里不太一样,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尽管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我知道我应该做什么,我急忙说:“您放心,我会乖乖听话的。” 新院长这才又忧心忡忡地走进了大楼里。 晚饭的时候,我们这一组人还没吃完就被要求回到病房里。我也乖乖跟着护工往回走,透过走廊的玻璃。我看到外面来了一辆车,车上陆续下来两三个人,最后一个人被绑得严严实实,连脑袋上都套着头套。 我知道,通常需要这样来保证安全的病人都是了不得的家伙,当然这样的安全不仅仅是保护病人自己,也是为了保护别人的安全。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病人叫邱玲,她没要病号,因为她本身并不属于雾隐医院的接收范围,这个病人其实应该要去级别更高一些的医院,但是新院长强烈的要求才把她转到了这里。 新院长之所以要把邱玲送进雾隐医院其实是他最近在研究的一项课题,邱玲是可与不可得的研究对象,这个课题的研究方向大概就是探讨人的精神力量对于外界的影响有多大。 这是个很复杂的学问,我能记得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天下午,新院长很高兴地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里,他告诉我他的论文已经发表,还有就是邱玲已经送走了,去她该去的地方了,可是我清楚,足足有三个负责邱玲的医生纷纷辞职,据说有一个还生了重病,这里面的原因我不清楚,也不是我该知道的。 但我没想到新院长或许是今天心情大好,他给我讲起关于邱玲的故事。一个科学解释不了的故事。 浓密的阴云像粘稠的墨汁一样,在人们的头顶盘旋着,挥之不去。 邱玲很久都没像今天这样开心地逛街了。天气低沉得令人窒息一般,这阴暗的天空仿佛在附和着她心里某一片不为人知的角落。 街边有一个买苹果的摊位,又大又红的苹果令邱玲的心为之一动。像花儿一样娇艳欲滴的鲜红,让人忍不住地想咬上一口,那是残忍的喜欢。 邱玲买了一个,捧在手里。其实她不喜欢吃水果,她就是想买,心情好的时候,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已是傍晚了。邱玲捧着那颗鲜红的苹果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来往的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那一刻邱玲明白了自己已经失去了太多的欢乐。 一阵风吹过,邱玲蓦地打了一个冷战。她这才发现一个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她的身边。 邱玲忍不住多看了女孩几眼,小女孩扎着一条马尾辫,皮肤像温润的玉石一样白嫩,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邱玲叹了一口气,以前要不是老公忙着公司的发展,要不是还有一个瘫痪的公公需要照顾。也许她的孩子也应该像她这么大了,如果是女儿,一定也会像她这么漂亮。 女孩转过头对邱玲笑笑,眼睛却盯着邱玲手里的苹果。 邱玲问:“小朋友,你是不是喜欢这个苹果呀?” 小女孩点了点头,有些羞涩。 邱玲笑笑说:“送给你吧!”说着便把那颗苹果递了过去。 女孩接过苹果开心地说:“谢谢阿姨,以前我最爱吃的就是苹果!” 女孩的声音想风铃一样清脆、空灵。邱玲笑得像一位慈祥的母亲。 时候不早了,邱玲站起身来准备回家。一位老人手牵着一个男孩从邱玲的身边路过。 突然男孩小声问老人:“姥姥,莹莹在那边的长椅上冲我挥手呢,她不是去世了吗?” 老人和邱玲都突然像被雷击中了一样,同时向长椅望去,小女孩坐在那里正冲男孩摆着手。那颗鲜红的苹果依旧被她抱在怀里。 老人皱着眉说:“小孩子不要乱说话,那椅子上根本就没人!”老人有意无意地看了邱玲一眼。 男孩急了:“我没胡说,莹莹真在那,她手里还拿着一颗苹果呢!” 老人也急了:“我说没人就没人,快回家 第119章 番外一场梦境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对于这个世界,我们一知半解。 世界有多深邃,这世界的人就有多深邃。 我第一次见到老李的时候就觉得他像迷一样令人费解。 据说老李是得了妄想症,这是一种很尴尬的病,就算以后康复了,他也永远要被打上曾得过妄想症的烙印,他听过的、见过的,哪怕是经过严谨的求证过的事情都永远会被人怀疑。 所以老李说的话几乎没人信,我还记得他刚来的一个月里还偶尔会和其他病人或者医生有交流,可时间长了他发现和病人是没办法交流的,和医生说的一切都不被相信,这是最让他懊恼的事情,以至于到后来他一言不发,如果不是了解内情的话,还以为他得的是抑郁症呢。 上午在活动区域,我正坐在草地上晒太阳,老李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我的身边,我一回头就看到他有些呆滞的目光。我吓得急忙捂住了嘴巴,这要是叫出声来肯定会把护工吸引过来,搞不好我又要被关回病房里。 我急忙起身想要远离这个家伙。老李忽然开口说:“二十一号,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 我尴尬的笑笑说:“老李,你的故事对说过很多次了,我相信,我相信还不行吗?” 老李幽幽地说:“你把我说的当成了故事,那就是不信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是一个怪圈,要是一直讨论这个话题就永远没有结论了,我想我还是赶紧离开得好。 老李又说:“等下一次见面,我给你讲一个新的故事吧。” 我心里直叫苦,我说:“老李,你放过我吧,大不了我们不见面还不成吗?” 老李又笑了一下,说:“有些事由不得你和我,也许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我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冷战,为了避过这个古怪的家伙,我连晚饭都没去食堂吃,晚上熄了灯我就早早睡去,这一夜我睡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梦里我见到了老李,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要听他在梦里给我讲完那个故事。还有,不知道是不是在梦境中的缘故,这个梦还有这个故事就像是我亲身经历过一样真实。 有一条路,前后都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你孤零零地站在中间。你应该害怕,不是因为你不知道从哪里来,又向哪里去。而是你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梅子醒来的时候,意识有那么一刻的停顿。好半天才意识到这是自己工作的医院。记忆似乎就停留在了清醒的这一刻,她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的生日、男朋友的生日、甚至是前男友的生日,所以她并没有失忆,只是今天之前的一切她都想不起来了。 梅子是护士,工作稳定,待遇不错。 这是自己熟悉的病房,可是她从来都不喜欢这里,更别提躺在病床上了,和大多数人一样,她觉得晦气。 空气中弥漫着的不是消毒水的味道,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味,总之怪怪的。梅子走出病房,依然是自己熟悉的走廊,却有着陌生的冷清。梅子突然觉得很荒凉,不是脏和乱,而是许久没有人居住的冷漠。 梅子大喊了一声:“有人在吗?”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这是怎么了?护士和大夫都去哪了?就算是节日医院也会有值班的医生,这是常识。 梅子顺着走廊往外走,她总觉得从她醒来之后,世界就变得怪怪的了。 其实人总是喜欢把事情想得很复杂,却忽略了一些最本质的东西。比如梅子只是想到醒来之后,却没思考自己为什么会睡着,算了,这个世界太深邃了,接着往下看吧。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在梅子的耳边出现。梅子吓了一跳,一个枯瘦如柴的老人坐在一间病房外的长椅上,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梅子却一眼认出来这是自己护理过的赵大爷,老人的病已经到了晚期,经过和家属的协商,已经开始保守治疗,实际上就是在医院等死。 梅子试探地轻声喊:“赵大爷,您怎么出来了?” 老人的身体抖动了一下,没有抬头。似乎是在确认什么,片刻之后又是长长的叹息。 梅子又大声地问:“赵大爷,您怎么出来了,您的家人呢?” 老人猛地抬头,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眼神里透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怨毒,视线却始终无法在梅子的脸上聚焦。 梅子吓得退了一步,一个你曾经自以为熟悉的人的脸上出现了一副陌生的表情,换谁都得害怕,不信你仔细想想。 梅子想扶老人回到病房里,突然在她对过去有限的记忆里隐约地出现了曾经的一则新闻,“某某扶起摔倒的老人,反被老人索要医药费”等等。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起,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起。梅子又一想还是算了吧,万一被他讹上怎么办? 梅子缩回了正要伸出去的手 第120章 番外一只野兽 名字是个挺浮夸的东西,有人叫黄百万,有人叫南霸天。再比如野兽,他一点都不粗犷,而且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斯文。 我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他看起来和我年纪差不多,但是很清秀,就像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那样与人无害。 野兽总是和每一个人保持着礼貌又安全的距离。他能正常地和护工聊天,也能和一些病人简短地交流,如果是在医院外面的世界,我会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热爱生活的人。 恕我眼拙,我真的看不出来这个家伙到底是犯了什么病,有什么原因是他非要住进这里不可。 当然我也是后来和野兽聊天次数最多的病人了,毕竟我的情况和其他病人差不多但也不一样。野兽说的一切我都明白,我说的东西野兽特听得懂,这就容易让我们成为聊友。 是的,即便我们可以促膝长谈,但我也不觉得我们是朋友,我早就说过,这两个字对于我太过奢侈,而我也不喜欢再去交朋友了。 我不止一次地问过野兽:“你从头到尾都不像是个精神病人,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野兽只是黑黑一笑,说:“我这个人东奔西跑的日子过得太久了,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我找来找去这里是最合适的地方。” 好吧,我现在终于发现他有一点像个精神病人了,竟然会有人觉得雾隐医院是个安稳的去处。 但这个人实在太过神秘,况且能和一个相对正常一点的人说说话也是不可多得的事情。 但野兽似乎并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了,他打了一个哈欠,说:“有机会我会好好和你说说我的故事。” 我以为这不过是句客套,也就没在意,没想到这个机会第二天就等到了。 第二天吃过午饭,新院长就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里。他开门见山地问:“小许,你在外面还有朋友?” 我微微一怔,然后摇头说:“不记得,没印象。” 新院长问:“那为什么会有人把这个寄给你?”说着他拿着一个信封放在我面前。 我一头雾水地接过信封,上面有我的名字和病号,我打开看了看,是一个日期,是三天后。还有一个人名和一张照片。 人名我没印象,照片我更不认得,这没头没尾的信件是什么意思我也搞不懂。 反正不会有什么结果,新院长就把信件交给了我,他留着也没意义。 我拿着信封回到病房里,一进门就看到野兽坐在我的床上。我吓了一跳,这个家伙是怎么到我这里来的? 野兽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说:“我早说过,我是来度假的,这里困不住我的。” 我问:“我是不明白你在我这里干什么。” 野兽说:“我的东西在你那,现在能给我了吧?” 这一天我经历的事情每一件能让我明白的,我没好气的说:“你的东西怎么会在我这儿……”我一低头就看到手里的信封,我问:“你是说这个?” 野兽抻了一个懒腰,说:“是啊,我该走了,我的假期也要结束了。” 野兽从呆若木鸡我的手里接过信封,临走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说:“哦对了,我答应过要把我的事情告诉你,现在不说怕是以后没机会了。” 就这样我听到了关于野兽的故事。 野兽在这间危房里住了三天,依然没有适应这个阴暗的环境。 这天一早他睁开眼,有片刻的迷离,他想不起来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他正想给酒店的前台打电话,让他们把早餐送到房间里,摸了几下都没有摸到电话,他这才想起来,他已经是一个没有工作的人了。 这间屋子里水电都被拆迁办停掉了,野兽挠了挠比蒿草还杂乱的头发,口袋里还剩下几枚硬币,买洗发水还是早餐,这是个问题。野兽有点懊恼,早知道辞职后的生活会这么颓废,那他离开单位之前就应该狠狠敲洪先生一笔钱。 在危房附近的便利店里,野兽的购物筐里装满了各种生活用品和食物,售货员像盯着贼一样盯着野兽,事实上野兽确实在计算逃跑的路线。 一个背着书包,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初中生出现在野兽的视线中,野兽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野兽走到初中生面前,大大咧咧地问:“今天不是周末,你为什么不上学?” 初中生推了推眼镜,认真地回到:“我已经自学完了大学的部分课程,初中的课程对我没有意义。” 野兽继续问:“那你是来杀我?” 初中生摇了摇头。 野兽有点失望,又问:“那你不打算杀我?” 初中生还是摇了摇头。 第121章 番外一场交易 很多时候防患于未然不过是一种美好的假设,如果大部分的意外都可以避免的话,那么意外也就不算是意外了。 就事论事,我还是很喜欢新院长喜欢折腾的这个热情,但有时候我也真的希望他折腾的时候不要再带上我了,我迟早会被他折腾死。 那天是周末,新院长心血来潮想要丰富医院里病人的康复生活,让他们更好地享受在这里的治疗过程。 我很想和他说,对于这些病人来说,最大的享受就是放任自流,对谁都好。 这次的活动是做手工,当然参与活动的都是一些相对正常的病人。 为了配合新院长我们早早就来到活动室里,坐在每个人早就预先设定好的位置上,这主要是方便新院长拍照。 护工把一些工具和材料给我们送了过来,当然这些都是在保证绝对安全的前提下准备的,就连我手里的剪刀都是塑料的。 一些病人似乎无所谓开不开心,反正就是胡乱摆弄一通。我拿着手里的塑料剪刀反倒是有点无所适从,这东西一点都不好用,连纸张都没办法整齐的裁剪。过了一会儿我就受不了了,我站起来对护工说:“能不能给我换一把真的剪刀?” 护工走过来,有些不满地问“二十一号,你嚷嚷什么?” 我也大声说:“我说,我需要一把真正的剪刀!” 护工还没说什么,我身后的一个人突然站起来猛地掐住了我的脖子,一遍掐一遍恶狠狠地说:“不行,不行,我不跟你走!我不跟你走!” 他为什么不和我走我不清楚,但我很快就要被他送走了,我被他掐得舌头都吐出来了。 好在护工眼疾手快,几个人一拥而上就把我和那个家伙分开了,看来新院长也是考虑到这种情况了。 我这才注意到刚才攻击我的人竟然是老三。老三是这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平时也和我比较聊得来,这一次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犯病,不过我了解这个年轻人,我想可能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去或者说错了什么话。 经过这么一闹活动也暂时结束了,我被带到新院长的办公室里,把他精心策划的活动给搅和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听我说完了事情的经过,但是听到是我在说需要剪刀的时候,他忽然释然了。 新院长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好吧,这不怪你。” 我问:“那老三他……” 新院长苦笑,说:“这也不怪他,他的情况是我疏忽了。” 那个中午,我们在新院长的办公室吃了顿午饭,他给我讲了老三的事情,然后我就明白了,的确是我说错话了…… 我不知道在你居住的环境里是不是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很多年前,有一个人在村子里放下一把剪刀,他当时并没有收钱,说是等猪肉涨到5元钱一斤的时候,他再来拿剪刀的钱。结果猪肉真的涨到了5元钱一斤,而那个人也真的来了……诸如此类的故事有很多,你听过也没关系,但是和我接下来要讲的故事相比,你就会知道这个传说有多浅薄了。别问我下面这个故事是真是假,我一点也不想搀和到这件事当中。相信我,你最好只是看看,别出声。 那一晚静得出奇,连寝室外面草丛中的蛐蛐儿都像是受到了什么暗示一样的噤声了。只有一轮暗红色的月亮冷冷地盯着一切。似乎在这样的夜里都会发生点什么。 男生寝室里有四个人,方便你记清,也省得你对号入座,我们叫他们老大、老二、老三、老四。 老大在床下的书桌前复习今天的笔记;老二在试穿着自己新买的运动鞋。老三在床上看小说;老四躺在床上玩游戏。 老二试完了鞋,发现鞋上的标签很碍眼,咬了几下,没断。 “你们谁有剪刀吗?”老二问他们三个。 老大、老三都说没有,老四玩得太入神,老二有重问了一遍,老四才摇了摇头。 老二无奈地在寝室里又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把剪刀,甚至连常用的指甲刀都忘了放在哪里。其实每一个不起眼的细节都不是偶然,就连此时的人数都透着难以言喻的微妙,不信你就往下看。 老二嘟囔了一句:“倒霉,我现在只是需要一把剪刀而已。” 老三的书突然掉在了地上,显然是没拿住。落地的声音不大,却吓了老大、老二一跳,还没等他们抱怨,老三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老三双手抓住老二的肩膀,红着眼睛问:“你刚才说什么!” 老二被老三异常的行为弄得不知所措。 老大皱着眉问:“老三,你疯啦?” 老三没有回答,还是瞪着老二问:“我问你刚才说什么?”瞬间胀红的眼睛让老三的表情说不出的恐怖。 老二颤颤巍巍地说:“我……我说我……需要 第122章 番外一种疾病 怪事见得多了,再奇怪的事情也不会觉得奇怪了,但是今天住进来的两个病人还是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两个病人是夫妻。夫妻两人同时得了精神病这种情况确实罕见,以至于让我都不得不多去关注他们。 没想到第二天这对夫妻俩就开始闹了起来。 当然他们并没有被关在一间病房里,而是各自在自己的病房里大呼小叫。尤其是女的,她叫薛琳琳,她从昨天开始就拒绝吃东西。男的叫齐力,他的诉求更简单,他只想见到他的爱人。 我心说这真是一对感人至深的夫妻,这都什么时候还腻腻歪歪的。 这时候我的门口路过一个护工,我叫住他问:“昨天来的那两口子是什么情况?” 护工撇了撇嘴,说:“别提了,这两个家伙可把我们折腾惨了。院长安排他们只能再自己的病房里吃饭,护工送饭的时候也要同时两个人以上才可以,没想到那个女的竟然绝食,男的也不吃东西。我是没辙了,让院长拿主意吧。” 我说:“为什么不去食堂吃呢?” 护工说:“这两个人比较危险,他们不能见到人,否则谁也控制不住。” 我说:“这是什么毛病?” 护工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和我说。 我小声说:“没事的,我不会说出去。” 护工靠近我门上的气窗口,压着声音给我讲了一下关于这对夫妻俩的故事。 齐力第一次见到薛琳琳的时候,只是觉得这个女孩除了长相甜美,性格乖巧之外,还很懂得节俭。 见面的时候,齐力特意选在了一家比较高级的餐厅,但薛琳琳却坚持只要了一杯温水。 那一次见面,薛琳琳给齐力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尽管薛琳琳在那一次见面中反复在续杯温水。 相处异常顺利,谈婚论嫁自然水到渠成。 直到那个时候,齐力依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要娶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婚后的生活不仅仅只有甜蜜,朝夕相处还会让彼此发现对方的秘密。 齐力第一次发现薛琳琳很古怪的地方时她很喜欢喝水,以前齐力只是以为她节俭,但是现在来看,她是真的喜欢喝水,她可以一整天不吃饭,但是每隔十几分钟就要喝一次水,那是近乎于狂热的偏执。 正常人一天大概需要喝八杯水。 薛琳琳一天喝的水相当于别人一个星期的分量。 那一夜,齐力睡得很不踏实,好像总有一种声音在撩拨他的梦境。 梦里,似乎在一片浓稠的迷雾里,齐力在黑暗中茫然前行。 周围总有一种咕嘟、咕嘟的声音,齐力熟悉又陌生。 一个女人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面前,齐力觉得这样的场景在恐怖片里见过无数次。 齐力认得那个背影,是薛琳琳。 薛琳琳缓缓转过身,把手里的水杯递到齐力面前,问:“你……喝水吗?” 齐力猛地惊醒,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梦里,薛琳琳递给他的水杯里根本就没有水,那是一杯猩红的液体,散发着浓稠的血腥味。 齐力擦了擦冷汗,正要躺下继续睡,随手摸到了薛琳琳的位置,此刻却没有人。 位置早没有了余温,不知道薛琳琳离开了多久。 齐力一瞬间睡意全无,他又听到了那种咕嘟、咕嘟的声音。 他小心翼翼地下床,连拖鞋都没穿。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没发出一点声音。 齐力看到饮水器前有一个动作诡异的身影,和梦里那个背影一样,是薛琳琳。 他看到薛琳琳趴在饮水机前,直接用嘴在接水。 咕嘟咕嘟,是饮水机水位下降的声音。 咕嘟咕嘟,是薛琳琳吞咽的声音。 “琳……琳琳?”齐力颤着声音喊了一声。 薛琳琳打了一个激灵,马上站起身,她羞赧地擦了擦嘴,有些难为情。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急忙拿起旁边桌子上的水杯,递给了齐力,问:“你……喝水吗?” 在薛琳琳居住的那个城市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古镇,那里以湖水清澈着称。 齐力和薛琳琳请了年假,打算去那座古镇好好游玩几天。 让齐力感到无奈的是,一连几天,薛琳琳都在那座湖里泡着。 在薛琳琳撒娇哀求之下,齐力也只好穿着泳裤,去湖水里陪着她戏水,连皮肤都皱了。 返程的时候,齐力载着薛琳 第123章 番外一段旅程 “之于人生,我设想过无数种终结。却从未想到生命会以这样的方式延续下去。”这是苗总对我说的一句话。 苗总是雾隐医院里为数不多可以算得上是优雅的病人,他很成功,据说他的财富甚至可以买下十几个雾隐医院。但是钱不能买到世界上所有的东西,比如健康,这或许就是最大的无奈了。 我喜欢和这样的人聊天,苗总是这样,邬先生也是这样。在他们的身上总是能找到我自己的不足,我希望可以拥有他们身上某一种品质,但我并不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我只想做我自己。 和苗总聊天只能聊前二十分钟,按照我的经验,在二十分钟之后他就会习惯性地叹口气,然后重复着他的困惑。 我刚想到这,就听到苗总说:“唉,小许,你说我为什么会伤害我的孩子呢?” 现在我也给你说说苗总的事情,你听完之后或许也会和我有一样的问题,就是现在和我说的话的人究竟是苗总本人呢,还是另有其人? 焰火,多像那些看似美好的诺言啊,可终究不过是易碎的甜蜜。 转瞬即逝的明艳把苗倩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张杨说:“一般在这样的情景下,情侣都会接吻的。” 苗倩把头低了下去,夜色中看不到她的脸色,但是眉眼中流露出的娇羞却逃不过张杨的眼睛。 张杨正要吻下去,苗倩忽然痛苦地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张杨忙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然后把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说:“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的空气太糟糕了。” 苗倩裹紧了外衣,点了点头。 走在古城的青石板路上,远离都市的喧嚣。总会让人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苗倩低着头,若有所思。她的脸色苍白,自从她手术之后一直都是面带病容,不过大夫说她恢复得不错,要不然她那个有钱的老爸也不会同意张杨带她来这个古城玩。 其实来这里是苗倩要求的,大病初愈之后总是想换个环境,也换一种心情。 “这个地方我来过。”苗倩突然对张杨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什么?”张杨没听清她说什么。 她看着张杨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这个地方我来过。” 她对这个地方感到似曾相识。 张杨对她说话的语气感到似曾相识。 莫名地张杨的心似乎是被人捏了一下。他强作镇定,说:“怎么会呢,去年你还嚷着要我带你来这里玩吗?” 苗倩皱着眉,想了想,说:“我就是感觉这里的一切我都很熟悉,可能是梦里来过吧。” 张杨对这个说法更害怕。 苗倩没有发觉张杨的异样,自顾自地指着一家古香古色的饭店说:“这家的腊排骨的味道绝了!”又指着不远处的一家茶馆说:“他家的点心特别地道……” 张杨的汗都要流下来了,苗倩拉着张杨,走向路边一个卖一些银饰的摊位。摊主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别的摊位上都有一个很亮的电灯。而这个老人的摊位上却只有很暗淡的光亮。 苗倩说:“这个大娘是盲人。” 张杨伸手在老人的面前晃了晃,这是很没礼貌的行为,但是老人不为所动。心里的阴霾又浓重起来,苗倩怎么知道这个摊主是个盲人呢? 张杨正要拉着苗倩离开,苗倩却蹲了下去,在那堆做工拙劣的银饰里挑来拣去。他无奈陪着苗倩一起蹲了下去。 老人的鼻翼微微颤动。用很轻的语调说:“小伙子,又来陪女朋友玩呀。” 张杨忙说:“大娘,你别乱说啊,我这可是第一次陪女朋友来。”说着他有意无意地看了苗倩一眼,表示自己的无辜。苗倩似乎毫不在意。 老人笑了笑:“小伙子,你忘了,去年你带着女朋友也来过我这,还在我这买了一支簪子插在了那个女孩的头发上。”老人说完又嘿嘿地笑了起来。 苗倩问:“大娘,去年那个姑娘长得美吗?” 老人笑着说:“傻姑娘,那个姑娘不就是你吗?” 张杨强压着怒气说:“大娘,你别唬我,你连我长得什么样子都看不清,更别提记得我了。”说着他就拉起苗倩就要走。 老人抬起头,似乎是在看着张杨,说:“我看不清你们的样子,但是我看得见你们的心。” 苗倩执意要买一支银簪,张杨只好听话地付了帐,眼睛狠狠地瞪了那个老人一眼。反正她也看不见。老人接过钱闻了闻,然后慢悠悠地放进口袋里。 张杨和苗倩离开老人那个摊位的时候,老人轻轻地说了一句:“你不该来呀。” 这句话张杨似曾相识。 第124章 番外他的第一个故事 我时常在想,人和人之所以有区别,我想就在于每个人都是思维的个体,正是因为这种独一无二的想法,决定了一个人是否有趣又是否无聊。 当然我今天要说的这个人比较特殊,若论阴险,他远比不上之前那位副院长,若论城府,他也不如邬先生那员老奸巨猾,若论狠辣,他远远不如乔纳森,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人,第一次让我觉得人的心思竟然是如此的可怕。 原谅我不能说他的名字,首先我很忌惮也会忌讳和这个人有什么联系,还有就是他已经离开了雾隐医院,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在这里说出他的名字就不太合适了,不过我想想也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呢? 最后一点,是我曾经答应过他,我不会把他名字公之于众,我倒是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对他信守了承诺,我不觉得我们是朋友,我也没办法和这样的人交朋友,其实我是害怕,如果他因为这件事儿而迁怒于我,那么就算是我在雾隐医院里也绝对不会安生的。 为了让你能更好地感受这个故事,或者说是这个人给我讲的几个故事,我们就叫他骆安吧。 其实在与我的接触过程当之,我并没有觉得骆安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是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同样的道理,一个人是不是可怕也不在与他是不是天天都张牙舞爪,关键是看看周围人对他的看法。 那天据说下午要有人来参观医院,因为人手不足,我被安排清理走廊的卫生,可不要小看这份呢工作,在雾隐医院里能被安排临时工作,那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可以说那是身份的象征。所以我这份工作我也格外卖力。 这个时候我老远就看到在走廊另一端的院长办公室前,有一个病人被护工带进了院长办公室里。能被新院长亲自询问病情,看来这个病人也不是简单的家伙。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我已经清理到了院长办公室门前,也就是说院长和那个家伙已经聊了足足十几分钟了。 我好奇地朝着门口张望了一下,门同时开了,我赶紧低下头继续干我的活儿。只见新院长慌慌张张地从里面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擦着头上的汗水。不知道是他的腿软了还是我刚清理的地面有些湿滑,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我和守在门口的护工一同扶住了他。 这时候门里的那个病人突然慢悠悠地说:“院长,这里是您的办公室啊,您这是要去哪呀?” 听到他的话,我明显感觉到新院长的身体抖了一下。新院长重新站稳,然后故作镇定地笑了笑,说:“是啊,这里是我的办公室,你看我都忙糊涂了,那你就去吧,出院的手续应该会在一周之内办好,先祝贺你康复吧。” 病人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像新院长道谢。 看到这一切,我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新院长如此失态?要知道新院长可是连邬先生都不放在眼里的。 那个病人走出办公室后和我擦肩而过,突然他停了下来,回头问我:“你就是许志江?” 我茫然无措地点了点头。 那个人若有所思地说:“真是可惜,没时间了解你了,不过还是很高兴认识你。” 说完,他就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一头雾水的我。 这也是我第一次和骆安有所交流。 晚饭的时候,我再一次见到了骆安,他端着餐盘坐在了我的对面,他说:“我们又见面了。” 我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 骆安一边慢悠悠地吃着自己的晚餐,一边说:“我在外面其实就已经听过你的事情了,很有趣。” 我姑且认为他是在称赞我,但客观地说他这样讲很没礼貌。 骆安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补充说:“你别误会,我是说你经历的事情很精彩,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真想和你做朋友,可是我要离开了,大概一个星期之后我就要出去了。我想了很久,我知道了你的故事,但你对我一无所知,这对你来说不公平,也不是我做事的风格。” 我真想第一时间去新院长的办公室去问问他,为什么骆安这样的人都能被放出去,他明显还没有彻底康复。 我还是努力地克制说:“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吧,不过还是恭喜你,能出去总是好的。” 骆安耸了耸肩,说:“没关系,听不听都在你,我每晚都会在这里,如果你改主意了,随时可以过来听我的故事。” 我赶紧吃完自己的食物,然后迫不及待地离开了食堂。 可是骆安的话一直萦绕在我的耳边,这个人究竟有什么故事能说给我听?、 第二天我找了个机会去见了新院长一面,转弯抹角地寒暄一通之后我就开始询问骆安的情况。 新院长很严肃地对我说:“小许,如果你 第125章 番外他的第二个故事 这个世界有无数条路,也就有无数条选择。你为了选择更好的路,与最适合的路擦肩而过。或者贪恋小路上的安逸,错过了大路上的风景。在人生这场赌局里,命运似乎是有恃无恐的庄家,而我们能做的也仅仅就是坚持自己的选择。 谁让世界是圆的,走着走着就回到了原点。 离开了骆安,孙渔第一次觉得这条路这样宽,这样远。 骆安在这个城市里开了一家小得可怜的杂货店,孙渔从监狱里出来之后就一直在他这里打工,骆安说第一眼看到孙渔就知道他和自己是一样的人。 孙渔跟他说:“等我有一天攒够了钱我就走,带着我的女人离开这里。” 骆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眼神又飘向了窗外,不知道浮夸的霓虹哪一点令他着迷。他说:“等你攒够钱之后,或许你已经找到了比钱更重要的东西。你会发现这些钱并不值得你付出的那些时间。。” 骆安总是喜欢说一些孙渔不明白的话。后来孙渔才知道,骆安之所以喜欢夜晚浮躁,是因为这光鲜的一面总是有意无意地遮掩着身后阴暗不堪的腐朽,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正上演着一幕幕肮脏、诡异,还有比这些更深邃的戏码。骆安只是一个看客。 这是孙渔最熟悉的一条路,它通向另一个城市,他要带着心爱的人去开始另一段人生,只是今晚的风有点大,呼啸着卷起了路上的浮雪肆意地吹打在孙渔的车窗上。他用力拍了拍车上的空调,这才又有气无力地吹起了暖风。 收音机的按钮不小心被孙渔碰到了,传出了丝丝啦啦的电波声,他随意地换到一个正在播报新闻的电台。新闻说前几天失踪了的那个小女孩已经找到了,虽然找到的只是尸体,而且尸体是分几次找到的,不过终究是找到了。唯一找不到的是凶手而已。现在又有人失踪了,失踪的是一名还在实习的女警官。希望广大市民能提供线索。 这样的新闻在这个城市里屡见不鲜,每一天都有无数的人失踪,也都有无数的人被找到,被找到的这些人有些还活着,但大多数没那么幸运。骆安的一个朋友也失踪了,足足有几个多月没见到他了,骆安说这个人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了。他是一个出租车司机,骆安很喜欢和他聊天,他也总是愿意和骆安说一些关于自己或者是别人的故事。每次他来过,骆安都能兴奋好几天。尽管骆安对司机的失踪表现得不在意,但是孙渔知道骆安很失望,虽然故事每天都会发生,不过少了一个讲故事的人,想想还是挺让人沮丧的。好在骆安还有那么喜欢跟他讲一些奇奇怪怪故事的朋友。 孙渔把收音机调到音乐台,交通台是出租车司机喜欢听的,作为一个年轻人,音乐才配得上血液里流动的狂野。其实他不想在这样寂静的公路上听这样耸人听闻的报道。 有个事我要告诉你,你可别害怕,这条路据说不干净。 在路上,我们遇到了无数个自己。在那一个个影子身上,我们看到了自己的坚持,于是执着地走下去,不辜负当初的期望。也有人看到了自己无知和轻狂,于是转个身和当初的许诺背道而驰。 骆安对孙渔的离开没有太大的意外,他只是淡淡地问:“攒够钱了?” 孙渔笑着点了点头。 骆安又问:“带着刘玲一起走吗?” 孙渔笑着点了点头。 骆安欲言又止,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其实骆安想说什么孙渔都知道,可他并不在意。 临走时,骆安把这辆快报废了的车送给了孙渔,这辆车他想要了好久,虽然它看起来比孙渔的年纪还大,但是那种老旧的质感给孙渔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就像他喜欢在夜里奔驰在这条路上一样,黑暗能给他足够的勇气。 雨刷器在车窗上划出了一个半圆,突然一个人影横在了车灯能照到的范围内。那一刻孙渔真的很想把油门踩到底,他想看看多快的车速才能把一个人撞飞?他忽然想到,血散落在雪地里一定很好看吧。 不过孙渔还是停了下来,其实他心中早就没有了恨,他不恨任何人。 那是一个男人,高高瘦瘦。他经过副驾驶的位置犹豫了一下,最终坐在了孙渔身后的位置。 “对不起,我不载人的。”孙渔礼貌地提醒。 “帮帮忙,我有急事。到了地方我会多给你钱的。”男人的声音冷冰冰的,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孙渔没说话,默默地重新启动了汽车,他开得很慢,这辆车看起来和车里的人一样,显得心事重重。 风从车窗的缝隙里挤了进来,空调吹出的暖风有些力不从心。 “你要去哪儿?”孙渔问。 “你一直开吧,等到了我会告诉你。”男人不耐烦地回答。眼睛一直在观察车外的情况。 孙渔笑了笑。随手把收音机的声音调大了一些,他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地哼唱着。尽量 第126章 番外他的第三个故事 我想歌颂一下亲情或者友情,我在骆安的故事里探寻着,探寻着哪怕是一点点还没有泯灭的光辉。只是人性里总有一些东西让我不寒而栗,就像我们最初的信仰里掺杂进了一些连文字也无法粉饰的阴暗。 人最可笑的一点就是喜欢自己吓自己,常常将自以为是的推断当作是唯一的可能。其实真相远没有那么复杂,只不过是用一种阴谋的角度与你的想象背道而驰。 午后的阳光带着一丝暖融融的惬意挤进了窗帘之间的缝隙,斑驳地散落在地板上。床头上的闹钟蓄势待发,为下一分钟的呐喊做足了准备。 其实时钟计算的不仅仅是时间,它还计算着我们的生命。它是恩赐,更是诅咒。这是一个很深奥的问题,你想过吗?也是一个很诡谲的问题,你怕么? 方程强忍着头痛,起身关掉了怒吼的闹钟,然后继续大睡。今天是周末,一个睡懒觉睡得心安理得的日子。忽然他猛地坐了起来,盯着闹钟发呆,他昨天在酒吧里玩到凌晨才回家,醉得不像样子,连睡衣都没换怎么会把闹钟定在中午呢? 方程首先想到的是家里进来人了。他蹑手蹑脚地挨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门窗都完好无损,他笑了笑,自己真是太疑神疑鬼了。说不定是自己回家的时候把闹钟定在中午的,一个人喝醉了做什么都有可能。 方程从口袋里拿出电话,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很多人都有这种习惯,我也是。 手机的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方程熟睡时的照片。既然能在醉酒的状态下胡乱地定好了闹钟,那么换个屏幕当然也在情理之中了。 方程随手把原来的屏幕换了回来,一个人再自恋也是有限度的,何况自己睡相实在是谈不上美观。 等等,方程愣了一下。现在你是不是也发现哪里不对了? 一个人在熟睡的时候怎么会给自己拍照片?那样的话就是不喝醉了,而是梦游。方程在手机的相册里果然找到了那张熟睡的照片,是最新的一张。在照片里方程似乎睡得很沉,他趴在床上,侧着头,枕着双手。 方程的双手都出现在了镜头里,也就是说这张照片不是方程拍的。 试想一下,你在家的时候,卸下了平日里的防备,安然入睡。一个人却悄无声息地走进你的卧室,他不会弄出任何声音惊醒你,他甚至没有重量。他站在你的床前欣赏你的睡姿,你却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他用你的手机拍下了你熟睡时的样子,还定好了你的闹钟,让你在他希望的时间醒来。这一切充满了邪恶的戏谑。 方程感觉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这事儿搁在谁的身上谁都得害怕。 他想了想,又翻出那张照片仔细看了看,他要在这仅有的提示里找到一丝线索。方程把照片放大,在手机的闪光灯照亮方程的时候,床头的柜子上摆放的玻璃相框捕捉到了拍照的人的倒影。 方程瞪大了眼睛,那个倒影看上去像个女人。他感觉到了这个女人脸上露出的不怀好意的笑。 方程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他甚至不确定这个模糊的女人到底是不是人。 怀疑就像是一团被弄乱的线团,恐惧是无数个线头,这些恐惧搭配着想象力无限延伸,把理智逼到了死角。 方程想抽烟,手却颤抖不止。终于他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在方程家楼下经营着一家小得可怜的汽车用品店。当你遇到什么问题的时候,你首先想到的人怎么说也应该算是你的朋友了。 方程的朋友叫骆安。 很多人分不清迷信和信仰之间的区别。以前的人们认为举头三尺有神明,于是他们迷信鬼神。现在的人们认为一切的事物都有合理的解释,于是他们迷信科学。其实鬼神之外还有更玄的东西存在,所以鬼神之说是肤浅的。科学之外还有更广阔的理论,所以科学之说是狭隘的。 方程按着骆安告诉他的地址来到了一个门面考究的店铺前,招牌上画着各种八卦和太极。旁边有一张照片,是一个穿着唐装、鹤发童颜的老人。照片下面是各种头衔:某周易研究会理事、某玄学协会名誉主席等等。 方程看得眼花缭乱,以至于这家店叫什么都没看清。里面的装修很中国风,只是浓重的檀香味有点呛。一个老人坐在一张茶桌前微眯着双眼,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轻轻地扇着。 方程一眼就看出这个老人就是招牌上照片里的老人。他小声地问:“您好,我找常爷。” 老人就是常爷,说白了常爷就是一个算命的。那些在街边上给人算命的从骨子里给别人一种不靠谱儿的感觉,万一是骗子都没处去说理。但是常爷不一样,常爷有一间门市作为铺面,这样看起来就高端了。要是常爷骗了谁,总不会扔下房子跑。 常爷用扇子指了指茶桌对面的椅子,示意方程坐下说话。 常爷给方程倒了一杯茶,然后又靠在了椅子上微眯着眼睛,说:“贵客此来,意欲何为啊?” 第127章 番外他的第四个故事 当一个人体会过什么是刻骨铭心之后,或许从未想过遗忘会变得这么容易。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个世界是有味道的。 阳光透过窗帘之间缝隙,小心翼翼地照在了蒋青的脸上,暖暖的,带着一点小麦的味道。 蒋青睁开眼,这样一个每天所有人都在重复的动作对他来说却总是带着一点焦虑还有忐忑。蒋青想不起来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去了一趟厕所之后,继续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一丝若有若无的味道钻进了他的鼻腔里,蒋青不知道要怎样形容那种气味,像是腐朽的香水味,那味道让他觉得愧疚。 蒋青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别难为他了,很多事情他甚至还不如你了解的多。 蒋青把房间里每一个角落都找了一遍。 床底下没有死掉的老鼠,只是有些淡淡的灰尘。蒋青忘了上一次打扫房间是在什么时候了。 衣柜里没有脏衣服藏在里面,其实蒋青都不知道今天应该穿什么衣服,好在每一件衣服都标上了日期,今天他应该穿那件格子衬衫。 厨房里没有发霉的剩菜,甚至没有做饭留下的油渍,蒋青应该从没在家里做过饭。 最后他在阳台上找到了一个大冰柜,他愣了一下,平常人家里只会用到冰箱,为什么他的家里却出现了一台冰柜?蒋青一头雾水,但是他猜那味道的源头应该在这里面。 蒋青没打算打开冰柜,因为那上面贴了一张纸条,写着“别打开”。 这多讽刺啊,蒋青忘记了很多事,却偏偏记得自己的笔迹。那是他的字体,是他对自己的劝告。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时闹钟响了,蒋青不记得昨晚什么时候定好的闹钟,也不知道为什么定闹钟,也许蒋青该上班了吧,可是他不记得自己的工作是什么了。 蒋青自嘲地笑了笑,走过去把闹钟关掉,他甚至不记得自己的闹钟会这么吵。 刚把闹钟拿起来,蒋青就发现压在下面的一张名片。他忽然明白了闹钟是在提醒自己这张名片才是关键。蒋青关掉闹钟,从口袋里拿出电话,按照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很快那边响起了一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你睡醒了?快过来吧,你要迟到了。” 电话那边的语速太快,蒋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可是却理不清头绪。好半天才问道:“去哪?” 电话那边说:“我的店里啊!”紧接着那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说出了一个地址。 匆忙之中蒋青想找一支笔记下那个地址,可是你知道的,这里虽然是他家,但是却连笔放在哪里都不记得了。 电话那边似乎知道他在做什么,淡淡地说了一句:“用脑子记,不过十几分钟而已,你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忘了。” 放下电话之后,蒋青忽然觉得一切好像并没有他想的那样简单。至少有一个人了解他的一切,而他却对那人一无所知。仔细想想的话,其实是挺让人毛骨悚然的一件事,但愿那个人是自己的朋友。 蒋青穿上今天要穿的衣服,准备出门。临走时他还特意看了一眼那张名片,然后又放回了闹钟下面。 蒋青记住了那个人的名字,他叫骆安。 不知道你是不是一个好奇的人,只是我想告诉你,你希望得到的每一个答案都有它的代价。 按照骆安告诉蒋青的地址,他找到了那间小得可怜的杂货店。 蒋青进门四下看了看,一个老板模样的人在柜台里招呼客人,看到蒋青只是冲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稍等一下。等到骆安把客人打发走之后,他拿出一个塑料袋递给蒋青,说:“你的早点。” 蒋青接过食物,问:“骆安?” 骆安笑着点了点头,说:“每天都自我介绍一遍,我都觉得自己贫了。” 蒋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接下来的时间,骆安用最快的速度把蒋青的情况跟他介绍了一遍。蒋青吃完早餐,拿出钱包准备把早餐的钱付给骆安。 骆安笑着摆了摆手,说:“你早就付过了。” 蒋青只好把钱放回钱包里,突然发现钱包的夹层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地打开看了看,全都是汇款单。收款人都是一个叫孟梦的人。那应该是一个女人的名字。蒋青问骆安这个人是谁? 骆安耸了耸肩,说:“有些事告诉你也没用。反正到了第二天你还是会忘记。就算你不会忘记对你也没什么好处,每一个答案都有它的代价。” 蒋青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他不是一个好奇的人。 临走时骆安叫住了蒋青,说:“对了,那个人又给你打电话了么?” 蒋青愣了一下,问:“什么人?”随 第128章 番外他的第五个故事 我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很阴暗,就像我很久都没有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一样。其实连太阳都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目光别有用心地注视着这片土地,只是后来我才发现,最阴暗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我。 与人交往最难的就是坦诚,我不会随便把我的秘密和弱点告诉别人,因为我无法确定对方的心是不是红色的,就像别人也无法确定我内心的颜色一样。 周泰一个人住在这个城市里,他没有朋友。你知道的,人不像选择题那样,所有答案都在明面上,如果运气好总能蒙对一个答案。也不像脑筋急转弯那样看似千回百转却又在情理之中,你知道答案后会会心一笑。人性是未解之谜,太复杂、太深邃,我不敢说我懂,你敢吗? 周泰不喜那种时刻都要提防的感觉,其实多疑是种病,有时候他连自己都不相信。 只是人都有倾诉的欲望,周泰有一个不算朋友的朋友。他在这个城市里经营着一家杂货店。他喜欢听故事,却从不在任何一个故事里指手画脚,他是最忠实,也是最冷漠的观众。 “新家收拾好了吗?”骆安在周泰的杯子里又蓄满了水,淡淡地问。连声音都透着慵懒。 “租来的房子那么用心干吗?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又会搬走。”周泰笑笑回应着。他找到了一个地段不错,价格也很便宜的房子。家对周泰来说是一个很飘渺的概念,有一个能让他安心入睡的住所他就心满意足了。 骆安不置可否,于是他们又心照不宣地陷入了冗长的沉默里。 周泰忽然想起了那天下午见到他前任房客离开时的样子,狼狈的样子更像是逃跑。那个男人把他叫到一边,神神秘秘地跟周泰说,要注意住在对面的老人。 “我的邻居是个怪人。”周泰喝了一口水,淡淡地说。 “有多怪?”骆安似乎并没有把周泰的话放在心上,他随意地问。其实骆安眼中很少有“怪人”。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那个老头家里养了好多宠物。”周泰说。 “人总需要宠物来派遣一下寂寞。”骆安说。 “那个老头养了一只八哥,一条蛇、一条蜥蜴还有一只蜘蛛。他给每一只宠物都取了一个很复杂的名字。”周泰说。 “哦?那你小心一点这个人吧。”骆安终于像是提起了一点兴趣一样,挑了挑眉毛。 “为什么?”周泰紧张地问。 “你的邻居养了那么多宠物却没有最常见的猫和狗。”骆安像个侦探一样慢慢推理。 “那说明什么?”周泰忙问。 “假设你的邻居有着什么阴谋,猫这种动物太孤傲,不会和他同流合污。而狗又太善良,最容易被别人策反。”骆安说完又意味深长地对周泰笑了笑。 周泰觉得有点扯,但是又好像有点道理。 “对了,你这有雄黄之类的东西吗?”周泰问骆安,这才是他来找骆安的目的。 “这个你得去药店才能买得到。你要雄黄干什么?”骆安被周泰问得一愣。 周泰苦笑了一下,说:“我的邻居跟我今天上午跟我说,他的蛇不见了。” 如果有人开始算计你,那么连那些看起来似乎是运气一样的东西都是阴谋的一部分。 那天晚上周泰刚刚把家具搬进家里,连房间还没顾得上打扫就躺在床上睡着了,他真的是累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划着门一样。周泰一下就精神了,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外面一片漆黑。周泰怀疑自己听错了,就在他转身准备回到卧室里接着睡觉的时候,那令人不舒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周泰轻轻地把门打开了一道缝隙,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笑嘻嘻地出现在了门后,他吓了一跳,连着退了几步。 “靠,有病啊!你找谁?”周泰大声骂道。一来他是真的被吓着了,二来是因为恼羞成怒。其实平日里他还是挺有礼貌的。 “嘿嘿,小周吧?我就住在你的对门,看你忙了一天,也没时间跟你打个招呼。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有空常来坐坐啊。”老人笑着说完就离开了。 这个时候声控灯灭了,老人咳嗽了一声又亮了起来。老人回头对周泰笑了笑,然后打开自家的门,走了进去。 周泰忽然明白了,刚才他透过猫眼向外看,这个老人也透过猫眼向房间里看。所以周泰看到的是一片漆黑,周泰看不到他想看到的,老人却看到了他想看到的。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他衣服上的扣子和门摩擦发出来的声音。楼道里很暖和,周泰却打了一个冷战。 第二天一大早周泰就去买回了一些水果,他想了很久,昨晚的态度确实不太好,他有必要亲自上门去道个歉。 老人看到周泰之后忙把他让进了屋 第130章 一个崭新的的开始 生活中充满了未知,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对这种未知很是着迷,我很幼稚地觉得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未知,生活才变得有趣,也正是因为这种未知,生活才有意义。 但生活也不总是给你意外,平淡如水更是生活的常态。 然后我在等待未知的过程中已经习惯了冗长的平静,就像是一根枯木凝望着一潭死水。 逆来顺受或许是我在雾隐医院里学会的立身之道吧。 自从邬先生那件事之后,这段时间来我也直接或间接接触过雾隐医院里的各种各样的病人,有些让我哭笑不得,有些让我唯恐避之不及,有些则让我惺惺相惜,总之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真的喜欢上了这里,这里依然可以看到人生百态,有也能感到世情冷暖。 如果能在这里了此一生,或许真的一个不错的归宿。所以我在余下的日子里和每一个人都保持着一个礼貌的态度,过去的经历不允许我在卑微地活着,当然太放肆的话也讨不得什么好处,不卑不亢才是一个人待人接物应该有的态度才对。 那是一个星期当中平淡无奇的一天,我吃过早饭之后早早就来到了活动区域,一踏进草坪我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今天的病人似乎少了一些。我思考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原来今天是雾隐医院探视开放的日子。 尽管我已经接受了现状,但一到了这一天还是多少有些失落的。因为我知道再也不会有人来探视我了。吴小兰不会再来了,这里给她留下的只有痛苦和遗憾。张柏霖也不会再了,他倒是时常照顾我,但是介于他的身份,他只能通过新院长来暗中给我一些照顾,比如偶尔给我带一些医院里无法吃到的食物,或者平常难得一见的物品等等。青胭也不会了,那一晚医院大乱之后,她就失踪了,我也托新院长调查过医院的监控,也没什么线索,就好像这个女人凭空消失了一样,其实如果她突然在我眼前出现的话,我还是很想原谅她的。 我躺在长椅上,不知不觉有泪水滑落脸颊,我这才意识到我哭了,也这才意识到或许我和外面的世界再也不会有什么联系了,就像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过我这样一个人一样。 就在我沐浴在阳光下昏昏欲睡的时候,我感觉有人在摇晃我,我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长时间在阳光下让我有片刻地致盲感,好一会儿我才眯着眼睛看清了对面的人,是一个护工。 我含糊不清地问:“怎么了,有事儿吗?” 护工对我说:“院长要见你。” 我“哦”了一声,这才站起身来跟着护工朝着新院长的办公室走去。谁知道这个家伙又要找我干什么,不过我以及习惯了他天马行空的想法,没准儿又是想到了什么可以活跃雾隐医院气氛的法子了。其实我并不讨厌这个人,也只有他才会时不时地想到我,和我说说话。 一走进新院长的办公室,还不等新院长和我说话,我本来还有些残留的睡意瞬间荡然无存,因为我看到了一个本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的一个人,阿花。 新院长说:“小许,有人来看你……” 我没空搭理新院长,径直走到阿花面前,问:“阿花,你怎么来了?” 阿花一脸急切地说:“二十一号,我遇到困难了。” 呃,我觉得阿花应该是一直都不知道我叫什么,但是她一直记得我的病号,我觉得我的病号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我感觉要比其他人叫我的名字还要亲切。 新院长咳嗽了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他说:“你们别站着说了,坐下聊吧。” 我不知道阿花是不是还没有彻底康复,总是觉得她说话的方式和节奏还有些和常人不同。再加上她现在急得满头是汗,更是让她有一种语无伦次的感觉,我真担心她这个样子会被人误以为她犯病了,要是再被关进这里可就糟了。 我转过头,问新院长:“院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新院长耸了耸肩,说:“今天是探视的日子,这你是知道的,刚才一个护工说来了一个曾经的病人,我听着新鲜,从来都没有出去的病人再回来看望别的病人的,我就好奇地去看看。说来也巧,我来这里之前特意做过功课,你当然是重点要关注的对象,所以和你有关的一些人我也都做了功课,这个人自然也在其中,我简单地问了两句,果然是来找你的,我想既然是老朋友了,就别弄得这么拘谨,我就把她带到了办公室,你们在这里聊或许会舒服一些。”说着他又冲我挤了挤眼睛,补充了一句,说:“我够意思吧?” 我实在没心思和他逗闷子,我说:“阿花找我来到底干什么?” 新院长说:“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你们俩聊就好,抱歉我不能让你们单独在这里聊天,但是我就在这里办公,放心我不会听你们谈话的。”说着他起身做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我就问阿花:“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第131章 我被选中了 有些时候我们以为一件事饶了很大一圈是浪费时间,其实客观地讲那不过是避过了所有不必要的麻烦而所用的最短时间,用一句话概括大概就是磨刀不误砍柴工了。 我用了最短的时间在电话里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一切都告诉了张百麟,我想以我们之间的交情,他应该会帮我,而且以他的背景和实力,就算不能帮我把缘缘带回来,起码也会给我足够的帮助。 果然,我说完之后张柏麟立刻表示他会帮我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承诺半个小时之后就会给我回电话。 这个效率其实我已经很满意了,而我也再一次对他以及背后的势力表示足够的敬畏。 放下电话我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我把这个结果告诉了阿花和新院长,新院长的表情忽然变得玩味起来,搞不清这个家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而阿花则还是处于一种惶恐和慌乱之中,她并不了解张百麟,所以她并没办法完全把心放下来。 我只好不断安抚阿花,我向她承诺,一定会把缘缘完好无损地带回来,这不仅仅是为了她,更是为了缘缘也为了我自己。 这个世界的道理是相通的,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半个小时过去了,院长办公室的电话一直都没有想起来,我开始怀疑是不是电话坏掉了。 我也曾想过给张百麟再打一个电话,但是又担心这样会打扰到他,就是在这种矛盾又忐忑的情绪中我如坐针毡。阿花更是随着时间的消耗,她的情绪变得极度不安。 我真怕她犯病闹起来,我趁着阿花心绪不宁的时候,我小声对新院长说:“给她弄点镇定剂吧。” 新院长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也小声说:“你是不是疯了,她又不是我的病人。我给她注射镇定剂,传出去我的位子丢了不说,我怕是也要被抓进去了。” 我是亲眼见过阿花犯病之后的样子,我对他说:“相信我,你不会希望她变成你的病人的,而且如果她这个时候犯病了,你我都讨不到好处去,她这个样子不会追究你的责任的。主意是我出的,我就更不会出卖你了。” 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新院长总算是妥协了,他在阿花的水杯里放进了一些可以让病人安定下来的药物,虽然剂量不大,但是足以让阿花昏昏欲睡了。 果然,阿花刚躺在沙发上睡下,新院长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 新院长接起电话,简单说了两句就挂了,我激动地问:“是不是百麟的电话?缘缘的下落查清楚了吗?” 新院长说:“你自己问那个张先生好了。” 我急了,说:“你都把电话挂了,我怎么问他?” 新院长犹豫了一下,说:“很快你就能问他了,他现在就在雾隐医院的门口。” 我有点意外,难怪张百麟一直没有再给我打电话,原来他是来这里了。 但这个问题的复杂性似乎就已经超出了我所能理解的范围了。因为以我对张百麟的了解,无论是他要考虑到外界的因素影响,还是从他自己的角度出发,他是绝对不应该也不愿意再踏入雾隐医院里的。 我想他这么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从这一点看我仍感激他。 既然张百麟来了,就应该一定有他必须要来的道理,而我就只能等着和他见面之后才能明白这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 新院长已经安排手底下的护工去接张百麟来办公室,这十几分钟的时间里我度秒如年。 再见到张百麟,我真的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说实话直到见到他本人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刻之前,我都不觉得他真的会出现。 我有些拘谨地伸出手,想和他握握手。 张百麟却给了我一个简单但是却满怀深情的拥抱,我也再难抑制自己激动的情绪,也抱了抱他。 我当然还没忘正事,我正要开口问他关于缘缘的情况,他却好像知道我想问什么一样,先开口对门外的保镖说:“在门口这儿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保镖点了点头。 那个保镖我认得,他是经常替张百麟来这里关照我的那个保镖,也是一种保护张百麟那群人的头儿。我微微向他点头,算是打招呼了,他也轻微地回应我。然后就站在门口那里一动不动。 或许是这种喧宾夺主的行为让新院长多少有些尴尬,他只能生硬地笑笑,说:“大家不要站着了,坐着聊吧,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 我想新院长既然研究过我的情况,那么他对张百麟的信息也一定有所了解,这是一个即便是雾隐医院院长也不敢招惹的家伙。 张百麟并没有理会新院长,他对我说:“志江,最近过得好吗?” 我点点头,说:“还好,在今天之前都还不错,缘缘那里你有消息了吗?” 张百麟说:“那个女孩 第132章 我在这里的最后一夜 该怎么评价我这个人呢,我应该是一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我不知道另外一个我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心理包袱,但是作为我来讲,如果我给别人带来了麻烦,或者因为而受到伤害,我想我会比受害者还要难受。 所以当我听到张百麟告诉我,缘缘之所以会被绑架,全都是因为我。这就让我难以接受了。我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张百麟说:“在这个世界里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有些你永远都不会接触到,有些则是我都无法触及的深邃。” 我懵懂地看着他,忽然就释然了,这个世界比我们想象的大太多了,我了解到的永远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就像人类探索到的宇宙的部分,或许连宇宙的皮毛都算不上。在这一点上,张百麟和我有着同样的无可奈何。 张百麟继续说:“绑架那个女孩儿的其实是一股势力,原谅我没办法说的再细了,因为知道这么多对你没有任何帮助,反而有可能会害了你和那个女孩儿,你只要知道那个势力即便是我和我背后的社团也不愿以撕破脸皮的,其实相比之下,我的社团更像是在明,而那个势力却见不得光,他们在暗。虽然作为朋友,我理应帮助你把那个女孩儿带回来,可是我代表的不仅仅是我自己,我要为很多人负责,所以无不能再毫无顾忌地去做事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个信息带给你,尽量保证你的安全。” 我越听越糊涂,就问他:“可是我还是不明白,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绑架缘缘这个无辜的孩子呢?” 张百麟叹了口气,说:“你听我说完,这个势力会不定期策划一场游戏,以供那些更有势力的人物投注取乐,在这场游戏里每一次投注都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筹码,有些人可以在这个游戏里得到或者失去无数的金钱,有的人也会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当然也会失去自己认为最珍贵的物品。但是仍然有人对这个游戏近乎于痴狂地追捧,所以这个势力为了种种原因需要把这个游戏一直组织下去。关键是这个游戏需要一些人来完成,你是其中一个,也就是说你被这个势力选中了,只有你参与完成这个游戏,缘缘才会被放回来。” 说实话我的震惊大于我的愤怒,我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是如何能被连张百麟这样的人都忌惮的势力选中的呢?我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可以说一无所有,我又拿什么来做赌注呢?” 张百麟摇头,说:“志江,你误会了。并不是让你投注,原谅我说的直白一些,你也没有这个资格,你只是这个游戏的组成部分。我举个例子,赛马你大概知道吧,你不是投注的玩家,而是在赛场上供别人下注的那匹马。” 那一刻我的确有些恼羞成怒,我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凭什么就成了一匹马?虽然我被困在雾隐医院里,可好歹我还有一些作为人的尊严。 我正要拒绝,可张百麟说:“这就是他们绑架那个孩子的原因,如果你想让那个孩子回来,你就要放弃一些你所谓的尊严,因为如果一旦你决定参加这个游戏之后,你会发现你认为不容被践踏的尊严其实根本不值一提,因为怎么样活下去才是你应该考虑的。因为这个游戏最后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去。” 我问:“也就是说同样被选中的还有别人?我不是唯一的那一匹‘马’?”其实听到张百麟这么一说,我的心里倒是平衡了许多。 张百麟有些激动地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的话,这个游戏一旦开始,退出的唯一原因就是死亡。” 我说:“死我倒是不怕,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找上我。” 张百麟说:“你其实并不是第一人选,据我所知你在这个游戏里的赔率还是挺高的,所以也就是说这个游戏的组织方也并不看好你能活下去。其实第一人选是那位姓邬的老先生,据说那个势力以及观察这位邬先生很久了,只是等到参加游戏的选手选择完毕之后,他以及死掉了,那么把他干掉的你自然而然就接替邬先生成了选手之一。” 我在心里又把那个老家伙骂了一百遍,连死了都在害我,真是不知道我怎么得罪这个老东西了。 我想了一下说:“是不是只要我参加这个该死的游戏,缘缘就会完好无损地回来?” 张百麟说:“原则上是这样。” 这个答案我并不满意,我问:“什么是原则上?百麟,我只想要你一个确切的答复。” 张百麟说:“其实只有你胜出之后才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如果你失败了,也就是说死在这个游戏的过程中,对于那个女孩儿的处置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虽然了解这个游戏,但这么多年来却没有参与过,我并不喜欢这个方式。不过你放心,如果你赢了,结果自然不用说,那个女孩会回来。可如果你失败了,我会出面帮你把那个孩子带回来,我想这个面子我还是有的。” 听到张百麟这样说,我的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也算是落地了,我点点头,说:“我同意,不就是个游戏吗?这枚多年来我的人生就像是一场游戏,如果能死在里面, 第133章 一辆开进了医院的巴士 我用了一夜的时间把张百麟托人送给我的那个信封里的内容看了一遍,那里面是几个人的信息,虽然我不明白张百麟给我看这个有什么用,但是这几个人的情况到时让我有些心惊胆战,这几个家伙才应该被关在雾隐医院里,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明白这些资料的重要性,当我经历完这一切再去回忆的时候,我才知道我能活下来并不是自己比别人强多少,而是在这开始的时候,张百麟给了我一些可以活下去的筹码。 我把那一沓资料放回信封里,这时候我听到门口有脚步声,我知道应该是护工在巡逻或者是有值班的医生去上厕所。我急忙走到门口,果然看到一个护工,这个护工和我并不熟,但是应该也知道我的一些情况,所以平日里对我也还算是礼貌。 从我的病房门口经过的时候,我冲着那个护工喊:“大哥,现在几点了?” 护工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说:“三点半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我嘿嘿笑了两声说:“这不是想抽烟了嘛,对了,您那有没有烟,能给我一根儿吗?” 护工犹豫了一下,然后有些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盒香烟,说:“千万别让别人看到,要是让院长知道了我这个月的奖金算泡汤了。” 我笑着说:“不会的,我保证不会让别人知道,再说我和院长的关系不错,就算有什么事情我一个人扛了,不会连累您的。” 我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很随意地问:“这么晚了还要巡逻,您也够辛苦了。” 护工苦笑说:“没办法,工作就是这么安排的,我们也些人也只能服从。” 我大大咧咧地说:“我和院长的关系不错,等明天我和院长说一说,给您安排一些轻松的工作,也省得您连休息都保证不了。” 护工有些意外,想谢我又碍于身份的原因觉得不合适,他冲我眨眨眼睛,说:“那就麻烦你了,真要是能调动一下工作,以后你的烟我就都包了。” 等到护工离开,我立刻熄灭了手里的烟,这玩意儿呛得我直咳嗽,你们是了解我的,我从来都不抽烟。 我看了看藏在手里的打火机,这个才是我的目的。 因为张百麟在那些资料的最后还写了一行小字,阅后即焚。 他可能不会想到,我这是在雾隐医院里,哪能那么容易找到什么火源,所以我只能冒险把护工的打火机藏起来。 我知道很快那个护工就会发现他的打火机不见了,我要在他找回来之前感觉烧掉那个信封。 我点燃了信封,直到火光熊熊燃起,我的心才放下。 这时候护工匆匆赶回来,他在门口的气窗前大喊:“二十一号,你在干什么?是不是你偷了我的打火机?” 我摇摇头,说:“打火机是你给我,我只是忘了还给你,我劝你还是别喊那么大声,如果闹到院长那里,我也会实话实说的。” 信任其实是一次性的东西,只要有一次被辜负,那么信任也就不复存在。我想现在这个护工一定恨死我了。而我也不并不想这样,但有些事情并不会因为我不想就可以不做,我要毁掉这个信封,和这个相比一个护工对我的看法实在是微不足道。 这时候我听到了钥匙串发出的叮叮当当的细碎的声音,护工要打开门了,他一边找钥匙一边说:“等我进去你就知道惹怒我对你没有一点好处,就算你是院长的亲戚这次我也要打得你别人都认不出来。” 我紧张地回过头,与此同时我手里燃着的信封也烧过了一半,火焰的灼烧疼得我直龇牙,我猛地一甩手,那一团火焰就落到了我的病床上。火焰立刻将我的被褥点燃,很快就蔓延到了其它物品。 护工进来的时候火焰已经烧起了大片,半个病房都被笼罩在火焰之中了。他整个人都傻了,忘了该做什么。 我心里也很懊恼,这次的事情真的是闹大了,这并不是我的本意,不过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因为我的理智还在,要是再犹豫一会儿,我们就算不被烧死也要被烟熏死了。我拉着护工就往病房外跑,一直跑到走廊里,走廊也是浓烟滚滚。 我一边咳嗽一边对护工说:“刚才我可是救了你一命,我们算是扯平了吧。” 护工这才回过神儿来,他睚眦欲裂地掐住我的脖子,说:“这次我算被你害惨了,我要杀了你!” 这时候医院里所有还在值班的工作人员都涌进了这一层,两个护工把我和那个护工给分开,我一边咳嗽一边哈哈大笑,那个护工以为我在嘲笑他,又想不顾一切地朝我冲过来,幸好被人拦住。 其实我并不是嘲笑他,我只是觉得我好久都没有被人这样掐住脖子了,这个感觉还挺亲切的。 滚滚浓烟终于激发了走廊里的消防系统,天花板上的喷头喷出大量的水,病房里的火也被熄灭了,虽然是一场虚假,但是整个雾隐医院里 第134章 忘忧方舟 人生就是一段未知的旅程,喜怒哀乐是沿途的风景,但归根结底终究是要达到终点,这是必然,也是宿命的无奈。 为走上那辆巴士的时候,发现车上已经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他们的位置很分散,有男有女。每个人的眼睛都在我的脸上停留了一两秒,然后又把头转向了别处。就像他们从来都没有注意过为一样。 其实我对这辆巴士里的每一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了解,起码他们每个人的名字为都知道,因为昨天晚上张百麟托人给我送来的那个信封里装着的就是这些人的信息。他用自己的方式给我弄到了这些信息,这就无形之中让我领先了所有人一步,我知道他们的信息,而他们对我却一无所知,我很享受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我上了车之后,巴士就缓缓开出了雾隐医院里,我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该释然还是留恋,总之这一次我已经真的离开那里了。 坐在我隔壁位置的人是欧阳。 欧阳的情况我知道的不太多,但是我对他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张百麟给我的资料上也十分有限,我就用我自己的语言方式讲讲他的事情。 和这个世界上大多数误会都很难解释清楚一样,欧阳并不是他的复姓,他姓欧,就叫欧阳。 当欧阳恢复意识的时候,他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睛,而是在聆听,等到他觉得周围并没有其他人之后他才小心翼翼眯起眼睛四下打量着。 这是一间标准的病房的样子,欧阳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是失去意识的过程没有影响他的记忆,他还记得自己在晕倒之前的一切经历。 欧阳用尽力气坐了起来,稍微动一动,腹部的伤口就会传来剧烈的疼痛,但是他并不觉得沮丧,反而这种疼痛让他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欣慰,因为还知道疼就代表他还活着,也就是说那一颗子弹并没有要了他的命。 病房里的陈设很简单,没有多余的东西也没有鲜花,他连自己的物品在哪都不清楚。 每一扇窗户都前都有厚重的栏杆,房门也是在外面锁上的,透过并不清晰的玻璃向外看去,门口有一个人坐在长椅上,低着头不知道是在打盹还是在玩手机。 这不仅仅是病房,更像是监狱。欧阳知道,自己虽然没有死,但依然无法得到自由。 欧阳在脑子里飞快地思考,可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就算长出一双翅膀恐怕也很难飞出去。 这时候病房里突然传来了手机的铃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欧阳听得到,又不至于传到病房外面去。 但是欧阳还是吓了一跳,他本能地去寻找声音的来源,但是因为自己的动作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血已经浸透了纱布,洇湿了一片,红得妖冶。 声音就在自己病房的枕头下,那是一部很普通的手机。他想都没想就接了起来,他担心时间长了,外面的警察会听到铃声,那样的话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电话那头说:“你醒了。” 不是疑问也不是感叹,就像是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一样的平静。 欧阳问:“你是谁?” 电话那边说:“我是能救你出去的人。” 欧阳反映了一下,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电话那边轻笑了一声,问:“你现在有怀疑我的资格吗?” 这句话就像是锥子,扎破了欧阳的心底防线。 欧阳小声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电话那边说:“对嘛,这才是你应该问的问题。我如果你想我救你出去,你要答应我玩一场游戏。” 欧阳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自己遇到疯子了。疯子和天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就是一种人,现在和自己通话的这个人也许有办法把自己弄出去,但是他所谓的游戏绝对没有听起来这么简单。 欧阳问:“什么游戏?” 电话里的人说:“游戏很简单,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欧阳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有不得不出去的理由,他叹了口气说:“你想怎么救我出去?” 电话里的人说:“从门开始,第六排地砖是可以掀开的,你先打开,然后我再告诉你下一步。” 欧阳半信半疑地走到门口,然后数着地砖。第六排的地砖看起来和其他地砖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是用手敲一敲就可以发现,那下面是空的。他咬着牙,换了几个姿势才蹲下去,腹部的伤口一直在流血,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让欧阳疼的满头大汗,整个人几乎虚脱了。 休息了好一会儿,欧阳才继续去掀开地砖,同样是费了一份工夫,那一排总共有七块可以活动的地砖,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的空间,而此时那个空间里有正巧躺着一个人。 欧阳吓得心跳都要停止了,他 第135章 游戏规则 老孔急着说道:“我说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孟露说:“抱歉,这个问题超出了我的职责范围。” 老孔碰了个钉子,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其他人。 老孔这个人像是个老油条,我很不喜欢这样的人,因为他们油腔滑调的外表之下掩藏的到底是一颗怎样的心,谁都无法准确看清。 这个世界上有三种人的钱最好赚,老人、孩子和傻瓜。 老孔就是靠最后一种人来讨生活的。 他的名头有很多,但对外都是以社会学教授的名头来宣传的,他的讲座几乎都是一票难求,演说的内容无非就是一些所谓的“心灵鸡汤”罢了,但是厉害就厉害在他这个非常会洗脑,也是话术的高手。 常常一句看似是废话的理论,在经过他口述就会变成金玉良言,曾经还有人听他的讲座感动到哭晕的新闻,尽管没人知道那个人是老孔找来的托儿。 总之,老孔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但是却是水平很高的骗子。 这天,老孔在一个可以容纳几千人的大剧场里上演了一场慷慨激昂的演说,他所推销的产品几乎在现场就被订购一空。有些人意犹未尽,还在询问下一场演说的时间。 老孔的原则之一,一个城市的演说场次通常半年之内不会超过三场,因为如果听得多了就很容易发现他内容的漏洞,这样不利于行骗。 散场之后,老孔草草地给几个观众签了名就钻进了自家的豪华房车里,要是再耽搁一些,找他签名的观众就会越来越多,他就很难赶上两个小时后飞往下一个城市的飞机了。 在通往机场的路上,助理想老孔汇报这一次演讲的所有收入,那个数字让他觉得有安全感,然后就是下一场演讲的一些注意事项,还有一些大型企业的要约,那些大老板常常会花高价邀请老孔去公司给员工们演讲,因为老孔的演说总是能提高这些员工的激情,所以老板们不在乎老孔是不是骗子,只要大家的想要的东西都得到了,这就足够了。 老孔告诉助理,剩下的事情就让助理安排,他需要休息一下,他靠在柔软的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睁开眼睛,发现天都黑了,这一下让他火冒三丈,错过了飞机也就错过了去下一个城市的演讲,而那个大型的剧场可是提前三个月预定的,那损失的可是真金白银。 他正要大骂助理,但这个时候他发现,他并没有在车上,之所以他觉得黑,是因为自己处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 他的一个念头就是自己被绑架了。 作为一个高级的骗子,老孔有很强的心理素质,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声说:“有人吗?你想要钱吗?我可以给你,但是前提是不能伤害我。” 突然老孔觉得头上亮了一盏灯,强烈的光线刺得他眼睛生疼。等到他适应了光线之后,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透明空间里,而自己的旁边还有两个同样被困住的人,看来也是被绑架的人。 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通过空间里的扬声器传来:“很高兴能在这里和三位见面,我来介绍一下,一号隔断里的是着名经济学家李博士,二号隔断是着名易学学者张大师。三号隔断里的是社会学家孔教授。” 老孔还真认识其他两个人,他们都是红极一时的话题人物,他还分析过这两个人所发表的着述,结论就是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高明的骗子。老孔相信,他们也一定认识自己。 李博士透过玻璃隔断,小声问:“你……你是什么人,把我们帮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那个声音说:“当然是想问三位大师一个问题。” 老孔在心里直嘀咕,自己这么多年见过人也不少,其中不乏一切狂热的追随者,难道他这一次遇到的是一个自己狂热的粉丝? 张大师问:“什么问题?” 那个声音说:“其实很简单,我就是想问问三位,你们觉得人是什么?” 张大师说:“人是万物之灵,是这个世界最高级的存在。” 李博士说:“人是这个世界的基本单位,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经济体系。” 老孔也说:“人是这个社会的组成部分,有人才有社会。” 那个声音笑着说:“听起来都很深奥啊,不过都是废话。”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揭穿他们的话,三个人都觉得脸上微微发烫。 那个声音又问:“你们觉得人重要吗?” 这一次三个人异口同声回答:“当然重要。” 那个声音轻蔑地说:“我不信你们会觉得人重要,现在你们面前有两个按钮,红色的按钮其实是一个发射装置,只要你们按下红色的按钮,几十 第136章 十天的游戏 巴士上,一个叫侯英满不在乎地说:“规则是什么?” 孟露说:“诸位拿到忘忧方舟的车票的时候,游戏就已经开始了,第一条规则就是所有参与者这间要自我介绍。” 车上的六个人互相看了一下,都没怎么说话。 侯英这个人我比较忌讳,也是我最应该留意的人之一,张百麟在给我这个人的资料的时候还特意用红颜色的笔迹标注了“危险”两个字。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绝对的对和错,只有绝对的得和失。 在加勒比海某一处海域里有一座面积不大的荒岛,知道这里的人都叫它Prisonisland。几个国家暗中在岛上建了一座监狱,这里面关押着的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凶恶的罪犯,如果仅仅是以他们犯下的罪行来看,杀他们十次都没办法赎罪,但是这些人被关在这里总是有原因的,有些时候在特殊的情况下也许会用到他们这样的人。 Prisonisland没有狱警,因为没有人敢在这里工作,况且这里四面都是鲨鱼出没的海域,没有人可以从这里逃走。 这里关押着的罪犯各个国家的人都有,语言是最大的问题,常常因为语言不通而导致的冲突每天都在发生。 侯英是Prisonisland里为数不多的亚洲人,也是这里为数不多的连环杀人犯。 每天临近傍晚,侯英就会坐在监狱里最高的那块石头上看日落,这样浪漫的习惯出现在一个囚犯的身上多少有些格格不入,但没有人敢嘲笑或者打扰他。 侯英第一天来到这座监狱的时候,按照惯例犯人的头儿都会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被足足打了几分钟,但是没叫一声。鼻青脸肿的侯英一直在笑着看着那个人高马大的黑人。 就在那天夜里,那个黑人罪犯的监舍里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惊叫声,很多人好奇地围在监舍外面,但是没人赶紧去,谁也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 直到惊叫声越来越小,然后侯英满脸是血地从里面走出来。所有人都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每个人看他的样子都是像见到了魔鬼。 后来有胆子大的人进入黑人的监舍,发现黑人早就死了,脸上都是狰狞的表情,最可怕的是他的脖子上有个巨大的血洞,就像是被野兽啃噬过一样。 从那一天开始,侯英成了这里的忌讳,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多待一秒钟,好在他并不跋扈,更多的时候他喜欢安静。 唯一和侯英有接触的是一个叫吉姆的犹太人,这个人很油滑,也很聪明,据说会七中语言。进入监狱的第一天就了解到这里最可怕的人是侯英,于是想方设法接近侯英,他并不害怕侯英,因为他有侯英需要的东西。 吉姆的门路很广,他有独特的方法和外面的世界取得联系,他每半个月就能帮侯英弄到一份报纸,这让侯英不至于和这个社会脱节。 那天一直在下雨,直到傍晚才停下,刚好可以看到落日和绚烂的晚霞。侯英的心情很好,他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吉姆吃过晚饭,也坐到侯英身边。侯英皱了皱眉,但是没说什么。 吉姆一边看着晚霞,一边说:“老兄,好美的景色啊。只有这里能看得到。” 侯英不置可否,他说:“你很喜欢这里吗?” 吉姆笑着说:“喜不喜欢都不重要了,我今天是来和你道别的,感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我的照顾。我会继续给你寄报纸的。” 侯英微微有些意外,这里的人偶尔会有离开的,离开就再也没回来过,因为不管是谁需要Prisonisland里的人,那么执行的任务肯定很凶险,但是他想不通像吉姆这样的人有什么大用处,就像他想不通为什么吉姆这样的小人物会被关在这座监狱里。 吉姆本以为侯英会问些什么,但是侯英没说话,他忍不住说:“老兄,你一定很好奇,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忘忧方舟!” 侯英终于开口问:“忘忧方舟是什么?” 吉姆说:“这更像是一个传说,忘忧方舟是一场游戏,每隔四年就会启动一次,只要能在忘忧方舟上待上十天,那么游戏的主导者就可以满足胜利者的一个愿望。” 说着,他把囚服的扣子解开,在胸口的位置上有一个名片大小的刺青印记,上面的英文翻译过来就是“忘忧方舟”,编号是NO.05。 吉姆说:“这是我在洗澡的时候发现的,是刺上去的,可能是昨晚我睡觉的时候被人次刺上去的,我根本就没有感觉,这很符合游戏创造者的习惯。” 侯英不解地问:“为什么会选你来玩这个游戏?” 吉姆说:“我也不明白,但是选了我,也就是说我快离开这里了,只要我能胜出,我就要钱,要很多很多的钱。”他看了侯英一眼,补充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会把老兄你也弄出去。” 第137章 同乘未必是朋友 不管在任何时候,对于一个作家来说自己的作品受到了认可,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逡罗还是谦逊地说:“您过奖了,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写手,很高兴我的故事能让您喜欢。” 侯英似笑非笑地说:“我叫侯英,之前的几年时间都被关在了监狱里,那本书是我从一个犯人的手里抢过来的,当然他并不是自愿给我的,我理所当然地扭断了他的脖子。”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变了脸色,欧阳更是下意识地往更远的地方挪了挪身子。 侯英继续说:“当时我看到书里的故事简直拍案叫绝,那对我有指导意义。” 逡罗不知道侯英这是在讽刺他还是在称赞他,他只能用微笑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侯英说:“我感觉您写的那些故事已经不能说是故事了,它真实的令我感到刺激,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我想我有很多时间可以向您请教了。” 逡罗不想再和侯英交谈下去,他看到坐在最角落座椅上麻力,就对麻力说:“这位先生一直没说话,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麻力不情愿地看着逡罗,说:“我叫麻力,职业是司机。” 除此之外麻力就不再说话了。 麻利的资料很少,当然也是最神秘的。 和鲸鱼是不是鱼这样的问题一样,麻力一直在反复在思考,斑马到底是不是马? 在这个世界上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恩怨,有人恨男人,有人恨女人,有人恨我,你猜麻力恨什么? 他恨马。 马是一种很平常但是又不常见的动物,起码在现在这个社会里很难在城市里见到。 麻力是个公交车司机,在这一行差一个月就干了整整十年,在那条线路上,他闭着眼睛也能把乘客送到站。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家,他不喝酒也不抽烟,除了不喜欢吃早餐之外,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那天一大早,麻力开着第一班车早早地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在第二站的时候,上来两个人,其中一个长得高高瘦瘦,脸很长。这个特点让麻力心里不太舒服,他从后视镜里看了那个人一眼。 那个人刚好也在看他,就走过来问:“师傅,请问文化广场在哪一站下车?” 如果在平时,麻力也就告诉他了,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麻力不喜欢这个人,因为这个人的脸实在太长了,长得有点像马。他指了指车厢里的一句标语:禁止和司机交谈。 马脸男碰了个钉子,有些尴尬地回到座位上,他的朋友好像还嘲笑了他一两句。 马脸男气哼哼地对朋友说:“我有办法让他和我说话,咱俩打赌!” 朋友笑着说:“赌就赌,到站之前你要是能让司机和你说话,今天的午餐我请。否则的话就你请。” 因为是第一班车,车上的人并不多,这两个人的对话麻力听得一清二楚,他只是觉得无聊。 一路上,马脸男都在喋喋不休地和麻力说着不着边际的话,麻力听得不胜其烦,有几次他差点都把车开过了站点。 好在文化广场下一站就到了,麻力如释重负,马脸男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和朋友一起下车了。 吃过午饭之后,麻力睡了个午觉,梦里又梦到了那个马脸男,这一次这个男人的头上真的长出了一张马脸,麻力吓得睁开了眼睛。 下午麻力开着公交车路过文化广场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站台上的马脸男。马脸男也看到了麻力,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一次马脸男是一个人,尽管车上还有很多座位,但他一上车就站在了麻力的身边。 马脸男说:“我们重新开始吧。” 公交车开了一班又一班,马脸男也坐了一次又一次,他在麻力身边一直在试图诱导麻力开口说话。 直到夜幕降临,这个人也没有下车,麻力此时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怒火。 终于是最后一班车了,车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只剩下马脸男和麻力。只要再试过三个站台就要到终点了,麻力就可以下班了。 这个时候,马脸男似乎也泄气了,他对麻力说:“哥们儿,你可真有毅力,算我输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个口技表演师,很抱歉打扰你一天的工作了,我就是开个玩笑,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麻力还是没有说话。 马脸男说:“麻烦你在下一个站台停一下,我要下车。” 听到马脸男说要下车,麻力紧绷的神经算是放松了下来。 公交车缓缓驶进站台,挺稳之后麻力打开了车门。 马脸男说:“哥们儿,其实我还有一句话想对你说。” 第138章 没有人知道的方向 见过生死的人或许对待任何事情都会和其他人不一样,至少和自己曾经的看法有所不同。 如果是以前的话,或许我会主动和那些奇奇怪怪的家伙们打招呼,互相认识一下总比彼此冷漠得尴尬要好得多。 但是现在,我巴不得自己缩在这个座位上,我希望谁都不要来打扰我,就让我安安静静地坐到终点就行。但每个人都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即便我不想和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有所交流,但如果想要把这个游戏继续下去,这些人就不得不成为我要除掉的目标。 我拿着手里的领带,想试着从那上面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从而让我可以判断出这玩意儿究竟属于这车上的谁,不知道是不是我在雾隐医院里被关的太久了,领带的牌子我不认得,但从质地和做工上看,应该价值不菲,起码比我曾经用过的那些要好得多,虽然我几乎不怎么扎领带。 我偶尔会用余光去有意无意地观察其他人,每个人拿到东西之后似乎都心照不宣地陷入了某种沉默之中,我想他们和一样,要从手里的物品上找到线索,同时也要时刻保持警惕,提醒自己千万不要露出破绽。 特别需要我留心的则是那个叫麻利的家伙,他手里拿着本应该属于我的发卡,对于这个人我必须要小心,在他面前我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不过好在这个人似乎对目前的局面并不关心,他裹紧了衣服同样缩在椅子上,他的表情分明是很厌恶发生的这一切。 我还记得邬先生对我说过,当一个人对一件事儿感到恐惧,到了一定程度就是厌恶,如果这种厌恶再升级,那就是愤怒。 麻利在害怕什么?毫无疑问,这些人手里的东西一定有一件是让麻利害怕的,让他害怕到了厌恶的程度。 不知不觉,巴士已经开出了闹市中繁华的区域,能看到的地方已经是郊区的景象了,除了零星可见的民居就是大片的荒地了。 我有点遗憾,自己渴望了这么久的自由,还没来得及看一看外面都市如今的变化,就已经转瞬即逝了。 我听到有人忽然说了一句:“孟露小姐。” 其实不用去张望我也能猜到,说话的人是杨舒妤,因为这是所有人当中唯一的女性游戏选手。 我还是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但耳朵却一直竖着,我在听她们之间的对话,或许就是这样看起来哪一句毫不起眼的话语,就成了抓到别人破绽的漏洞。 孟露走过来,她的高跟鞋才在巴士的地板上的时候声音特别清脆。她走到杨舒妤的位置,俯下身子问:“杨小姐,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杨舒妤问:“请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听到她问这个问题,整个车厢里忽然又安静下一个程度,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个答案。 孟露用甜美而标准的语气说:“当然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啊。” 杨舒妤又问:“那我们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 孟露依然礼貌地说:“很抱歉,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既然大家可能没听清,那我就再重复一次,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在什么地方,这个问题超出了我的职责范围,我不能告诉大家,如果大家还有别的问题可以随时问我。” 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我听到了好几个叹气的声音,显然大家对这个回答很失望。 杨舒妤似乎并不死心,她又问:“那我们现在行驶的方向是什么?这总可以说吧?” 孟露摇摇头,说:“很抱歉,这依然是无法回答的问题,很遗憾没能帮到您。” 我悄悄透过椅子之间的缝隙去观察杨舒妤,她一直在盯着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发呆。我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问方向这样似乎是显而易见的问题。因为现在车窗外面是阴天的状态,看不到太阳,所以根本无法分辨此时的方向。而杨舒妤手腕上的那款腕表应该有指明方向的功能,或者直接有一个指南针,但不管是什么,那个东西现在显然已经没有了丝毫用处,否则她也不会问那个问题了。如果除去是杨舒予设备失灵这样概率极小的情况之外,那就一定是这两巴士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影响这种设备的使用,看来这是要增加这个游戏扑朔迷离的程度。 孟露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那是吧台附近的一个椅子,从她自大驾驶室里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我盯着孟露,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或许连孟露自己也未必知道此行的终点站和方向究竟是什么。 我把视线收回来,刚好和一双笑盈盈的眼睛对视上了,是侯英。 不知道为什么,那明明是一双充满笑意的眼睛,我却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那是比所有恶意都要纯粹的意识。侯英的眼神让我不可遏制地想到了乔纳森,对我来说乔纳森已经是死神一样的家伙了,我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比他更令人感到恐惧的人。 那一刻我忽然察觉到了身体上传来的一些异样的感觉,我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糟 第140章 他害怕动物 其实我明白麻利在害怕什么,根据张百麟送给我的那份资料里,我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人害怕马。可了解归了解,让我困惑的是这些人手里的东西哪一个能和马有关呢? 我又想到了自己手里的领带,难道是一匹扎着领带的马? 呃,我摇了摇头,赶紧把这种奇葩想法从我的脑子里晃出去。 麻利紧张的情绪还没有缓和,他不安的样子把我都给影响了,我都忍不住想知道刚才撞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我能感觉到,其实大家都很想知道外面的情况,但每个人都装作自己毫不在意的样子。我以为孟露会下去看一下,结果她也只是在车上观望,驾驶室里传来了动静,孟露打开门,在门缝里应该是在和司机沟通,几分钟之后她关上门。 让我更困惑的是,难道孟露也不能下车吗?不过想想这或许也是这个游戏的一部分,只要在这个车厢里的就是游戏的参与者,即便孟露并不是选手,她只是一个导游,但依然要遵守这个游戏的规则。 孟露走回车厢里,所有人都把视线落在她的身上。麻利似乎迫不及待了,他不能孟露开口,就抢先问道:“到底……到底撞到什么了?” 孟露微笑着说:“刚才我和我们的司机师傅沟通过了,刚才只是一场意外,我们的车不小心撞到了一位老人,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已经联系了先关的部门,救护车也正往这里赶过来,所以大家不必担心。” 杨舒妤哼了一下,说:“不是说司机的经验丰富吗?怎么还会发生这种意外?” 孟露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说:“是这样的,雨天路滑,再加上现在视线比较模糊,能见度很低,发生这种意外是谁都无法预料的,也幸亏我们的司机师傅的经验老道,驾驶技术也过硬,所以才没有发生更加无法预想的事情。” 老孔也和稀泥地说:“是啊是啊,我就说这条路太危险了,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已经算是好的了。” 麻利忽然安静下来了,他听到撞到的是一个人之后整个人明显方松了很多,或许对他来说,撞到了人是最好的结果吧。 侯英笑着说:“孟露小姐,不如你和你的老板商量一下,让我下车透透气,我顺便帮你解决掉那个老头儿,免去了你们的麻烦,你看怎么样?” 我心说这家伙到底什么毛病,撞到人家了本身就是我们不对,现在他想的不是怎么弥补,而是要干掉人家,他不应该被关在监狱里,而是应该关在雾隐医院里。 面对这样一个精神病一样的家伙,孟露也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她努力保持微笑说:“侯先生,我就当您刚才是开玩笑了,您如果想下车的话只有一种情况为前提,就是您退出这个游戏,当然结果我向您应该也很清楚,至于刚才的意外自然会有专业的人士来处理,并不会影响我们此次的行程。” 从孟露的话中我大致分析出两个结果,首先这个游戏看起来并不是只有我们这一辆车而已,应该会有一个很完善的团队在我们背后做支援。当然这个团队并不是为我们中的某一个人来服务,而是服务这个游戏本身,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个游戏因为种种计划之外的原因而中断甚至是停止。 第二点就是这个车的质量应该很不错,起码不会因为撞到了什么东西而影响驾驶,我想可能连一个碰撞过的痕迹都没有,否则的话一辆有过明显事故痕迹的车辆在路上行驶很容易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从这一点来看再一次证明了这个车的价值不菲。 我很好奇这辆车是不是还有更多的秘密等待着我来发掘? 车子果然发动了,继续向未知的方向驶去,刚才的事情似乎是没有发生一样,每个人继续怀着自己的目的安静下来。 麻利没有了刚才的慌张,而他似乎也折腾累了,现在又缩回座椅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孟露正也要坐回自己的位置,那个很少开口的作家逡罗突然问了一句:“这条路上怎么会突然出来一个老人呢?” 孟露转过头,解释说:“哦,是这样的逡罗老师,刚才撞到了应该是一位刚在田地里劳作完的老人家,赶着自家的牲畜走在路上,不知道是不是被我们这辆车的灯光惊着了,那个牲畜发起狂来,那个老人只是顾着把自己的牲畜拉住,也没注意到后面来了一辆车,等我们的司机发现他和那个牲畜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麻利忽然大喊大叫地问:“什么牲畜?是什么动物?” 他这一喊把我给吓了一跳,这家伙刚才不都已经消停了吗?怎么又开始大呼小叫了呢?想到这,我暗暗白了那个叫逡罗的一眼,真是多事。 孟露也慌了手脚,她忙说:“麻利先生,您先冷静一下,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麻利这个时候的状态近乎于癫狂,他还是不停地问:“到时是什么牲畜?是什么东西?” 孟露被他这个样子吓得也 第141章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很多事情早应该想到的,就像是那些散养动物的动物园,既然敢把那些猛兽飞禽放出来供游客观赏,那就动物园方面就一定做足了准备,尽管偶尔也会发生意外和危险的情况,但起码不会让那些动物从动物园里逃出去,这就叫有备无患。 侯英还在肆无忌惮地叫嚣着,他认定就算他杀了麻利也不会有人阻止,也没有人有这个能力来阻止,但他还是有顾虑,所以杀掉麻利不过是他来验证自己想法的道具而已。 其他人也看现在侯英肆无忌惮的样子也都隐隐透着担忧,我明白,他们担心的并不是麻利的安危,而是担心他们自己,他们害怕侯英杀掉麻利之后会丧心病狂地杀掉在场的所有人。 我到时觉得他们多虑了。虽然我和侯英接触不多,也仅仅就是聊过几句而已,更谈不上了解,可我却好像和他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如果他杀了麻利之后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惩罚方式,那么他一定会第一时间逃离这辆车,至于车上的这些人是死是活他才不会担心,更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人的身上。 孟露似乎也是束手无策,她此时除了不断哀求侯英停手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办法,更谈不上应对之策了。 侯英更加狂妄了,他斜睨着其他人,然后说:“看来大家似乎都没什么意见,那我可就动手了。” 侯英是真的想杀了麻利,我看得出来麻利的脸色都变成了酱紫色,他的脖子一直被侯英掐住,我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掐死的,其实之前侯英还有所顾忌,他也担心这辆车里会不会藏着什么人,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陌生人出面,他现在下手就狠辣许多了。 眼见着麻利就要被掐死了,我在心里倒没什么不忍,反正我也不认识这个家伙,我并不关心他的生命安全,我只是在心里隐隐觉得不应该是这样才对,直觉告诉我,如果任由侯英这样胡闹下去,他一定不会达到自己的目的的,而且弄不好还会连累我们这些人。 我刚刚想到这一点,就觉得我的一只手又不听使唤了,我心底一沉,暗暗地想:糟了,另外一个我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根本就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本来就已经够乱了,另外一个我要是再出来添乱那可真就让人头疼了。 我已经没有多余的思维去想这件事会造成多大的麻烦,我意识开始迷糊起来,我最后的印象就是我从座位站起身来,快步朝着侯英冲了过去,紧接着就是其他人的惊呼声。随即我眼前一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是几天还是几秒钟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有时候决定一件事的走向,往往刹那之间就可以决定。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赫然意识到我已经和侯英交上手了,我的一只手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另外一只手责备侯英的另外一只手给控制住,我们就这样焦灼着。而麻利就躺在我们脚下,看来应该是千钧一发之际,我出手阻止了侯英的必杀一击,虽然我的目的是阻止侯英惹出更大的麻烦,但从侧面上看,是我救了麻利一命。 我慢慢感觉到我的身体又重新听从我的控制了。 我的嘴吧在重新恢复知觉之前,无奈地说了一句:“白痴!” 侯英看到我的眼睛就立刻明白是怎么一会儿事儿了,本来还有些紧张的神色忽然就放松了下来,他狞笑着说:“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不过能把我弄得出汗了,也算是我小看你了,只是现在控制身体的是另外一个你,死到临头了还想呈口舌之快,不过你想骂就骂好了,等我杀了你之后,你就没时间再骂了。” 他误会了,我骂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我在骂我自己。本来胜负未定,我和侯英大概各有半分之五十的胜算,可是我突然清醒过来,那么侯英就算是得到了一个意外之喜,我则是自己把自己给坑了,另外一个我说我是白痴,其实也算是比较中肯的评价。 侯英轻而易举地就挣脱了我捏住他手腕的那只手,另外一只手突然用力,我被他捏得直觉得整条手臂都要废掉了。我龇牙咧嘴的样子似乎是激发了侯英的凶狂,他直接抬起腿,一脚提到了我的下巴上。 就是这一下我以为我就算是不被他踢死也要被他踢晕过去。可我没死也没晕过去,这些年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活着又清醒的意识未必是好事,失去意识甚至是死掉了也未必是坏事,这个问题比较复杂,跟你们说你们也未必能明白。 不知道是侯英这一脚把我的牙齿踢掉了还是我咬到了舌头,总之我感觉到了嘴里微微泛甜,为吐出一大口血沫,我的手还在胳臂还在他的手里,他好像也很意外我没有晕过去,不过很快他就继续投入到对我的折磨当中,他的手还紧紧攥着我的胳臂,他奋力向外一掰,按他的这个力度,分明是要把我的胳臂掰断一样,说来你都不一定会相信,如果是以前的我,我肯定要对抗一番,起码会挣扎一二,总不能让他这样像是撅树杈一样把我的手臂弄断,但是现在的我不同了,在雾隐医院里接受了那么多伤痛的洗礼,我对这种程度的伤害简直可以算得上是轻车熟路。在和乔纳森对抗的时候,在和副院长斗智 第142章 蚍蜉撼树 我们应该明白,历史的一粒尘埃落到每一个人的头上就是一座大山。从另外一种角度看,我们每个人也都不过时历史尘埃的一部分,我们没有多大的力量,也从来都不重要。 我心想终于肯出手了,这帮人在幕后看戏也真是够能沉得住气了。非要等到侯英几乎要把车顶掀翻才肯出手。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帮助我的并不是这个游戏背后的势力,而是已经只剩下半条命的欧阳。 欧阳应该是用身体撞开了侯英,只是这种孤注一掷的撞法实在高明不到那里去,他整个人也倒在了我的身边,他肚子上本来还没有愈合的伤口现在又迸裂开,丝丝血迹已经透过他身上的绷带渗出来,如果不是此时此地情况特殊,我还真以为这个家伙要碰瓷儿。 我想说,你这又是何必呢,这么一撞,对眼前的形式什么帮助都没有,而且还会激怒侯英这个混蛋,真惹火了他,想要一个干脆的了断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现在我、麻力和欧阳都躺在车厢的地上,让这本来就不算十分宽敞的地方更加拥挤了。 侯英后退了一步,他轻蔑地看着地上的欧阳说:“太心急了吧?真想死的话也不用这么麻烦,不如我干脆把你们都杀了吧,省得你们一个个都像是虫子一样任由别人戏耍。” 侯英的眼光慢慢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朝着车厢后面退了过去,老孔更是吓得连连求饶,这真是个没有骨气的老东西。 欧阳还是很虚弱,他对侯英说:“别胡闹了,我不知道你之前是什么人,可能你之前心狠手辣,在面对我们这样的人的时候,杀掉的时候可能连眼睛都不需要眨一下,但是我们现在已经坐上了同一辆车,那我们其实就是一种人,任人宰割的人。你杀不了我们,我们也不会伤害你,如果你再自以为是地胡闹下去,只会让那些在外面盯着我们的人笑破肚皮了。” 侯英微微一怔,紧接着他的表情就因为恼羞成怒而变得有些狰狞。 不过我倒是对欧阳有些另眼相看,这个看起来受了重伤的人,竟然在这样危急的时刻还能如此冷静,他一语就道破了事情的本质,既然这个游戏背后的势力能把我从雾隐医院里带出来,要知道那可是连张百麟都做不到的事情,由此可见就能证明这背后的势力究竟有多么的强大,怎么会对侯英包括我们这样的人束手无策呢? 我也觉得侯英有些可怜了,用这样幼稚的方式做着自己所为的试验,只能是让那些以我们为乐的那些混蛋们更加开心了。 孟露也跟着劝说:“侯先生,请您不要再做出违反忘忧方舟游戏规则的事情了,否则的话大家都没办法收场的。” 逡罗没有对侯英的做法表达出自己的立场,只是自顾自地小声说:“有意思,很有意思。” 杨舒妤也冷冷地说:“都闹够了吧,男人都是没头脑的动物,真是烦死了。” 我很想说她这样评价我们是不客观的,不过这个时候要是争辩这种事情倒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侯英一直在思考欧阳的话,虽然他在心里已经开始认同欧阳说的一切,但是作为一个坏人,他的尊严不允许他向一个只剩下半条命的人低头,他跨过了我,径直走向瘫倒在地上的麻力,他对欧阳说:“我现在就杀了他,就在你所谓的那些想要宰割我们的人面前放肆一次,我倒想看看他们究竟能怎么阻止我。我现在改主意了,等我杀了这个胆小鬼之后,我不会杀你,还有你们,我要让你们看看你们自己是怎么样卑微地活着的。” 我心说你杀了就杀了吧,不过能不能先把我脱臼的胳膊接回去,我都快疼死了。 侯英蹲下身子,他这一次没有掐麻力的脖子而是一只手扶着他的额头,另外一只手按住他的下巴。 我心说这家伙真是丧心病狂,他是想直接扭断麻力的脖子,这也的确是最快杀死一个人的方式了。我心说难道那个所谓的背后势力真的会这样纵容侯英肆无忌惮地伤害这里的人儿坐视不管吗? 可是就算现在想出手阻止的话恐怕也是来不及了,就算一支装备精良的人员团队只怕也不能立刻阻止侯英了。或许我们真的错了,登上这辆车或许我们就只能自生自灭了,再或许自相残杀才是这辆车、这个游戏的本质。 我突然觉得自己开始胡思乱想,注意力无法再集中了,我的意识变得有些混沌不清。不知道是我的幻觉还是其他人也和我感受到了同样的感觉,孟露直挺挺地倒在我的旁边。这条狭窄的过道已经躺下三个成年男人了,现在孟露还来凑热闹,真是够了。 欧阳的样子看起来更虚弱了,他没有说话,只是朝着侯英竖起了中指,我能感觉到他对侯英满是轻蔑,即便这个杀人如麻的恶棍可以轻松干掉这辆车里的任何一个人,但欧阳就是瞧不起他,这种源自骨子里的孤傲,侯英不会理解,他也没空理解了,我看到他皱着眉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想他的双手一定已经不听他的使唤了,紧接着他的一条腿忽然一软,半跪在地上,尽 第144章 诡异的传说(一) 疯子做出的疯狂的事,这又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一个看起来正常的人做出的一件十分怪异的事情,那真相很有可能并没有看起来那样难以理解。 本来我很好奇这个盒子里面是什么,可是一听到侯英在后面铆足了力气大喊大叫。 所有人都忍不住回过头去,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侯英的表情变得这么凝重,脸色也如此的难看,当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露出了一丝胆怯,可想而知我们即将要面对的会是怎样的一种局面。 一时间车厢里的气氛变得无比诡异。每个人似乎都在等着侯英继续往下说,可是侯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咽了一口唾沫说:“你们有人知道‘阿闹’的事情吗?” 除了麻利不为所动之外,包括我在内的每个人都微微摇了摇头,这没头没尾的问题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侯英继续说:“我之前也以为阿闹的传说不过就是耸人听闻的故事而已,没想到今天真的见到了这个盒子,这才让我明白,原来那个家伙给我讲的阿闹的故事都是真的。” 老孔听得有些发懵,他问:“这怎么又出来一个人,你说的那个家伙是谁,阿闹又是谁?” 欧阳笑着说:“不过是唬人的手段而已。” 连杨舒妤也摇头,说:“逻辑混乱,不知所云。” 逡罗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侯英,他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是我总觉得这个家伙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我觉得还是应该听听侯英想要说什么再下结论比较稳妥。 侯英说:“你们相信也好,当我是在说故事也好,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打开这个盒子,等你们听完我接下来说的事情,打不打卡这个盒子你们说的算。” 孟露尴尬地笑笑,说:“既然侯先生想讲故事,那您就先说说看,或许您的故事对大家有帮助。” 侯英说:“我之前的事情就不说了,登上这两巴士之前我一直住在Prisonisland,那是加勒比海上的一座孤岛,被改造成了监狱,里面关着的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包括我。我就是在那里见到的王超,这个人怪怪的,不过在那个算是异国他乡的地方遇到了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人还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我和那个家伙聊了很多,不过每次都是我再说,他基本不怎么说话,一天当中也仅有很短的一段时间是正常的。” 我忽然笑了,说:“那那个家或不应该关着什么什么island,他应被关进精神病院才对。” 我的插嘴似乎打乱了侯英的节奏,侯英停顿了一下,其他人似乎对我表示不满,他们的情绪刚刚才进入状态,被我弄得又要重新调整了。 侯英完全没有在意我,他这神不守舍的样子更让我相信了他即将要讲的事情的可靠性。 侯英小声说:“在王超临死前的一夜,他忽然找到我,跟我说有人打开盒子了,他要去盒子里了,我没弄清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王超跟我解释,说他之前疯疯癫癫的样子是因为他的半条命被阿闹带走了,我我问他谁是阿闹,于是他就给我讲了关于阿闹的事情。” 后面的事情就是侯英的讲述,我尽量还原出来,不过这个故事是不是真实的暂且不论,等后来我才明白,侯英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完全是想证明另外一件事儿,这个混蛋的心思太重了。 这是全市最有名的私立中学,只要提起这个学校的名字就相当于升学率的代名词。能在这里的就读的学生,他们的家长非富即贵,因为这里的学费也是普通家庭无法承担的压力。 当然,也有一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几乎倾尽所有也要把孩子送到这里读书,无非是为了让孩子有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也是为孩子能有一个更明媚的未来。 其实这个世界上的道理是想通的,过犹不及,并不是最好的就是最适合自己的,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只能是适得其反。 王超就是这样一个学生,他出身普通的家庭,父亲是一名工人,母亲并没有稳定的工作,只是平时偶尔替别人打零工,收入十分有限。 好在王超的学习成绩一直稳定在前列,所以尽管他出身寒微,但在学校里也颇受老师们的器重。 只是多少次王超在晚餐的时候都想鼓起勇气请求父母为他转学,但是看到父亲疲惫的样子还要母亲慈爱的目光,他还是把几次欲言又止的话头吞回肚子里。 说实话王超并不喜欢这所中学,这里带给他的压力不仅仅是在紧张的课程安排上,更多的其实来自其他家境优越的学生。 今天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课,老师在讲台上长在讲着这节课的重点内容。但是王超却听得心不在焉。 数学老师发现王超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自己的身上,而是双眼紧张兮兮地四下环顾。老师忍不住放下课本,说道:“王超,我刚才都讲了什么?你能重复一遍吗?” 第145章 诡异的传说(二) 回到家里,王超立刻就感觉到了一股剑拔弩张的味道。他在路上耽搁了太久,此时饭桌上的饭菜几乎都凉透了,父母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两个人谁也没有动筷子。 王超明白等着他的将会是一顿训斥,可是他不能让父母看到自己校服上的污渍,他不顾怒气冲冲的父亲,也不看唉声叹气的母亲,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里,他换上了一件已经洗得掉了颜色的T恤。 父亲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冲着王超的母亲咆哮道:“这就是你平时教育的儿子!越来越没规矩。” 人总是喜欢把责任推给别人,无论是大事还是小情。 母亲是个本分老实的女人,面对丈夫不负责任的责备,她没有辩驳一声,只是默默地擦着眼泪。 王超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赶紧从房间里走出来,他对父母道了歉,只是随便说了一个理由以为可以搪塞过去。 不过父亲正在气头上,他注意到了王超的头发湿漉漉的,身上也是脏兮兮的,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儿子和别人打架了。 父亲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王超的脸上。 王超捂着火辣辣的脸,眼里不可抑制地流了出来。 父亲不顾母亲的阻拦,指着王超呵斥道:“你和别人打架了?我是怎么和你说的?家里就差砸锅卖铁才能供你读书了,你不好好学习,怎么学会了和别人打架?” 王超小声说:“我没有,我没打架。” 父亲还要再打,幸好被母亲拼命拦住,父亲大声吼道:“你还敢顶嘴!我问你,你和谁打架了?是不是你的同学?我不是没和你说过,你的那些同学家里有的是背景,都是我们惹不起的人,平时受点委屈就算了,只要毕业之后能考进一个好大学,你的前程就有了,你为什么不听话?要是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你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王超在心里连连苦笑,父亲的这种自以为是他早就习以为常了,他知道现在无论再怎么解释在父亲的眼里都是毫无意义的狡辩,所以王超干脆不说话,以沉默的方式来对待父亲的责骂。 只是看到王超沉默,父亲认为儿子理亏,所以骂的更来劲了:“退一步说,就算没有被学校开除,别人打坏了你倒还好说,也就是受点苦遭点罪,那没什么。可你要是打坏了别人,你让我和你妈拿什么来赔人家的医药费?你是不是还嫌咱们家的债不够多?” 王超实在气不过,还口说道:“我说过了,我没有打架,你不信我也没办法。那个破学校是你们逼着我去的,我宁愿去一所普通的学校,那样我还是舒服一点。” 父亲气得直发抖,他说:“好啊,你还敢顶嘴,我……我让你顶嘴!”他四下环顾了一下,像是在寻找什么。 母亲和丈夫生活了几十年,她立刻就明白丈夫这是在找东西打儿子,她赶紧按住丈夫的手,说:“小超还是个孩子,有什么错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还想干什么?” 父亲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推开了妻子,解下腰带就朝着王超劈头盖脸的抽了过去,一边抽一边骂道:“我让你顶嘴,我让你打架,看我不打死你!” 王超只得拼了命地抱住头,不住地在地上打滚,皮带打在身上想被火灼烧一样疼。 足足打了好几分钟,或许是父亲打累了,这才停下。 母亲只是坐在地上无助地哀嚎着,父亲的气总算是消了,也觉得刚才自己实在太冲动了,他说了一些所谓的大道理,一是想安抚儿子的心情,二也是给自己一个台阶。 王超面无表情地听着,身上的伤痕就像是一根楔子一样将父子二人的关系弄出了一个无法挽回的裂口。 父亲的气出完了,立刻就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和刚才差一点把王超打死的那个人判若两人,父亲对儿子许诺,如果这一次期末考试还能排在整个年级的前几名,他就带王超下馆子去。 王超还是冷漠地点了点头,只是说了一句:“我回房间复习功课了。”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母亲擦了擦眼角还没有完全干掉的眼泪,笑着对王超的父亲说:“儿子还是懂事的,以后肯定会有出息,你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 父亲只是憨憨地笑。只是三个人都清楚,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王超回到房间里,连灯都没有开,就是这样在黑暗中坐在椅子上,这个家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想逃走,就像想离开那个所谓的贵族学校一样,只是无论是家还是学校,都是他没办法挣脱的束缚,就像是诅咒,更像是不散的阴魂,他甚至想到了死,或许只有死亡才能终结这苦难的一切。 想到这儿,王超打开了窗子,只要纵身一跃,他所有的烦心事都会随着他的生命一起烟消云散。 他几乎就要下了那一份决绝的心,可是就在紧要关头,他的心里忽然有什么东 第146章 诡异的传说(三) 千呼万唤中,王超到底还是从书包里取出了那个盒子,他还精心用包装纸包成了很漂亮的样子。 洪生忍不住笑了笑,说:“看来王超同学很用心啊,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希望不要是个音乐盒啊。” 其他人又是一阵哄笑。 王超不在意洪生的讽刺,其实他也没有底气,因为他都不知道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如果说好奇,他和其他人一样好奇。 洪生扬了扬手里的礼物,他煞有介事地问王超:“王超同学,我想大家也一定很想知道你精心挑选的礼物到底是什么,你介意我现在就打开给大家看看吗?” 王超羞红着脸,摇了摇头。 洪生笑着说:“看来王超同学很有信心啊,那我现在就拆开了。” 洪生把话筒放在一边,然就开始拆开了包装纸。流露出了里面那个样式古朴的盒子。 洪生愣了愣,然后拿起话筒笑着说:“洪生同学该不会是把自己家里的传家宝都拿给我当礼物了吧?” 其他人哈哈大笑。 不过洪生却有些意外,其他人离得比较远,但是他却看得清清楚楚,这个盒子看质地并不是普通的材质,他家里就有很多名贵的古董家具,这个盒子的木料很像是黄花梨木做成的。这才是让洪生感到诧异的,且不说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单单是这个盒子就价值不菲了,并不想是王超这样的人可以拥有的,搞不好这里面的东西真的有可能是王超的传家宝。 洪生想要打开盒子一探究竟。 这个时候有一个男生突然从人群中挤出来,他走到洪生身边开口说:“洪生,等一等。先不要打开这个盒子。” 这个人也是洪生的死党,洪生皱着眉头问:“为什么?” 那个人说:“我在网上好想看到过整蛊别人的视频,常常有人会在别人的生日宴会上使出这样的恶作剧,就是在一个盒子里放好各种整蛊别人的东西,比如面粉、虫子之类的东西,然后在过生日的人以为是礼品而打开的时候,里面的东西突然弹了出来,被人拍到发到网上之后,要多糗就有多糗。” 洪生狐疑地看着王超,问:“王超同学,你是打算整蛊我吗?”洪生越想越有可能,他也释然了,难怪这东西看起来那么名贵,应该就是整蛊别人的道具,故意看起来很名贵的样子。不过王超这样的人真的会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把恶作剧开到自己的生日派对上? 王超赶紧摆手,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怎么……怎么会是整蛊别人的道具呢?” 那个男生说:“洪生,你瞧他话都说不清楚,肯定是心虚了,他一定是觉得我们平时总捉弄他,所以他怀恨在心,想要你在生日这一天出糗,这个人真是个小人。” 王超急得满头是汗,他想解释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把这个盒子的来历说出来,肯定没有人会相信的,这反而更像是在狡辩。 洪生冷笑,说:“不要把别人想的那么坏,我相信王超同学不是那样的人。” 王超这才松了一口气,连洪生都这么说了,看来自己的清白也就可以证明了。 但是洪生又说::“不过既然有人提出了质疑,我要是不明不白地把礼物收了,我想大家也一定有想法,不如这样,让王超同学自己打开这个盒子,这样不就可以证明王超同学是真诚的了吗!” 底下人有人说:“这个办法好,让王超自己把盒子打开。” 洪生把手里的盒子塞到了王超的手里,说:“王超同学,赶紧打开这个盒子自证清白吧!” 王超的耳边又想起了那个老板的那句嘱咐,一定要过生日的那个人打开盒子。 王超摇头,说:“洪生,你听我说,这个盒子只有你打开才行,我不能打开。” 听到王超的话之后,所有人一片哗然,这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洪生语气变得古怪起来,他问:“王超同学,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想整蛊我?我承认我们平日里多少有些误会,所以我才想在生日这一天邀请你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就是想消除我们之间的误会,可是我没想到你这么小气,会想着让我在今天这个日子来羞辱我。” 王超急得手足无措,他一直辩解说:“我……我没有,我没有!” 洪生说:“如果你没有的话,那你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这个盒子,要是真的误会你了,我愿意向你道歉,可是如果里面是整蛊别人的玩意儿,那我就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王超说:“我不能……不能打开……” 洪生冷着脸问:“为什么不能打开?” 王超支支吾吾地说:“因为……因为……” 这个时候又一个人说:“你看他根本就解释不清 第147章 诡异的传说(四) 有的人在冲动的时候会变成魔鬼,可有的人一直都是魔鬼,只不过冲动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禁锢魔鬼的锁链。 王超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就是哄堂大笑。就连刘老师都讥讽说:“阿闹?阿闹是谁?是你的打手吗?” 王超此时也从激动的情绪中瞬间清醒过来,而一旁的于婷更是大声提醒说:“王超,你说什么呢!” 王超如梦方醒,赶紧用手捂住嘴巴,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怎么能是捂住嘴巴就可以当做没说过一样呢。 仅剩的几个同学也是在对王超的嘲笑中离开了教室。 而刘老师收拾好教案就要离开教室。 于婷脸色惨白地看着王超,小声问:“现在……现在怎么办?” 王超当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但是依曾经的经验来看,等过了第二天这个刘老师肯定也是要消失不见了。虽然这个人即势力又讨厌,但总归是罪不至死吧。王超没有变的办法,只能对于婷说:“不能让他走,我们今天看着他。或许过了今天晚上等到明天他没有消失,那么或许一切都还有转机也说不定。” 于婷也是这么想的,她趁着刘老师还没有走出教室,就急忙大喊:“老师!” 刘老师回过头问:“于婷?有事吗?” 于婷支支吾吾地说:“老……老师,今天您教的内容有几个地方我不是太明白,能不能耽误您几分钟,麻烦您再给我讲一讲。” 刘老师看着于婷,他的眼珠转了一圈,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笑着问:“于婷啊,你看老师最近也没顾得上关心你的学习情况,正好今天可以好好给你讲讲你不懂的那部分知识点。” 看到刘老师这样,于婷心里感觉一阵恶心,他露出这副模样肯定有别的目的。但是现在最重要的目的就是稳住这个人,她赶紧说:“那就谢谢老师了。” 果然刘老师话锋一转,问道:“对了,我听说你母亲是那个地产公司的高管,有这个事吗?” 于婷尴尬地笑笑说:“也不是什么多大的职位,就是一个经理而已。” 刘老师的眼睛放光,说:“经理已经足够大了。”他搓着手继续说:“是这样,老师的孩子最近刚刚出生,这几天我一直都在考虑要不要换一个大一点的房子,你知道的,老师现在一家三口还挤在一个很小的房子里。不过你一定也清楚,现在的房价简直贵的吓人,想要换一间大房子可不是说说这么简单。” 于婷说:“老师,您想说什么就直说吧,要是我能帮忙的就肯定会帮您。” 刘老师笑着说:“老师的忙刚好你能帮得上。老师看中了一个楼盘,巧的是那正是你母亲工作的那个地产公司开发的,不过那个楼盘好是好,可就是太贵了,以老师这点薪水可是买不起的呀。所以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妈妈帮帮忙,看看能不能给老师一个优惠的价格。”还不得于婷说什么,刘老师又承诺说:“你放心,如果这件事办成了,老师保证以后你每次考试都会是年级的前五名。” 于婷故作欣喜地说:“那就谢谢老师了,您放心,您说的这件事对我妈妈来说是小事一桩,只要我和她说一声,保证给您一个低到不能再低的价格。” 刘老师笑得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他不住地说好,然后又说:“那我们去办公室吧。哪里有不明白的地方,老师给你详细讲一讲。” 于婷看了王超一眼,说:“老师,不如就在教室里讲吧。” 刘老师想了想,说:“没错,还是教室里更合适,你看老师一高兴都忘了避嫌了,那我们就在教室里讲吧。” 这个时候王超长长松了一口气。 刘老师也注意到王超了,他没好气地说:“王超,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里打扫干净?” 王超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愤恨不平,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王超一边心不在焉地打扫着教室的卫生,一边盯着给于婷辅导功课的刘老师。而于婷找了几道比较复杂的提问刘老师,其实这些题她都会,拿出这些题来都不过是为了拖住老师而已。 刘老师就一道题而言一连讲了两三种解题的思路。就教学水平而言,刘老师的能力可以称得上是优秀,只是人品实在配不上为人师表。 即便刘老师把这种题型掰开了揉碎了讲解给于婷听,但是于婷还是借口说不清楚。执意让那个刘老师再讲一次。 刘老师有点察觉出一丝异样的感觉,他问:“于婷,你今天是不是不太舒服啊?以你的聪明程度,不应该理解不了这种题啊。” 于婷说:“老师,我也觉得最近自己好像陷入了瓶颈,学习的时候也总是爱钻牛角尖。” 刘老师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夜里七点多了,老婆催促他回家的微信一条接着一条。他对 第148章 诡异的传说(五) 人这一辈子总会有几个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刻,王超现在就是。他立刻就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孙巧巧的男朋友,两个人或许是因为种种原因导致分手,现在这个男人不甘心跟着孙巧巧找到了这里,目睹了自己和孙巧巧一起吃饭的景象。最难办的是这个男人误会孙巧巧是因为自己才选择和这个男人分手的。 王超赶紧解释说:“这位先生,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们只是同事。” 那个男人还不等王超把话说完,就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对他说:“你先别说话,等一下我再找你算账。”说着用力把王超推到椅子上。 孙巧巧也急了,赶紧起身问王超:“你没事吧?” 王超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问题。 孙巧巧这才和她的前男友争吵说:“你干什么?我们已经分手,我和谁在一起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况且他就是比你好,人家年轻有为,前途无限,哪像你一点上进心都没有,那个女孩儿会喜欢和你在一起?” 王超一听头就大了,这哪里是解释,分明就是火上浇油嘛。他赶紧站起来说:“那个……我还有事,你们的问题你们自己解决吧。” 说着王超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那个男人不依不饶,他拦住王超,凶巴巴地说:“想走?想的还真美,抢了我的女朋友,现在就要一走了之?” 孙巧巧也怕前男友会对王超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大声喊道:“你拦着人家干什么?有什么话你跟我说。” 前男友眯着眼睛,带着怒火说道:“好啊,现在都开始替他说话了。是不是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和这个男人勾搭上了?” 王超越听越火大,他忍不住回呛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说话?一个女人为什么会离开你你应该从自己的身上找找原因,而不是把所有的问题都怪在别人的身上。” 前男友冷笑着说:“终于不再装下去了是吧,现在才像一个男人。不过我告诉你,老子不但这么说话,而且还这么打人!”说着,他举起拳头就打在了王超的脸上。 王超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就开始天旋地转,然后听到的就是孙巧巧的尖叫声和激烈的争吵声。 本来这个粗暴的男人还想借着对王超进行殴打,但是在这个人怒气冲冲地走进饭店的时候,服务员就已经预料到这个人来者不善,所以提前报了警,就在包间里一片混乱的时候,警察及时赶到,把在场的三个人全部都带回去进行询问调查。 经过了解得知,由于王超是现场唯一的受害者,再加上有饭店的工作人员还有孙巧巧的证明,王超和孙巧巧被释放了。临走的时候,正巧遇到了孙巧巧的前男友被带进来进行审讯。和孙巧巧擦肩而过的时候,前男友痴狂地说:“巧巧,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把你重新多夺回来,相信我很快就能出去了,巧巧你可一定要等着我。” 孙巧巧再坚强毕竟还是一个女孩子,她见到前男友几乎失去理智的样子也难免会感到害怕,她情不自禁地抱住了王超的手臂。 王超一边捂着被这个男人打伤的脸,一边安安抚着孙巧巧说:“没事的,有警察会处理他,别怕。” 前男友看到他们这样亲密的样子,顿时又气得火冒三丈,他冲着王超大声喊:“还有你,等我出去之后一定会再去找你,到时候可不是打你一顿这么简单了,我要让你知道和我抢女人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王超这一晚本就生了一肚子的闷气,但是这毕竟是一场意外,他也想息事宁人,不想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毕竟这件事要是捅出去,不仅自己没办法面对于婷,而且要是被公司的人知道了,肯定就麻烦了。虽然这件事的责任并不在他,可是怎么说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现在正是他升职的关键期,对他来说,任何一点瑕疵都是不能允许出现的。 警察已经开始出言制止这个男人的行为,因为他刚才的话已经构成了恐吓。 王超想了想,他觉得这个男人就是一个疯子,一个疯子的行为没有人可以预料得到,他必须要从根源上解决掉他这个麻烦。 王超突然冲着那个男人小声说:“你出不来了,你会被阿闹带走的。” 这句话说出口,男人和王超同时愣了一下。男人大声喊:“那是谁?是你的帮手吗?来吧、来吧,来多少人我都不在乎,我要让你看看谁才配做巧巧的男人。” 王超心里有些意外,他都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阿闹”这两个字,这些年有于婷在身边,他的生活一直都很平静,但是今天他破戒了。 王超皱着眉,带着孙巧巧快步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王超看了看手机,于婷一直都没有给他打电话,只是发了一条微信,她告诉王超,自己已经睡了,饭菜都放在厨房,他回家热一热就可以了。 那一瞬 第149章 另有深意的恶作剧 聪明的人聪明之处往往就在于一般的人并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这个过程往往会被认为是无聊、疯狂甚至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可一旦真相大白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猛然间意识到,原来这个结果在他们开始那些其他人并不理解的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 侯英讲到这里就停了,故事其实结束了,可我们每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当中,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我在心里本能地觉得这个故事太不真实,比恐怖片还要匪夷所思,可是侯英的表情、语气以及讲这件事的时候营造的整个气氛又都让我觉得这就是他亲身经历的一样。 孟露是力那个盒子最近的人了,在侯英说完那个故事之后,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尽量远离那个盒子一些。 老孔打破了静谧的气氛,他颤颤巍巍地说:“我说侯老弟,你说的这件事不会是真的吧?” 侯英不屑地说:“我说过了,你信的话那就是事情的真相,你如果不信的话就当是个故事也没关系。” 老孔又问:“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 侯英耸了耸肩膀,说:“不知道,这件事是王超临死之前的那一晚说给我听的,说实话当时我也不相信这是真的,但是我看到了这个盒子。我才第一次觉得那件事情或许未必像我想象的那样简单,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东西是我们用科学还无法解释的。” 杨舒妤有些不相信地问:“你怎么能确定这个盒子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件事里的盒子?你又没见过。” 侯英说:“我当然没见过那个盒子,如果我见过的话,我想我也不必出现这里了。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那个东西,但是直觉告诉我,我们眼前的这个盒子就是曾经装着阿闹,现在装着王超的盒子,如果冒然打开,或许下一个装着的就是在座各位中的某一个人了。” 欧阳用不置可否的语气说:“说到底那也只是你的直觉而已,让这么多人为了你一个毫无根据的直觉就放弃一个有可能是整个游戏线索的东西,侯先生,你不觉得这太儿戏了吗?” 侯英病恹恹地靠在椅背上,说:“我并不是要求或者阻止你们打开这个盒子,我只是在你们打开这个盒子之前把我经历的、知道的一些事情说出来而已,也算是为我之前的鲁莽弥补一下,至于打不打开这个盒子当然由你们来决定,反正我绝对不会靠近这个盒子的。” 欧阳撇了撇嘴,显然对侯英的说法不以为然。紧接着他又看了看我。 我赶紧把头转到了别的方向,我心说你看我干吗,如果你不相信他说的就自己去打那个盒子好了,反正我是不会随便打开我连里面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的盒子,尤其是在听完了那么诡异的故事之后。 突然我听到有人笑了一声,我觉得有点陌生,但我很快就想明白了我为什么会觉得这个笑声陌生的原因,因为发出笑声的人竟然麻力,这个家伙平时像只老鼠一样畏畏缩缩,怎么这个时候笑出声了? 也许是侯英的这个故事显然不可思议到了失去了真实性的地步,麻力本能地认为这就是一个拙劣的故事,但是现在竟然有这么多人向侯英提出各种问题,显然是已经在潜意识里觉得这个故事有可能是真的。而侯英也在煞有介事地回答,这故弄玄虚的姿态让麻力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旁的逡罗也轻蔑地说了一句:“漏洞百出的故事,不值一哂。”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麻力的某一根神经一样,他开始哈哈大笑,紧接着就捂着肚子,笑的几乎断了气。 我真想捂住他的嘴,我真怕他就这样一直笑晕过去。我这可不是危言耸听,我在五医院里就见过活生生把自己笑死的病人,还不止一个。 要怎么形容当时车厢里的气氛呢,我觉得应该是尴尬,现在车厢里起码分成几个阵营,首先老孔和杨舒妤既然很严肃地问了一些问题,那就证明他们是相信这个故事是真实的;我和欧阳属于那种半信半疑的,因为侯英的故事虽然说的十分无稽,但我们在意的并不是故事本身,而是他讲故事的节奏、语气以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而麻利和逡罗的态度则是斩钉截铁地否定,逡罗表示质疑还在情理之中,毕竟他的职业就是写故事,换种角度时候他的职业就是骗人,所以他能在第一时间就发现对方讲述过程中的漏洞以及失真的地方,甚至是有些为了推动故事而显得十分刻意的地方。但我想不通麻力为什么会不信,他应该是那种意志力十分薄弱的人,对于侯英这近乎于惊悚的故事来说,最应该被迷惑的就是麻力才对。 通过这件事让我对麻力的看法有些转变。 虽然暂时我还没有办法确定侯英的故事是不是真实的,但麻力这个人应该没有我们以为的那样懦弱和无能才对。 再说回侯英,我到现在仍然还没有想通他选择在这个时机讲出这样一个故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我才不会相信他讲出来是阻止大家打开那个盒子那么简单,以侯英的性格,我 第150章 一个闯入者 有人说对于一个等待着行刑的犯人,最煎熬也是最痛苦的并不是临死前的那一刻,而是等待手起刀落的那个过程。 我觉得我们这些人很像是那个犯人,我们傻愣愣地看着侯英,都希望他的动作能快一点,但是最好又别太快,万一盒子里有什么东西是超出了我们的想象的,起码让我们有些反应的时间才好。 就是在这样矛盾的情绪和气氛中,侯英终于打开了盒子的盖子。我们都本能地往前凑了凑,都想靠近一些瞧一瞧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等我们往前走两步,侯英突然大叫了一声,让他打翻了盒子,直接倒在了吧台的后面。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们每个人都不知所措,就连一直缩在座椅里的麻力都站了起来。 老孔则直接被那一声怪叫吓得坐在了地上,但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嘲笑他,因为和他滑稽的样子相比,我们更在意的是侯英到底看到了什么,以至于让他这样心狠手辣的人都忍不住惊叫。 欧阳皱了皱眉,他小声对我说:“难道我们猜错了?那个家伙讲的故事是真的?” 我也小声说:“难说,先看看。” 我的手突然被人抓住,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杨舒妤,她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已经顾不得其他,她的手下意识地抓住了我的手,好像这样能多少给她一些安全感似的。就连我回头看她一眼的时候她也依然没有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摔倒了的侯英的身上。 我就更无所谓了,被一个漂亮的女孩儿抓住手,从哪个角度看都应该是一种享受吧,我要是挣脱掉的话那就太矫情了。 孟露急的团团转,她大声喊:“侯先生,您怎么了?您还好吧?您倒是说句话呀!”虽然她急的都要哭出来了,但还是不敢靠近那个吧台。 从我的角度能看到侯英的双脚露在吧台范围的外面,他的双脚还可以无规律的抽动,起码可以证明他还活着,只是为什么会突然倒在地上我们还不得而知。 我觉得唯一没有被侯英这突然发生的状况弄得有些手忙脚乱的人就是逡罗了,他冷笑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他径直走到孟露身边,礼貌地说:“孟露小姐,麻烦你让一下。” 孟露识趣地闪开身体,等到逡罗走过去的时候她才不安地问:“逡罗老师,您千万要小心,侯先生他……” 逡罗不屑地说:“小心?这应该是在以危险为前提的环境中才会用到的词吧。” 孟露很想强调这个时候就很危险,但逡罗显然并不觉得此时此地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他小心的。 我们就这样看到他走到了吧台里,他应该看到了里面侯英的状态,然后又是轻蔑地一笑,他转过头对我们说:“来吧,看看我们的侯先生把什么东西从盒子里面放出来了吧。” 这句话像是一根棍子一样,把我们所有人都给打醒了,我们几个人开始拼命地挤到吧台前,特别是老孔,几乎是趴在我们的背上朝着里面张望。 我看到侯英躺在地上,正笑眯眯地啃着一个苹果,周围还散落着很多的包装袋,里面有面包、肉食和水果等食物,侯英手里的拿着的苹果就是这其中之一,而这些东西不需要猜想也能得出结论,那正是盒子里面物品。 这个盒子应该是这个游戏背后的组织者为我们准备的食物,本来是很简单的逻辑关系,我们也应该早就想到的才对,是侯英突如其来的惊呼彻底打乱了我们的思路,我们竟然这样轻而易举地被这个家伙催眠了。 那一瞬间,愤怒、委屈、羞耻、尴尬等诸多复杂的情绪涌上了我的心头。直到现在我们都清楚了刚才侯英说讲述的那个诡异又离奇的故事完全是他胡乱编造的,我们竟然还为了这样一个毫无逻辑的故而担忧和忐忑,甚至是争论的面红耳赤。我很久都没有这样丢脸的感觉了,我觉得我们都被侯英戏耍了。 我气得攥紧了拳头,不管我能不能打得过他,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揍他一顿,否则我心里的火气怕是没办法消除了。 估计是看得出来我面色不善,侯英赶紧说:“不要动手,不要动手!大家可都是讲道理的人,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先聊一聊嘛。” 说完,他就哈哈大笑,显然是对自己这个无聊又莫名其妙的恶作剧很是满意,起码让他感到很开心。而且丝毫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即便我现在杀了他的心都有了,我想这就是恼羞成怒吧。 我几乎是咬着牙说:“我不管,我现在跟你拼了。” 侯英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去,他把嘴里还没咀嚼完的苹果吞进肚子里,然后才说:“先等一下,我现在可是半个病人,我连拿起这个苹果都十分吃力了,难道你想趁人之危吗?” 说完,侯英又开始哈哈大笑。 我说:“我才不管你现在是死是活,我就是想揍你。” 估计是他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也彻底把其他人都给激怒 第151章 又是一个老东西 我们应该属于那种放在哪里都会是不稳定因素的那种人,也会让所有人都感到头疼的那种人。从另外一种角度看,我把这种不稳定当成了一种肯定,不管你会不会觉得我幼稚,我偶尔会为别人眼中这样的我而沾沾自喜。 不过在这辆巴士上,虽然我们过了大概一个夜晚,当然这只是我们个人单位时间概念的一个夜晚而已,我知道一个夜晚并不足以让我们所有人康复到这个程度,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的感知概念,也不会对这个游戏的规则和进程有什么影响,终于那些我们并没有意识的时间,就像是在我们的生命里从没有存在过一样。 在巴士里的每个人自从登上了这辆不知道开向哪里的车之后,其实就已经和各自过去或是辉煌或是卑劣的过往做了一个告别。每个人在车上都要遵守游戏组织者制定的规则,我们就像是时刻都要乖乖听话的学生一样,自打侯英给我们做了一个反面的示范之后,谁都不再敢跨国雷池半步了。 人的自律是最难能可贵的品德,规矩我们到时学会了,但是对于规则我们还是有些一知半解。大概一个多小时以后我们就明白了,这个突然闯进来的陌生人就是给我示范规则的例子。 孟露通知大家,有一个人在车外拦住了我们这辆巴士。 听到拦住车的是个人,麻力就把已经抬起来的头又低了下去。 老孔像个话痨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说话的机会,他唠唠叨叨地问:“孟露小姐,是什么人呀?男人还是女人?为什么要拦住我们的车?” 孟露的表情明显透着一丝不耐烦,但是又要时刻保持克制的微笑。她笑着回答说:“抱歉,这些问题我和您一样想知道答案。” 欧阳问:“为什么不直接绕过这个人,难道这辆车这么容易就能被别人逼停吗?” 孟露说:“这个问题我和司机师傅沟通过,司机师傅说他不能无视这个人,甚至没办法拒绝这个人上车。不过让不让这个人上车的最终决定权还是由在座的诸位所决定。” 我问:“是不是由大家投票来决定这个陌生的人是不是可以上来?是吗孟露小姐?” 孟露点了点头,说:“是的许先生,大家现在就可以讨论一下。” 杨舒妤问:“如果最后的结果是不让他上来呢?” 孟露说:“那样的话司机师傅就可以绕过他,甚至是碾过他继续向前开。” 那么问题其实就简单了,只要大家同意或者不同意就可以了。 麻力没有丝毫犹豫,他举手说:“我不同意。” 孟露下意识地问:“为什么呢?” 麻力没有解释,依然是说:“我不同意。” 其实我到时理解了麻力,现在这个情况多出现一个人就要多出一份应对新人的精力,这无疑是麻力这样的人不希望看到的。 孟露碰了个钉子,脸色有些难看,但她有无处发泄,只好转过头继续问其他人。 侯英笑着说:“我无所谓,多一个人说不定就多了一分惊喜,我同意他上车。” 老孔搓着手,说:“孟露小姐,现在我们这个游戏还在继续,让一个陌生人掺和进来总觉得不太稳妥,我还是不同意他上车。” 逡罗犹豫了一下,果断地说:“我同意他上车。”这一次没有等孟露问他的理由,他就自己说:“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能赢的,我只是想看看这个多余的人会给我们带来怎么的意想不到。” 杨舒妤皱着眉,说:“神经病,我不同意,谁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万一和这里某个或者某几个精神不太好的家伙一样可就麻烦了,我们何必要给自己找麻烦呢?” “精神不太好的家伙”,这几个字让我听起来有些刺耳,我觉得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我都应该要被划分进这个分类里。 杨舒妤说完之后就和我的目光相对,她赶紧解释说:“我并不是在说你。” 得,他这么一解释就更像是欲盖弥彰了。我心里又像是被人扎了一针似的。我苦笑一下,表示自己没有在意,尽管我还是有些在意的,不过谁又在乎呢? 轮到了欧阳,欧阳想了一下,说:“我想不管站在下面的人是谁,还是让他上来吧,马上天就要彻底黑下来了,一个人在这样的夜晚站在这样的路上是很危险的。所以我同意他上车。” 老孔还想再劝劝欧阳,说:“我说欧阳兄弟,你这是妇人之仁啊。你知道上来的人会不会是个疯子呢?万一是个劫匪呢?不管他是不是坏人,只要有这方面的可能我们就不应让他上来。” 欧阳笑笑没说话。 杨舒妤也说:“你这样做其实不太负责人,大家的安全难道不比一个人的安全更重要吗?” 欧阳回答说:“是是是,是我的考虑欠妥,不过我已经决定了,我是不会更改自 第152章 他是个例子 邬先生曾经跟我提到过一个十分有名的理论,叫“墨菲定律”。大概的意思就是任何事只要有发生的概率,无论这个概率有多小,那么这件事一定会发生。 我不知道墨菲是谁,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哪国人,但是我敢肯定这是个有生活经验的人。 当这个被我们投票最后决定让他上车之后才能出现在这里的陌生拿出枪喊抢劫的时候,我们第一时间其实并不是害怕,因为我早都习惯了被枪指着,要是现在还会觉得害怕的话,那我也实在太没长进了。 这一点我想其他人也都是一样的,有资格坐上这辆车,也就是说有资格被这个游戏选中的人哪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枪在我们眼里就像是玩具那样不值一提。 老孔没有理会那个陌生人,而是冲着我嚷嚷:“我就说吧,我就说吧!谁知道放上来的会是什么样的人,果然被我说中了,还真上来个劫匪。我说小许啊,你还是太年轻,下回要是再有这种情况我希望你能多参开一下我的建议。” 我也又羞又气,我说:“老东西你别再说了,我烦了,你再敢多说一句老子就算是豁出去被惩罚也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老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被我吓到了,但现在也不好意思就服软,特别是还有一个陌生人在场的情况下,他说:“你瞧,我就说了两句实话,小许还急了,真是忠言逆耳,忠言逆耳啊。” 麻力似乎也对我表示出了不满,他说了一句“无聊”,然后就靠在窗子上打起了盹。我也不知道他是在说我还是老孔,或者这个突然上来就要打劫的陌生人。 杨舒妤倒是没有为难我,而是转过头对侯英说:“喂,你不是有暴力倾向吗?休息一整天了,你的体力也应该恢复了吧,不如你动手把这个人处理掉吧。” 杨舒妤指的当然就是这个陌生人了。但是侯英却嘿嘿一笑,说:“别开玩笑了,这个老东西上了这辆车,自然就是这辆车上的人了。我已经长教训了,我才不会再伤害车厢里的任何一个人了,小姐你想给我下套麻烦你下回要精明一些,这明显的陷阱我就不往里面跳了。”说着,他像是有些得意于自己识破了杨舒妤的伎俩似的,翘起了二郎腿,悠哉得不亦乐乎,似乎完全是忘了还有一个劫匪要打劫一样。 孟露颤抖着说:“大家先别吵了,这位先生要……要……” 那个陌生人很有可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儿,本来鼓足了勇气说出了“打劫”两个字,结果不但没有让所有惧怕起来,反而两个重视他的人都没有,这些人开始自顾自地表达着各自的想法,直到孟露提醒,他才如梦方醒似的说:“哦哦,对,我要打劫,把你们的钱都交出来。” 说着,这个陌生人似乎看出来孟露是车厢里的工作人员,他把冲着孟露吼道:“你让他们把钱都交出来,我保证不伤害你们。” 孟露吓得发出一声尖叫,即便她是这个游戏里代表组织者的工作人员,但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她终究是露出了一个女人柔弱的一面。 逡罗突然开口说:“你对一个女人逞能算什么本事。劫匪都当得这么无趣,真是没劲。” 听到逡罗的话,这个陌生人放开了孟露,他走到逡罗身边,恶狠狠地说:“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我做什么不需要你来指指点点,你要是想死的话,这第一颗子弹我可以留给你。” 或许是想到了手里还有枪,这让这个陌生人的底气足了许多,也没有刚刚上车时候的那种紧张和局促了。 逡罗倒是有些忌讳他手里的枪,他把头微微别到一边,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这是明智的举动,显然这个陌生人已经变得焦躁了一些,现在如果再激怒他谁都不敢保证他会不会真的开枪,这个人不了解这辆巴士,也就是所谓“忘忧方舟”这个游戏的规则,他不知道伤害其他人会有什么后果,但是我想,就算车厢里再一次释放可以让我们陷入昏睡的气体,总不会比子弹还快吧。 我想不通这个游戏的组织者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家伙出现在我们面前,况且这还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或许这一次这个游戏的组织者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欧阳这个时候说:“有些人十几岁的时候就把生活参悟透了,活得比谁都通透,这算是聪明人。可有的人知道死也没活明白,还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就是对的,这不是笨蛋,而是可怜虫。” 就算这个陌生人在愚钝,此时也能听得出来欧阳是在讽刺他。果然他又放过了逡罗,杀气腾腾地走到了欧阳身边。 陌生的劫匪把枪顶在欧阳的脑门儿上,问:“你真的不怕死吗?还是你真的想死吗?” 我也很纳闷儿,欧阳为什么要激怒这个劫匪,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怕死的人,只有某个时刻才会有不怕死的刹那。或者真的像劫匪说的那样,欧阳想死。 说实话,在这辆巴士里,我唯一觉得人还不错的就是欧阳,如果他今天就这样死了的话,我想我一定会为他感 第153章 第一个被淘汰的人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人这一辈子需要不断学习,有些人活到最后也只能是学生。如果用辩证的角度去看待老廖,他是我们每个人的老师。他给我们做了一个示范,让我们可以真正地紧张起来,也让我们明白了这辆巴士上所谓的“忘忧方舟”的游戏也并不仅仅是游戏那样简单,这生与死的较量。 我们就这样精致沉默了五分钟,车子没动,车厢里的人也没有再说话,唯一的声音大概就是或轻微或粗重的喘息声了。 五分钟的时间其实并不算是很长的时间,但在这个车厢里似乎是被无限拉长了。其实我们都已经想到了五分钟之后等待着老廖的是什么了。 但是我们又都十分好奇这个过程又是怎样进行的。其实我们的心态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本来按照之前的计划,到了时间我们就要投票了,这个结果是不会被改变的,但是要被投票出局的人将会是我们之中的某一个人,那么每个人都是七分之一的概率失败,这是一个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的可能性。所以每个人应该都是提心吊胆的,我当然也不例外。不管我之前经历过多少次生死抉择,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我依然会觉得害怕,我并不希望这个时间节点的来临。 可是老廖的出现改变了这个局面,现在我们没有生与死的顾虑,起码在这一夜我们每个人都是安全,那么看着老廖是怎么被淘汰掉让每个人都有一种事不关己的错觉。其实今天的老廖就是明天的我们。 五分钟的时间刚刚好,老廖就怒视着逡罗,说:“我遵守了我的的承诺,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到底是怎么得到这个灯泡的了吧?” 逡罗点点头,说:“这个答案可以留在最后,我能先问你两个问题吗?” 老廖的表情几乎都扭曲了,他如果不是有其他顾虑的话,我想他早就扑到逡罗的身上开始撕咬他了。 逡罗笑了笑,说:“千万别说那种‘是我先问的问题’这样幼稚的话,所以我再重复一次,我可以问你两个问题吗?” 老廖用了自己最大的意志力在忍让,他咬着牙说:“你问!” 逡罗说:“我想知道这个灯泡对你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这也是我比较好奇的一点,一个灯泡而已,老廖这样的中年男人会和这玩意儿有什么故事呢?不过瞧着老廖那副紧张的样子,我有隐约觉得这一切应该没有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老廖的眼神有些闪烁,他说:“这和你无关。”他显然不想让自己的秘密曝光于众人之下。 逡罗到时丝毫不在意,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在乎你和一个灯泡有什么秘密。” 老廖有一种被戏耍了的感觉,他愤怒地吼道:“既然你不想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问?你知道吗?你每浪费我一分钟时间,我的家人就多了一分钟的危险。” 我们其实也有一种被戏弄了的感觉,杨舒妤直接说了一句“莫名其妙”。我也有点搞不懂逡罗的做法,完全就是在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逡罗说:“别急,我还有一个问题,我的第二个问题就是你确认这个灯泡是属于你的吗?” 老廖:“废话,当然是我的,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 直到老廖回答出这个问题,整个车厢里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低呼,原来这才是逡罗的目的。逡罗只是想让老廖回答出这个灯泡是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按照这辆巴士上那个所谓的“忘忧方舟”的游戏规则,只要将物品找到对应的人,那么那个人就输了,根据规则这个失败者就会被这个游戏所淘汰。 我和邬先生当初在雾隐医院里的时候,有一次闲聊,邬先生或者出于无聊的目的也或者出于逃走的计划目的,他和我说过一种询问技巧。当想问一个人一件事情的时候,而这个事情很有可能是这个人很避讳的,所以直接问出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不会得到真实的答案。那么就需要询问的方式做出改变,通常会问出很多问题,大多是一些不着边际,或者毫不重要的问题,当然答案是什么也无所谓,关键是把真正想问的那件事情夹杂在其中。之前的那些简单和无聊的问题基本让被问的人失去了耐性和戒备。当问出真正的问题的时候,毫无防备之下很容易得到最真实的答案,所以这也是众多询问技巧当中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一种。 邬先生当时和我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当然也是希望我在被别人询问的时候多一些提防。 现在逡罗就用了这也的方式让老廖确定了这件事。我到时觉得大可不必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从老廖目前的表现来看,他并不知道这辆车以及车上的人和游戏的事情,所以直接问的话他也不会否认的。 从这一点看,逡罗是个狡猾又严谨的人,我不得不对这个家伙又多了一丝防范之心。 老廖全然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回答哪里出了问题,会让其他人的态度都发生了一丝变化,他有些慌乱,但还是故 第154章 老廖这个人 治愈失恋最好的方式就是尽快开始下一段恋情,所以遗忘是包治百病的良药。 相同的道理,为了忘记我们终将也会沦落到老廖这个地步,所以我们需要尽快转移一下话题。 老孔问:“孟露小姐,那位廖先生会怎么样?” 孟露摇头,说:“抱歉,这个问题会引起诸位的恐慌的,不过接下来的环境或许能帮助大家找到答案。” 紧接着,车顶上的屏幕并没有消失,而是继续以声音和文字的形式带来信息,看到一行的时候我就明白这是老廖的生平,我本意会是很枯燥的过程,但看了一会儿我的眼睛就离不开屏幕了,说不上精彩,但十分离奇。其他人或许也跟我有一样的感觉,但是最兴奋的还是逡罗。 我简单用我的方式复述一下。 廖东仁和大多数中年人一样,在一家效益远远谈不上有多好的单位里有一个小小的职位,上不去也下不来。有着一所不大但是足够居住的房子。有着一辆价格不高,已经小毛病不断的汽车。还有一个早就退去了激情,只剩下了亲情的老婆。 这其实是这个世界发部分人的大部分生活状态。他们其实算不算生活,只能是活着,活的身心俱疲,活的苟延残喘…… 对于生活,老廖早就没了冲劲,他也会在喝醉的时候不断地去想,他对于生活其实早就失去了冲劲,他暗暗在心里发誓,不能让自己后半身就在这样近乎于颓废的态度中度过。可是一觉醒来之后,他清醒了也理智了,还是依然会按部就班的生活。 其实这也不能全完怪他的性格,像他这个年纪,最怕的就是改变,他不知道改变的代价是什么,担心会把现在稳定的一切都输掉,那是他不敢面对的博弈。 不过说真的,有一件事一直是老廖心里一个过不去的坎儿。过了这个生日,他就已经三十八岁了,和老婆结婚也已经十年了,可他们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孩子。想想自己的那些同学,虽然大部分也和他一样,把日子过得半死不活,但有不少同学的孩子都上小学了,这对老廖来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每当他在小区里看到那些带着孩子出来遛弯的家长,老廖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他是真的喜欢孩子,他想如果可以在四十岁之前生个孩子,也算是老天对他的眷顾了,因为如果过了四十岁,连他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还有想要孩子的欲望了。 老廖不知道问题出在他和老婆谁的身上,这种事太敏感了,他本不想直接和老婆明说,也更不愿意承认毛病出在自己的身上。和老婆旁敲侧击地暗示过几次后,老婆也都没有领会,索性就不再提起这个话题了,就像面对生活的态度一样,他觉得顺其自然算了。 这天下班后,老廖在小区外绕了两圈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停车位,旁边那个价值不菲的越野车还压着他这个车位的线,所以他把车停的小心翼翼的。他并不抱怨对方把车停得不规矩,而是愤恨地想,等有一天他要是能买得起这么贵的车,也要把车停得这么肆无忌惮。想归想,他还是担心会蹭到这台车的车漆,因为那样就意味着这个月的开销又要增加了。 停完车,老廖在车里坐了好久,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个年纪的又一个通病,他越来越不愿意回家了。可是就算再不情愿他也还是要回去的,毕竟那是他的归宿。话又说回来,他不回家的话还能去哪儿呢? 老廖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走,如果用哲学的角度来看待他的方向和轨迹,他其实也是在一步步走向人生的终点。 在楼下,老廖下意识地抬起头向上面看了看,他的家住在二楼。抬起头就看得到,在他家阳台隔壁的那个窗户是邻居刘伟的家。邻居是一对小两口,两个人搬进老廖隔壁刚刚一年多,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刘伟倒是很喜欢和老廖聊天,可老廖却不是很爱说话,其实他对谁都保持着一种礼貌又冷漠的距离。现在的城市里,人们的头上住着人,脚下也住着人,大家都习惯了盯着头上的人,提防脚下的人。人情世故被钢筋和水泥包裹着,彼此之间的关系都隔着厚重的壁垒。 刘伟的阳台上一周之前安装了一个很文艺的灯,亮起来会有一种很柔和的光,会把外面一小片的范围照得如梦似幻,老廖虽然古板又无趣,但也明白那个灯应该不会太便宜,也只有年轻人才会舍得买那种并没有实际用处的东西。 打开门,扑面而来的还是那种十几年如一日的味道,老婆早早就把饭菜摆在了桌子上,这种味道就像是余生,一眼就能望到头。像老廖这种人的生活不能算得上是生活,只能算是活着。他只是生活了一天,但重复了三百六十四次罢了。 吃饭的时候,老婆很随意地问:“对了老廖,书房的等坏了有些日子了,节能灯你买回来了吗?” 老廖听完直拍脑门儿,懊恼地说:“我给忘了。” 老婆只是哦了一声,就不再说什么了,反正坏的是书房的灯,又不是卧室或者客厅的,并不会影响她看电视剧。 老廖回头看了一眼书房的门口,天还没有彻底黑下 第155章 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真相 老廖对刘伟一直都很关注,最近这段时间老廖注意到刘伟回来得越来越早,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看来刘伟就快从离婚的打击中走出来了。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哪怕是当时认为无法越过的坎儿。 老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并不是不希望刘伟振作起来,只是他需要刘伟再萎靡一段时间。 天还没有黑下来,刘伟就早早地回到家里,透过门上的猫眼,老廖注意到刘伟手里提着一些瓜果蔬菜,看来他今天心情不错,还打算亲自做饭。 老廖在家里心烦意乱地走来走去,脑子里在飞快地思索对策。 老婆被老廖弄得有些头晕,就埋怨说:“老廖,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转得我头都晕了。” 老廖如梦方醒,他想到了一个主意,冲着老婆说道:“老婆,快去把我酒柜里的那瓶好酒拿来。” 老婆诧异地说:“怎么好端端地想起喝酒了?而且那瓶酒你都留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今天舍得喝了?” 老廖没心思解释,他催促老婆说:“快去,我有急用。” 老婆从酒柜里取出了那一瓶上好的白酒,递给了老廖。 老廖提着酒就敲响了刘伟家的门。 刘伟刚好做了几个简单的家常菜,看到是老廖过来,他热情地把老廖让进屋子里。 老廖注意到虽然刘伟的脸上虽然还挂着一种沧桑的感觉,但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倒是很不错。 刘伟笑着说:“廖大哥,您吃饭了吗?我这也没准备什么,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和我随便吃一点,常常我的手艺。” 老廖哈哈一笑,说:“那我就打扰了,这不你嫂子今晚加班,我一个人又不愿意做饭,想着有时间没和你聊聊天了,就过来看看能不能蹭你一顿饭,顺便再和你喝一杯。” 说着,老廖把手里的好酒递到了刘伟面前。 刘伟接过酒一看,惊讶地说:“嚯,这可是好酒啊,那我就沾沾廖大哥的光,常常这难道一见的好酒。” 两个人就开始一边吃着饭一边喝酒聊天,一顿饭下来,一瓶酒被两个人喝得一干二净。 老廖心疼得心里都在流泪,可表面上还要谈笑风生。他打了一个饱嗝说:“小刘啊,你的手艺真不错啊,比你嫂子做的饭还好吃。” 刘伟满脸通红,舌头都大了,他含糊不清地说:“廖大哥,我这……这也是没办法,单身的日子不好过啊,自己要是不对自己好一点,谁还能对我好呢?” 老廖说:“别说的这么伤感,你看你现在也不错啊,起码自由。有时候我就想,一个人其实也挺好的。起码你做的菜就很好吃。” 刘伟苦笑说:“其实我媳妇做的更好吃,我这点手艺都是跟她学的。” 老廖很敏感,他清楚什么叫酒后吐真言。那一句“媳妇”让老廖明白,在刘伟的心里其实还是想着他媳妇的,这对老廖来说可不是一个好的信号,如果要是哪天刘伟心血来潮,搞不好主动提出和他媳妇复婚也说不定,到那个时候这一层楼的人数又变成了四个人,那样老廖就被动了。不过好在现在只是刘伟一个人单方面的想法,不知道刘伟的前妻是个什么想法,不过女人都是心软的动物。 老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口又是一阵发烫,他开口纠正刘伟,说:“别想了,你媳妇都变成了你的前妻了。” 刘伟神情落寞地说:“对……对,是前妻了,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还是没有适应现在这个样子。其实都怪我,要是当时我没那么气盛的话,如果那个时候我肯让一步的话,或许根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老廖说:“年轻人要看长远些,这个世界好姑娘不多的是吗?有些事该放下就放下吧,让自己轻松一点。” 刘伟哽咽着说:“廖大哥,有的人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对自己有多重要。我想她,我是真的想她了。” 老廖眯着眼睛,冷冷地问:“小刘啊,难道一个人不好吗?” 小刘捂着脸,痛哭说:“一个人太冷,太冷了……” 那天老廖还在单位上班,中午的时候接到了老婆的电话,老婆说她刚才吃午饭的时候突然感到很恶心。 老廖又惊又喜,他连忙问老婆是不是怀孕。 虽然老廖和老婆都已经不小了,但是对于怀孕这件事两个人都没有足够的经验。两个人最近都太忙了,他们约定周末的时候一定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整个下午老廖都很兴奋,也很忐忑。离下班还要两个小时,老廖就请了假,他特意去超市买了许多有营养的食材,他要亲自为老婆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老廖在厨房里哼着小曲儿,很快一大桌的饭菜就做好了,他又开始情不自禁地幻想着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的生活,那该是一种多么令人向往的幸福? 第156章 物归原主 我忽然想起来那句名言,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 老廖被强迫离开这辆巴士之后,我们都明白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但是没人知道老廖最终被如何处理掉的,也没有人好奇这个问题。沉默就是此刻我们唯一能做,也是都希望做的事情。 按照常理和我的预想,即使大家都不说什么或者不想说什么,但孟露作为这个所谓的“忘忧方舟”的游戏的工作人员之一也应该说点什么才对。 但是自打老廖被带走,巴士继续缓缓行驶上路之后,孟露就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她盯着车厢的地板默默地发着呆。我猜孟露应该也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游戏,虽然她作为内部人员应该早就明白了游戏规则和她自己的工作流程,可是想象与现实终究还是存在一定差距的。当第一个被淘汰的参与者出现之后,事情似乎已经超出了每一个人的预料,就算是那些穷凶极恶的家伙也难免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更何况像她这样柔弱的女孩子。 也许孟露也清楚,她的职责是维系和照顾好这辆巴士上参与“忘忧方舟”这个游戏的所有成员,这样长时间的沉默和无所事事是一种失职的行为,可是她就这样沉默着,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其他人在想什么。 是啊,这样沉默就挺好,挺好的。 就像是在为老廖默哀一样,尽管这个人的所作所为以及他生命中最后的时刻的表现,远远谈不上值得让我们尊重,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为他默哀,我们想要祭奠的也许也不是老廖,而是在不久的将来即将和老廖一样的我们。 在老廖出现之前,我们或许都幻想过这样的投票真正来临的时候我们要怎么面对,惶恐、窃喜、庆幸甚至是平静都是可以接受的结果,至少是我曾经想象过的我的选择。但我没想过事情真的结束之后会是这样的沉默。 现在我反倒是有些明白这个游戏背后的组织者的良苦用心了,也明白了老廖作为一个示范的例子出现在巴士上的意义所在了。 在最后的信息显示上我们得知,老廖的老婆和孩子都平安地活下来了,我不清楚这是老廖的死让世界继续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而这种平衡的直接受益者就是老廖的孩子;还是因为老廖已经完成了他对于游戏背后的组织者的承诺后,组织者作为回报救活了老廖的老婆和孩子。无论是那种原因导致了现在这个结果,起码这个结果让我感到欣慰,也算是无数让人感到郁闷和厌恶的事情中,唯一让我还能看到些人性光辉的一件事吧。 尽管在这些人当中,所谓的善良是最无关紧要的一种品质了,这些人里当然也包括我。 我不知道这样的沉默还会持续多久,我以为大概会持续到第二天吧,起码这一夜应该不会有人再说话了,经历了这些事情身体上的一些感官变得有些微弱,我不饿也不渴,更是毫无睡意。我只希望别人不要再来打扰我。 就在我思绪还在胡思乱想之中纷飞的时候,突然有了问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吃饭?” 这句话就像是在静谧的空间里让了一颗炮仗,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又像是放在床头上突然发出声音的闹钟,让车厢里那些像是在梦游一样的人猛然惊醒。 说话的人是麻力,这个奇怪的家伙总是这样,在别人都感到恐惧的时候他总能像是置身事外一样的平静和淡定,而对一些看起来平淡无奇的事物上表现出了让人难以琢磨的胆怯。说实话我有点羡慕他,他并没有因为其他的人或者事物而活,他是在为自己而活。如果从某种角度看,他真正做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见没有人回答,麻力又问了一遍:“我们什么时候吃饭?我饿了。” 这一次其他人像是真正复活了一样,每个人都深吸了一口气。 老孔最先附和说:“是啊是啊,折腾了这么久,是该吃饭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似乎是有意在掩饰刚才陷入沉思之中的窘迫和尴尬,欧阳抻了个懒腰说:“你们吃吧,我不饿,我得睡一会儿了。” 孟露也如梦方醒地说:“耽误大家的用餐时间了,真是抱歉。大家都想吃点什么呢?我现在就去准备。” 杨舒妤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神儿来,她有气无力地说:“还有水果吗?我吃点水果就好。” 逡罗皱着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既没有说自己想吃些什么,也没有回答孟露到底要不要吃东西,这家伙的眼神甚至都没有放在孟露的身上,而是好像看向了孟露身后的什么,我顺着那个方向还看了看,什么都没有看到。 孟露看向我问:“许先生,您呢,您想吃点什么?” 我随口答道:“有面吗?如果有的话,我想吃点面条。”说完我就后悔了,其实我应该问问她有没有宫保鸡丁的,不过这个时候了,吃什么并不重要,想方设法让自己活下去才是最终目的。 孟露笑着说:“有的,您稍等就可以了 第157章 致命的破绽 一个人在一生中会犯无数错误,这些错误的种类也是多种多样。就像是被一个小小的蚂蚁窝弄得坍塌的堤坝一样,一个小小的错误最终也会酿成弥天大祸,让人生最终走向灭亡。不过如果从另一个角度看,在这个小小错误发生的时候,要是能有一个人提醒一下,指出并且改正这个错位,那么也许就会得到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侯英的提议是一个在正常不过的要求,但是像他这样一个不正常的家伙提出了一个正常到有些无聊甚至是没意义的提议,这本身就不像是正常的事儿,连我都觉得他这话里藏着什么阴谋。 我忽然觉得我好像是这些人当中最笨的一个,因为当侯英说出这一个提议之后竟然没有人表达意见,就连孟露也在若有所思地盯着侯英。 我能想到的这些人也都能想到,他们看出的问题有时候我却看不清楚,这让我或多或少有些无助,也对能不能活着玩到这个游戏的最后第一次产生了质疑。 我不在乎游戏的胜负,也不太在意自己是不是能活下去,我唯一在意的就是缘缘,如果我不能赢下这个游戏,关系到的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安危,还有缘缘甚至包括阿花。所以我不是在为自己玩这个该死的游戏,我是在替很多人负重前行。 孟露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又露出那个标准到恰到好处的微笑,说:“既然侯先生提议了,那么我想就按侯先生的意思办吧。大家应该也不会有意见吧?” 孟露把皮球踢还给大家,真是个狡猾的姑娘。 尽管那些被被老廖以抢劫为名义强行从我们手里拿走的那些东西所有人都并不在乎,但是这是个合理得不能再合理得提议了,如果反对的话反倒是显得有些别有用心了。 没人反对自然也没有人主动上前去取回那些本应该属于自己的物品,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思,既然一时半刻看不透这个提议究竟藏着什么阴谋,那么索性以不变应万变就成了每个人的第一选择。 侯英轻笑了一下,说:“大家既然不说话那就是同意了。孟露小姐,那就开始吧。” 孟露依然是标准的微笑,说:“好的呢!” 但是话说完了,孟露同样没有动。那种尴尬已经不在语言可以形容的范畴了,如果这是个喜剧片的桥段,我一定会恶俗地笑一笑,但是此时此地的气氛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凝重。 侯英见孟露虽然应承着,但不为所动。他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你们这些人啊,就是精明到骨子里了,把什么事儿都当成是阴谋的一部分,我这是个再合适不过的提议了,没想到你们也会有所怀疑。连孟露小姐这么单纯的女孩儿都被你们带坏了,真是的……” 他这个语气更显得欲盖弥彰了。我想其他人也一定和我有着同样的感觉,唯一的困惑就是不知道这个家伙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侯英站起身,说:“既然大家都不太爱动,那么就由我代劳吧,我把大家的东西分发给大家,这样的话大家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和之前一样,没有人理会侯英,讨厌这个家伙还是其次,主要是大家都没有义务去配合侯英完成他的目的。 孟露巴不得侯英自己完成自己的提议,她笑着说:“好啊,既然侯先生肯代劳,那自然再好不过了。”我感觉她这一次笑是发自内心的轻松。 侯英一边摇着头一边朝着吧台上的那个背包走去,颇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味。尽管所有人都明白,他来分发这些物品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但依然没有人提出异议。 侯英拿到背包后,煞有介事地端详了一番,然后才拉开拉链,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听起来却格外刺耳,他还装模作样地闻了闻,说:“好香啊,一定是杨小姐的物品才有这么好闻的味道。” 杨舒妤皱了皱眉,对侯英的恭维她显得并不是那么开心。 侯英第一个把属于杨舒妤的东西还给了他,我和侯英算是这里仅有的两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所以反倒是省心了。 其他人也都依次拿到了自己的物品。现在就只剩下逡罗了。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意外的事情发生,但我们都清楚,是不是真的会发生意外;侯英的这个提议是不是真的藏着什么猫腻;还是我们是不是真的想多了……答案很快就会揭晓了。 侯英缓缓走到逡罗身边,他把手里的包递给逡罗。 说实话我有点失望,事情难道就这么结束了?侯英费了这么大一番周折难道就是想做个好事把大家的东西都还回去?我说什么也不会相信,可是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还能出现什么波折呢? 逡罗似乎和我一样,也在思考侯英究竟想干什么。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打算接过那个背包。 就在这个时候,侯英突然高高地把背包扔了出去。 背包的口袋本来就是打开的状态,里面的东西呼呼啦啦地像天女散 第158章 他下车了 人越成熟就越懂得接受,我们都应该清楚,相逢和别离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容易,当然,也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困难。 当逡罗说出来孟露说的那个关于白鹿潭的传说是他写的,我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惊讶过诡异都不足以表达我的心境。 但是我没想到这会是他被淘汰的伏笔。 老孔贱兮兮地凑够去问:“逡罗先生……哦不,逡罗老师,您好厉害的,是您的故事被景区拿去用了当中宣传的噱头呢还是您根据这里的传说写了那个故事呢?” 逡罗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把头转向了别处,像是回答老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地说:“我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更没有收到这个景区采用我故事的通知。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白鹿潭这样一个地方。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真心地希望我写的所有故事都仅仅故事故事而已。当故事和现实出现了交集的时候,那就是事情崩塌的开始,因为那不是意外就是阴谋。” 故事仅仅只是故事而已,我本以为这句话不过是一个所谓的作家故作姿态的无病呻吟罢了,但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了他真正的意思,是我,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故事就好了。 经过这段插曲之后,我们也彻底没有了再欣赏外面的景色的兴致了。 我其实对什么风景区并没有什么兴趣,我对逡罗倒是挺好奇的,我很希望他能再说点什么,但是自从侯英闹出那么一个无聊的恶作剧之后,他就开始变得心事重重。他既然不想说什么,我自然也不好主动开口询问。 过了好一会儿,巴士早就开过了那个小小地白鹿潭,但这件事就像是根羽毛,虽然无关紧要但偶尔会撩拨一下我的好奇心。 终于,我打破了车厢里难道的沉默气氛。我对逡罗说:“能不能把你的手稿给我看看?” 我没有叫他的名字,更没有叫“先生”或者“老师”,这太做作了,我不喜欢,我想他也不会喜欢。 逡罗愣了一下,然后痛快地把他的背包全都丢给了我,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送给你了。” 我没想到这个家伙这么慷慨,其实我都已经做好了碰个大钉子的准备。可我没想到他竟然把这些都送给我了。这让我多少有一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我还想推辞一下,没想到我身后的侯英突然开口说:“给你你就留着吧,说不定很快这些手稿就会变得值钱的。” 我当时没明白侯英的意思,只以为是一句幼稚地讽刺。但是到后来我才明白,当作品的作者还在世的时候,作品的价值往往不会太高,但是作者一旦去世,那么作品的价值就会大大的提升。 我没有理会侯英,只是向逡罗道了谢。我刚想要打开背包,就被逡罗阻止了,他对我说:“先不要看,等我不在这里你再打开看吧,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本来我还有些不悦,既然送给我了,又不让我看,这是什么道理嘛。但他又说这是他的请求。这明显是放低了姿态,让我不得不答应。 我有重新把拉链拉上,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了,逡罗要被淘汰了。所以他才会变得如此低沉,他自己对自己的结局早有预料。后来我想侯英在当时也应该想到了,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这一天在我的胡思乱想中飞快地结束,吃过了一顿味道还算不错的晚饭之后,又到了投票的时间。 每个人都清楚,这一次我们真的要直面生死了,虽然之前有了老廖作为示范,但轮到我们参与的时候,每个人依然非常拘谨和紧张。 老孔紧张兮兮地看着别人,又担心和别人目光相对,我猜他是想先下手为强,可是他一时之间也猜不中正确的答案。 杨舒妤警惕地看着别人,但她似乎并不担心自己会被淘汰,应该是自信自己并没有露出破绽。 欧阳依然是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但是有意无意露出的紧张神色还是出卖了他真正的态度。我想我的样子和他差不多。 麻力的定力我很是佩服,他似乎没打算投票淘汰谁,也不在乎别人是不是会淘汰掉他。 逡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我有些不敢看他,我有一种预感,他要危险了。 果然,时间刚过,侯英就慢悠悠地站起来,用一种非常讨厌的口吻说:“哎呀,真是的,大家既然都没什么想要说的,那我就代替大家行使这次投票的权利吧。我想大家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所有人,包括麻力都忍不住看向了侯英。 侯英更加得意了。 他走到投票的按钮前,轻轻按下,一块显示屏从车顶的位置被缓缓放下,上面字幕和声音同时显现:“忘忧方舟”投票系统启动,请投票人选择。 侯英扫视了一圈其他人,然后说:“物品中那个风干的桃核属于这位逡罗先生,我的投票完毕。” 第159章 故事即人生(一) 1文身 我的灵魂不在这副皮囊里,而在静静流淌着的血液中。 阿源不止一次地对彩玉这样说。 彩玉总是说以前也有一个男人这样说过。 彩玉的手在阿源的后背游走,锋利的刀片切入皮肤,带着薄薄的一层肉割下。 阿源拒绝了注射麻醉药,这疼痛让他心安,只有在这儿,他才会毫无顾忌地放松下来,享受片刻安眠。 梦里,一个男人惊恐地缩在角落里。阿源却满是戏谑地看着他,最近他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在阿源的世界里彻底消弭。 阿源走过去,男人惊恐地向后缩了缩,阿源嘲讽地说,等你死去的时候,我会用这个身体来祭奠这个世界的罪恶…… 彩玉拿起毛巾,擦了擦手,当她停下来的时候阿源就已经醒了。 彩玉是一名文身师。她不喜欢用文身针,只用最原始的刀。割掉体表的皮肤,就像真正的浮雕一样。肉雕之后皮肤会自然形成伤疤,就算是同样的图案,每一次肉雕的最终效果都是不能预测的。阿源喜欢这种未知,猜测后背凹凸的刺青会生长成什么模样,很有趣吧?就像期待另一个自己。 阿源打了一个哈欠,准备和彩玉道别。彩玉略带笑意地点了点头。 阿源说,一年了,这个图案终于又在你手里活了过来。我得走了。也许我还会再来,不过那时可能你已经忘了我的样子。 彩玉说,没关系,反正你现在的样子我也不会记得。 阿源笑笑说,也是,不过你总能认出我。 彩玉说,我认得你的灵魂。 彩玉说完的那一刻,阿源看到了她眼神中闪烁了些许光亮。 他们都以为彼此在说笑,其实他们都无比认真。 这是一个失落的世界,到处充斥着腐坏的气息。阿源不知道要等多久这个世界才会坍圮,但是他知道,他的存在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讽刺。 法律之于这个世界,不过是被金钱任意摆弄的玩偶罢了。有钱就可以逃脱应有的制裁,还有比这更荒唐的吗? 阿源躲在靠边的角落里,这里是路灯和霓虹无法照亮的死角。他怀里的刀开始蠢蠢欲动,城市里最声色犬马的酒吧今天被李老板包场来庆祝他被无罪释放,这个为了钱可以出卖灵魂的蛀虫,买通了法官和几个证人,理所当然地逍遥在法律所限定的规则之外。 夜更深了,阿源紧了紧外衣。李老板在保镖的搀扶之下走出了酒吧,临走时还摇晃着和几个妖冶的女人调笑。阿源快步向他走去,一个保镖伸手拦住他,他迅速从怀里掏出尖刀刺入了保镖的胸膛。 锋利的刀刃几乎没做片刻地停留,阿源拨出刀,又狠狠地刺进了李老板的脖子。血汩汩地流着,带着杀戮的快意。他的嘴唇一张一合,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来不及做出反应。阿源隐约地听到他在说,钱,我可以给你很多钱,求你放过我…… 阿源不屑,死到临头还在用这样肮脏的交易来侮辱他所代表的正义。他顺势又将刀刺进了李老板的小腹中。其他的保镖拔出枪,再也不会给阿源出手的机会了。 阿源先感觉到了刺骨的凉,然后才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枪声。他已经习惯了死亡,没有切身体会过生命的脆弱,是不会了解死亡所带来的恐惧。他拼尽最后一口气,挥刀砍向离他最近的保镖。 阿源看到,保镖满是杀意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惶恐,这正是他需要的。他扑在保镖的身上,保镖对着他的身体连开了几枪。 保镖的身体沾满了阿源的血,而阿源已经是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了,就像他承诺过的那样,这副皮囊唯一能做的就是祭奠这个世界的罪恶了。 几个保镖带着李老板的尸体离开了,那个杀死阿源的人负责留下来处理他的尸体。 就像是一场冗长的梦魇,阿源睁开了眼。而那个刚才冲阿源开枪的保镖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阿源满是戏谑地看着他说,我的灵魂不在皮囊里。我的灵魂只存于与充满愤怒与杀意的血液中,这是诅咒。 现在霸占着保镖身体的是阿源了。 阿源蹲在那具曾经被他借用,现在已经被打烂的尸体前,轻轻地将尸体翻过去,撕开衣服,露出了后背的肉雕文身,顺着凸出的纹理轻轻地抚摸着。那是阿源的脸,是他曾经真正的样子,也是他灵魂最初的居所。 阿源用刀割下那块皮肤,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那是他的样子,是他的灵魂,也是他的信仰。 彩玉察觉到阿源的时候,没有惊惶,而是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阿源的心莫名的被触动了一下。他握着她的手在那块被他割下来的皮肤上游走,阿源对她说,我要刺这个图案。 第160章 故事即人生(二) 11画 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了。彩玉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采访任务,她顾不得游戏里其他队员的哀求和谩骂,匆匆关了电脑,准备出发。 彩玉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角。看着镜子里清秀的五官,彩玉自恋地笑了笑。彩玉是个记者。 今天彩玉参观了一个画展,并结识了那名叫阿源的画家。 阿源是一位非常有名的画家,在美术界有着极高的声望。尽管他的画从来都不买。 今晚的风有些刺骨,彩玉紧了紧衣领,在黑夜里寻找出租车。她现在要去采访阿源。彩玉不理解阿源为什么要把采访的时间定在晚上,而且这么晚。 可能艺术家都是这么让人难以理解吧。彩玉这样安慰自己。 但真正让彩玉甘愿在这么晚去采访阿源的原因其实是他的一句话。 当彩玉提出想要采访阿源的时候,他欣然接受,并给了彩玉一个地址,时间定在了晚上11点。临别前阿源突然对彩玉说:“你的脸让我有一种想创作的欲望!” 阿源的话,让彩玉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不过一想到阿源,彩玉总觉得怪怪的,不是阿源这个人,而是他的画。 他的画没有景物,没有花草。全部都是肖像。没错,都是人的脸。或开心、或惆怅、或面无表情。可彩玉觉得那些画画得太像了,她觉得那简直就是照片!不,比照片还要灵动。 彩玉突然打了一个冷战,她觉得画家的画有点诡异,她感觉那些肖像的眼睛后面还有一双眼睛。 出租车停在一个偏僻的地方的一个偏僻的宾馆门前。 彩玉找到了画家的房间,轻轻敲了敲门。阿源打开了门,笑吟吟地对彩玉说:“请进。” 彩玉发现阿源没有通常艺术家常有的颓废,他的头发很短,胡子刮得也很干净。 阿源给彩玉倒了一杯水。 彩玉轻轻地喝了一口水说:“很高兴您能接受我的采访。” 阿源说:“这没什么。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为你画一幅画。” 彩玉说:“当然可以。” 阿源说:“那我们一边采访一边画画怎么样?” 彩玉说:“好。” 阿源支起了画板,慢慢地调着颜料。彩玉拿出录音笔放在了桌子上。 阿源说:“我们可以开始了。” 那支录音笔一声不响地记录着他们的谈话。 彩玉问:“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的美术。” 阿源盯着彩玉好长一会,才在画板上轻轻地挥动着手里的画笔说:“对不起,那是很久以前了,我记不太清了。” 彩玉又问:“那您画的第一幅画是什么您还记得吗?” 阿源冷冷地说:“记得,那是我的爸爸。” 彩玉马上想到了阿源的成名作《爸爸》。尽管那是阿源在很小的时候画的,却在当时的美术界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 彩玉说:“那您一定很爱您的父亲。” 阿源说:“不,我恨他!他是个混蛋,经常打我和我妈妈。”他的语气平淡,似乎是在诉说别人童年的不幸。 彩玉说:“对不起。” 阿源说:“没关系。”他依旧不紧不慢地画着。 彩玉说:“您的画为什么都不卖呢?” 阿源说:“我不会卖我的画,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我要让他们陪着我。”他抬起头看了看彩玉的眼睛,笑着继续说:“其实每一幅画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 彩玉觉得阿源笑得很古怪,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巧妙地避开了阿源的眼睛,可她没发现阿源的笑意更浓了。 彩玉平复了一下心情问:“为什么您的画都是肖像呢?” 阿源说:“很多人都喜欢收藏,有的人喜欢收藏邮票,有的人喜欢收藏钱币,我却喜欢收藏人的‘脸’。” 彩玉忽然想到了那一双双诡异的眼睛,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彩玉问:“您为什么没为自己画一幅自画像呢,每个大画家都会为自己画自画像的。” 阿源手中的笔突然一顿,缓缓地说:“我会画的,但那将是我人生中最后一幅作品。”他的话像是在回答彩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彩玉愈发觉得阿源神经兮兮的,她现在希望采访能快点结束,确切地说,彩玉有点怕这个画家了。 彩玉决定再问最后一个问题:“您的每一幅画都是经典之作,是什么让您的作品看起来都是那么逼真呢?” 阿源 第161章 故事即人生(三) 21探险 当彩玉第三次走到那棵歪脖树下的时候,她终于相信了阿源的话。他们真的迷路了。 “你瞧,我们有绕回来了。”本来是一件糟糕透了的事,而阿源的声音却透着兴奋。 “阿源,我们怎么办?”彩玉颤着声音问。眼神却难掩内心的恐惧。 “放心,他们发现我们不见了,自然会来找我们的。”那个被叫做阿源的男人若无其事地说着。 彩玉知道现在着急也于事无补,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听天由命吧! 彩玉渐渐地发现整件事有点荒诞,荒诞的有点离谱。首先那一晚她在游戏里几乎连跪了一夜,被网友骂得狗血喷头,她下了游戏,然后稀里糊涂地登陆了那个探险发烧友的论坛,接着又稀里糊涂地和一群陌生人相会在这座远离城市的森林里探险,最后又稀里糊涂地和这个叫阿源的男人在这个森林里迷路了。 在那个论坛里大家谁也没有见过谁,彼此之间熟悉的不过是一个虚拟的名字,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代号而已。 第一次见到阿源的时候,他戴着一个口罩,只露出一双不算大却十分锐利的眼睛。彩玉不知道用“锐利”这个词来形容一个人的眼睛是否恰当。但彩玉的目光第一次和阿源相交的时候,她感觉阿源的目光透过的自己的眼睛,直看进她的心里。彩玉打了一个冷战,不过她喜欢那种刺激的感觉。 大家要在这里住上一夜,阿源自告奋勇去拾一些干柴,为稍后的篝火晚会做准备。彩玉兴奋地嚷着也要去。阿源没有反对,之露出了一个略有深意的笑容,虽然他带着口罩,但彩玉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在大家的起哄声中两个人消失在森林里…… “你怎么总是带着口罩呀?”彩玉问道。 “这个世界有这么多细菌,我怕死!”阿源淡淡地回答。 “哦?你这么怕死为什么还要来探险呢?”彩玉揶揄说。 阿源没有回答,淡淡地看着彩玉。彩玉又一次感觉到他的眼神已经完全穿透了自己。她觉得他的眼神很深邃。 “你怕死吗?”阿源突然问道。 “不怕!”彩玉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她想也没想就回答道。 “那就好,因为我们迷路了……”阿源的语气没有一丝的波澜,好像迷路是理所当然的事。 彩玉的声音已经沙哑到了极限。 阿源只是摇着头说:“没用的,没人会听见的。” 彩玉急得哭了出来:“那怎么办啊?我们要是走不出这个森林会饿死的!” 说到这彩玉猛地停止了哭喊。阿源的手里握着一只尖刀,那刀锋正对着自己。 彩玉忘了哭也忘了说话,恐惧主导了一切。 “如果我把你吃了就不会饿死了,死一个总好过两个一起死!”阿源此刻就像一只真正的野兽一样,两眼散发着狼一样的目光,向彩玉逼近。 彩玉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反倒坦然了许多。她说:“既然我快死了,那你可不可以摘下你的口罩,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阿源笑着说:“也许你会失望的!”说着他将口罩摘了下来。同时也将那把刀狠狠死插进了彩玉的心脏。彩玉倒下的那一刻,眼中满是无奈的泪水。她终究没有看到阿源的样子。因为口罩里面,还是一个口罩…… 电脑就想一个口罩,你永远不知道躲在后面的人是男是女,是人是鬼…… 阿源坐在电脑前正在登陆另一个探险的论坛,他一边和上面的人聊天,一边吃着肉干。那些肉干在活着的时候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彩玉。 22寄生 只是自从病了之后,彩玉去医院的次数比去网吧还多。 阿源坐在那张宽大的椅子上摆弄着一支钢笔,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请进。” 彩玉略显慌张地走了进来。 阿源把钢笔放进桌子上的笔筒里。“彩玉小姐,最近感觉怎么样?”他语气温和地问。 彩玉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我……我感觉‘他’还在。”她答非所问地说。 “我给你的药是不是都吃了?”阿源问。 “嗯。”彩玉疲惫地点了点头,憔悴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阿源一边在本子上做笔记,一边说:“彩玉小姐,从理论上讲你不会再出现这种幻觉了,也许是药的剂量不够,我会再给你开一些。” 彩玉摇头,说:“医生,这不是幻觉,他真的存在,我能感觉得到‘他’,‘他’好像就在我的身体里。”说完她又看了看四周。 阿源放下笔,认真地问:“那‘他’是谁呢?你见 第162章 故事即人生(四) 31主播 1 网络是一个虚拟又看似无边无际的世界,但总有一些是阳光捕捉不到的角落。于是一些不用顾忌身份被暴露的人在那个角落里释放了自己内心的阴暗,如鱼得水。 时间刚过午夜,很多人早早进入梦乡,很多人的工作却刚刚开始。 彩玉连接好直播的设备,开始了她的工作。 和一般的主播不同,彩玉不唱歌也不跳舞,更不走搞笑的路线。虽然她游戏玩得炉火纯青,但是游戏只是她的爱好,成熟的人懂得分清爱好和事业的区别。 说出来或许你都想看她的直播,她在网络上直播解刨尸体。 彩玉自称是某医科大学的学生,会在每天午夜偷偷溜进解剖尸体的实验室,在某网站的平台上直播解剖尸体的过程。 原谅我不能告诉你那个网站的名字,我怕你去搜索。但是我能告诉你,那是网络世界里的法外之地,在那里注册的用户不必担心被追踪IP地址。这个网站的维护者大多是世界上顶尖的黑客,即使是不被所谓的正义认可的地方,也需要维持它的秩序,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之一。某种意义上讲,那里比正规的网站还要安全,因为如果在那个网站里暴露身份的话,那就很可能面临牢狱之灾,甚至是死亡。 呃,我不该说这么多的,接着说彩玉。 彩玉刚开始直播,直播室里一瞬间就挤满了上万人,那些人里什么身份都有,有些人是你如雷贯耳的大人物。 聒噪的都是那些熟面孔,他们肆无忌惮地和彩玉说着一些荤段子,除了那些善意或恶意的玩笑,还有一些恶毒的诅咒。 网络世界给所有人都戴上了一个把内心的邪恶恣意放大的面具。 彩玉毫不在意,她从停放尸体的冷柜里取出一具尸体。 直播间里瞬间一片寂静,只有几个从来没有说过话的人在默默地刷礼物。那是彩玉坚持每天直播最大的动力。 彩玉的手法利落,很快就打开了尸体的胸腔。她调整了一下手机的角度,然后开始对直播间里的人讲解人体器官的构造,以及其他的比较冷门的知识。 这时候,一个ID叫“阿源”的人突然说了一句:“这具尸体太老了。” 彩玉对着镜头笑了笑,说:“那是因为这一批自愿捐赠遗体的人都是老人。” 很快,评论区里一大帮人在说:“解剖我吧,我年轻。” 彩玉甜甜地笑着,并不搭茬,不过她在心里觉得这帮人真变态。 阿源没有再说什么了。 直播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后,彩玉开始缝合尸体,这时候阿源又说话了:“那具尸体的表情真安详,好像还活着一样。” 彩玉看到这儿,心里陡然一紧。 阿源的话让评论区里,炸开了锅,恐怖的段子一个接着一个,彩玉装作很害怕的样子,但心里在说,无聊。 缝合后的尸体被彩玉推回冷柜里,直播也要结束了。 就在彩玉准备关掉直播的时候,阿源问了一句无关痛痒的问题:“你为什么总是戴着手套?” 彩玉对着屏幕挥了挥戴着胶皮手套的手,说:“因为我有洁癖啊。”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看过彩玉的直播,她从没有在镜头下摘下过手套,无论是不是在解刨尸体。 2 每个人都有害怕的梦境,有人怕梦见鬼怪,有人怕梦见陌生人,还有人怕梦见我。 彩玉怕的东西你我都见过,她怕梦见电梯。 忘记了这是第几次她在直播里讲述她的梦,也忘记了这是第几次她梦见了电梯。 彩玉在直播间里说,她这次又梦到了电梯,每一次她只要梦见了电梯,那么这一夜她都会被困在电梯里,怎么也出不去。 彩玉说,这一次除了被困在电梯里之外,还梦到了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雨衣遮住了他的脸,彩玉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彩玉清楚的记得男人的手上有一个奇怪图案的刺青。因为在梦里最后的情景是那个男人用手掐住了彩玉的脖子。 电梯困住了彩玉,而男人也一直在电梯里,背对着彩玉。 讲到这儿,彩玉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就好像那个梦里的人就在她身边一样。 气氛被彩玉的梦推到了极致,直播间里的礼物几乎刷屏了。 突然,阿源问了一句:“那个人的刺青是什么样子的?” 彩玉歪着头想了半天,她形容不出来那个图案,最后她画在了纸上。 阿源又沉默了。 彩玉继续讲她的梦,她说那一夜,电梯反复出现在十三层。她神秘兮兮地 第163章 故事即人生(五) 41租金 彩玉真后悔图便宜租下这间房子。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耳边似乎总有一个老人在窃窃私语,却总是听不清在说什么。 她用手紧紧地捂着耳朵,可声音却穿透了手掌,在耳朵里挥之不去。 一直到太阳慢悠悠地升起来,彩玉的胆子才大了起来,她听见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一声沙哑的怪笑,奇怪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彩玉拿起电话叫来了房东。 房东叫阿源,是一个谢了顶的中年男人,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 “这房我不租了!这一夜我总能听见一个老头在说话,又听不清在说什么。”彩玉颤着声说,眼睛惊恐地四下张望。 “您不租可以,但是我们有合同,按照合同上的规定,您预交的一年租金我可是不退的!”阿源故作为难地说。 “好好好,不退就不退,我先走了!”彩玉顾不得什么租金了,像逃难一样离开了那间房子。 看着彩玉狼狈的身影,阿源“嘿嘿”地怪笑了一下。 阿源走到房间的角落里,打开了墙上的暗阁,从里面拿出了一部有定时播放功能的录音机。 他就是靠着这个办法来骗取租金,这是他在恐怖小说里学到的法子。 阿源按下播放键,磁带沙沙地转着,里面有婴儿的啼哭、少女的低诉、男人的咆哮、女人的浅唱…… 阿源愣了一下,他又把磁带放了一遍,内容依然是这些。他清楚的记得彩玉说过,她听见的是一个老头在说话。 突然,一个老头像画一样从墙里面“飘”了出来。 阿源吓得怪叫了一声,跌坐在地上。 “你是谁?”阿源壮着胆子问。 “我是这个房子的第一任房东。”老头用沙哑的声音说。 “你……想干吗?”阿源结结巴巴地问。 “我帮你把那个人骗走了,现在我要和你谈谈报酬。”老头不紧不慢地说。 阿源只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钞票,极不情愿地递了过去。 “我不要你的钱。”老头说。 阿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把钱揣了回去。 突然,老头抓住阿源的衣领,大吼道: “把你的命分我一半!” 42抢劫 年关将至,阿源的口袋里只剩下了几枚硬币。 这一晚月黑风高。他在街上游荡着,贼溜溜的眼神盯着往来的路人。腰间那把锋利的匕首正蠢蠢欲动。 阿源走进一条偏僻的小路,伺机寻找下手的对象。 路灯昏昏沉沉地亮着,彩玉穿着白色连衣裙,孤零零地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低低地抽泣着。 阿源慢慢地走了过去,手紧紧地握住了别在腰间的那把匕首。 “小姐,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阿源问。 “刚才有一个男人抢走了我的钱,还有手机。”彩玉哭着说。 阿源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脏话,居然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不过他还是笑着说:“那你应该报警呀。” “钱不多,手机也不是很贵。”彩玉仍在哭。昏黄的路灯没有照亮她的脸。 “那你为什么哭呀?”阿源问。 “他弄脏了我的连衣裙!”彩玉的声音变得有些凄厉。 “连衣裙?”阿源被弄得莫名其妙。 彩玉突然停止了哭泣,抬起头直直地看着阿源。然后站起来说:“你瞧!” 阿源看见彩玉的连衣裙竟然有一大片的血污,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插在彩玉的肚子上。 43怪人 阿源是一名生物学家,在这个领域里他的成绩斐然。 一天他接到了一个自称是彩玉的人的电话,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告诉他,有一群不为人知的生物,他们像人,只是他们只有普通人的手掌大小。 阿源眼前一亮。要是能抓住一个或者一群那样的怪人,那么他的声望又将会达到一个新的高度,甚至获得诺贝尔奖也不是不无可能的。 阿源越想越兴奋,说:“你开个价吧!” 神秘的彩玉在电话里告诉了阿源一个地址,还有一个银行的帐号。 阿源将定金汇入那个账号里,然后背起装备,目标是彩玉所给的地址。 那是一座遮天蔽日的森林,阿源在里面跋涉了两天,已经筋疲力竭。这次行动连他的家人都不知道。他要悄悄找到那 第164章 故事即人生(六) 51情人劫 彩玉快结婚了,这几天一直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但也没忘了忙着筹备婚礼,印发请帖,忙得昏天黑地,连游戏都顾不上玩。可她却并不觉得累,反而有一种别样的甜蜜。 或许只有爱吧,可以把一个网瘾少女变成一个贤惠的女人。 阿源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但是彩玉却毫不在意,本来这种细腻的事情就不是阿源擅长的,她爱这个男人,愿意为了这个男人付出一切,她也知道阿源同样爱着她,这就足够了。 农历七月初七。 七夕,中国的情人节。彩玉和阿源的婚礼就定在了那一天。 彩玉和阿源交往已经整整三年了,有一件小事却让彩玉一直耿耿于怀,每年的七夕阿源都会消失整整一白天,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和彩玉共度这个浪漫的日子。女人是天生靠直觉的动物,彩玉觉得阿源虽然表面上很开心,但他总是在不经意中流露出一丝伤感的情绪,彩玉断定阿源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本以为两个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阿源应该会有所转变,只是没想到越是临近七夕这一天,阿源就越显得心事重重。 那是七夕前的一天,阿源和彩玉应该早早到酒店里进行婚礼的彩排,但是阿源找了一个很牵强的借口离开了。 无数线索都在告诉彩玉,阿源应该是劈腿了。 彩玉没有抱怨,也没有自暴自弃,她偷偷跟着阿源,在找到切实证据之前,一切都还只是猜测。 阿源的车开得很慢,和他的状态一样,仿佛若有所思一样。 彩玉开着车跟在后面,眼睁睁地看着阿源连闯了几个红灯,她在心里为阿源捏了一把汗。 车子开到一家花店前,阿源步履沉重地走了进去。 花店的老板是个比彩玉年纪略大一些的女人,彩玉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这个女人难道就是“小三儿”吗? 但看他们交流时的神态似乎没什么不对,果然,过了几分钟,阿源捧着一束鲜花回到了车里。 虚惊一场并没有让彩玉的心放下,反而是在她的心里洒下一片阴霾。 当一个男人需要买花的时候,肯定是去见一个女人,而彩玉是不喜花的,所以阿源的花肯定不是送给彩玉。 彩玉趴在方向盘上哭了好一会儿,直到阿源的车已经开出了好远,彩玉才想起去追。 阿源把车开到了一座公园前,他手里捧着花,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走了进去。 彩玉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焰,她在心里冷冷地想:在公园里约会,还真浪漫。 又想到阿源平日里几乎都在工作,很少有时间陪她一起去逛逛街,没想到在婚礼的前一天,他竟然会陪别的女人逛公园,这让她既愤怒又嫉妒。 不知道是不是临近七夕的缘故,公园里的孩子不多,反倒是一对对年轻的情侣在里面或悠闲散步,或彼此坐在长椅上亲密诉说彼此的情愫。 阿源坐在一个偏僻的长椅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整整十几分钟一动未动。彩玉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彩玉有觉得不甘心,每次约会的时候,彩玉恨不得牺牲化妆的时间,早早地等在约定的地点,生怕阿源等得着急。而要和阿源见面这个女人竟然敢把自己心爱的男人晾在这里这么久,她开始恨,恨这个女人抢走了阿源的人,也抢走了他的心。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人,有时候愤怒的理由也变得十分可笑。 又过了几分钟,彩玉已经被蚊子咬得浑身是包了,但那个女人一直没有出现,而阿源似乎并不心急,没有表现出焦虑和愤怒,甚至都没有拿出手机给那个神秘的女人打个电话。 彩玉的哈欠打了一半,突然看到阿源好像叹了一口气,然后站了起来,向公园里的人工湖走去。 在湖边,阿源租了一艘小船,在辽阔的湖面上,零星几艘小船在随意漂着,里面都是依偎在一起的男女,阿源一个人划着小船,向湖面深处划去,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彩玉想也没想,也租了一艘小船,紧跟着阿源。这是彩玉第一次划船,完全没有经验,小船只划出了几米,就开始在原处打转。眼见着阿源的身影越来越小,她急得又要哭出来了,不过她现在明白,无论她为了这个男人流出多少眼泪,此刻也挽回不了他的心了。 镇定了一下之后,她逐渐摸索出了划船的技巧,虽然很慢,但是小船开始听话地按照她的意愿追赶阿源了。 远远望去,阿源独自坐在小船上,彩玉揉了揉眼睛,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女人正坐在阿源的身后。 果然被她发现了证据,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狡猾,费了如此多的心机,最后竟然选择在这个湖面上幽会。 虽然彩玉并没 第165章 故事即人生(七) 61茧 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 彩玉看着坐在地板上摆弄着积木的儿子,笑得无比慈祥。 彩玉的儿子两岁了,却不会说话。头上也只有稀疏的几根枯黄的头发,皮肤尽是褶皱,一道道沟壑布满了全身,就像是饱经沧桑的老者。 医生也说不出儿子究竟患的是什么病,只说那是一种不治之症,以现在的医学水平还无法治愈。 一夜之间,彩玉似乎老了十岁。望着儿子丑陋的模样,眼中依然充满了慈爱。毕竟那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那一天傍晚,夕阳的余晖铺满了小区的广场。 彩玉透窗户看到一群嘻戏的孩子在广场上追逐、打闹。彩玉想,儿子也应该像他们那样快乐的成长。 她抱着儿子来到广场上,对那群孩子说:“小朋友,让阿姨的宝宝和你们一起玩好么?” 孩子们好奇地向彩玉怀中的儿子望去。“哇”地一声,一群孩子被彩玉抱着的儿子吓得哭闹起来。几名家长闻声赶来,看到彩玉的儿子,也都吓了一跳。他们一边安慰着自己的孩子,一边狠狠地瞪了彩玉一眼。 彩玉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了愤怒、恐惧、鄙夷…… 彩玉抱着儿子,一声不响地往回走,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很重,很重。 流言像瘟疫一样传遍了整个小区。 每当彩玉走在路上的时候,总能感觉到大家的窃窃私语,一双双鄙夷、同情的目光让自己无所遁形。有几次她甚至听到了“怪物”、“虫子”……这些词汇像一把把刀子一样恨恨地插进了彩玉的心里。 似乎有种无形的压力,压得彩玉喘不过气来。她不再让儿子出去,她想,只有在自己身边,儿子才是安全的。 一天,彩玉在家中发现了一条正在蠕动的虫子。那是一条丑陋的令人作呕的虫子。彩玉突然很同情这只虫子,她觉得这只丑陋的虫子和自己的儿子何其相似。她把它豢养在一个小小的纸盒里,每天都会喂它新鲜的树叶。 日子一天天过去,彩玉每天都陪着儿子,教他说话,和他做游戏。当然,她也会照料那只日渐肥硕的虫子。 突然有一天,彩玉发现那只虫子开始吐丝,那些透明的丝线将虫子那丑陋的身躯包裹住,变成了白白的茧。 彩玉笑了,原来虫子也有羞耻之心,它将自己藏了起来,也许是为了逃避世俗的眼光吧。 连续几个夜晚,彩玉都是在恶梦中惊醒。梦里,邻居的嘲笑变成了毒蛇,钻进彩玉的耳朵,爬进了她的心里。 彩玉的精神开始恍惚起来,耳旁仿佛总是响起“怪物”、“虫子”之类让她抓狂的词汇。 一天,那团虫子化成的茧突然动了一下,彩玉把那团微微颤动的茧拿到阳光下,仔细的观察。 茧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突然,一支翅膀一样的东西撑破了那团白色的茧,伸了出来。紧接着是身子、头。 一只蝴蝶在耀眼的阳光下展开了绚丽的翅膀。彩玉竟有片刻的迷离,她从没见过如此夺目的色彩。 忽然她意识到这只美丽的蝴蝶便是那只丑陋的虫子变化的。她迅速地捏住蝴蝶还没来得及晒干的翅膀。然后用力一扯,那只蝴蝶的美丽便不复存在了。 彩玉在嫉妒,一只虫子都可以变得如此美丽,可她的儿子却…… 彩玉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回头望了一眼坐在地板上摆弄积木的儿子。 彩玉买回来一些天然的蚕丝,然后一点一点地缠到儿子的身上,儿子用力地挣扎,他不知道什么是恐惧,那不过是求生的本能罢了。 彩玉越缠越兴奋,蚕丝越缠越厚。儿子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 许久,彩玉看着变成一团白色的茧的儿子。开心的笑了。 彩玉打开窗户,傍晚的阳光依然温暖。 在那漫天的云霞里她甚至看到了儿子破茧成蝶后的样子。 62聚会 阿源稀里糊涂地走进了这家酒店,服务员热情地跟他打招呼:“薛老板,还是老规矩吧?” 阿源有点诧异,服务员居然认识他。不过阿源还是含糊地点了点头。 服务员把他领进了一间包房里便退了出去,不大一会儿便摆满了一桌的酒菜。 这时有一个人走进了包房里,看见阿源便笑着说:“呦,又是你小子第一个到!” 阿源隐约记得这个人是大学时代的同学,东野。 阿源尴尬地笑了笑说:“呵呵,真巧!” 东野也哈哈大笑:“你小子就是改不了爱开玩笑的毛病!” 阿源正要说什么,突然又走 第166章 故事即人生(八) 71花(四) 7 无论事情的结果如何,东野决定再相信彩玉一次,毕竟职责所在,他宁可信其有。 在回去的路上,彩玉破天荒地变得沉默,但她的脚步却很坚定,至少她对即将呈现出的局面并不感到后悔。而东野的心情也十分凝重。 东野在想,如果真的像彩玉自己说的那样,那些被肢解的尸体都被她埋在了地下,他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呢?当场逮捕她?那样的事他做不出来,尽管他已经很讨厌彩玉了,可毕竟这件事是她主动交代的,应该算自首。但问题就出在这儿,他要怎么和领导汇报这件事呢,谁会把自己做过的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用这样的方式自首呢? 想着想着,东野的头又开始疼了,他在心里反复思考这份报告应该如何措辞。 两个人若有所思地来到了那片苗圃。再来到这里,东野发现花圃里的花已经不是当初也的那些妖艳美丽的鲜花,而是高耸而静谧的向日葵,东野不喜欢这种花,他觉得向日葵太像人了,尤其是巨大的花盘就像是一个个低着的人头,他越想越觉得诡异。 其实花不是当初的那些花,此时的彩玉也不再是当初的彩玉,花和人一样,都会变的。 彩玉拿起铲子的时候,东野下意识地去摸了摸腰间枪套里的枪。 彩玉看向东野,笑着问:“你不来帮我吗?” 东野看了看彩玉,又看了看她手里的铲子,然后摇了摇头。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手枪。 彩玉笑了笑,不以为意。她在花圃里挖出了一个深深的土坑,可是她疑惑了,土坑里竟然什么都没有,她明明记得把自己的初恋男友的尸体就埋在了这个位置,别人尸体或许还会记错,但这个绝对不会,毕竟对每个人来说,初恋都是刻骨铭心的。 东野也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他不仅仅要观察土坑里的情况,他还在时刻提防着彩玉,不知道为什么,自打进入到这块不大的花圃里,他的直觉在告诉,彩玉现在很危险。 可结果却和彩玉说的截然相反,在她挖出的深坑里,除了泥土之外,什么都没有。 东野的脸上满是失望,可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他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希望彩玉说的是真的,还是希望她说的是假的。 彩玉看着土坑有些失神,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位置,于是她急忙在土坑旁边的位置发疯了一样挖着。 可结果依然是什么都没有。 这一下东野彻底失去了耐心,他连和彩玉告别的心情都没有了,他摇着头离开了。 彩玉看着东野离去的背影,她心痛欲绝,她想要大声呼喊东野的名字,可她张了张口,却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这一次她知道,他真的让东野失望了。 她跪在花圃里,眼睁睁地看着东野的离去,只是她想不通,那些埋在土壤里的尸体为什么会不翼而飞? 想到这儿,彩玉握住了身边的铲子,她要看看其他那些尸体还在不在。 这一小块花圃,在一夜之间被彩玉挖得千疮百孔。 彩玉越挖越心寒,之前那些曾经抛弃过她的男人的尸体竟然全都不见了。哦对了,同时消失的还有一只狗的尸体。 天边已经微微泛起了亮光,彩玉又累又怕又困惑,这一夜她实在太累了,她随手把铲子插在了地上。 铲子传来了古怪的手感,好像碰到了土壤里的什么东西。彩玉的心忽然一动,她立刻动手开挖,竟然真的挖出了一些尸体的碎块,只是尸块还没完全腐烂,可以看出光滑的切口,那竟然是阿源的尸体。 微风吹来,把花圃里的向日葵吹得摇晃不止,就像一张张看不清表情的脸,正静静地看着彩玉。 8 彩玉竟然在这片花圃的角落里找到了阿源的尸体,事情到了这里就越来越古怪了,那些尸体都不见了,但为什么阿源的尸体还在,这让彩玉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有了阿源尸体总胜过没有,她这下可以证明自己并没有骗东野了,杀一个人和杀几个人可能在法律量刑的时候有区别,但对彩玉来说这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要能让东野亲手抓到自己就够了。 彩玉回到家里,洗了个澡,还精心化了妆。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东野上班的时间了,她来到了派出所。 接待彩玉的是另一名警员,彩玉问:“请问东野在吗?” 警员问了一圈,都没人看到东野,他既没有请假,也没有出差,这还是他成为警察之后第一次旷工。 警员问:“请问您找东野有什么事吗?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彩玉摇了摇头,然后失望地离开了。 回到家里,她开始心神不宁,为什么东野不见了 第167章 故事即人生(九) 77要命(下) 5 “我想这不过真的只是一场意外而已,何必这样如临大敌?”王键的话把其他三人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何坤说:“阿源整个身体都被热水烫熟了,这怎么解释?” 所有人又陷入了沉默。 良久,林森才说:“或许这就是一个心理暗示,曾经有人做过实验,把一枚硬币在接受实验的人的面前加热,然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换了一枚没有经过加热的硬币,然后突然放在他的手心里,他以为手掌中的硬币正是加热过的硬币,结果将硬币移开,硬币的位置竟然出现了一个被烫过的痕迹。所以当年那个瞎了眼的老太婆不过是让我们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强大的心理暗示罢了。”说着他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 王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不错,确实有这样的案例存在,我也感觉我们是不是太敏感了。” 严炎如蒙大赦一般,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何坤还要说什么,突然“咚”地一声闷响。林森摔倒在了地上。三个人赶紧围了过去,只见林森满是赘肉的脸上此刻变成了酱紫色,已经无法呼吸了。他双手乱舞,好像在空气中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恐惧得连窒息的痛楚都浑然不觉。几个人乱作一团,却又都束手无策,没过多久,林森便没有了心跳。 法医检查过,卡在林森喉咙里的是一大块还没有咀嚼的苹果。他是被噎死的。 林森的死和阿源一样,被当作了意外来处理。 其实所有的巧合背后都隐藏着一个深邃的必然。 6 池塘依然是那片池塘,茅草屋也依然那座破败的茅草屋。只是水不再那么清澈。草屋也愈见沧桑。 何坤在岸边开阔的地方点燃了一堆篝火。何坤和王键的面色凝重,严炎却显得更加忐忑。林森死后,虽然何坤、王键都不愿意承认是死去的彩玉来复仇,可是严炎却坚持认为这是诅咒,精神临近崩溃。王键坚持要回到那个池塘看一看,坐以待毙始终不是办法。 王键折断一根树枝扔进了燃烧的火堆里,火苗四散升腾。他说:“不如我们把水塘里的水抽干,看看老太婆的尸骨还在不在。” 何坤说:“对,把水抽干,要是老太婆的尸骨还在水底,那么就是我们自己吓自己。” 严炎看了看他们两个,颤颤巍巍地说:“要……要是水底什么都没有怎么办?” 何坤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冷冷地说:“要是什么都没有,老太婆一定会来找我们,那我们就再杀她一次。”说着掏出了别在腰间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散发出了死亡的气息。 严炎像是松了一口气,但是身体依然在不由自主地颤抖,他这才发现手里的烟还没顾得上点燃,何坤把打火机递给他,他试了几次都没点着,打火机已经没有了燃料。 王键摇了摇头说:“这么大一堆篝火还不够你点一根烟吗?” 严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心地把手中的烟伸向那堆火焰。 王键瞪大了眼睛,大喊道:“小心衣服!” 严炎的袖子不小心被火苗燎到,已经烧了起来,严炎还浑然不觉,听到王键的提醒才发现。他马上用手拍打,本来星星之火,可越拍越大,严炎惊得手脚乱舞,何坤和王键也在一边焦急地拍打。 火势越来越大,转眼已经蔓延到了严炎的全身。整个身体都包裹在熊熊的火光里。何坤拉着还要冲上去扑火的王键,大喊:“严炎,快往河里跳!” 何坤的喊声淹没在烈火燃烧皮肤的嘶嘶声与严炎毛骨悚然的哀号声中。严炎已经成了一团在地上打滚的火球。 没过多久,严炎就不再动了,任凭身上的火越烧越旺。 他死了。 7 人的恐惧,不是惧怕死亡,而是面对未知的忐忑。 离茅草屋几米外的空地上,严炎焦糊的尸体横陈在杂草中,散发着浓浓的焦臭。 茅草屋内,何坤和王键坐在那张破败的桌子前,屋子里没有灯,黑暗遮住了两个人的表情,谁也不知道谁在想些什么。 “你……你刚才看见了吗?”王键结结巴巴地问。 何坤故作镇静地咳嗽了一下说:“你也看见了?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呢。” 就在刚才严炎把手中的烟伸向火堆的时候,两个人似乎看见了火堆里伸出了一只干枯地像树枝一般的手,那只手拽着严炎的衣袖,严炎却浑然不觉…… 王键在黑暗中推了推眼镜,问:“我们该怎么办?” 何坤说:“等天亮了再说吧。” 王键说:“坤子,你说真的是那个老太婆 第168章 故事即人生(十) 81电车难题(上) 1 彩玉在椅子上悠悠转醒,她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里,等她的眼睛适应了这里的光线之后这才发现,在这个空间有限的房间里,她的前面有一扇铁门,而房间左右两边的墙壁上各有一个玻璃窗。 彩玉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很可能被绑架了,她慌里慌张地站起身来,不知道是谁把她关在这里,但这个人似乎并有限制彩玉的行动,因为她的手脚并没有被捆住。 直到这时,彩玉才想起来逃走,她走到门口用力推了推铁门,厚重的大门纹丝未动。 “喂!有人吗?”彩玉在房间里大喊大叫,可除了自己的声音回荡在这里之外,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彩玉开始回忆,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一天下午。她和闺蜜西西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两个人聊了一这周来的琐事,女孩子在一起总是喜欢聊些八卦。 走出咖啡馆大概是傍晚前后,彩玉和西西告别准备回到学校复习考研的资料,可还没走出那条街,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捂住的自己的鼻子,一股刺鼻的味道涌进她的鼻腔里,她觉得呼吸都困难了,紧接着她眼前一黑,然后剩下的事情就完全没有印象了。在这里没有时钟,而自己所有物品此时都不见了。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大概多久,她更想不通是谁要这样捉弄她。 在冗长的寂静中,彩玉开始用各种想象来给自己施加压力,好在自己的衣服还算完整,应该不是那种变态的色情狂劫持了她,这让她安心不少。 彩玉又想起新闻里经常报道那些专门偷盗人体器官的团伙,在把别人弄晕之后,然后切割人体器官卖给黑市。她急忙查看自己的身体,万幸的是没发现任何手术过的痕迹。 可越是这样,彩玉就越想不通,到底是谁绑架了她,目的又是什么呢?总不会是绑架她勒索赎金吧?彩玉想想就觉得这一点绝对不可能,就算绑匪真的是为了赎金,可她的父母也绝对拿不出一点钱来。 虽然在学校里,彩玉努力把自己打扮的时尚又高贵,但实际上她的家庭在这个城市郊外的农村,彩玉有意隐藏自己的真实情况,所以就连她的闺蜜西西都不知情。在不明真相的同学的眼中,大家还都以为彩玉是家境殷实的富家女,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一套昂贵的护肤品,她要成吃俭用好几个月才行。 就在彩玉靠在这个房间的墙壁上困顿萎靡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墙壁上传来了一阵丝丝拉拉的电流声。 彩玉睁大了眼睛,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你醒了?”从墙壁的上方传来了一个十分古怪的声音,应该是用了变声器的缘故,彩玉竟然完全无法分辨那个声音是男是女。 这样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里出现,让彩玉觉得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仔细观察下,彩玉终于看清,那声音是从墙壁上一个扬声器里传出来的,只不过网格的位置被粉刷成了和墙壁一样的颜色。扬声器旁边有一个亮着的小红灯,彩玉的直觉告诉她那一定是一个摄像头,有人在别的地方监视着她。她冲着扬声器大喊:“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扬声器里又传出了那个绑匪的声音:“哦?难道这么久了,你还没想出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吗?” 彩玉急得大喊:“废话,我怎么知道你这个变态在想什么?我警告你尽快放我出去,否则的话我会对你不客气。” 扬声器里的声音笑了一会儿,才说:“你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我倒是很好奇你会怎么对我不客气?” “我……我……”彩玉一时语塞,她现在清楚自己的境地,显然虚张声势对那个躲在幕后的人没有任何作用。 彩玉想了想,说:“你不就是为了钱吗?我可以给你钱,只要你放我出去,并且不伤害我。” 扬声器里的声音轻蔑地说:“钱?你有吗?你银行卡里的余额恐怕只剩下三位数了吧。” 彩玉瞪大了眼睛,问:“你……你怎么知道?” 扬声器里又是一阵大笑,说:“你在等家里买了今年的粮食好给你汇生活费,对吧?可惜啊,可惜……” 彩玉最忌讳别人提起自己的家庭,显然这个人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她的脸羞得通红,她大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有种就出来,不要装神弄鬼。” 扬声器里突然传出了那个绑匪阴测测的声音,说:“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你考虑清楚了吗?” 彩玉听出了这句话里弄弄的威胁意味,她缓和了语气,哀求说:“求求你放过我,我真的会给你钱的,哦对,我的男朋友他很有钱的,他一定能为我付出赎金的。” 扬声器里的绑匪意味深长地说:“你是说阿源?嗯……他的确有钱,和你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不一样,他是货真价实的富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