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不易,我和死对头都叹气》 第1章 给男主一个大逼兜 伏羲山,门派大比。 擂台上,两位弟子正斗得不可开交,法术光芒夹杂着台下弟子们兴奋的呐喊,把这片清修之地搞得热闹非凡。 赵一粟姗姗来迟,一袭红衣,在青衫弟子中显得格外惹眼。 ——“赵师姐来了!” ——“她可是今年门派大比夺冠的热门!仅用两年就从入门修到二品,实力不可小觑。” ——“两年?!听说甲等灵根的天才最少也要修炼五年,难道赵师姐资质逆天?” ——“赵师姐资质普通,全靠努力,这才是吾辈楷模!资质天赋难求,可若有赵师姐的半分心性,你我何愁不进阶?” …… 赵一粟在议论声中走到擂台前,心中不免苦笑。 两年? 不,她从入门修到二品,用了整整一百年!! 她抬头望向前方,一块只有她能看见的光幕虚浮着,上写: 【任务目标】门派大比第一(待完成) 【任务倒计时】10分12秒。 一百年前,赵一粟莫名被系统选中,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修仙大陆。 系统给她的任务是要参加门派大比,并拿下第一,时限五年。 如果任务失败,倒计时归零,修炼进度回到起点,一切重新开始。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无限循环的任务。 输了,那就不断重复这同样的五年,像困在楚门的世界中,死也死不了,早晚被逼疯。 想赢……那恭喜你,解锁了地狱模式! 这里可是伏羲山,大陆第一修仙门派! 这里有天生双甲等灵根的资质奇才,有经脉粗壮的身体奇才,有神识精纯的控剑奇才,有精通法器的炼器奇才…… 最可怕的是,这些奇才都跟赵一粟同届,将会和她一起参加门派大比。 夭寿啊! 赵一粟本以为自己前半生倒霉透顶,总算穿越还带系统,赶上一回大女主爽文剧本。 谁知道系统如此变态,出了这么难的任务,还没给她任何的金手指! 她在这里只是个灵根丙等、出身低微、兜比脸白、命比纸薄的倒霉蛋。 见过系统抠的,没见过这么抠的。 赵一粟没办法,只好坚信勤能补拙,秉承“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的信念,开启了疯狂卷同门的模式—— 吃饭?没空吃饭!吃了还要拉,有那时间不如修炼! 睡觉?没空睡觉!反正都是闭着眼,不如直接打坐到天明! 玩乐?玩个屁的玩!想到任务失败又要从零开始,压根乐不出来! 恋爱?恋哪门子爱!这伏羲山的人在她眼里全是竞争对手!是阻碍自己完成任务脱离系统的绊脚石!恨不得通通除之而后快! …… 总之,在这样不舍昼夜的修炼中,赵一粟失败了十九次,来到了第二十次任务循环。 这也是她第一次走到了大比的总决赛。 这一百年内,她不断精进修炼方法,一次比一次进步更快,但人的耐心总有限度。 饶是她心志坚定,一件事重复做了一百年,也早就厌倦了。 “叮!” 擂台上的钟声响起,有人喊到:“总决赛第四场,端阳胜!下一场,赵一粟对阵端阳,夺魁之战开启!” 情况在赵一粟的预料之中。 端阳师兄是个剑痴,沉迷练剑,精神力天赋极强,是同届弟子中战法最高的。 赵一粟已经研究过很多次他的战法,但正面对战还是第一次。 只要战胜他,自己就能彻底告别这该死的循环任务了! 赵一粟沉下心,飞上擂台。 端阳师兄站在对面,朝她合拳:“赵师妹,请指教。” “师兄,出招吧。” 端阳也没客气,他将精神力覆盖在剑上,感知着剑意,出剑迅速且凌厉,竟在空中劈出了炸裂之音! 赵一粟在剑尖直抵鼻尖的瞬间,一个后腰下仰,剑尖便平行在她的眼前。 她一双明眸盯着剑,仿佛能透过那剑身看穿端阳的所有剑意,下一刻,他在端阳出招之前选对了躲避的方向,堪堪避开了端阳的第二招。 端阳面露惊讶,立刻被她激出战意,出剑变得更快! 可惜他的招数早已在赵一粟的心中被盘烂了。 赵一粟快到化成残影,红衣在长剑下纠缠,两人一攻一防,打出了灵动的美感,坐在上席的几位师叔面露欣赏。 很快,招数比到后半程。 赵一粟瞥了一眼头上的任务倒计时:0分15秒。 就是现在! 必须卡在任务最后击退端阳,拿下第一! 哪怕身死,在所不惜! 赵一粟眼神坚定,忽然大喝一声:“受死吧!” 这个语气她已经练习过无数遍,务求喊出一种坚定求死、不留退路的中二感。 接着她眼神冰冷,掐出一个法术大招。 端阳立刻露出戒备的神态,打算出剑抵挡。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法术没有丢向他,而是被赵一粟点进了自己的眉心…… “你要自爆?!” 端阳脸色惊变。 修士自爆,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赵一粟这是疯了? 只是一个内部门派大比,有必要吗? 端阳立刻做出选择,他开始飞快往后退,距离擂台边缘越来越近。 赵一粟心头狂跳,只要端阳一只脚落下擂台,她就赢了! 自爆法术当然是假的。 这种打法有点卑鄙,但只要能赢,面子又值几个钱? 就在端阳即将落下擂台、系统倒计时逐渐归零时,天空忽然传来一阵雷击之音!! 狂风肆虐,头顶的护山大阵发出鸣金之声,竟在眨眼间被劈出一个裂痕! 巨大的冲击波把低级修士全部震飞,赵一粟不受控制地向擂台下倒去! 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明明她离成功只差那么一点点了 第2章 命格锁 她本意是想抽他一个大逼兜。 但是被雷劈过还没死,仅剩的力气,也就只能做到“摸”一下了。 接着赵一粟闭上眼,等待系统传送。 在她对面,男人宛如谪仙的脸上,那双冰冷而克制的瞳孔动了动。 下一刻,雷劫狠狠劈下,落在男人的身体上,顷刻间他浑身被雷火包裹,烧得体无完肤。 赵一粟被男人用灵气抓在手里,只感觉浑身发烫,都快融化了,她恍惚间重新睁开眼—— “我怎么还没死?” 男人的眼睛终于起了波澜。 “想死,本君同意了吗?” 说完,他忽然掐出一个金诀:“命格盘,锁!” 金光瞬间缠绕了两人。 又是一道雷劫劈下! 山火瞬间喷涌而起,将两人的身影彻底吞噬…… ++++++ 赵一粟睁开眼。 脑子迟钝了片刻,才慢慢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 大比、渡劫、天雷…… 赵一粟缓缓从地上爬起,发觉肉体并无痛苦,只有一阵轻盈和舒服。 低头看了看自己,才意识到自己的肉身已经在雷击之下粉碎,只留一抹虚影。 环顾四周,很空,非常空。 就像莫名落入了第三空间,没有物体,没有声音,只有虚无的一切。 她这是死了? 还是进入了系统空间中?? 话说头顶的系统倒计时怎么没了?这算是她任务通关了吗?? 她正迷茫之际,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呵,连归元界都不认识。” 赵一粟回头,见身后站着一个男人。 这人一身白衣,身影淡得几乎要和虚空融为一体,五官模糊得难以辨认,只有声音还算清楚地传了过来。 是那个渡劫的九品大修。 此人的元神飘到她身边,绕着她飞了一圈,声音透出极度不满:“修为如此之低,且只是丙等灵根,当真废物……” “你才是废物,雷劫都渡过不去!” 赵一粟抿了抿嘴,毫不客气地骂了回去。 男人被噎得气急,伸手要掐她的脖子:“本君杀了你!” 赵一粟对上他的眼睛。 虽已化作元神虚影,可这双眼睛仍旧能够看得分明。 她恍然一笑:“动手啊,谁犹豫谁是狗。” 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万一真被掐死,赵一粟还觉得自己占便宜了。她已经在系统任务中循环了百年,早就想原地摆烂。 只是那男人气急败坏,落在她脖子上的手却是透过了她的元神,掐了个空! 赵一粟差点笑出声。 此人的元神比自己淡很多,显然在天雷中受了比自己更重的伤。 大家都是菜鸡,谁嫌弃谁呢?! 想到这里,赵一粟懒得理这个疯子,盘膝而坐,开始吐纳调息。 刚一运气,就感觉不太对劲。 灵气空了! 她好不容易修到二品九段的灵气,竟然一丝都不剩!! 赵一粟强行掐出聚气诀,灵气并无涌动,脚下却忽然浮现了她的命格盘。 在修仙界,只要是活物,都有属于自己的命格盘。 命格盘会随着修炼的进展而逐渐扩大,修为越高,命格盘越大,代表此人寿命越长。 有命格盘,说明赵一粟现在还没死。 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哀,凝神朝命格盘看去。 她的命格盘尺寸并没有变大,是原始尺寸,约直径半米。 但是命格盘的颜色却不对! 她属火灵根,命格盘上应有她修炼出来的火色,原是一抹淡淡的红。 可如今这个命格盘上多了一层金色,把属于她的火红色逼退到很小的角落,整个命格盘上隐隐闪动着雷击之态。 难道是被雷劫劈的,变异了?? 赵一粟想伸手,探一下命格盘上的雷芒…… “住手!本君的雷火岂容你玷污?!” 赵一粟侧目看去,见男人脚下也浮起一个命格盘,颜色、大小竟与她自己的一模一样。 “什么意思?” 赵一粟感觉不妙,恍惚间她想起男人最后念过的口诀——命格盘,锁?! “你把我们俩的命格盘锁在一起了?!” 男人冷着脸,似乎并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可雷劫凶险万分,且只会追着渡劫之人猛劈,他扛过了八道天雷,第九道实在无力支撑。 千钧一发之际,他想到自己无聊时研究出来的小法术——命格锁。 此法术可以将两人的命格盘锁在一起,从此两人生死同命。 法术捏出后,两人的命格相通,他在雷劫之下神魂俱灭,濒死时划破空间把这女修送入了归元界。 下一秒他逸散的魂魄也在归元界重聚,到底是捡回一条命。 可问题是,现在命格盘无法分开了。 赵一粟:“回答我。” 男人:“你那是什么表情?该生气的是本君。” 赵一粟脸色铁青。 金色雷芒属于这个男修,此人应当是变异雷灵根。 在修仙界,灵根分四等,甲乙丙丁。 其中变异灵根稀少且珍贵,一般都是甲等以上。 眼下,自己的丙等火灵根在命格盘上明显处在被压制的状态。 她虽然不懂这种诡异的法术,可也知道命格盘不容篡改的道理,这男修竟然借走了她的命格,还压制了她本就不富裕的灵根……岂有此理! 赵一粟:“你把命格锁解开!” “解不开。” 赵一粟气得原地飘来飘去:“这法术你从哪学的?怎么会解不开?” “本君自创。想解开,除非你让本君亲手捏死你。” 男人声音冰冷中透着杀意。 赵一粟:“也就是说,我亲手杀死你也行?” “能杀本君的人还未出生。” “不试试怎么知道?”赵一粟咬牙切齿。 可到底也只能动动嘴皮子,她 第3章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浑身传来剧烈的疼痛…… 低头,她发觉自己的元神回到了肉身之上。 原来她的肉身还没碎,只是被雷劈的……不忍直视。 与其说是个人,不如说就是几块烂肉勉强堆成了人体的形状。 赵一粟别开嫌弃的目光,不愿再看第二眼。抬头,头顶有一个法器淡淡发出光芒,将她笼罩在其中。 她敢肯定,要不是这个法器的保护,眼下就是疼也要活活疼死了! 床边几位同门头挨着头,正从上往下直勾勾地瞧着她。 见她醒了,春夏当先叫出声:“赵师姐,你醒了?” 她肉嘟嘟的脸上透出喜色,对同门的关心绝无掺假。 这丫头精通法器,年纪轻轻已经炼化了四品金鼎,被焚晖真人破格收为关门弟子,金手指粗到让赵一粟狠狠落泪! 端阳的脸上也露出释然:“人没事就好。” 旁边个头又高又壮的是王破虏,天生经脉粗壮,力大无穷,也是同门中有名的天赋弟子。 他三两步凑过来,轻松把纤瘦的端阳和春夏挤到一边:“赵师妹,被雷劈过还能活命的二品修士,你是第一个!你快给俺说说被雷劈是啥感受!” 赵一粟:“……”给老娘滚。 春夏气得原地蹦起,狠狠撞上王破虏,想把人推开,奈何就像撞在了门板上,反弹自己一个屁股蹲儿。 只能气得大骂:“你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不会讲话你不要讲!” 王破虏大大的眼睛里透出清澈的愚蠢:“俺怎么不会讲话了?” 春夏:“赵师姐刚受过重伤,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你……” “都别吵了。” 端阳重新走上前,他俊美端方,是个谦谦君子,虽然只是二品,但剑术极佳,从不仗势欺人,在低阶修士中有一定的名望。 “赵师妹刚刚苏醒,还需要调养,春夏你去取药,王破虏你快把消息告诉师叔他们。” 他三两句话稳定了场面,终于让赵一粟的耳朵清静了片刻。 赵一粟理智归位,第一反应是又看了一下斜上方—— 头顶的系统面板没了。 这是系统任务……过关了? 她没有被打回五年前,从一个刚入山门的初级弟子苦逼开始…… 体内原本属于系统的那块光幕,此刻变成一片灰色,显然处在无法启动的状态。 这是不是表示自己不会再被该死的系统任务折磨了?? 赵一粟不敢太激动,平复了一下心情,她嘴唇微微有些颤抖地问:“师兄,门派大比,算谁赢了?” 端阳面露敬佩,说:“自然是你赢了。就算没有雷劫,这场比赛也是我也会认输。” 为了区区一场比赛,赵一粟竟然施法自爆,这种魄(feng)力(kuang)端阳甘拜下风。 他没说的是,雷劫降下,所有人都紧急避难,唯有赵一粟敢直直朝雷劫逆天而去! 虽然不知道天雷之下发生了什么,可赵一粟那抹红衣肃杀之气,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伏羲山众弟子的心中。 修道者,本就是逆天而行。 人总说要克服内心的恐惧,方能在漫漫修道路上一往直前。 可雷劫来了,真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别说是冲着雷劫直飞而去,就是抬头直视雷劫的勇气也没有! 而赵一粟不仅做到了,还在雷劫中侥幸活命。 说她莽撞也好,说她侥幸也罢,经此一役,伏羲山谁还敢小瞧赵一粟?! 他哪里知道,赵一粟是因为骂脏话,被那个大修抓上天的…… 端阳压下心中的激荡之气,又望向赵一粟:“赵师妹,你想修剑吗?” 赵一粟:“?” 对这突然转变的话题来不及反应。 端阳:“我觉得你反应极快,且意志坚定,如果能专心修剑,说不定能练出剑意……” 赵一粟老脸一红。 什么反应极快,不过是她无数次在心中排练过端阳的招数罢了。 “我对修剑没兴趣。”赵一粟说完,不等端阳开口,又问:“我昏迷了多久?” 端阳答:“三天。” 赵一粟感觉自己跟那个男人说话也没多久,可竟然已经度过了三天。 她又问:“那位渡劫的大修士,现在怎么样了?” 端阳:“说来可惜,这位不知名号的前辈渡劫失败,从此下落不明……” 端阳满脸憧憬。 九品修士,已经是人间修士的最高境界。 只要渡劫成功,就会立刻飞升,位列仙班。 要知道如今大陆灵气匮乏,能修到九品的修士,已经不知道多少万年没听过了。 据端阳所知,各大门派的掌门多为七品,伏羲山的掌门承德真人是八品,离九品还差了一个档次。 赵一粟:“你说他不知名号,掌门也不认识他?他难道是个散修。” 说到这里,端阳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是。大陆上忽然出现这么厉害的散修,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最近其他各派和三仙岛都派人来了伏羲山,正等着你苏醒问话呢。” 赵一粟心头一惊。 自己在天雷之下侥幸没死,少不得被人探问一番。 她倒是不怕问,就怕哪位长老忽然说要检查她的体质,万一查出了命格盘有问题,她得提前想好解释的说法。 那个男人一口一个“本君”,举止狂傲怪异,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那么厉害的一个九品大修士,命格与自己这个二品的废人之躯绑在一起,被有心人知道了,想杀她也不是不可能…… 赵一粟感觉头疼,好不容易解决了循环任务,怎么又落入了更难的局面。 自己这倒霉催的,来到这地方一百年了,竟然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得到。 正想着,外面又传来一阵动静。 两位仙气缥缈的长老并肩进来。 第4章 我成团宠了? 赵一粟在伏羲山逗留百年,对门派内的大佬有基本了解。 焚晖真人,七品修为,火灵根,擅长控火; 听溪真人,六品修为,水灵根,拿手好戏是画符和阵法。 伏羲山德高望重的长老一下来了俩,这是普通弟子怎么也不敢想的。 赵一粟入门时只是一个丙等火灵根,没资格分到一对一的师父,只能跟着大课练习。 就算是参加门派大比,获胜者的条件也只是可以选一位四品的师父跟着练习,比这两位长老的境界还差得老远。 她略一点头,正要说话,听溪真人连忙打断:“你还有伤,免礼了。” 听溪真人是个女子,外表看起来相当年轻,风姿绰约,亭亭而立。 当然,修到六品境界,寿命早就上万岁了,像这种大佬,轻易不会下山,更不会来看望一个二品修士。 赵一粟还没蠢到不承这个情,连忙拿出了恭敬的态度:“有劳两位长老,弟子惶恐。” 听溪真人非常和善地上前,随手化了一颗丹药落在她身上。 赵一粟顿时感觉浑身的痛楚减少大半,精神一震。 听溪真人:“不用谢,只是一颗六品百草丹而已。” 赵一粟对丹药不了解,但也知道六品丹药属于稀缺物资,肯定是个天价。 旁边的王破虏早就看傻了! 六品百草丹! 这可是能从阎王爷手里抢命的宝贝,整个伏羲山也拿不出几颗,竟就这样被听溪真人随手给了赵师妹?! 而且只是为了缓解疼痛? 不等赵一粟表态,旁边的焚晖真人瞥了听溪一眼,把本要拿出来的四品金蛇鼎收起来,换成了更贵重的绝尘鼎,随手丢给赵一粟。 焚晖真人:“这个也不用谢,就是区区一个五品法器绝尘鼎而已。” 五品绝尘鼎! 春夏眼都看直了:“师尊!我不是您最心疼的关门弟子吗,您给我的法器为啥只是个四品QAQ” “咳……” 焚晖真人尴尬地躲掉春夏的眼神,直接对赵一粟开口:“你是火灵根,要知道伏羲山上论及火灵根修炼,还得是我焚晖阁。你若是有意,可拜入……” 听溪真人:“哎,这叫什么话?赵一粟虽是火灵根,但灵根资质并不突出,她擅长的是战术,竟然在擂台上以自爆假象逼得端阳投降,这种心机适合跟我学习战术阵法!” 旁边的端阳:“……” 脸一阵青一阵白。 居然被骗了。 果然爹爹说得对,漂亮女人都不能信! 焚晖真人:“你是个水灵根修士,如何指导火灵根的弟子?听溪,你休要误人子弟!” 听溪真人:“我看你才是误人子弟……” …… 两位大佬吵得不可开交,倒是赵一粟没能插上话。 主要是她不明白自己这残躯烂肉的,有啥值得争抢的? 旁边的春夏和王破虏都眼巴巴地盯着她手里的绝尘鼎,口水都快从眼角流出了。 直到外面有个弟子战战兢兢地催了一句:“师、师尊,掌门还在问心阁等着呢……” ++++ 王破虏一人轻松挎着床板,上面躺着遍体鳞伤的赵一粟。 端阳本想帮忙的,王破虏硬是独自抢了这个活计。 他天生筋脉粗壮,一身蛮力,挎个赵一粟轻轻松松。 最关键的是,现在几位大佬都在争抢赵一粟,那跟赵师姐走近点准有好处! 王破虏瞥了一眼旁边傻乎乎的春夏和端阳,心想还得是我,局势看得清! 他咧嘴,憨厚的脸上挤出淳朴的笑容来:“赵师妹,你想拜入谁的门下?要不要考虑俺们御堂峰?来了你就是俺亲师妹,俺罩着你!” 他一边说,一边还想着自家师尊御堂真人怎么没来抢人? 赵一粟满脸无语。 她此刻躺在床板上,床板扎了个提带,被王破虏单肩挎着。 也就是说,她现在像个诡异的人形挎包,被迫招摇过市,接受着两边弟子们惊奇的目光问候,真是脸都丢尽了…… 本来端阳可以帮忙抬,两人一抬,好歹算个担架。 或者师尊们随便一个法器,就可以把她运上山。 鬼知道王破虏干嘛非要抢活,这么挎着她。 也就是她现在无力反抗,不然非得给这憨货一个脑瓜崩儿! 见她无意回答,王破虏连忙开始自夸,说他们御堂峰的弟子多么相亲相爱,多么和善友好,修炼资源多么丰富balabalabla…… 说得他都冒汗了,赵一粟还是没有表态。 眼下已经到了问心阁,王破虏也只得闭嘴。 赵一粟躺在床板上,被放在问心阁大堂中间。 左右两边坐着的全是她叫不出名字的高修大佬,看衣着,并不全是伏羲山的人。 大概像端阳所说,其他门派都派了代表过来问话。 御堂真人抢先开口:“赵一粟,你伤势可好?我用六品法器做了护阵,应该能助你减轻伤痛,加快愈合。” 赵一粟这才明白,她洞府里那个疗伤法器,是御堂真人留下的。 王破虏听到这里,眼前一亮! 原来俺家师尊已经快人一步,提前把法器都放好了! 嘿。 不怪御堂真人下手快,赵一粟重伤昏迷之际,几位大佬都查看过她的伤势。 此番雷劫之下侥幸活命,赵一粟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 经脉变宽,骨骼覆上一层淡金色,隐隐有天雷之象,这是身体被天雷淬炼有所提升的表现。 是修士,就不会不向往渡劫。 赵一粟是唯一近距离接触过雷劫的人,她的身体经过雷劫,未来还会发生哪种变化尤未可知,门内的长老们都是人精,自然不愿意错过收弟子的机会。 御堂真人是土系灵根,最擅长修体,御堂峰门下弟子也多是体魄强大、经脉 第5章 被雷劈还有这种好处? 这话一出,堂上的不少人眼中露出欣赏。 有个其他派的大修说:“伏羲山弟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气,倒是令人佩服。” 承德真人连忙谦虚了两句,说:“初生牛犊罢了,她这是运气好,否则早就死在雷劫之下。此举不可过度嘉奖,以免其他人有样学样,莽撞冒险,丢了性命。” 赵一粟:“弟子确实莽撞,弟子知错。” 承德真人又问:“那你可还看清,那位渡劫大修的长相?” 这话问到关键点,众人全都竖起耳朵。 赵一粟答:“并未看清。弟子飞到一半就已经昏过去了,再醒来就是在洞府中。只隐约记得,那人穿的是白衣,是个男子。” 这些特征,在场的人已经知道。 赵一粟的回答没啥毛病,毕竟只是个二品修士。 承德真人点点头,又忽然抬手,一记法术丢到赵一粟身上。 赵一粟的命格盘瞬间在脚底亮起。 她眼神微变,但表情没动。 “你这命格盘上,竟覆上了雷火之象?” 御堂真人答:“恐怕是天雷所致。我已经看过她的体质,骨骼和筋脉都有所改变,隐隐有雷芒,体质增加了不少。只是灵根受损,而且二品的修为都没了,要从头练起。” 堂上众人都接受了这种说法,倒省去了赵一粟撒谎。 承德真人又问了几个问题,表面看他是在追问赵一粟,实际上也是为了满足其他门派的好奇心。 九品修士在伏羲山渡劫,小弟子雷劫之下竟侥幸逃命……这桩大事如果解释不清,恐怕会给伏羲山招来无端揣测。 眼看众人的求知欲已经得到满足,承德真人终于放赵一粟回去休息了。 众位门派的代表商议了一会儿,很快各自离开。 这件事算是尘埃落定。 赵一粟成了伏羲山炙手可热的一号人物。 好几位长老朝她伸出橄榄枝,其他弟子们则上赶着套近乎,希望能蹭到点好处。 也不怪这些弟子功利,修仙之路坎坷,弟子们今日为自己多谋划一分,明日保命的机会就多一分。 最近在目睹九品大修的雷劫后,伏羲山的弟子们对于变强有了强烈的热情,本就内卷的修炼氛围都快逼近疯狂了。 赵一粟推脱自己重伤未愈,闭门谢客。 对于投来橄榄枝的长老们都报以歉意,谁也没答应。 渐渐的,门派弟子课业繁重,端阳、春夏几人也来得少了。 就这样躺了一个月,赵一粟的肉身完全恢复。 她盘膝而坐,尝试着康复后的第一次修炼。 从二品跌落到初级,这是她早就熟悉的事。 赵一粟念出聚气诀,这是伏羲山所有弟子在入门后,学的第一个法术。 将空气中逸散的灵气汇聚于指尖,再导入身体,不断滋养灵根,直到激活了灵根状态,借助灵根顺利完成体内的灵气循环,便算是迈入了一品。 说来容易,可单是将灵气汇聚,就要练上十天半个月。 赵一粟做好了心理准备,她之前是丙等灵根,这第一步在循环任务中练过无数次,最短的一次尚且用了十天。 如今丙等的灵根还受损了,恐怕要更久。 想到这里,她又在心里骂了一遍那个该死的男修,这才凝出灵气。 瞬间,灵气犹如自带路引,导入灵根后,沿着她的四肢百骸肆意游走,眨眼间她就完成了身体的灵气改造。 迈入一品! 赵一粟一脸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啥? 她感受了一下灵根的变化。 体内的灵根细弱,被雷劈后没能完全愈合,到处可见细小的伤口,且包裹着雷芒,确实比之前的灵根资质更差了。 但是,此刻的灵根外表正满溢着灵气,确确实实已经完成了灵气改造。 一天,不,一瞬间! 只是一个呼吸,她刚把灵气凝起来,一品晋级就完成了?! 赵一粟不敢高兴得太早。 按照她在修炼上倒霉的惯性,这种好事很难轮得到她。 也许是因为她这次没有回到五年前,虽然灵气清空,但之前修到二品的底子还在,所以才会修得很快? 她冷静了片刻,再次在指尖聚起灵气。 很快,这灵气入体后压根不用她费心引导,宛如自己长了眼睛,往该去的地方去。 比如灵气吸收这一步,从空气中吸收灵气是有损耗的,按照赵一粟从前丙等灵根的资质,她凝出十分灵气,能吸入灵根的只有三四分。 再说灵气转化这一步,进入灵根的灵气转化到四肢百骸,又会有一半的损耗。 但是眼下这些损耗完全不存在了! 而且引导灵气滋养灵根、经脉是最费心思的一件事,稍有不慎就会出差错,把好不容易吸入的灵气浪费掉。 可现在这一步也不需要她费心,她躺着、站着、坐着,甚至原地跳舞翻跟头,都丝毫不影响灵气在体内的定向游走。 我、我成天才了?! 赵一粟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万一只是她底子好,练到二品就封顶了呢? 万一只是一时身体改造的错觉,压根没有成天才呢? 不是她自卑,实在是这一路修炼过来,倒霉透顶,还没遇上过这么好的事。 算了,管他个球! 就算是限定版天赋,也要抓住时机速速练到二品! 想到这里,赵一粟不再犹豫,闭眼开始疯狂聚集灵气。 这下,她的灵根和身体就像一个装不满的大缸,贪婪地自主吸收着所有灵气,赵一粟凝聚灵气的速度都快赶不上身体吸收的速度了! 伏羲山灵气浓厚,但也分区域,越靠近山巅的地方灵气越精纯。 二品弟子一般住在山脚下,与同阶的师兄弟们比邻而居。 也就是说,赵一粟旁边还有好几个洞府,都 第6章 天生灵体 情况不是她从前想的那样,修到二品就自动停止,这种修炼还在疯狂进阶中,照这个速度下去,恐怕不出半个月她就要修到三品了! 虽说伏羲山喜欢天才,可这种修炼速度太过逆天,是祸非福。 赵一粟只得停止凝聚灵气,好好在洞府内睡了一觉。 三天三夜没合眼,这一觉她睡得很长。 谁知等她醒来,修炼又进步了! 修炼时,一品、二品又各自分成十个阶段,每突破一个阶段,都是一次质的飞跃。 就拿赵一粟说,之前她用两年修入二品,剩下的三年便一直在突破阶段,从二品一段修到了二品九段。 门派内端阳、王破虏都是二品八段,赵一粟比他们资质差,至少要修到二品九段,才有在擂台上打赢的几率。 因此她资质平平修入二品九段后,才会让人如此敬佩,因为她已经比那些天才修炼得还要快了。 可这是赵一粟百年来不断精进的结果,她也曾走过很多弯路,撞了南墙,犯过大错,最终一遍一遍改进修炼方法,总结出一套最适合自己的路子。 但是昨天她啥也没干,睡了一天一夜,就从二品三段修入了二品四段!! 这可是她从前要修炼三个月的成果! 怎么回事? 这还是正常人吗? 而且我明明没有凝聚灵气,灵气哪来的? 赵一粟忐忑不安地观察着自己体内的灵气运行,终于发现了规律。 是呼吸! 人活着就要呼吸,她每呼吸一次,空气中的灵气就会在她体内游走一次,然后被灵根吸走,成为她修炼的根基。 怎么可能? 单靠呼吸吐纳就能聚灵修炼,这是七品以上的大修才能办到的,自己只是个二品菜鸡,怎么可能?! 照这个速度下去,恐怕只要小半个月她就能修到二品十段,然后突破进入三品了? 一个月内,修到三品…… 赵一粟眼下连个直系师尊都没有,靠山没找好,万万不能如此惹眼。 想到这里,赵一粟连呼吸都变得小心谨慎。 看来拜师的事必须尽快提上日程。 赵一粟脑海中开始飞快流转几位伏羲山大佬的名字: 焚晖真人是火灵根,目前七品,性格极为护短,火灵根属性与她相符,算是她的第一选择; 听溪真人是水灵根,目前六品,但是她是所有大佬中唯一的女修,且门下弟子极少,赵一粟入门之后得到的修炼资源就会很多; 御堂真人是土灵根,目前六品,擅长炼体,自己被雷击后经脉改变,这个特殊的体质,说不定在他门下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此外,碎影真人也发来了橄榄枝,他是剑修,金灵根,目前八品,修为仅次于掌门,而且战法精进,论战斗力算是伏羲山第一。 赵一粟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把高阶修士当大白菜,挑挑拣拣的一天。 正纠结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喧闹。 ——“听说掌门新收了个弟子!” ——“掌门已经很久不收徒了,连自己的亲闺女都拜在碎影真人门下练剑,怎么会突然收徒?” ——“那人天生灵体。” ——“天生灵体?!在哪,快带我去看看!” …… 赵一粟练入二品,耳聪目明,这些议论声她想不听见都难。 天生灵体? 赵一粟从未听过这种说法。 伏羲山荟聚天下英才,天骄弟子每个山头都有那么好几个,可天生灵体是什么? 是从一出生就会自动修炼那种? 还是灵根品质超越甲等那种? 赵一粟有了好奇心,决定去看看。 等她走出洞府,就发现山道上空无一人,弟子们全都蜂拥着朝一个方向跑,跑慢了的还被人痛踩几脚。 地上到处散落着鞋,树杈子上还挂着不知哪个倒霉蛋的腰带。 赵一粟:“……” 山道上不准飞行,赵一粟再快也占不上看戏的好位置。 想了想,赵一粟瞅准了树林,一个踮脚爬上树,身体灵巧地踏着树枝前行。 唔,万一被捉到了,就说这算轻功,不算飞行。 很快,赵一粟来到了万松楼。 这里是处理弟子大小杂事的办事处,入门弟子第一天都要来这里登记报名,领取腰牌等物。 她攀着树枝跳上房顶,就看见万松楼的钱管事扯着嗓子大喊:“退开!都给老子速速退开!不知道的以为你们要来攻打万松楼呢!” 前排的弟子倒是想退,实在被后排的人挤得动弹不得,只能腆着脸说:“钱管事,您快把那位天生灵体的师弟请出来给我们开开眼吧!我们看完了就走。” 王破虏的大嗓门在中间非常炸耳:“就是!给俺看看!” 赵一粟在房顶上抬膝坐着,嘴里还咬碎了一颗刚从树上顺下来的野果,悠闲得很。 她瞧见王破虏说话间还提着腰带,“噗”地笑出声,直接喷了嘴里的果核! 原来那腰带是王破虏的哈哈哈! 此时万松楼内,正有人推门出来,好巧不巧,被赵一粟的果核砸中了脑袋。 那是个身量纤长的男子,白衣素裹,锦色的衣带勒出很细的一抹腰,看起来瘦得过分,有些病恹恹的。 男人抬头,朝房顶上看了一眼。 赵一粟躲闪不及,正对上了男人的眼睛。 这个眼神…… 是他! 那个该死的九品大修。 他怎么来了? 男人显然也认出了赵一粟,他只是用眼睛冷冷扫了她一眼,仿佛什么也没看见,坦然自若地走出了房间。 当他在万松楼院内站定,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他身上。 修炼之人被灵气滋养,容貌气质出众,已是常态。 可此人在满是俊男美女的伏羲山,容貌也算顶尖。 尤其是那双眼睛,星辰 第7章 本君前来取你狗命 这个新来的男修一句话也没说,拿了腰牌,朝钱管事拱手:“劳驾,不知我可否自己选择洞府?” 钱管事是个三品修士,被对方的眼神一扫,竟也感觉心间发颤,连忙定神。 “可以,掌门交代过,伏羲山上无主的洞府,你可任选。” “多谢。” 他轻描淡写留下两个字,往万松楼门外走去。 围观的弟子们不由自主地分开一条空隙,让他衣不染尘地离开了。 等他走远,弟子们才恍然回过神,喃喃道:“这就是天生灵体吗……” 气度、仪态、眼神……都是与生俱来的一般,如谪仙降世,多看一眼都怕亵渎。 赵一粟趁机混入人群,低声问:“天生灵体到底啥意思?” 有人抢着答:“就是灵根、经脉、精神力、体质、骨骼……总之身体的所有方面都是顶级的,天生就为修炼而生,被掌门称为百万年难遇的沧海遗珠!” 赵一粟:“……”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弟子们不远不近地跟着,好奇他会选哪座洞府。 既然是天生灵体,肯定不用像他们一样拘泥于等级划分,会选靠近山巅的洞府吧? 却见那人走着走着,忽然在山脚某处停下。 这里是二品弟子修炼的洞府。 条件一般,灵气浓度也一般,怎么看怎么不是个好选择。 可他却指着一处洞府喃喃自语:“这里尚可。” 赵一粟终于从人群里走出来咬牙切齿:“这里有主了。” 这间洞府就在她隔壁,没记错的话,住这的叫徐闻之,是个很和善的师兄。 狗男人,真阴魂不散! 老娘这辈子最讨厌天才,仿佛我那前一百年修炼像个笑话! 谁知,洞府的主人徐闻之连忙站出来:“师弟不嫌弃的话,我愿意让给你。” 仿佛能把洞府让给对方,是莫大的荣幸。 “多谢。” 男人毫不客气地道谢,就要搬进去。 徐闻之挠挠头:“还不知道师弟你怎么称呼?” “不问青云路,凭生逐浪尘。”男人缓缓吐出自己的名字:“在下江云尘。” 徐闻之一脸憧然地念念他的名字:“云尘师弟,那我去搬一下东西,马上腾房间给你。” 他刚要踏进去,就见江云尘指尖一转,法术的光芒便从指尖幻化而出。 接着,属于徐闻之的杂物就从洞府里飘了出来,丝毫不乱地跟在徐闻之身后。 杂物里有衣衫、脚盆、铜钱、药草……还有几本封面可疑的画册。 但是众人都来不及细看,只惊讶于此人对灵气的掌控,竟然如此精准?! 虽说隔空取物是一品修士就会的小法术,但是能顷刻之间把所有的东西搬空,还要保持杂物的初始形态,这就需要对灵力的精准运用。 比如那株飘在空中的药草,大抵是刚沾过雾气,有一滴露水正从叶片上滴下来,而他让滴下来的水珠滞留在空中,就这样“端”了出来! 这么精准的法术运用,对于江云尘来说,却丝毫不费力,只是手指头那么轻轻一动! 这就是天生灵体的实力吗?!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江云尘却头也不回,踏入了新洞府。 只是在路过赵一粟时,有意无意地投过去一个眼神。 赵一粟扭头,权当没看见! 老娘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洞府外的人群很快散去,赵一粟骂骂咧咧地回到自己的洞府。 屁股还没坐热,洞府内就忽然多了一个人。 赵一粟冷眼瞧着他:“你在打什么主意?” 她知道二品洞府的结界拦不住他,可也没想到会如此脆弱不堪,连一点灵气波动都没察觉到,对方就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江云尘道:“取你狗命!” 说罢,一只大手毫不客气地朝她的脖颈伸来! 赵一粟早有戒备,连忙躲避,匆忙间胡乱丢出去好几个二品法术! 江云尘眼色微变:“才几天,你就练回了二品?” 赵一粟:“关你屁事!” 她边躲边伺机逃跑,可江云尘故意站在洞府入口处,堵住了她的去路。 江云尘:“二品又如何,都是垃圾。” 说完,他一个闪现,直接跳到赵一粟面前,死死卡住了她的喉咙。 江云尘的大手越收越紧,手背青筋暴起,看赵一粟就像看一团毫无用处的腐肉。 赵一粟尽量保持冷静,虽然只是几下对招,但她也看出了男人的异常。 如果是个九品大修,想取她狗命,何必兜这么个大圈子? 离十万八千里打个响指,她这个二品就得灰飞烟灭。 江云尘这么做,表示他在雷劫之下也受了重伤,说不定九品的修为已经不在了…… 赵一粟的脸已经赤红,呼吸越来越艰难,但那丝理智仍旧没丢。 她恍然间摸出了一个法器。 那是焚晖真人送给她的五品绝尘鼎。 虽然她才二品,对于五品法器的运用并不了解。 好在法器只要注入灵气,就能发挥功效。 赵一粟用最后一丝力气,将灵气注入法器之中,在她朝男人丢出法器的同时,男人掐在她脖子上的手也松开了! 时机很巧,他松手之后,赵一粟丢出去的法器就没能击中他,而是落入洞府外,伴随着“轰隆”巨响,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赵一粟猛地咳嗽了几声,抬头瞧见男人的脸色也很难看。 江云尘并没有被法器影响,只是恨恨地看着自己的手。 怎么会…… 还是杀不了她。 当赵一粟濒死时,那种濒死感同样强烈地传到了自己身上,让他呼吸困难。 被命格锁相连的两个人,同生共死。 但是江云尘认为,只要自己杀掉赵一粟,就可以破解这个死局。 在归元界时,两个人都是 第8章 都是菜鸡,何必互啄 江云尘:“……”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迟早本君要亲手捏死这个低修!! 也许是因为刚才的濒死感,赵一粟的命格盘在脚下时隐时现。 她随意瞥了一眼,这一看,却看出些不对劲。 命格盘上属于她的火灵根颜色,比从前扩大了一些,占据了小半的位置。 而属于江云尘的雷芒,虽然仍旧占据大半的位置,但比上次见缩小了很多。 她在脑中飞快盘算着。 入门的修士只要有了修为,就可以在命格盘上染上灵根的颜色,这颜色所占面积越大,表明修为越高。 如果说她这几天突飞猛进修为提升,所以火色面积变大,那雷芒的面积缩小了是什么意思? 江云尘的修为跌落了? 再进一步设想,假如被绑定后,命格盘上的颜色不再单纯代表个人修为的高低,而是代表着两个人对命格盘的控制权呢? 当两个人都是元神状态的时候,江云尘的元神比她强大许多,所以她的火红色只剩一点点; 眼下她已经练到二品四段,江云尘渡劫失败,修为遭受重创,所以命格盘上的雷芒退却,面积缩小…… 赵一粟压着眼底的精光,抬头就问:“你现在几品?” 江云尘冷眼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赵一粟咧嘴一笑:“二品七段?还是二品九段?肯定没到三品。” 果然,江云尘眼中闪过愠色。 赵一粟踩中了狐狸尾巴,直接乐出声。 “你现在也就是个二品菜鸡,还口口声声瞧不起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 两人正欲争吵,外面已经聚来不少人。 挤在前排的小姑娘穿着内门弟子的常服,发髻高高挽起,上面插的却不是簪子,而是一支竹制的笔杆。 她身量不高,可嗓门却很敞亮,说话带着一股爽快劲儿,招人喜欢:“赵师姐,你还好吗?刚才是什么动静?” 赵一粟连忙丢给江云尘一个眼神,然后说:“没事,我想试用一下师尊给的法器,不小心丢歪了。” “哦。” 那人探头瞧了瞧院子里被砸出来的大坑,反手拿出竹简,用灵力笔在上面快速书写着——赵一粟雷劫之后际遇逆天,获焚晖真人亲赠五品绝尘鼎,试用后给出大大好评,据本报消息,赵一粟有望拜入焚晖阁…… 女孩一边写一边还斟酌着字句,总觉得对今日号外不太满意。 眼下伏羲山各处目光都聚集在这里,她不趁机挖出点爆款新闻怎么好赚钱呢? 其他弟子可没有她这样的心思,顺手把个头不高的女孩挤开:“柳如意,你又在乱写什么,让开点。” 众人羡慕地望着地上的大坑。 五品法器,有些人就是终其一生也难以触碰。 赵师姐只是二品就能使出这么大的威力,果然是个宝贝。 “赵师妹,你再使一次给俺看看呗?!” 这是王破虏的声音。 看样子外面的几个人不会立刻离开了。 江云尘无意逗留,直接从她的洞府里走出去。 赵一粟暗骂一句,只能跟在他后面出来,脖子上被掐出了红痕,她下意识整理衣领遮掩。 于是外面的几个弟子看看脸色复杂的江云尘,再看看头发凌乱、忙着整理衣衫的赵一粟…… 联想到江云尘非要住赵一粟隔壁,弟子们互相交换了几个暧昧不明的眼神。 与此同时,柳如意眼冒红光,立刻把刚才写好的竹简抹掉,准备迎接大料。 王破虏则一拍大腿:“呀,你俩干啥呢?打架了?” 众弟子:“……” 王破虏:“江师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赵一粟比你入门早,是你师姐,又是女子,你咋能和她打架呢?你要是想打架,随时来找俺……” 有个弟子听下不去,跳起来捂住了王破虏的嘴。 还有几个女弟子,已经脸上浮起红云。 江云尘鼻子里哼了一声,快步离开,眨眼就消失了。 留下赵一粟尴尬地捋了两下头发:“咳,其实是那个江云尘见钱眼开,想抢我的宝贝,他没有家教,不懂尊卑,我这个当师姐的肯定要教导他做人的道理,这才……” 原本已经走回洞府的江云尘脚下一停,在原地站稳。 眼中的怒火转瞬而逝,江云尘的声音已经恢复平稳,清冽地传入众人耳中—— “赵一粟,你我在俗家订过婚,来了伏羲山,你就不想认了?” 众人眼睛立刻瞪得像铜铃,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有五感超群的弟子,原本只是路过,忽然原地急停转回院门外边,巴儿巴儿地偷听。 王破虏一拍脑门儿,老脸黑里透红:“哦?哦……” 柳如意的灵力笔都快冒烟儿了,写了删删了写,愣是跟不上这剧情反转的速度! 赵一粟只是眉峰微挑——这都什么世纪了,还玩名节那一套? 说什么俗家订过亲,你一个曾经修上九品的大修,少说也得上万岁了吧?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时候还没在这个世界上出生呢! 真是老头子簪花,你俏得很! 赵一粟从小泥地里打滚、狗嘴里抢肉,这种场面算什么? 她声音扬起,朝隔壁喊到:“怎么?我好心想帮你遮掩一下无耻行径,你还不领情?既然如此,那就跟我一起到掌门面前评评理!” 说完,她把原本拢着的衣领散开,白嫩的脖子上,红色指痕透出股妖异暧昧的意味。 “大家都看清楚了,看看他江云尘是怎么把我按在墙上欺……”负的。 话没说完,隔壁院子里回答她的只有江云尘狠狠摔门的声音。 只是她这后半句跟摔门的噪音叠在一起,倒让柳如意给听岔了。 赵一粟悠哉游哉地重新拢好衣领:“今天巧了,也让各位做个见证。俗 第9章 两个逆天存在 赵一粟和江云尘的八卦很快传了出去。 ——“一个是雷劫下活命的逆天存在,一个是掌门新收的天生灵体,竟然还有这种前缘?若是他俩结成道侣,生下的孩子该是怎样的天骄?” ——“不会吧?赵师姐表明了立场,要跟江云尘势不两立。” 说这话的男修年纪很小,才刚修入一品,眼中带着对赵一粟压抑不住的崇拜。 ——“什么势不两立?伏羲山今日快报上写了,他俩的关系明明是按在墙上狠狠亲!” 少年:“可我在现场我都听见了,那个快报不知是谁乱写的,信不得。” 另一人说:“啧,牵星,你这话……少年怀春?” 那个叫牵星的少年脸上浮起一抹腼腆:“赵师姐敢只身抗下天雷,非得是顶天立地的大男儿才能配得上她。” 旁边的柳如意不知何时钻进来:“江云尘天生灵体,听说他是在外面为了救人,跟一个大妖打架,宁死不屈,被掌门路过瞧见顺手救下,而后惊为天人,这才破格收入。如此男儿,怎不算冰壶玉尺,铁骨铮铮?” 一听这话,旁边人立刻围上来:“柳师姐,你消息最灵通了,快展开说说!” 柳如意掌心里的金算盘一摇:“独家消息,不贵,只售凝气丹,两枚。” 众人立刻甩脸子,一哄而散。 两枚凝气丹,是一品弟子一个月的补给了,你怎么不去抢? 却见牵星从怀里摸出一把丹药,随意塞给柳如意两颗:“师姐,我要听。” 全然不知,眼前的女子就是今日快报的作者。 …… 江云尘在洞府内打坐,感受着周围有些稀薄的灵气,陷入沉思。 渡劫失败后,他被打落境界,只剩一品的修为。 好在他的储物袋还在,修炼到九品的大修士,都是经过千年万年的积攒,随便掏出个宝贝都够寻常人享用一生的。 江云尘的那袋宝贝里有个无品级的法器,名叫洗灵杯。 法器无品级,一般分成两种情况,一种是太差了,不上档次。 一种是太好了,好到判定不出品级。 洗灵杯是第二种。 这个法器最神的地方在于,可以将周围的灵气凝聚起来,只要在洗灵杯里过一手,就能洗出纯度超高的灵气。 这种灵气入体,吸收转化的效率几乎可达十成十! 江云尘就是借助洗灵杯,短短几天便从一品修到了二品七段。 可他看命格盘上,赵一粟的灵根面积也在快速扩大,竟然只比他修炼的速度慢一点点? 江云尘原本计划着修到三品再上伏羲山。 可赵一粟的修炼实在太快,江云尘只能改变计划,提前上山。 拜入伏羲山对别人很难,对他来说却很简单。 他虽修为跌落,但找回了被雷火焚坏的肉身,修复成功后,原本淬炼过的经脉根骨都还在,甚至更上一层。 接着他打探到承德真人的行踪,再表演一出大战妖兽的好戏,顺利被掌门收下。 来伏羲山,一来是方便他杀赵一粟,解开命格锁——这个方案已经被证明无效。 既然如此,就只能把赵一粟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以保安全。 二来,则是因为伏羲山灵气浓郁,适合他快速修炼。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二品洞府周围的灵气越来越淡,甚至连洗灵杯都聚不出多少灵气了? 他才修炼了七天,刚刚达到二品九段,竟然就要因灵气稀少暂时止步? 在他隔壁,赵一粟也是愁得眉头紧皱。 二品九段,拼命修炼了七天,达到二品九段后,她的修炼速度就变慢了。 洞府周围的灵气明显稀薄,难道自己如此逆天,一个人能吸干这么多的灵气? 修为被迫中止,赵一粟只能点亮命格盘—— 金色的雷芒和她的火红色几乎呈1:1,她追上江云尘的进度了?! 要说这个江云尘,修炼速度也是够离谱的…… 身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你怎么做到的?” 赵一粟不用抬头都知道是江云尘,不请自来。 “你怎么做到的?”她反问。 江云尘看她无意回答,抬手一个法术,把她洞府内所有的杂物都用灵气浮上了天。 一个个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法器或者法阵。 赵一粟恨得牙痒痒,可也只能用法术把东西落到原处。 “无妨,你就留在这个二品洞府吧,本君要去面见掌门人,换一个灵气更浓的地方了。” 说完,江云尘拂袖而去。 赵一粟抬手丢过去一个茶壶,被江云尘头也不回地挡落。 “你有师父了不起?!” 赵一粟跳下石床,不行,自己也得快点定下拜师人选。 江云尘找了靠山,她可不能太慢。 只是拜师这事不能莽撞,到底还是要选对人…… 赵一粟快步走出洞府,打算去各个山头逛一逛,打探一下几位长老的教学风格。 伏羲山不是一座山,而是绵延数万里的群山,也是大陆上占地面积最大的门派。 六品修士就算高阶,可以择无主山头,开山收弟子,培养自己的亲传。 只是百万年来,灵气越来越稀薄,修到六品的修士也并不多,伏羲山满打满算不足十个,大多赵一粟都在问心阁见过。 她先走到了云剑峰,这里是碎影真人的山头。 碎影真人目前八品,修为仅次于掌门,但论1VS1,掌门不一定是碎影真人的对手。 都说碎影真人练出了剑意,早已达到人剑合一、意动剑随的境界,出剑之快,可斩碎风影,他的封号也由此而来。 既然要跟江云尘打架,优先选个最能打的师父,打不过还能找师父撑腰…… 云剑峰山势陡峭,山下也没有弟子招呼,赵一粟只能循着若有似乎的山路 第10章 这是什么丑东西 赵一粟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停下来细看,发现是个丑东西挡了自己的路——唔,不是她要侮辱人,实在是这东西太太太太丑了。 黑乎乎的一团,勉强有个四脚兽的形态,可五官都看不清,只在嘴的位置上有个洞,还往外渗出哈喇子。 满脸写着“贪吃”二字。 妖不妖、兽不兽的。 这什么玩意儿?! 赵一粟目露警惕,她只是个二品,遇上什么厉害的玩意可打不过。 她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谁知那丑东西也跟了上来,还、还蹭她腿? 还继续流哈喇子?? 还硬是从屁股后面挤出个尾巴,开始疯狂摇摆??? 赵一粟满脸无语,首先排除这玩意儿是条狗。 看这家伙不像有敌意,赵一粟便试探着伸手,拍了拍丑东西的脑门——如果那东西大概能叫做脑门的话。 谁知她的手刚放上去,指尖的灵气便不由自主逸散出来,沿着丑东西的嘴缓缓被对方吞噬了。 赵一粟连忙收回手。 这下好了,那丑东西像盯上肉骨头的狗,开始更加疯狂地蹭腿+流哈喇子+摇尾巴一条龙。 赵一粟:“……” 真把老娘当你娘了? 她干脆一步跨过去,也顾不上什么拜师的事了,施展法术飞得一溜烟。 可那东西死死跟上,竟是怎么飞都甩不开! 赵一粟打算飞上云剑阁,那边人多,可以把这个丑东西甩掉。 可谁知她早就在上山的时候迷了路,一路往上飞,竟然连云剑阁的影子都看不见。 而江云尘则在后面一路紧跟。 他坐在一个五品的御空法器上,一点灵力都不耗费,甚至没有发出声音,就这样看着吃货追着赵一粟满山跑。 已经飞了一个时辰,寻常二品修士早就力竭,赵一粟却只有一点点的凝滞感。 吃货是江云尘偶然收复的妖兽,这东西很古怪,最大的特点是贪吃,而且有好的就不吃差的。 比如半山腰的灵气还算浓郁,但它瞧不上,只想吃修士喂给它的精纯灵气。 它能追赵一粟这么久,说明赵一粟的灵气比一般的修士更加精纯。 …… 又不知过了多久,赵一粟终于停下来。 她状似无奈般,开始从指尖给吃货喂灵气。 吃货张开大嘴,贪婪又疯狂地汲取着灵气,黑乎乎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变大,没多久就显出一股痴醉的状态。 赵一粟趁这东西痴醉不清醒的时候,脚底抹油,眨眼间便飞远了。 江云尘停下来,把吃货召回,重新收入囊中。 赵一粟能把吃货喂饱,竟然还有余力逃脱,全程没有使用任何补给灵气的东西…… 这只能说明正如他所料,她掌握了灵气呼吸法则。 这是七品以上的修士才具备的能力,江云尘修到七品后便能达到呼吸吐纳皆为修炼的境界,他对此再清楚不过。 赵一粟……他似乎低估她了。 另一边,赵一粟确认自己甩掉了那个丑东西,悄然松了一口气。 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打坐,想把消耗的灵气尽快恢复。 要不是她呼吸间可以转化灵气,刚才那一番折腾,早就累成半死。 这么一打坐,赵一粟就觉得浑身神清气爽。 半山腰的灵气果然比二品洞府的浓度高,她疯狂吸入,越练越上头。 也不怪赵一粟贪心,她本打算休息好了就收手,可命格盘上,属于江云尘的金色雷芒在不断闪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侵蚀着她的地盘。 什么意思? 江云尘要上二品十段,突破三品? 二品和三品不可同日而语。 一品、二品都是低阶修士,最长也就两百来岁的寿命,要在以前,二品都不配拜入伏羲山当内门弟子。 但是到了三品,就能算中阶修士,可以打开灵海,修炼速度和身体素质都是另外一个境界,法术施展出来的效果也有云泥之别。 赵一粟想到这里,咬着牙开始疯狂吐纳,也顾不得其他了。 眨眼间,命格盘上她的红色火灵根也开始蔓延,死死咬住了金色雷芒。 两股灵力很快纠缠在一起,在方寸之间疯狂厮杀。 灵力的主人宛如在隔空下棋,腥风血雨全在无声之间。 赵一粟还觉得自己总算开了一回金手指,呼吸吐纳都能修炼,没想到江云尘比她还离谱,自己拼死拼活,也就勉勉强强追上了江云尘的进度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下两人都突破了二品十段,灵气达到鼎盛,卡在三品进阶的关键点。 赵一粟从未练到这个境界,此刻也有些小激动。 只要能比江云尘早一步练上三品,就能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想到这里,她尝试继续吐纳。 意外的情况出现了,原本盈满体内的灵气忽然逸散了出去。 赵一粟连忙引导灵体入体,游走一个周天,发现灵根上被雷击碎的裂痕竟然变大了一些。现在她就是竹篮打水,再多的灵气进来,都会从裂缝中流淌出去。 这算什么,雷劫的反噬? 看着命格盘上江云尘的雷芒还在慢慢前行,赵一粟心有不甘,再次尝试呼吸灵气入体,一道幽幽的声音突然从她上方传来—— “满则盈,盈则亏,小丫头,贪多嚼不烂。” 赵一粟缓缓抬头,见头顶大树上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儿倒挂在那,花白色的头发和胡须垂下来,遮住了老头的脸,看起来像个长毛怪物。 她先是吓一跳,但很快就恢复镇定。 这里还没出伏羲山的地界,就算遇到修士,大抵也是同门。 “弟子赵一粟,不知师叔如何称呼?” “师叔……”老头呵呵笑了两声:“小丫头,你得叫老头我一声师祖!” 赵一粟目中精光微闪。 第11章 你有钱吗 老头:“废话,你不请自来,在我的地盘疯狂吸灵气,难道我这儿是让你吃白食的地方?” 赵一粟满脸无语。 还师祖呢,对个小弟子这么抠门儿! 老头:“我看你也不像有钱的样子,这样吧,老头我正要下山,缺一套好看的衣服,你去给我弄件外袍来,要七彩灵鸟的羽毛制成,七种颜色缺一不可。” 赵一粟:“……” 脑海中幻想了一下老头穿七色袍的样子,简直了,辣眼。 老头:“记住,不可坑蒙拐骗,不可杀人越货……去吧!” 不等赵一粟拒绝,一股浑厚的灵力已经裹住她,将她远远地抛下了山! 赵一粟被迫体验了一下云霄飞车的刺激,从半山腰上掉下来,直直地落在了万松楼门口。 “扑通!” 一个屁股蹲儿,摔得二里地外的人都听见了。 真是跌了大份! 她在众位弟子憋笑的目光中爬起来,想了想,还是走进了万松楼。 巴结老祖的机会,她可不能错过。 要是直接拜入老祖门下,就比江云尘高一个辈分,下回让他见面给自己叩拜才过瘾! 另一边,江云尘源源不断从洗灵杯中汲取着灵气。 他的灵根有足足八寸,不能用“灵根”来表述,应当说是他体内有一棵灵树。 因此他每次修炼进阶时,所需要的灵气储存都要比别人多出好几倍,这种情况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可再多,也不可能卡在二品十段久久无法突破。 而且这里可是伏羲山的山巅,掌门特许他在此修炼,打坐了许久,只能看见灵气储备到顶峰,迟迟没有进阶的征兆。 命格盘上,属于他的雷芒和赵一粟的火色相持不下,就像两军隔岸对峙,谁也不肯退让,可谁也不能更进一步。 难道命格被锁后,两人的修炼步调也要保持一致? 万一真如此,那他可就亏大发了! 赵一粟固然掌握了呼吸法则,可她那个丙等的灵根又细又脆,还被雷劈裂了,前期修炼尚且看不出来差距,到后期进阶就会越来越难。 江云尘不知第几次尝试突破失败,只能暂时收手,打算去问问赵一粟的情况。 他从山巅翩然飞下来,白衣掀起云浪,宛如谪仙临世,到伏羲山主道上便落地行走。 众弟子瞧见他,都连忙让开一些距离,待他走远了,又围在后面探出脖子瞧,一脸的艳羡。 赵一粟的行程都不用他打听,路上很多人都在笑谈:“赵师姐刚在万松楼门口摔了屁股蹲儿哈哈哈哈……” 那笑声戛然而止,是被同行的另外一个弟子给捂住了嘴。 “师兄莫怪,小弟子不懂事,不是故意冒犯赵师姐的。” 江云尘虽然入门晚,但来了就是二品,又是掌门亲传,所以很多人会称他师兄,以示尊敬。 江云尘对那人的态度感到不解,嘲笑赵一粟,关他什么事? 但他懒得浪费时间,只是平静地转了个方向,往万松楼去了。 待他走远,那个说错话的小弟子瑟瑟发抖:“呜呜呜江师兄刚才是不是生气了?他是不是冷脸了?都说赵师姐是江师兄的未婚妻,我这一下得罪了门派内两位天才,我在伏羲山的未来要完了……” 万松楼内。 赵一粟在【门派任务公告处】徘徊。 门内弟子可以领取任务,完成后获得相应的奖励,这是各大派鼓励弟子修行的通用举措。 赵一粟虽然在前期的循环任务中,已经滞留门派一百年,但只顾着闷头修炼,很少涉足此地。 她站在公告处前,这里的屋顶很高,进门便是一面由竹简组成的任务墙,从下到上,呈金字塔型,蔚为壮观。 每片竹简上记载着一个任务,底层的任务最简单,高处的任务最难,奖励也很丰厚。 这里常年人流如织,热闹得像个集市,消息来源也多。 赵一粟在人群中张望,很快就有人主动凑上来。 “赵师姐,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吗?”柳如意露出笑脸,头发上还插着那根笔杆,显得很干练:“我柳如意号称柳千知,打听消息找我,准没错!” 赵一粟:“收费吗?”这丫头一看就是个机灵鬼儿,她不能不防。 柳如意眼珠子转了转,心想赵师姐还怪精明,都不给她坑人的机会。 她笑道:“开张生意,友情价。或者你可以先问,我按照问题的难度报价。” 赵一粟点点头:“你知道七彩灵鸟吗?我应该去哪里寻?” “这是大路消息,不要钱。” 柳如意很爽快,滔滔不绝:“七彩灵鸟是二品妖兽,品级不高,跟妖丹比起来,它们的羽毛更值钱。七彩灵鸟的羽毛有七种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但并不是每只鸟都能长出七色羽毛。赤色,也就是红羽,是最常见也最便宜的,一灵石一根。但是紫羽,就需要千年以上的灵鸟才能长出来,市面售价十灵石一根。” 赵一粟心想,才十灵石而已,不贵。 伏羲山给二品弟子每月发丹药、符纸若干,以及十块下等灵石。 正好她这月的份例还没领,拿到钱后去市面上随便买买,不就凑出一件七彩外袍了? 谁知柳如意连忙补充道:“我刚才说的灵石是指中品灵石。” 赵一粟:“……”你怎么不去抢?! 一块中品灵石等于一百块下等灵石。 她的份例钱只够买十分之一根红羽,要是想买一根紫羽,还得攒上一百个月,八年多! 不就是根羽毛,至于么? 柳如意见她脸色难看,解释到:“原本七彩鸟羽也没有这么贵,但近年来外面流行浮华之风,高门贵族都爱用鸟羽做饰品,加上有个叫乔鹏义的富商特别钟爱收集紫羽,所以才会炒得紫羽价格水涨船高。” 赵 第12章 人形印钞机 万松楼的钱管事是三品,已经在这里主持杂务两百多年了,业务娴熟,精明能干。 见赵一粟来了,钱管事很熟稔地拿出这月的份例,又在领取栏上打钩。 抬头,见赵一粟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赵一粟厚着脸皮:“我能预支份例吗?不多,二十枚中品灵石即可。” 钱管事没忍住,白她一眼:“万松楼没这个规矩。” 赵一粟心有不甘:“那少一点?十枚?” 钱管事放下活计:“修炼之路艰难险阻,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万一你明天就死了,我找谁赔钱去?” 赵一粟:“……” 不怪钱管事说话难听,事实如此。 她转头,瞥见柜台里摞得高高的空白符纸,忽然眼前一亮:“我会画符,这技术能换钱吗?” 片刻后,赵一粟领回一大捧空白符纸。 伏羲山每年都会给新入门的弟子发一品攻击符和一品防御符,用于教学。 一般来说,一品的修士只能绘制一品符,二品修士则画二品符,以此类推。 这主要是由灵气储存上限决定的。 画符时,要求施法者不断输出灵气,从起笔到收笔,输出的灵气要持续不断,否则就会失败。 高品级的符纸需要的灵气多,因此低阶修士无法完成。 除此之外,画符还是个高难度技术活,从何处起笔、何处落笔,每一笔的粗细、间隔、灵气用量、符文弯曲的角度等等,都直接关系着符纸的效果。 画符是需要常年磨炼的技能,对一般修士来说性价比不高,他们更喜欢把耐心放在战术修炼上,因此修仙界的符师连年减少,成品符的价格也逐年上涨。 可这正对赵一粟的胃口。 赵一粟在系统任务中循环了二十次,也就参加过二十次的门派大比。 其中助她走入总决赛最关键的道具,就是符纸。 她在曾经在第十八次任务循环中,花费整整五年研习符纸的绘画,早就对一品和二品的符纹模样烂熟于心。 后来她利用符纸在半决赛上爆冷,击退了王破虏,晋级总决赛。 眼下回到洞府,她把空白符纸放在桌子上,以指为笔,灵气从指尖逸散而出,轻轻落在符纸上。 很快,一张一品攻击符就完成了。 如此画了几张,赵一粟逐渐找回状态,一边画符,一边算账。 钱掌事回收符纸的价格是每张两枚下等灵石,只要画五十张,就能兑换一枚中品灵石。 她平均两分钟画一张,算下来不到两小时就能赚一枚中品灵石。 这时薪已经相当高了,至少比领门派任务来得划算。 可赵一粟还是嫌慢,毕竟江云尘随时可能突破三品,她好不容易在命格盘上打下的江山,不能拱手让人。 想了想,赵一粟决定把闲置的左手也用上。 尝试练习了一会儿,她竟然真的可以双手并用,同时画出两张符纸。 如此一来效率翻倍,时薪也翻倍,真是美滋滋! 赵一粟越画越快,丝毫不觉得画符是什么枯燥乏味的事,这可都是钱呐! 印钞机也就这个效率了! 赵氏人形印钞机在洞府内疯狂印钱的时候,万松楼的钱掌事这边,来了位一品弟子。 钱掌事日理万机,阅人无数,却一下就叫出了这位少年的名字:“牵星,聆训堂又是你来跑腿啊。” 牵星走到柜台前,先朝钱掌事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才说:“劳烦钱掌事,我来领聆训堂要用的空白符纸。” 在没入修仙界之前,他是个世家小公子,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衣食无忧,性格也很柔和,从不与人争执。 家族测灵根时,意外测出他有丙等灵根,这才把他送入伏羲山。 眼下他刚迈入一品,资质普通,像他这样的弟子都在聆训堂内上大课,接受统一教导。 按理,聆训堂每日安排弟子轮值做杂事。但是牵星因为性格好,经常帮别的弟子干活。 钱掌事暗地里摇头,修仙界弱肉强食,以强为尊,像牵星这种性格,少不得要吃亏。 不过他也懒得管,人各有命。 钱掌事说:“符纸都被赵一粟领走了,她说她负责画。” 牵星有些意外:“赵师姐?” “我也不想都给她,可她软磨硬泡的。你要是着急就去洞府寻她,反正那么多她也画不完,迟早要还回来。” 牵星应了一声,并不打算去寻,而是坐在旁边等待。 赵师姐既然说能画完,就一定能画完。 他丝毫不怀疑。 想到一会儿能见到赵一粟,牵星又有些开心。 赵师姐资质普通,却能两年修入二品,这对资质一般的弟子来说是很大的榜样作用。 牵星刚入门就听说了赵一粟的故事,后来在门派大比上,他围观赵一粟从预选杀入总决赛,把那些天骄打下擂台,全程零败绩,更是心生向往。 直到赵一粟对抗天雷时,鲜衣怒马正韶华的形象深深印在了牵星的心里。 他才十三岁,还谈不上什么情窦初开,只是对那样的人感到崇拜和喜欢罢了。 等了没多久,红衣身影出现在万松楼门口。 牵星立刻迎上前:“赵师姐。” 赵一粟并不认识他,只是习惯性地点了下头,快步朝里面走去。 牵星亦步亦趋地跟上。 钱掌事见两人一起回来,想着赵一粟果然画不完,不过还是要按完工数给她结算工资的。 按照一般二品弟子的效率,最多也就几十枚下品灵石。 钱掌事这样想着,顺手从柜台里抓出一把下品灵石。 抬头,就见赵一粟把一沓画好的符纸放在柜台上:“两百张,四枚中品灵石,多谢。” 钱掌事:“……???” 第13章 你为什么不修炼 两百张,一个多时辰,全都画完了?? 钱管事克制着脸上的表情,把符纸取回来,灵气覆盖在上,细细查验。 越查越是心惊。 这些符纸都画得品相极好,灵气含量充盈,而且从起落笔的习惯来看,全都出自一人之手。 也就是说,赵一粟没有把符纸分发给别人帮忙。 两百张,全都是她一人完成的! 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钱掌事立刻拿出五枚中品灵石交到赵一粟手里,一改前态:“这里还有一批二品符的活,你要接吗?” 赵一粟把多给的那枚灵石还回去,放在柜台前:“这些钱够了,告辞。” 她健步如飞,压根不给钱掌事周转的余地。 钱掌事一脸懊恼,转头对牵星说:“你把这批符纸领走,记住,不该说的不要多说。” 赵一粟画符功力一流,以后万松楼需要的符纸都可以找她。万一这种人才流传出去,让赵一粟在外面接了别的活,他万松楼就得往后稍稍了。 牵星虽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但他乖巧懂事:“请钱掌事放心,关于赵师姐的事我不会多言。” 却说赵一粟掂量着怀里仅有的四枚中品灵石,很快有了新主意。 靠画符赚钱还是太慢,她既然出手,就不可能只搞这么点小动静。 拿着四枚中品灵石,她来到了附近最热闹的修仙集市,开元街。 这条街背靠伏羲山,做的就是伏羲山弟子的生意,云集了远近闻名的修仙商号,丹药、符纸、法器、灵草……应有尽有。 赵一粟兜里钱虽然不多,进店摆的架子却不小。 走到街上铺面最大的一家成衣店,进门就问:“有七彩灵羽做成的服饰吗?” 开元街既然是做伏羲山的生意,自然消息灵通。 见这位红衣顾客出现,店内的年轻姑娘立刻眉开眼笑迎上来:“久仰大名,您就是对战天雷的赵一粟赵仙师吧?” 赵一粟暗道自己真是百年苦修无人知,一遭雷劈天下闻。 她随意打量了一下店内的布置,商品分区做得很好,店内的招待也多是年轻男女,穿统一制服,态度热情。 看起来跟现代版的服装店有异曲同工之妙。 总说古代多么落后,可赵一粟来修仙界早就发现了,古代人的经商智慧也不容小觑。 她清了清嗓子:“我需要买一件成衣。” 姑娘答:“听说您素来喜欢红色,我们店内赤羽服饰有很多,都是七彩灵鸟的羽毛……” 赵一粟装模作样看了看。 灵羽做成的布料当真独特,虽说是单一红色,但随着角度变幻有流光溢彩的效果,相当惹眼。 其实赵一粟不是偏爱红色,而是除了伏羲山发给弟子的青色长衫之外,她就只有这么一件红衣。 修炼的时候不舍昼夜,哪有空打理外貌,这件红衣穿在身上一直没换罢了。 当然,她会经常使用法术做清洁的。 赵一粟问:“有紫羽吗?” 姑娘答:“现成的没有,但我们店里有一批紫羽囤货,改做成衣的话工期需要一个月,不知您能不能等?” 赵一粟故作犹豫:“那我去其他店铺问问吧。” “赵天师有所不知,紫羽本就难寻,加上矸州城内的富户乔鹏义喜爱紫羽,四处收购,如今城内店铺就算有紫羽,也不会轻易出售,都囤积居奇。也就是我们店内还接这种生意。” 赵一粟:“你怎么知道别的店铺就一定是在囤货?说不定他们确实没有紫羽呢?” 姑娘笑了笑:“市面上多少货源我们平常总会关注,做生意的同行虽说是竞争关系,但也会互通有无。有时我们也会互相借货,付利息偿还便是……” 赵一粟听姑娘介绍了一会儿,大抵对情况有了判断。 临走时什么也没买,但姑娘一点都没有不高兴,热情地把她送到门口。 赵一粟转头看了下店招牌——【灵韵制衣】这店铺挺有意思的。 很快,她将目标换到下一家成衣铺子。 …… 如此走访了一条街,算上饰品铺子,大概的情况她心中有数了。 正如灵韵制衣的那位店员所说,城内其实是有紫羽囤货的,只是都不愿轻易出手。 赵一粟重回伏羲山。 刚到山门口,就被江云尘堵住了。 “你为什么不修炼?” 赵一粟被江云尘问了个莫名其妙,心想我修不修炼关你屁事? 江云尘:“今天一整天你四处闲逛,难道才修入二品你就满足了?” 赵一粟:“……”吃错药了? 见她仍旧不说话,江云尘掏出十枚中品灵石给她:“付费交谈,钱货两讫。” 赵一粟憋着笑,终于开口了:“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不修炼也会影响你的进度?” 江云尘脸上阴晴不定的。 赵一粟:“看来我猜对了。” 命格盘相连,除了生死与共,现在又多了一条修炼进度相同。 真是麻烦。 不过眼下赵一粟倒是多了个帮手。 “我的灵根受损,这事你知道。伏羲山上有人可以修复我的灵根,只是我需要替他办件事。” 江云尘:“你的灵根我能修。” “大可不必。”赵一粟秒拒。 命格盘稀里糊涂就被他绑死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对自己的灵根动手脚? 再说,赵一粟需要的是师父,是靠山,而不是江云尘。 赵一粟:“明日我要去矸州城办大事,需要帮手,你跟我一起呗?” 江云尘:“我没空。” ++++ 深夜。 矸州城,乔府,赵一粟和江云尘并肩而立。 “我都打听过了,矸州城盛产矿石,乔家是靠挖矿发家的,乔鹏义是乔府老爷的独子,最喜欢收集七彩灵鸟的羽毛,尤其是紫羽。乔家仓库外面 第14章 太丢人了 赵一粟抬手拽住他的衣袖:“急什么,我只是‘借’,懂吗?有借有还的那种。再说,只是乔鹏义的仓库没有修仙者把守,不代表乔府没有修仙者坐镇,听说里面有位三品修士,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江云尘这才驻足,胳膊轻甩,从赵一粟手里扯回自己的袖子:“你什么计划?” 赵一粟拍拍手:“你放风,我进去搬几箱紫羽出来。全程别用法术,免得引起三品修士的注意。” 江云尘:“你以为不用法术,就不会引起三品的注意?真把三品修士当摆件了?” 赵一粟确实没有直面三品的经验,但她的优点就是谦虚好学,连忙问:“那你的意思是?” 江云尘随手摸出两枚玉坠,把其中一枚丢给她:“此物名叫断珏,可隐藏气息。” 赵一粟可不跟他客气,将玉坠收下来把玩。 但见这枚玉坠像一把尺子的形状,只是从尺子中间断开,留下一排参差不齐的缺口。 而断尺的另一半就是江云尘手里的那枚。 赵一粟嘀咕到:“这还是成对儿的?啧,你可别让人看见我跟你戴成对的东西。” 江云尘露出更加嫌弃的表情:“都说了此物叫断珏,音同断绝的意思,正适合我们。” 说完,他脚尖轻轻踏墙,动作飘逸如仙,当先落入院内,竟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赵一粟连忙压低声音追上他:“等等我……” 两人很快来到仓库门口。 这里守备格外松垮,想必也没人敢想,在凡人城池内,有三品修士坐镇的府邸居然会引来窃贼。 赵一粟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仓库,只见里面堆得满满的全是紫羽,成箱成箱的,箱子极高,几乎摞上房顶。 这么多紫羽,光是搬就得搬到天亮吧? 赵一粟轻轻推开窗户,把一整箱紫羽推出去:“接住。” 江云尘一脸不情不愿,但还是把箱子接下,放在脚边。 很快,第二箱、第三箱……也出现了。 直到第十箱,江云尘忍无可忍:“你够了没?贪得无厌。” 赵一粟又推出了两口箱子,这才从窗户爬出来。 “待会我会打开储物袋,把箱子收进去。储物袋的灵气有波动,运气不好会把那个三品修士引过来,所以放完东西的一瞬间,你就御法器,带上我逃跑。” 江云尘:“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有逃跑的法器?” 赵一粟:“拜托,你连收敛气息的宝贝都能随手掏出来,不要这么小气嘛。” 江云尘不动声色。 赵一粟盯着他的脸瞧:“……不会吧?你真没有?” 却听江云尘冷哼一声,一手拎起她的后脖领,一手快速御法术,将箱子收起的同时,带着赵一粟眨眼遁出二里地! 赵一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连人带货被丢到了野地里。 前面还有江云尘的余音:“三品修士马上到,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 太丢人了,被赵一粟拖来做这种事,就算他修回九品,也是一辈子的黑历史。 赵一粟可来不及骂娘,她确实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正朝自己逼近。 她反手把箱子全收进自己的储物袋,然后屏息凝视,感受到断珏渐渐把自己的气息遮掩,倍感安心。 等她刚藏好,三品修士就到了。 那人散出神识,没能察觉到敌人的去向,道:“跟丢了。可查探过府里少了什么东西?” 有人答:“库房里的东西都在。” 赵一粟庆幸,自己搬箱子的时候很有技巧,搬得很均匀,乍一看确实不像少了东西的样子。 可能乔鹏义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箱紫羽吧。 “回去再清点一下,之后还是要加紧护卫。” 几个人很快走远了。 赵一粟没敢立刻出来,又在草丛里趴了一会儿。 果然,那个三品修士又掉头回来,发现此处确实没有修士出现的痕迹,才彻底离开。 赵一粟还是不敢大意,干脆在草地里睡了一觉。 第二天出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肌肉都要结块了,那酸爽,不可言喻。 赵一粟并没有回伏羲山,而是直接去了山谷里,在七彩灵鸟经常出现的地方转了转。 但她一只鸟也没打,很快就回来了。 只是从山谷里出来时,她用法术易容,扮作一个虬髯汉子,接着把储物袋内的紫羽拿出来,塞入一个巨大的麻袋中。 麻袋里紫羽装得满满的,再多一根就会从里面溢出来。 就这样,赵一粟大摇大摆进了开元街。 ——“快看!那是什么?” ——“紫羽?全都是七彩灵鸟的紫羽吗?” ——“一根紫羽价值十枚中品灵石,这得是多少钱?!” ——“哼,他不懂财不露白的道理,就算换成了钱,走出开元街也很难活命。” ——“你能看出他的修为吗?” ——“看不出,但是敢这样做的,他至少也是个四品以上的修士。” …… 赵一粟当着众人的面晃荡了一圈,成功引起了满街的注意,这才走进【灵韵制衣】铺子。 铺子的掌柜立刻迎上来:“这位仙师,您是否打算售卖紫羽?本店愿出市场价,十枚中品灵石一根,全包了!秀池,快去给仙师倒茶。” 他口中那位秀池,就是之前招待赵一粟的年轻女店员。 赵一粟没想到灵韵制衣的胃口这么大,竟有如此财力。 不过她也只是笑笑:“掌柜的,我找到了一处七彩灵鸟的栖息地,里面紫羽还有很多,只要你愿意给我十五枚中品灵石一根的收购价,以后我每个月都带这么多紫羽,只卖给你一家,如何?” 掌柜思量片刻:“这……价格实在超出预期太多,恐怕本店难以合作。” “没关系,紫羽如此紧俏,自有人愿意收,告 第15章 空手套白狼 赵一粟马不停蹄,接连走访了开元街所有需要紫羽的店铺,半天下来,有修士大量兜售紫羽的消息就传遍了整条街。 ——“听说紫羽降价了!灵韵制衣只卖8中品灵石一根,咱们要不要趁着便宜买一点?” ——“急什么?有修士说找到了七彩灵鸟的老巢,紫羽多的是。你且看着吧,肯定还会再降的。” ——“金戈饰铺的紫羽降到7中品灵石一根了,快去买!” …… 赵一粟感觉到身后有尾巴跟着自己。 她进入一家店铺,飞快收起紫羽,抹掉易容术,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店铺后门离开。 断珏果然是个好宝贝,不仅能收敛气息,加强易容术的效果,还能阻挡别人探查过来的神识,营造一种自己修为深不可测的错觉。 江云尘那个储物袋里肯定还有别的宝贝,以后有机会得弄来开开眼。 当天,开元街因她这么一闹,紫羽的价格跌了三成。 赵一粟仍不满意,过了几天,再次以虬髯修士的形象出面,大量兜售紫羽。 ——“那个修士果然来了,快看!紫羽比上次带的还多!” 只见赵一粟相当吃力,左右手各拖了一个麻袋,背后还背了一个,足足三大麻袋的紫羽,就这样招摇过市。 她脚步飞快进了【灵韵制衣】,苦笑着说:“掌柜,紫羽怎么降价了?早知如此,我就不囤了,您看我那还有一洞府的紫羽呢,如今7块中品灵石一根,您收不收?” 掌柜咋舌,连连摆手:“得罪仙师了,小店实力有限,确实收不起。” 好说歹说把这位仙师送出去了。 等他一走,掌柜连忙喊:“秀池,快降价,再晚点咱们的紫羽要全都砸手里了!” …… 到第三次出现在开元街时,赵一粟身上的麻袋从三个变成了七个。 左右手各一个,腰间系一个、背上背一个、胳肢窝下夹两个,头上还顶了一个。 她步履蹒跚,与其说她是个人,不如说是个紫羽山。 这座紫羽山从开元街头刚出现,慢慢往前挪动的时候,灵韵制衣铺子就立刻关上了店门。 稍后那些兜售紫羽的店铺都连忙闭店,生怕这位修士进了自家,还要费口舌把人请走。 …… 赵一粟艰难地在紫羽山中挪动了一下眼睛,瞧见前方店铺正在把紫羽价格划掉,改成了最新的——80块下品灵石一根,不禁莞尔。 成了。 她抿起笑意,挪着这座紫羽山慢慢消失在开元街尽头。 在她身后,江云尘随手解决掉一个跟踪她的小修士,不屑地说:“就为了买到便宜的紫羽,竟然浪费如此多的时间,真是不可理喻。” 嘴上这么说,当他离开时,还是忍不住暗赞赵一粟的小聪明。 空手套白狼,让她玩得明明白白。 当晚赵一粟故技重施,把紫羽放回了乔家的仓库,有了断珏的掩护,她顺利回到伏羲山,没被人发现。 紫羽价格暴跌,其他颜色的鸟羽也随之降价,赵一粟用画符赚来的四枚中品灵石,轻而易举地买下了一批七彩灵羽,又到灵韵制衣下了订单。 秀池接待了她,说:“如今七彩灵羽的价格不比从前,很多客人觉得这种面料已经不上档次了,都不愿意定做,赵天师不介意吗?” 赵一粟:“无妨,你们铺子里还有多余的紫羽吗?” 秀池答:“有许多。紫羽降价之后,乔府的小少爷乔鹏义把自己囤积的紫羽也拿出来兜售,他本是我们店铺的常客,掌柜的出于人情,就收了他一大批紫羽,现在一根紫羽仅售八枚下品灵石。” 赵一粟觉得奇怪:“不都说乔鹏义最喜欢紫羽?” “叶公好龙罢了。像他们那样的有钱人,只是需要一种昂贵的东西来标榜身价,并不见得对紫羽多么钟爱。” 赵一粟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再定一顶七彩灵羽的帽子和一双鞋,务必做得浮夸华丽。” 秀池连忙记下订单:“工期大约需要五天,您届时凭票据来取货即可。” 赵一粟回到伏羲山,在洞府里看了一下命格盘。 雷芒并未再前进一步,与她的火色互相僵持。 这几天她刻意没有修炼,呼吸纳入体中的灵气,也因为灵根碎裂全都逸散出去了。 她的修为一直保持在二品十段的程度,再无突破。 江云尘应当也是如此。 看来在同一品级内,两人互有高低。但在进阶时,就必须要同时进阶。 其实也不难理解。 修士每进阶一品,寿命就会有所增加。既然两人要同生共死,那寿元就应当差不多。 赵一粟头一回觉得修炼不那么着急了,她从洞府里散步出去,见江云尘并不在隔壁,也不知道最近忙些什么。 另一边,江云尘正在伏羲山深处,盘膝打坐。 那个四不像的妖兽正在他周围寻找食物,脑袋扎在地里贪婪地啃食着什么,不时发出兴奋的低吼。 吃货是他下过契约的灵兽,在渡劫时曾帮他抵御雷劫,所以也被打回了初级形态,变成这副模样。 灵兽也是他实力的一部分,既然最近无法进阶,他就抽空带吃货出来打打牙祭。 伏羲山内灵草众多,但吃货实在太过贪吃,如果没有他在旁边盯着,很可能会把一片山皮啃秃。 破坏环境倒是其次,这种能直接吞吃万物转化成灵气的妖兽,他至今也就见过这么一头。 传出去恐怕引来麻烦。 因此打坐一个大周天后,江云尘就带上吃货换个地方,务求吃得均匀,吃得不漏痕迹。 ++++++ 五天后,赵一粟取到了定好的东西,直奔那老祖的山头。 老头儿还在树上挂着,老远看像裹在茧中的虫子,挂在树上无声无息,只随风轻轻晃动 第16章 太尼玛难吃了! 这时候赵一粟才看清,此人身量不高,又瘦又黑,脊背有一些佝偻。 修仙之人会一点法术都会把自己收拾得仙气缥缈,仿佛如此才能彰显自己的仙家气度。 老头儿这种人,倒是不常见。 但正因不常见,却给赵一粟某种亲近之感,会让她想起在凡间常见的和善老者。 这人收下了东西,立刻穿到身上,又小小施了个法术,白色的须发归为整齐,总算有点人样了。 当然,那是跟之前的形象相比。 试想一下,一位耄耋老者,白发高高扎起,穿一件七彩流莹的长袍,头戴七彩帽,脚蹬七彩鞋,行走起来浑身360度无死角闪光,这都不叫吸睛了,这叫辣眼! 赵一粟微微眯眼,以免被这七彩晃到。 见老头儿对这一身相当满意,她连忙咧嘴下跪:“徒儿赵一粟,拜见师……” 话还没说完,又被灵气掀翻。 赵一粟顺势摔坐在地上,捂着屁股,暗念莫生气口诀: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老头儿说:“我叫李撼天,无封无号,没在伏羲山上开山立派,更不会收徒。” 赵一粟:“……” 李撼天:“不过你既然帮我寻到满意的衣服,我自有还礼。说吧,你有什么困惑?” 赵一粟只能答到:“前辈,弟子因灵根受损,修为止步二品,您可有办法?” 李撼天闻言,神识在她头顶一拂,赵一粟只感觉自己从内到外被扫描了一番似的,脸色白了白。 对方修为深不可测,要是有意害她,她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被雷劫劈过?” 李撼天并没有等她回答的意思,只是法术轻扬,往赵一粟怀里塞了个东西,说:“拿上东西滚吧。” 赵一粟被灵气高高扬起,重重抛下,第二次摔到了万松楼门口。 这回她顾不得丢脸了,连忙拿出老头儿给她的东西。 那是一颗黑乎乎的大丸子,足有一个网球那么大,上面散发着微微的酸臭气。 赵一粟苦着脸:“这东西怕不是过了保质期?都发酵了。” 死老头儿也不给她个说明书,这是能直接吃的吗?一次吃多少? 不管了,反正对方没有害她的心思,那应该是吃不死的。 想到这里,赵一粟硬着头皮啃了一口。 哕—— 一股酸臭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儿,顶得赵一粟差点呕吐当场! 赵一粟感觉这玩意儿在嘴里打她! 随着她的吞咽,这玩意儿从嘴里打到了她的食道里,最终打到了她的胃里。 哕—— 酸臭味儿逼得胃里几股气息连连上涌,赵一粟赤红着眼,硬是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把那口东西狠狠咽了下去。 瞬间,浑身被一股强大的暖流包裹,刚才吞咽时多么恶心,此时就被滋养得多么舒坦。 赵一粟连忙体会着灵根的变化,只觉得那碎裂的痕迹正被这股暖流浸润着,一点点地修复起来。 随着这种修复,她呼吸间纳入体中的灵气正在重新聚拢,很快就在自发冲击着她的筋脉,渴望得到突破。 这是,快要进阶了? 才啃一口,药效这么神奇? 赵一粟如获至宝,忍着恶心又啃了一口。 江云尘出现在万松楼门口时,就看见赵一粟抱着个泥蛋子啃得满嘴黢黑,令人作呕。 他连忙后退:“你、你在吃什么?” 赵一粟摆摆手:“……”别找我说话!万一把神药哕出去了你负得起责任吗?! 呕—— 赵一粟又往下咽了咽,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太尼玛难吃了! 随着第二口下肚,她的灵气聚起更多。 江云尘察觉到这股变化,低骂一句:“你是疯了吗,要在万松楼门口突破三品?” 说完,不等赵一粟拒绝,江云尘拎起她就飞,也顾不得伏羲山禁飞的规矩了,沿着主道以最快速度飞回洞府,将赵一粟扔了进去。 而在万松楼门口,目睹了这一切的弟子们满脸惊愕,搞不懂这两位天骄又是在演哪一出? 柳如意则打开竹简,飞快记录——赵一粟泪洒万松楼,江云尘千里来救美,欲知内情如何,请关注伏羲山今日快报! ++++++ 赵一粟刚被丢入洞府,就发觉浑身的灵力不受控制,正往丹田处狠狠冲击。 这股力量打得她措手不及,连忙尝试运气压制。 江云尘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以疏代堵,感受灵气在丹田内翻涌,聚灵冲击气海穴,直至开启灵海……” 赵一粟按照他的话去做,一边忍着痛苦,一边艰难地问:“那个,气海穴……在哪?” 江云尘:“……” 连气海穴都不知道在哪,就敢贸然突破三品,自己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跟她绑定命格盘! 眼下他也只能忍着怒气回答:“肚脐下一寸半。” 赵一粟连忙照做。 她哪知道,自己啃了两口药,就会原地进阶,看来灵气已经溢满太久…… 在她旁边,江云尘也早就做好了进阶三品的准备。 这些修炼过程对于赵一粟来说尤为陌生,可他却再熟悉不过。 江云尘轻轻松松将灵气引导至气海穴,不断积蓄力量,直至感觉时机成熟,一举突破,打开灵海! 霎时间,熟悉的强大感觉朝自己涌来。 江云尘的灵气立刻有意识地冲入灵海之中,在其中环飞数圈,发出酣畅的欢鸣声。 接着,这股在灵气在灵海内镀上一层雷芒,重新飞回身体,游走在四肢百骸内,途经之处,经脉骨骼和肌肉都得到了再次强化。 三品! 晋级中阶修士,水到渠成! 江云尘轻吐一口气,缓缓睁开眼,只觉得体内的浊气一扫而空,耳清目明,状态极佳。 转头,身边却传来 第17章 打开灵海 “赵一粟!” 江云尘低呼一声,见赵一粟双目赤红,浑身正被一股强大的灵气冲荡! 她正在拼命压制,可显然她的力量不足以克制这股怪力,失控的灵气正在她体内疯狂游走,所到之处立刻在她的皮肤下烫出一片血印子。 顷刻间,赵一粟就像是从内而外被煮熟了一般,浑身通红,痛苦的哀鸣声让人不忍细听。 江云尘还从未见过有人晋升三品时会发生这种情况,修士晋升三品会打开灵海,灵海是修士最隐秘、也最强大的力量来源,绝不可被外人探查。 尤其是晋升的不稳定时期,稍有不慎,灵海就会有所损失,造成修为永远止步…… 江云尘现在已经确定,自己的修为境界与赵一粟是紧密相关的,若是赵一粟止步三品,那他终其一生也很难重回九品…… 想到这里,江云尘也顾不得危险了,果断地将自己的灵气从气海穴注入赵一粟体内。 当闪着雷芒的灵力深入灵海时,赵一粟只感觉一股更加火烫的力量被强行加了进来,烈火烹油不过如此。 剧痛让她连骂人都骂不出了,只能拼着最后一丝清醒的神志,御起自己的火灵力驱赶那股不速之客。 可说来奇怪,当她的火灵力逆势而上,与那道雷芒相撞之后,两股火烫的力量顿时融为一体,失控的灵力瞬间找到了方向,开始沿着她的四肢百骸慢慢游走。 方才还在体内的剧痛立刻消失,变成了一股暖流,抚慰着她被烈火灼伤的筋脉和四肢…… 赵一粟紧皱的眉头松开,求生的本能让她在半梦半醒间控制着火灵力贪婪地缠上雷芒,怎么也不愿意分开…… 她一直紧闭着眼睛,因此也无法看见身边江云尘脸上明灭难辨的情绪。 江云尘冒着巨大的风险,本以为雷芒入体后想压制住她的火灵力还要费一番功夫,甚至把保命的法器都拿了出来……谁知,竟会这样? 他的雷芒和赵一粟的火灵力仿佛天生一对,如此契合,相遇时便自动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赵一粟被这股纠缠的灵力不断治愈着,而他自己也感觉到一股从未体验到的温暖与柔和。 两股纠缠在一起的灵力游走在赵一粟体内,很快绕了一个周天,重新回到气海穴的位置。 这里有一片巴掌大的球体,闪着柔和的光芒,正是赵一粟的灵海。 江云尘的雷芒被火灵力纠缠着,深入灵海中。 赵一粟的灵海是一片火色,面积很大,散发着静谧又安宁的气息。 江云尘只感觉灵海内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正不断浸润着他的神识,紧绷了万年的神经骤然放松了下来,让他忍不住想在其中沉沉睡着…… 赵一粟便是在这时候苏醒的。 她眨了眨迷茫的眼睛,很快意识到现在的情况,满脸不悦地把体内那股雷芒切断,赶了出去。 江云尘前一秒还沉浸在“温柔乡”里,下一刻就被扫地出门,抬头便对上满脸不爽的赵一粟:“你干嘛?我的灵海是你能随便进的地方吗?” 江云尘敛下眼中的柔和,语气换上漠然:“要不是我,你刚才晋升失败,说不定已经死了。” “谁让你绑了我的命格盘?救我就是救你自己,别以为我会感恩戴德。”赵一粟撇撇嘴,着急检查自己的灵海情况。 江云尘有劣迹在先,她可不想灵海再被人动了手脚。 一切看起来暂时无恙。 她尝试聚集起灵气,发现体内的灵气会在游走之后,自动归入灵海之中,一点点填满了灵海的空间。 “是等灵海填满了之后,就会再次进阶吗?”她问。 江云尘已经站起来,并不打算理她。 赵一粟冷哼一声:“我去问别人。” 江云尘:“你的灵海与一般人有很大差别,出去之后不要什么话都说,别怪我没提醒你。” 赵一粟果然止步:“你详细解释一下?” 江云尘:“不怕我又坑骗你?” 赵一粟深呼吸两下,换上一副笑脸:“江大人,江前辈,江先生,您请赐教。” 江云尘侧开脸,不想承认自己刚才有点想笑,这才说:“一般修士的灵海大约在一两寸之间,但你的灵海却有近四寸,是我见过的第二大的灵海。” “第一是谁?” “我。” 赵一粟:“……” 江云尘:“以你的灵根和身体资质,不可能会开出这么大的灵海,所以我怀疑是命格锁让你的某些特质趋向于我。毕竟灵海够宽,你才能和我继续共享命格盘。” “所以我晋升三品这么痛苦,是因为灵海被你影响,强行变宽了?”赵一粟很会抓重点:“你刚才又差点害死我,不过我这个人大度,就不当场报仇了。” 江云尘:“……” 赵一粟:“三品之后,修为分成前期、中期、后期和大圆满期,咱们修炼各凭本事,你可要修快一点,别拖我后腿,等晋升四品的时候再见,告辞!” 赵一粟刚抬脚要走,发现这里是她的洞府,于是回头:“不送。” 江云尘瞪了她一眼,心中暗骂刚才对赵一粟心软的自己,这才甩袖离开。 赵一粟关上门,换上一脸谨慎,抬头望向斜前方。 在那里,系统的面板已经重新亮起。 【系统升级完成!系统2.0版本开启】 【系统商城、系统积分功能已上线】 【系统主线任务:筑造熔仙鼎(进度0)】 第18章 系统2.0版本 赵一粟在完成门派大比后,系统一直处在灭屏的状态,但并未完全消失。 如今晋升三品,不妙的预感应验了——系统是在等她晋升,然后随之升级。 根据赵一粟完成的第一个目标来看,系统派发给她的任务绝不是能轻易完成的,上次的门派大比足足耗了她一百年! 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在不断重复的任务中,她比寻常人多了无限的时间,可以不断磨炼初级修炼方法,以一个很差的资质,修出了常人难比的心性、耐力,对灵气也有了自己的感悟,甚至会了呼吸法则。 可想到这些过程要经历的磨难,赵一粟实在不得开心颜。 她注意观察了一下这次的任务,没有倒计时,是不是说明这次不是循环任务? 而且,系统用了“主线任务”这个说法,难道还会有支线任务? 赵一粟点开铸造熔仙鼎的详情,里面详细列举出了铸造的方法和铸造清单。 只看一眼,赵一粟就差点骂娘。 铸造方法:高阶火灵根修士,控火熔炼…… 高阶修士,那得至少六品吧?! 自己现在才刚进阶三品,就给她派了六品的任务? 这合理吗?? 就算是找人代练,那也得先把材料集齐。 赵一粟又细看材料清单,什么地火之源、玄铁、灭魂丹、金丝锦……虽然个个都不认识,但听名字就知道都不便宜。 比如地火之源,系统介绍说只在极少的地方出现,有地火的地方常年高温。地火很难取回,取回后更加难以炼化……看了半天,连个具体的地图都没有,还要赵一粟自己想办法去寻。 她深感头疼,关上清单,又去看系统商城和系统积分。 这两种挺好理解的,系统积分可以在商城内兑换奖品,但此时的商城内仅有极少的X样物品: 【芥子空间】价值100积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空间,购买后可享受田园种植生活。 【烛空功法】价值100000积分,三品修士可用的一种功法,必杀技。 赵一粟目前有初始积分10分,以上两种东西哪个都买不起。 她点开了积分获取方法,仔细了解。 方法一:每日签到,可获得10积分。 赵一粟算了算,那十天后自己就可以获得芥子空间了?这东西好像是一种很难得的秘宝,放在别人的修仙小说里都是当金手指使用的,怎么自己100积分就能买到了? 她继续往后看,获得积分的方法二:宿主修炼每晋升一品,将会获得一定的积分奖励。 赵一粟:这个也不错,修炼更有动力了。 方法三:可将含有灵气的任何物品丢入系统回收站,转化为积分。系统回收站吞吃灵气后可升级,回收站等级越高,转化的积分越多。 赵一粟连忙切换到此系统回收站界面,这里一片空白,只在角落里标注着【系统回收站一级】的字样。 她打算试试回收站的功能,瞥见桌子上有一张画得有些瑕疵的符纸,顺手往系统里一丢。 系统微弱的闪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变化。 也许是符纸的灵气太微弱? 这样想着,赵一粟打开储物袋,拿出一枚中品灵石丢进去—— 积分余额增加10,变成了20点。 如此看来,一枚中品灵石只能转化成10积分,转化率确实不高。 要知道一枚中品灵石可是能买凝气丹、空白符纸、入门功法等很多初级修炼的物品,在凡间则可换一家人数年的口粮。 而在系统内,连最便宜的芥子空间都买不起。 不过换个角度想,每天签到领10积分,等于系统给她发一枚中品灵石,这待遇就是在伏羲山也算很高的。 可惜积分不能逆转成灵石,只能在系统内兑换道具。 赵一粟正研究系统出神,洞府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王破虏的大嗓门格外炸耳:“赵师妹,宗法阁有令,快出来接令。” 宗法阁? 这是伏羲山的纪律管理部门,负责门内规章制度的制定与执行,赵一粟入门这么久,只在报到的时候接受过宗法阁的大课教育,普及门派规矩,私下里还从未与宗法阁的人有所接触。 她推门出去,就见门口浮着一枚闪着红光的令牌。 对面是王破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红令,这是处罚的意思,赵师妹莫不是触犯了门规?” “咦,隔壁江云尘那边也有一枚红令。” 说话间,江云尘也从洞府中走出来,从容地接下令牌。 这边赵一粟灵光拂过,已经读出了令牌上的内容—— 伏羲山二品弟子赵一粟,因在山道上飞行,触犯门规第二十条,特罚清扫兽园三天。 赵一粟:…… 在山道上飞行又不是她本意,是她神志不清的时候被江云尘拎着飞的。 江云尘已经往外走了,赵一粟连忙跟上。 后面王破虏亦步亦趋地跟着,乐得像过年似的,毕竟伏羲山的弟子们都特别守规矩,红令还是比较少见的:“赵师妹,宗法阁罚你们去干嘛呀?” 赵一粟懒得理他。 王破虏不以为意,他除了看热闹,还有个重要任务没忘记:“赵师妹别急,你要是拜到俺们御堂峰,你就是俺亲师妹,俺可以帮你忙!修炼上你有不懂的尽管问,俺保证绝不藏私!要是宗法阁对你不好,俺们师父也能给你撑腰……” 赵一粟头也不回,冷漠地吐出句:“这令牌有问题。” 王破虏:“有什么问题?宗法阁处罚人可是很有章法的,从不会……” 赵一粟:“我三品了,不是二品弟子。” 王破虏:“……” 赵一粟:“江云尘也三品了。” 王破虏如遭雷劈,停在原地……三品?这俩人,这么快就三品了? 第19章 兽园异状 赵一粟跟江云尘来到兽园,这一路上已经有不少看热闹的弟子暗戳戳跟上来,在后面小声议论: ——“你们看到没?刚才王破虏让赵一粟打哭了。” ——“啥?我来得晚,竟然错过这等好戏?王破虏体格强健,号称御堂峰万年难见的体格奇才,平时最抗揍了,上次门派大比的时候,被端阳师兄用剑捅成蜂窝煤都没哭,这是怎么了?” ——“你有所不知,听说赵一粟已经三品了,刚才灵气那么一扫,王破虏就吓哭了。以后咱们不能再叫师姐,得改口叫师叔了。” ——“什、什么?她满打满算入门也不到六年,这就三品了?!” …… 走在前面的江云尘和赵一粟把这些小话都听在耳中。 江云尘:“看来你入门以后没少打人,竟然给大家留下这种印象。” 赵一粟:“除了门派大比,我从不与人动武。” 江云尘:“那就是你门派大比打得太狠。” 赵一粟:“……”我竟无法反驳。 那可是系统下达的循环任务,别人输了回家哭,她输了哭都来不及哭,只会被传回五年前重新开始! 五年又五年,不断重复,如今想来还像噩梦一般。 当初还以为赢了门派大比就能脱离系统,是她太过天真。 这么多年来,她也渐渐习惯了修仙界的日子,倒是觉得前生恍如隔世,有些遥远了…… 沉浸在思绪中的赵一粟,是被一股恶臭熏醒的。 她只觉得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钻入鼻孔,直击她的脑仁儿,臭味仿佛化出了实质,在她的鼻腔里狠狠暴击。 “呕——” 她忍不住干呕了一声,连连后退:“这什么味道?” “兽园,自然是兽类的粪便秽物。”江云尘瞥她一眼:“你白天在万松楼前连黑泥都吃得下去,这时候倒觉得恶心了?” “那不是黑泥。” 赵一粟反驳了一下,心想老头儿给她的药丸她才啃了一半,还剩一半在储物袋里收着呢。 如此神药,她可不能浪费,你江云尘懂个屁? 还九品大修呢,神药都不认识! 但眼下不是斗嘴的时候,她反问江云尘:“你不觉得很臭吗?” 江云尘面色淡定:“屏气敛息,这都不会?” 赵一粟欲哭无泪。 确实不会,她才刚晋升三品,什么高级的功法都没学过。 赵一粟抬头,见现在离兽园还有十几米的距离,这么远都把她熏成这样,要是到近前,还不得被臭厥过去? 她转头,泪眼汪汪(被臭味辣哭了)地问江云尘:“你能帮……” 江云尘:“不能。” 赵一粟:“。”我就不该开这个口! 江云尘拧眉,显然闭气后靠近,依旧能闻到这股恶臭。看来他三品的修为还是限制了发挥,从前的屏息神功也只能发挥出一两成的效果。 江云尘手指一扬,便从储物袋里飞出一块锦色布料。布料上隐隐有白光浮现,一看就知道是个宝物。 他刚要把布系在脸上,余光瞥见一道法术亮起,正朝自己这里击出。 江云尘抬手格挡,冷笑道:“你若是好好求我,说不定我还会赠你一块儿。” 赵一粟:“能动手就别哔哔。” 她目光严肃,直勾勾盯着江云尘手中的那块布料,几道法术接连击出。 两人虽然都是刚入三品,但江云尘的战法修炼显然比她高出一大截,赵一粟的打法直来直去,跟江云尘正面对上,一点都讨不到好处。 她身影上下翻飞,而江云尘站在原地连脚步都没挪动过,只用一只手便防守得严丝合缝,让赵一粟找不到任何破绽。 好强! 但是……兵不厌诈。 赵一粟眯起眼睛,在第N次被江云尘挡开后,忽然借势拉住了江云尘的衣袖,往后倒下去! 江云尘被带得重心不稳,脚下用力,反手拉住了赵一粟的手腕,想把人拽起来。 谁知正中赵一粟的下怀。 当江云尘拉起她时,她借用惯性直直地冲撞到江云尘的身前,顷刻间,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江云尘甚至能感到赵一粟的呼吸,又轻又柔地扫过他的鼻尖。 就是这么一晃神的功夫,赵一粟已经从他手中抢走了布料,反手系在了自己脸上。 这布料果然神奇,立刻隔绝了大半的臭味儿。 赵一粟眯起眼睛放松地呼吸了两下,眼睛弯出笑意,朝江云尘飞快眨了一下:“多谢。” 她说完,头也不回,脚步轻快地迈入兽园。 江云尘等她走远,这才又拿出了另外一样宝物。 这宝物是个面罩形状。 他就知道赵一粟会抢,先拿出来的是个次品,后拿出来的才是真有用。他从容不迫地把面罩戴在脸上,这才泰然走进兽园。 伏羲山的修士们并不擅长御兽,养在兽园的兽类也多是品级不高的妖兽,以供平时教学使用。 兽园一般是低阶弟子们轮流打扫,用法术三两下便能清理干净。 可赵一粟是来领罚的,自然要靠双手。 她冲到兽园门口,拿起铲子的一瞬间就开始后悔。 因为无论她怎样闭气,把小脸都憋红紫了,还“借”走了江云尘的法宝,依旧能闻到那股恶臭! 修仙界的妖兽也不是等闲之辈,体格大的有两三层楼那么高,拉出的粪便不能用“坨”来形容,而应该称为“堆”。 一堆又一堆的粪便散落在兽园内,就像一座又一座的粪山,赵一粟纤长的个头站在那前面,都被衬得格外娇小。 她用看看手里的小铲子,再看看眼前的粪山——奶奶个腿儿的,用这小铲子岂不是要铲到明年?! 这边铲,那边造粪机们还在不停地拉,这得忙到什么时候才能干完? 她刚才就应该接受王破虏的提议,原 第20章 芥子空间 赵一粟气得朝江云尘的背影挥了几铲子。 她在兽园外面等了一会儿,等那些造粪机吃饱喝足,又造出了半园子的秽物,立刻上前清理。 不清理没办法啊,她没本事销红令,而红令在身期间,她作为伏羲山修士的一切福利都会取消,眼下正是用钱的时候,她可亏不起。 过了大半天才好不容易忙完,兽园恢复整洁后,宗法阁的红令顺利消除。 赵一粟从兽园走出来,用法术清洁了一下全身,感觉神清气爽。 她把脸上的布料摘下来,看不出材质。但管它是什么,抢到手的就是我的! 赵一粟把东西随手丢入系统回收站,面板上的积分竟然直接涨了480! 四百八十积分!那换算成灵石,这么点的布料竟然价值四十多枚中品灵石?!赶上她小一年的份例钱了! 江云尘果然浑身都是宝,就是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讹点出来…… 她现在能买得起芥子空间了。 赵一粟没犹豫,直接点击购买。 【你已获得芥子空间!】 购买过的东西在系统商城内显示成灰色,看来这东西只能买一次。 赵一粟的手里现在多了一枚颜色混沌的珠子,约黄豆大小,随便落在哪里都很难再找回来,特别不起眼。 可当赵一粟用手指捏起它时,便感觉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 她朝珠子上注入一点灵气,瞬间一个第三空间就在自己周围展开。 这里面积不大,肉眼能望到边,内部温度和湿度宜人,只是眼下还特别空旷,甚至可用荒凉来形容。 赵一粟踩了踩土地,是很普通的黄泥地,四周也没有灵气。 她探索了一会儿芥子空间的用法,最终明白芥子空间真的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第三空间,能当储物袋使用,遇到危险人可以进去躲藏,但高阶修士也能很容易探查到芥子空间的存在,其实并不算安全。 看起来对于修士是个鸡肋,用处不大。 当她从芥子空间里退出时就发现,系统商城上多了一些新的可购买物品: 【蔬菜种子】:随机一种蔬菜种子,价值1000积分。 【果树苗】:随机一棵果树苗,价值10000积分。 【家禽幼崽】:随机一种家禽卵,可孵化出幼崽,价值100000积分。 【鱼苗】:随机一种鱼苗,价值100000积分。 赵一粟:“……” 她数了两遍后面的零,确认自己并没有数错。 呵,系统没变,还是那个黑心系统。 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是,修到三品她已经可以彻底辟谷,大不了不吃这些玩意儿。 嗯,咱们不是买不起,主要是嘴不馋。 就在赵一粟为自己的贫穷及系统的黑心程度感到极度无语的时候,焚晖阁内,春夏正走出来,听见周围有弟子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赵一粟如今修上三品,是中阶修士,咱们以后应称她一句赵师叔。” 春夏立刻上前:“你说什么?” “春夏师妹,今天赵一粟从兽园销了红令回来,万松楼就召集了江云尘和赵一粟两人,说是要为二人换发三品令牌。眼下应该正在举行三品晋升礼,要不是我们今日当值,怎么也要赶过去看两眼。” “是啊,江云尘是天生灵体咱们不敢攀比,可赵一粟资质平凡,才入门不足六年,就修上三品,这等奇女子,整个大陆也是闻所未闻的。” …… 春夏已经来不及听得更详细,直接御出她的四品宝鼎往万松楼飞去。 三品? 入门六年,从零基础修上三品? 这可能吗?! 春夏天生甲等火灵根,又对法器感悟非常,这一路也是被人一口一个“天才”恭维上来的。不是她托大,她自觉已经足够努力,虽比不上赵一粟那样拼命,可也是日日勤勉,不敢缺课。 便是这样,还无法赶上赵一粟? 春夏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急匆匆飞往万松楼的时候,正巧遇见在山道上御剑飞行的端阳。 端阳师兄也是满脸严肃,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谁也没有多话,很快便降落在万松楼内。 此时,刚刚打扫完兽园的赵一粟和江云尘正站在大殿中央。 两人已经用法术扫除了身上的秽物,看不出是刚刚经历过一场苦力的人。 红衣女子飒爽挺拔,白衣男子玉树临风,两人并肩而立,恰似日月争辉,各有其美。 站在两人面前的是御堂真人,他个头高大,声音浑厚,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股修体者独有的力量感。 王破虏是最早知道二人突破三品的,待王破虏上报后,御堂真人便立刻来万松楼,抢了钱掌事的生意,非要亲自主持这场晋升典礼。 江云尘已经是掌门的弟子,可赵一粟还未拜师,他可不愿错过这种好苗子。 虽说伏羲山各峰互相扶持,鲜少争斗,可不代表他们之间就没有竞争。 这些年来,仙家修炼的风气愈发浮夸,众人多喜欢绚烂多姿的法术,而轻视炼体,连同他们御堂峰也跟着存在感降低,每年抢徒弟都抢不过其他峰。 要不是有个王破虏近年来表现亮眼,他在各位同辈之间可真就抬不起头了。 总之,赵一粟那被雷劈过的体格他是早早就看中了,筋骨异变,雷芒覆盖……此刻御堂真人瞧着赵一粟,就跟饿狼盯上肉似的,一眼都不愿挪开。 搞得赵一粟迷茫地回看他:“真人,您不继续吗?” 御堂真人轻咳了一声,这才继续说:“天佑伏羲,恩泽万民……今日我伏羲山有两位弟子晋升三品,特赐三品令牌,日后可享伏羲山三品供奉。江云尘,上前接令!” 江云尘上前,接下令牌。 御堂真人谆谆教导:“望你勤勉修习,谨记修炼 第21章 闭关修炼!卷死赵一粟 赵一粟恭敬上前,准备也听一番老前辈的语重心长。 谁知御堂真人把令牌轻轻放在她手上,换了一副格外柔和的语气:“赵一粟,你可愿拜入御堂峰?” 赵一粟:“啊?” 御堂真人努力挤出笑容来,以让自己的态度显得格外真诚。 可他那将近两米、小山一样的体格,简直就是王破虏Pro版,笑起来时挤出的老褶子,自以为是亲切和蔼,落在赵一粟眼里却是恐吓中带着威胁:“只要你拜入御堂峰,我便承诺亲自教导,绝不假他人之手,给你的资源也是同辈中最佳的,如何?” 赵一粟默默咽了一下口水,心想这要是不答应,会被大佬一巴掌拍死吗? 她可是亲眼见过王破虏力大无比,能一巴掌拍碎擂台,换成他这个七品师尊的话,自己岂不是被人一根指头就按成肉泥? 就在赵一粟瑟瑟发抖的时候,又有两位大佬赶来了。 焚晖真人抢上前来,一把抓住了赵一粟的手腕:“她是火灵根,自然要拜入焚晖阁门下!” “笑话!我们伏羲山何时只看灵根分弟子了?”听溪真人抢上前来,一把拍飞了焚晖真人的手:“她是我的!” 焚晖真人:“我的!” 御堂真人:“我的!” 迟来半步的碎影真人就这样被三个人挡在外围,愣是碰不到赵一粟半根头发,急得在外面吼:“都闪开,她是我的!是我的!” …… 赵一粟被人推来抢去,头晕目眩,愣是不敢擅动。 不知何时,一只手趁乱抓住了她:“还傻愣着干嘛,想当炮灰吗?” 江云尘抓起她,再次御空而飞。 赵一粟踩在他的法器上,不禁迎风流泪。 江云尘:“怎么?被几个高修抢着要,这就高兴哭了?” 赵一粟看着脚下的山道,几乎咬牙切齿:“江云尘,明天兽园的屎你去铲!” 宗法阁的红令如期而至。 但意外的是,这次没让赵一粟和江云尘去兽园铲屎,而是分配两人到药园除草。 原因无他,昨日为了观看晋升大典,违规飞行的人可不止一两个,兽园的屎都不够铲的了! 眼下的兽园内,端阳和春夏各拿着一个铲子,埋头苦干。 春夏用布巾塞住鼻孔,一下一下把粪便铲进推车,旁边的端阳也是闭口不言。 两人都显得心事重重。 同辈太过优秀,会给天骄之子造成降维打击。 时隔一晚,春夏已经调整好心情,决定销过红令后便立刻回府闭关,不晋升三品绝不出屋! 而端阳这边还在闷闷不乐。 为什么? 为什么赵一粟可以这么快修入三品? 如果说赵一粟努力,他端阳又差在哪里?他是个剑痴,修炼起来不舍昼夜,除了按例参加公开课之外,能用的时间全都用上了……不对,赵一粟从来不参加公开课! “没错,就是差在这里!” 端阳忽然兴奋地站起来,手里的铲子一挥,差点把一坨答辩甩到春夏脸上。 春夏瞪起圆眼:“师兄,你疯啦?” 端阳大笑:“赵一粟从来不参加公开课,肯定是利用这些时间疯狂修炼,我端阳在此立誓,一日不修入三品,一日不参加公开课,闭门不出,绝不食言!” 春夏愣了片刻,竟说:“这么简单的道理,师兄你才想明白?咱们快点铲,抓紧回去闭关。” 瞬间两人如同打了鸡血,小铲子挥得虎虎生风,一坨一坨的答辩腾空飞起,精准无误地落在不远处的小推车上…… 于是等王破虏自带超大的铲子来到兽园时,看到的是整洁空无一物的地面。 王破虏:“……”俺是来干嘛的来着? 春夏和端阳神清气爽地走出兽园,瞧见王破虏傻站在门口,说:“你来干嘛?你也被罚了?” 王破虏摇摇头:“俺是来帮赵师妹、不,赵师叔干活的。师尊吩咐了,以后要把赵师叔当成自家亲师叔照顾,争取感化她,早日拜入御堂峰。” 春夏:“然后呢?你跟人家屁股后面叫师叔,让人家给你点修炼好处?” 端阳摇摇头,轻拍王破虏的肩膀:“现在可不是帮你师尊挖人的时候,还不抓紧修炼,早日追上她?” 王破虏大眼睛眨了眨,闪出一股憨直的光芒:“对呀,回去闭关!” +++++ 赵一粟在药园除完草,没敢立刻回洞府。 她怕有哪位师尊在洞府堵她…… 想来也是麻烦,这么耗下去,不会被当成故意摆架子,得罪了几位大佬吧? 她叹了一口气,决定下山找点好吃的,聊以慰藉。 开元街依旧如往常那般热闹,赵一粟逛遍美食铺,发现这里的食物种类单一。 也不奇怪,修仙者大多辟谷,如今大陆的土地除了很少一部分用来耕种,满足凡人的基本生存之外,大部分土地都被各大门派和宗族霸占,用以种植灵草灵药。 长此以往,凡人也不再对吃食有讲究,攒一点钱都想转化成修炼资源,把子孙送入修仙门派,从此实现家族跃升。 赵一粟逛了一圈,也只看见几种基本的面点和一份烤肉,她只好把希望放在开元街最大的一家酒肆内。 当她来到酒肆,看见店内挂起的菜单时,不由得质问掌柜:“怎么种类这么少?你们还自称是伏羲山下最大的酒肆,就这?” 谁知掌柜只是苦笑:“仙师您有所不知,最近开元街闹妖兽,此兽浑身发彩色光芒,速度奇快,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留。我们街上的食铺、酒肆全都遭了殃,好在此兽只是贪吃,并不伤人。” 这形容让赵一粟想到了那个丑东西。 不过那丑东西浑身黑黢黢的,并不会发光,速度也不至于用“奇快”二字形容。 难道是那玩意升级了? 第22章 山下酒肆偷吃的怪物 她走出店铺,心想要是能有原材料,自己做个餐饮连锁赚钱呢? 赵一粟很快把这个想法抹消——现在的人早就不追求吃喝享乐了,有钱也拿去买灵丹。 她抱着为数不多的食物往回走,顺便打开系统签到,领取今日份积分后,她习惯性地翻看系统商城。 商城里的东西五花八门,她得充分了解,才好知道自己在匆忙的时候需要什么。 退回系统首页时,大大的待办任务提醒着她——铸造熔仙鼎(进度0)。 赵一粟路过万松楼,拐入门派任务领取处,在任务墙上大略扫了一眼,果然看见二品任务处挂着一枚新牌子:捉拿开元街贪吃兽。 任务领取处前人来人往,不少人见到赵一粟,都恭敬地称一声:“赵师叔。” 赵一粟对这种称呼还有点不习惯,尽量避开了人群,她对任务不感兴趣,这次来另有目的。 很快有个老熟人出现在她面前。 “赵师叔又来打探消息?”柳如意笑颜如花,娴熟地转动着手里的灵力笔:“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吗?您知道的,我做生意是良心价,童叟无欺。” 赵一粟想了想,问:“你可知道什么叫地火之源?” “这倒不是什么奇闻,火系灵根的修士大多都想寻找地火之源,只因为这种火源大大有利于他们的修炼。” “那你可知哪里能寻到这种火源?” “地火之源,自然要来自地下,通常为火山口,少部分的溶洞内、海底洞窟也有发现。不过目前已知的地火都有主了。” “什么意思?” “地火是火系灵根修士修炼的天然宝物,各大门派都在寻找。如今大陆上的火山都被各方势力划分,比如玄丹府的地界内就有两座火山。玄丹府擅长炼药,日常离不开对火的控制,他们门派内的火山也不是一般弟子能接触到的,只分给精英弟子修炼使用,即便是如此,玄丹府内的火源也因日夜损耗,所剩不多了。” 赵一粟:“这样说来,其他门派的地火也都是宝贵的资源,不轻易对外开放?” “这是自然。” “那伏羲山呢?” “伏羲山只有灵矿脉,并没有地火。隔壁的天剑门有,可也只对精英弟子开放。” 柳如意对答如流,见赵一粟并不满意,又说:“大陆如此广阔,一定还有未被发现的地火资源,若是赵师叔有意寻找,我可以帮忙收集此类消息,同时我会提供消息的确切来源,但具体真假需要您自己去验。” 赵一粟想了想:“如何收费?” 柳如意:“服务费每月五枚中品灵石,有消息时每条消息不论真伪,都另付一枚中品灵石。暂定三个月的服务期,您需付五枚中品灵石作为定金,如何?” 赵一粟咋舌:“你这人真善良,明明可以直接抢,却还赠送我几条消息。” 柳如意不以为意,她很自信地笑着说:“我保证付费后您享受到的服务质量,绝对只高不低。” 见赵一粟还在犹豫,柳如意说:“这样吧,咱们初次合作,就当结个善缘。定金也不收了,我先让您体验一个月的服务。只是体验后满意的话,您需要补齐这个月的服务费。” 赵一粟想了想:“这可以。你有消息直接发竹简到我洞府,我自会查收。” 她离开万松楼。 柳如意可没食言,立刻去了开元街,走进街口的驿站。 一进门,在外人眼里开朗明媚的一品修士柳如意就换了面孔,挂起严肃的表情,不经意间显出几分胸有城府。 驿站内立刻走出几个年轻人,恭敬地朝她见礼:“见过门主。” 她说:“吩咐下去,我需要地火之源的消息。” 几个人领了命令就要离开,柳如意叫住其中一人:“绿谷,你留下。” 叫绿谷的少年恭敬地回来:“门主可有其他吩咐?” 柳如意从储物袋里倒出仅有的几枚灵石:“这个月生意不好,我眼下也就这么多了,你拿去换成银子,快给家里送去吧。” 绿谷也才十五岁,因为从小受苦,个头并不高,瘦得惊人。 此时他眼眶发热:“柳姐姐,你上次给的银子还没用完,还够我娘再吃两次药。” “你还想瞒着我?娘亲病重了也不说,是拿我当外人?”柳如意加重了语气:“快别废话了,这也是其他人的心意。” 绿谷这才收了灵石,吸了吸发酸的鼻子:“柳姐姐和大家待我这样好,我一定会有出息,报答大家!” ++++ 离开万松楼的赵一粟,徒步走上某座山峰。 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左右无人,她点亮命格盘。 三品之后,她和江云尘的命格盘同步变大,已经从原本的直径半米,跃升至直径一米。 也正因如此,两者力量上的微弱差异也变得更加明显。 呵,这才半天没修炼,江云尘的雷芒又赶超了她的火色,耀武扬威地侵占了她这边的地盘。 赵一粟又气又无奈,只能立刻原地打坐。 进入三品后,她愈发感觉到呼吸法则的厉害。别人需要先把空气中的灵气引导至体内,借由灵根吸收转化,而她完全省略了这一步,可以直接吸入灵气,如此一来修炼速度成倍增加。 原本破碎的灵根,在吃了老头儿给她的神药后,细碎的裂缝都被修复,只有一些不易察觉的痕迹。 因此当她的灵气轻轻松松进入灵根后,被灵根镀上一层火灵力,再沉入灵海,整个过程就显得格外顺利。 三品的进阶,一来要看灵海内的灵气储存,二来要看骨骼和经脉的蜕变。前半程顺利,不代表后者也容易。 赵一粟控制着力量,将灵气从灵海内引出,沿着体内的经脉一遍遍游走,每走一次便是对经脉的一次冲刷。 这个过程她 第23章 令人眼馋的师父 赵一粟忍不住跟着对方的话语去做,先将气海里引出的灵气绕心半圈,再经由气海内重新导向经脉,果然觉得修炼更加顺畅! 她细细品来,发现引导灵气绕心半圈的过程中,呼吸会不由自主放缓,注意力也更加集中,对灵气的感知在不知不觉间提高。 再重新导向经脉时,控制力就会增强……这法子真是妙! 赵一粟舒坦地运行完一遍,睁开眼,朝挂在树上的七彩老头儿道谢:“感谢师父教导……” 话没说完,被一股熟悉的力量掀翻。 赵一粟也是摔出经验了,借力来了个后滚翻,原地在草丛中坐下,总算保住了屁股。 李撼天:“说了不收徒,你个黄毛丫头真不要脸!” 赵一粟厚着脸皮道:“师父您如何想,徒儿控制不了。可徒儿尊师的心绝对是一片赤诚、日月可鉴!师父您也别怪徒儿上赶着认亲,只怨我赵一粟命途多舛,修仙之路格外坎坷,从未有幸能得师长庇护,如今也只是想求个前途,都说仙路漫漫,以命搏命,徒儿我……” “哼,山上六大真人有四个抢着要收你,你来我面前放这个屁合适吗?”李撼天拨开七彩外袍,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赵一粟不免尴尬:“您这日理万机的,怎么还亲自下山?”消息怪灵通的…… 她的目光接着落在李撼天的嘴巴上。 老头的嘴红红的,还浮着油光,不仅如此,胡须上也沾了几缕油渍,隐隐还能闻到一股肉香味。 赵一粟:“师父您这是……” 李撼天瞪她一眼,不知从哪掏出一根辣鸡腿儿,啃得满嘴流红油:“少废话,你又来我山头吸了半天的灵气,付费!” 赵一粟:“……” 她挤出一枚笑意:“徒儿我囊中羞涩……” 不等她说完,一股灵气绕过她的四周,下一秒,就见李撼天目光发亮:“储物袋里什么好吃的,掏出来。” 赵一粟不免心惊。 储物袋是修士的私藏,材质可以隔绝神识查探,老头儿却只是灵气一扫,就能探知她储物袋里的东西? 这招要是学会了,其他修士在她面前岂不是毫无隐私可言? 赵一粟愈发觉得这老头修为可怕,也同时更加坚定了死赖上老头的心思。 她忙不迭把储物袋里的食物拿出来,撒谎十分流畅:“这是徒儿为了孝敬师父您特意买的……” 李撼天用灵气把东西卷到自己面前,看了两眼勉勉强强地说:“又是山下那家酒肆的?来来回回就这几样,无趣。” 话虽这么说,他手上没客气,打开酒壶就往嘴里倒。 赵一粟瞪眼看他,明明他是到挂在树上,却能控制酒水倒流进口中,而赵一粟已经三品了,竟然完全感觉不到老头的灵气波动。 换句话说,要是学会了这招用在战法中,敌人完全感知不到她的灵力,想偷袭别人岂不是百发百中?! 这实力,才配当我赵一粟的师父! 赵一粟脑子飞快转动,说:“不知您都喜欢吃些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只要师父您喜欢,徒儿定当奉上。” 反正系统商城里有卖的,大不了就是多费点时间攒积分。 李撼天嗤之以鼻:“不能做到的事随意扯谎,你这丫头人品堪忧。” 如今耕地资源匮乏,万事以修炼资源为先,不仅粮食珍贵,酒品、蔬果、各类家禽和调味品,都早已成了罕见物,非得是大型城镇才能找到。 即便找到,也就那么几样不稀罕的食材。 更有许多可食用的植物种子,已经在千万年的资源筛选中被淘汰,彻底绝迹,成了梦中佳肴。 李撼天修炼了不知多少万年,要不是此番闭关苏醒,发现外界的食材变化巨大,也不会格外怀念那几口美食…… 便是他最近上天下地地翻找,也凑不齐一锅佳肴。 赵一粟口气真大,竟敢信口雌黄? 赵一粟却不知老头儿心中惦念,只顾着表忠心:“徒儿对师父的心绝对保真,您只要开口……” 李撼天:“聒噪!” 他没有耐心再听,抬手又是一记灵气巴掌。 赵一粟这下没能躲掉,整个人腾空飞起,以极快地速度往山下坠去。 坠落的途中,她目光落在老头身上,忽然发觉老头一身七彩的外袍在高速视觉下变得糊成一团,最终汇成一缕彩色的光芒。 赵一粟惊呼到:“呀,你不会就是那个发彩光的贪吃兽吧?” 李撼天恼羞成怒,又隔空接连扇了几个灵气巴掌! 赵一粟瞬间被拍在万松楼里。 她趴在大坑底下,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目光却神采奕奕:哼,死老头儿,让我抓到你的把柄了吧。 “赵师叔,您还好吗……” 大坑旁边,有个弟子探头探脑地往里看,眉头紧拧,显出一阵肉疼。 不是他夸张,赵一粟这下摔得可狠! 听说她前两次摔在万松楼,都只是摔在门前的空地上,砸出点印子用法术复原便是。 可这回她是摔在了万松楼的大殿内,砸坏了一层屋顶和几块地板。 主要就是这几块地板,万年青岩铺平打造,寻常修士用法术轰,也只能轰出几道裂痕。 赵一粟这下直接把青岩摔碎了,人趴在坑底,还满身冒血。 最诡异的是,都摔成这鬼样子了,赵师叔还只顾着咯咯笑。 胆子小的弟子连忙收回目光,生怕晚上做噩梦跟赵师叔见上了。 赵一粟龇牙咧嘴地从坑里爬起来,抬头见江云尘路过,喊了一声:“喂,拉我一把。” 江云尘目光飞快在青岩的碎痕上扫了一眼,转身离开。 赵一粟摔到万松楼门口数次,他早就觉得奇怪。此番细细查看,果然查到了关键信息。 能把万年青岩轰碎,看来赵一粟是遇到了厉 第24章 宗法阁的红令又来了 赵一粟对着江云尘冷酷无情的背影暗骂两声,只好靠自己徒手从坑底爬了出来。 结果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宗法阁的红令追上了。 赵一粟:“……” 她打开令牌,上写道:三品弟子赵一粟,毁坏万年青岩六块,罚俸一年,另须去万松楼掌事处请罪,获得谅解书,才可销令。 三品修士每月的月例钱是十枚中品灵石,外加各种丹药,结果就被那老头一巴掌扇的,这就全没了?! 120枚中品灵石+12枚三品凝气丹+12枚三品健体丹+12枚三品养元丹+1枚四品护心丹…… 赵一粟默默在心间记账,哼,早晚得从老头儿身上要回来。 她一瘸一拐走出来,顺便往嘴里塞了几颗丹药,都是刚晋级三品时门派发的。 果然是好药,入口即化,没有苦味,只有一股药香。 摔的都是体外伤,三品修士复原能力惊人,骨骼经脉都比凡人强健许多倍,加上有灵药治疗,等赵一粟从大殿走出来时,肉眼已经看不到什么伤痕了。 她用法术将破烂的衣衫修复好,迎面就遇上面色铁青的钱掌事。 赵一粟挤出笑意:“钱掌事,您看我这谅解书,您什么条件才能签?” 钱掌事眼底闪过精光,却被面上的怒气很好地遮掩了:“你跟我来!” 赵一粟尴尬地跟上他,身后弟子们悉悉索索一阵议论,都说赵一粟要倒霉喽! 钱掌事脾气极好,不轻易发火,越是这样的人,发起火来越不容易平息。 赵一粟一路跟他进了万松楼的内阁,这里好像是间仓库,左右无人,只有满墙的抽屉,不知里面装着些啥。 她都做好负荆请罪的觉悟了,谁知钱掌事转头便换上笑脸:“不急,几块地板嘛,小事一桩。” 赵一粟正纳闷儿呢,就见钱掌事打了个响指。 “哗啦——!”一声,身后一面墙的抽屉突然同时崩开! 大把大把的空白符纸从抽屉里飘落,赵一粟迷茫地抬头,被这漫天符纸飘散的场景惊呆了。 空白符纸也是需要材料制作的,这么多符纸得是什么价值?就算是伏羲山,也得攒上数百年才有如此份量…… 赵一粟目瞪口呆,等她把粘在嘴角的一张符纸摘掉时,地板已经铺上厚厚的一层符纸,足可没过她的膝盖。 钱掌事笑得愈发和颜悦色,语气也浸满慈祥:“你就受累,把这些符纸三分之二画成一品符纸,三分之一画成二品符纸,攻击和防御各一半,画完我就立刻给你签谅解书。” “当然了,此间你需要的吃喝用度都是万松楼负责,另外我已在门口设下结界,没有我的令牌无法打开,我对你实在太好了,绝对不让任何人打扰你画符。” 钱掌事说完,上前拍了拍赵一粟的肩膀:“辛苦了,赵师妹。” 赵一粟在符纸的海洋里努力奔跑,试图追上钱掌事离开的背影:“不、不对,你等下……” 回答他的只有钱掌事隔着大门的和善笑脸。 接着,那扇仓库大门在赵一粟的眼前慢慢合上,在发出一声绝望的“支呀”后,彻底关严。 赵一粟:“……”我!日!你!个!仙!人!板!板!儿! 在赵一粟被困万松楼仓库的时候,春夏、王破虏、端阳……统统都没闲着。 外面天翻地覆,与我何干? 修炼!必须日夜修炼! 咱们堂堂甲等灵根的天才,难道要被丙等灵根的赵一粟给比下去? 入门时都是师兄弟,以后见面一口一句师叔的叫,好意思吗?! 同一时刻,江云尘正在伏羲山山顶的一处洞府内打坐。 他是掌门弟子,又晋升了三品,可以重新挑选洞府。在选定了新住所后,江云尘在洞府周围布置了法阵,以免外人打扰。 洞府内的他拿出了洗灵杯,开始快速修炼。 他的灵海比常人宽阔数倍,体内需要的灵力就比一般人多,再不抓紧修炼,万一进阶速度真被赵一粟给比下去,让他九品大修的面子往哪搁? 所有人都在没日没夜修炼的时候,赵一粟被关在万松楼仓库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已经查探过四周,这座仓库墙壁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异常坚固。赵一粟试了各种办法都无法在墙面上留下痕迹,更别提破墙而出了。 无奈,她只能坐回原地,以指为笔,开始画符。 一品符和二品符对她来说都是小菜一碟,问题是灵气的消耗。 就算她能靠呼吸直接转化空气中的灵气,可这里是一座密闭的仓库,很快周围的灵气就会消耗一空。 以赵氏人形印刷机的速度,没过两日,仓库里的灵气就格外稀薄了。 取而代之的是堆放在房间角落的已经画完的符纸山。 当耗尽空气中最后一点灵气后,赵一粟果断收手——想用她灵海里好不容易储存的灵气?做梦! 赵一粟打开系统,百无聊赖地签到后,她已经无事可做,四处也没有灵气供她修炼,只能瘫在符纸山上,盘算着去哪搞钱。 有个传音符从外面飘来,落在她的面前。 打开,符上传出了钱掌事和善的问候:进度如何?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赵一粟气不打一处来,回复到:仓库灵气稀薄,我画不下去了。 钱掌事正是有此预料,才会来询问。 只是他没想到赵一粟仅用两天就把仓库内的灵气用尽了。 为了确定真伪,他打开了仓库的门。 赵一粟当机立断,浑身灵气爆开,朝着门外狂奔。 谁知钱掌事胳膊一伸,就把跑到门口的人捉个现形:“既然来了,就别想走得轻松。” 赵一粟:“……”果然品级之间的实力鸿沟难以跨越。 钱掌事与赵一粟虽然同为三品,能以师兄妹相称 第25章 这是什么画符地狱 赵一粟收下丹药,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钱掌事,画符灵气消耗巨大,您用这点丹药就想打发我?” “别人自然不能同你比,这些丹药足够了。” 钱掌事面不改色,心里却不禁再次惊叹赵一粟的天赋。 画符的灵气损耗很大,赵一粟画符不仅速度快,损耗还极少,如此天才符师,要是被外人知道了,还有他万松楼什么事? 在开元街上,画好的一品符市价八枚灵石,看似价格不高,但在基数庞大的情况下,也是笔巨大的开支。 伏羲山上数量最庞大的是一品和二品的低阶弟子,这些人中有相当一部分终生难以晋级三品。 低阶修士的修炼有很大的局限性,战法研习止步在初期,个体很难形成战斗力,可凡间日日遭受劫难,妖魔二界虎视眈眈,修士如果不能投入战斗,又要来何用呢? 为了提高低阶弟子的战斗力,一品和二品的符纸就成了必不可少的资源。 虽然伏羲山也培养了自己的符师,可总也供不应求。 这些年钱掌事打理万松楼,对符纸的消耗了然于心,无论他如何节省,一张一品符纸的成本平均也要耗费六枚下品灵石,二品符纸则要耗费二十枚下品灵石。 弟子们正常修炼,一日光是符纸的消耗就要花掉上百万灵石的成本。 也就是伏羲山有这个钱,耗得起,换成其他门派,早就封山大吉了。 但只需一个赵一粟,竟可以把画符的成本再缩减三成! 足足三成啊! 钱掌事只恨自己是个三品,跟那些七八品的真人抢不起徒弟,又怕太早把赵一粟画符的天赋说出去,为这个三品修士引来更多的麻烦…… 天知道钱掌事馋赵一粟馋了多久,做梦都是把她关在小黑屋画符。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把赵一粟挖过来本来就是为了节省成本,一枚凝气丹能解决的事,他绝不愿意多花。省下来的钱又没进他自己的腰包,全是在为门派做贡献。 因此钱掌事自认心有大义,是不愿多给赵一粟丹药的。 赵一粟跟他来回掰扯了几句,这人就是软硬不吃。 她秉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厚着脸皮说:“您看我又没多要,外面的修士耗费一枚凝气丹只能画三五张符,我按八张符一枚丹药给你算,你还得再给我至少五千枚丹药,区区这几颗,打发叫花子呢?而且我也不是贪这些丹药,其实是这样的……” 她长叹一口气,原地坐下,眼里隐隐含泪:“外人都说我赵一粟在雷劫下幸存,是天才的一种,可实际上我的灵根到底只是丙等,又被天雷劈出了残缺,我虽然对灵气掌控力强,但灵气的存储却很少,虚弱无力,又不愿在别人面前露怯……” 钱掌事想了想,虽然这话难辨真伪,可他到底不能把人剥削得太狠。 他从储物袋里又拿出了一些凝气丹:“就这些,多了没有。”他立刻转身离开,生怕留在这里又被她莫名其妙地说动,多付了一些成本。 赵一粟收效甚微,等仓库结界关闭,就用灵气卷起地上的凝气丹,不要钱似的往系统里丢—— 【系统回收站吞吃凝气丹1颗!】 【系统回收站吞吃凝气丹2颗!】 【系统回收站吞吃凝气丹3颗!】 …… 系统滴滴滴响个不停,每丢进一颗凝气丹,系统积分就在跃动增加。 赵一粟眨眼就把地上的凝气丹全都丢入了系统,与此同时,外面大门传来钱掌事的声音:“赵一粟——” 刚刚闭合的仓库大门再次打开,钱掌事重新走进来:“我算过……咦,刚给你的凝气丹呢?” 赵一粟咧开笑容,主动解下储物袋往外倒,只倒出几枚碎灵石:“不好意思,吃完了。” 钱掌事眼中神色几经变幻,既生气又暗喜。 生气的是赵一粟果然骗他,什么灵根虚弱无法储存灵气,能一口气吃完这么多丹药还没有爆体而死,说明他是被骗了! 高兴的是,他继续使唤赵一粟不用心怀内疚感了。 钱掌事:“赵一粟,咱们做人凭良心,交易讲公平。我刚才多给了你一些凝气丹,你理当画出更多的符,对吗?” 赵一粟:“对什么对?我不过砸坏你几块地砖,你就拿我当苦力,还不给工资,你也好意思讲公平?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 她话都没说完,钱掌事已经大手扬起,赵一粟听见头顶“嘎达”一声脆响,仓库的天花板忽然裂开! 大把大把的空白符纸从天而降! 漫天的符纸在空中飘散出美妙的舞蹈,一张叠着一张,扑簌簌往下落…… 赵一粟只在原地愣了两秒,就被符纸淹到了胸口。 她骂人骂到一半,嘴还张着,一片符纸正黏在她的唇上。 前方,钱掌事已经走到仓库外,隔着结界朝她挥手:“你安心在里面待着,外面的事我会替你照顾好,加油,赵师妹——” “碰!” 大门重重合上。 赵一粟僵着表情,“噗”一口吐掉符纸,骂完了最后那句:“……厚颜无耻之徒!” 第26章 自创符纸 赵一粟艰难地从符纸堆里爬起,坐在了符纸山上。 两天两夜没合眼,画出来的那堆成品,此刻早已被新的空白符纸淹没,看不出痕迹。 赵一粟欲哭无泪,愣了半晌,才想起来要看向系统,刚刚投入的丹药已经结算完成。 系统积分增加了一千四百分。 赵一粟:“……”满腹脏话不能说。 费这么大周折,都快把自己给卖了,才弄来一千多积分,按照系统商城的物价,买不起那本价值一万积分的《烛空功法》,只够换几颗蔬菜种子……天理何在! 人家系统都是金手指,到我这想占点便宜咋就这么难呢QAQ 系统回收站等级太低,转化率也低,还是要想办法尽快升级。 利用系统回收站赚取更多积分——积分兑换种子,在芥子空间内种菜——美食收服李撼天,顺利拜师,给自己找到靠山。 这是赵一粟给自己规划的初步路线。 至于江云尘?呵,反正她没晋级四品,他就是修炼得再快也得等,不足为惧。 赵一粟现在等于把赌注全都下到了臭老头儿身上,说什么也得让伏羲山这位老祖认自己这个徒弟,不然从万松楼出去后,她会画符的手艺也瞒不住了,又会引来各方大佬争抢,真是麻烦。 赵一粟也不是厌恶那些大佬,而是觉得大佬们都有一山头的徒弟,自己就算再受宠,得到的资源也是有限的。 既然打定主意要在修仙界立足,跟江云尘死磕到底,她就不得不贪。 李撼天那座山头地界辽阔,灵气充沛,无人涉足,他又一身通天的法力,随便丢给她一颗药才啃两口,就把自己那破烂的灵根修复得七七八八。 灵根可不是肉身,就是当初听溪真人给她的那颗六品丹药也没有此药这般的功效…… 赵一粟一边想一边给自己加油打气,她这人别的不好,就是心态特好,门派大比的任务中,再绝望的场景也都经历过,眼下不会比那时候更困难。 她看着系统商场的东西,肉疼归肉疼,还是兑换了一些种子,眨眼间那么多积分就花得只剩三十。 穷呐! 赵一粟把种子撒进芥子空间。 这要是种子没成活,立亏100%。 想到这里,赵一粟无比精心地侍弄了一会儿土地,芥子空间里有一条溪水,不用她为水源担心。 种子埋好后,赵一粟回到仓库内,开始认命地画符。 伏羲山下有灵脉,源源不断逸散出灵气,滋养着整片大山。 万松楼仓库里的灵气耗空后,经过短时间的恢复又聚起了一点,赵一粟呼吸吐纳间,将这些灵气汇入体内,再经由指尖流出,印在符纸上。 随着符纸一堆堆增加,她的技法越来越熟练,画符的速度逐渐变快,她甚至可以左手画攻击符,右手画防御符。 两手的符纹完全不同,却又各不影响。 不是赵一粟故意炫技,而是画符画到吐了,不换点花样,她怕自己困死在符纸堆里…… 只是随着她的手在空中挥舞出残影,周围的灵气又开始变得稀薄。 她画符的速度太快,仓库里灵气聚起的速度已经无法满足她画符的基本需求。 赵一粟用灵海里储藏的灵气把手上的两张符画完,再次停下动作。 如果不是凝气丹都被系统回收了,她磕上药也能继续画。 但真给她那么多凝气丹,她又不舍得吃……说到底还是穷! 穷得想哭! 等待仓库内的灵气重新聚起的空挡,赵一粟亮起命格盘,看了一下江云尘的修炼进度。 并没有自己预想中那么快,命格盘上的雷芒正慢慢往前爬升,挤占了火色一点点的空间。 修为越往后越难晋升,江云尘的灵海又比常人大了好几倍,这让他体内里储存的灵气更加充裕,但也比别人更难达到储存上限。 赵一粟眼下无法修炼,收起命格盘后,去芥子空间里侍弄菜地。 芥子空间里的土壤养分不错,种下去的种子已经发了芽,只可惜就那么稀稀拉拉几个,比物理老师头上的头发还不如。 赵一粟还曾经幻想过芥子空间内是不是有什么神力,可以让她的植物加速生长,这样以后在这里种点草药什么的也能赚钱。 事实证明,又是她想多了。 侍弄完菜地,赵一粟回到系统坚持签到赚积分。 忙完些杂活,仓库里的灵气还没聚满,赵一粟干脆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本符纹书。 这是她刚入门时领到的基本教材中的其中一本。 入门教材,里面并没有写太深刻的道理,赵一粟当时为了卷时间修炼,没能细细查看,只是简单粗暴地背下了一品和二品符纹的画法。 眼下才有功夫体会其中道理。 说起来也怪,人人都说符术难懂,符纹难记,可赵一粟竟然一看就会,符纹上每一处拐弯在她眼里都透出一种具备规则的优雅。 前几章书里的内容很快掠过,到最后一章就难了。 这里讲的是三品符纸的原理,虽然只有简单几页,且尽量用通俗的语言表达,可赵一粟还是看不明白。 反正闲来无事,身边到处都是空白符,赵一粟便试着聚起灵海内的灵气,照猫画虎,一点点把三品攻击符的符纹印在符纸上。 这个过程比她想象中要艰难。 首先就是对灵气的控制。 三品符纸属于中阶符纸,即便是入门款,也要求符术师对灵气有精准的操控和深刻的感知。 赵一粟刚刚进阶三品,对灵海的运用尚无心得,只能一知半解地操控,遇到错处,一张符纸便废了。 反正这里符纸多,不要钱。 赵一粟想到自己浪费的符纸会让钱掌事痛心疾首,就觉得有种莫名快感,她拿起新的符纸,再次尝试绘制三品符。 第27章 原来是个哭包 赵一粟被困在仓库里埋头钻研符术的时候,伏羲山的弟子们也在勤勉修炼,日夜不缀。 “二品十段……” 春夏缓缓睁开眼,感受着体内充沛的灵力。 等她神清气爽地走出洞府时,外面早有弟子等着恭维她:“师姐太厉害了,这才六个月竟然修上了十段!” 春夏与她们同批进入山门,她们几个还卡在一品进阶期,春夏就已经达到二品顶峰,再往前一步,大家就彻底是云泥之别了。 春夏也是满脸喜色,这次闭关比她想象中进步要快。 她是天生甲等火灵根,又得焚晖真人赐赠四品金鼎。她天生对法器感悟超乎常人,以二品的修为就成功与四品金鼎灵力互通。 在这次闭关中,她的灵力和神识不断攀升,又对金鼎有了新了感悟,这才能加快速度冲上了二品十段。 接下来就是晋升三品的关键期,她需要向师尊报告好消息,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晋升。 春夏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往焚晖阁高处走去。 还没走出两步,忽然听见远处一阵地动山摇,对面的御堂峰某处传来一阵熟悉的炸耳声:“俺三品啦!俺三品啦!!” 伴随着这阵欢呼,有个人影从山间蹿了出来,蹦起老高,在空中表演了一个720度腾空转体,外加一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癫狂笑声。 只是这阵笑声并没有持续太久,紧接着有个年长点的声音隔空传来:“给我下来,你个大显眼包!” 王破虏又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才在大师兄的呵斥中跳回地面。 焚晖阁这边,几个女弟子看了看,一边好笑,一边羡慕:“御堂峰又出了一位三品,咱们焚晖阁也不能落后,春夏师姐……” 后半截的话被咽回肚子里,因为春夏圆圆的眼睛微微发红,竟然像是快要哭了。 春夏:怎么会这样?!怎么王破虏都修上三品了?他怎么这么快? 之前刚入门的时候,各位师尊也曾抢着要收她为徒,导致她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天之骄子,数一数二。 直到拜入焚晖阁,认识了这么多精英弟子,才知道自己也就是多得了一点师尊的偏爱,没什么可骄傲的。 等她稍稍摆正心态,又发现比她资质差得多的赵一粟,早已把她远远甩在身后。 没关系,赵一粟经过天雷历练,她认了…… 她可以跟端阳师兄比,跟王破虏比。 闭关时三人同为二品八段,自己再差,也能比王破虏那个铁憨憨快一点吧? 可谁知不舍昼夜地一番修炼,自以为有了顿悟,梦想着一举突破三品,刚出门就遇上王破虏晋升了?! 算起来,春夏也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自信心啪啪地被人打,当场眼圈就红了。 一时间吓得几个女弟子都不敢讲话。 隔壁洞府有个年轻男子,原本也是被王破虏的噪音吸引出来的,转身要走时,瞧见春夏的脸色,叹了一口气。 他缓步走上前:“春夏。” 几个女弟子连忙行礼:“曲师叔。” 春夏回头,委屈巴巴地叫人:“曲师叔。” 曲鸿光见左右都是人,对春夏说:“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说。” 春夏默默跟上。 曲鸿光如今是三品后期的修为,比春夏早很多年入门,性格温柔和善。 由于两人洞府相邻,春夏有修炼不明白的地方常去请教曲鸿光,心里早就把对方当成亲长兄一般对待。 等走到无人处,春夏心里的委屈就憋不住了,眼泪不值钱似的往下掉,声音也一抽儿一抽儿的:“曲、曲师叔……我没事,我就是……太、太心急了,我能调整好呜呜呜呜呜呜……” 理智上啥都懂,就是感情上办不到。 曲鸿光哭笑不得,变出一块方巾飘到春夏手里。 春夏捏着方巾狠狠擤了一下鼻涕,哭得更大声了。 曲鸿光瞧着她哭花了脸,说:“我相信你能调整好,还记得几年前赵一粟比你先晋升二品的时候,你哭得可比现在惨多了。” 春夏:“呜呜呜呜……你干嘛总提人家的糗事呜呜呜呜呜……” 曲鸿光转头不看她,目光飘向远处的山崖。 伏羲山景色之美,怎么看也不会腻。此时正是早上,晨光熹微,太阳缓缓升起,仿佛能带给人无尽的希望和治愈。 春夏哭了一会儿,也就自己止住了,开始感觉到不好意思:“曲师叔,你可别跟别人说……” 春夏看似可爱天真,却也有很强的好胜心。 只是她这人不会钻牛角尖,哭过也就算了,是个心性通达的孩子。 曲鸿光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把她叫过来就是为了让她哭这么一场。此时才开口安慰到:“等你晋升三品,就不用叫我师叔了。” 春夏:“嗯,我很快会追上你的,曲、师、兄。” 曲鸿光调侃她:“也就比王破虏晚几天,比端阳晚半个月。” 春夏小嘴微撅:“端阳半个月前就晋升了?”虽说不意外,但是听到了还是嫉妒羡慕恨。 曲鸿光:“仙路漫漫,人各有道,早一时晚一时,有什么好着急的?你看我,入门之后蹉跎百年,再过不久,修为都快被你给追上了。” 春夏反驳到:“百年内就晋升三品,放在哪里不是拔尖的?你不要妄自菲薄。” 说完才意识到曲鸿光这是故意点她。 她才入门六年多,眼看就要晋升三品了,又怎么不算天之骄子呢? 刚才被啪叽打碎的自信心,就这么重新捡回来,揉吧揉吧粘好了,很快又是那个自信满满的小春夏了。 曲鸿光见她心情好了,摆摆手:“行了,你晋升三品的时候我亲自为你护法。不哭了就去万松楼帮我跑个腿,算你的谢礼。” “就知道使唤我……”话虽如此,春夏还 第28章 修士也会扯头花 春夏去万松楼帮曲鸿光还了任务令。 那是三品弟子才可领取的秘境历练任务。 大陆上有许多秘境,是修仙界共同的资源,由各大门派定期开启,三品修为的弟子才有资格入内。 春夏早已对此满怀希冀,她向往秘境内的资源,更好奇其他门派的弟子到底是什么水平,只待自己突破三品,就可以领取历练任务了。 在万松楼二层柜台,她领回了自己这几个月的份例,打算回去直接闭关,突破三品。 出来时,就遇到了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王破虏刚刚接受完晋升典礼,一身新衣,神采飞扬,一米九多的身高,肩膀又宽又厚实,走起路来大步流星,虎虎生风。 春夏个头娇小,勉强也不够一米六,被这么个铁墙一样的人撞上,当即捂着脑门儿跌坐在地:“王破虏!你不会看路吗?” 王破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是你太矮了,俺没看见。” 春夏跳起来锤他的胸膛:“你怎么身高攻击?我还会长个儿的!” 她那点小力气,锤在王破虏铜筋铁骨般的身上,跟挠痒痒差不多。 王破虏不以为意地挥开她,着急跟她炫耀自己的新令牌:“你看,俺三品了!” 春夏咬牙切齿:“王、破、虏……” 王破虏扬起下巴:“注意你的用词,你以后应该叫俺王师叔。” 春夏抢过那枚令牌,不由分说在狠狠地咬,吓得王破虏赶紧去抢:“你住口!你松开……” 两个人很快扭打成一团。 虽然伏羲山不许私斗,但这种不带法术的街头混混式打架,宗法阁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主要是没眼看! 都堂堂二品、三品的修士了,还在万松楼门口互扯头花,宗法阁就是下红令也丢不起这个人! 万松楼门口正要入内的一批弟子看清了那在地上打滚的两人,一个是门派的天才少女春夏,另一个是刚刚晋升三品的王破虏师叔…… 都默契地当没看见。 连常年蹲守万松楼,立志深挖八卦的柳如意都默默收起了灵气笔——这新闻写出去,伏羲山的弟子脸都要疼死。 片刻后,地上的两人终于分开,春夏头顶的发团子松散开,眼睛瞪得老大,像只炸毛的猫咪。 王破虏则眼含热泪,看着那熠熠生辉的新令牌留下了几个牙印,硕大的个头坐在地上哀嚎:“你、你过分!春夏你赔我的令牌!” 春夏神清气爽地从地上站起来:“呵,等我修上三品,把我的新令牌送你。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说完她昂首挺胸地离开了。 王破虏气得捶胸顿足。 什么用新令牌还他,都是信口胡来。令牌与修士的身份绑定,不可变更或转赠。这块令牌自三品要跟随自己直到六品…… 想到未来不知几百年都要带着这块咬了牙印的令牌,王破虏恨不得拿法术把人掀翻。 可他刚从万松楼里出来,听说赵一粟上次打坏了万松楼的东西,为求钱掌事的谅解书,现在还不知在哪里做苦力呢……想到这里,也只能含泪忍下这回,抱着自己的战损版令牌离开了。 在王破虏回去稳固境界,春夏着急闭关突破的时候,早他们一步的端阳已经站在了藏器塔前。 这里是伏羲山法器汇聚之地,塔尖高耸入云,塔底有天然灵脉日夜滋养,以保塔内的法器灵力百万年不散。 同站在塔前的,还有其他十来位晋级三品的弟子,无不是面露向往。 在入口处,藏器塔的守卫弟子正在介绍基本情况:“藏器塔有九十九层高,三品弟子持令牌可以入内选取任意一样法器,炼化成自己的本命法宝。此塔有伏羲山先祖亲自设下的护阵,越往上的法器品级越高,但想往上爬,就要各凭本事了。至今,伏羲山三品弟子爬塔的记录是九十八层,距离顶峰只有一步之遥。” 端阳目光透出炽热:“那人是谁?” 弟子摇摇头:“当年我也还没出生,只是守塔人代代相传,听说过这个故事。按照年代计算,那位老前辈若是还在伏羲山,应当有名有姓,否则……” 端阳默然。 他知道那位弟子后面的话,没有姓名留下,那多半是早已陨落。 身边有人低语道:“能爬上九十八层的天才,也会在漫漫仙途上折损性命,那我辈飞升的概率又是多少呢……” 众人不免涌起一股凄凉感。 端阳却是目光清澈:“修不到飞升又如何?我痴迷剑术,这有限的一生若能修出剑意,长剑傍身,徜徉天地,何不快哉?!” 众人不由得望向端阳,目露钦佩,不愧是碎影真人亲选的徒弟,心志坚定,比他们胜出太多。 “是啊,尽力而为,不枉此生即可。”那位低语的弟子已经重新燃起战意,朝端阳露出感激的目光。 其他弟子也很快整顿好心态:“开塔吧。” 守塔的弟子确认过所有人的令牌无误,给每人发了一个铃铛,并说:“此塔有进无退。当走到无法前进时,便摇动铃铛,自有人接你出来。”说罢,上前开了护阵。 塔身颜色古朴低调,护阵开启的一瞬间,这座旧塔才闪出金光,隐藏在其中的法器锐气骤现,彰显出强大的威压。 端阳目光坚定,带队走在最前面,径直向上攀登。 护阵带来的阻力,加上众多法器汇聚一堂彰显出来的压迫感,让修士每往上走一层,都感觉到加倍的痛苦。 当走到第五十层的时候,端阳身后的修士已经所剩无几,他自己也感觉到十分难熬,每次呼吸都像刀割斧凿一般疼痛。 但他强忍着,依旧坚定而勇敢,踏上了前方的阶梯…… 与此同时,远在山巅的江云尘缓缓睁开眼。 闭关半年,他缓缓吐出体内的浊气 第29章 要死一起死 只是闭关半年,江云尘就直接跨越了三品初期,修上了三品中期。 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伏羲山的声望必然会更上一层!尤其是十年一度的凡间修仙大选即将开启,伏羲山在人才抢夺战中必能占据首席。 承德真人满脸欣慰。 他不是没怀疑过江云尘有什么修炼秘器,可那也不重要。天下修士千千万,谁又没点小秘密呢? 只要江云尘的修炼是正途,不会走火入魔,他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承德真人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样东西:“你晋升三品后应当磨炼本命法宝,这是藏器塔的令牌,执此令可以入塔选一样法器。不出意外的话,本命法器将伴你一生,与你同生共死,你须慎重选择。” 江云尘收下令牌:“多谢掌门。” 承德真人嘱咐了几句选法器的注意事项,都是江云尘已经知道的知识点,他耐着性子听完,直到承德真人离开,才不在意地把这枚令牌收起。 这枚无数伏羲山弟子翘首以盼的令牌,就这样躺进了江云尘的储物袋角落里,哭唧唧地凄凉度日。 修上九品,江云尘早已有了自己的本命法器,只是在渡劫时他用法器抵御了天雷,后渡劫失败,以他残破重伤的身躯无法再滋养法器,干脆把法器留在了雷劫之下。 有天雷日日淬炼,那法器的力量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有此宝物,江云尘哪里还看得上其他? 倒是赵一粟,三品之后需要个像样的武器。 江云尘与她命格相连,可不想她太弱,给自己拖后腿。 他的储物袋里还有不少宝贝,随便丢给她一个也够用,只是赵一粟还未拜师,没选好以后要修炼的战法。 修士的战法要与法器配合,息息相关,实在不行,他江云尘也可以把自创的战法传授给她……唔,如果她求他的话。 江云尘顺手点亮命格盘,想看看赵一粟的修炼进度—— 怎么回事? 命格盘上的雷芒已经占据了大半的地盘,赵一粟的火色又被逼在小小的角落里。 这大半年,她竟然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自己原计划在三五年内晋升四品,按赵一粟目前这个进度,岂不是要他多等她几十年?! 江云尘敛下眼中的不满,打算找赵一粟问问情况,谁知找了一圈,竟无人见过她。 失踪了? 江云尘画了传音符,显示无法送达。 他并不知道,万松楼的仓库墙壁可以隔绝灵气,钱掌事是管理员,才有权限递送传音符。 最终江云尘回到自己的洞府内,望着命格盘,他想到了办法…… 仓库内,赵一粟正沉迷画符,不知岁月几何。 这半年日以继夜地练习,她已经逐渐掌握了三品符纸的画法,并在练习画符的过程中,被迫精进了自己对灵气的掌握。 一开始画符总是卡顿,是因为她还不懂要将灵气与灵海融为一体,感受灵海从内而外的力量之源。 如今初步掌握了灵海的运用,画符时灵气流畅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至于那些符纹,早已在数以万次的实践中被她参悟出一些心得。 别人眼中枯燥难记的线条,在她眼里却格外优美,每个弯曲和粗细都有存在的必要,符纹与符纹交织在一起,就像大自然鬼斧神工雕刻出的生命体,只要顺势而为,将灵气附着其上,符纸就会自己跃动起来,彰显着充沛的生命力。 在连续画了上万张的三品符后,她便突发奇想,尝试自己修改和创造新的符纸。 一个月前她从一品和二品符下手,发现这种基础符纸被历代符师改进后,已经是最完美、合理的画法,没有任何修改的空间。 因此她便从三品符纸改起。 第一笔的画法就有几十种,轻、重、缓、急都有讲究,但是赵一粟不着急,她一样一样耐心尝试,用最笨的方法钻研每种符纹改变会引起的效果,画完之后就把符纸带到芥子空间里试用,感觉满意了,才会把改过的符纹单独记录下来。 如此浪费的画符方法,换成别人想也不敢想。 空白符纸虽然不贵,数量累计下来也是天价!再说,又有谁的灵气可以像赵一粟这样靠呼吸直接转化? 寻常的符师连画几张,必然要停下来休息,赵一粟却孜孜不倦,越画越上头……直到周边的灵气被消耗干净,才会被迫停下来,去芥子空间整整菜地、系统里签到买东西,如此反复。 这种纯粹的日子过久了,竟然让她如痴如醉,自得其乐,早已忘记了身陷囹圄的困境。 大概是芥子空间里的菜地给了她一片心灵休憩的场所。 赵一粟躲在芥子空间里,看着郁郁葱葱的辣椒苗,满是老母亲看好大儿的欣慰。 再过半个月就能成熟了,她这里还靠签到买种子,种了很多其他的蔬菜,等出去了给臭老头下厨,做一顿在这里绝对买不到的家常小炒…… 就在赵一粟清点着收成,在心里美滋滋拟定菜谱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她脸色骤变! “嘶——” 赵一粟额角青筋直跳,整个脸瞬间涨红,后背冷汗直冒,不明白这种突如其来的窒息感从何而来。 芥子空间里四处无人,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冷静…… 突然,她眸光一闪,点亮了自己的命格盘。 只见命格盘上,江云尘的雷芒正快速跃动,形成绳索状,在追上赵一粟的火色后死死地缠了上去。 赵一粟气疯了,江云尘干嘛? 勒死了她,他不也得跟着死?! 赵一粟拼着力气,把命格盘上的火色重新聚拢起来,也幻化成一道绳索,反向束住了江云尘的雷芒。 行,要死一起死。 两股灵力互相纠缠,灵气的主人被彼此隔空扼住喉咙,一时间谁也不肯让步。 第30章 拉钩,和好 符纸应声而亮,在空中发出一道金光! 赵一粟灵气助推之下,那道符纸轻飘飘地落在了命格盘上,顷刻间爆燃,发出一阵火光! “嘶——” 强烈的灼烧感逼得江云尘的雷芒立刻后退,同时远在山巅洞府内的他猛然收回手,感觉体内有一股火气蹭蹭上涌! 这股火气仿佛能直达灵海,烧得他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 江云尘连忙收敛起灵气,神识归体,回到灵海中查看。 只见他那宽阔充满雷芒的灵海,此时竟然融入了一道火色的灵力? 怎么可能? 赵一粟烧命格盘,竟然能借用命格盘直接伤到了他的灵海…… 江云尘还从未见过这种诡异的情况。事实上他一路仙途坦荡,几乎从未有人能这样使他受伤。 另一边,赵一粟也不好受。 窒息感褪去之后,灼烧命格盘也让她感受到了同样的痛苦。 她迅速将灵气理顺,查探自己的灵海,见上面竟然多了一层灼烧的痕迹,不禁暗骂——都怪江云尘那个倒霉催的,把自己给逼急了。 早知道烧命格盘会弄伤自己的灵海,她就等出去再报仇了…… 谁知下一刻,更钻心的痛苦袭来。 山巅的江云尘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在命格盘上下了一道雷咒! “唔——”赵一粟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再看灵海内,果然多出了一道不属于自己的雷芒。 那雷芒如此霸道凌厉,入了灵海之后竟然没有消失,反而在她灵海内左冲右撞,接连留下数道伤口。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赵一粟气得在心里骂完了所有的脏话,好不容易才忍下怒火。 现在还手只是两败俱伤,她可不想真的给江云尘陪葬。 想到这里,赵一粟逾起灵气,命格盘上的火色再次跃动起来…… 江云尘感受着灵海内传来的雷击痛苦,再次确认了这个不幸的事实——如果赵一粟想伤他,只要对着命格盘出手,不管他远在何处,都会让灵海直接受伤。 他对赵一粟也同样如此。 他江云尘一生肆意潇洒,头回感受到了什么叫心腹大患、束手束脚。 就在他脸色难看,心情变换的时候,命格盘又被点亮。 江云尘如临大敌,谨慎地观望着赵一粟会如何出手——就见那抹火色几番跃动,攀上他的雷芒后,并没有收紧,只是柔柔地弯起,勾住了一抹雷芒的尾巴。 火色法术在命格盘上凝出一个手指“拉钩”的手势,又轻轻晃了晃,似乎在等待雷芒的回应。 江云尘思索片刻,最终控制着一缕雷芒弯曲,向前轻轻勾住了那抹火色。 这一刻,两股灵力在命格盘上形成了奇妙的友善和平衡。 不知道为什么,江云尘突然想起了某天,赵一粟扫过自己鼻尖的呼吸。 心头涌起的怒火彻底平复,眉间微微展开,凝望着命格盘上纠缠在一起的两股灵力,有些愣神。 接着,那个勾住了他雷芒的“手指”率先收回,退缩到原本的角落里,只是在缩回去之前,又嚣张地晃了晃火苗,彰显出主人不服输的性格。 江云尘刚涌起的莫名情愫被这个挑衅的动作打散,他眼神淡了淡:哼,等你回来再算账。 这边仓库里,赵一粟见自己的“停战宣言”有效果了,也暗自松一口气。 她回到仓库里,此时仓库的灵气已经重新凝聚起一些。 赵一粟缓缓闭上眼睛,打开体内灵海,细细查看着自己的伤势。 也许是火灵根的缘故,第一道灼伤并没有留下太重的后遗症,四周的灵气很快覆盖在伤痕处,正一点点慢慢地治愈着。 麻烦的是这一丝雷芒。 江云尘的雷灵力不知道有什么诡异,入了她的灵海后,被那么纯粹的火灵力包围,竟然一点都没有消散的意思。 赵一粟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没能将这条嚣张的雷芒击退,好在这雷芒也没有再继续伤害她,在安静下来后,悠然自得地躺在她的灵海内,随着灵气涌动而上下漂浮,陷入一种酣睡、自如的状态。 当然,一缕雷芒怎么可能有情绪呢?但赵一粟就是能从那缕雷芒上感觉到这种状态。 算了,还是等出去后见到江云尘再细细算账。 赵一粟平复好心情,借着刚刚凝聚起来的灵气继续画符…… 仓库里的空白符纸越来越少,已经画完的符纸山越堆越高。 赵一粟对符纹的感悟日渐深刻,她顺利参透三品符纸上每个符纹的功效,全凭自己摸索出一套攻击、防御效果更好的符纸画法,画得格外认真…… 每画完一张,她还会在符纸的角落上顺手留下一个数字:14。 她实在太缺钱了,自己好不容易摸索出来的三品符纸改进方法,可不能白白便宜了钱掌事,先留下签名防伪,到时候跟他谈价格拿抽成…… 赵一粟沉迷画符,不知岁月的时候,伏羲山上藏器塔金光大盛! 高耸入云的塔尖发出剧烈光芒,那金光直入云霄,被云层反射后,洒出一片流光溢彩,如此盛景,远到千里之外的人都能看见。 凡人不知何故,只当有仙人降世,连连朝光芒的方向跪拜祈福。 而伏羲山上,所有弟子都同时停下修炼,满目震惊地望向了藏器塔。 数位高阶修士齐齐飞出,第一时间赶往藏器塔,掌门承德真人、碎影真人、听溪真人、御堂真人……齐聚藏器塔前,不无希冀地等待着塔内走出的人。 大约半柱香之后,藏器塔的大门开启…… 门里走出来一个浑身浴血、衣衫褴褛的人。 那人已经受伤极深,每走一步都用尽了全力,地面留下深深浅浅的血脚印,看得人触目惊心。 而在他手里,那个用于支撑他身体的长剑,正散发着古朴又神秘 第31章 出来算账 ——“端阳竟然登入了塔顶?!听说当年掌门承德真人上了九十层,碎影真人上了九十三层……端阳,到底是什么恐怖的存在?” ——“我入伏羲山千年,多少天骄才子取得了功绩,都没能让掌门人开坛祭祖。端阳,真的创造了历史!” ——“碎影真人喜极而泣,听说已经决定将毕生绝学亲传端阳,云剑峰未来可期……” ——“听说御堂真人回去以后就给王破虏开小灶了,让他不能给御堂峰丢人,一定要尽己所能登上藏器塔的高层。” ——“我还以为那个天生灵体的江云尘是伏羲山的未来,没想到端阳竟然拿下如此千秋功绩!” ——“你有所不知,江云尘已经修上了三品中期。” ——“什么?他不是才晋升三品一年?!从三品修到中期,就算是甲等灵根,至少也要修上几十年,这、这是什么恐怖的速度?!” …… 弟子们议论纷纷,一边谈论着天子骄子,一边暗生羡慕和自卑。 人家那才叫修炼!咱们呢,就是来伏羲山凑数的…… 牵星混在人群里,眼中有难掩的寂寥感。 他自认十分努力,如今入门派三年,也才修到一品五段。 旁边的柳如意默默靠近:“怎么?自卑了?那些天才你就别把他们当个人看!被他们打击成这样,不至于哈。” 牵星点点头,又摇摇头:“我难过,还有一半是因为赵一粟师叔。” 柳如意正记着八卦呢,立刻收起灵气笔:“提起她我就来气,欠我好多钱……当初她让我帮忙查消息,我可没少垫付灵石。谁知道她为了销宗法阁的红令,不知道被钱掌事弄去干嘛了,竟然一年了还没回来。臭小子,你要是见到她记得喊她还我钱。” 牵星:“我哪敢与赵师叔攀谈……她那么优秀。只是我把她当成榜样,看见别人进步飞快,而她毫无消息,感觉有些失落罢了。” 柳如意也不无感慨:“江山代有才人出,她这才消失一年,伏羲山就有其他人光芒万丈了。” 咳,要是赵一粟再不出现,她伏羲山快报的八卦主人就得换了。 牵星:“赵师叔欠你多少钱?我替她还。” “钱多也不是这么个用法。”柳如意摆摆手:“你有灵石不如换成修炼资源,早点晋升,也好在她面前留下点印象不是?” 牵星苦笑了一下,他只是丙等灵根,修炼实在太慢了,慢到觉得用灵石换资源,都是一种浪费。 …… 万松楼,仓库内。 不知岁月几何的赵一粟从符纸堆里站起来。 她一边走,一边在这最后一张符纸上落下了“14”,收笔,一气呵成。 看着满仓库的成品,赵一粟缓缓吐出一口气,对门外大喊:“开门——我画完了!!” 中气十足的声音瞬间传出,在柜台前打算盘的钱掌事早已等候多时,耳朵动了动,听到了赵一粟的声音,立刻放下了手头的事物。 后面弟子在追他:“掌事您这时候可不能走,今日开坛祭祖,您还有很多事务要确认……” 钱掌事却跑得飞快:“交给别人,现在就是天塌了,也比不上我的事要紧!” 瞬间,他闪现到仓库门口。 结界应势而退,在他的指示下,几个杂役弟子拉开大门。 密封依旧的仓库缓缓打开一道口子,天光从外面探进来,照得赵一粟微微眯起眼睛——嘶,自由的空气。 一年不见天日,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在红衣的衬托下,显出几分魅惑的气息。 几个弟子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在赵一粟身上,被赵一粟不悦的眼神扫过,才骤然收回目光——他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觊觎赵师叔的美貌? 赵师叔这样的天之骄子,哪是他们配肖想的…… 而钱掌事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赵一粟身后的符纸山上。 海一样的符纸分成了好几堆,高矮不一,错落有致。 赵一粟说:“从左到右分别是一品攻击符、一品防御符、二品攻击符、二品防御符……” 钱掌事瞧见第五堆符纸山问:“这一堆是?” 赵一粟答:“三品符。” “三品……”钱掌事看着第五堆符纸山,有些不高兴:“我更需要一二品符纸,你画了那么多三品符,低阶修士用不上,对伏羲山来说是一种浪费。” 赵一粟:“还没验货就着急拒绝?” 钱掌事敛起眉峰,把想说的埋怨咽回肚子里,上前确认。 一品、二品符纸的质量都没得说,钱掌事见过那么多符纸,敢肯定,赵一粟画的符是最完美、质量最佳的。 他连连点头,清点过前四堆,这才去看第五堆。 随手拿起一张,看着看着,目光就变得凝重起来。 符纹有些熟悉,但与他印象中的三品符纸并不完全一样,当灵气覆盖在上时,符纹便会隐隐跃动,透出一股强大的生命力,这种情况他只在六品符纸上见过。 而六品符纸何其难求…… 几个杂役见钱掌事绷着脸,心想赵一粟不会是把这么多符纸都画废了吧? 钱掌事可是个钱抠子,这么多符纸作废,免不了又要关她好几年还债…… 想到这里,杂役弟子看赵一粟的眼神都挂上了同情。 这时候,钱掌事已经飞到仓库外的空地上,将符纸点亮:“去!” 他轻喝一声,那枚攻击符上灵气凝聚,化成飞箭,狠狠钉在远处的岩石上,发出一声巨响“轰隆——” 岩石应声而碎。 钱掌事连忙上前确认了符纸的功效,大喝三声:“好!好!好!” 杂役弟子们都震惊地聚在外面,他们虽然不懂三品符纸应当有怎样的功效,但能从钱掌事嘴里连听三个“好”字,已经是百年难见的奇闻了! 钱掌事兴 第32章 如果太优秀也是一种罪过 赵一粟面不改色地把钱掌事当初的话甩回去:“咱们做人凭良心,交易讲公平,你说说,打算出多少价买我这批三品符纸?” 钱掌事丝毫不觉得理亏:“你画符的所有资源都是伏羲山免费提供,这符纸理当是伏羲山所有,何谈买起?” 赵一粟:“呦,材料要钱,人工费不要钱?你拿着这些材料出去,要是有第二个人能在一年内画出同样的符纸,我赵一粟双倍赔偿!” 钱掌事只恨自己谅解书给得太快,没防住赵一粟这手,脸上怒气隐隐浮起,但最终也化成笑意:“本是你先砸坏了我万松楼的石砖,愿意以工抵债。我万松楼看在你画符成品不错的面子上,愿意给你偿付工钱,那你说,你要多少灵石?” 赵一粟当他的面算起账:“开元街上一张三品符纸售价两枚中品灵石,若是要得急、数量多,还需额外加价。我这里一共有七千六百多张三品符,按照一张符六枚中品灵石计算,抹掉零头,你给我四万五千枚中品灵石即可。” 几个看戏的杂役弟子全都瞪大眼,惊讶于赵一粟狮子大开口! 四万五千枚中品灵石,这在凡间都够买下一座大城了! 钱掌事甚至笑出声来:“市价的三倍……赵一粟,你怎么不去抢?” 赵一粟瞪他一眼,心想老娘的青春不值钱吗?要不是伏羲山高手如云,你怎么知道我不敢抢? “说了让你验货,你是一点都不认真,就这还当万松楼的掌柜呢?”赵一粟从储物袋里拿出几张三品符纸,问:“你们几个谁是二品修为?” 杂役弟子互望片刻,有两个走上前。 “弟子贺运,二品三段修为。” “弟子谷新竹,二品一段修为。” 赵一粟点点头,给他俩一人一张三品符:“试试。” 贺运迟疑道:“二品弟子灵气操控力不足,试用三品符纸无法激发出效果,恐怕会白白浪费……” 赵一粟不耐烦地挥挥手:“照做就行,这几张不额外收钱。” 谷新竹还从未见过三品符纸,满是好奇。在贺运犹豫间,他已经当先站到前面,学着钱掌事刚才的方法,灵气镀在符纸上,低喝一声:“去!” 符纸应声而飞,瞬间炸飞了一整块岩石! 贺运见此情景,心头狂跳,拿起符纸的手都微微颤抖了。 他也顾不得推辞,抬手点亮自己这张符纸:“去!” “轰——!” 又是一声爆裂! 两人试用的效果虽然没有钱掌事那么好,但也能发挥出这张符纸八成效果! 这就相当于,二品弟子也可以使用三品符,并且只用一点点灵气可以打出市面上普通三品符纸十成十的效果! 这、这可能吗? 众人目瞪口呆,都惊在原地。 钱掌事脸上的笑意彻底凝固了,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眼下的场景代表什么——眼下大陆灵气熹微,众多弟子困在二品,无法成为有效战斗力。 如果赵一粟画的三品符纸大量发给二品修士使用,就表示伏羲山已经拥有了一支战斗力堪比三品的二品修士队伍! 这可是能彻底颠覆大陆修仙格局的大事! “赵一粟!”钱掌事唤了她一声:“你……” 他一时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赵一粟这般天赋,若是被外人知道,定会怀璧其罪,引起修仙界轩然大波! 就算是伏羲山掌门人知道了,也会想尽一切办法逼赵一粟研究画符,伏羲山万千资源尽可以给赵一粟使用,但赵一粟就会彻底失去自由,毕竟在万千修士的性命面前,她一个人的未来又算什么呢? 赵一粟见他僵在原地不表态,催了一句:“钱掌事,你就说这笔灵石给还是不给。你不想买,我去外面也不愁卖,甚至能开出十倍以上的价格,我愿意三倍出售,已经算是给师门面子了。” 钱掌事压低声音:“这么大笔的支出,我会直禀掌门,到时候你当如何?你考虑过这件事的影响吗?” 赵一粟打量了钱掌事几眼:“没看出来,你这人还有几分良心。” 钱掌事冷哼一声,方才紧张的气氛也在她的调侃中烟消云散。 赵一粟:“放心,我有自保的办法。” 见她这么说,钱掌事到底还是长吁一声:“跟我来,取钱给你。” ++++++ “当——” 伏羲山巅,钟声悠长。 祭台上烟火缭绕,灵气涌动。 端阳站在当中,随承德真人和众位长老,跪拜祭天。 他在藏器塔上受的伤从外面已经看不出痕迹,此时一身青衣长袍,立在祭台前,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在他身后,古朴的长剑散发着神秘的气韵,这是他登塔后拿到的剑,名叫不斩,有九品。 此时不斩剑安安静静躺在他的背上,似乎看不出什么锋芒和剑意。 但对法器天生灵敏的春夏,却分明能感受到剑内隐隐蕴藏的剑灵。 碎影真人以灵海淬剑数千年,才修出剑灵的雏形,达到人剑合一,而端阳此次登塔,直接拿到了九品法器不斩剑。 九品法器自带剑灵,剑灵认主,即可与主人心意相通…… 想到这里,春夏不免心生羡慕。 她刚刚晋升三品,稳固好境界,还没有机会登塔取宝。原以为师尊赐予的四品法器已算不错,可见过端阳的剑,才知道什么叫绝世仙品。 在她身边,王破虏的目光也是直勾勾地落在那柄剑上。 他呢喃一句:“俺也要上九十层。” 春夏嗤之以鼻:“就凭你?” 王破虏:“哼,你跟我一起进塔,到时候可别求我帮你。” 春夏翻了个白眼:“你当我跟你一样没出息,万松楼门口哭鼻子。” 王破虏:“谁哭鼻子了?谁……” “噤声。” 第33章 找到靠山 “当——” 在祭礼的钟声响彻山间时,赵一粟已经脚步轻快,来到了老地方。 李撼天还穿着从头到脚那一套七彩辣眼的衣服,人没挂在树上,而是躺在秋千里。 这秋千也不知道出自谁人之手,破破烂烂的几根老藤,编得要多丑就有多丑,偏偏老头儿睡在上面逍遥自在,一副醉态。 在秋千下还倒着一排酒瓶,老远就能闻到酒香味。 当赵一粟出现在附近时,酣睡中的老头忍不住皱了皱鼻子:什么味儿…… 滋溜——老头儿睡梦中忍不住吸了一下口水。 赵一粟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简简单单几样家常小炒:山药虾仁、芝麻凉糕、麻辣鸡丁、香菇豆腐羹,外加冰镇米酒一壶。 菜品和各种调味料都是她在芥子空间里种的,至于做菜的手艺她打小就会,关键是她是火系灵根的修士,中餐里最重要的火候一关已经被她轻松拿捏。 她托着菜盘子在老头儿鼻尖晃了一下,醉梦种的老头眼睛都没睁开呢,人已经跟着菜香味站了起来,拱着鼻子朝前走。 赵一粟夹起一块鸡丁,往老头微张的嘴里投喂。 李撼天咀嚼了两下,猛然惊醒——不是在做梦?! 他飞快咀嚼着美食,眨眼就吐出一根鸡骨头! 眼睛紧盯着赵一粟手上的东西,顾不得废话,灵气直接击出,卷起托盘抢到自己面前来大快朵颐。 “好吃!好吃!” “这个真好吃!” “香菇豆腐……我已经多少年没见过这两样食材了!好吃,太好吃了!” “这麻辣的味道,太怀念了!太怀念了……” 李撼天一边吃一边发出兴奋的怪叫声,也不知他干瘦的身躯哪来这么大的胃口,眨眼就把几样菜品打扫得干干净净。 最后以冰爽的米酒漱口,发出一阵响亮的叹息声:“哈——” 赵一粟勾起笑容:“师父,徒儿这份拜师礼您还满意吗?” “谁、谁要当你师父。” 李撼天说话有点不利索,也不知是犹豫,还是喝醉了。 赵一粟长叹一声:“哎——既然您不愿收我,我就只能回去拜见掌门,划地为囚了。从此天高海阔都与我赵一粟无关,悲兮!惨兮!” 李撼天眨了眨三角眼,无动于衷:“你走之前,把买菜的酒楼报上名来。老头儿我今天高兴,不介意给你点好东西。” 赵一粟:“厨子好找,材料难寻。师父,这些材料可都是我自己种的,辛辛苦苦一整年,事必躬亲,绝不掺假。” “你竟能搞到这些种子?” 李撼天眼珠子转了转:“那更好,你若不说出菜地的位置,我便上天入地翻个明明白白,这六界还没有能拦得住我李撼天的去处!” 赵一粟:啧,瞧您这出息……人家修仙是为飞升,你修仙就为找块儿菜地? 这话也只敢腹诽,面上她还是露出笑意:“师父,菜地是我在芥子空间里种的。” 她小手一挥,一枚混沌的珠子就飘到李撼天手中。 微凉的感觉从掌心传来,李撼天的神识探入其中,果然看见一片葱葱郁郁的菜地。里面的蔬菜种类虽然不多,但却是外面很难找到甚至已经绝迹的。 李撼天把珠子没入掌心,扫她两眼:“区区三品,搞到了芥子空间,你运气挺好。” “您这话说的,要是运气不好,能让小徒我遇上师父您吗?”赵一粟咧起嘴:“说实话,徒儿拜您这个师父,也是迫不得已,要不是在伏羲山无处立足,小的也不愿意劳您大驾不是。” 李撼天并不相信:“你才二十来岁,已经迈上三品,怎么会无处立足?” 赵一粟没答话,只是拿出了一张三品符纸:“师父请看。” 李撼天不愧是大修,打眼一瞧就看出了这符纸的门道:“效果极佳,灵气需求又很少……” 赵一粟:“徒儿已将此符卖给了万松楼。” 李撼天很快想明白了什么,目露微光,说:“你个黄毛丫头,年纪轻轻的露出这门手艺来,是嫌命太长?” 赵一粟:“所以说徒儿愚笨。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眼下我这手艺会让修仙界引起纷争,能给我选的路只有三条:一是永远留在伏羲山寻求庇佑,代价则会成为伏羲山的画符工具人,失去自由;二是出去被各大门派争抢,结论要么死,要么继续当工具人……” 李撼天:“美食献之,才华诱之……你这盘棋下得认真,竟把老头儿我也当棋子,为了拜师,还自断后路。你表面自称愚笨,却把别人都当傻子。” 赵一粟:“徒儿不敢。这块菜地连带整个芥子空间都送给您,徒儿只是希望师父能明白徒儿的诚心。” 她话是这么说,一点认错害怕的表现都没有。 她这是阳谋,不算卑鄙。 她自认已经展现了才华,又有独家美食,对李撼天有用,对伏羲山更有用,应当能动摇这老头的心思…… 至于芥子空间,跟伏羲山老祖相比,还是后者对她更有意义。 李撼天躺回秋千上,砸吧嘴,感受着舌尖的余味,指尖点在秋千老藤上,一时没答话。 芥子空间是第三空间,比高修划出的归元界还要好用。虽然李撼天不把这东西放在眼里,可也不能贬低它的价值。 这么小小一片空间,但凡让人知道,恐会引起修仙界的大纷争。如此宝物,却被赵一粟打理成一片菜地,就这么送给了他……这丫头,比他想象的还要有魄力。 赵一粟也不急,低眉顺眼地在旁边等着,姿态做得很足。 半晌,老头儿抬手丢给她一样东西:“拿着我的令牌下山,任千崇不会为难你。” 任千崇是掌门承德真人的俗家名字,赵一粟听他这样称呼,更加笃定这个靠山找对了! “多谢师父——” 第34章 师祖的令牌 柳如意生怕赵一粟逃跑似的,倒豆子一般算账:“您让我找的情报,我已汇总所有消息递送到您的洞府。所有情报加这一年的服务费,共计75枚中品灵石,多谢!” 牵星之所以跟过来,就是为了必要时刻给赵师叔解困。 他知道赵一粟出身普通,这一年又在万松楼干活还债,所以已经提前准备了一大包灵石…… 可赵一粟却和和气气地掏出了一把中品灵石:“怪我,说好的合作,被事情耽搁了,多出的两枚灵石算道歉。” 柳如意大喜过望,她可不管别人的灵石是哪来的,只要是钱,就能支撑跟着她的兄弟们多过几年! “多谢赵师叔。”柳如意拱手道谢:“以后有事,尽管吩咐。” 她看看等在旁边的江云尘,连忙唤牵星:“牵星,你别傻站着打扰两位师叔讲话,快走。” 拉起牵星,快步离开。 江云尘:“打工一年,没少赚钱。” 赵一粟:“过奖,区区四万多中品灵石罢了。” 江云尘脚步微停:“……你把万松楼的钱库偷了?” 赵一粟瞪他一眼。 从万松楼出来,走到无人处,她才拿出三品符纸。 江云尘何其聪明,一下明白了眼前的局势。 赵一粟抱臂靠在墙边:“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出于咱俩仅有的那么一点战友情。” 江云尘的脸色可不好看:“呵,那我还要谢谢你?” 她要是真把他当战友,就不会等现在才告诉他。 江云尘本性不是低调的人,可与赵一粟这个菜鸡命格盘相连,两人的修为都低,逼得他不得不尽量低调。 她倒好,竟然改进了三品符纸的符纹,卖给万松楼七千多张,闹出这么大动静…… 可江云尘不爽之余,也不得不承认,赵一粟当刮目相看了。 呼吸法则、画符天才……他随手捏来的一个逃命工具人,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天际一道亮点闪过,追着赵一粟而来。 那是一道传音符,而且是承德真人亲传。 江云尘:“今日祭天礼结束后,几位掌事与掌门人闭门议事,看来是有结果了。” 赵一粟捏碎传音符:“掌门让我去问心阁。” 江云尘跟上她。 赵一粟回头:“我自有办法应对,你不用跟着我。” 江云尘:“我洞府在山巅。” 赵一粟:“……”你住得高,你了不起。 两人一路无话,闷头在山道上行走。 路过的低阶弟子纷纷避让,又都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两人。 赵一粟消失一年,祭礼都结束了才现身,而她一出现,从不下山的江云尘就跟着出现了……这糖,得磕! +++++ 问心阁云雾缭绕,两人一路并肩而上,在入口处分开。 赵一粟孤身入阁,在那里,承德真人和几位掌事都在等她,面色无不凝重。 赵一粟上前行礼:“拜见掌门。” 承德真人并没有让她起身,而是直接说:“你应该知道我们找你来的目的,这种三品符,确实是你亲手画的吗?” 赵一粟也没废话,只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空白符纸,当众表演了一下。 承德真人观她画符时的状态,呼吸极轻,下笔极稳,心无旁骛,专注入神。 类似的状态,他只在一些闻名于世的画符大师身上见过。 当初门派大比时,人人都说赵一粟心性非比寻常,几个长老抢弟子互不相让,承德真人也没觉得多稀奇。作为一派掌门,他关心门派全局的未来,要大过某个单一的弟子。 除非此人精彩艳绝,有如江云尘般天生灵体。 直到现在,他才惊觉赵一粟之才华,远远高出了他的预期。 宗法阁的厉掌事也瞧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姑娘,心中波澜起伏——她这几笔,画的不是三品符,而是未来低阶修士的全新战法,是修仙界的全新战局…… 赵一粟的出现对伏羲山来说,到底是福是祸呢? 几位大佬各有所思的时候,赵一粟已经收笔,一张完美的成品符纸飘到承德真人案前。 承德真人拿起符纸,看了又看,最终沉沉地压在了掌中。 “赵一粟……” “掌门,弟子知道您心中所想,只是恳请您在做决定之前,先看看弟子手中之物。” 赵一粟打断了对方欲说的话,将手里的令牌浮到空中。 承德真人先是略扫一眼,接着便立刻从座位上弹起,疾步上前,想把令牌拿到手中。 可那令牌却有灵识,躲开了承德真人的手,围着赵一粟绕了一圈,又重新听从她的指令,浮在半空中。 “这、这是……师祖的令牌!” 钱掌事面露不解:“师祖?” 厉掌事比他年长许多,已然跟着惊呼出声,眼中似有热泪盈眶:“师祖,是撼天师祖?他还活着?!都说师祖已在当年神魔大战中陨落,他是得道之人,曾经点化过四位大修成功飞升。可惜自他消失之后,我伏羲山百万年来再无九品巅峰之人……若是师祖还在,有他庇护指点,我伏羲山定能再出飞升天才!” 承德真人:“你从何处寻得此令牌?” 赵一粟答:“徒儿已拜李撼天为师。师父有令,不可透露关于他的任何消息。我能说的是,我以美食美酒意外讨得师父欢心,这才得到此令。” 承德真人喃喃自语:“美食美酒……没错,师祖最爱美食美酒,凭生肆意快活,无拘无束。赵一粟,你且起来,论辈分,我已受不起你这一拜。” 赵一粟坦然站直脊背。 反正臭老头儿给了她令牌,就别怪她拿来利用。你要是不承认是我师父,那就当面跟掌门澄清呗~ 只是她也弄不明白,李撼天所在的山头明明就在伏羲山不算深的某地,挨着云剑峰,岔路往前拐,还挺 第35章 问心咒 问心阁内,赵一粟收回令牌。 屋里的气氛陡然变化,几个人都一时无言。 半晌,承德真人说:“既然你是师祖唯一的徒弟,三品符纸这件事,我便替你瞒下来。” 李撼天的辈分、名望、修为都是明摆着的,他就算是伏羲山掌门,也不能对李撼天的徒弟怎么样。 他话锋一转:“但是,师祖已经不问世事数万年,恐怕不知道六界情势变幻。如今大陆灵气稀薄,修仙者迟迟不得进益,只能想尽办法互相倾轧,抢夺资源,彼此的争斗更加残酷。我们伏羲山是最大的门派,但也是负担最重的门派……赵一粟,门派眼下并非生死存亡的关头,可真到那时候,你决不能退缩,必须为门派画符,助战一线!” 赵一粟灿然笑开:“掌门这话说得不对。” 厉掌事一个眼神扫过去,似有雷霆万钧之威:“当着我们的面,你竟敢说这种话?” 赵一粟背后顷刻便有冷汗下来,这是来自高修的阶级碾压,看来厉掌事的修为要远远高过万松楼的钱掌事。 寻常弟子遇到这种威压,不说跪地求饶,也得当场吐血,面露惊恐。 可赵一粟愣是撑着身子没倒地,只是指尖微微颤抖,显示出身体强烈的痛苦。 那双眸子依旧明亮,神采不灭,甚至透出些嚣张。 “掌门所说的事,不知要几万年后才会发生?我赵一粟难道万年以后,对于门派的作用还仅仅是画三品符纸?” 这话说出来,厉掌事眼神骤变,渐渐收回了释放出的威压。 赵一粟嘴角已经溢出血丝,可这丝毫不减她的倔强,反而为她的骄傲更添一份决绝:“在外别人不敢欺我,是因为我已踏入修仙界,背靠伏羲山。诸位今日没有为难我,是因为我拿着师祖的令牌,背后有李撼天……可我赵一粟决不是只会找别人当靠山的人。” 她抹掉了嘴角的血丝:“我赵一粟要的是顶天立地,是肆意快活!万年以后若是神魔大战,我不要你们逼我,我要你们来求我!” 承德真人:“放肆!” 这声呵斥不知蕴含着什么力道,逼得赵一粟血气翻涌,当即吐出一口血来! “呵呵呵……”赵一粟咬着牙低笑出声,继续说:“放心,看在伏羲山曾救过我的份上,滴水之恩,我赵一粟必当涌泉相报。掌门,不知我这小女子说的话,您信还是不信?” 承德真人敛起目光:“今日事到此为止,你退下吧。” “告辞。”赵一粟五脏六腑都纠在一起疼,迈开步子的时候嘴里脏话都要飚出来了。 可是,输人不输阵,狠话都放出去了,我不要面子的吗?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硬是挺直脊背,一步压上一步,潇洒地走出了问心阁。 刚走到转角处,就疼得五官扭曲,当即捂着胸口单膝跪地。 膝盖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可赵一粟压根感觉不到膝盖的疼痛,因为脏腑像火烧般的煎熬,心口更是疼得如烈油狠烹! 还高修呢,就对小弟子下这种狠手?真不要脸! “虽然我即将救你,但你也不用行如此大礼吧?”江云尘幽幽地出现,站在赵一粟面前,并没有伸手要扶人的意思。 赵一粟:“滚——” 她只是吐出一个字,就疼得倒吸两口气。 江云尘指尖亮起雷芒,果断隔空点了她两处穴道:“你要是不放那几句狠话,也不会被承德真人下了问心咒。” 赵一粟感觉体内翻涌的痛楚减轻了些,往后倒下,靠坐在墙边:“问心咒……是什么?” 江云尘:“你是个画符天才,能以一己之力改变伏羲山的战力部署,就算有李撼天撑腰,承德真人要考虑的是门派大局,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你?可他到底不敢为难你,所以下了问心咒。今日你在问心阁中说的话,日后不能言出必行,这问心咒就会蚀骨锥心,让你痛不欲生。” 赵一粟:“哼,小人一个。” “他求的是大义,不拘小节。” “呦,你还真认下这个师父了?对承德真人有感情了?” 江云尘语气坚定:“我江云尘心中的师父,有且只有一个。凭他,还不配。” 赵一粟:“这么厉害?江湖上有名有姓吗?跟我刚拜的李撼天有得一比吗?” 日暮西斜,一片云被山风吹散,残阳照在这片回廊内,把江云尘脸上的表情照得明暗不清。 不知道为什么,赵一粟感觉江云尘那狂妄骄傲的气场里透出一丝落寞。 她抬脚踢了踢江云尘的小腿:“喂,我走不动了,送我回去。” 江云尘那丝落寞转瞬即逝,恢复了寻常的口吻:“你现在自己能走了。” 赵一粟确实疼得不想动:“你刚才还说要救我,救人救到底……”死死扒住了江云尘的脚脖子,不愿意松手。 江云尘:“……”就该让你在地上疼死! “松手!” “不松!” “松手!” “我不松!唉唉唉,前面左转!” 江云尘走在山道上,背后挂着一个刚吐完血的拖油瓶。 什么虚弱,看她说话中气还挺足的。 “你走错了,我的洞府在山下!” 江云尘:“太远,我不去!” 赵一粟恨恨地抓住了江云尘的发髻:“左转!左转!” 江云尘堂堂男儿,谪仙般的人物,被她揪住了发髻,也只能气得脸色铁青:“松手!” 赵一粟:“左转!” “松手!” “左转!” …… 躲在草丛里蹲八卦的柳如意:来活了来活了! 伏羲山今日快报:沉寂一年,天骄道侣再现伏羲山!江云尘亲自背赵一粟下山,打情骂俏,两小无猜,冷面谪仙江云尘,被赵一粟揪住发髻时言笑晏晏,二人情投意合羡煞旁人…… 第36章 系统回收站升级 赵一粟离开后,问心阁内的几人又议事半日,方才散去。 厉掌事和钱掌事并肩而行。 “那个赵一粟,确实心性奇佳。” 钱掌事睨他一眼:“我老钱看中的人能有错?倒是你,六品修为了,还要释放威压,为难一个小弟子。” “你这话说的,我不也是为门派着急,再说真金不用火炼怎么知道是真金?”厉掌事又吩咐到:“那两个试用符纸的弟子你得看好,这件事掌门既然要压下,就不能散播出去,以免引起麻烦。” “放心,那两个都是世家选送入仙门的,背景干净,全家都靠着伏羲山,不敢乱来。”钱掌事说到这里,不免叹气:“就是掌门下的问心咒,不知道赵一粟能不能撑过来。她灵根底子不好……” “你有什么可担心的?人家有师祖撑腰,就是死干净了,师祖也能从地府把她的魂魄捞回来。” 厉掌事目光微转,又说:“掌门也有试探她的意思,若她并没有师祖撑腰,那不必等到万年后兑现诺言的那天,就已经死于问心咒下了……” 如此天才,桀骜不驯,不能为伏羲山所用,早早死去便成定局。 两人都能猜到承德真人此举的第三层用意,但都不必言明。 赵一粟的赌局对面是六界大局和万千生灵,这道选择题放在一派掌门面前,并不难选。 +++++ 山巅洞府内。 这里是江云尘的居所。 赵一粟的力气勉强支撑到这里,已经懒得再跟江云尘争辩。 她堂而皇之地坐在洞府石床的中央,霸占了绝佳的修炼位置,开始闭目调息。 江云尘用法术把被揪歪了的发髻绑好,暗道要不是命格盘相连,自己能一拳锤死十个赵一粟! 他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在洞府外面随手折下一根松枝,原地操练起来。 不知何时,天色已经彻底变黑,洞府里隐隐传来灵气波动,显示着赵一粟的身体正在快速修复。 万籁俱寂,只有星辰洒落夜空,江云尘的身影快成闪电,松枝在空气中击出爆裂之音。 “我赵一粟要的是顶天立地,是肆意快活!万年以后若是神魔大战,我不要你们逼我,我要你们来求我……” 赵一粟白天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耳边回响起,那种年少无知却又肆意勇敢的气场,无形间影响着江云尘的身法,松枝每击出一下,就会发出比上次更加清脆的爆裂音。 望海捞月! 江云尘目中精光闪现,以他三品的实力,这套功法最多只能击出第三招,这还是第一次击出第四招! 随着最后一击落下,那根细弱柔软的松枝轻轻点在了远处的树干上——“咔哒”树干发出一声苍老的叹息,拦腰倒下,落入山崖深处,不见回响。 洞府里的赵一粟缓缓睁开眼。 问心咒确实强大,她体内的筋脉隐隐被一股力量包裹,越驱逐便越会紧紧束缚,赵一粟尝试数次无解,只能放任不管,先运气疗伤。 受损的筋脉很难修复,赵一粟只得拿出上次李撼天给她的巨大药丸,忍着恶心又啃了两口。 “哕——” 她脸色惨白,一边往下咽,一边感受着体内灵气涌动,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眨眼痛楚便彻底弥散。 都说良药苦口,你这神药是苦命啊! 吃下去瞬间那股恶心劲儿,感觉自己还不如痛死得了…… 赵一粟骂骂咧咧地把剩下那一半的药丸子收进储物袋里,这恶心的家伙你还得好好给供着,下次还指望它救命呢。 不过这药丸其他地方的伤都治疗好了,唯独灵海内那股雷芒没有消减。 赵一粟暂时按下疑惑。 此时的她盯着储物袋里那堆积如山的四万多枚中品灵石,暗暗咽了咽口水,打开系统。 四万五千枚中品灵石,她一个没剩,全都丢进了系统回收站。 当把灵石丢进去时,才瞧见夹在灵石堆中的一枚纯白玉石。 她看了看,敛下眼中的神色,把这枚玉石珍重地收好。 一阵滴滴的响声之后,系统开始飞快跃动—— 【您已投入中品灵石45000枚!】 【系统回收站升级成功!】 【正在为您重算积分……】 【您的积分余额为904100】 【积分商城法器定制区已解锁!】 赵一粟兴奋地搓着小手:“个、十、百、千……九十多万积分,一夜暴富!” 算下来,之前一枚中品灵石结算10积分,现在系统回收站升级,可以结算20积分,效率翻倍! 她预想得没错,当系统回收站吞吃的东西达到一定限额时,就会自动升级。 根据初步推算,第一次升级是因为积分达到十万以上,那么第二次想升级,就要使积分达到百万以上。 赵一粟暂且按下这些好奇,选择了购买系统商城的《烛空功法》,花费十万积分。 当她购买后,《烛空功法》在系统商城内变灰,成无法购买的状态。 【雷火经】适用于三品以上修士的功法,可滋养灵根,晋升灵根品质,价值10000000积分。 这功法能直接滋养灵根晋升品质?要是被外面修士知道,岂不是会引起轩然大波?修士的灵根是天生资质,但凡有一点能滋养灵根的法子,都会在外界引起疯抢,而能晋升灵根品质的功法,更是闻所未闻! 赵一粟吸溜着口水,冷静下来数了数后面的零—— 哈,这东西要一千万! 打扰了打扰了,我还是继续将就用自己这个废灵根吧。 她把系统关上,看着手里多出的一本《烛空功法》。 这是一门很特别的法术。 一般火系法术都以灼烧、炼化为主,她曾在门派大比时见过焚晖阁门下弟子的法术,大多属于此类 第37章 定制法器 法器定制区并没有成品,而是一些图册。 图册上画着各种各样的法器,标明了等级、优缺点和适用建议。 【震山杵】四品,适用于土系法术修士,当修士体格足够强健时,可爆发出高于四品的强大力量,攻击力无上限。合成所需材料:金刚岩、三品兽血…… 【荡风琴】四品,音系攻击法器,三品以上修士可使用,风系修士可发挥出其最大的效果。合成所需材料:六品兽筋、雷击木、幻兽妖丹…… 细看下来,所谓的法器定制区,原来都是一些法器的合成方案。 这些法器虽然没怎么听说过,但所需的材料并不罕见。 赵一粟注意到,这些材料的名字都闪着光,似乎可以点击,她尝试点击,果然自动跳转回了系统商城。 而此时的系统商城又多出一个材料区,可以购买各种材料,系统给每种材料标明了用法,也就能让赵一粟大概明白材料在炼器中发挥的效果。 当然,价值昂贵。 赵一粟目前还剩八十多万积分,她得给自己买个性价比最高的法器。 她重新跳转回法器定制区,继续翻图册。图册越往后,法器的品级越高,所需的材料就越发罕见,在积分商城内的价格直逼天价,令人望之兴叹。 到最后几页,则是一些完全失传的法器。 【满月刀】品级???属性??? 此法器属性成谜,炼制方案已失传,据说此法器具有意随心动的器灵,如果能炼成本命法器,将会成为忠心护主的神兵。 赵一粟:……不是,失传的玩意儿你放在图册上干嘛?这不是纯馋人呢吗! 赵一粟挑来挑去,在图册上挑了一样【引火盾】。 这法器外表精巧,看起来就是一枚普普通通的金属牌,可以当成饰品挂在腰间。使用时却能化出巨大的盾形,既可以聚火防御,也可以引火攻击,是难得的攻防兼备的武器。 当然,它所需材料也十分昂贵。 赵一粟之所以选中它,是因为此法器炼制方案分成三步,第一种也就是最便宜的一步,刚好是她掏空八十万积分可以负担得起的价格,等她以后攒够钱还能进行后两步的提升,可以把性价比发挥到极致。 同时,引火盾聚集起来的空间,正适合赵一粟打算修炼的《烛空功法》。 打定主意后,赵一粟没再犹豫,回到积分商城页面,在材料栏目下买足了所需的材料。 辛辛苦苦一年,冒那么大风险赚回来的九十万积分,瞬间清空…… 赵一粟:痛,太痛了QAQ 材料备齐,放在法器定制区的界面上,系统光幕微闪,直接自动合成。 一枚小小的、完全看不出神威的牌子从系统上跃出,落在了她的掌心中。 有点逆天了…… 赵一粟看着新鲜出炉的法器引火盾,心想这种直接合成法器的功能,岂不是会让全天下的炼器师都失业? 那要是自己利用系统合成一些法器,出去售卖呢? 似乎是感应到她的想法,系统的法器定制区突然蹦出一行提示: 【法器定制区使用进度(1/3)】 啥意思? 一共只能合成三次?! 赵一粟痛心疾首,你丫不早说!这种逆天的机会,我得细细琢磨了再用啊QAQ 她只能安慰自己,引火盾虽然目前只是个四品法器,但采用第二套、第三套炼制方案升级后,最高可以成为八品法器。 八品,在如今资源匮乏的年代,八品法器已经是绝对的珍稀品种了。 就是不知道届时用第二套方案合成时,算不算她三次机会又用掉了一次? 【请在法器上刻下姓名,被刻名的法器仅在主人手中可发挥最大功效】 赵一粟这才明白“法器定制”的含义。 感情你合成个东西刻上我的名字,就算定制了? 赵一粟吐槽归吐槽,还是选择了法器刻名。辛辛苦苦炼出来的宝贝,万一死了,也不能便宜别人。 做完这一切,赵一粟退出系统,迫不及待地想试用新到手的法器和功法……不对,这里不是她的地盘。 她都忘记了,来的时候霸占了江云尘的洞府。 咳,该说不说,他这里灵气浓郁,石床又宽又大,真挺舒服的…… 赵一粟抖抖腿从床上跳下来,走出洞府才发现夜色深沉。 明月高悬,伏羲山巅的星空格外澄净,银河泼洒而下,直入远空,令人神往。 在这绝美的星空之下,一个白衣人影正在翩翩起舞,颀长的身姿融入风中,借势而为,把手中一小截松枝挥出了磅礴洒脱的气势。 赵一粟还没看清,那人影就突然朝自己袭来。 赵一粟下意识后仰避开,那条松枝正从自己的鼻尖扫过,留下一截松香。 不过她可没心情感受这种香味,因为灵敏的五感告诉她,对方的第二招又来了! 江云尘以松枝为剑,虽然没有覆上灵力,但他骨骼强健,躯体爆发出的力量就足以让赵一粟频频后退。 赵一粟身姿灵敏,门派大比无数次积攒下来的经验,早已把她打造成一个临场发挥型的战士。 三品修士的骨骼和筋脉,也足以让她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做出许多高难度的避让动作。 江云尘接连几次没扫中,足下点地,腾空而起:“望海捞月!” 他的手腕快出残影,虽然没用灵力,但强大的力量依旧让松枝在击打空气时爆发出脆响! 这速度实在太快,赵一粟来不及避让,情急之下便亮出了手里的引火盾! “当啷——” 那盾牌原地化形,现出金芒,成一丈多高的护盾,重重砸在石板上发出巨响,原地把江云尘拦截在外。 江云尘被盾芒扫过,灵气随之而出,整个人腾空飞起,又轻又稳地落到赵一粟 第38章 钱家白玉 三年? 换成别人说这话,赵一粟都得笑出声。 可江云尘给的东西,她不能当寻常物对待。 竹简上的功法没有名字,开篇就是教人如何运气、滋养灵海…… 赵一粟虽然见过的功法不多,但也知道灵海的修炼方法流传甚少,一来是每个人的灵海情况不同,二来是灵海的滋养与进阶息息相关,在这种修士彼此倾轧的时代,这种东西都成了宝贵的资源,轻易不能得到。 “靠谱吗?不会是随便拿一本书来骗我吧?” 赵一粟嘴上这么说,手却把竹简捏得紧紧的,眼睛还往上面瞟,心想着万一江云尘把东西要回去,她还能背下前两页,不算白拿。 果然,江云尘一听这话,抬手就要把竹简抢回。 赵一粟原地一个踉跄,直接顺势单膝跪地:“多谢前辈赐教!” 江云尘:“……” 他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赵一粟如此不要脸,江云尘抬起的手就只能隔空化作拳头,朝她的身影空锤了一下。 此时的赵一粟突然抬头:“堂堂九品大修,不会是在背后锤人吧?” 江云尘感觉自己太阳穴发胀,头疼! 赵一粟咧嘴笑开:“您看您一个九品大修,怎么气量就那么一点点呢?我只是个区区……哎呦!” 话没说完,就被江云尘提留着后脖领丢下山崖:“滚——” 赵一粟揉着发疼的屁股,心想这些大修多少有点那个喜欢扔东西的大病,浑然不觉自己说话时的表情有多贱兮兮。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勤奋的弟子早已起床,踏着点点熹微的晨光走出洞府。 赵一粟本想回洞府,想起储物袋里那枚纯白的玉石,脚步微转,走向万松楼。 鸡鸣三声,日头高挂。 万松楼内的杂役弟子打着呵欠走出来,脚下没看清,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扑通——”一声摔到地上,连带手里的铜盆也滚出老远,发出刺耳的噪音。 “什么东……”那弟子揉着腰爬起来,见躺在门槛上的是赵一粟,连忙行礼:“见过赵师叔。” 她拜李撼天为师的事,仅限那么几个人知道,因此弟子们还照往常那样称呼她。 不然认真论起辈分来,掌门人也得称她一声师叔了…… 赵一粟不以为意地从门槛上坐起来:“钱掌事起了吗?” 弟子战战兢兢地答:“回师叔,钱掌事已经起了。” 赵一粟:“你说话抖什么,我这么可怕?” “弟、弟子只是……”那人擦了一把汗,欲言又止。 身后来了一人,却是赵一粟认识的,当日试用三品符纸的其中一位修士,名叫贺运。 “赵师叔。”贺运命令那人退下,主动上前:“您别见怪,那人刚入门不久,还没修上一品,胆子太小。” 赵一粟:“既是修士,这心性也太差了些……” 贺运苦笑道:“寻常人自然不敢与师叔相提并论。就拿我自己说,我贺家虽然在凡间是个世家宗族,但族内的子嗣众多,又有许多旁系分支,我在其中只是块边角料罢了。伏羲山十年一次大选,族内子嗣为了抢夺测灵根的名额,在大选开始前就会自相残杀……活在如此环境下,人难免会心性难测。” 赵一粟:“你看得挺通透。” “我已入门四十年,修上二品后,寿命逾百年,很多事到这个阶段不通透也该通透了。”贺运笑着说:“等那孩子修上二品,他的心性也会变的。” 赵一粟倒没看出来,贺运还是上了年纪的人,难怪比一般杂役显得沉稳。 修仙界的人能滋养容貌,赵一粟心想,那江云尘也不知道多少岁了,怕不是个上万岁的老妖怪,还天天顶着个美少年的脸诱惑人。 咳,她可没有被诱惑到的意思(强烈声明)(义正言辞)(一本正经) 贺运带赵一粟来到万松楼柜台前,便自行告退。 柜台后,钱掌事手里的算盘琵琶作响。 赵一粟:“钱掌事您辛苦,这么早就开工了?” “哼,无事献殷勤。”钱掌事头也不抬,只是把账册翻到下一页,拨算盘珠的手也没停:“你这月份已经领过了,少来。” 看他打算盘也是个享受,手法娴熟,既快且轻,算珠在他手下宛如乐器,发出悦耳的脆响,令人着迷。 赵一粟:“我想换个洞府。” “可以,山腰无主的洞府你随便选,选好了报备一声即可。” “哦。” 赵一粟还没有走的意思,霸占着整个柜台。 钱掌事的账册又翻了完两页,眼皮子不抬:“有屁快放。” 赵一粟把手里的白色玉石点在柜台上:“谢谢。” 算盘声戛然而止。 赵一粟:“此物太贵重,我不能要,但钱掌事愿意相助的恩情,我记下了。” 钱掌事出身裕州钱家。 裕洲是伏羲山所辖境内最大的一个凡间城池,也是最富有的一座城池。而钱家在裕洲素有钱满仓的称呼,乃是裕洲首富。 钱掌事给她的这枚白玉,其实是钱掌事自己的身份令。钱家商号见此物,即等于见家主,要无条件帮助白玉的主人做一件事。 这东西在那些高阶修士眼中或许不算什么法宝,但对于钱掌事来说,确是他最珍重的东西。 他把此物混在四万枚灵石中交给赵一粟,是因为预料到自己将赵一粟画符的手艺向上禀告后,会给赵一粟惹来大麻烦。 他不想让赵一粟卷入死亡危机中,就给了她这么一个保命的东西。 假如赵一粟在危机下从伏羲山离开,就能凭这枚白玉,借用钱家的势力在凡间休生养息…… 赵一粟看见这枚白玉才明白,为什么钱掌事在低阶弟子中如此有威望,为什么承德真人会如此倚重一个三品修士,把偌大的万松楼交给他打理,又为什么他明明锱铢必较,还获得了门派上下的众口好评…… 这赤诚的善良和真诚啊,在如今的修仙界,竟成了沧海遗珠,宝贵异常。 钱掌事离开算珠的手接下那枚白玉,确认无损后,快速收回囊中。 正在感动中的赵一粟:“……你也不跟我客气两下。” 钱掌事:“你自己说的,恩情记下了。以后我会找你报恩的,不送。” 赵一粟:“……”我就不该感动! 第39章 你想要哪种法器? 赵一粟在山腰晃悠一圈,打算找个满意的三品洞府。 其实她已经打定主意以后要经常端着美食贿赂李撼天,蹭他那个山头的灵气修炼。 至于换洞府,是因为山脚下二品洞府的人太多,视线嘈杂,她这一身秘密,还是选个僻静的地方好。 正晃悠着呢,遇上了王破虏。 “赵师妹——!!” 赵一粟:“我比你先入三品,叫我师姐。” 她揉了揉耳朵,王破虏这个嗓门,堪比人形唢呐,落在听觉格外敏锐的修士耳朵里,都快成酷刑了。这要是去宗法阁投诉,高低算他个故意伤害。 王破虏:“赵师妹,你要不要拜入御堂峰……” 赵一粟拔腿就跑。 此时后面不远处,春夏才气喘吁吁地追上:“赵师姐,等等我!” 赵一粟:“你俩怎么凑一起了?” 春夏:“为了在藏器塔多上几层,我让王破虏带我炼体。” 赵一粟:“藏器塔?” 春夏:“师姐你竟不知?三品弟子都要上藏器塔……” 王破虏一下把春夏挤开:“这都是你没有拜师的缘故。赵师妹快来俺们御堂峰,俺……” 赵一粟总算明白了啥叫唐僧念经。 “我有师父了。”她低声说:“别问我拜的是谁,总之我是有师父的人,你要是不信,可以让御堂真人去问问掌门。以后少拿这事烦我,否则听到一次打你一次。” “哦。”王破虏眼睛清澈:“那你拜的到底是谁?” 赵一粟:“……” 春夏一把拽走她:“师姐你别跟他废话,他就是想找人打架。三品之后还没上过擂台,其他弟子躲着他,端阳师兄拿到不斩剑后整日闭门修炼,还没出现过。” 赵一粟感觉自己闭关一年,错过了好多新闻。 “端阳已经上过藏器塔了?” 春夏:“这事全天下都知道了,你竟然不知?” 赵一粟心想我在大佬们手下讨生活,整天马不停蹄,我容易吗? 春夏把事情大概说了,总结道:“……总之端阳师兄现在已经闻名天下,尤其是隔壁的天剑门,整日对不斩剑好奇得要死,下了好几次战帖,都被云剑阁给拒绝了。不知师姐你的境界稳固了没?十天后咱们同上藏器塔,好不好?” 她话题跳得太快,赵一粟愣了半秒才跟上:“行,那一起。” 赵一粟婉拒了两人要一起修炼的提议,单独离开。先选定了一处僻静的洞府,然后回到山脚下搬家。 这地方一年没来,积竟然没积灰,不知是哪个好心人帮她打扫过。 洞府内有许多传音符,都是柳如意传来的。按照约定,在她闭关时,柳如意帮她寻找地火之源的消息。 原本说好是不问真假,只要消息来源确切,便结算灵石。 大概是因为她消失太久,柳如意时间充分,竟然帮她把得来的消息一一探明真伪,赵一粟把这些消息都记下来。 其中一条消息被柳如意重点标记:暄州近来有地火现世的传闻,各派弟子已经前往查探,虽然暂未探明地火的下落,但从各大派的行踪可看,暄州地火传闻属实的可能性非常高…… 暄州,这是一处东大陆上的凡间城池,属于伏羲山的管辖范围。 赵一粟默默把地点记下,既然地火的踪迹还没确定,她还是先把引火盾和烛空功法练熟了再说。 总不能出去抢资源,还用二品时期的那些功法。 只是也不免发愁。 系统给她的新任务是铸造熔仙鼎,仅第一样材料地火之源就找得这么费劲,真想把材料集齐,也不知道要过多久…… 赵一粟打包好细软,搬到三品新洞府。 打开江云尘给她的竹简,按照里面的方式开始聚气修炼。 这竹简无题无名,看似不起眼,但前半部记录的却是呼吸法则的精进之术。 呼吸法则,这是七品以上修士才能感悟的能力,能把呼吸法则再次精进……这东西八成是江云尘曾经修炼的真实感悟。 赵一粟这人就是识时务,现在九品大修的大腿愿意给她抱,为什么要拒绝呢? 她当即按照上面的法子修炼起来。 呼吸、吐纳、灵气运转……处处细微,但需要处处注意。这竹简上记载的技巧,看似不起眼,可日积月累下来,赵一粟靠呼吸纳入的灵气效率能增加至少两成,这便能大大加快修炼的进度。 更重要的是,竹简后面记录着灵海滋养之法。 按照江云尘所说,灵海并不能简单理解成常说的灵气之源,而应当看成一种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的存在。换句话说,它既是源头,也是归处,因此灵海的滋养要讲究有始有终,内外循环…… 赵一粟将体内灵气聚起细细的一丝,没入灵海之中,感受着灵海内自带的灵力波动。 这丝灵气很快融入其中,在灵海内上下起伏,随波逐流,赵一粟闭目追溯着这股浪潮的变化,在起势时追上,退势时落下,很快就找到了灵海波动的节奏…… 这一次打坐,不知过了多久。 赵一粟感觉内心仿佛进入了一种极为平和的状态,五感格外灵敏,从灵海中探出的灵气第一次捕捉到了筋脉流转的规律…… 当她陶醉在其中时,忽然感觉电击一般灼痛了下,灵气立刻缩了回来。 赵一粟聚精会神,溯源而去,找到了灵海内那丝作怪的雷芒。 真是可恶。 上次命格盘上互殴时,江云尘伤了她的灵海,在她体内留下这么一丝雷芒,已经过去那么久,竟然还没完全消退…… 应该让江云尘从灵海内把这丝雷芒收走……不行!灵海怎能让他随意进出,这不等于小命交到人家手里等着被弄死吗? 赵一粟很快放弃了这个念头。 灵海滋养完成后,她不眠不休,拿出了引火盾和烛空功法,默默练起。 …… 十天后。 藏器塔前。 新晋三品弟子共十几位,并肩站在高塔前方。 王破虏满目激动,春夏稍显紧张。赵一粟则微微侧目,望向身边的江云尘。 “你怎么来了?这藏器塔里还有东西能入你的眼?” 江云尘:“防御、攻击、飞行……这些法器你想要哪种?” 赵一粟:“?” 江云尘低语:“那就飞行吧,打不过能跑。” 赵一粟:“……” 赵一粟:“不是吧不是吧,不是我想的那样吧?你居然为了我要上藏器塔?” 江云尘微微露出些嫌弃的意思:“你太菜,我忍不了。” 赵一粟:“……” 第40章 只有我是穷比? 两人说话间,后面又姗姗来迟一位女弟子。 “对、对不起……我来晚了。” 春夏:“代桃,你怎么背这么大一个包袱?” 叫代桃的女孩样貌清秀,扎着一对高高的发髻,远看像兔耳朵一般可爱,这算是她特别的标志。 她穿着粉色长衫,身型纤瘦,比春夏还要娇小一些,因此愈发显得背后那个包裹庞大臃肿。 蜗牛背着重重的壳,都比她看起来轻松点。 代桃:“都、都是兄长给我准备了太多行囊,我这才耽搁了。” 春夏:“你的储物袋呢?” 代桃赧然一笑:“装满了。” 众人:“……” 储物袋居然还有装满的时候,这合理吗?!! 穷比赵一粟看着只有眼馋的份儿,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位是……” 春夏低声解释:“你听过南乔北代的说法吗?” 赵一粟只有摇头。 “东陆有两大家族,掌握着凡间最重要的矿产资源,南边是指矸州乔家,北边则指硒州代家。这位代桃就是代家的幼女,从小受尽宠爱,如今在听溪真人门下修行。代桃家族中还有长辈也入了伏羲山,其中修为最高的是五品。大概是知道代桃要登藏器塔,他们给代桃准备得比较周全吧。” 无比眼红的赵一粟:“这叫比较周全?” 春夏附议:“确实有点夸张了,我们家底普通的修士,也仅仅是把储物袋装个七八分满而已。” 赵一粟:“……”七八分满也很离谱啊喂!你们都是哪来的钱啊!大家都是三品修士,为什么就我这么穷! 嫉妒使赵一粟的表情有点扭曲:“把那个‘们’字去掉,我的储物袋好空。” 春夏瞪着圆圆的眼睛:“你怎么不做好万全的准备?登塔的机会可就只有一次,这是三品弟子最重要的功绩。登上的层数越高,拿到的法器越好,在同阶弟子中就更有声望,这是涉及未来修炼资源分配的大事!” 赵一粟:“呃……”我有系统来着。 从一开始,她来就不是奔着塔里的法器。 春夏颇为她感到遗憾,忍痛从储物袋里抠出两颗丹药分给她,赵一粟看她那心疼的模样,直接婉拒了。 春夏:“你可别后悔啊……”话说得客气,手里的丹药却快速收回,心想还是赵师姐会做人。 藏器塔的守门弟子已经开始点名了,众人噤声。 在查验过令牌,确认无误后,守门弟子给每人发了一个铃铛,宣布开塔放行。 塔顶金光乍现,结界开出一道裂缝,十八位弟子鱼贯而入。 王破虏走在最前面。 在入塔之前,师尊御堂真人传授了他许多经验,他胸有成竹直奔六十层以上,健步如飞。 春夏不甘示弱,紧跟其后。 赵一粟则对塔内的情况比较好奇,走得很慢,在队伍的最末尾。 在她前面,有两个结伴的弟子正在低声交谈: “据说每个入塔的人都要在取走法器的那一层留下一抹神识,长年累月下来,这塔上被诸多三品修士的神识笼罩,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威压。能爬上高层的都是资质不菲的修士,他们留下的神识力量也就更强。” “那端阳师兄想爬上九十九层,岂不是要越过众多大前辈的神识?碎影真人、还有当今的掌门、无数伏羲山的天骄才子,他们三品时留下的神识竟然都没能拦住端阳师兄……” “是啊,据说那位爬上九十八层的前辈,是在百万年前创下的记录,那时大陆灵气犹盛,不像今天,资源凋零。端阳师兄能在这样一个修仙艰难的时代爬上顶层,对于伏羲山弟子来说是莫大的鼓舞,掌门人开坛祭祖,也有大告天下的意思。” “代师姐,你的目标是多少层?”走在中央的一位蓝衣弟子突然问。 代桃背着重重的包裹,一边爬台阶一边答:“任师姐天纵奇才,当时爬到了八十二层。我资质平常,能爬上六十多层就心满意足了。” “你说的是任轻音?她既是双灵根甲等的天才,又是掌门人的女儿,怎么才只爬到八十二层?”有位青衫短打的弟子问,口气有些狂妄。 那蓝衣弟子答:“才?你这话未免有点侮辱人。此塔能上七十层的都算是优秀弟子。七十层往上,每高一层,难度增加一倍,不是前六十层可以相比的。伏羲山那么多天才,多少万年来,能上九十层的寥寥无几。换句话说,能爬上八十二的任师姐已经算拔尖了。” 青衫弟子却不以为然:“作为掌门之女,她一路修仙享受了多少资源?以她的天人资质、积世财富,爬上八十二层也好意思称优秀?!” “郭半农,你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 原来这青衫弟子叫郭半农。 郭半农:“怎么,做得不好还不让人说了?我要是会投胎,当了掌门人的儿子,死也要爬上九十层,才算没有为掌门蒙羞。” “你们不要吵了,省省力气爬塔吧。”有人出面打圆场,将争吵的两人隔开。 塔内暂时恢复了平静。 赵一粟默默看了郭半农两眼。这人说话带着些戾气,性格孤傲,并不讨喜。但这些都与她无关,不要起冲突便是。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爬到了三十层。 这里是藏器塔的第一个分水岭,爬到三十层算是到达了及格线,出去后不会被人笑话。 但是三十层往上,数万年修士留下的神识压力越来越明显,需得小心分配随身所带的资源,规划好灵气的损耗,才能尽可能爬得更高。 此时的春夏、王破虏、江云尘等第一梯队已经不见了人影。 赵一粟安之若素跟在队伍最后,表现得不急不躁。 从这一层开始,几位修士都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符纸丹药,开始补充自身消耗的灵气。 只有郭半农不为所动,看着其他修士,目光中露出一丝不屑。 赵一粟本意是想当个低调的小透明,虽然她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灵力损耗,但还是装模作样地吃了一颗丹药,在原地打坐调息。 片刻后,几个人率先睁开眼往上爬,赵一粟便跟着起身,继续吊在队伍的最后。 这次他们走到了第四十层。 已经有修士感到明显的痛苦,脸上大滴大滴的汗水落下,砸在寂静的塔内,发出明显的响声。 代桃背后那个巨大的背囊里丹药也吃掉了大半,此时状态还算不错。 郭半农脸色有点苍白,但他一次都没有补充过丹药,让赵一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狂要有狂的资本,郭半农勉强合格。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阵,队伍进度越来越慢,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不同程度的痛苦之色。刚才还在前排带路的郭半农已经落到了队伍的最后,几乎与赵一粟并肩。 赵一粟能从他的呼吸中嗅到一丝血腥味,看来这狂妄的家伙坚持得也很辛苦,但到这时候,郭半农还是没有吃药。 咬牙爬到第五十层,塔内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铃铛响声。 代桃:“有人出塔了。” 第41章 我是来蹭灵气的 这座藏器塔只能上不能下,爬塔的弟子不能走回头路,当走到实在受不了时,就会取走法器,摇动身上带着的铃铛,外面守塔的人会飞上来将此人从高处接走。 由于结构的原因,无论哪一层有铃铛被摇响,声音都能清楚地传递到所有弟子耳中。 有人说:“现在塔里还剩十七个人。” 其他人都没作声,吃药的、打坐的……都在忙。 郭半农也原地坐下,终于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颗丹药,开始吃药恢复。 赵一粟跟着坐下,有模有样地运气调息,实则用目光打量着郭半农。还以为他有什么后招,原来拿出来的也不过是普通的凝气丹。 赵一粟不再关心别人,专心感受体内灵气的流转。 藏器塔建在伏羲山的主灵脉之上,又高耸入云,从迈入第一层时,赵一粟就明显感觉到这里的灵气比外部要浓郁数倍。 随着往上爬的层数升高,灵气也越来越浓郁精纯,到五十层就已经比李撼天所在的山头灵气还要精纯。 这种修炼宝地可不多见,赵一粟打定主意要在这里多待些时日。只是她不确定伏羲山有没有规定,不允许弟子借塔内的灵气修炼,毕竟这些灵气的存在是为了保护塔内的法器。 所以她就表现得格外低调,假装自己也需要恢复,趁着打坐的机会贪婪地吸取着四周的灵气。 只是这一吸就有点入神了,再次睁眼的时候,代桃等人已经提前离开。 此时的代桃已经走到了第六十层,这里是藏器塔的第二个分水岭。 代桃解开行囊,把里面仅剩的丹药吃完,很难想象那么巨大一个包裹里存的资源,短短一天已经被她消耗殆尽。 没办法,代桃勉强达到乙等灵根的标准,资质非常一般,要不是有丹药撑着,到第四十层她就受不了。 眼下硬抗到第六十层,每多待一秒,她消耗掉的资源都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她必须加快进度…… 又从储物袋里吸收了一瓶丹药,代桃感觉好受了一点,便咬牙迈上了第六十一层的台阶。 临走前她不免羡慕地望了一眼郭半农。 这人说话虽然有点狂,可确实有狂的资本。同样是爬到六十层,郭半农吃下的丹药仅是她的九牛一毛。 她羡慕郭半农,郭半农又何尝不羡慕她? 要是手头宽裕,谁不愿意把丹药当糖吃?可郭半农出身贫寒,没有家族贡献的资源作为支撑,储物袋里的丹药已经攒了十几年。 拖到实在不能再拖了,才会选择爬塔。 此时的郭半农也只是外表看着还好,实则五脏六腑都在经受着巨大的痛楚。他强忍着又往上爬了两层,感到痛得受不了,才舍得吃下一颗丹药,继续向前。 而在他们消失后不久,塔内又接连传来几声铃响。 赵一粟缓缓睁开眼,数着铃声,这次出去了三个人。 入塔时一共十八人,现在还剩十四人。 不着急,她得继续等。 赵一粟又往前爬了七层,来到五十七层。爬塔的过程中,她压根没看四周的法器,只全心关注体内灵气的运转,以及灵海的变化。 一般弟子爬塔消耗灵力,必须要不停补充。但赵一粟会使用呼吸法则,每走一步都在吸收大量精纯的灵气,去掉抵抗神识压力所消耗的,她不仅没有损失,甚至还默默积累了许多灵气。 这才刚过一天,她体内灵海的灵气就有了明显增长。 这修炼效率比在外面快多了,赵一粟可舍不得离开。 只是塔里人多眼杂,她必须要跟大部队拉开距离,才能安心打坐。 此时在五十七层的她遇到了队伍里的蓝衣弟子。 “请问我是落在最后的吗?”赵一粟看那人睁开眼,连忙抓住机会问了一嘴。 “嗯。”蓝衣弟子并非高冷,只是眼下连说话的力气都要节省。他明显正经受着巨大的痛苦,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滚落,手心都被汗浸湿了,握着栏杆不由得打滑。 他踉跄了两步,赵一粟下意识扶他一把:“你还好吧?” “嗯。”蓝衣弟子勉强应声。 赵一粟连忙松开手,那人便咬牙踏上了第五十八层的台阶。 其后不出半刻钟,塔内又响起了铃声:“当啷——” 赵一粟走上五十八层,发现那位蓝衣弟子已经消失不见,看来是出塔了。 还剩十三人。 但是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是落在最后面的。 藏器塔只能上不能下,这表示目前没人会回来打扰自己修炼。 想到这里,赵一粟高高兴兴地在第五十八层停下,开始享受肆意吸收灵气的快乐。 江云尘给她的那枚竹简上标明的修炼小技巧她早就会背,此时一边修炼打坐,一边按照竹简上的技巧呼吸吐纳,实现了灵气吸收的最大化…… 已经爬到第七十三层的王破虏和春夏,也都在闭目打坐。当然,他们同时也要承受身处高层的巨大压力,只敢勉强运顺气息,便立刻睁开眼。 从六十层往上就很难利用打坐恢复灵气了,春夏和王破虏储物袋里的资源便是从六十层往上开始加速消耗。 春夏数着袋子里的丹药,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她最多能爬到八十层。 春夏打起精神来,抢先王破虏一步,开始向下一层进发。 但她并不是第一,在她前面,江云尘早就消失不见。 藏器塔,第九十八层。 江云尘站在这里,四周的压迫感并不算难以承受,对于一个曾经的九品大修来说,江云尘从没把爬藏器塔当成历练。 藏器塔前面考验的是灵气消耗和身体资质,江云尘是灵海近五寸宽的逆天存在,他本身的灵气储存充足,最重要的是他有洗灵杯。 洗灵杯可以凝出精纯的灵气,这让他吸收灵气的速度比赵一粟还要快出数倍,前八十层压根都没有任何消耗,到第九十层才开始感受到灵气的下降,和明显的神识压迫。 据说九十层以后主要考验修士的心性和耐力。 但那又如何?这么点考验,对于扛过八重雷劫、跨过九品境界的人来说,什么也算不上。 而让江云尘停在九十八层的原因,是在这里他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神识。 “原来你当年也才爬到第九十八层……”江云尘低语一声,将自己的神识探出去,与横亘在第九十八层的那道狂妄的神识正面相撞。 第42章 爬塔! 两道神识想接的瞬间,便彼此都有了熟悉的感觉。 “前辈,好久不见。” 江云尘扬声而起。 修士修上九品,曾经留下的神识便有了自我意识。 江云尘确信,那个曾经无比狂妄、睥睨天下的男人,必然修上了九品。 果然,听到熟悉的声音,那抹神识便在空中呼啸游走,算是表达了三分喜悦,然后有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神识里飘出来:“臭小子,你怎么混进伏羲山了?” 江云尘微微勾起嘴角,仙路寂寞漫长,能让他感到欢欣的熟人寥寥无几。 “说来话长。” “那就慢慢说,我有的是时间。” 江云尘:“……”被雷劫劈下来那么丢人的事,他是绝对不会亲口承认的。 江云尘换了个话题:“前辈如今身在何处?” “天大地大,逍遥快活。” 江云尘:“那你可曾遇见……我师父?” 空中的神识停止了欢欣地飘舞,落在江云尘面前:“扶摇散人失踪了?” 江云尘:“是,我已经找了他很久……” “我与扶摇散人只是几面之缘,神魔大战之后,又各自受了伤,很久没见过了。” 这个答案在江云尘的意料之中,他并没有太过失望。 “不过你莫要灰心,他也是修上九品的老妖怪,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江云尘苦笑一下:“多谢前辈。” “既然有缘再见,我就不能白听你叫前辈。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江云尘跟着神识走到楼梯边。 上面只有第九十九层,之后便是塔尖,江云尘眨了眨眼,却瞧见塔尖幻化出一面镜子,镜中的反射让这座塔仿佛又延伸出九十多层,楼梯层层叠叠,看得人有些眼晕。 “此塔还有第一百层,就在这镜中幻象之内,若能找到第一百层的入口,便可获得镇塔之宝。” 江云尘:“我看起来像很缺法器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抹神识大笑出声,似乎很欣赏他的性格:“臭小子,你不需要,总有人需要,或可以送给心上人。” 江云尘:“我可不是伏羲山的真弟子,让我取走了,你不心疼?” “天下之器,取自天下人,就当归于天下人!”那抹神识洒脱地说完这一句,就在空中环绕两圈当作告别,彻底归于沉寂。 江云尘望着塔顶的幻境,走到第九十九层,想了想,他决定暂时停下。 若是赵一粟能爬到这里,就让她进去取。 此地已经是塔内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与其浪费时间取法器,不如打坐修炼来得划算。 与此同时,六十八层的代桃咬牙,顶着巨大的压力,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到达第六十九层! 她目露惊喜,七十层是终极目标,心里的底线是爬到六十层以上,如今能坚持到六十九,她对现状十分满意,身上带来的所有资源也都耗空了,可以随时摇铃离塔。 可当她把手放在铃铛上时,忽然看见了正往第七十层攀爬的郭半农。 他早已吃空了储物袋里的丹药,全凭一身蛮力抵挡,双目赤红,嘴角还渗出丝丝血迹,这让他踏出去的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悲壮。 同行来的人除了赵一粟落在最后,其他的都已经出塔了,那些人离开前虽然也饱受煎熬,但谁都没有郭半农看起来这么惨烈。 代桃目前还有力气,艰难地说:“郭半农,出塔吧。” 郭半农没有理她,只是咬着牙迈出了下一步,这一步踏下去,他嘴角立刻渗出了更多的血,发出小兽般低低的呓语声。 代桃:“郭半农,只是拿法器而已,没必要拼命伤到根本。” 对方仍旧没理她。 代桃本也不想再劝,可看着对方抬起脚时,那台阶上分明留下了一个鲜红的脚印。 是血! 代桃大惊失色:“郭半农,我帮你摇铃,跟我一起出塔!” 郭半农的目光终于望向了她,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我不!” 随着挤出的这个字,他嘴角立刻渗出鲜血,落入早已褴褛的衣襟中。 出塔? 呵。 这塔对代桃来说,只是一次可有可无的历练,是背着充足的资源,毫无负担爬到六十层就可以交办的差事。 但对郭半农来说,这是他翻身的机会,是争夺资源的入场券,是修仙路死也要踏过的一道天堑。 从他出生起,便知道人分三六九等,他是奴籍,出生即是世家家仆。 娘亲侥幸给世家公子当过奶娘,他便与那公子一起长到五岁,玩泥巴、打雪仗,春去冬来,无忧无虑。 可到五岁开蒙,他发现公子可以读书写字,他只能劈柴挑水。若是讨得公子开心,赏他一枚玩腻了的玉佩,便可以为全家人换来半年的口粮。 他沾着公子的光,能吃精米,吃白面,可这些东西捧在手里却并不属于他,只消公子一个不开心,顷刻便会失去。 但他从未抱怨过,他可以给公子当脚凳,做牛马,谁让这座府邸便是他全家存活的希望的呢?一家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便是穷苦些,日子总也能过下去。爹说人要老实本分,娘说人活着就要忍耐,郭半农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脱去奴籍,攒些钱买下一亩地,让他老实本分的爹和终生隐忍的娘,过上自给自足的生活。 可这世道何其不公!暄州大旱三年,人间饿殍遍野,世家府邸虽有存粮,却也要上交赋税,为修仙者供奉烟火。他永远都记得,他盼望一生可以脱去奴籍的机会,来得这样惨烈——府上因为没有余粮,要遣散奴仆。 说是遣散,那便是要赶出去等死!他们这些家奴终生苦役,出去后连城门在哪都分不清,又何谈谋生?他记得分明,娘亲跪在小公子面前求情,希望可以留下他们一家人,字字血泪,泣不成声。 但小公子只是冷冷地说:“看在奶娘劳苦的份上,你家可留一人。” 一人……他上有一位兄长,下有一个妹妹,现在生存的机会却只能给一个人。 三个孩子,逼得娘亲如何选择? 最终,这个生还的机会落在了郭半农身上。 郭半农死活不愿,想放弃机会跟全家一起出府。在那道大门前,一生老实本分的爹爹第一次举起了棍棒:“你要是敢跟出来,我立刻就打死你大哥,打死幺儿!” 郭半农不信,硬是追了上去。爹爹当即抬棍,敲断了大哥的腿!大哥凄声厉厉,却咬着牙对他说:“弟弟,你是全家最聪明的,你活下来,我们郭家才有未来。” 郭半农愣在当场,看着府邸的大门缓缓合拢,爹娘的身影混在那些被赶出府、脱了奴籍的家仆中,伶仃寥落,不见踪影。 这世道张开了凶悍的口,将他这一生的快乐吞吃干净。 从此郭半农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为了出人头地! 他熬过了漫长又黑暗的岁月,终于在十八岁那年得到了测灵根的机会,有风系丁等,因为是变异灵根,才可侥幸拜入伏羲山。 可惜来到伏羲山才发现,这修仙之路并非凡人想象的一步登天,而是终生磨炼的开始。 他无宗族、无背景、无可仰仗,修仙的每一天,都只能看着别人手里的资源眼馋,默默苦修。 这一路他花费了近百年,爹娘早已离世,兄长与小妹杳无音信,他逆流而上,步步艰辛,修上三品,却终究无人可分享。 便是到了三品又如何……多少天骄才子、资源禀赋之人困顿三品抱憾退场,郭半农想争,便只能拼自己这赤条条一命! 门派大比他走不通,五课六艺他走不通,能走的,便是这条登塔之路。 伏羲山自成立以来,还没有丁等灵根弟子登上七十层的先例,他郭半农非要做这开疆拓土第一人! 便是血溅五步,也要踏出一条无悔之路! 第43章 七十层 郭半农那双眼睛透出的强烈斗志,让代桃不由得为之心惊。 她放在铃铛上的手不由自主缩回来,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在这种眼神的注视下摇动铃铛。 她并没有走,而是战战兢兢地望着郭半农。 每走一步,台阶上的血脚印便愈发明显,巨大的神识压力逼得他耳朵也开始渗出血来,代桃不忍再看,可又不敢不看。 大家都是同门,万一他倒下,自己还能帮忙摇铃,总好过真的死在这塔里。 郭半农已经爬过了半层,代桃仅剩的灵气让她没有太多机会犹豫,她咬牙跟了上去。 当她踏上前往第七十层的台阶时才明白,为什么第七十层被称为死亡分水岭。 前面靠丹药一路走来,说难也难,但不至于无法忍受。可第七十层的环境陡然变化,犀利的神识压迫竟然溶于周围的灵气之中,让爬塔的人每呼吸一次都被迫吸入纷乱的灵气,搅得人五脏六腑都痛,堪比酷刑! 代桃才迈出去一步就后悔了,可这塔能进不能退。 当然,她随时可以摇铃。 代桃在伸手之前,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看。 错过半层,郭半农的身影她已经看不见了,但远处痛苦的低吟声还在、沉重的呼吸声还在,证明郭半农还活着。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自己是做个好事。 代桃在原地给自己鼓劲,眼神几经变幻,越来越坚定,选择再次前进…… “叮铛……” “叮铛……” 日头西下,塔内的铃声又接连响了几声,坚持不住的弟子陆续走出。 此时的藏器塔外,守塔的弟子看了看记录表:“还有六个人。” 另一个弟子说:“春夏、王破虏、江云尘还没出来,意料之中,都是天才。赵一粟么,或许能比一般弟子多坚持一会儿,但最多也不超过今晚。” “不,我觉得赵一粟还能坚持很久,她的心性之坚定,远非常人可比。” “藏器塔到九十层以上比的才是心性,九十层以下纯靠资质,赵一粟就算被雷劫淬体,可到底灵根只有丙等,自建塔以来,还从未有丙等灵根的弟子能爬上七十层。至于丁等灵根么,六十层顶天了……咦?” 说话间这弟子又重新翻开名册:“郭半农还没出来?他明明是丁等灵根……” 藏器塔九十层以下,一天内必然爬完,因为环境的压迫逼得修士一直在消耗灵气,就算有再多灵气,没在一天内爬上九十层,也该退出了。 至于九十层往上,外界的压力会逐渐降低,但对人心性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有人说九十层以上是梦魇,有人说是六欲七情的幻境,也有人说前世今生的诘问……但每个人际遇不同,谁给的答案都不能当作标准。 正是因为九十层以上很特别,每个人滞留在其中的时间难以推测。上次端阳在塔内待了四个月,据伏羲山史料记载,滞留最久的前辈待了三年。 总之,那都是九十层以上的事,是甲等灵根天才的事,跟郭半农、赵一粟有什么关系呢? 此时天都快黑了,按照正常爬塔的速度,七十层以下的弟子早就该出来。 代桃是乙等灵根,丹药很足,或许能侥幸多坚持一会儿,可郭半农、赵一粟就算靠丹药,也不可能滞留到现在…… 两人胡乱议论着,隐隐觉察到这次爬塔的情况似乎有些怪异。 这时候,塔内响起铃声:“叮铃——叮铃——” 两声。 守塔的弟子飞快行动,把人从塔内接出来。 代桃满面狼狈,双脚刚落到地面,就发出一阵剧烈的呕吐。 早就守在塔外的几个人立刻冲上来:“小妹……” “代桃师姐!” …… 人群把代桃团团围住。 代桃连忙推开兄长搀扶她的手,趴在地上干呕了一阵,几乎背过气去。 代岳海连忙运出灵气,他是三品中期的修士,很快就让代桃恢复了血色。 “小妹,怎么样?” “我没事,哥,我爬上了第七十层!” 代岳海眼中闪过一丝惊骇:“说好了六十多层就下来,怎么爬得这样高?伤着你可怎么办?” 代桃心中涌起一阵暖意。寻常人听到七十层,都会惊喜万分,觉得这是为家族争光的大喜事,可大哥只关心她的身体…… 两人说话的时候,郭半农就在后面打坐,他简直惨不忍睹,像个浑身都在漏血的气球,原本的青衫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浓重的血腥味正从他身上不断涌出。 前来看热闹的弟子都忍不住远远避开,郭半农平时就戾气重,人缘不好,此时更没人愿意帮忙。 代桃往后看去,不禁露出敬佩:“大哥,郭半农爬上了七十一层,我是追着他才硬爬到七十层。” “七十一层?!” “他是丁等灵根,居然上了七十一层!” “郭半农这是不要命了,疯了……” …… 众人已经团团议论起来,原本冷眼旁观的人群,忽然走出一人,主动靠近了郭半农。 “郭师兄,你还好吗?我这里有养元丹,可以……” “滚!”郭半农嘴里逼出一个字,顷刻又喷了一口血。 那人脸色微变,拂袖而去。 旁边有人在说:“他这是什么脾气啊?真不知好歹……” 代岳海拉起代桃,给了她一颗丹药:“快吃下,会好受许多。” 代桃在大哥的搀扶下站起身,忽然将拿到的丹药丢到郭半农手中。 郭半农打坐疗伤,掌心向上,被动接下了这枚丹药。他眉心微蹙,脸上的表情抽动起来,似乎要说什么。 代桃抢白道:“这是五品养元丹,你要是不想死就吃了,不免费,等你康复再把钱还给我。” 郭半农闻言,毫不犹豫地将丹药在掌心炼化,直接吸收。 代桃暗自松了一口气。 代岳海摇摇头,数落她:“这是叔伯给你的,你回去自己解释。” 代桃在众人的簇拥下渐渐走远。 郭半农在调理顺气息后,才缓缓站起身,一个人踏着夜色幽幽离开…… 守门的弟子颇为震惊,再次抬头看了看天色。 下一个该出来的,应该是赵一粟了吧? 第44章 八十九层 五十八层的赵一粟缓缓睁眼。 感受着体内充裕的灵力,赵一粟满目喜悦。 这可真是个风水宝地,打坐一天的效率比在外面三倍还多! 她打坐时数过铃声,目前塔内算上她,应该还剩四个人。 天色彻底黑下来,赵一粟又往上爬了两层。 六十层,这里的灵力浓郁了些,但带来的压迫感也成倍增长。 赵一粟闭上眼睛,感受着灵海内的灵气在不用她引导的情况下,主动对抗着外面的压迫力,流转的速度越来越快。 灵气有这种反应,表明身体的抗压能力到达极限,灵气为了护体,引发自行流转。 赵一粟开始感觉到疼痛,但随之而来的,是灵气飞速划过经脉,带来的淬炼的效率提升。 一般来说,她在外面修炼时引导灵气绕体,淬炼一次全身的经脉需要十多分钟,但眼下赵一粟体内的灵气几乎只用一分多钟就走完了全身经脉! 赵一粟按下狂喜,再次停下打坐修炼。 这是一般修士难以想象的修炼方法,因为如此快速的灵气绕体,对修士导入灵气的质量和速度都要极高的要求,但赵一粟的呼吸法则发挥到极致,正好可以跟上灵气绕体的速度。 她已经顾不上疼痛,贪婪地汲取着四周浓郁的灵气…… 在藏器塔的高处,第九十八层,江云尘的洗灵杯飞速运转,他也正对着塔内的灵气大快朵颐。 两人殊途同归,都在打坐修炼,享受着当下的绝佳环境,殊不知八十层的春夏和王破虏已经遇上了大麻烦。 第八十四层。 春夏的灵力已近乎耗空,早该拿上法器立刻出塔。 可不知为什么,春夏隐隐觉察到这塔内的法器情况不对。 她这人天生对法器感应格外灵敏,因此才能以二品的修为掌控四品金鼎。 按理说藏器塔内的法器都是给三品弟子准备的本命法器,这些法器不论来源、不论品级,都应当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就是无主。 无主之器,才能被修士炼化成本命法器。 可春夏却在这附近觉察到一抹有主的神识。 这是为什么?若是有主之器被不知者取走,强行炼化,一定会伤到修士的根本。藏器塔既然是伏羲山为弟子们准备的福利,怎么可能埋下这种隐患? 还是说有人为了陷害三品弟子,在这里的法器上动了手脚? 春夏无法判别,如果此时只有她自己,她一定保命为先,立刻出塔。 可现在王破虏还在前面,春夏跟他互相堵着一口气,谁也不愿意先离塔,互相去了半条命,竟然较劲到现在。 王破虏其实也是强弩之末,硕大的体格也就是看起来还好,其实内里的脏腑早就伤到了,勉强把血往肚子里咽,不愿意在春夏面前露怯。 看春夏已经满身带血,还没有摇铃的意思,王破虏也就咬紧牙关,硬着头皮踏上第八十五层的台阶。 御堂峰男儿都是铁骨铮铮,他王破虏承蒙师恩、受同门义惠,必须做出成绩来报答大家! 向前的路几乎是步步浴血,王破虏平日炼体苦头吃尽也不从喊疼,眼下也是一言不发,爬得坚定而勇敢。 在他身后,春夏几乎是摇摇欲坠。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春夏每当觉得自己快要不行的时候,就会感觉到那抹有主的神识离自己更近了。 也许就在下一层,到那里就能看清法器的秘密了…… 春夏就这样蒙骗自己,一步又一步踏上新的台阶。 过去的每一秒都丧失了意义,她感觉痛苦有一个世纪那样长,甚至有个瞬间以为自己身在地狱,不由得开始发抖,萌生出求死的绝望感。 便是在这时,王破虏粗重的脚步一下一下砸在地板上,把她从幻境中拉了回来。 八十九层! 就是这里! 有一抹神识爆发出强烈的召唤,一下就将春夏从濒死感拉回神! 王破虏感觉自己快死了,他已然变成一团烂肉,每个细胞都在往外渗血,九十层,一步之遥,却如海市蜃楼。 他知道是时候出塔了。 王破虏摸到了铃铛,却在即将摇动的时候,被一只小手猛然抓住。 “唔——” 他只来得及闷哼一声,天旋地转之后,重重地砸在了一块石头上! 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四周一片空白,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回荡在耳边。 在他头顶有一面硕大的镜子,正照着这空白一片的四周。 他在镜中看见了自己。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十岁之前的自己。 那时候他还未踏入伏羲山,正在村里忍饥挨饿。 从小爹娘早亡,哑巴的祖母一人苦苦支撑,把他拉扯大。他个头又高又壮,心眼实诚,这是祖母最骄傲的事,却成了村内人欺负利用他的缘由……到他十岁时,祖母缠绵病榻,他便成了家里的支柱,每日领最重的务农任务,上山下地,整日劳作,不敢懈怠。所求的,不过是攒上些铜板,能给祖母买些好药。 因为出门务农,他担心祖母在家无人照顾,便请求邻家寡妇周婶子帮忙,还主动承担了她家担柴的任务…… 过往种种被镜子一照,历历在目。 王破虏看着镜中的祖母,她已经逝去,却在这镜中音容宛在,不由得勾得他泪洒当场。 镜中的祖母缠绵病榻,王破虏永远记得那一天,当他出门时,无法说话的祖母照例用一双慈爱的眼睛看着他,等待他归来。 王破虏看见十岁的自己拿起扁担和柴刀上山,面朝黄土背朝天,从日出劳作到日落,他看着这一切,并没有任何怨恨和不满,他虽贫寒,却得了祖母满心的爱,他虽幼小,却能自食其力,为祖母尽孝尽忠…… 等等。 王破虏的抽泣声忽然顿住。 那镜中的景象突然分成两幕,一幕是十岁的他在山上捡柴,一幕是周婶子拿起棍子,狠狠抽向了缠绵病榻的祖母! 啊——!! 画面明明没有声音,王破虏却仿佛能听见祖母痛苦的喊声!! 那一棍子下去,连王破虏的呼吸都跟着抽断了。 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恐惧和恨意! 第45章 梦魇折磨 “你奶奶白天在家摔倒了,我家有点草药,可原本是要拿到集市上换钱的……” “周婶子,多少钱,俺买!” “你奶奶非要起床给你纳鞋底,没站稳,又撞到头了,我明天要去赶集,你要不要我给你奶奶带点药回来?” “要,周婶子,多少钱,俺给!” “你奶奶一整天没吃饭,我把家里唯一的白面馍馍喂给你奶了。” “周婶子,这钱该算的,俺给!” “大夫说了,你奶奶这病非得是这个数才能治得起,我今天垫付了点……” “周婶子,俺去砍柴,俺去上工,明天俺一定带钱回来给你!” …… 镜中的世界不断流转,王破虏看见痴傻的自己被人蒙骗,日复一日干着苦力,自以为孝顺勤快,却不知祖母在家中日日受尽磋磨! 他出于感恩给人家的钱,却给那人种下了贪婪的种子。 从此祖母身上的伤病再也没有断过,他一把把的银子送到那人手里,换来的是祖母的日渐凋零……而祖母日日苦撑,原想多陪伴他一些日子,却没想到自己成了绑架孙儿的镣铐,让孙子沦落成了贼人的钱袋。 这对祖孙互相消耗着,陷入了苦难的循环。 直到有一天,祖母趁着四下无人,从床榻上滚下来,一寸一寸爬到了柴房。 孙儿亲手捡回来的柴,整整齐齐码放在屋外,那是孙儿怕她过冬冷,早早备下的冬柴。只要有时间,孙儿便会把这些柴搬出来晒干晒透,生怕有一丝丝的烟尘熏到了她。 此时的祖母望着这些柴,忽然生出了莫大的勇气。 王破虏看见祖母笑了。 镜中的祖母向着远山他离去的方向微笑着,笑意直达眼底,饱含爱意。 接着,祖母靠近了柴火,用最后的力气拿出火折子,点燃…… “啊——” 王破虏的喉咙里逼出一阵嘶吼声,那镜中的火好似烧在他的五脏六腑里,让他痛不欲生! “啊——!” “啊——!!” …… 凄厉的哭喊声在四周回荡,他好蠢!又蠢又笨!是这世上最最笨的人! 他一直以为祖母是意外离世,原来真相竟然是这么残酷。 他都做了些什么?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应当手刃仇人,可那该死的周婶子早在他踏入伏羲山那一年摔死了,为了补屋顶的瓦片,从高处坠落,死得干脆利落。 为什么? 凭什么! 那贱人凭什么可以死得这么痛快! 镜中大火笼罩一切,接着所有的景象消失,镜中恢复了空白,仿佛这世间的罪孽都跟着大火燃尽。 四周静默死寂,偌大的空地上,只有王破虏步履蹒跚,着魔了一般在原地打转,口中念念有词:“为什么,凭什么……为什么……凭什么……” …… 春夏缓缓睁开眼。 她看见死去的娘亲站在她面前:“夏儿,过来……” 春夏有一瞬间的迟疑,可前方母亲的笑容是那样真切,让她一下陷入到幼年被娘亲疼爱的幸福中。 “夏儿,过来……” 娘亲朝她缓缓招手:“过来……” 春夏一步步向前,娘亲的笑容离自己越来越近,也加倍的真实。 她能闻到娘亲身上熟悉的味道,感觉到娘亲满眼的疼爱和怜惜,以及她挥手时掀起的带着淡淡香味的空气。 随着往前迈出的步子,春夏感觉自己正变得幼小。 每踏出一步,她便缩小了一岁,个头矮了点,懂得少了点……当她走到娘亲身边时,就已经是个幼年的自己了。 无忧无虑,天真烂漫,这是春夏最想回去的岁月。 她甘之如饴,缓缓投入母亲的怀抱,安然入睡…… 这一梦岁月静好。 +++++ 藏器塔外,时光缓缓流动着。 守塔的弟子抬了抬眼皮:“第几天了?” 另一人往册子上画下正字的一笔,答:“第四十九天。” 藏器塔外不时有弟子徘徊,似乎都想从塔内窥探出什么。 前有端阳登入塔顶,取下不斩剑,令掌门开坛祭祖;后有丁等灵根郭半农,勇攀七十层,改写伏羲山历史。 如今塔内仍有四人久去未归,竟是同时踏上了九十层? 这藏器塔还是原本的藏器塔吗?难道是灵力衰退,爬塔变得更加容易了? 众人各怀揣测,都等着下一个出塔的人,可自从代桃和郭半农之后,这塔就像死了一般,不再有任何动静传出。 日升日落,斗转星移。 某一天,六十层的赵一粟从不舍昼夜的修炼中慢慢睁开眼睛。 此时外界的压力已经不足以逼得赵一粟体内的灵气自行流转,这说明继续待在这一层已经没意义了。 她抖抖腿站起来,感受着体内充沛的灵气,而在她的灵海内,一个模模糊糊的由灵气聚成的球体正在慢慢成形。 此刻她才明白,为什么一开始问江云尘,三品晋四品是不是把灵海内的灵气存满时,得到了对方的不屑一顾。 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将灵气存满很快,但能必须把灵气凝成丹,才能看见突破的希望。怪不得那么多修士终生卡在三级,不得晋升。 灵气凝丹,要求灵气精纯且源源不断,在凝丹的周期中随意中断,就会导致灵海受伤,很难恢复。 一般三品修士在凝丹时,都会慎之又慎,哪有人像赵一粟这样,找地方盘腿打坐,却连个引导护法的师长也没有。 不过赵一粟有呼吸法则,同时江云尘又在竹简上告诉她灵海修炼的正确方法,这些让赵一粟受益颇多,足以靠自己凝出了第一层内丹。 没错,内丹是分层的,虽然赵一粟不知道自己这颗内丹需要凝聚多少层。 她一边想,一边向上迈了一层。 仍旧感受不到明显的压迫感。 内丹在她灵海内幽幽旋转着,形成了灵气之核,让她在引导灵气流转时毫不费力,同时五感的敏锐度、神识的抗压能力都有了很大的突破。 就这样连上十层,直到第七十层,那种熟悉的压迫感才出现了一些。 不过这种程度的压迫感对于赵一粟来说,还不足以当做修炼的引子,所以她继续加快步伐往上爬。 第46章 内丹成型 很快就来到了八十九层。 赵一粟感觉这里很合适,便继续打坐,按照老方法继续修炼…… 她在这里享受着灵气的滋养,不知岁月几何时,江云尘已经在九十九层缓缓睁眼。 在洗灵杯的帮助下,他灵海中的内丹也已经初显雏形,只是这内丹的形态却与赵一粟的很不相同。 别人凝丹需要从头开始,凝成一个模糊的球体,再一层一层稳固和加厚。而江云尘的内丹早已练成,只是在雷劫下被击碎,他需要做的是重新将内丹的碎片找到,并聚拢起来。 因此当初他才会很快修上三品中期,眼下就已经来到了三品后期。 只是这种修炼方法,到后期就会变得很难,因为内丹每找回一块,在凝固时需要的灵气就更多,尤其江云尘现在只有三品,想要完全控制自己的内丹,就相当于一个幼童学跑步还要参加百米冲刺,难度可想而知。 江云尘感受着灵海中的内丹,目前已经合拢成了四分之三,还差四分之一的缺口。 只要把这一块补齐,他的修为将会直接越过三品大圆满期,修上四品——如果赵一粟那家伙不给自己拖后腿的话。 想到这里,江云尘点亮命格盘。 属于赵一粟的火色暗戳戳往前爬了一小截,在江云尘看来实在太慢——蹉跎了两个月,竟然还没到三品中期? 想当年他第一次修上三品中期,只用了一个月,当时还没有藏器塔这么好的修炼条件。 江云尘倍感无奈,自己这一身修为,竟被这只菜鸡拖累得处处受制。 他这个想法要是被外面的修士知道了,恐怕一人一口唾沫能把他淹死! 两个月没修到三品中期,就叫慢?这能叫慢?? 你让外面二十年都没能做到的修士怎么做人?人家不要脸的吗?这修仙界除了天骄,没有普通人的活路了是吗!! 江云尘看着命格盘,越看越不满意,此刻这座藏器塔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吸引力了,这塔被伏羲山的老祖下过禁制,只对三品修士有好处,尤其是三品初期的,他现在利用塔里的环境收益大大降低,最多也就是止步于此。 看赵一粟这修炼的速度,还不知道爬上九十九层需要多少年,也不能白白留在塔里等她。 江云尘拍拍储物袋,里面便爬出一个丑东西。 那丑东西一出来便感受到四周充沛的灵气,口水稀溜溜往下滴,张嘴就把九十九层剩余的极品法器吞吃干净! 江云尘一个巴掌把这丑东西拍回来:“吐!” “嗷呜——”吃货低呼一声,随着巴掌的力道翻身就躺地上,直接四肢摊开,肚皮朝上,希望靠撒娇卖萌混口饭吃。 江云尘数落它:“这塔上的藏器是伏羲山先祖为其门下弟子准备的,你张嘴全都吃完,岂不是断了伏羲山低阶弟子的未来?本君虽然肆意,但不取不义之财,吐!” 终于那丑东西哀嚎一声,不情不愿地吐出了两个法器,剩下的还捂在肚子里不舍得往外掏。 被它的口水嘬过,法器上隐隐散发出臭味。 江云尘抬手一扫,两样极品法器就回到了架子上。 “再吐一个,剩下的归你。” 那丑东西顿时撒着欢儿地原地蹦跶两下,又吐出了一样东西,这才蠕动着肚子,把剩下的极品法器快速吸收。 随着法器被吸收干净,丑东西模糊的五官渐渐变得明晰了一些,当然,这仍旧不方案它还是个丑东西。 江云尘说:“这里灵气充沛,你随便吃个三分饱,别吃太多惹出祸端。” 吃货发出欢快的吼声,开始在九十九层转圈奔跑,不是它吃东西时非要闹出动静,主要是饿久了实在开心,不奔跑显示不出这兴奋的心情。 江云尘看它还算有分寸,便重新闭目打坐。 …… 又不知过了多少岁月,藏器塔外的树叶由绿变黄,又发新枝。 久等不见人出来,塔下原本凑过来看热闹的人渐渐变少了。 按照规定,每批入塔的弟子全都出塔后,才可以开塔进入新一批弟子。两年过去,塔内却仍旧毫无动静。 近两年共有九位弟子晋升三品,这些人都不免暗生忧虑——万一里面的人十年八年的不出来怎么办? 有些心急的,已经到处打听铸器师,希望自己铸造一柄本命法器。 这一天,久不露面的掌门承德真人忽然在塔前现身。 守塔的弟子连忙迎上前:“拜见掌门。” 承德真人挥挥手:“今日仍无动静?” “是,一切如旧。” 承德真人微微蹙眉。 守塔弟子问:“掌门,是否有何不妥?或可再等等,此塔曾有前辈入内三年才出来。” 三年? 哼,再让江云尘在里面待一年,这塔下的护塔阵法都要被他弄出缺口了! 承德真人有掌门令,能感知伏羲山各处关键地点的异状,这两年随着江云尘的入塔,藏器塔内的灵气有了明显的减少。 虽然这种减少还不足以伤到藏器塔的根基,但继续放任下去也是万万不可的…… 一个弟子能吸收灵脉,直到让灵脉有明显亏损,这种事放在从前,承德真人打死也不会相信! 可江云尘是天生灵体,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都不能用常理估算。 他既然能短短时间晋升三品中期,就很有可能借助藏器塔晋升到三品大圆满境界,要不是塔上有禁制,很可能他四品后才舍得出来。 只是这样想,又觉得江云尘这天生灵体的体质,着实令人羡慕。吸了藏器塔那么多灵气,竟然还毫无出塔的意思,说明此人的灵海之宽已经远远超出常人的想象。 当然这一些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世人只知道伏羲山收了个天生灵体的弟子,尚不知这天生灵体的可怕。 承德真人:“再等一个月,还无动静,就传音进塔,命江云尘即刻出塔!” 守门弟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鼓起勇气问:“那其他三位呢?” 承德真人想了想:“不必管。”那三人应当是在九十层以上历心劫吧…… 承德真人想得大差不差,但有那么一点误算,是出在了赵一粟身上。 他怎么也想不到,丙等灵根的赵一粟也敢在塔内修炼,并且吸了不少于江云尘那份的灵气。 一个月后。 九十九层的江云尘收到了承德真人的密令传音:江云尘,见令即可出塔,不得有误! 第47章 第一百层 这并不出他的预料,只是比他预想中来得早了些。 江云尘亮起命格盘,见上面赵一粟的火色往前爬了很明显的一截。 呵,看来他是低估了赵一粟吸灵气的速度。 眼下他可以先出塔,但把赵一粟留在这里,这丫头利用藏器塔修炼的事没了他的掩护,早晚也会暴露。 必须叫停,让赵一粟跟自己一起出去。 只是江云尘不知道赵一粟在第几层,此塔不能后退,连传音符也无法向低层传达,想来想去,江云尘只好使用老办法。 他看着命格盘,灵气汇入其中,那雷芒便意随心动,化成一条鞭子,轻轻抽打了火色一下。 “嘶——” 八十九层的赵一粟在刺痛中睁开眼睛。 她连忙稳定境界,控制着灵气把内丹砌好,见内丹的状态并无异样,这才骂骂咧咧地停止打坐,而在她的灵海内,又多出了一条雷芒,正绕着灵海不断旋转。 两条雷芒相遇后就凝成一条,汇入灵海的灵气中,不见踪影。 赵一粟点亮了命格盘。 命格盘上的雷芒仍旧凝成一条鞭状,仿佛她不回应,就会继续再抽一鞭子下来。 赵一粟咬牙切齿——又是你丫主动惹我! 她控制命格盘上的火色,也聚成一条鞭子,狠狠抽向了对方! 江云尘:“……”脸色相当难看。 他知道赵一粟肯定会反击,只是这一鞭子比他预想中要更疼! 江云尘忍着怒火,佯作反击,命格盘上雷芒高高抬起,就见那抹火色不由自主往后缩瑟了一下,透过这抹火色,他仿佛能看见赵一粟正耸起肩膀,等待下一阵疼痛的袭来。 他暗哼一声,将已经聚起的雷鞭散开,化作一团雷芒,重新落在命格盘上不动声色。 只是他也觉察到,自己的灵海内又多了一抹属于赵一粟的火色,且怎么也化不开。 赵一粟等了片刻,预想中的痛苦没出现,逐渐冷静下来。 要是江云尘刻意为难自己,不会就这么收手……她尝试着重新控制命格盘上的火色,轻拍了江云尘一下。 说是“轻拍”,但对命格盘的攻击是直接作用于灵海的,刺痛感很明显地传到了江云尘的体内,但他也明白赵一粟此举是试探,便继续按兵不动。 果然,赵一粟在这次轻拍后,也断定江云尘此举的意图在于呼唤,而不是为难。 看来是有情况发生。 赵一粟抬头望向第九十层,既然如此,还是上去跟江云尘汇合。 她依依不舍地从八十九层站起来, 此时她只能依靠系统每日奖励的十积分来大概估算,自己已经在塔内滞留了两年多,要不是江云尘催促,她还能在八十九层修炼半年。 灵海里的内丹已经有了明显的实质形状,这是已经修上三品中期的标志。 赵一粟自以为修炼够快了,可点亮命格盘后,看见江云尘的雷芒仍旧碾压自己,不免扫兴。 总有一天,她得超过江云尘的修为,届时狠狠利用命格盘抽他一顿鞭子! 赵一粟爬到第九十层。 这一层上去,忽然四周压力减轻,与八十九层仿佛不在同一境界。 她几乎是畅通无阻的一路踏上了九十九层,要是被端阳知道,免不了要气个半死。 从九十层之后,他步步艰辛,被困在塔内的日子几乎每一秒都在塔中受尽心境的摧残和煎熬,哪像赵一粟,如履平地。 到达九十九层之后,江云尘已经等她多时:“这么久才上来,还以为你死半路上了。” 赵一粟:“求我上来干嘛,有事?”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了一下九十九层。 传说中的藏器塔顶层,端阳师兄上来后令掌门开坛祭祖昭告天下的九十九层,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朴实无华,几件法器堆在墙角,隐隐发出一股怪味儿。 再定睛一看,那法器前面还躺着一团黑乎乎毛绒绒的丑东西。 “这是……” 她刚指向那东西,那东西就像心有所感,张嘴打了个饱嗝儿,四周的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随着它的张嘴快速稀薄。 “又是它,在吞吃灵气?” 这东西与赵一粟初次见面时有了些差异,比如进化出了完整的五官,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不再是模糊的一团。 但仍旧不妨碍它的丑。 它那个脸型就像被人爆锤了一顿,有的地方鼓鼓囊囊有的地方坑坑洼洼,至于眼睛和鼻子……这么说吧,幼儿园小朋友堆雪人时,随便往上雪人头上戳几个洞,都比这家伙长得清秀。 江云尘抬手,那丑东西抖抖脑袋站起来,钻到他的袖中不见踪影。 他拥有吃货已经数千年,洗灵杯和这个妖兽是他最大的秘密,只有师父扶摇子曾见过。 江云尘此刻把吃货展示在赵一粟面前,还能毫无心理负担,或许说明赵一粟在他心中不能构成任何威慑力,又或许在命格盘的作用下,他对赵一粟的信任远超常人。 赵一粟:“这是你的灵兽?几年前追着我吃了好多灵气,子债父偿,你赔我!” 江云尘只是抬手,神识在她身上一扫,带出些压迫感:“才修到三品中期?太慢。” 赵一粟:“别扯开话题。” 江云尘:“抬头。” 赵一粟下意识抬头,这才望见头顶的镜子。 镜中层层反照出塔内的楼梯,看久了让人有些目眩,她刚要闭眼,就感觉那镜中一股奇怪的力量把自己给吸了进去。 她还搞不清状况,只是下意识反手抓住了江云尘的袖子——死也得拉上江云尘垫背! 等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了镜中。 四顾茫然,雾气浓重,不见江云尘的踪迹,只有头顶的镜子闪着诡异的光芒,反射出她的颀长的身影。 赵一粟:什么情况? 她坦然望向镜中,只见原本平静的镜面忽然涌动了片刻,似乎想照出些什么画面,可涌动半晌,最终徒劳无功,再次归于平静。 当镜面彻底安分后,四面浓重的雾气忽然自行退散,露出了真实的场景。 这里与塔内的楼层结构一模一样,只是前面多了两样法器,浮在半空中隐隐发光。 在法器的旁边,还有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王破虏和春夏正绕着法器踉踉跄跄地转圈圈,着魔了一般。 王破虏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双目赤红,表情狰狞,让人不忍直视。春夏则是耽溺于美梦中,面带微笑,笑容带着些说不出来的诡异。 赵一粟刚要叫他们,就被江云尘打断:“别喊。” 赵一粟回神:“这是哪里?” 江云尘:“藏器塔第一百层。” 第48章 满月刀 赵一粟:“第一百层?那春夏和王破虏什么时候进来的?”现在情况这么卷的吗?仿佛端阳刚刚登上的第九十九层都不值钱了! 江云尘:“第一百层是个幻境夹层,在塔内不止一个入口。那两人是从别的层数进来的。你刚才看见的镜子是一种幻镜,可以照出人的过往或遗憾,这也是藏器塔对人心的最终考验。春夏和王破虏心有所困,需要自己走出来,如果被你强行唤醒,有害无利。 说到这里,江云尘望向赵一粟:“倒是你,怎么这么快就走出来了?” 赵一粟满脸坦然:“我没有过去。” 她是穿越而来,只知道原主是伏羲山平平无奇的弟子,跟自己同名同姓。 但属于原主的记忆,跟她毫无关系。 江云尘思索片刻:“没有过去……” 赵一粟反问他:“你呢?”不会也是穿过来的bug吧? 江云尘:“我没有遗憾。” 赵一粟:“做人怎么可能没有遗憾?” 江云尘:“我要的都已经得到,还未得到的正在全力追寻,为何会有遗憾?” 赵一粟:“……”行,你九品,你高傲。 她还是有点佩服江云尘这个心性的,被雷劫一夜劈回解放前,还能这么恃才傲物,突出一个过分膨胀和脸皮忒厚。 赵一粟把目光落在前方的两个法器上,忽然看向右边的法器,目露精光。 江云尘先她一步,正要上前拿法器,便感觉身后一道灵气袭来。 他头也不回,指尖雷芒闪现,抬手挡住了赵一粟的偷袭。 “这点伎俩就敢拿出来献丑?”江云尘说完,又抬手轻松挡住了赵一粟的第二招。 赵一粟:“法器是我的!” 江云尘:“看你有没有本事拿。” 赵一粟还没正经学过战法,打坐这几年全都在精进修为,手里一本《烛空心经》和一个引雷盾,还从来没参加过实战。 眼下正好可以把江云尘当小白鼠,拿来练练手。 赵一粟感受着体内灵气飞快旋转,被她聚在指尖,凝成一道又一道的火焰,狠狠朝江云尘丢去—— “嘭!” “嘭!” “嘭!” 连响三声,自以为是暴击叠加,怎么也能给江云尘身上添几道烫伤,谁知江云尘以雷芒化盾,那盾形成了一个反弓的形状,将她挤出的火焰暴击全都吸了过去。 就在她来不及反应时,雷遁在江云尘指尖方向调转,她击出的几道火焰骤然从雷盾上反弹,朝自己这里袭来! 赵一粟仓皇躲开,红色的衣摆留下几道明显的火烧痕迹。 江云尘:“这叫借力打力。” 赵一粟眼神微变,立刻以火焰化鞭,缠住了江云尘的一只脚,想拉,没能拉动。 她并没气馁,很快叠加了一道法术,火焰瞬间沿着那条幻化出来的鞭子汹汹燃烧,眨眼就把江云尘的身影淹没在火焰之中。 下一刻,她身后便有一道声音传来:“移花接木!” 赵一粟定睛看去,发现火焰中的江云尘不知何时消失,又飞快闪现在她身后,接着一道雷芒袭来,重重击打在她肩膀上。 赵一粟闷哼出声,顺着雷芒的力道下意识往前翻,卸掉了这次攻击的大部分力道。 不待她重新站起来,江云尘的声音又传来:“趁火打劫!” 强烈的痛感从她腰间传出,赵一粟这才发现江云尘的雷芒学她的模样,变成了一条鞭子,死死缠住了自己的腰部。 剧痛让她手足无措地打滚,想用灵力把这条雷鞭击退,然而全是徒劳。 江云尘轻轻松松控制着雷鞭,就像只捕鼠的猫咪,将她玩弄在股掌之间:“服不服?我连一成的战法功力都没用上,赵一粟,你是该好好练练战法了,三品中期的修为,在实战中恐怕连三品初期的都打不过……” “闭嘴!”赵一粟气骂一声,亮出法器:“引火盾,去!” 江云尘看着这枚火焰组成的盾牌朝自己飞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终于舍得用法器了?” 那盾牌速度极快,江云尘正欲收回雷鞭,化矛击之,忽然觉察到一股危机感。 盾牌眨眼从一面变成四面,把他困在其中,而赵一粟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手里的灵气快速聚起:“烛空!” 烈焰眨眼包围了引火盾,剧烈的升温让困在盾中江云尘感到肉身被撕扯的痛苦。 赵一粟:“我这叫扮猪吃虎,你服不服?” “轰——!” 引火盾内部骤然爆开,强烈的爆炸声引得这幻境内的结界都发生了震颤。 爆炸声之后,江云尘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想伤我,你还不配。” 而赵一粟已经拿到了两样法器其中之一,正朝他灿然笑着:“谁说要伤你了?我这是最后一招,声东击西。” 看似要跟江云尘拼个你死我活,实则抓住空隙,第一时间冲上前抢走了放在右侧的法器。 而赵一粟要这样绞尽脑汁,无非是因为这右侧的法器她认识。 那是系统商城中在法器定制区最后一页,标明已经失传了的神兵,满月刀。 这刀是一柄弯刀,造型古朴,刀锋未见得有多锋利,还隐隐笼罩着一股微妙的神识。 根据系统记载,此法器属性成谜,具有意随心动的器灵,如果能炼成本命法器,将会成为忠心护主的神兵…… 赵一粟已经把自己的灵气注入其中,并没有感知到其中有什么器灵的存在,也许是她的修炼还不到家。 江云尘对法器毫无兴趣,难得夸了她一句:“不错,知道打不过的时候要用脑子。” 赵一粟暗想,那你是不知道老娘曾困在门派大比的循环中,用了多少次失败才换回了最后一次站上总决赛的机会…… 不过江云尘说得也没错,她上三品之后确实没有多少机会修炼战法,三品与二品的打法大有不同,她还需要很多次实战,积累经验。 江云尘已经上前,拿走了左边的法器:“踏风,神级飞行器。” 这是一双紫色的靴子,看不出材质,握在手里很轻盈,仔细观察会发现靴口处刻着奇妙的纹路,那纹路似乎会自行蠕动一般,变换了一下,待眨眼再看,又觉得刚才的变幻像自己的错觉。 “这是把空间规则形成符纹,刻在了靴口处……想法很妙,倒也用得上。”说完,江云尘把这双靴子丢给赵一粟:“穿上。” 赵一粟:“?” 江云尘:“我说过,打不过能跑,别拖累我。” 第49章 有主之器 赵一粟:“真的要给我?”她不太确定地抱着自己怀里的弯刀,心想这家伙不会是想用靴子跟自己换吧? 江云尘不屑一顾:“这种法器我还看不上。而且,你那柄弯刀是有主之器。” 赵一粟:“啥意思?展开说说。” “有人已经炼化了这柄弯刀,作为自己的本命法器。此人尚未身故,所以神识还留在弯刀上,又或者此人已经身故,但神识足够强大,所以死后这刀还与主人的神识有所感应。总之,你要是想把满月刀炼成自己的本命法器,就需要让器灵明白,你比它曾经的主人更加强大。” 赵一粟:“照你这么说,这刀内确实有器灵存在?那就是确定神品法器吧!” 江云尘:“……你真会找重点。” 赵一粟满脸稀罕地摸了摸弯刀,收入自己囊中。又怕江云尘反悔似的,连忙把靴子穿上。紫色的靴子套在脚上闪了点微光,很快消失在足下,令人看不出存在感。 她感受着脚下的轻灵感:“既然两个法器都给我,刚才干嘛装出一副想抢的样子……”白打一架。 江云尘:“就这东西,也配让我抢?明明是你心里惦记,看我上前就以为是抢,格局太小。” 赵一粟:“……”头回觉得跟在九品大佬后面混,能捡点垃圾还挺香的。 100层的法器被清空,他们该走了。 当两人转身时,四周的幻境波动片刻,赵一粟感觉到轻微的头晕,立刻担心地望向春夏和王破虏。 江云尘:“这幻境要塌了。” 话音刚落,满脸诡异笑容的春夏就突然睁开眼,有些茫然地望向四周,只是还没看明白情况,就立刻原地消失。 赵一粟想抓,只抓了个空:“什么情况?” 江云尘:“我之前说过,他俩是从别的楼层进入的,春夏应该是苏醒后被传送回去了。” 赵一粟嘀咕一句:“幸好是在我拿完法器之后才醒……” “怎么,你还想把法器让给她?” “不可能。” 外面忽然传出一声铃响。 “是春夏出塔了。”赵一粟连忙回头望向王破虏:“这傻大个怎么办?” “自己会醒的,快走。”江云尘催促她一声,当先踏出幻境,摇响了铃铛。 “叮当——” …… 守塔的弟子从无聊中骤然起身:“有人出塔了!” 两人连忙迎上前,不管出塔的是谁,那都是九十层以上的天骄存在,是要镌刻在藏器塔历史上的人! 藏器塔结界开了又合,春夏刚露面就扑倒在地,惨吐了一口鲜血。 一直守在门口的曲鸿光立刻上前:“春夏!” 春夏欲说什么,却彻底力竭,昏了过去。 曲鸿光御出法器,连忙带上春夏回焚晖阁,寻找救援…… 于是当赵一粟和江云尘出来时,只看到春夏远远离开的背影。 与春夏的悲惨模样相比,江云尘就是另外一种画风。他仙气飘然,毫无伤痕,神采奕奕不像是去历劫,更像是度假归来。 赵一粟跟在其后,衣衫有些灼烧的痕迹,头发凌乱,除此之外竟也没有太过狼狈。 守在塔外的吃瓜群众正要蜂拥而上,就见天际一道金光,承德真人出现在塔前。 ——“拜见掌门。” 承德真人在众人的行礼中走到两人身前:“你俩,跟我去问心阁。” 赵一粟和江云尘默默跟上,三人的身影眨眼就消失在原地,徒留一群好奇的吃瓜客在原地翘首以盼。 +++++ 问心阁。 殿内没有外人,寂静无声。 承德真人站在前方,用神识扫过,瞧见江云尘已经修上三品后期,暗自心惊。 两年修上三品后期! 便是当年的自己,也不敢自称有这种修炼速度。 这就是天生灵体的可怕吗? 他一门心思都放在江云尘身上,对赵一粟的修为压根没有注意。 承德真人:“江云尘,你登上了九十九层?” 赵一粟抢答到:“回掌门,江师兄登上了一百层。” 承德真人已经修上八品,心思不轻易露在人前,还是忍不住低呼出声:“一百层?” 江云尘睨了赵一粟一眼,才娓娓道来:“九十八层有伏羲山师祖的神识指路,说此塔藏有一百层,徒儿在其中多费了点时间……” 承德真人闻言点点头,暗自消化着这些令人惊讶的消息。 “赵一粟,你呢?” 赵一粟厚着脸皮:“弟子只踏上了第九十九层。” 她用了一个“只”字,立刻逼得承德真人用神识狠狠扫了她一遍。 八品修士的威压之下,赵一粟内心血气翻涌,面上毫无惧色。 片刻后,压力消失,承德真人盯着她:“三品中期……” 赵一粟:“弟子不才,追不上江师兄的速度。” “呵。”承德真人低笑一声,看不清喜怒,只有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三品中期,从晋升三品到三品中期,赵一粟也只用了不到三年…… 她只是丙等灵根,却敢自比江云尘,一路狂追,这性格,倒是很合撼天师祖的口味。 承德真人:“你只是丙等灵根,怎么可能爬上七十层之后,不受塔内压力限制?” 赵一粟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回掌门,是江师兄走在前面,抵抗了大部分的压力,弟子跟在后面混,混上九十层之后,就觉得爬上九十九层非常轻松了。” 承德真人:“荒唐!我派创立以来,还从未听说有人在塔内可以帮别人抵挡神识的压力。” 赵一粟满脸无辜:“这……弟子确实不知,可能是江师兄资质太过逆天吧。” 她感觉到一阵锐利的疼痛,觉察到是江云尘在命格盘上捏了她一下。 可她忍着疼,该撒的谎也要撒。 否则呢?让她交代出自己的灵海有三寸多宽?说明白自己会呼吸法则? 死也不可能。 只要脸皮够厚,锅就能甩给别人。 而且她笃定,江云尘就算是为了自己,也会帮她隐瞒该隐瞒的秘密。 第50章 昭告全门 果然,江云尘面不改色地说:“赵一粟确实跟在我身后混,期间几次濒死,都靠丹药救回。至于上了九十层之后也是奇怪,她所有的不良反应全都消失,九十层以上对她来说很轻松。” 承德真人半信半疑:“九十层以上为心性考验,若是心性足够坚定,就不会在九十层以上感到痛苦。” 话虽这么说,承德真人当年登上九十层,也达到了自己的极限。 幻境对心性的考验因人而异,他就算不信这两人的说辞,也找不到证据反驳。 最关键的是,赵一粟这人确实不能当成一般的丙等灵根弟子对待。 承德真人默默回想赵一粟入门之后的表现:以丙等灵根的资质两年修上二品九段,在低阶弟子中掀起巨浪; 后登门派大比,一路智勇双全,打上总决赛的擂台,连端阳都被她的假招欺骗,惜败在她的手下; 雷劫降世时,伏羲山所有弟子都被天雷的怒火压得不敢抬头,她却能迎着雷劫而上,大难不死…… 当所有人长老都抢着收她为徒时,她却默默拜入了撼天师祖门下,又画出二品弟子可使用的三品符,问心阁上技惊四座…… 这步步走来的战绩,早就把门派内的其他天才甩在身后。 说她心性坚定,已经找不出比这更好的证明了。 至于能登上九十层,说不定是从撼天老祖那里得了什么秘宝。 承德真人收起那最后一点疑惑,把目光落在赵一粟身上:“你的心性,确实难言。” 赵一粟只是笑了笑,没接话,显得非常谦和。 承德真人话锋突然转变:“既然九十层以上困不住你,那你为何会在塔内滞留两年多,迟迟不出?” 赵一粟立刻垂头:“掌门宽恕,弟子觉得塔上灵气精纯,正适合修炼,所以拿到法器后原地打坐……” 承德真人:“这么说来,藏器塔上灵气稀薄,乃是你们二人所为?” 赵一粟心想掌门还是挺聪明的,知道靠她自己吃不下那么多灵气,肯定有江云尘的份。 她连忙说:“掌门明鉴,弟子只是些微用了那么一点点……主要是江师兄天生灵体,吸入了许多灵气。” “哼——”承德真人冷哼一声,赵一粟识趣地闭上嘴。 江云尘全程没有废话,只是傲然站在原地,并不打算多做解释。 承德真人:“藏器塔以伏羲山灵脉为根基,以先祖阵法为壁垒,又带着数万英才的神识,本该是门派圣地,却被你二人当做洞府,私自修炼,不得不罚!” 赵一粟故作无辜地眨眨眼:“掌门,弟子入塔之前,并未听说藏器塔上不可修炼的规定。” “闭嘴!” 承德真人怒斥她一声,心想以前也没人敢在塔内修炼,你现在这马后炮的样子,真有当年李撼天师祖无法无天的意思了。 当然,要他真的罚,也是不舍得的。 他是伏羲山掌门,全门派爱才的长老加起来,都没他一个人会护短。 “你俩在塔内行为触犯门规,却又登上塔顶,算是功过相抵,我就不让宗法阁出红令了。但是,赵一粟你登塔的内情,也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明白我的意思吗?” 赵一粟:“弟子明白。”就是嫌她是蹭上塔的,伏羲山丢不起这个人呗。 “赵一粟,你对外就称自己登上九十层。”承德真人瞪她一眼,心想如今藏器塔九十层都不值钱了,老夫我当年也才这个水平,要是重回万年前早知道有今天,打肿脸也得冲上九十九层。 这才回头看向江云尘:“你既登一百层,便创下我派历史,伏羲山先祖的祭坛应当再开一次,为你……” “掌门。”江云尘抢先打断了对方:“弟子已是三品后期修为,正欲下山历练,若此时过分招摇,恐怕引来祸端。” 赵一粟:哼,你就是不想拜伏羲山的老祖,只认自己心中的师父。 承德真人:“你已经足够招摇了,还怕更加招摇?我伏羲山天骄之子,既然当得起万众瞩目,也敢面对恶鬼妖邪!” 赵一粟连忙插了一嘴:“掌门您方才也说,我二人贪图灵气,在塔上修炼,已算触犯门规,江师兄比我吸的灵气可多多了,他眼下还是戴罪只身,怎么好意思面见祖宗呢?” 江云尘:“正是。” 承德真人想了想:“既然如此……你们都是三品弟子,就该下山接受历练。近来暄州秘境不稳,妖兽横行,各派已准备召集弟子前去诛杀,伏羲山的队伍已经组建,你二人立刻去万松楼报道,加入历练队伍。” 暄州……赵一粟听着这熟悉的地名,若有所思。 他顿了一下,又说:“出去后你们就是伏羲山新一代弟子的门面,若是在历练队伍中拿不到第一,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 +++++ 两人前脚离开问心阁,后脚掌门人的传音符就响彻伏羲山。 “伏羲山弟子赵一粟,登上藏器塔第九十层;弟子江云尘,登上藏器塔第一百层。我伏羲山天才辈出,昭告全门,共贺十天,待暄州秘境归来,一并嘉奖!” ——“一百层?!藏器塔竟然还有第一百层!!” ——“天呐,赵一粟丙等灵根竟然也登上了九十层!” ——“数万年来登上九十层的人不过寥寥,近几年却有接连三人成功,这藏器塔莫不是有了纰漏,法力减弱了?” ——“哼,你说减弱了,有本事你去登!现在连个三品修为都没有,就敢对各位师叔取得的成绩妄加揣度!” …… 伏羲山人声鼎沸,众人反应不一。 瞌睡中的李撼天听到了这个传音,悄然睁开眼睛,抿了抿干裂的嘴唇。 “臭丫头,终于舍得出来了……” 说完,他手指动了动。 一秒前还跟江云尘并肩走到山道上的赵一粟,一秒后就闪现在了某个山头上。 因为传送的速度太快,赵一粟“哎呦”摔了个狗啃泥,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还不忘骂骂咧咧:“师父您有事可用传音符吩咐,何必把弟子亲传到眼前惹您不开心呢?” 储物袋里的令牌发烫,赵一粟这才发现李撼天的令牌竟然还有传送功能。 “少废话,令牌拿来!进区区藏器塔用了两年多,才爬上第九十层,出去别拿我的令牌忽悠人,败坏老夫的名声!” 赵一粟笑意堆在脸上:“计划赶不上变化,徒儿怎知这一去就花了两年多呢……” 老头子要是真想收回令牌,何必这么一说,就是吓唬她。 果然,李撼天也没计较,只是把芥子空间拿出来,催她:“进去做菜。” 赵一粟屁颠屁颠儿应了,也没问李撼天为什么不去外面找厨子。 自然老祖用得上她,她高高兴兴打工便是。 赵一粟进去一顿忙活。 李撼天忍着体内的馋虫,在山头上来回踱步,忽然感知到附近有人。 第51章 原来是老熟人 赵一粟刚才从山道上消失的时候,江云尘立刻循着方向跟上。李撼天这隔空传送术用的是空间法则,一般人别说是跟上,压根都觉察不到。 可江云尘分明觉察到了,还一路追到了这里。 李撼天将神识散出去,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一下江云尘。 “三品修为,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天生灵体?”他看了一会,忽然勾起嘴角:“原来是老熟人。算了,这天下诸事与我老头子有何干?” 李撼天摇摇头,很快就在美食的香味中对江云尘失去兴趣,收回了神识。 江云尘则站在一排郁郁葱葱的树林中,陷入沉思。 赵一粟的气息消失在这片树林之后,但却看不清去路,说明有人在伏羲山内使用了高级幻术。 这幻术既然能隔绝承德真人那种八品大修,自然也能隔绝现在三品的他。 看来赵一粟拒绝了所有长老的招揽,是在伏羲山上拜到一个九品大修。 九品……江云尘睥睨四海,大陆上九品的修士他几乎全都见过,但从未听闻伏羲山上还有活着的九品。 那大修已经觉察到他,既然对他没有敌意,江云尘也就暂时打消了刺探的念头,转身离开。 赵一粟在芥子空间里转了一圈。 李撼天是真的爱美食,小小一片菜地经过他两年的打理,竟然颇具规模。所有的田垄都井然有序,整整齐齐,泥土上留着明显的足迹,看得出来他打理菜地是亲力亲为,而没有使用灵气。 这是真把种菜当事业了。 老人家返璞归真,热爱田园,看来赵一粟送的这份礼物他很满意。 菜地的旁边则是一个简易的厨房,模样是最原始的村里土灶,外加烟囱和风箱,已经足够赵一粟使用。 她三下五除二炒出了四道小菜,临走前不忘从系统商城里兑换出更多的种子,和两棵果树苗,堆放在田地旁边。 反正李撼天看见,自己会打理。 当她把美味的食物从芥子空间里端出来时,李撼天早就等不及,用灵气卷走她手里的托盘,埋头大快朵颐,吃相很不雅观。 赵一粟其实不太明白,别家高品大修早已辟谷,认为五谷杂粮入体会损坏灵体,可臭老头子毫不在意,他对食物有一种超乎常人的贪婪。 赵一粟趁他大嚼特嚼、心情正好的时候,跑到后面非常狗腿地给老头子捶背:“您还满意吗?时间紧只能炒出这几道菜……徒儿很快要去秘境中历练,等徒儿出来,一定好好孝敬您老人家。” 李撼天已经席卷完所有的菜,饮尽最后一口酒,显得意犹未尽:“秘境历练?嗝儿……” 他打了个饱嗝,这才继续说:“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不怕进去被妖怪锤死。” 赵一粟:“……”行吧,我菜,我活该。 李撼天手指动了动,一枚竹简忽然浮在她眼前:“这是老夫自创的诡影神功,上卷。” 赵一粟连忙抢到手,贪婪地扫了几眼:“师父,下卷呢?” 李撼天:“区区三品,还敢觊觎下卷,滚——” 熟悉的抛物感袭来。 赵一粟被臭老头摔了好几次,从前只有老老实实挨屁股蹲儿的份,就算提前做好准备,也只是减少摔疼的程度。 这回当她被灵气席卷腾空的时候,脚下微动,就感觉踏风靴忽然借着风动将她稳稳托起! 赵一粟在短暂的几秒内飞快找到平衡,踏着风声一路呼啸而远,眨眼就飞出数十里:“好鞋!” 李撼天目光微动,神识扫了一眼那双鞋子,露出赞赏的意思:“九十层就九十层吧,拿到这双鞋,也算你个丫头没白去……” 他点亮芥子空间,刚进去,便瞧见堆放在菜地旁边的各式各样的新种子。 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些不太明显笑意来:“臭丫头,还挺懂事。” 赵一粟穿着踏风,已经跃上九霄。 她从前也会飞,但伏羲山主道上禁飞,加上她没有专门的飞行法器,因此还没像今天这样有畅游天空,肆意逍遥的快感。 当她踏上九霄,看见夕阳的余晖尽在眼底时,内心不免慷慨激昂——怪不得人人都要修仙,这份肆意,当凡人时恐怕永远没有机会感受! 大自然用鬼斧神工造就这瑰丽奇景,而赵一粟的红衣与这奇景融为一体,在伏羲山上勾勒出一抹灵动的红。 她乘兴而去,飞着飞着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跃得太高,不知何时踏出了伏羲山的护山大阵。 当她越飞越远时,某处山坳内,有个修士骤然睁眼—— “神品法器!” 这修士已经不知道打坐多久,浑身被枯叶埋没,声音嘶哑,须发打结,看不清容貌,从肉身到呼吸,都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活像条变色龙,在暗夜中吐着信子,令人胆寒。 只一双眼睛露出极致的贪婪。 此人将神识铺开,追着那抹灵气向前飞…… 没错,是神品法器的味道!而且有两个! 这人眼中的贪婪更盛,掌心运起一团法术,瞅准赵一粟的方向狠狠丢出:“三品小修,去死!” 法术丢出的那一刻,他仿佛已经看见神品法器落入自己囊中的场景。 谁知远处灵气微荡,在他的法术击中赵一粟之前,她已经在空中消失无踪! “其中一个竟然是神品飞行类法器……” 此人环顾四周,已经彻底失去了赵一粟的踪迹。 他眼中的贪婪已经转为癫狂:“哼,从伏羲山来的三品女修……不自量力,竟敢拥有神级法器,都是我的!是我的!” 第52章 地火之源的消息 赵一粟享受了一场畅快的飞行,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毫无所知。 她心情美妙地出现在万松楼:“钱掌事,别来无恙。” 钱掌事算盘打得劈啪作响,抬手丢给她一把东西:“这两年你的份例,一分不少。” 赵一粟把东西收进储物袋,却没有走的意思。 钱掌事:“不想走?是登上九十层拿到好东西,故意留下来让我开开眼?” 他这话是公开说的,引得旁边的弟子都默默驻足,满目希冀。 出塔之后,江云尘独来独往,气场强大,没人敢问;赵一粟虽然和善,但也是头一次在众人面前露脸。 “历来登塔的人没有主动报出法器的,端阳师兄拿到九品不斩剑,若不是为了开坛祭祖,也不会主动亮出……至于我的法器嘛,谁要是感兴趣,跟我上擂台比试比试?” 这话一落,周围弟子立刻作鸟兽散。 当年谁没见过赵一粟在门派大比上的智勇双全? 而且上擂台,只能同阶对同阶。高阶弟子自认能打得过她,也不符合上擂台的规定,只好原地干瞪眼。 赵一粟驱散了众人,主动往钱掌事跟前靠了靠:“不过钱掌事对我来说,就像自家长辈一般亲,我可以告诉您一个秘密。” 钱掌事不以为然:“什么?” 赵一粟压低声音:“我,三品中期了。” “啪嗒——”算盘珠子互相磕碰,发出一声不和谐的音。 钱掌事的手顿在算盘上,抬头盯着赵一粟瞧。 赵一粟朝他摊开手:“所以您这份例,给得少了。” 钱掌事有多少惊讶,最终无声归入眼底:“你这丫头……以后还真要做我的师姐了。” 又是一堆东西堆在柜台上。 赵一粟把这些东西全都扫入囊中,很认真地行礼:“不敢。我敬您之心,与修为无关,告辞。” 钱掌事看着她的背影,长叹一声,半是欣慰,半是寂寥。 他年轻时受过重伤,修为常年难以精进,如今已经走过寿元的半数。 他也曾年少轻狂,也曾胸怀天地……可大道无情,修炼路上多少遗憾,于他而言,最终都只能融入一声叹息中。 那些大道风景,便留给这些年轻人去阅尽吧…… 赵一粟转道去了二楼,在门派任务领取处领走了三品弟子的任务——秘境历练,地址暄州。 暄州……这个地址,她确实见过。 系统任务铸造熔仙鼎,而熔仙鼎中很重要的一样材料叫做地火之源。 赵一粟曾经花钱雇佣柳如意,让她查找地火之源的情报,在柳如意给她的消息中,大多地火已经有主,而有可靠的消息称,暄州出现了地火的迹象,不少修士暗中前往,想占得先机。 只是至今为止,还没听到有人在暄州寻到地火之源的下落。 或许地火就在暄州的秘境之中? 有此想法的并非赵一粟一个。 地火是火系修士的重要修炼资源,各大派都有专门探寻资源的机构,柳如意能找到的消息,其他门派也并没落后。 若有地火问世,各大门派必定相争。在赵一粟进藏器塔的两年内,各路修士已经踏遍暄州的每一寸土地,都没找到地火之源的踪迹。 那剩下唯一可能的地方,就是暄州秘境了。 大陆上的秘境来源各有不同,有的是妖兽入口被前辈封印形成,有的是独特的地理位置自然形成,有些是上古战场遗迹……总之,凡是被称为秘境的地方,常有珍稀的修炼资源问世,但也必然伴随着一定的危险。 目前已经探知的秘境都由六大门派各自把守,并在规定的时间内开放给弟子们历练。 暄州的这处秘境由伏羲山负责,原本要在一年后才开启,但秘境内部情况似有异动,所以伏羲山决定提前开放暄州秘境,并由各派组建三品弟子的队伍入内探查。 赵一粟从藏器塔出来后,正打算开启寻找熔仙鼎的材料之路,没想到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这暄州秘境,她是非去不可了。 领过任务牌后,赵一粟从万松楼出去。一路上,弟子们遇到她,无不是更加尊敬。 九十层……登上藏器塔九十层的丙等灵根,又是赵师叔创造了奇迹! 掌门人说要共贺十天,伏羲山所有弟子都停了大课,可以自由支配时间,但聚在山道上八卦消息的仍旧是少数。 郭半农激励在前,赵一粟激励在后,丙等、丁等灵根的弟子们仿佛透过云层,看见了修仙之路上的渺茫曙光! 我们不是废柴! 只要努力,我们也可有修上三品、修上高阶的一日! 为何要用灵根等级限定自己?禁制就是为了打破的!从前丙等、丁等灵根的人说自己要修上高阶,只会得到一阵嘲笑,可现在,那些人再也不敢轻易嘲笑他们了。 这份脸面,是丙等、丁等弟子靠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挣出来的! 赵一粟并不明白,为何路过的弟子都要用一种赤诚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正要快速逃离,忽然听到有人大喊——“藏器塔开了!” 赵一粟停下脚步:王破虏那个傻大个儿,终于出来了? 藏器塔外。 王破虏正坐在地上,他浑身肌肉肿胀,大道大道的血口子透过褴褛的衣衫,正不断往外渗血。血口子深可见骨,其中最严重的是他的左肩膀,半截断裂的骨头刺穿皮肤,看着就令人疼到头皮发麻。 赵一粟不免惊骇——王破虏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 此时不容她多问,御堂真人闻讯赶来,已经站在了王破虏身前,几颗丹药强喂下去,王破虏的血慢慢止住。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依旧如从前一般清澈:“九十五层!俺上了九十五层!”说完,有一抹热泪从他眼中滚落。 御堂真人心尖微颤:“你感觉怎样?” 他也是个爱才的,亲眼看见王破虏伤成这样,又听他说上了九十五层,真是百感交集。 他怕是自己逼得太紧,给王破虏太大的压力,才会让王破虏冒着丧命的风险,爬上九十五层。登塔越高越好,可要是以伤害体质的根本作为代价,御堂真人是万万不许的! 他早就知道王破虏一根筋,没想到他竟会做到如此…… 王破虏回望师尊的眼睛,从对方眼中看见了纯粹无瑕的关心,他想回师尊一个笑,可实在没有力气,只能用赤诚的目光望向他:“师尊,俺破了心魔。” 他并没有详说,但御堂真人脸上的担忧一扫而空:“你破了心魔?你破了心魔!” 他连赞两声,语气有些激昂:“历来藏器塔登上九十层的人,修仙之路更加平顺,正是因为他们能破心魔,在日后晋品时比别人少了一个关卡。好孩子,你前途无量,你前途无量!” 御堂真人激动之下,轻拍了王破虏的背。 谁知王破虏当即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破虏!”御堂真人惊出一身冷汗,立刻亮出法器把人带回洞府疗伤,消失在山间。 而那些敢妄言说藏器塔法力减弱的人,全在这幅惨状面前闭上了嘴。 第53章 暄州秘境 很快,御堂峰和焚晖阁都再传出好消息,春夏登上九十层,王破虏登上九十五层,全门大喜! 伏羲山弟子们对攀登藏器塔爆发出巨大的热情,二品弟子中未达三品的拼命修炼,原本已经自我放弃的丙等和丁等灵根,也都重拾了修炼的信心。 在这一片热火朝天的修炼气氛中,前往暄州秘境的队伍即日出发。 天启大殿。 凡有重要组队任务,修士们都将在这里集合,整队出发。 赵一粟踩着点赶来,瞧见大殿上人头攒动,都是赶来看热闹和送行的低阶弟子。 赵一粟刚露面,弟子们立刻让出一条路来:“拜见赵师叔。” 站在殿中的人也随之将目光投来。 那里聚集了二十几位三品弟子。虽说都是三品,但赵一粟认识的却不多,只在其中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 靠左边站着的是郭半农。 两年不见,当初跟自己一同入塔、默默无闻的弟子,如今面貌大不相同。在他旁边聚集着一帮低阶弟子,都是满目憧憬,前来替他送行的。 他眉眼间的戾气仍盛,只是不怎么爱说话,显得有些难以接近。 郭半农右侧站着的是代桃。 她仍旧扎着两只高高的发髻,并立在脑袋上,像兔耳朵一般可爱。 看见她,代桃主动搭讪:“赵师姐,好久不见。” 赵一粟笑笑回了个礼,队伍中央只有一个空位,是在江云尘旁边。大概这家伙自带高冷体质,让人不敢靠近。 赵一粟顺势站过去,刚落定,大殿前方就有一个爽朗的女声传来:“都说伏羲山有一对天骄道侣,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赵一粟循声望去,见大殿高台上站着一个紫衣女子,虽然容貌年轻秀美,却有一对眉峰凌厉的眉毛,给那份秀美中加了几分英朗的气质。 当赵一粟望着她时,那女子也回看着她,默默打量。 赵一粟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天骄道侣?是在说我?” “不然呢?” 赵一粟刚要解释,就被另一个人的声音打断:“鹿云娇,天启大殿上莫要胡言。” 穿着素衣的中年男子走进来,他的声音和步态都相当沉稳,当他出现时,熙熙攘攘的大殿瞬间静了下来。看起来这人在伏羲山上颇有威望。 那个叫鹿云娇的紫衣女子爽朗笑开:“百里勤,咱们也是好多年不见,难得凑在一起带队下山历练,不用这么不给面子吧?” 赵一粟听她叫出了名字,这才想起来男子是谁——百里勤,碎影真人门下大弟子,五品的修为。 百里勤剑术得碎影真人亲传,号称长剑追百里,战法格外精进,这次暄州一行,掌门派他出面带队,足可见伏羲山也暗自认定秘境内有地火之源的传闻。 至于鹿云娇,赵一粟也是有点印象的。这女子是听溪真人门下,应当是四品修为,只是她出名并非因为战法,而是因为花边新闻。 外界都传,鹿云娇曾受过情伤,亲手斩杀了负心汉……不过具体真假赵一粟不清楚。她满打满算才来伏羲山不到十年,鹿云娇跟她中间差着很长的年份,很多消息若非本人,都无法查证了。 前方,百里勤在高台中央站定:“诸位,我接掌门委派,本次暄州秘境由我带队,鹿云娇任副手,大家在入秘境前,一切行动听从号令,下山后不可擅自离队行动。秘境危险,入秘境前如有任何状况,可及时提出,我自会酌情处理。但入秘境后,各位只能自己对自己的性命负责……” 百里勤简单讲了行动守则,又说:“我伏羲山弟子享人间烟火,便要为人间斩妖除魔!即刻整顿,出发!” ——“师兄凯旋!” ——“师姐定要平安!” …… 在众人的送行声中,百里勤放出一个船形的法器,那法器落地自动变大,将历练小队盛于船上,便慢慢升起。 众人越升越高,在即将触及天启大殿屋顶时,竟然直接穿顶而过,眨眼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赵一粟这才明白这大殿为何叫天启,原来屋顶只是结界造出的幻象,而队伍踏出屋顶后,赫然出现在伏羲山护阵之外,九霄云上,一路向前,畅通无阻。 “到达暄州只需两日,我们坐下休息便是。”队伍中有人说,显然并非第一次下山历练。 “这法器如此神奇,载着我们这么多人,竟只需要两日便可抵达暄州……” “那是自然,此乃梭行舟,可是上品飞行法器。师妹你是没见过从前数千人出行的场面,梭形舟可化为三十里宽,一路飞行,引得多少凡人跪拜,那场面才叫气派!” “哼,修行不精,只在凡人面前装场面,有何气派可言?”郭半农饱含戾气的话刚出口,气氛立刻冷了下来。 之前说话的男子叫庞才问,立刻不悦地站出来:“郭半农,你什么意思?要是不服,出来跟我打一场!” 郭半农:“打就打,怕你个怂货!” 两人一言不合,立刻要在梭形舟上动手,只是谁也没来得及出招,就被一股无形的神识狠狠扫过。 庞才问和郭半农立刻脚下发软,不由自主地单膝跪地,其他人难免被这神识误伤,都脸色难看。 唯独赵一粟和江云尘还算面色如常。 “难道还没进秘境,你们就想误伤同门吗?”百里勤冷冷说了一句,很快把神识收回。 众人身上同时一轻。 庞才问和郭半农互相瞪视一眼,各站两边,谁也不搭理谁。 百里勤小惩大诫,也没多说。修仙界本就好斗,三品弟子又最是年轻气盛,不闹出大事来,门派内也不会如何处罚。 倒是鹿云娇因为没看成好戏,语气颇有些遗憾:“可惜了,这么好的景色,没有……” 话未说完,鹿云娇脸色骤变:“云海中有人!” 而百里勤比她的反应更快,长剑已经化作剑影,朝云层中飞去! 第54章 被偷袭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嘶哑刺耳的笑声从云层中传来:“破剑一把,敢与你爹叫板!” “当!” 只听云间一声脆响,百里勤飞出去的长剑像是碰到了坚硬的东西,竟然折返回来,直直朝赵一粟刺来! “小心!”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赵一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躺枪,百里勤的剑带着强大的杀气,直接逼得她口中血沫翻涌! 这就是剑意吗?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面色惊恐地望向赵一粟,百里勤一剑,三品修士如何抵挡? 鹿云娇自认离赵一粟近点,当机立断收回了击向云层的长绫,转而追往百里勤的剑! 她必须把剑缠住,否则赵一粟必死! 快一点!再快一点! 鹿云娇浑身灵力爆发,长绫也几乎化出了残影,可恨仍旧对百里勤的剑鞭长莫及!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瞬息之间,众人无不惊慌色变,有些人连叫声都喊不出来,只剩下对死亡的极端恐惧! 就在这时候,赵一粟动了。 长剑直指她的鼻尖,在即将被扎中的那一瞬间,赵一粟将所有的灵气都集中在脚下,神器踏风闪出微光,以极快的速度带着她往后退——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在她侧脸刮出了几道血痕,以此为代价,她眨眼就退出了数十里! 鹿云娇满目愕然:“好快!” 云层中传来百里勤的一声怒吼:“愣着干嘛!这人是六品,结护阵!” 梭形舟上的人立刻从濒死感中回过神来,连忙做法结阵——此时他们才发现,护阵已经几乎结完。 是江云尘! 江云尘指尖术光闪现,结出的护阵上覆着他的雷芒:“那人留给百里勤对付,我们快走!” 话音刚落,云层中就有一道法术袭来,种种砸在了刚结好的护阵上。 要是再晚一点,这一船的人都要遭殃了。 鹿云娇也知道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五品打六品本就是胜算极小,这里还有一船的三品修士,总不能全军覆没! 她大喝一声:“快往舟上注灵力,跑!” 所有人将灵力注入梭形舟中,这法器瞬间金光大盛,载着所有人在云海上疾驰! 代桃眼里含泪:“赵师姐怎么办?” 鹿云娇面色凝重:“她有很厉害的法器护身,还有生机……” 话音刚落,船后就出现了赵一粟的身影。 所有人法力加持,梭形舟跑得极快,连鹿云娇都不敢说自己能追得上,可赵一粟竟然跟了上来。 她连忙将手里的长绫丢出去,赵一粟顺势抓住,被她就这样拽回了船上。 赵一粟还没站稳,就被江云尘拽住胳膊,用力按下脑袋。 下一秒,剑啸声立刻在她耳后传来! “咻——”百里勤的剑击中了护阵,直接在护阵上拉出一道口子! 在法器疾速行驶的惯性下,站在那道口子正下方的庞才问一个趔趄,直接被外面的气流掀翻,掉出了梭行舟! “师兄——!” 有弟子尖叫了一声,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庞才问被气流卷向远处! 修士御风而行,却也害怕风中乱流,一旦失去平衡就会从万丈高空直直坠落,丧命当场! 此时忽然有一道法术击出,那法术带着雷厉的势力,硬生生追上了庞才问,稳住了一小片乱流,而庞才问立刻抓住机会站稳,重新在风中掌控了方向。 鹿云娇趁机丢出长绫,把他拉了回来。 庞才问被重重甩回船上,脸色煞白。缓了片刻,才望向郭半农。 刚才那道稳住了一小片乱流的法术,正是郭半农丢的。整个船上唯有郭半农是变异风灵根,具有这种能力。 “谢……” 庞才问话没说出口,就被郭半农喝住:“闭嘴!快推船!” 庞才问一个激灵,理智归位。 旁边江云尘正在全力修补护阵,而他又差点跌落,瞬间少了两个人推船,梭行舟的速度减慢了一些,就快被那该死的六品给追上了! 庞才问二话不说,将所有的灵力全都拍在船身上! 在他身后,鹿云娇一边输出法力推船,一边探出神识,注意着云海中的动向。 她最担心的是百里勤。 六品打五品,那是绝对的等级碾压,若不是百里勤战法了得,换成一般的五品,只消百十招就会被六品原地斩杀,哪会撑到现在! 此刻她能感受到,那个六品就死死追在船后,竟然让她调转方向回伏羲山求援的机会都没有…… 该死! “咻——”又是一声熟悉的剑音! 百里勤的剑再次被那个六品修士打回来,又直直冲向了赵一粟! 一次算巧合,两次就是蓄意了。 赵一粟心头猛跳,踏风全力启动,带着她后退两步,堪堪躲过了剑刃。接着她脚腕微转,从船上跃起,直直追向了那柄长剑! “赵一粟!”鹿云娇低呼一声。 而赵一粟的红色身影已经追着那柄剑消失在云海深处。 江云尘全程没有表情变化,只有在赵一粟追剑而去时,才露出一点赞赏——不错,有点小聪明。 “这人已经追了我们数千里,却不曾用法器伤我们,只用百里勤的剑借力打力,说明他一定有功法或者法器上的弱点。”江云尘声音清澈,语气镇定,一下抚平了众人心头的惊慌。 “不要怕,她快回来了。” 前方的云海中发出一声剑啸声,赵一粟的声音随之而来:“百里师兄,收剑!” 百里勤冲入云海时,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五品打六品,这是他从未有过的苦战! 因此他出剑,必定是拼尽全力,将浑身功法全数倾注,便是死也要为那一船的同门杀出条血路! 可敌人实在太难缠,打到现在,他连那人的模样都没看清,那人仿佛会随时隐藏在云海之内,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百里勤只能逼得自己神识大开,因此又耗费了不少灵力,他被对方偷袭,击中数次,已经是强弩之末。 就在他感觉生路渺茫时,赵一粟的声音突然传来,让他精神微震! 收剑…… 剑客收剑,便是放弃了抵抗的后路,等同于把命当场交代! 可眼下已经是绝境,他只有选择相信同门:“长风剑,回!” 一声爆喝,击出去的长风剑随之飞向剑鞘—— 云海中,赵一粟的红衣破空而出,她死死握着剑柄,脚下的踏风全速爆开,加上长风剑的速度,二者合一,竟然快得肉眼连个残影都没捕捉到! 唯有剑意在心的百里勤,和手握长剑的赵一粟,能明明白白感知到长风剑飞回的方向。 “咻!” 众人只听到一声短促的剑啸声。 而百里勤终于明白了赵一粟的用意。 在长风入鞘之后,赵一粟已经踏入云海,朝某处狠狠踢了一脚——“哎呦!” 云层里传出那人嘶哑的痛呼。 百里勤目光炯炯:“原来这人的功法不受法器所伤,却可被拳脚击中!” 怪不得他数次出剑,全都落空。 赵一粟借着他长风剑回鞘的机会,以极快的速度靠近战场,捕捉到了那人隐藏在云层中的气息,突击一脚,正中目标! 第55章 踏风退敌 这一脚可不轻,虽然只是拳脚功夫,但有极快的速度加持,几乎可与法术暴击相比! 赵一粟踢中一脚,毫不恋战,踏风全速开启,又远远退出数十里。 “百里师兄!” 百里勤不用她多说,重新抽出长风剑:“长风,去!” 长风剑破云而出,远远追上了赵一粟的身影。 在剑刃即将穿心而过时,赵一粟原地一个转身,再次惊险地掠过剑刃,反手死死抓住剑柄:“师兄!” 百里勤:“长风,回!” “咻——” 又是一声剑啸! 云层里的人低骂一声:“同样的招数,想伤你爹两次?做梦!” 他将灵力点入眉心,诡异的功法忽然让他与周围彻底融为一体,连呼吸和脉搏的波动都难以捕捉。 赵一粟已经全速飞回,却骤然失去了目标,正迷茫呢,就听身后江云尘的声音传来:“他在正北!” 赵一粟:“哪里是北?!” 江云尘:“……” 好在百里勤听见了,立刻让长风剑尖指向正北! 赵一粟瞬间明白过来,又是一脚狠狠朝正北的云层踢出! “哎呦疼!”那人惨叫一声,因为灵力不稳,果然从云层中显出个轮廓来:“找死!” 他法术追着赵一粟而去! 但赵一粟早已踩着踏风,退出数十里。 百里勤可没放过机会:“长风,去!” 等剑意微震,感受到赵一粟的气息后,他又喊:“长风,回!” 紧接着就是“哎呦!噗——”两声惨叫,云层中喷洒出一大口鲜血,那人的身影彻底显现出来! 鹿云娇也已经看明白战局,她的长绫勒住船头,猛然拉扯,硬生生将船头掉转了个方向,大喝一声:“全速推船!” “嗬!”众弟子齐心协力,无数道法术的光芒同时拍在船身之上! 梭行舟速度爆发,径直朝那人的身影冲去! “啊——”只听一声惨叫,那人被梭行舟用蛮力狠狠撞飞,直接没入云层仓皇而逃。 “老子下次再找你们算账!” 说完,这人彻底消失在云海之中。 赵一粟就是速度再快,也不敢去追一个六品修士,连忙回到梭行舟上。 而百里勤也已经返回,刚踏上船身就猛喷出一口鲜血! 鹿云娇连忙往他体内输入灵气,稳住气血。 百里勤缓了几息,又接连吞下几颗丹药,脸上总算有了红润之色。 “师兄——”鹿云娇扶了他一把。 “我没事……”百里勤调息片刻,说:“暂时死不了。” 鹿云娇:“还是先送你回伏羲山疗伤吧。” 百里勤摇头,指向前方:“你看那。” 云海散开,阳光从云层中透出来,照出一片暖黄。而在那云层散开的尽头,赫然有一片相连的城池。 “暄州到了。”百里勤面带微笑:“咱们也算因祸得福,提前一天半就到达了。” 众弟子都低声笑开,一场生死战恍如隔世,令人忍不住想要珍惜眼前的这片美景。 鹿云娇还想说什么,百里勤摇摇头:“暄州有伏羲山的驻点,我在那里疗伤也一样,只是暄州秘境我不能陪你们进去了。” 鹿云娇这才点点头:“我已经放回传音符,请门派调查为何路上会有六品修士埋伏,这人功法实在诡异,我竟从未听过。” 百里勤:“天下之大,何其不有?” 他转头望向赵一粟和江云尘:“倒是你俩,确实不愧是天骄道侣!” 赵一粟:“……我们不是!我们没有!” 这个百里勤,出发前才在天启殿上呵斥鹿云娇不能乱说,结果他自己还信了,就离谱! 鹿云娇灿然笑开:“刚才生死一战我们可都看见了,赵一粟冷静勇敢,江云尘率先护船。两人一攻一守,配合默契,又在赵一粟迷失方向时,江云尘第一个感知到敌人的方位,你俩……” 赵一粟:“若说配合默契,我与百里勤师兄才叫配合默契。” 百里勤摆手,想说什么,又被血气呛到,轻咳了两声。 鹿云娇说:“师兄是事后才懂你的意思,唯有江云尘在你首次执剑之时,就看穿了你的用意。” 众弟子:“是啊,我们可都听见了。” 代桃模仿着江云尘的声音来了一句:“不要怕,她快回来了……” 众人又是一阵低笑。 赵一粟:“不是,当事人都反驳了,何必硬嗑,我跟这人没有任何关系。” 她狠狠瞪了江云尘一眼——都怪这厮刚入伏羲山,就造谣什么定亲。 这么看去才发现,江云尘一直默默无言,望向暄州城,神情凝重。 暄州城,也有他要找的东西? 赵一粟按下心中疑惑,众人也不再调侃,话题转向了那个神秘的六品修士…… 在梭行舟的船尾,庞才问走到郭半农身前:“郭兄,多谢救命之恩。” 郭半农扭开脸,语气不善:“谁是你郭兄。” 庞才问骤然笑开,他算是明白了,郭半农这人就是嘴欠,其实心不坏。既然庞才问决定要交他这个朋友,就不怕热脸硬贴冷屁股。 他上前挤着郭半农身边那点缝隙坐下:“郭兄,我带了酥饼,你吃吗?” 郭半农横他一眼:“有病,离我远点。” “就不。” “滚。” “我就不!” …… 暄州城。 梭行舟在城门外缓缓降落。 排队入城的人有修士,也有凡人,按照大陆不成文的规定,修士入凡人城池,要遵守凡间的法则,不可扰乱秩序,更不可随意动用法术。 最近暄州秘境不稳,来来往往已经出现过太多的修士,暄州的百姓也有些见怪不怪了。 只是当梭行舟这么大的法器从天而降时,还是忍不住盯着一直看。 有人嘀咕到:“这又是哪里来的?” 另一人答:“是伏羲山的。” 一听到伏羲山,暄州城的百姓连忙放下手里的杂活,原地垂手行礼,毕竟暄州秘境为伏羲山管辖,这些年伏羲山的弟子没少出力。 百里勤带队走到前面,他已经用法术把伤势遮掩,在人前表现得从容不迫,鹿云娇跟在他身侧,也是英姿飒爽,神采奕奕。 跟在后面的众弟子都是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举手投足都与凡人有很明显的差别。 唯有赵一粟像个显眼包,穿一身红衣服本就出挑,还在队伍里好奇地左右张望,嘴里不停地问:“这是什么?” “那是什么?” “那这又是什么?” …… 第56章 玄丹府的挑衅 赵一粟虽然穿越修仙界一百多年,但前一百年都在循环任务中,不是门派大比就是门派大比,后几年则主要在伏羲山内修炼,免得功底太差,下山被人爆锤。 正经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出远门。 代桃就走在她旁边,解释说:“刚进城门的那个圆台,其实就是比武场。秘境附近常有修士往来,修士多了,打斗切磋的事就在所难免。所以城中会设比武场,四面有护阵,以免伤到无辜百姓。” “至于师姐方才指的那个,叫做雨车。听闻暄州易旱,因此遇上降雨,就是全城的大喜事,伏羲山特意帮百姓造了这种雨车,方便收集雨水……” 赵一粟:“既然易旱,不能让水系修士来此降水吗?” 代桃噗嗤笑出声:“我们水系修士也不是凭空变出雨水,在周围特别干旱时,只能纯靠体内灵力幻化,可一城百姓用水得是多大的耗费?” 赵一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略显尴尬,偏偏旁边有个讨厌的声音插进来,硬是把她的糗事往外张扬:“哈哈哈,这就是伏羲山所谓的天之骄子?竟然如此蠢笨!我李霁算是开了眼。” 众人随之望去,见不知何时后面又来了一队人。 代桃拽了拽赵一粟:“别跟他们一般见识,那是玄丹府的人,个个都是臭脾气。” 说完有些惊讶地望着带队的老头:“那位是玄丹府的万毒真人,六品。” 玄丹府赵一粟是知道的,修仙界六大派系之一,主要在西大陆活动,以炼药、制毒闻名,招的多是火系灵根的弟子。如今远远跑来东大陆的暄州,看来也是对地火之源虎视眈眈。 伏羲山的队长百里勤有伤在身,而玄丹府带队的是个六品修士。 赵一粟不想与他们起争执,给整个队伍带来麻烦,于是便没应声。 谁知那个李霁不依不饶:“听闻伏羲山近年来弟子人才辈出,最负盛名的便是天生灵体江云尘和渡劫不死赵一粟,我看这赵一粟只是空有其名,就不知道江云尘又有几分能力?” 赵一粟期待着江云尘有所反应,可那人仍旧没表态,从靠近暄州城时,他就一副心思深沉的模样,入城之后更甚,有可能对方说什么他压根也没听见。 百里勤冷呵一声:“住口!我伏羲山弟子习武亦习德,玄丹府远来是客,我派弟子不欲与你派为敌,还请万毒真人好好约束弟子,以免丢了玄丹府的颜面。” 原来带队的那个六品修士是万毒真人,听名字就知道是以用毒闻名。 百里勤话说到这份上,万毒真人却不打算了事,一边张狂地迈着步子,一边说:“颜面是自己挣的,可不是别人给的。” 看来这人不仅用毒,嘴也挺毒的。 此时郭半农已经听不下去了,正要从队伍里出去,被庞才问猛拽一把:“回来。” 郭半农怒视他一眼:“你能忍,我不能忍!” 庞才问小声嘀咕:“你想被六品修士一巴掌拍死不成?再说,赵师姐刚才打架你没看见?她是那种能忍的人吗……” 郭半农将信将疑,重新回到队伍里。 此时众人已经走到驿站门口,在那里早有人等着迎接伏羲山的队伍。 “弟子阮又琴,奉碎影真人之命在此恭候,见过各位同门。” 百里勤:“师父竟然亲自前来?” 阮又琴答:“掌门收到鹿师姐的传音令了。” 众人便心知肚明,碎影真人是来调查那个偷袭的六品修士,顺便给百里勤疗伤。 碎影真人可是八品的修为,整个大陆难寻敌手,玄丹府的人刚刚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故意挑衅,听闻碎影真人竟然也在暄州,立刻打算开溜。 就在这时,赵一粟“哎呦”一声,脚步踉跄,一下踩中了李霁的衣摆,手中灵气闪过,眨眼就在那衣服上划出一道口子。 那道口子不偏不倚,裂在李霁的屁股后方,要不是还有层里衣,差点就要光屁股蛋儿了! 赵一粟连忙堆笑:“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不小心,道友请勿怪罪。” “你是故意的!”修士的衣服用料特殊,不会轻易被扯坏。 李霁连忙用灵力修好衣服,可周围已经有不少路人看见,都在捂嘴偷笑。 “道友这话说得……咱们初次见面,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故意为难你呢?”赵一粟说着还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套新衣服:“道友若不嫌弃,我这套衣服就赔给你吧。” 那是套女装。 李霁本来就是个火爆脾气,容易让人当枪使,看见那套女装,不等万毒真人阻拦,手里的弯刀已经丢出去:“找死!” 赵一粟仍旧笑意盈盈,脚下踏风御起,一边轻松地闪避李霁的招数,一边大声说:“玄丹府的朋友眼界高,莫不是嫌我赔给你的衣裳不合适?” 李霁:“少废话!有本事还手!”他是甲等火系灵根的弟子,一手弯刀练得炉火纯青,刀锋带火,就算砍不中人,那火焰也会灼伤对方。 可两人说话间他已经丢出去无数次,别说灼伤,连赵一粟的影子都没追上到! 伏羲山的弟子围在外面看热闹——你小子算是载在赵师姐手上了! 赵一粟那恐怖的飞行速度,刚才在云海里大家亲眼所见,凭你也想伤她分毫?真当我伏羲山无人! “你看看你看看火气这么大!衣裳还是要试试才知道合不合适……”赵一粟鬼魅一般闪现在李霁身后,把手里的红衣哗啦抖开,强行按在了李霁身上。 李霁怒喝一声:“哪里跑!”弯刀劈向左边。 赵一粟连忙向右躲,谁知李霁在劈砍的时候直接松了手,弯刀在空中仿佛回旋镖一般换了个方向,直朝赵一粟追去! “咦——”赵一粟瞪大眼睛,这招不错,自己的满月刀还没出练出章法,正好学学人家的特长。 想到这里,赵一粟竟然没有提前躲开,而是看着弯刀回旋的方向迎上前,被弯刀上的火焰灼断了半缕发丝。 代桃有些紧张:“师姐——” 鹿云娇却挡住了她:“别急,继续看戏。” 第57章 不怀好意 赵一粟对刚掉落的半缕头发浑不在意,再次朝李霁冲去,抓住那件红色外袍的系带把李霁的右手缠住了。 李霁狂笑一声,你以为我只会用右手?只见他左手持刀,竟然能丢出比右手还要强势的刀! 玄丹府的弟子小声嘀咕:“对面要吃亏了,这个赵一粟当真名不副实,丙等灵根的人,满打满算也就这水平了……” 而一直在玄丹府队伍中的女弟子却瞪了前者一眼:蠢货!竟然看不出来赵一粟是故意不躲。 果然,李霁左手丢出的刀逼近时,空中的赵一粟仍旧没躲,认真观察着弯刀飞出的路线。 这一次就在刀上的火焰即将烧到她鼻尖时,她眼前一亮:“好刀法,多谢赐教!” 说完,她竟然凭空抓住了那把刀! ——“怎么可能?” ——“李师兄的刀以快着称,三品巅峰也很难抓住!” 玄丹府的弟子面露惊讶,忍不住怀疑这个赵一粟的修为了。 伏羲山的弟子们却面不改色:拜托,她连百里勤的长风剑都能抓住,抓你个破刀算什么……你们这表情,有点侮辱赵师姐了。 赵一粟手持弯刀,学着李霁刚才的模样将弯刀丢了回去! “呼——”刀在空中发出迅猛的切风声,竟然以同样的弧度旋转着飞向了李霁! 李霁满眼的难以置信,这招他练了好几年,怎么可能短短片刻就让对手学会?! 李霁不知道的是,所有的法器运用都以修士对灵气的控制为基础。而要论对灵气的控制,赵一粟可谓实力变态,要是他见识过赵一粟画符的本事,今天就不会有胆子挑衅人了。 李霁来不及想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但他还不至于被自己的本命刀所伤,赵一粟丢回来的刀被他轻松控制,只是被耽误这一瞬的时间,赵一粟再次成功靠近他,拉起外套的另一条系带,把他的右手也绑住了! 此时的李霁就像个被五花大绑的腊肉,红色的衣服包在外层正如腊肉外面的红纸,整个人滑稽可笑。 周围传来不知是谁的低笑声,李霁怒不可遏,用脚再次把弯刀踢飞! 只是这踢的角度太偏,弯刀竟然朝看热闹的人群飞去,眼看就要伤到无辜者,郭半农当即飞出,双臂攀住了路边房屋的柱子,并以柱子为支撑在空中旋转半圈,用脚直接把弯刀踢向远处空地。 “当啷——”刀尖砍中了地面的岩石,发出脆响。 刀上的火焰还没来得及燃起来,就被代桃一记法术浇灭。 郭半农厉声骂到:“把刀尖对向百姓,也不怕整个玄丹府跟你一起脸疼!” 李霁:“你!” “可以了!”玄丹府的女弟子呵斥了一声。 李霁似乎有些忌惮她,不情不愿地闭上嘴。 万毒真人冷哼一声,全程没插手,此时才震了震手里的药杵:“走。” 一行人抬脚就要走,赵一粟瞬间闪到那万毒真人面前:“慢着!” 万毒真人瞳孔微缩,呵斥道:“放肆!” 这声呵斥中夹杂着六品修士的威压,可赵一粟毫无惧色:“你纵容门下弟子当街殴打我,烧断我半截头发,连个道歉都没有,这就想走?” 万毒真人嘴唇动了动:“哼,双方有来有回,这叫切磋,怎能说是单方面殴打?” 赵一粟:“城门口有擂台,若是切磋,怎么不当面邀请,咱们擂台一战?至于你说的斗殴,在场的人可都看见了,明明是李霁单方面出刀,小女子我只是躲避,并未还手,而且我态度可是很好的,还赔了他一件衣服呢。” 旁边看戏的伏羲山众弟子:噗。 万毒真人:“你方才还把刀丢向李霁,怎么敢说自己没还手?” 赵一粟眨着无辜的眼睛,面露真诚:“万毒真人您可明鉴,我明明是把刀还给李霁而已。” 众弟子:“……”憋笑很难的好嘛! 万毒真人已经在发怒的边缘,此时身后的驿站内,碎影真人的声音传出来:“赵一粟,玄丹府远来是客,点到为止。” 这声把万毒真人的怒火浇灭了——人家有八品坐镇,打不过呀! 赵一粟连忙顺着台阶下:“对对对,是我有点咄咄逼人了。既然玄丹府要脸面,不愿意当众道歉,那就赔偿弟子的损失吧。” “听闻万毒真人善制毒也善解毒,弟子们正打算入暄州秘境,不如您就赔我们一瓶回幽化毒丸,权当六品修士体恤我们三品弟子吧。” 李霁:“你无耻!回幽化毒丸是何等宝物,岂容你觊觎!” 回幽化毒丸,玄丹府的独门迷药,可解百毒,大陆闻名。按照市价,一颗回幽化毒丸能卖上千中品灵石,有时候还很难买到。 赵一粟开口就问人家要一整瓶,确实……有亿点过分了。 万毒真人听完,更是默默攥紧了手中的药杵,可碎影真人的神识正从驿站二楼隐隐探出来,他毫无胜算。 只好认栽,随手丢出一个瓶子。 赵一粟腾空抓住:“多谢!” “师尊……” 万毒真人把手中的药杵一震,立刻有股强势的压迫感传来,周围的三品弟子全都气血翻涌,李霁再也不敢讲话。 玄丹府众人灰头土脸地走了。 伏羲山的弟子们围上来:“这个万毒真人,表面是训斥李霁,其实想用神识压我们。” “赵师姐,这药你得仔细检查,别被他下毒了!” “是啊,万毒真人用毒的功夫防不胜防,还是小心为上。” 赵一粟把药收到储物袋里:“我心里有数。” 众人陆续进入驿站,鹿云娇落在后头,叮嘱她两句:“玄丹府的人心思不正,你现在得罪了他们,进入秘境之后一定要跟大家走一起,不可落单。” 赵一粟:“谢谢鹿师姐。不过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玄丹府那个李霁莫名其妙来挑衅……” 鹿云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是被人当枪使了。你还记得那个最后呵斥李霁的女子吗?她叫洛颜,是玄丹府近年来闻名在外的天才弟子,变异毒灵根,十年内修上三品。入门之后就跟随万毒真人修炼,得他亲传。” 赵一粟:又是个天才?怎么修仙界的天才越来越不值钱了,到处都是…… 鹿云娇:“听闻洛颜心机深沉,可能是她刻意让李霁逼你出手,探你的虚实。总之你离她远点。” 第58章 连夜淬毒 驿站内。 碎影真人听完了百里勤的汇报,若有所思:“六品修士,神出鬼没,不受法器伤害,反倒是扛不住普通的拳脚……修炼这种怪异的功法的人我确实知道一个。” 百里勤:“是谁?又是何门何派?” 碎影真人摇头:“只知道那人是个散修,却并不知其名号。我也是很久之前在秘境历练时见过的,彼时我应当是三品,他的修为比我高,是四品。如今几千年来进入六品,也不稀奇。” 百里勤:“那师父可知他为何会盯上我们伏羲山?” “不,他看中的不是伏羲山,而是法器。” 碎影真人说:“当年我曾登上藏器塔九十三层,拿到了八品法器碎影剑,在法器没有被炼化成本命法器之前,不少人曾试图盗抢,这个怪人也是其中之一。如今赵一粟登上九十层,拿到了不错的飞行法器,所以他才会仗着六品修为,上门强抢。” 百里勤思索着当时的作战情况:“这样确实说得通,那人击打我的飞剑,看似随意,却两次都朝赵一粟飞去……” “说起来,赵一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出敌人的破绽,不愧是上一届门派大比的冠军。”碎影真人满是欣慰。除了作战表现,刚才赵一粟对战玄丹府,也让他觉得心里痛快。 伏羲山讲究德艺双修,不少门人拘束于正派礼教,崇尚君子大义,其实碎影真人却认为,赵一粟这种奸诈狡猾的更适合与邪恶做斗争。 可惜这丫头竟然不声不响地拜入了李撼天师祖名下……这事掌门人已经告知了他们几位长老。 “不对……”一旁的百里勤忽然说:“那怪人既然是冲着法器来的,江云尘登上藏器塔一百层,定然是拿到了更好的法器,他当时也在梭行舟上,为何没有被怪人盯上?” 碎影真人:“也许是他的法器具备隐藏气息的效果,或者他有什么别的法子。这人一身秘密,我也看不透。” 既然师父这样说,百里勤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碎影真人:“你的伤势并无大碍,只是此次暄州秘境不宜继续带队,还是尽快回伏羲山疗伤。回去后记得看看端阳,别让那小子真练成剑痴了。” 百里勤跟着无奈地笑了笑。别人的弟子都是要人督促多加练习,端阳则是练剑成瘾,想拦都拦不住。尤其是拿到不斩剑后,他的眼里几乎只有练剑,再无其他。 ++++++ 另一边,万毒真人已经带队在驻点落脚。 李霁受挫,暗自发誓要等进入秘境之后,好好给赵一粟点颜色看! 在外有八品碎影真人坐镇,可入秘境后为了显示公平,只允许三品入内,三品以上的人都只能在外镇守。 修士进入秘境,生死自负,就算是发生争斗死在里面,也是理所当然。 想到这里,李霁拿出自己的弯刀,眼神中闪着诡异的兴奋,连夜往上面淬了好几种毒药…… 另一处房间内,万毒真人正看着洛颜。 “费尽心思挑唆李霁动手,你真是长进了。”话里隐隐含着斥责的意思。 洛颜答:“徒儿知错。徒儿只是想在进入秘境前探探伏羲山弟子的虚实。可惜今日只有赵一粟出手,那个江云尘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过。” 万毒真人:“那你看出来几分?” 洛颜答:“赵一粟的修为应该不止三品初期,还有她身怀至宝,那法器绝对跟速度有关,登上藏器塔九十层一事应该也是真的。除此之外,她对灵气的掌控能力惊人,竟然可以立刻学会李霁的杀招。” 万毒真人:“还有呢?” 洛颜:“……弟子愚笨。” 万毒真人哼了一声,这才说:“她的法器在脚上,是双靴子。这法器品级很高,至少也是八品,而且是专司飞行的法器。三品弟子想控制高阶法器,有一个致命短板,就是灵力不够。” 洛颜立刻警惕起来:“可赵一粟并没有补过丹药,甚至驾驭得非常轻松。” 万毒真人眯起眼睛:“而且她对六品修士的神识也毫无惧色,依我看,她的修为应当是三品大圆满,距离突破四品只差一线。” 三品大圆满……洛颜听到这里,缩在袖子里的手不由得暗自捏紧。 她是变异毒灵根,甲等资质,又难得身体骨骼极好,在万毒真人门下受尽百毒淬炼,不知付出了多少艰辛,才能在十年内练上三品。 这种成就在整个玄丹府千年不出一例,因此她享受万众瞩目,连四五品的师兄师姐都要对她百般谦让。 可如今刚出玄丹府,就被伏羲山的天才狠狠挫了气势,让她怎么能不恨?! 万毒真人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这点打击就受不住,你就别当我万毒真人的弟子了。” 洛颜连忙跪下:“请师父赐教。” 万毒真人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这上面淬了九种兰花的汁液,进入秘境后,跟紧赵一粟,你应当知道如何使用。” 洛颜将手帕紧紧攥住:“多谢师父。” 玄丹府回幽化毒丸可以解百毒,但在服药期间闻到九种兰花的香味,就会失去效力。 如果在秘境中赵一粟因中毒而服下化毒丸,洛颜就可以带着这块手帕一直跟在后面,让赵一粟的化毒丸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失效,最终因中毒而死,却查不出任何线索…… 同一时刻的赵一粟已经进入客房,趁着左右无人,反手就把丹药丢进了系统。 什么丹药不丹药的,都不如系统积分来得划算! 光幕闪了一下,系统积分直接涨了十二万! 赵一粟立刻懊恼自己要得太少,早知道多要两瓶…… 目前她的系统加上平日签到的积分、把门派份例丢到其中兑换的积分,还不到十三万。 看着商城里那本可以改善灵根、价值一千万的《雷火经》,赵一粟忍不住望洋兴叹。 就这么攒,得攒到啥时候…… 等进入秘境后,首要目标是地火之源,其次就是一切含有灵气的东西。 灵草、灵石、妖兽的妖丹……反正不论多少直接往系统里丢。 她一边想一边拿出了满月刀。 第59章 各有算计 登塔之后马不停蹄地赶来秘境,她还没有机会好好炼化这把满月刀。 江云尘说这把刀是有主之器,赵一粟刚拿到手的时候把法器放在灵海内蕴养,确实感觉到这法器上的不同气息。 那股气势很强大,让她的火系灵气很难融入,当她试图握着这把满月刀往前劈砍时,那刀的方向总会偏离。 别人都是法器护主,她这个法器却很倔强。可这是录入系统图册的法器,她没道理简单放弃。 白天在街上跟李霁打了一架,倒是给她开拓了思路。 李霁的弯刀形状跟赵一粟的满月刀有点相似,既然刀有弧度,那便可以顺势而为,让刀劈出的方向产生变化,还能给敌人造成意想不到的攻击…… 赵一粟握着刀,在房间里模拟丢刀的手法,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练习。 换成一般的三品修士,单纯操控神品法器就要耗费大量灵气,练个十次八次就得歇菜。 赵一粟的呼吸法则在此时发挥了极大的作用,空气中的灵气被她源源不断吸入内府…… “咻!”当她丢出第三十多次时,终于成功让刀沿着她想要的方向飞出。 “嘿,你要跟我唱反调,那我就反着丢,总会朝向正确的方向。”赵一粟还想多练一会儿,但暄州灵气稀薄,空气中的灵气已经不足以支撑她再练习,只好依依不舍地放下刀。 她又拿出李撼天给她的秘籍《诡影神功-上卷》。 这套功法专注于脚法的练习,类似古代武侠的轻功步法,熟练掌握之后再配合踏风的使用,必然能让赵一粟的逃跑速度更上一层楼。 赵一粟之前才练了第一章,就能在打斗中轻松摆脱李霁的弯刀,见识到老祖的厉害,她眼下已经对这套功法升起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功法中还说,若能在腿上绑住千百斤的重物,再配合日常修炼会事半功倍。 可千百斤的重物太大,影响仙家形象倒是其次,主要是太惹眼,本来这踏风靴就招人眼红,她还是尽量低调为好…… 接下来几天,趁着秘境还未开启,赵一粟抓住一切机会修炼。 跟她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但不愿意内卷,纯来凑热闹的修士也不是没有。 庞才问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拎着一串油纸包,一包连一包用麻绳捆在一起,活像一串鞭炮。 代桃问他:“你买了什么?丹药?” 庞才问:“丹药有什么好吃的,这些全是暄州的小吃,可惜暄州久旱,食物都卖上了天价,我花了血本才勉强买到这些……” 代桃:“庞师兄,咱们是来秘境历练的,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听闻这次暄州秘境非同一般,六大派竟然来了四派的弟子,天剑门早到一步,我们和玄丹府前后脚,听说昆仑派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庞才问:“传闻暄州秘境有地火之源,来了这么多人也不足为奇。” 代桃:“什么?!” 庞才问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所以说做人不能只顾着闭门修炼,而不闻窗外事。我早上趁买东西的时候,打听到了不少消息。外界传言,暄州各种异向都符合地火之源问世的情况,所以早在一两年前就不断有六大派的探子前来踩点……” 代桃:“那你觉得这消息属实吗?” “咱们伏羲山的碎影真人都来了,还能不属实?你仔细想想,碎影真人从来鲜少插手门派内的事务,就算百里勤受伤,他也可以把人叫回去医治,怎么会亲自来暄州压阵?除了师兄意外受伤,更大的理由就是因为咱们伏羲山一定得到了消息,其他门派一定也有不低于六品的高手出面……” 似乎要验证庞才问的说法,驿站外面忽然一阵喧闹声。 两人推开二楼的窗户往外看,见来的赫然是昆仑派的长老,玄知真人。在他身后还跟着几十个弟子,队伍浩浩荡荡。 昆仑派主修道法,讲究避世清修,若非局势重要,根本不会派出这个阵仗来。 庞才问说:“玄知真人是六品修为,玄丹府也派了六品修为的万毒真人,而你可知天剑门压阵的是谁?” 代桃已经彻底换上了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天剑门停云真人。” 代桃惊呼出声:“八品?!” 庞才问:“还有,你可知道这次历练任务,赵一粟和江云尘是掌门钦点要来的……” 代桃:“江师兄是雷灵根,自古雷、火不分家,这地火对他大有好处。赵师姐不必说,本身就是火灵根……怪不得我当初要报名的时候,大哥几次阻拦我,说我来了也意义不大,徒增危险。” 庞才问:“那你还来?” 代桃语塞了一下,心想我总不能告诉你我是为了郭半农来的吧? 她反问:“那你呢?你一个木灵根的人,跟地火相克,你还来?” 庞才问:“我这不也是来了才知道的嘛,以上推测都是在知道结果的情况下倒推印证,不代表我未卜先知。”他倒是坦诚。 “我猜要不是春夏刚从藏器塔出来受了重伤,焚晖真人一定会让她也来。所以情况你也明白了,咱们来了就是混个经验,真正的希望在那几个火灵根的人身上。进入秘境后咱们不要走得太深,在外围熟悉下环境就好。” 他说完这些,晃着手里的油纸包要走:“难得出来不用上早课,我要去找郭兄对吃三大碗。” 代桃一听,连忙跟上:“我也去!” 当两人走到郭半农的房间时,郭半农正闭目打坐,一副战前紧张备战的状态。 庞才问把买来的糕点堆在桌上,拆开:“郭兄,别只顾着修炼,来尝尝暄州城的特产!” 熟悉的香味儿钻入鼻尖,郭半农缓缓睁开眼,看见了其中的一包山枣糕。 暄州野外常有山枣树,上面结出的枣子就是暄州城居民为数不多的甜品了。郭半农还记得,每到枣子结果的季节,父亲和兄长就会带他去树下捡枣,母亲则拿回去做一点山枣糕…… 如今物是人非,暄州还在,他的亲人又去何处寻呢? 从前没有修仙,他不知这暄州竟有一处秘境,而秘境中似乎藏有地火之源。 回想这些年,暄州易旱,灾年时百姓饿殍遍野、易子而食,自己的父母兄长也为此被驱逐出府,从此再无踪迹……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有地火的存在吗? 地火,这修士人人渴望得到的宝贵资源,却是折磨暄州百姓无数年的根源。郭半农拿起半块枣糕,咬在嘴里,却不知是何滋味…… +++++ 玄丹府的万毒真人听闻天剑门竟然派了停运真人前来压阵,不免有些气不顺。 大陆上鲜有盛会能把这两个顶级八品剑修聚在一起,可如今一个小小的暄州竟招来这两尊大佛……难怪有的小门小派在路上听闻消息,就直接打道回府了。 可玄丹府对这地火之源势在必得,就算再难,不抢资源,又何来问鼎至尊的那一天呢。 有些风险他不得不担,想到这里,万毒真人拿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往自己的心口扎了一刀…… 第60章 秘境开启 三天后,暄州秘境正式开启。 这一天,秘境入口处浩浩荡荡,修士的队伍按照门派不同,各自成群。 赵一粟刚到就发觉尴尬了。 由于这次进入秘境的人员复杂,各门派的弟子都穿了自家的制服方便辨认。天剑门是统一的白色,昆仑派是黑色,玄丹府是红色,而伏羲山则是天青色。 连江云尘那个爱穿白衣的家伙都换上了天青色的弟子服。 唯独她自己还是一套红,站在伏羲山队伍里就是妥妥的显眼包,出去又像是玄丹府的编外人员…… 她嘀咕了一句:“不是,你们通知换衣服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代桃小声回答:“我倒是想说,找不到你啊……” 赵一粟最近沉迷练功,不是在外面找犄角旮旯吸灵气、练刀法,就是扎在暄州城擂台前的人堆里,偷看别的修士怎么用刀,确实没人找得到。 代桃:“这也不是强制要求,师姐你一向爱穿红色,我也觉得你穿红色好看。” 赵一粟:“……”这是好看不好看的时候吗,万一进去之后迷路了,被人当成玄丹府的落单弟子一拳锤爆,可没地儿说理去。 她从储物袋中找出了门派统一发放的弟子服,庆幸自己还带着。小小地施展了一下法术,当场就换上了。 秘境的护阵前,鹿云娇正在代理百里勤的位置,宣读规则:“秘境只开放三十日,三十日内必须回到传送阵,否则将会错过出秘境的机会……本次秘境设有排行榜,按照弟子在秘境中获得的妖丹数量和质量综合计算,前三名均有奖励。” 这一点赵一粟已经知道,当初她和江云尘入秘境的时候,就得了掌门承德真人的吩咐,说要他们拿第一回去。 “秘境只许三品弟子进入,但秘境深处妖物品级不定,暗含危险,伏羲山已给诸位准备了一份秘境生存指南,免费发放。虽然如此,仍旧不建议三品弟子只身前往秘境深处,进入秘境后所有修士生死自负。” 说着,所有弟子同时收到了一份竹简,上面记录着秘境中的基本妖兽、地形等情况。 这种资料在进入秘境之前,已经在暄州城内广泛流传,有不少人提前花重金购买,做足功课。 赵一粟比较抠门,此时才有机会扫了一遍竹简上的内容。 鹿云娇宣读完基本规则,便走了下来。伏羲山几位常年驻守暄州秘境的修士联手结起法阵,众人眼前亮出一面耀眼的法术墙。 那法术墙上的纹路在几位修士的控制下几经变换,最终从中央打开了一道缺口——“秘境开启!进传送阵!” 话音刚落,就有修士迫不及待地往里冲。 赵一粟抬头望去,见抢在前面的修士服装并不统一,便明白这些修士大概都是散修。 秘境并不阻止散修进入,只要验明身份,符合要求即可。 赵一粟混在大部队中,一点都不着急,好奇地望着走在左右的人。 昆仑派的弟子抢在前面,队伍带队的是个年轻男子,皮肤很白,五官精巧地点在脸上,有种云淡风轻的从容。他穿了昆仑派的一身黑色道袍,袖口透出一截藕白的手腕,看起来有种格外的反差感。 赵一粟好奇地问:“昆仑派带队的是谁?” 代桃答:“那人叫叶空舟,听说也是昆仑派近年来很惹眼的弟子,天赋极高,只是具体的情况我却不清楚。” 在昆仑派后面进入秘境的天剑门。天剑门的弟子每个人都身负长剑,加上白袍飘逸,格外丰神俊朗,也引得四周的女修频频回首。 ——“快看,那就是东方禹!” ——“当真是天人之资,听说他祖辈都是练剑奇才,身上的那把剑是其祖父亲传的苍生剑,只可惜伏羲山的端阳没来,不然还能看看这两人谁更厉害。” 赵一粟看向东方禹,这也是个年轻的男子,墨发如瀑披在身后,相比于他的五官,赵一粟更感兴趣的是他的苍生剑,剑身细长且轻薄,通体如玉,跟端阳那把古朴、宽阔的黑剑有明显不同。 天剑门之后,就是玄丹府。那个叫洛颜的女弟子带队,其他人鱼贯而入,只有李霁在入秘境之前朝赵一粟这边投过来凶悍的目光,还做了一个用刀抹脖子的手势。 赵一粟懒得看他,她不愿意杀人,但秘境之中生死不论,要是这个李霁不开眼非要撞到自己手上,她不介意拿他的血祭刀。 就在此时,人群中又走出一个红衣男子,似乎是玄丹府慢了一步的弟子,他其貌不扬,飞快跟上玄丹府的队伍,消失在传送阵内。 伏羲山众人走在最后,赵一粟跟随大家一起站在传送阵前,感觉到柔和的光芒笼罩在自己身上。 代桃:“听说这光幕还有查验修士品级的功能,就是为了防止高品修士冒充三品,进入秘境毁了竞争的公平性。” 赵一粟闻言,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瞥了江云尘一眼。 江云尘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光幕微微闪动,把他们这一队人同时传入了秘境中。 “呼——呼——呼——” 赵一粟在睁开眼睛之前,先听到了刺耳的风啸声。 她感觉脸上像被砂纸磨过,刮过耳畔的风都带着刀一般锋利,四周空气燥热,吸入鼻腔的灵气都比往日更烫人几分。 睁开眼,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风沙。 风沙中隐隐有些高大而模糊的影子,从地形图上看,大约就是伫立在秘境内的一些山石。 有人说:“这里的气候似乎比竹简上记录的更加恶劣。” 众人各自探出神识张望,可在这漫天风沙中,探出去的神识受到很强的干扰,难以看清方向。 赵一粟问:“之前进来的那些人呢?” 代桃说:“传送阵把大家随机传送到外围的某处,免得众人在入口处就打起来。” 似乎为了印证她说的话,远处隐隐听到几声法器相撞的鸣金声—— “哪里跑!” 有两人缠斗着往这里飞来。 代桃:“咱们还是避开点,先往里面走走,师姐……” 她刚要伸手拉上赵一粟,就发现身边已经空空如也。 赵一粟不见了。 第61章 沙虫! 此时的赵一粟已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裹挟着,飞出数里之远! 待她借用踏风好不容易在空中站稳,就发现自己身边浓雾环绕,而一秒前还在周围的同门,早已不见踪影。 眼下可不是咒骂自己倒霉的时候,她连忙辨认方向……个屁。 脚下全是荒漠,沙地松软,稍微走错路就很可能永远陷入其中。而周身又被黑暗的迷雾笼罩,可见度极低…… 不对! 赵一粟冷静下来,既然是沙地,空气炽热又干燥,怎么可能通过水汽形成浓雾呢? 难道是幻境? 赵一粟手中术法点亮,指尖凝起一团火焰,朝空中探去—— “嗤!” 某种东西被烫熟的声音传来,接着就是一阵很明显的焦肉味道。 空中黑色的浓雾突然变幻,从她指尖点出火光的地方被烫出一个洞,并随着这个洞逐渐扩大,形成了一片空白。 这时候赵一粟才看清了一切! 这哪是什么黑雾,分明是虫子! 无数虫子,密密麻麻,铺天盖地,无声无息地形成了一张幕墙,已经把她包裹在其中,并在渐渐收紧! 而她刚才烫出的那个洞,眨眼就被更多的虫子重新补上。那些虫子似乎有些畏惧她手里的火,可更多的虫子已经从她的脚后跟爬上来,蔓延到了小腿! 赵一粟顿时头皮发麻:“引火盾!” 腰间的令牌化成一道火墙,把她笼罩在其中。四周的“黑雾”被火墙驱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肉味儿。 飞在最前面的虫子扑簌簌地往下掉落,可那些虫尸飞快被围上来的更多的虫子吃掉,与此同时,新的幕墙再次形成,把她紧紧困在其中,压根就看不清方向! 就连探出来的神识也会被虫幕阻挡。 赵一粟不敢轻举妄动,火盾可以暂时保护她的安全,而她有呼吸法则,可以支撑火盾一直燃烧。 她让自己站在火盾中冷静下来。 回想起入秘境前收到的那本指南,现在已经明白,自己遇上了秘境中最可怕的东西,沙虫。 沙虫成群结队,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甚至可以直接吞没人类,让高品修士眨眼就变成一副白骨。同时,沙虫的唾液含有毒素,若不慎被咬,会逐渐感觉四肢麻痹,直至彻底失去知觉…… 赵一粟庆幸自己刚才发现得及时,沙虫只爬上了靴子,并没有沾到她的皮肤。 但如果贸然用踏空飞行,踏空和引火盾同时消耗大量灵力,很可能在她还没找对方向之前灵气就耗空了,当灵气耗空后,只需半秒,那些沙虫就可以在她的手背上留下咬痕,让她陷入渐渐的麻痹中,很难再次脱身。 现在已知沙虫怕火,赵一粟决定用引火盾轰出一道大的缺口,好借机把神识探出去,看看方向。只是引火盾丢出去的间隙,自己没有火盾护体,就会被沙虫盯上。 想到这里,赵一粟往自己身上贴了一圈火系符纸,待符纸亮起,她立刻将引火盾丢出去——“烛空!” 引火盾在前方烧出一道缺口,同时赵一粟的法术紧追过去,击向盾牌中央,只听“嘭”的一声,法术在火盾四周形成喷射状的爆燃,眨眼就清出了一片空地。 赵一粟当机立断往前走,同时散出神识。 三品修士的神识可以探出几十丈远,范围之内的所有景物尽收眼底,连说话声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赵一粟的灵海比一般修士更宽三倍多,所以她能探出去的范围更广,一次就有一百多丈。 只是一百多丈的范围很大,她还没来得及发现什么,身后的沙虫就已经追了上来。 赵一粟飞快掏出几张符纸拍在四周,如法炮制丢出引火盾:“烛空!” 又是一片空地被爆燃出现,赵一粟立刻占据位置,继续散出神识疯狂搜索。 烛空功法本是她的保命技法,每使用一次都会消耗极大的灵力,这种消耗已经远远超出了她能在空气中吸收的灵气。 赵一粟明白自己只能最多连续使用三次,就必须停止,恢复灵气。 第三次烛空功法丢出去,赵一粟仍旧没能发现任何线索。沙虫所到之处,妖兽四散而逃,这里空空荡荡,连个妖兽的影子都看不见,只能想办法继续往前走。 赵一粟在火盾中暂时停下,掏出一沓空白符纸,开始凭空画符。 以指为笔,灵力溢出,四周满是随时要人性命的沙虫,赵一粟还能手法如此之稳,一笔就把三品符纸化成了型。 她飞快把这些符纸贴在四周,同时收回了引火盾。霎时间,沙虫的包围圈就收紧了,面前的虫子几乎离她的鼻尖只有几十厘米远。 赵一粟心里不是不紧张,但手却很稳,她不断地在空中画出符纸,又不断地将符纸拍在空中,确保自己的安全。 引火盾消耗的灵气过多,因此利用符纸驱虫对她来说才是性价比较高的方案。但这个方案的使用,则要求画符人的手速要比消耗的符纸更快! 如此疯狂的做法,一般修士想都不敢想,更别提能执行了。 唯独赵一粟,可以一边疯狂画符,一边吸收空气中的灵气,慢慢在灵海内积赞出灵气,直到足够再次使用引火盾…… 也不知画了多久,赵一粟画符的速度彻底追上了符纸消耗的速度,手里已经积攒了一批符纸,同时灵海内的灵气有了积累,她这才停下。 引火盾再次打开,被她往前丢,爆燃的瞬间,又是一道缺口被打开,这让赵一粟重新找到了一片空地散出神识…… 疯狂的沙虫就像永远看不到尽头的地狱,四周到处都是黑压压一片,除了浓浓的焦肉味儿,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提示自己的存在,人很容易陷入一种绝境感。 而赵一粟在重复了不知第几遍以上方案后,储物袋里的空白符纸已经所剩不多。 假如符纸用完,她就只能把引火盾收回,护着自己,靠盲目选定一个方向往前走,到时候是死是活就只能赌人品了。 绝境就在眼前,赵一粟反而显出了异于常人的镇定。 曾经在系统任务是被困一百年,门派大比重复无数次,已经练就了她在危机中寻找破绽的方法。 再试一次。 不到最后,绝不可能被动等死! 赵一粟聚起最后的灵气,把引火盾往前丢——“嘭!” 爆燃之后,她探出的神识仍旧没有任何发现,就在她只能把神识收回时,忽然听见一声极其细微的爬沙声。 第62章 倒霉催的 “嘶——” 赵一粟沿着声音探去,在某个岩石后面看见了一只正在疯狂逃窜的沙蝎。 秘境中存在各种妖兽,这些妖兽都惧怕沙虫,面对沙虫时,它们已经养成了熟练的逃生路线,必然会朝最安全的方向逃窜! 赵一粟看清了那个沙蝎的逃跑方向。 她将那个方向牢牢记住,然后收回引火盾护在身边,沿着那个方向往前走。 虫幕遮天席地,她撑着火盾一步一步地往前挪,每走一步都要确保自己处在火圈正中,体内灵气飞快消耗,又从呼吸中源源不断地滋补,灵海内那颗并没有显出明显形状的内丹似乎在这无数次的灵气循环中,显出了更清晰的形状。 只是走在绝境中的赵一粟还无暇顾及,她能做到的就是走好当下的每一步。 浓浓的黑暗将她包裹,只有盾牌中的火光格外刺眼,同时还有难以忍受的高温。赵一粟的衣服和头发都已经多处被火舌舔焦,耳朵和脖子也不知何时添了几处烫伤,可她也只能继续忍受。 外面的日升日落她看不见,月明星稀也看不见,死寂死寂的世界,似乎只剩下赵一粟和这永远烧不干净的沙虫。 也不知走了多久,赵一粟在第N次抬头时,终于看见遮天蔽日的虫幕在前方,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缺口。 疲惫至极的眼睛立刻聚起光芒,她知道,沙虫快要散了! 沙虫怕火,也许沙蝎逃窜的方向很靠近地火之源,那里温度极高,到某个限度的时候,沙虫会难以忍受,决定放弃到嘴的猎物,调转方向…… 很快眼前的景象就验证了她的猜测。在她向前走出数百米远后,沙虫的数量骤然减少,昏暗的四处开始透进光源。 赵一粟赌对了。 她撑起力竭的身躯,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又不知走了多久,沙虫追上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某一刻,所有的沙虫坍塌了一般从眼前消失,一点点的声音和痕迹都没有留下。 掉落地面的沙虫尸体被风沙打个滚就彻底掩埋,沙虫可以吞噬秘境中的一切,而又被这片秘境彻底吞噬。 “扑——” 赵一粟脚下发软,双膝直接跪在地面上,感受着灼热的沙子把自己的小腿掩埋。 片刻后,她才重新聚起力量站起来,打量四周。 前面是一片很大的乱石林,奇形怪状的岩石中长着矮小但又密集的植物,一些小型妖兽飞快从石缝中爬过,发出“嘶嘶嗖嗖”的不明叫声。 赵一粟对照地图—— 坏消息,她踏入了秘境深处,这地方竟然在地图上没有标注。 好消息,她似乎离地火很近了。 因为赵一粟看见了几只身材硕大的沙蝎,正从岩石后面爬出来,瞪着丑陋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地火之源所在之地气候更加炎热,同时也会吸引极度喜热的妖兽聚集。 秘境外围的妖兽一般是三品以下,那深处的就都是三品以上了。 赵一粟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灵气,太少了。 可蝎子正一步步往前挪,尾巴上的毒刺闪着幽光。三品妖兽就会诞生灵智,虽然智商不高,但它们天生有护体的特长,稍有不慎就会让修士命丧当场。 比如沙蝎的毒刺,是极霸道的毒,可以直接损害灵根,需要小心应付。 赵一粟抽出满月刀,古朴的刀身散发出一股神秘的气息,刀身反射了一下头顶的天光,上面神秘的强大的气息让沙蝎不由自主地停了停脚步。 似乎为了恐吓对手,沙蝎举起巨大的钳子——“咔哒!咔哒!” 那钳子极硬,听起来像两把钢钳,能把人最粗的骨头直接夹成两半! 赵一粟冷冷地回望过去,紧盯着为首的一只沙蝎的眼睛——兽类最忌惮对视,这是一种仇恨、挑衅的象征。 果然,那为首的蝎子猛然像她扑来! “找死!” 赵一粟大骂一声,把刀往前一伸,沙蝎扬起尾巴,毒针锃亮,正要反击,就发现眼前的修士消失了! 赵一粟踩着踏风,直接飞上了岩石最高处:“哈哈哈,蠢货!我懒得跟你浪费时间!” 她刚被沙虫耗尽了灵气,本来就没打算跟蠢蝎子浪费时间,在挑衅过后立刻选择跑路! 几只沙蝎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气得用尾巴使劲摔打岩石壁,每撞击一次,岩石都发出轰隆的龟裂声。 可赵一粟站在高处岿然不动。 观察了一下,见那几只沙蝎没有爬上来的打算,赵一粟立刻抓住时机引导体内灵海运转,快速吸收着空中的灵气。 滚烫滚烫的空气被她吸入肺腑,却让她觉得格外舒坦。 火系灵根的修士天然亲近地火,她确实没有找错地方。灵海内原本不太明显的内丹已经成型,赵一粟这才发现,有些惊喜——如果能找到地火,岂不是可以原地突破四品? 就在赵一粟疯狂打坐,体会着灵海内灵气逐渐充盈的感觉时,耳后忽然传来一声炸耳的鸣叫——“咕嘎!” 赵一粟神识大开,瞬间往前翻滚,整个人都吊在岩石外面,抬头看见了一只巨大的火信鹟正在头顶盘旋! 怪不得那些沙蝎不敢上来,原来高处是火信鹟的地盘。 这种火信鹟多是四品妖兽,体格硕大且性格暴戾,它们飞行速度极快,爪子又十分锋利,甚至能隔空挥出气刃! 赵一粟躲过火信鹟的一次攻击,利索地踩着踏风站回岩石顶,望向巨兽丝毫不惧:“四品?哼,正好让我试试新练的刀法!” 已经重新聚集了灵气,赵一粟没在怕的,手中的满月刀当即丢出! 火信鹟在空中飞快盘旋,掀起一股乱流,墨绿的眼睛眨了眨,盯着丢过来的小小弯刀,压根没当回事。 谁知当它躲开左来的刀锋向右飞行时,那刀竟然凭空调转了个方向,径直追上了它! “嘎——!!” 火信鹟发出一声惨叫,半截翅膀直接被削掉! 赵一粟目光凌然:“好刀!” 她飞上前接住了满月刀,刀刃上的血竟然被刀身吸了进去,随之便是那一处刀身的纹路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这刀吸血?!” 赵一粟来不及细看,断翅的火信鹟陷入癫狂,开始不顾一切地朝自己冲来! “嘭!” 巨大的兽身撞在岩石上,赵一粟跟碎石混在一起,被震得疾速下坠。 而在岩石的底下,一排沙蝎早就竖起毒针,等着把她扎成肉串! 第63章 断了条腿 寻常的修士在空中失去平衡,想重新摆正身体很难。而失败的大多原因,是因为骤然的失重之下他们会害怕、会慌乱、会失去理智。 此刻的赵一粟感受着风速,从万丈岩顶落下,丝毫不顾忌即将贯穿背后的毒蝎尖刺,只是冷静地盯着岩壁,当她看见一块合适的突起的岩石时,立刻借力轻轻一蹬,便重新掌握了平衡。 但她并没有贸然往上飞,相比于头顶暴怒的四品火信鹟,下方三品的沙蝎更好对付。 停在岩壁只是一瞬间,赵一粟仍旧接着下坠的惯性向下,眼看距离尖刺越来越近,她却还有闲心数数:“三、二、一!” 就是现在! 她丢出满月刀,在尽可能近的距离用刀刃狠狠砸中了沙蝎的脑袋! 中间的沙蝎感到剧痛,立刻往后退了半步。而赵一粟就在此时落地,站在了那唯一可以落脚的半块空地上。 四周的沙蝎立刻围了上来,换做刚开始赵一粟可能还会有点心里发毛,可她能从沙虫的覆盖中走出来,区区几只蝎子算得了什么? “咻——”手中的满月刀立刻丢出,随着刀芒掠过,沙蝎的脑袋被她齐刷刷削掉了三只!恶臭的血液腾空而起,赵一粟连忙踩着岩石避开,免得被毒性沾染。 与此同时,满月刀已经打着旋儿重新回到她手里。 赵一粟握住刀柄,看见刀身上的血渍再次被吸收,只留下一块很淡的痕迹。 剩下的几只蝎子见状不敢上前,竟远远地亮起毒刺喷射毒液:“嘶——” 赵一粟踩着踏风立刻飞起,而在她刚刚立足的地方,岩壁被毒液腐蚀,发出一阵浓臭的白烟! “这鬼地方,怎么都是有毒的玩意儿,要是万毒真人在,岂不是等于狐狸进鸡窝,乐得原地升天?”赵一粟骂骂咧咧,一边躲沙蝎的毒液,一边还要注意别被头顶暴怒的火信鹟一爪子挠成肉泥。 就这么躲了片刻,头顶的火信鹟果然发现了她的位置! “咕!”暴怒的家伙顶着半截翅膀疯狂冲向岩石! 赵一粟紧贴着岩石壁躲闪,看似笨拙,实际上借着踏风每次都能把火信鹟刚好避开。而火信鹟总以为自己下一招就能抓住她,因此更加疯狂地撞击岩石! “嘭!” “嘭!” “嘭!” 不知是第几次撞击之后,整块岩石拦腰折断!无数只躲在岩缝中的小虫子开始飞速逃窜,四周被扬起的烟尘覆盖,彻底不见了赵一粟的身影。 火信鹟发出尖利的叫声,避开烟尘摇摇晃晃地飞,还以为那个该死的修士必死无疑。 下一刻,赵一粟便踩着踏风,骤然从乱石中穿出! “咕嘎——!!”火信鹟这下气得眼睛都红了,竟然试图自爆内丹也要把那个该死的修士带走! 赵一粟心尖直突突,感受到强大的危机,不顾一切地所有灵力灌注到靴子上:“踏风,跑!” “咻——”她来不及选择方向,疯狂地往前飞。 火信鹟在后方穷追不舍,四品妖兽本就擅长飞行,而赵一粟三品残余的灵力只能发挥踏风一两成的效力,这么下去很快就会被追上! 二者的距离越来越近,火信鹟盯着前方目标的身影,感觉距离够了,忽然发出一声难听的尖叫声:“咕嘎!!” 这一声之后,巨大的爆炸声从自己身后传来,突如其来的冲击波立刻掀飞了赵一粟! “噗——”赵一粟重重撞在了数百米之外的岩石上,疼得五脏六腑差点原地碎裂! 她从高处坠落,猛然吐出一口血。 该死的火信鹟,打不过就自爆,现在妖丹没了,自己这一仗等于白打。 她骂骂咧咧地扶着岩壁站起来,整个人已经成了血人,低头才发现自己竟然摔断了一只腿。 说好的骨骼经脉被天雷重塑过呢?也经不过四品妖兽致命一击……赵一粟忍着剧痛,在就近的岩石上找到一条缝隙,躲了进去。 储物袋里有一些丹药,她胡乱往嘴里塞,反正不管是健体的、聚灵气的还是修筋脉的,她全都用得上。 一大把丹药下去,她好受了些,储物袋也几乎见底。 感觉痛苦没那么强烈了,她安心地平躺在地上呼吸,感受炽热的空气带着精纯的灵气深入肺腑,修复这具乱七八糟的躯体。 除了空气很热,连身体下方的岩石也很热,赵一粟迷迷糊糊地躺着,来不及多想什么,彻底昏了过去…… 秘境深处的另一个方向,江云尘正燃着一盏灯,在沙虫的包围中照出了一块空地。 洗灵杯在他身边旋转,源源不断的把灵气汇聚到他身边,江云尘强大的神识从沙虫的缝隙中穿透出去,虽然受了阻挡,但仍旧能探出去几丈远。这点距离刚好够他辨别方向。 走了不知多久,忽然感觉灵海发疼! 这让他停下脚步,点亮命格盘看了一眼。 属于赵一粟的火色仍在微弱地跃动着,说明人还没死。 江云尘等了片刻,那种灼痛的感觉消失了。他敛起神色,秘境深处散发出一股熟悉的气息,他决定顺着这股气息继续往前走…… 另一边,在秘境外围,伏羲山的弟子们也早就分成了好几队。 当初刚进秘境,赵一粟和江云尘就同时从队伍中消失,让众人慌乱了一阵。可大家很快就冷静下来,决定分成几队,朝不同的方向前进,这样可以加大找回队友的概率。 郭半农本想独自前行,不出意外地被代桃和庞才问给黏上了。 此时是进入秘境的第五天。 他们一路没有寻到任何修士的气息,只顺手杀了一批二品妖兽,各自储物袋里都有了一些妖丹。 三人正在某处停留歇脚。刚刚杀死的那批二品妖兽是成群出现的,虽然修为不高,可数量太多,不胜其烦,他们交替战斗了半天才扫荡干净,此时都有些神形狼狈。 庞才问看着地图,说:“再往前走就是进入三品妖兽的地盘了。” 代桃显得有些紧张:“我还没对付过三品妖兽。” 庞才问说:“你是水系修士,暄州秘境火气旺盛,天生跟你相克,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他有意无意地望向郭半农,虽然郭半农全程很少讲话,甚至是灵根最弱的一个,但无疑他才是这支三人队的主心骨。 似乎知道队友在等自己的主意,郭半农想了想,说:“你俩留在原地,扫一些二品妖兽的妖丹,我打算自己进去。” 庞才问急了:“怎么个意思?不把我俩当战斗力?” 郭半农只是望向远方不知何处:“我打算进到最深处。”看看传闻中的地火,看看那个折磨了暄州百姓几百年的罪恶之果。 第64章 疯狂逃跑 代桃:“不行!秘境深处太危险,怎么可以一个人进去?我们陪你去。” 庞才问:“等等,说你别带我,我可不想去。我才刚进入三品,对战三品妖兽没有胜算,我不想进去送死。” 代桃:“你怎么这么怂?我们三个联手……” “别吵了。”郭半农打断他俩:“代桃,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跟庞才问回去。” 代桃:“可是……可是……” 她可是了两遍,没能说出话来。 庞才问回头:“怎么样,说不出来……代桃,你怎么了?” 只见代桃愣在原地,紧盯着手里的先知盘。这是她的本命法器,登上藏器塔七十层后拿到的,五品。 当初爬藏器塔,代桃上七十层时已经彻底力竭,随手拿了最近的一个法器就出塔了,出来时才发现这个五品的玉盘名叫先知,既不是什么高攻击的法器,也不是强防御的法器,而是一个带有危险警示功能的卦盘。 虽然与代桃本来的期望不符,但在用了两年之后,代桃已经越来越喜欢它。 方才三个人正在说话,代桃就感受到先知盘有些异动,她一边说一边拿出来,往其中注入点灵气,忽然看见先知盘的某处亮起浓浓的黑点! “不好!”代桃连忙站起来:“快跑,我还从没见过先知盘出现浓黑色的预警,前面肯定有大危险!” 另外两个人毫不犹豫,跟上代桃的方向飞出!这一路上代桃的先知盘帮他们预警过三次危机,一次也没错过,他俩没有理由怀疑。 就在三个人飞出不久后,遮天蔽日的黑色突然出现,笼罩了半片天空。 庞才问散出神识远远看去:“那、那是什么?” 郭半农从来不变的脸色也显出惊惶:“是沙虫。” “操!”庞才问骂出一句脏话,当即选了个远离沙虫的方向,而那个方向正好是秘境的深处。 “现在就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前面就是火坑也得跳。”庞才问咬着牙,当先朝秘境深处飞去…… 三个人慌不择路,所有的灵力都用来飞行,头也不敢回! 体内的灵气疯狂消耗也顾不上心疼,只能一边飞一边往嘴里狂塞丹药。 也不知跑了多久,忽然在前方遇见了一队修士,看衣服的颜色,像是玄丹府的人。 庞才问又忍不住骂了一句:“真是倒霉。” 玄丹府的修士也发现了他们,好战的李霁正在其中。 看见是伏羲山的人,李霁满肚子的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来得正好!” 他当先飞出上空,手里的弯刀已经丢出来,径直朝着代桃的方向飞去! 三个人中挑个看起来最虚弱的女修打,他可真不嫌自己丢人。 代桃此时正不顾一切地往前飞,骤然瞧见眼前多了一把刀,愣了半秒,下意识躲开!只是这么一躲,飞行的方向就偏了。 郭半农眼疾手快,扯住了代桃的袖子,硬是把她从空中拽了回来:“别管他们!” 代桃马上冷静下来,紧跟着郭半农的方向死命飞奔,庞才问更是不甘示弱,撒丫子狂飙,连骂脏话的力气都省下来飞行。 三个人像三道光,倏忽从玄丹府的弟子们头上飞过,奔逃的样貌十分狼狈。 玄丹府的弟子发出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声:“伏羲山还号称六大派第一,看他们弟子那个怂包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连我的一招都不敢接,等我出去后肯定要把他们这副怂样好好宣传一番,叫伏羲山……” 李霁话说到一半,忽然感觉身后一阵凉意。 他忍不住回头,看见背后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扯天到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这边移动而来。 再转头,刚才还在肆意狂笑的玄丹府弟子个个面色惨白,机灵的已经当先跑在前面,狂奔的模样比之前三任,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沙虫!快跑,快跑啊!!!!” …… 岩缝中,赵一粟缓缓睁开眼睛。 断裂的腿骨在灵气的蕴养之下已经愈合,只是断口处还留着一个很明显的裂痕。 不影响走路就行,眼下不是调养的时候。 赵一粟看了看系统,通过签到的灵石判断,这是她昏迷的第六天,也是她进入秘境的第十五天。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 她从岩缝中走出去,沿着之前被火信鹟追杀的方向返回。 那里还有一批被她杀死的沙蝎,三品妖兽的妖丹,不能不拿。 回到原地,沙蝎的尸体还留在原处,赵一粟忍着恶心,用满月刀三两下刨开了沙蝎的腹部,挖出妖丹丢入系统回收站。 系统积分涨了两千多。 赵一粟感觉不太满意,想了想,意识到沙蝎的外壳坚韧,干脆整个丢入回收站。 这一下,系统积分涨了四千。 赵一粟:“……”不是,早知道骨肉也值钱,我还挖什么妖丹,整个丢进去算了! 她把剩下的几个沙蝎尸体也丢进去,意识到长在这里的野草也是有灵气的,干脆挖出来全都扔进系统,连地上掉落的火信鹟的半只翅膀也没放过。 就这样捡了半天垃圾,系统积分涨了一万二。 穷,太穷了。 她拍拍手站起来,眼下灵力充沛,有点想遇上妖兽了,越猛越好(不是。 正这么想着,她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再熟悉不过的鸣叫——“咕嘎!” 赵一粟两眼放光地站起来,上次那只火信鹟自爆,害她只能捡回半个翅膀,这次一定要挖到妖丹! 她抽出满月刀,正要回身跟那个大家伙好好较量一番,等等…… 怎么一下来了两只?! 火信鹟是独居动物,领地意识极强,只有雌雄一对才能共享一片领地,且火信鹟遵从一夫一妻制。 之前追着她自爆的火信鹟是通体羽毛呈深灰色,是雌鸟。而现在追过来的是两只雄鸟,羽毛鲜亮,尾翼很长,体格也比雌鸟大了一圈。 这两只都是四品,而且怒气冲冲,并不是单纯路过,是直奔赵一粟寻仇来的! 不是,说好的火信鹟一夫一妻呢?那该死的海王雌鸟怎么招惹来两只雄鸟? 要说是下一代明显不对,因为两只雄鸟的尾翼颜色不同,一只红尾,一只紫尾,并不是遗传关系……算了,现在可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一只勉强打得过,两只就只能求放过了。 赵一粟火力全开,踩着踏风就是一个疯狂逃窜! 耗子被猫围追是啥样,她现在就是啥样! 第65章 两只火信鹟 她跑得极其疯狂,刚刚愈合的肌肉伤口在速度极快的拉扯下,又开始迸发出强烈的刺痛感。 尤其是浑身上下的关节处,每一块都像随时会被狂风吹到原地解体。 痛,太痛了! 可就是疼死,也不能停! “咕嘎——!” “咕嘎!!” 伴随着火信鹟的骂声,逐渐靠近的巨翅掀乱了空中的气流,赵一粟瞬间失稳,又咬着牙保持住平衡,继续逃命。 那该死的大鸟还会喷火,瞅准了赵一粟逃窜的方向喷出火球,逼得她不得不左右闪避,踏风极具优势的速度渐渐变慢。 不行,这么下去很快会被追上。 赵一粟望向前方不知何时出现在视野内的岩山,马上有了主意。 她加速飞向岩山,视死如归一般直直地撞向岩壁,这么高的速度,一旦撞上就是铜皮铁骨也得碎成肉泥! 可赵一粟丝毫没有放慢速度的打算,死死盯着眼前的岩壁,距离近了、更近了…… 在她距离岩壁仅有数米的距离时,忽然脚下急转,沿着山壁陡然向下!剧烈的转向让她的肌肉遭受强烈的拉伸,一只肩膀不受控制地被甩脱臼,发出“嘎达”的响声。 身后的红尾火信鹟避之不及,直勾勾地撞上了岩壁,发出惨叫!有鲜血从它的尖喙处滴落,正砸在赵一粟的头顶。 赵一粟忍着痛苦,用还有力气的一只手反抓住了这只火信鹟的翅膀,翻身爬上了它的脊背! 这一举动大大激怒了这只红尾火信鹟,它更加疯狂地挣扎,高傲的头颅不肯低下,在岩山上盘旋,而另一只追在后面的紫尾火信鹟立刻上前,疯狂朝赵一粟冲来! 两只火信鹟在空中交错而过,赵一粟在鸟背上偏开半边身子,而在她刚刚躲过的地方,她骑着的这只红尾火信鹟的背部裂开一个巨口,血肉模糊至露出白骨。 赵一粟额角青筋直跳,就算早就知道火信鹟的爪子厉害,可亲眼见到还是忍不住寒毛直竖。 胯下的火信鹟被抓伤飞行的速度变慢,眼看就要被紫尾火信鹟追上,赵一粟眼神狠厉,抽出满月刀狠狠扎向了它的伤口处! 红尾火信鹟立刻发出凄厉的叫声,慌不择路地往前飞—— “咕嘎——!” “咕嘎——!!” 这叫声穿越岩山与沙漠,传出去老远,似乎要与整个秘境中的修士分享这份痛苦。 庞才问和代桃正瘫坐在某块岩石后面,一边打坐恢复体力,一边散出神识。 距离他们不远处,是几个神形狼狈的玄丹府弟子。 他们一行人被沙虫追着,疯狂逃了五天五夜,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眼下早就不知道身在何处。 最可恶的是玄丹府的弟子被沙虫冲散,跟在他们身后的有五个玄丹府弟子,在逃命的过程中死死咬着他们不放,还试图把落在后面的代桃抓做诱饵,用代桃引走沙虫的注意。 要不是郭半农和庞才问联手救人,代桃早就不在了。 双方在逃命过程中发生了数次冲突,已经是不死不休的状态,要不是筋疲力尽,谁也不会这时候停下来休整。 只是还没休战片刻,就听到了火信鹟的叫声。 妖兽凄厉的鸣叫让所有人都坐立不安,好不容易休战的局面变得蠢蠢欲动。 郭半农撑着身子站起来,把神识散开:“是火信鹟,似乎不止一只。” 庞才问说:“火信鹟生活在秘境深处,至少有四品,性格暴戾,我们三个联手对付一只都勉强……” 现在真是前有虎,后有狼,进退两难。 玄丹府的那几个人显然也意识到局面不对,试图和谈:“喂,你们听见了吗?” 带头说话的人正是李霁。 郭半农僵着脸:“你想做什么?” 李霁:“我们联手,先杀了火信鹟。” 庞才问低声说:“哼,跟他们合作,就是与虎谋皮,不能答应。” 郭半农:“我对合作没兴趣。” 李霁非常刻薄地说:“就凭你们三个烂菜叶,想在火信鹟的爪子下活命,毫无胜算。我是好心才提出与你们合作,否则你以为我想带上你们三个拖油瓶。” 李霁这话纯属放屁,他们三人组打不过,难道玄丹府的五人组就能打得过了吗? 火信鹟擅长飞行,打不过还喜欢自爆,跟人同归于尽。因此在秘境中,火信鹟又被称为仅次于沙虫的危险存在。 与火信鹟对战,必须要速战速决,否则就容易被拖垮,因此这妖兽只比他们高一品,却也轻易惹不得。 可眼下不是吵架的时候,火信鹟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如果这时候双方混战,很可能是鱼死网破的下场。 郭半农问:“战利品怎么分?” 李霁:“二八分账,我对你们够客气的了。” 郭半农笑道:“玄丹府的人果然大方,给我们八成,我同意了!” 庞才问:“噗。”早知道郭半农嘴毒,没想到他还有幽默天赋。 李霁气得半死,只是还来不及骂人,天空便有两只巨大的火信鹟疾速飞过,其中一只红尾的火信鹟正不断流血,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另一只紫尾火信鹟追着受伤的这只,锲而不舍,远远看去,就像两只雄鸟正在做生死搏斗,而在鸟背上的赵一粟浑身染血,早就跟火信鹟融为一体,看不真切。 李霁见状大喜过望,认为这两只火信鹟正在乱战,自己可以享受渔翁之利,立刻抢先冲了上去。 什么二八分账,到时候先杀火信鹟,再杀郭半农,让他们滚到地府做梦去! 他飞上半空,手里的弯刀直接向受伤的那只红尾火信鹟扔出去,对准了它的脖颈。 而此时在火信鹟背上勉力支撑的赵一粟甩了甩脑袋上的血,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影——是李霁? 蠢货,来得正好! 赵一粟盯着弯刀飞来的方向,在刀口即将撞上火信鹟的脖颈时,忽然从鸟背凭空跳下! 锋利的鸟爪距离她的后背紧紧只有半寸距离,火信鹟本可以抓到她,却为了躲避近在咫尺的弯刀,只好怒叫着换了个方向! “咕嘎——!” 难听的叫声之后,火信鹟的翅膀划破长空急速打了个旋,它一下抓住了李霁的弯刀,怒火冲天地朝李霁撞去! 李霁吓得头皮发麻,他显然低估了火信鹟的怒火,连弯刀也顾不上抢回来,只能疯狂逃命! 而在火信鹟追向李霁时,终于有人看见了空中还有一个浑身浴血的女修—— “快看,那有个人!” “她是从火信鹟的背上跳下来的……天呐,这是三品修士吗,怎么可能?” 第66章 惨烈一战 红尾火信鹟本来就被赵一粟气得半死,现在又遇上一个偷袭它的,当即拼命振翅,眨眼就追上了李霁。 就在鸟爪即将贯穿他胸膛的时候,李霁竟然冲向了代桃藏身的方向,要把她抓来当肉盾! 郭半农反应极快,一把推开了代桃,自己也原地打滚几圈,李霁没能抓到代桃,只好选择对郭半农下手,此时郭半农已经意识到情况危急,可火信鹟距离自己太近,翅膀掀起了强大的乱流,压根容不得他重新站起。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那红尾火信鹟忽然转变了方向,再次朝李霁冲去! 代桃趁机连滚带爬地上前,把郭半农拽起来。 庞才问则在后面惊呼:“是赵师姐!” 三人惊魂未定,这才瞧见刚才从空中掉下来的“血人”是赵一粟!此时的赵一粟已经重新骑回了红尾火信鹟的背上,显然刚才就是她控制着妖兽转变了方向,救下郭半农一命。 代桃:“真的是赵师姐?!” 她来不及高兴,就再次被郭半农按下脑袋。 原来是后方的紫尾火信鹟为了追杀赵一粟,正不顾一切地用翅膀毁灭一切,头顶的岩石被鸟翅震得碎裂崩塌,要不是郭半农及时出手,代桃的脑袋刚才就被石头砸开花了。 玄丹府的弟子早就躲的躲,逃的逃,刚才还说要联手杀妖的人,现在连脑袋都不敢露。 两只火信鹟失去了其他目标,重新在空中缠斗起来,赵一粟夹在其中像一只随时会被碾碎的蚂蚁,别说身临其境,就只是远远看着,已经够让人心惊肉跳、两腿发软的了。 可她偏偏每次都能侥幸逃出,身影在两只巨兽中穿行,时隐时现。 这全是诡影功法上卷的功劳,虽然赵一粟只练了前几章,但配合踏风,足以躲开智商不高的四品妖兽。 郭半农抽出自己的长枪,喊了一声:“救人!先把那只紫尾引走!” 庞才问和代桃二话不说,立刻亮出法器,往紫尾火信鹟的方向丢! 那紫尾火信鹟被他们三人吸引走注意,暂时放过了对赵一粟的死死追咬。 赵一粟终于有机会喘口气,骑在鸟背上的她侧过身子用胳膊狠狠撞了一下鸟背——“咔哒”,脱臼的肩膀被她重新复位,她甩了甩胳膊,重新在鸟背上坐稳。 还别说,这么骑了半天鸟,她的骑术长进飞快,竟然可以控制着火信鹟的方向扫视着这片荒地…… 终于,让她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李霁,你伤我同门,今日必死!”赵一粟居高临下,骑在巨兽的背上,手中的满月刀闪着寒光,犹如收割人头的死神镰刀,令人胆颤心惊。 李霁吓得小腿打颤,一边跑一边捡回落在地上的自己的法器。这刀上淬了毒,今天就算是死,也得把赵一粟带走! 想到这里,李霁握紧了弯刀,只是还没来得及丢出去,赵一粟的满月刀已经从他左侧飞了过来! 李霁下意识往右躲,可那刀身竟然在空中换了方向,从右边追上他,一刀划破了他的后背! 李霁踉踉跄跄地站起,在他旁边不远处躲着一个玄丹府的弟子,丝毫没有打算对李霁伸出援手的意思。 李霁这人平时就在门派内四处树敌,心狠手辣,没人喜欢他,就算是能救也要考虑二三,何况现在谁敢去救?! 别以为赵一粟能把火信鹟当宠物骑,别的三品修士就都可以。 赵一粟……她就不是人! 李霁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在满月刀再次追来时,假装迎着刀锋而去,实际上早就看见了那个躲在身边的同门。 他反手抓住了此人,挡在了自己身前! “啊!!”那弟子惨呼一声,胸膛被满月刀扎了个对穿! 赵一粟凛起神色:“畜生,居然拿你的同门挡刀!” 正要继续追,身后代桃的声音传来:“师姐救命!” 赵一粟回头,见那只紫尾火信鹟喷出的火球已经烧了代桃半边身子。 赵一粟当即从鸟背上跳下来,踏风全力迸发,以最快的速度追上了代桃,把她从空中拽到地面上! 代桃顺势在地上滚了两圈,身上的火势灭掉,伤得不轻。 “躲到石缝里去!”赵一粟大喝一声,重新飞上天空。 红尾火信鹟暴怒地追上了她的身影,速度快如闪电,而赵一粟竟然可以保持更快的速度,不但没有被火信鹟追上,还有余力转向躲闪。 “咕嘎——!!” 尖叫声响彻云霄,夹在着熟悉的死亡威胁。 “你俩离远点,这只红尾要自爆了!”赵一粟忽然大喊。 郭半农和庞才问闻言,同时收回对紫尾的攻击,以最快的速度后退。 可紫尾也不是好惹的,它全力追击,一只爪子竟然勾住了庞才问的衣摆。 郭半农本已经逃出去很远,听见庞才问的惊叫声,立刻反手丢出长枪——“咻!” 枪尖擦着庞才问的头皮划过,直接扎在了火信鹟的一只爪子上。 痛苦让火信鹟松开了爪子,庞才问直直坠落,被赵一粟凌空抓住,往代桃的方向丢去:“接住!” 代桃从石缝里探出头,拼命想接住庞才问……咳,到底是没力气,庞才问砸了她的胳膊一下,彻底滚落到地面上。 只是有了代桃胳膊的缓冲,没有摔得太惨罢了。 代桃连忙喊他:“快躲进来!” 庞才问刚刚经历了像一直肉球一样被怪兽和队友抛来抛去的刺激感,还没从惊吓中恢复平衡,两脚发软,像一只软脚虾一样瘫在原地。 代桃只好拼着受伤的胳膊,用法术把自己的腰带丢出去,系住了庞才问死命往这边拽。 刚把庞才问拽进石缝,外面就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嘭——!!!” 石缝摇摇欲坠,无数的碎渣灰尘从头顶降落,把两人原地掩埋。 庞才问被这么一震,反而恢复了神志,原地呕了一声,扶着石缝坐起来,脸色惨白。 看向身边,代桃灰头土脸,身上烧伤、割伤、砸伤,层层叠叠,惨不忍睹,想必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谢谢。”庞才问说。 代桃撑起力气:“客气什么,你也救过我很多次。” 前几天在躲避沙虫时,她是那个飞得最慢、最拖后腿的一个,可庞才问和郭半农谁也没有放弃她,硬是连拖带拽把她的小命从沙虫嘴里抢了下来。 外面的爆炸声停止了,火信鹟的叫声也陷入沉寂。 直到什么也听不见,代桃才用膝盖顶着地面站起来:“快出去看看……” 第67章 没见过这么凶的女修 庞才问推开了落在石缝外面的一块岩石,这才发现郭半农就倒在旁边,后背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庞才问心尖一抖,连滚带爬地上前,声音都有些颤抖:“郭、郭兄……郭半农!” 他“啪”的打了他一下,疼得郭半农眼皮掀开一条缝,嘴里溢出点血丝:“孽子,你是不是想拍死我……” 庞才问差点要滚下来的眼泪立刻憋回去了:“狗东西,你吓死我了……” 要不是他蠢被火信鹟的爪子勾住,郭半农也不会折回来救他,要是郭半农真死了,他就欠他一条命,这让他怎么还得起?! 郭半农:“老子救了你、你还骂人。” 他撑着身体爬起来,趴在一块岩石上大喘气儿,看来很疼。 庞才问从储物袋里掏出仅剩的丹药,也不管是啥,硬往郭半农嘴里塞。郭半农无力反抗,那丹药入口即化,倒是让他浑身的灼痛感减轻不少。 代桃慢一步爬出来,见两人还有力气斗嘴,心里放松了一点。 环顾左右,那几个玄丹府的弟子早已不见踪影,李霁也不知道是被埋了还是夺路而逃,四下满目疮痍,碎石上沾着红尾火信鹟自爆后的碎肉和血迹,但就是看不见赵一粟的身影。 “赵一粟!赵师姐……” 她喊了几声,无人应答,散出去的神识也探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庞才问安慰她:“两只火信鹟自爆了一只,还有一只紫尾的,肯定是飞走了。赵师姐跑得快,说不定她又骑上那只鸟,早就逃得老远……” 代桃只能接受这个说法,心里怀着赵一粟还活着的念头暗暗祈祷。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庞才问说:“这里在地图上没有标识,我们不能再深入了,得尽快找到出去的路。” 此时郭半农在石头上喘了口气。他其实心有不甘,还没亲眼看到地火……可几番生死,他也明白不能再让两个队友跟自己舍命涉险。 郭半农:“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恢复些灵力再说……” 三个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 在他们走远后,乱石堆里一个气息全无的人忽然睁开眼睛! 李霁的身体已经被炸烂了半边,露出白骨,伤势极重。他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同门师弟,刚才危机之中,他又是拉别人当肉盾,才勉强保下性命。 李霁毫无怜悯心地把同门的尸体丢在一边,摸走他身上的储物袋,把里面的丹药一口吞干净。 稍微恢复了点力气,李霁找回自己的弯刀,选了个方向,慢慢离开…… ++++++ “咕嘎——!!” 紫尾火信鹟的叫声震耳欲聋,吵得赵一粟脑仁都疼。 事情正如庞才问的预料,红尾自爆的时候,她立刻骑上了紫尾,被带着飞出去数千里远。 只是躲过了红尾的自爆,这只紫尾也不是好对付的。 换做寻常修士,持续高速飞行那么久,早就灵力枯竭,坠落而亡,也就是赵一粟可以用呼吸法则勉强支持。 但眼下也是强弩之末。 再不找到办法,真就成了爪下亡魂。 就在赵一粟逃无可逃时,地面忽然有一道剑影飞出,以极快的速度追上了紫尾火信鹟! 这招偷袭让火信鹟躲闪不及,被剑砍断了一只爪子,这只大鸟立刻怒火加惨叫,嚎得人天灵盖儿都要炸飞了! 赵一粟瞅着间隙躲开,从那叫声中又听出一种熟悉的意思来。 她一边躲一边骂:“不是吧不是吧,你不会又要自爆吧?老娘费了半条命加一袋子丹药,连杀两只火信鹟,就捡到半个翅膀,你想死也得问问我的意见!” 想到这里,她把储物袋里的丹药全都塞进嘴里,浑身灵气立刻暴涨,足以让她控制着踏风重新追上了那只紫尾火信鹟。 紫尾正气急败坏寻找偷袭者,看见赵一粟转弯回来,嘴里立刻喷出火球,要把眼前的人烧个干净。 赵一粟却熟练地避开,在大鸟飞过来时抓住时机,单手攀住了它一只翅膀,再次翻身上背骑了上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底下的修士一愣一愣的,连手里的苍生剑都暂时收回了。 火信鹟果然是自尊心很强的动物,被人骑在胯下,不堪其辱,再次爆发出尖叫声,并且陷入癫狂,在空中左冲右撞,上蹿下跳。 寻常修士早就被甩飞了,可赵一粟却能稳稳地骑在鸟背上,手里的满月刀已经抽出,瞅准了鸟脖颈的位置,干脆利落地扎了下去! “咕嘎——!!” 火信鹟发出最后一声悲鸣,热血洒向地面,如天降红雨,悲惨又壮烈。 赵一粟在飞速下坠中保持住平衡,跟鸟尸落在一起,满身狼藉,血腥味迎风飘出去老远,还夹杂着兽类的恶臭。 ——“阁下可是玄丹府的弟子?” 有人远远地问了一句。 赵一粟从血泊中爬起来,没着急回答,刚才打斗时那人没有偷袭她,说明不是李霁那种小人。 她先是费力地把整个鸟尸拖到系统中,看起来就像她整个丢入了储物袋一样。 系统闪动了一下,积分多了七万多分! 赵一粟微微惊讶,又在心里暗骂两句——早知道这家伙这么值钱,说什么也不能让前两只自爆! 火信鹟浑身都是宝,除了妖丹,它的皮毛、爪子、鸟喙、甚至是眼睛,都是炼器、炼丹不可多得的材料。正是由于火信鹟爱自爆,特别难捉,所以仅是四品的它们才能卖上天价。 赵一粟关掉系统,才把目光落在远处的男修身上。 是想表示善意来着,所以她主动微笑了一下。 可她没意识到自己的脸上又是血又是烂肉又是泥的,只剩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笑起来时露出的几颗白牙更添几分诡异,乍一看跟鬼差不多…… 因此东方禹往后退了半步,才说:“在下天剑门东方禹。” 赵一粟上前拱手:“在下伏羲山赵一粟。” 东方禹又往后退了半步,声音有些尴尬:“我见道友你穿着红衣,手段狠辣,没想到竟是出自伏羲山……” 他说着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眼窝里聚起红潮,有些奇怪。 赵一粟说:“原来是天剑门的朋友,刚才多谢出剑,否则我跟这臭鸟还不知要缠斗多久……” 说着她顿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东方禹连连后退,还眼冒红气,竟然是被自己给熏的! 第68章 天剑门东方禹 赵一粟尴尬的脚趾头抠地,连忙打了个响指,法术绕身一周,立刻把她浑身的脏污去除。 东方禹这才意识到,赵一粟刚才穿的哪是什么红衣,明明是伏羲山的天青色弟子服,只是被血染透了,所以看不出原色。 此时这件弟子服虽然被法术弄干净,但已经到处破破烂烂,从衣服大大小小的口子也能看出来,赵一粟进入秘境后过得多么惨烈。 显然,赵一粟也意识到这件弟子服不能再穿了……真可惜,伏羲山的弟子服会有一点点隔绝伤害的功效,无法靠她的法术简单修补。 眼看这件弟子服也指望不上了,她只能从储物袋里把自己原本的红衣拿出来,披在外面,然后抬手,细韧的手指穿过长发,将发尾从衣领中掏出来一甩,英姿飒爽。 再回头时,又是那个明眸皓齿的妙龄少女了:“东方道友,不知道此处是哪里?距离秘境入口有多远呢?” 东方禹的眼睛从她的脸上移开,慢了半拍才说:“这里是吞沙河的中段。” 赵一粟打开地图。 暄州秘境中只有一条河,在秘境中贯穿南北,就是这条吞沙河。 现在已经是进入系统的第二十天,赵一粟本来想奔着秘境最深处去,可中途又被火信鹟盯上,疲于奔命,一路逃亡,没想到竟然走到这里。 吞沙河的中段距离秘境最深处还有很远的距离,假如地火之源真的在最深处,那她必须要加快速度,否则十天后秘境关闭,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大致确认了方向,赵一粟合上地图:“不知东方道友打算去哪里?” 她现在穷途末路,口袋空空,不得不结伴同行。 东方禹是来自天剑门的天才,而天剑门与伏羲山比邻而居,向来关系友善,是个合适的组队伙伴。 谁知东方禹苦笑,道:“不是我打算去哪,而是……我迷路了。” 赵一粟:“……” 她看看河道,又看看前后:“就这一条河,沿着河走不就行了,怎么会迷路?” 东方禹:“你走试试就知道了。” 赵一粟半信半疑,沿着河道前进。 东方禹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时不时地提醒她:“前面有块向上突起的岩石。” 果然,河道打了弯,旁边就是那块突起的岩石。 赵一粟跨过岩石又往前走了片刻。 东方禹说:“再往前有两棵矮树,树枝相互勾连。” 赵一粟闻言,果然看见了两颗矮树。 东方禹:“大约再走三四里,有三具炎鹿的白骨。” 赵一粟加快速度……没错,三具完整的鹿的骨头躺在河边,这是暄州秘境中特有的炎鹿,一品或者二品,成群出没,杀伤力不大。 东方禹:“绕过这里,就会回到刚才我们相遇的地方。” 赵一粟:“……”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不得不信。 东方禹说:“明明是沿着河道走,从北向南,可却一直看见同样的场景,来回打转。实不相瞒,要不是遇到你在天上大战火信鹟,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进了什么幻境,而不是暄州秘境。” 赵一粟问:“东方道友……” 东方禹:“叫我名字吧,我也叫你名字,可好?” 赵一粟倒不介意:“好,东方禹。你困在这里多久了?” 东方禹答:“大约七八天。” “这么久……”赵一粟念念有词:“暄州秘境已经存在许久,并不是一个全新未被探索过的秘境,吞沙河中段是有人来过的,从没听说会在这里迷路。” 东方禹:“我怀疑是有人在此处设置了障眼法,阻碍其他人深入秘境。” 赵一粟也有同样的怀疑。 谜题就在眼前,可想找到答案就难了。 赵一粟又问:“你目前什么修为?” 这问题显得有些不礼貌,可东方禹却知道她的意思,直接回答:“区区不才,入门十二年,才修到三品大圆满。” 赵一粟:…… 问你修为直接答修为就是的,非要说个“十二年”、“才”、“大圆满”,天才遍地走,处处不值钱了是吧?! 她带个系统的人,十年才磕磕巴巴修上三品中段……淦! 东方禹看着赵一粟,下巴微微扬起,他已经习惯了听别人对他的称赞声,等着赵一粟对他露出两句意料之中的恭维……但是,并没有。 尽管赵一粟努力隐藏,他还是从她的眼中看见了一丝不太高兴。 或者应该翻译成,骂骂咧咧。 东方禹:可恶,难道十二年修上三品大圆满,已经不能在赵一粟的眼中排上名号了吗?果然是伏羲山的天骄之子,听说她仅凭丙等灵根就能十年内修上三品…… 而赵一粟自言自语道:“一般来说,能困住修士的障眼法,施法之人一定要比被困之人修为更高。我是三品中段,你是三品大圆满,这施法之人难道是个四品?不可能啊,入秘境之前都查过的,只有三品可以进入……” 东方禹:“你是三品中段?!” 赵一粟:“啊?嗯。” 她注意力仍旧放在破阵上,压根没注意到东方禹的脸色明暗不定。 三品中段,丙等灵根,入门不足十年,修上三品中段?! 怪不得刚才听说自己三品大圆满,一点都不惊讶,照这个进度下去,赵一粟修上三品大圆满的速度说不定比他还要快! 东方禹天生甲等金灵根,入伏羲山拜入最有名的剑修停云真人门下,一路修炼无比顺遂,听过的夸赞和羡慕不胜其数……却原来,人外有人,伏羲山一个丙等弟子竟能让自己有这般危机感! 果然师父说得对,修士要戒骄戒躁,出去之后他还是要速速闭关,寻求四品突破才好…… “东方禹?!” 东方禹从沉思中回神,这才听到旁边的人在叫他:“啊?” 赵一粟说:“我刚才是在问你,你进入秘境之后都经历了什么,方便说吗?” 东方禹想了想,答:“刚进入秘境,我就遇上了沙虫,与同门走散了……” 赵一粟瞳孔微缩:沙虫? 东方禹,竟然跟她的遭遇一模一样。 第69章 吞沙河的障眼法 东方禹继续说:“我被沙虫围困,大约用了十几天走了出来,之后出现在秘境中某个未被探索的区域,为了寻找方向,我一路追寻水源的痕迹,直到来到吞沙河,被困在这里兜兜转转,浪费了不少时间。” 赵一粟答:“我也是。从刚进入秘境,就被沙虫围困,花了七八天才走出来……” 东方禹:“七八天?你只用了七八天?!” “推算的,因为我从沙虫的包围中逃出来之后,就遇上了沙蝎和三只火信鹟,打得昏天暗地,中间我还昏迷了好多天……” “你还杀了三只火信鹟?!” 了解东方禹的同门就知道,这位天才自持清高,有着天剑门剑修的统一毛病:端着。 他白衣墨发,素气翩然,连脸上的表情都总是淡淡的,可此时的他却接连发出几声惊呼,看赵一粟的眼神都透着直接,毫无从前温润公子的气派。 赵一粟:“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我们进入秘境的遭遇太相似了。都说沙虫是秘境中很难遇到的东西,可我们俩刚进来就被沙虫包围,而且秘境入口是随机传送的,你遇到了沙虫,我也遇到了,说不定还有其他人也遇到了……这显然不太对劲。” 东方禹:“确实。” 赵一粟:“有没有这种可能?有不怀好意的修士,为了困住竞争对手,操控了沙虫,把最强的几个人困住……” 咳,虽然说自己最强有点那啥,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东方禹接话道:“你的意思是,伏羲山的你和江云尘,天剑门的我,昆仑派的叶空舟和玄丹府的洛颜,我们几个被操控沙虫的人盯上了,那人想借用沙虫,把六大派的后起之秀杀个干净?” 赵一粟:“只是推测,假如遇上你说的叶空舟或者洛颜的话才方便印证。眼下还是想办法破解这个障眼法。” 她一边说一边绕着河道走。 虽然知道前面的景色会陷入一个循环,但她还是决定多走几圈,好看看有没有什么破绽。 东方禹认为她是在做无用功,决定停在原处等她。 果然,大半天之后,赵一粟飞回了原地:“什么也没看出来。” 她把目光投向原处的地面,那里有她刚刚跟火信鹟打斗过的痕迹……等等! 赵一粟脑中灵光闪现,说:“东方禹,你只留意河道沿岸的景象,有没有看过远处?你看那里,既然我跟火信鹟打斗的痕迹能留在这里,说明这个障眼法并不是固定死的,这里的景物会因外力而发生变化!” 东方禹目光微亮:“既然外力能在这里留下变化,说不定从外向内丢法术,就能找到障眼法的阵眼……” 赵一粟:“试试再说!” 她踩着踏风,原地窜上九霄。 东方禹惊讶于她的速度,但他的苍生剑也不是凡俗,立刻御剑追上。 两人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发现河道从高处看压根没有任何拐大弯的地方,而是蜿蜒向南,纵深不可见。 可明明走在下面拐了好几次弯……赵一粟想到这里,对东方禹说:“你下去沿着河道走,凡是遇到拐弯的地方就向天空发射法术。” 东方禹明白了她的意思,重新回到地面,沿着河道贴地飞行,不出一刻钟,就遇上了第一个大弯道。 他站在原地,径直朝上发了一记法术。 赵一粟在空中,以极快的速度在那记亮光消失之前追上了它! 换成任何人,想一次就做到如此精准简直是天方夜谭,又是踏风立了大功。 赵一粟拿出一张空白符纸,让这张符纸悬空飘在法术光芒消失的地方,继而停下等候。 没多久,东方禹打出的第二道法术出现了。 她踩着踏风,诡影步法神出鬼没,眨眼就追上了那道法术,如法炮制在原地留下了一张空白符纸。 接下来第三张、第四张……直到第六张符纸留在空中,法术停止了。 东方禹回到原处,再飞上高空,便发现空中的符纸绕成了一个圆形,跟地面的河道明显是大相径庭的两条线。 “原来如此……” 这障眼法并不难破,只是难在无人配合。 要不是赵一粟偶然被火信鹟追到这里,东方禹只怕要被困到秘境关闭了。 赵一粟说:“六处地方,分不清哪个是阵眼,假如打错地方,这个障眼法很可能会发生更奇怪的变化。”她对阵法没有什么研究,此时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东方禹身上。 东方禹却说:“那就同时轰碎。” “同时?” 赵一粟看向这六处相隔甚远的位置:“就算我把踏风踩出火星子,也只能同时击中两处……” 转头,就看见东方禹已经腾空而起,通体如玉的苍生剑被他控在身前,发出盈盈的白光。 “灵济四方,剑问六合!”他朗声念了一句,苍生剑在他手中化出数道剑芒:“苍生剑,去!” 那些剑芒在他指尖聚成一团亮点,又忽而立刻散开,同时朝着六个方向疾驰而去! 静谧的云层之上,六道剑芒飞点中了六张空白符纸,纸面瞬间燃烧爆发出星火之光,而六道剑芒载着这星火垂直向下,如流星坠地般飞向地面,深深扎入沙粒之间,彻底不见踪影。 赵一粟看得入神,东方禹的剑招潇洒梦幻,让她不由得赞了一声:“好漂亮的剑意!” 这一手剑术显露出去,不知要吸引多少女子的倾慕。 东方禹:“过奖。” 他漂亮的下颌线终于大大方方地仰起来,挥着衣袖踏剑而去,背影飘逸洒脱——呵,还不得把人迷死? 东方禹摆了个自认潇洒的pose,回头想跟赵一粟说些什么,就发现赵一粟早已不在原地,而是先他一步落下,正踩在河道上往前走。 她满心满眼只有脚下的河道:“障眼法破了!” 东方禹只得跟上,两人走出不远,很快就发现互相勾连的矮树、几具炎鹿的白骨都不见踪影,河道从那个凸起的石头处打了一个很小的弯,继续蜿蜒向南,未曾改变。 东方禹:“终于走出来了,这次还要多谢你的帮助。” 赵一粟笑道:“互惠互利嘛,不知你是否打算继续往秘境深处走?” “那是当然,都说秘境中有地火之源,怎能不去?” “果然是个坦荡的人,”赵一粟抢先飞在前面:“那就谁先找到算谁的!” 东方禹紧跟在后,两人一路向南,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第70章 五品毒兽 这是进入秘境的第二十一天。 郭半农、庞才问、代桃三人组,正在赤热的秘境中寻找方向。 代桃脸色有些白,她一个水灵根的修士正在无时无刻受着秘境内的炙烤,又要控制先知盘随时预警危机,灵气消耗最大,又难以补充,只能靠储物袋里的聚灵丹维系。 她家底子厚,此行带了满满的丹药,但怎么也没想到一路如此危险,而郭半农和庞才问的丹药早就用完,三个人靠她一个人的储物袋支撑,很快就物资见底。 继续这么慌不择路地走下去,生死难说。 四下荒芜一物,三人内心都很焦躁,只是为了不影响士气,谁也没有开口抱怨。 代桃实在走不动了,脚步踉跄几下,被郭半农一把扶住:“还能坚持吗?” 代桃想摇摇头说自己没事,可脚下发软,要不是被郭半农拎着,直接就瘫坐在地上了。 郭半农喊住庞才问:“喂,停下来休息!” 走在前面的庞才问却并没有停下:“等等,我好像看见了一株草……” 郭半农估计他们之前是走在秘境深处,因为四周温度极高,且寸草不生。 这时候看到一株草,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误打误撞走对了方向,正逐渐靠近秘境外围? 庞才问如获至宝地把那一株草用法术挖出来,语气中带着兴奋:“这是蛟草,根系十分发达,擅长寻水。秘境中只有一条河,找对了水源我们可以沿着河道重新辨认方向!” 郭半农看了代桃一眼,有水的话,对代桃的灵力恢复也有好处。 “那你快试试。” 庞才问法术点了一下小小的草,针形的草叶亮了一下,根系立刻探入了地下,蔓延到远处。 庞才问是木系灵根,他散出神识,细细感受着蛟草扎根的方向:“这边——” 代桃看见了希望,重新支撑起力气:“走吧!” ++++++ 赵一粟望着前方的怪物:“那是……什么?” 她和东方禹结伴同行,沿河而走,刚向南走了一天就遇上了这个三只头的怪物。 此物长得奇丑无比,三个头是后脑贴着后脑,视野覆盖三百六十度,一旦进入它的视线,就会被紧紧锁定,再难逃离。 而在它的三只头下面,却是一条蜈蚣形的身子,长着无数的小脚,想必在沙地中爬行速度也极快。 东方禹显然也被这奇形怪状的东西辣到了眼睛:“这……秘境手册上似乎没写。”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亮出法器——跑! 秘境中没被记载的怪物,那必然是隐藏极深、发育了不知多少年!指不定身上有什么要命的秘技,当然要走为上! 见两人如此聪明,刚打了个照面就跑,那怪物发出一声难听的嘶吼,立刻动了! 只见它张开丑陋的大嘴,竟然从口中吐出了乌黑恶臭的舌头,那舌头比蛇信还要长,竟能一下探出去数十丈远,刚才两人但凡跑得慢一秒,就会被这条舌头击中! 赵一粟后背发凉,以最快的速度避开了黑舌头,可这怪物有三条舌头,灵活利用,竟然能在空中围成一道网,把她的脚步彻底绊住。 赵一粟踩着踏风,刚避开左边的一条舌头,就被右边的偷袭击中。那条舌头没能把她卷起来,但却贴着她的衣袖舔过,留下一条恶臭的口水印。 “呕——”赵一粟被那恶臭熏得涕泗横流:“它的口水有毒!” 她一边躲避一边抽出满月刀斩掉了自己的半截袖口,落地的袖子已经被腐蚀出了几个大大小小的黑洞并迅速扩散,直到彻底把那半截袖子吞噬干净。 要不是袖子砍得及时,她刚才要剁的就是自己的胳膊了。 对面的东方禹本想利用间隙偷袭,可听说怪物的口水有毒,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飞远,在他消失的下一秒,那怪物的口水就喷在他刚才立足的地方,沙地上嘶嘶冒出一缕黑烟。 “竟连砂砾也能腐化?我从没听过这种妖物。” 东方禹神情严肃,苍生剑定在指尖,瞄准了怪物的眼睛:“赵一粟,帮我引开它的注意!” 赵一粟大着胆子飞近了点,用法术点了它一下。 可这妖物显然听懂了两人的战术,竟然对她毫不在意,只防备着东方禹的剑。它已经意识到,这男修的剑才是对自己真正有威慑力的东西。 赵一粟见它没反应,又接连用法术点了它好几下:“这东西有智商,至少四品。” 东方禹架着剑,始终找不到突袭的机会,只得催了几句:“你再试试,它不是四品,是五品!” 赵一粟闻言就急了,这妖兽不知道为何趴在河道边上不走,要是行动自如,凭它五品的修为,他俩就只剩连滚带爬逃命的份儿了。 必须要速战速决! 想到这里,她试着伸手指向那怪物的眼睛,破口大骂:“辣眼的玩意儿,丑成这样子还敢用你那个臭嘴舔你祖奶奶,看我不劈死你!” 瞬间那怪物立刻盯上了赵一粟,六只眼睛射出齐刷刷的怒火,口中毒液飞速喷射! 赵一粟全身灵力大开,把踏风踩得冒了烟,生怕被毒口水沾上。 而东方禹瞅准时机,通体如玉的苍生剑破风向前,一下就扎中了怪物的一只眼睛! “嘶——”怪物发出低吼,陷入癫狂,三只长舌头在空中挥舞出极其恶心的弧线。 东方禹一边躲一边收回苍生剑,看着剑尖处发黑的样子,不免心疼:“这东西连血也是毒的。” 赵一粟:“别心疼你那个剑了,快救我!” 东方禹回头,就见发狂的怪物竟然从原地站了起来! 长长的身子,两侧全是爪子,看着就恶心至极。而站起来之后的怪物比趴在地上高出好几倍,舌头攻击的范围也宽了好几倍,赵一粟几次都躲得险而又险。 这不发梢又被舌头舔到,逼得她不得不又削了一截头发。 赵一粟:“趴地的动物一般死穴都在腹部,你扎它肚子!” 东方禹:“我试试,你继续吸引它。” 赵一粟立刻丢出满月刀,可刀身被黑舌头轻轻一甩就被击飞。 法术没用,赵一粟只得边跑边骂:“遗臭万年的老货色,除了吐口水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不要等祖奶奶砍死了你,你到地狱才想起来肚子里还有马尿没来得及撒!” 东方禹:“……” 从没见过这么会骂人的女修。 第71章 你能骂脏点吗 那怪物本欲趴下护住肚子,可被赵一粟骂得怒火上头,发了狂地用舌头去够她! 东方禹手里的剑快速飞出,冲着怪物的肚子直直刺过去! “噗呲”一声闷响,苍生剑扎入了怪物的腹部,浓黑的液体流淌出来,把通体洁白的苍生剑浸染成黑色。 这剑是东方禹的本命剑,剑身受损,他的灵海便跟着绞痛难忍,一丝血沫从他唇边溢出。 他尝试着收剑,可剑身卡在妖物的两片腹甲之间,竟然没能收回来。 赵一粟见状,握着满月刀大喊:“喂,换你骂它!我来砍!” 东方禹飞在半空,半晌憋出两个字:“畜生!” 赵一粟:“……” 东方禹:“秽物!” “妖孽!” “丑八怪!” 赵一粟:“……你这是骂人还是爱称?” 东方禹:“我修的是君子剑心,骂不得脏话。” 怪物无动于衷,继续纠缠赵一粟。逼得她不得不飞身上前,一边抓住了东方禹的后脖领:“冒犯了,借我用下!” 她躲在东方禹后面,指着怪物大骂:“三个头凑不出一只脑子的蠢货!只会在阴沟里扭曲爬行的贱皮子,看你那浑身不值半毛钱的廉价样,活着浪费灵力死了玷污土地……” “嘶——!”那怪物扬起长舌,用力甩了过来! 赵一粟反手把东方禹往远处扔出去:“躲开点!” 东方禹没了剑,只能全力调动起灵海的力量,周身闪着金光往前飞,而赵一粟趁他吸引走一条舌头的间隙,瞅准了方向把满月刀往左击出! 怪物果然中计,舌头向左要甩开刀锋,谁知道满月刀空中调转方向,往右打了个旋儿,从它的舌头上削掉一长条肉! “嘶——”怪物疼得胡乱扭曲,舌头在空中宛如三条鞭子,血液飞溅得到处都是。 赵一粟这回运气不好,被一滴血沾在了胳膊处,那里的半截袖子已经割掉,裸露在外的皮肤沾上血就是钻心蚀骨的疼! 她立刻挖掉胳膊上的一块肉,顾不得鲜血直流:“我的灵力太弱了,得砍掉想办法砍掉它的舌头才行!” “我来助你!” 东方禹在空中快速转身,把赵一粟从怪物的舌头底下拽到身边,修长的手指在她背上点了两下:“灵气灌体!” 纯正的灵气冲入体内,赵一粟疲惫不堪的身躯立刻找回点力量,浑身金光大涨,手里的满月刀似乎与灵力有了感应,刀刃闪出一抹金光。 赵一粟没错过机会,试图用到对准怪物,只是这时候忽然觉得眼睛晃了一下,看物体有些重影。 怪物的舌头在空中挥舞,飞速移动,赵一粟瞄了两下没能对准,只好改为瞄准它的脑袋——“当啷!” 刀身灌入了充沛的灵力,垂着砸向了怪物一只眼睛。 “嘶——”怪物低喘一下,凌空缩了一下舌头,那只眼睛被满月刀深深扎中,黑色的血涓涓往外涌,浓重的恶臭在空中弥漫。 “真是把好刀。”东方禹赞道,一边拽着赵一粟躲开了怪兽的又一次攻击。 赵一粟在空中打了个趔趄,只觉得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东方禹:“你怎么了?” “估计是中毒了。”赵一粟的胳膊刚才被毒血溅到,虽然挖去了一块肉,但还有残毒,只是没想到残余的这点毒素竟能让一个三品修士站也站不稳。 东方禹闻言,立刻掏出了储物袋里的符纸:“我的丹药已经用完,这是静心符,或许对你有用。” 赵一粟看了一眼,把那张符纸点亮,天旋地转的感觉减轻了点。这符纸不能解毒,只是让她的心神宁静,勉强应付眼下的情况。 “还有吗?一张不够。” 东方禹又拿出一张:“最后一张了,你还撑得住吗?” “暂时死不了,就是我的满月刀也拿不回来了。” 那把刀死死嵌在怪物的眼睛里,她无法召唤回来。满月刀本来就有点叛逆,赵一粟还没能炼化,只是没想到它会在这时候不听使唤。 东方禹:“现在它有两只眼睛已经瞎了,视野范围缩窄,舌头甩动的范围也变小了,我们可以打车轮战,你先躲远点休息,半刻钟后替换我。” 赵一粟没意见:“那你小心。” 她知道自己不能留下拖后腿,立刻退出去很远。手里捏着东方禹刚给他的那张符纸没有使用,而是忍着浑身的难受,开始观察这张符纸的纹路。 这是一张三品符,繁杂的符纹在赵一粟的眼中很快有了规律,形成某种富有规则感的美。她将符纹记在心中,快速拿出空白符纸,照着画了起来。 在她不远处,东方禹跟怪物打得几进几退,弄出了石破天惊的动静,可赵一粟全程没有分心,甚至没有去留意那怪物会不会伤到自己。 既然决定合作,她就必须要对东方禹付出百分之百的信任,这样才能把对阵五品妖兽的胜算稍微提高那么一点点…… 赵一粟的画符的速度越来越快,第一张、第二张,第三张。 此时的东方禹丢出了一个暴击,法术捕捉到了怪物的那条受伤的舌头,在一声巨响后,这条舌头被炸得四分五裂! 飞溅出来的血液漫天四散,东方禹已经连续作战太久,所剩灵力不多,因此没能避开其中一个血点,中了毒,只好学着赵一粟的方法剜掉了自己耳后的一块肉。 现在翩翩公子耳后多了一个血窟窿,看起来无比骇人,可谁也无暇顾及。 赵一粟:“我来了!” 她反手贴了两张符纸在东方禹身上:“你退开!” 东方禹刚有些眩晕的感觉,就被顺利止住,惊讶地望着两张静心符:“你哪来的?” “刚画的。”赵一粟没功夫仔细解释,手里亮出了引火盾。 用刀剑一下一下地砍,对这五品怪物的伤害太小了,可要是用爆破类的功法,则会让毒血飞溅,稍有不慎,两败俱伤。 但东方禹的灵力明显不多,赵一粟用呼吸法则勉强支撑到现在,只能采用下下策。 “引火盾,去——!” 那盾牌带着汹汹火焰,立刻变成了数倍大,把整个怪物的身子包裹在其中。 那怪物本就在原地不愿意挪动,腹部又插着东方禹的苍生剑,连站起来都费劲,只能无能狂怒地被赵一粟的火盾牌罩住,唯有仅剩的两条舌头在空中胡乱飞舞。 “往盾牌里灌灵气!” 她大喝一声,同时浑身灵力都冲向了引火盾。 东方禹撑着力气照做,那盾牌被两股灵力注入,火焰熊熊升起,闪着金光。 赵一粟:“烛空!破!” 第72章 她浑身都是秘密 “轰隆——!!” 爆炸的冲击波把两人轰出去老远,空气中先是传来一股恶臭,接着就有无数的血点、碎肉飞上天空。 两人艰难地躲避,但都无一例外地被血点沾上,浑身到处都传来被腐蚀的痛苦。 此时谁也顾不上形象了,用法术拼命挖着自己身上的腐肉,不过是眨眼间,两人就浑身血洞,要是跟怪物并肩而立,肯定会被打成怪物的同伙。 可即便腐肉挖出来,残留的毒素还在不断侵蚀着身体,而那怪物连臭气也带毒,赵一粟感觉自己每呼吸一次,都被毒烟呛得喉管生疼。 她忍着头晕和难受,从储物袋里疯狂地掏出空白符纸开始画符。 一张、两张、三张…… 在她不远处,东方禹已经忘记了疼痛,目瞪口呆地看着赵一粟以极快的速度画着三品符纸,毫无错处。 眨眼间,一排静心符就飘在空中。 赵一粟:“愣着干嘛,快用!” 东方禹连忙点亮符纸,这些静心符把二人包围,传递出清凉平和的气息,一点点驱散了空气中的毒雾和恶臭。 赵一粟连画了二十张才停手,拍着空空的储物袋苦笑道:“这下真是山穷水尽了。” 东方禹神情复杂:“你一直是这么画三品符的吗?” 赵一粟:“没见过?我也就比普通的符师天赋高了一点而已。”她轻飘飘地把此事揭过,要不是为了保命,她也不会拿出这招。 东方禹默默无语。 他不是相信赵一粟的话,而是发现了更加令自己震惊的事实。 赵一粟的灵气……似乎太多了! 打斗的过程中他并没见过赵一粟吃任何补灵气的丹药,与五品妖兽这场恶斗,躲避毒物耗费的神识要比单纯的飞行多得多,何况两人还不断丢着攻击的法术……在东方禹一个三品大圆满的修士都感觉吃力的时候,赵一粟甚至还有余力连画了十多张符纸! 这恐怖的灵力储存,是合理的吗? 在东方禹出神的当口,赵一粟已经落在地面。 那只怪物不见了。 她还以为两人合力,使用烛空功法能爆掉怪物的躯干,事实上还是低估了五品妖兽的实力。 只是地面上留下一滩黑水,怪物那只双目失明的脑袋砸落在地上,端口处参差不齐,看来是危机时那怪物竟然断头求生。 现在周边的砂砾成了黑色,四处都冒着毒烟。 赵一粟那只脑袋的眼睛上拔出了自己的满月刀。 刀身吸干了怪物的黑血,当下恢复如初,古朴刀身又多了一点点的痕迹,除此之外看不出任何变化。 这刀,连毒血都吸?总感觉不是什么正派的东西,邪乎乎的…… 赵一粟转头,见东方禹已经从血污之中召回了自己苍生剑。 通体白玉的苍生剑已经被黑色毒血劲浸透,东方禹将剑用法术清理干净,但剑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腐蚀的痕迹。 他极为心疼地把剑收入灵海:“好毒的东西,我的剑恐怕要在灵海中重塑一段时间了……咦,你的刀竟然不染毒?”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赵一粟的满月刀,竟隐隐从其中看出了骇人的寒意。 赵一粟反手把刀收起来:“那东西没死,逃了。”可惜,要是弄死一个五品妖兽,放系统回收站不知道有多少积分呢! 仔细盘算盘算,自己这个秘境进得太亏了,除非能找到地火之源。 目前储物袋空空如也,浑身是伤还中了毒,秘境入口关闭的时间也仅剩九天,如果往前再遇上什么妖兽,就只能靠灵力死撑。 系统让她铸造熔仙鼎,可只是寻找地火之源就费劲了周折,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个熔仙鼎到底是不是可行的任务。 而且,花费这般周折打造出来法器,怕不是要超越神品? 她愣神的当口,东方禹已经找到了一处适合藏身休养的地方:“先整顿一下再说。” 赵一粟:“好。” ++++++ 进入秘境的第二十三天。 庞才问跟着蛟草的根系,走了两天两夜,终于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 “是河,吞沙河!”庞才问激动万分,疲惫不堪的眼睛绽放出精光,正要上前,就被代桃一把抓住。 “停下来……”代桃早已筋疲力尽,说话有些费劲。 她指着手中的先知盘说:“前面,有危险。” 庞才问立刻停下来。 郭半农说:“我去远远看一眼,你们在这等着。” 那两人一个追蛟草,一个看先知盘,都在持续不断地使用灵气,反而郭半农趁着这两天恢复了大半。 他飞上前,神识远远散开,不久后就折返回来。 代桃:“你看见什么了?” 郭半农:“是玄丹府和昆仑派的人,一共七个,正在围剿一只两头虫身的怪物。” “又是玄丹府……李霁可在其中?” “不在。带队的是洛颜,另外昆仑派那个叶空舟也在。” “虽说玄丹府不是人人都恶毒,可那个洛颜明显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们这一路跟玄丹府的弟子结了仇,还是避开点。” 代桃说到这里,问了一下郭半农:“距离秘境入口关闭只有七天了,你还要去找地火之源吗?” 郭半农看了眼地图。 走到吞沙河后,他们的位置在地图上显现。 这里是吞沙河的中后段,距离秘境入口处较远。代桃和庞才问的情况都很不乐观,追寻地火的执念,不得不暂时放下。 郭半农:“返程吧。” 庞才问闻言,这才安心地吐了一口气:“你要是还执意往深处走,我就只能半夜偷袭把你打昏扛出去了……” 郭半农:“凭你想偷袭我,做梦。” 两人拌了几句嘴,疲惫至极的代桃因此而笑了笑……陷入绝境又如何?她有这么好的两个队友,总能柳暗之处见花明。 与此同时,距他们百丈之外的吞沙河畔。 昆仑派四人和玄丹府三人,共计七人正在围剿这只浑身是毒的怪兽。 而在七人中,洛颜的眼神飘忽不定……这怪物她认识,是万毒真人养在蛊里的鬼腐虫。 那只毒蛊师父素来从不离身,鬼腐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73章 绿茶洛颜 在洛颜走神的时候,其他几个弟子却在拼命围攻,连玄丹府的两个弟子也不例外。 他们并没见过万毒真人的秘宝,只当是秘境中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毒蛊。 “这东西浑身是毒,咱们尽量活捉,拿出会炼蛊不知道多好!” “我还从未见过同时身带这么多种毒物的妖兽,连呼出的气体都带毒,真是天下罕见的之宝。” 昆仑派弟子白心竹:“哼,也就你们玄丹府的人才会把这种东西当宝贝,真不嫌恶心。” “心竹,不要乱说。”万鹏华连忙制止她。 作为昆仑派的领队,万鹏华知道要注重大局,比如眼下,他们必须跟玄丹府的人联手,才有打败这个五品毒物的胜算。 白心竹满眼不服气,她知道万鹏华的意思,可在她看来,有师兄叶空舟在,什么毒物是他对付不了的? 想到这里,白心竹望向叶空舟。 同样是一身黑衣道袍,叶空舟穿在身上却偏偏比别人多出几分无垢洒脱的感觉。这大抵是因为叶空舟的皮肤实在太白了。 连瞳孔的颜色都比一般弟子浅了些许,是很好看的浅茶色。 只是这双漂亮的眸子,却从来不吝啬给别人一点多余的温情。 在昆仑派,叶空舟是出了名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他独来独往,从不社交,更不爱讲话,除了修炼,就只对自己收养的流浪猫感兴趣。 门内多少女弟子对他芳心暗许,叶空舟都毫不在意。 白心竹自认自己与那些同门女弟子不一样,她可是玄知真人白镜诚的后人,天生甲等金灵根,入门之前得家族盛宠,入门之后更是万众瞩目。 天之骄子叶空舟,非得是她这种家世和天赋才能配得上! “小心!” 一声呵斥出现,万鹏华用拂尘把白心竹卷了起来,避过了那妖物的一次攻击。只是妖物的口水沾了几滴在白心竹腰间的环佩上。 那环佩立刻冒了黑烟。 万鹏华:“快扔掉!” “可是……”白心竹略有犹豫,不是她心疼钱财,而是这枚环佩乃是白家人的身份象征,在她测出甲等灵根那天,由家主亲赐,对白心竹来说意义不凡。 没等她犹豫,一记法术划过来,整枚环佩摔在地上,发出四分五裂的脆响。 是叶空舟。 白心竹看了他一眼,见叶空舟的眼里只有淡淡的不悦,连忙闭上嘴。 是她不对,竟然为了一枚换环佩在叶空舟面前暴露出如此蠢笨的一面…… “哈,你还好意思说我们,连个沾了毒的东西都舍不得扔,昆仑派也不都是清心寡欲的道修。”玄丹府的弟子立刻反唇相讥。 白心竹气得手指头微微发抖,到底还是忍住了,把法术拼命往怪物已经受伤的腹部丢。 玄丹府不是想活捉吗?那她就偏要弄死这个恶心的东西! 果然这一举动立刻引起玄丹府弟子的不满,其中一位个头不高的红衣女弟子大喝一声:“住手!不许攻击腹部,你打它头部!” 白心竹就当没听见。 那红衣女弟子还想说什么,被旁边的同门师兄邓溪拉了一把,说:“柒柒,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这个叫柒柒的女弟子便闭上嘴。毕竟真缺了昆仑派的人帮忙,他们几个恐怕要命丧于此。 七个人联手打怪,大半天之后怪物已经伤痕累累,原本的两只脑袋又被削掉一只,仅剩的那个脑袋正断吐血,只剩一口气吊着。 柒柒立刻要求停手:“不能再打了,我们要活捉!” 可昆仑派的人自然不答应,白心竹喝骂到:“我们岂能纵容你们把这种毒物带回去害人,万一让你们研制出什么奇毒,岂不是天下大患?” 柒柒:“放屁!我们玄丹府以丹药盛名,不知救过多少人,何时变成了研究奇毒的旁门左道?” 白心竹:“哼,那还要问问你们的万毒真人做过什么好事!西大陆近年来频发毒物伤人的事件,多少线索都指向你们玄丹府,你当我们不知道?” “你张口就来,往我们玄丹府头上扣这么大的黑锅,就这样还号称什么清修道心的昆仑派,我看你是有意挑起两派斗争。” “你才是敢往我们头上扣大帽子,真以为我昆仑派会怕了你们玄丹府?!” 双方几句你来我往,火药味越来越浓,就在这时,那怪物忽然在地上扭动了几下,白心竹下意识以为怪物要反扑,立刻用法术攻击它的死穴,而柒柒则是抢上前格挡。 结果两人因为这火上浇油的一次交锋,直接大打出手! 白心竹和柒柒当时就缠斗在了一起,双方弟子本想上去拉架,又被对方误伤,结果也是火气上头打得不可开交。 眨眼间,现场就由合力制敌变成了一片乱战。 而在乱战之中,唯有叶空舟和洛颜暂时没有出手。 作为玄丹府的领队,洛颜最初是冷眼旁观,叶空舟暗中留意着她,以为她只是性子高冷,不愿意掺和。 可当双方缠斗在一起时,他清楚地发觉洛颜藏在袖子里的手动了动。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刚才那怪物突然反扑,引起白心竹出招的时候,洛颜袖子里的手就动了动,只是当时发生得太快,叶空舟不敢肯定。 但是现在他敢确认,洛颜有心挑起这场纷争。 叶空舟虽然不关心外界的事,寡言少语,可他实际上却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这一路进入秘境种种怪象他都觉得不对劲,所以内心隐隐有了一种猜测…… 此时,他毫不犹豫地对洛颜出手了。 洛颜猝不及防,被打得飞出去老远,撞在一块岩石上,直接吐了一口血。 柒柒见状,立刻大骂:“叶空舟,我洛师姐可没得罪你,你竟然偷袭她!” 她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要跟叶空舟不死不休。叶空舟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只是一边躲闪一边观察着洛颜。 只见洛颜抹掉了嘴边的血沫子,惺惺作态地说:“不、不要打了……咳咳……” 说着不要打了,却又暗中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对着众人的方向猛咳出一口血,真是我见犹怜。 果然,柒柒更加疯狂地攻击叶空舟:“拿命来,我要给洛师姐报仇!” 第74章 所有人都中了毒 “轰隆——!” 柒柒打出的火焰落在了叶空舟面前,被叶空舟轻轻甩了一下袖子就抵挡回去。 巨大的火焰球砸在远处的岩石上,发出一声巨响。 伴随着这声巨响,山间的某处石洞彻底塌方,逼得两道身影从中飞出。 东方禹白衣长剑站在空中,气宇轩昂,用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战局。 而赵一粟则打了个呵欠:“烦死了,谁啊?老娘累了二十多天打个坐还被人把洞给炸塌了……” 柒柒反手向她发起攻击:“你算老几,敢插手我们玄丹府的事?” 赵一粟在空中潇洒地轻轻侧头,就闪过了那道法术 接着众人只感觉眼前一花,赵一粟便从空中消失,闪现在了柒柒面前:“你又算老几,敢对伏羲山的人随便动手?” 她声音冷冰冰的,眸子扫过柒柒的眼睛,像蛇一样妖异而冷酷。 东方禹在高空看着,若有所思。 他们打坐休息的时间仅有两天,以他吸收灵气的速度,也就修养回来两三成,可反观赵一粟,浑身灵力充沛,竟然像没受过伤的样子。 而此时的柒柒心头警铃大作,当初刚到暄州,李霁就跟赵一粟打过架,当时她在队伍里看着,只觉得赵一粟不好惹。可今天亲自面对,才知道赵一粟的速度有多么恐怖。 要是刚才她有心杀她,她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心里有了害怕,便萌生出退意,赵一粟可没打算轻易放过她:“怎么,刚才那个气势呢?” 柒柒扫了一眼,忽然发现赵一粟只身一人,并没有同门。自己这边有师兄邓溪和师姐洛颜,共三个人,难道还怕了她不成? 当即像个被点燃了的炮仗,对着赵一粟发起猛攻。 赵一粟踩着踏风,躲闪起来轻轻松松,这个柒柒明显是个浑水摸鱼的货色,实力一般,脑子也一般,又是一个被洛颜当枪使的货色。 柒柒被赵一粟吸引走了火力,白心竹立刻抓住机会反击,冲上来给了柒柒一招。 柒柒立刻被打飞,整个人摔到了那个将死未死的妖兽身边。 说时迟那时快,妖兽忽然一口咬住了柒柒的喉咙,像是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她身上一般,浑身的黑色毒血眨眼间全都倾注在了柒柒的身体内。 众人目瞪口呆,就见柒柒一个鲜活的女修,只消片刻就变成了一个膨胀起来的黑色气球,胸膛被撑起老大,发出惨烈又嘶哑的喘气声。她挣扎的手死死扣住了怪物的脑袋,结果当即便抠下来一大块的腐肉。 恶臭瞬间在四周蔓延…… “不好,这臭味有毒!” 东方禹大喝一声,所有人当即退开,玄丹府的那个邓溪压根没有要救柒柒的意思,第一个跑出去老远。 而洛颜更是头也不回,装出受了重伤的样子踉踉跄跄,却在腾空之后又飞得很快,并没有落在最后。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柒柒彻底不再挣扎,空气中的恶臭浓得散不开,连赵一粟飞得这么快,都很快就被恶臭的气味裹挟,忍不住连连干呕。 此时身后传来又一声沉闷的炸响——“嘭!” 冲击波将众人撞飞老远,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相当难看。 这个爆炸来自于自爆。 但自爆的不是那个怪物,而是刚才的三品修士,柒柒。 没有修士会主动选择自爆,因此一个自爆的修士会给同伴带来巨大的震撼。 赵一粟当先反应过来:“这不是内丹的爆炸,而是身体的爆炸。是那个毒物,它竟然可以把毒血渗入修士的灵海,逼得修士肉体爆裂……” 此时邓溪才反应过来:“对,柒柒她还没修出三品的内丹,是不会自爆的……” 说到这里,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师妹刚刚惨死,眼中浮出了惊恐。 即便是在玄丹府的兽园里见过千百种毒物,这么诡异的一种他还是头一回听说。 在这声爆炸后,空气中浓重的恶臭逐渐消散,几个人飞回到原处,就见地面只留下一片污血,而那个刚才濒死的毒物竟然再一次逃跑了。 白心竹当先扶着远处的岩石,呕出了一口血:“噗——” 万鹏华连忙上前看,见那血的颜色不对,当机立断点了白心竹几处穴道,想护住她的心脉:“你中毒了……” 话音未落,他自己也喷出一口血,颜色竟然比白心竹的血色还黑。 白心竹:“师兄——” 叶空舟觉察到不对劲,立刻抓住了身边的另一个昆仑派弟子,点了几下护住他的心脉,又飞到万鹏华身边如法炮制。 接着东方禹、赵一粟都相继觉察到不对劲,连玄丹府的两个人也全都倒下了。 赵一粟暗骂,千防万防,跟那个五品妖兽打了这么久,没想到最后关头中了毒。 她之前连腐肉都挖掉了,可这次的毒是从呼吸进入身体,而更麻烦的是,她有呼吸法则,呼入的灵气会比别人更快浸润灵根,并直达灵海。 当她将神识探入灵海时便发现,那里竟然真的呈现一片黑云,隐隐有痛楚传来。 这可麻烦了。 身边目前只有一个东方禹可信,他也中毒了,自己得做好单打独斗的准备,不可以在这种时候露怯倒下。 想到这里,赵一粟也点了自己的筋脉。当东方禹询问她怎样时,赵一粟笑着答:“没事,有点头晕而已。” 就在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洛颜忽然道:“你不是拿了我师父的回幽化毒丸?眼下的情况还不打算拿出来分享?或者说,你只想自己暗中服用,趁机把我们都杀了?” 众人的目光立时落在赵一粟身上。 却见她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储物袋摘下,往空地上一丢:“里面是不是有丹药,你们随便查看。当初刚进暄州城,玄丹府的李霁就出言不逊,动手伤人,我有碎影真人撑腰,你师父万毒真人为了息事宁人才不情不愿地拿出了回幽化毒丸。如此心不甘情不愿拿出的东西,我怎么敢放心服用?” 她偏头看向白心竹:“给你,你敢吗?” 第75章 一万灵石一枚化毒丸 白心竹当即明白自己又差点中了玄丹府挑拨离间的套路,立刻对洛颜怒目而向。 洛颜:“难道你不是提前吃了?” 东方禹当然不信。他可是亲眼见过赵一粟剜肉祛毒,他俩也算生死之交了,赵一粟连自己画符的功力都不惜显露,怎么可能藏着一包化毒丸不拿出来? 只是他并没有说。他知道赵一粟嘴巴功夫多厉害,五品毒物都被她骂得羞于投胎,区区一个洛颜怎么可能在她口下讨得好处? 东方禹反而趁机观察着洛颜的行为。 进入秘境后一切的事情都很反常,东方禹怀疑有人在暗中操控一切,难免不多审视几分。除了观察洛颜,他也在偷偷注意昆仑派的人。 当看到叶空舟时,发现叶空舟看似游离世外,实际上也在有意无意地注意着洛颜。 赵一粟:“你可真搞笑,怀疑一个东西有问题,肯定是提前扔了,怎么可能是提前吃了?呵,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等着提前投胎?你不是玄丹府的人吗?磨磨唧唧这半天,要是有回幽化毒丸就拿出来,我倒看看你有多大方。” 洛颜显然有些犹豫。 但其实这也是装的。 没人知道她此刻多么欣喜若狂! 叶空舟、赵一粟、东方禹……除了江云尘,这几个门派的天之骄子汇聚一堂,真是天助我也! 洛颜捏了捏储物袋,那里面有化毒丸,可也有师父给她的那个带着兰花香气的手帕。 师父万毒真人让她进入秘境后,找机会对这些天之骄子下手。玄丹府近来没挖到太多修仙的好苗子,眼看在六大派逐渐垫底,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她来的前二十五天只遇上了一个叶空舟,这小子还十分谨慎,连话都不跟她说,没给她找到机会。 眼下众人汇聚,正是破局的好时候。 她甚至已经想明白了那个五品鬼腐虫出现的原因,也许师父正是为了给她营造这个机会,才会不惜血本把自己炼制了千年的毒蛊拿出来用…… 除掉这些三品天骄,未来一系就是玄丹府的天下,而她洛颜是玄丹府三品弟子中最有天赋的一个,前途不可限量…… 洛颜仿佛已经看见了无数修炼资源汇聚在自己身上,自由正在向自己招手!同门弟子都羡慕她天生毒灵根,能拜在万毒真人门下修行,可谁又能明白万毒真人修炼方法之残酷,让她求死不能。 只要完成这个任务,灭掉眼前的几位天骄,她压抑多年的欲望和野心就有机会施展了! 赵一粟越是激她拿出化毒丸,她就越要装作依依不舍。 眼看时机成熟了,才磨磨蹭蹭地从储物袋里拿出几粒丹药:“没错,我确实有回幽化毒丸,但此药是我师父研制千年才得到的良方,不能轻易给你们。” 万鹏华说:“你开个价吧。” 洛颜想了想,说出了市价的十倍:“一万中品灵石。” 白心竹破口大骂:“看来你是不想好好商量,师兄,我们杀了她直接抢到手!” 万鹏华脸上也有明显的不悦,但仍旧拦住了师妹。 真要做出杀人夺宝的行为,他们昆仑派的脸面可就没地方搁了。况且这里还有伏羲山和天剑门的人在,这两派的人最喜欢论个正邪是非,不能给人留下话柄。 洛颜说:“不是我漫天要价,而是我与师弟都已经受伤,眼下你们对我们心怀戒备,又人多势众,我不得不需要大量的灵石快速恢复灵力,以此防身。诸位要是处在我的立场,应该能体谅的。” 中品灵石中的灵力可以被修士直接吸收,效率要比从空气中吸收更加快。 似乎为了验证药效,洛颜当即拿出两颗丹药,自己与邓溪一人一颗。 很快,两人吸入毒气后发黑的嘴唇就明显红润了不少。邓溪更是原地打坐,快速恢复着。 见状,东方禹第一个掏出灵石来:“我要两枚。一万中品灵石,就是一百上品灵石。” 他抬抬手,一小堆上品灵石就从他的储物袋中变出来,堆在了洛颜眼前。 赵一粟眨眨眼:“……”你怎么这么有钱? 话还没说完,叶空舟那边也拿出了几百个上品灵石:“四枚。” 赵一粟:“……”好吧,原来只有我是穷比。 “爽快。”洛颜当即把丹药发了出去。 拿到丹药的叶空舟仔细检查了一番,万鹏华自己先吃,确认无误了才对叶空舟点点头。 洛颜不怕他们查验,这药是真的。 只是当她拿出兰花手帕时,药效才会逐渐消失而已。届时他们也已经分道扬镳,这几个人死在秘境中,真相将会永远无人得知。 洛颜忍着得意,看向赵一粟:“你不要吗?” 赵一粟默默收回了刚才扔在地上的空储物袋,内心骂骂咧咧——老娘没钱,看不出来? 转头,东方禹塞给她一颗丹药:“不要不好意思,可以算你借的。” 赵一粟连忙把丹药吃下,笑着说:“我好意思的很,咱俩什么关系,说什么借不借的,我就不还了。” 五十枚上品灵石,换算下来就是五千枚中品灵石,她得领多少个月的份例才还得起啊! 穷比一个,要什么面子! 闻言东方禹也只是笑笑,没说什么,似乎觉得这样才是赵一粟的本性。 众人服下丹药后,体内的余毒果然清了。 只有赵一粟观察着灵海内的黑色,明显变淡了许多,但并没有彻底消失……她不能把忧虑挂在脸上,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此时的洛颜收了灵石,从原地站起来:“我派弟子柒柒之死,昆仑派与伏羲山各有一半的责任,这件事等我出去再与你们细算。” 她向前拱手,手里捏着的手帕发出一阵淡淡的兰香。 赵一粟嗅到了那股兰香,立刻注意到灵海内的黑色重新变深。她连忙秘密传音给东方禹:“屏息!这兰花香味有问题!” 东方禹深信不疑,屏息凝气。 洛颜:“诸位,此行不宜再同行,告辞。” 她走得不快,半晌才走出去老远,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赵一粟确认这阵兰香彻底散去,才跟东方禹对视一眼。 此时旁边昆仑派的叶空舟也发现了不对劲,他手中的法器是个白幡,那白幡一转,有些出不对劲:“这毒……在体内重聚了。” 第76章 混沌灵根 万鹏华闻言,立刻检查自己。 “师兄,我没看出什么问题……”他有些疑惑地运用着灵气,没有什么毒气重聚的感觉。 叶空舟反手点了他的心脉:“别乱动,我比你们修为高,觉察得早,这毒很诡异,一般的毒是修为越高,越容易解。而此毒相反,修为越高中毒越深……” 他看向对面的东方禹。 东方禹是三品大圆满,跟他的修为相当,应该觉察到不对劲。 谁知东方禹却说:“刚才赵一粟提醒我洛颜身上有兰花香,不太对劲,所以我一直屏息。” 白心竹听完立刻抱怨道:“怎么不提醒我们一声?” 赵一粟反唇相讥:“且不说你们信不信我的,那个洛颜还在跟前,谁知道一计不成会不会再有一计?我说这位昆仑派的朋友,你这道心修得确实不咋地,不怪洛颜把你当傻子拿捏……” 白心竹:“闭嘴!你知道我是谁吗?” 赵一粟:“哈哈哈,我管你是谁?我知道你打不过我不就够了?真把修仙当过家家,打不过还能回家叫爹?” 白心竹想要站起来继续骂,却被一阵头晕晃过,当即又吐出一口黑血。 万鹏华连忙扶住她。 赵一粟说:“气攻心,毒入腑,这么简单的道理还不懂。” 万鹏华:“道友,慎言。” 赵一粟白他一眼:“你既然是带队的队长,就赶紧把师弟师妹们带出去,免得秘境里又多添几条亡魂。” 白心竹不太服气的样子,可又说不过对方,只能把眼睛瞥向一边。 万鹏华拿得起放得下,转头望向叶空舟:“叶师弟……” 叶空舟刚才一直在运气,此时反手震了一下白幡,就见白幡逐渐变黑,接着一股黑气从白幡上凝固,化作实质,被叶空舟顺利导出。 这排毒的手法赵一粟看着稀奇,但东方禹就只剩震惊了。 “混元排毒功……叶道友,你竟是混沌灵根?!” 叶空舟:“你认得这个功法?” 东方禹:“天剑门曾有一位师兄,与我交情甚好,也是混沌灵根……” 叶空舟注意到他话中的“曾”那个字,识趣地没有多问。 赵一粟不解:“什么叫混沌灵根?” 结果其他人都看傻子一样看她,连白心竹都嘲笑出声:“伏羲山弟子就这个水平?连混沌灵根都不知……咳咳……”她说着,又吐了一口黑血。 这下让赵一粟有脾气都发不出来,只能满脸同情地看着她:“要不你还是早点出去,有病看病。” 白心竹气得直锤胸口。 万鹏华连忙抓住她,连同另外一个昆仑派的弟子,三人坐上了一个飞行法器。 叶空舟:“你们先走。” 万鹏华知道自己无法左右叶空舟的意思,便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带队友离开。 四周只剩他们三个人,赵一粟继续不耻下问,看向东方禹:“所以混沌灵根是什么?”她到底不是修仙界人,有些对别人来说很基础的常识对她来说却非常偏门。 东方禹答:“人之灵根,金木水火土五行为基础,混沌灵根则是五行兼备,又五行均衡,相辅相成,这是比变异灵根还要稀缺的灵根属性。” 赵一粟暗自咋舌,她算是明白了,吾辈天才辈出,她就是其中的菜鸡。 能指望的只有系统那本可以改善灵根的《雷火经》,可那要一千万积分……赵一粟此时只能看着系统里不到十万的积分望洋兴叹。 这边,东方禹和叶空舟已经攀谈起来。 东方禹:“我有些事情想要验证,还望叶道友不吝分享。” 叶空舟显然也有话要说,两人不谋而合,细细交谈起来。 东方禹:“……你的意思是你们也被困在吞沙河附近很多天了?” 叶空舟道:“入秘境之后我先遇到了沙虫,与大部队走散,好不容易从沙虫的包围中脱身,便恰好走到吞沙河附近,听见同门在求救,到这里发现此处是一个困阵,阵中有东西南北四道门,无论走哪道门,都是无功而返。” 东方禹:“你与我的遭遇实在太像了,但我在吞沙河附近遇到的困阵不同,乃是沿着河道兜圈子。要不是赵一粟恰好路过……之后我们联手破阵,出阵就遇上了那只五品毒兽。照理说我们两个都是三品,对付五品妖兽是九死一生,可怪就怪在那个五品毒兽趴在原地不动,像是在守着什么东西一样,直到被我们联手斩掉一只头,才仓皇逃窜。可它逃跑的位置并不远,又跟你们打了起来……” 叶空舟连忙问:“你说的遇到五品毒兽是什么时候?” 东方禹数了数日子:“大概三天前。” 叶空舟:“那就没错了,三天前正是困阵动摇的日子。” 东方禹眼睛微亮:“难道那毒物在守阵眼?有人在吞沙河沿岸布置了各种困阵,以五品毒兽镇守,所以靠近吞沙河的修士都被阵困住,无法脱身……” 赵一粟嘀咕了句:“难怪入秘境之后几乎没见过什么人。” 当初秘境开启,除了几大派的弟子,还有很多散修、小门小派,加起来少数也有三五百人,跟她进来之后遇见的相比,实在太少。 叶空舟:“你与赵一粟打伤了那只妖兽,正好方便我们从困阵中走出。出阵后就遇上了那只受伤的妖兽,还有玄丹府的人。玄丹府的洛颜似乎认识那个五品妖兽,其门下弟子柒柒阻止我们杀死妖兽,结果反被妖兽爆体……之后众人中毒,洛颜假意拿出化毒丸分享,却又用兰香让化毒丸失效……” 东方禹:“环环相扣,唯一所图的就只有暄州秘境中的地火之源了。” 赵一粟:“看来这都是玄丹府的计谋。玄丹府兵分两路,一路沿河设阵,谋害竞争对手;另一路负责抢夺地火……洛颜刚刚出现在这里,说明寻找地火、获取地火的人并不是她,而是玄丹府的其他人。可地火这么重要的资源,不让洛颜去取,难道玄丹府近年还有什么三品的天才不成?” 这话让另外两人都陷入沉思。 东方禹:“入秘境前,玄丹府三品弟子的资料我都有了解,并未听说除了洛颜,玄丹府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三品修士。其实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叶空舟接话道:“沙虫。” 东方禹:“没错。而沙虫神出鬼没,却在秘境中把我们几个分别围困,就像有明确的目的、被人操控一样……可能操控沙虫的秘术,我也想不出来。” 赵一粟:“继续往前走吧,想猜明白,也得收集更多线索才行。” 另外两人都无异议。 三人沿着河道往前,一边走一边注意着沿河的情况,以免又被神出鬼没的阵法给困住。 也许是那只毒兽真的奄奄一息,沿途的阵法全都失效,因此让他们看见了另外一幅画面。 只见吞沙河两岸有尸骨分布,每具尸体都发黑腐烂,面目全非,唯有熟悉的恶臭隐隐在空中弥漫…… 第77章 敢伤伏羲山的人? “都是被那个五品毒物咬死的。”东方禹略看了一下尸体就有了结论。 这又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他转头,瞧见赵一粟脸色不善:“你怎么了?” 赵一粟摆摆手。 她因为吸入了毒气,灵海内的黑色雾气一直没有散开,刚才只是觉得有些眩晕,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于是一边走一边尝试用灵海内的灵气炼化黑雾。 但效果甚微,直到现在,眩晕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东方禹用神识扫了她一下,并未看出中毒的迹象。 他并不知道,赵一粟的呼吸法则让她第一口就直接把毒气吸到的了灵海内。而东方禹怎么可能做出随意侵入别人灵海的事,这让赵一粟把中毒的时暂时瞒了下来。 她说:“没事,可能是累了。” 叶空舟没在意她,只是把目光转向沿河的尸首上:“各路人都有,就是没有玄丹府的弟子……那五品妖兽的毒竟然能直接作用在骨髓上,这些人有些骨头都化了。” 这么厉害的毒……赵一粟闻言,脸色发白,总不能现在就出秘境吧? 赔光了所有的丹药符纸和灵石,就换来一身伤和不到十万的积分……不行,就算坚持不到找到地火,也得把那个五品毒兽的妖丹给挖出来。 五品妖丹,带出去必然就是入秘境寻宝的第一名,总能拿到些门派的奖励。 她可是还记得,伏羲山掌门人让她戴罪立功,否则回去还要跟她算那笔躲在藏器塔偷偷吸灵气的账呢! 赵一粟咬牙坚持着,又跟着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她停下脚步。 东方禹以为她又不舒服,刚要开口,就被赵一粟示意噤声:“嘘——” 赵一粟的神识散开,耳朵动了动,忽然脚下踩着踏风疾驰飞远:“我听见同门在求救,先走一步!” 东方禹连忙跟上,只是他的本命剑因为染了毒气还在灵海内滋养,此时靠灵力飞行,压根也追不上赵一粟的速度。 而叶空舟更是在原地愣了片刻:“她的速度……” 东方禹苦笑道:“叶道友,方便载我一程吗?” 叶空舟点头,将手里的法器白幡打开,载着东方禹一路飞行。 在吞沙河的前方,代桃、郭半农、庞才问三人,正跟洛颜和那只五品毒兽一团乱战,打得不可开交。 赵一粟赶到的时候,同门三个人都受了伤,其中代桃最严重,已经嘴唇发黑,趴在岩石上吐血,显然是中了毒。 而庞才问正拦着那只濒死的五品毒物,虽然毒物濒死,可庞才问也是筋疲力尽,二者相对谁也难以占上风,一时形成了僵局。 洛颜则带着师弟邓溪,二对一,把郭半农打得满身是伤,眼看也快支撑不住了。 赵一粟满眼怒火,人没到,满月刀就先飞去:“狗东西!敢伤伏羲山的人!” 刀身闪着寒光,从洛颜的脸前划过。 赵一粟出现得太突然,洛颜无从防备,只能拼命往后躲,用自己的药鼎撞了一下那个满月刀,谁知刀身沿着她的药鼎打了弯,又飞回她面前。 这是李霁的招数,洛颜此时才想起来被赵一粟学了去。 可后知后觉已经晚了,眼下只剩仓皇躲闪,结果还是被满月刀削掉了发髻,头发立刻散落,狼狈不堪。 洛颜这么一退,被纠缠的郭半农终于得以喘息,他趁机挑着长枪,先狠狠扎了邓溪一下,这才飞回地面。 代桃:“赵师姐?!” 赵一粟上前,学着东方禹刚才的手法,点了她的几处穴道:“你中毒了,不要说话,情绪也不要激动。” 代桃点点头,立刻不敢讲话了,只是目光盈盈地望着赵一粟,简直比看见亲人还亲。 赵一粟抬手收回满月刀,站在了洛颜身前:“二打一,真不要脸!” 她抬手就是一记火攻,烧得邓溪连连骂人:“赵一粟!你刚杀了我师妹柒柒,还想对我动手?我玄丹府今日只是被迫反击……” 赵一粟:“闭嘴!”她踩着踏风,疾速闪现到邓溪面前,弯刀的刀刃直接在邓溪的胸口处拉出一道血口子。 吓得邓溪脸色煞白。毕竟那刀再抬高一点点,被割破的就是自己的喉咙了。 赵一粟:“郭半农,你说。” 郭半农:“我们三人打算沿河离开秘境,结果遇上玄丹府的这两个人在救这只妖兽。” 赵一粟:“救?你确定没看错?” 郭半农:“洛颜给妖兽喂了丹药,还让自己的师弟给它输灵气,我肯定没看错。吞沙河一路好多修士的尸骨,甚至还有我伏羲山的同门,看样子都是被这只五品妖兽咬死的,我们怎么可能放任这种妖兽存活,所以就打了起来。” 赵一粟死死盯着邓溪:“这就是你说的被迫反击?我师弟心慈手软,不想要你性命,只扎了你一枪,你却砍得他浑身是伤……” 愣在原地的郭半农:“……” 咳,他二打一,打不过,所以只扎了对方一枪。 他这一身的伤确实有邓溪的功劳,但更多的其实还是一路逃亡所致…… 但是当然,郭半农不会澄清这些,只是看向赵一粟的表情未免有些复杂。 赵一粟:“今日天剑门和昆仑派的道友也在,我就请二位做个见证,我伏羲山才是正当防卫。”说完,她已经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而郭半农这才发现,空中不知何时停了两个修士,天剑门的东方禹和昆仑派的叶空舟。 此时庞才问骂了一句:“不是你们聊完没有?聊完了帮个忙呗?” 他驾驭着自己的法器,艰难地躲闪着五品毒物的袭击。 郭半农忍着伤痛,本想帮赵一粟的忙,可看了看她那里并没有他能插得上手的地方,于是飞到庞才问身边。 两人联手,再打就不难了。 洛颜看情况不对,就要逃跑,被空中的东方禹截个正着:“道友,话没说清楚呢,就要走?” +++++ 与此同时,在暄州秘境的最深处。 一片荒漠凭空燃烧,地面和空气都被烤得炽热无比,在烈火的炙烤之下,砂砾和岩石都通体发红,随时会融化一般。 此寸草不生,汹汹的火焰吞噬了一切生灵,唯有一团浑身漆黑的影子在其中肆无忌惮地飘荡。 这黑雾像是有了嗅觉,追着空中的一丝活气,到处探寻,却又迟迟没有收获,这让它越发显得狂怒不安。 而在某处滚烫发红的岩石缝内,江云尘宛如死尸一般躺着,动也不动。 第78章 魔体 这是进入秘境的第二十六天。 距离秘境入口关闭仅剩四天。 江云尘的衣衫已经被炽热烤成了一团焦黑,衣服内的皮肉也快要被烫熟了,没人知道他此刻正承受着怎样难以置信的痛苦和煎熬。 若是被什么人看见了,准以为这人必死无疑。他没有呼吸,灵气逸散,浑身生机全无,跟普通尸体的唯一区别,恐怕就是在这炽热无比的环境下,他的体温比死尸高出许多而已。 此时,这具被煮熟的“尸体”忽然极轻、又极短地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气实在太轻太短,以至于盯着看都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那团在火焰中游荡的黑色影子却突然转变了方向,直直朝这处岩洞的缝隙飞来。只是还没飞到,那股气息再次消失。 黑影果然再次陷入疯狂,游荡的速度变得很快,周围的火焰被它搅动得躁动不安,火舌蹿得更高,扬起的火苗舔舐着一切,包括江云尘的皮肉。 但江云尘仍旧没动。 从靠近暄州起,他就觉察到暄州秘境有一股很强烈的熟悉感。 而进入暄州秘境之后,他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这处秘境跟他的师父扶摇子有关系。 正因为被这份熟悉的气息指引着,江云尘才能在穿越沙虫阵后,第一个冲到了秘境最深处。 可在这里,竟然还有意想不到的大麻烦等着他——魔体! 这世上有魔,魔吸取人的恶念和戾气自然形成。人不可能彻底斩断恶念,所以魔气是永远杀不干净的存在。 魔的形态是一团黑雾,世人俗称魔气。 对于修士来说,魔气的杀伤力并不强,一般的魔气三品修士可以轻易斩杀。 当魔气越聚越多,就形成了魔的第二种形态,叫做魔体。魔体有了更具象的体态,诞生了智力,同时力量也翻倍增长,这种魔体需要至少五品、六品的修士去应对。 魔体越大,力量越强。 当魔体越聚越多,就成了魔的第三种形态,叫做魔王。魔王的智商堪比一般的修士,且实力恐怖,至少要七品修士去应对。 对于修仙界来说,魔王如果出现在人间,就可以造成百年乱世,需要派出修仙界的顶级高手去绞杀。 而不幸的是,现在江云尘面对的,就是一个庞大的、即将进化成魔王的魔体。这魔体已经成了明显的人形影子状,且具备儿童的智商,十分难缠。 他不知道为何在暄州秘境深处,在伏羲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能诞生一个这么庞大的魔体。 但现实由不得他细细分析,当他意识到魔体的存在时,已经来不及逃离,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躲在了岩石缝隙内,忍受着炽烤,动也不敢动。 以他现在三品的实力,就算把储物袋里全部的法宝都丢干净,也很难确保自己在这么强大的魔体追杀下逃命。 最关键的是,他能在魔体的附近感知到师父扶摇子的气息。 师父的失踪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在失踪前,师父曾来过秘境?可若是到了暄州,以师父的修为,怎么可能还留下这个魔体的存在? 要说魔体吞噬了师父,江云尘打死也不信。 他能做的,就只有躲起来等待时机,同时观察魔体的状态。 就这样等到了第二十六天…… 江云尘每隔半天会发出一次叹息,吸引魔体躁动起来,以供他观察。他虽然闭着眼睛,但神识一直散开,几乎是无死角地盯着这处地方。 直到今天,终于让他等到了时机。 在秘境的最深处,出现了一个面孔陌生的修士。 此人江云尘没有印象,但看衣衫的颜色,可能是玄丹府的弟子。能入秘境的人都只有三品,且不论他是如何只身一人来到了秘境最深处,面对魔体,他唯一的下场就只有死。 江云尘没打算救人,也没打算示警。他观察着,等待着,像一条窥伺一切的,冷血的蛇。 当那个修士被魔体注意到,当他们发生冲突的时候,就是江云尘破局而出的时候! 此时那个男修仍旧没有发现魔体的存在,而魔体被江云尘又一声叹息吸引了注意,暂时也没发现男修的存在。 江云尘用散出去的神识观察到,那个男修手里拿着一件熟悉的药杵状的法器,此时他正不断输入灵气,法器结出的护阵将他护在其中,一步步往这里靠近。 除了那个结出护阵的药杵,那人手里还有一个类似罗盘一样的东西,越靠近热源,那个罗盘上的石子就变得越加鲜红。 这是探索地火之源的法器?江云尘静静观察着,觉得这男修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 地火之源就在魔体的老巢之下,那人拿着罗盘,已经越来越靠近魔体。这里的温度极高,已经达到了一般三品修士难以忍受的地步,江云尘的这具身体已经被天雷塑造,尚且受得住,可那人一个三品修士,却几乎没有被热源影响,脚步甚是轻快。 就在这时,那人手里的罗盘闪了闪,罗盘上红色的石头颤动了一下,在石盘上敲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哒——” 就是现在! 魔体立刻被这一声脆响吸引过去,而在它飞走的瞬间,江云尘就快如闪电般占据了魔体的老巢,并立刻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张八品符纸:“阵起!” 符纸被法术点亮,一个耀眼的大阵从原地升起,把魔体的老巢彻底封锁。 所以的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当魔体意识到情况不对转身飞回来时,他已经被彻底隔绝在老巢之外,只能看着巢穴内的江云尘,发出无能狂怒的嘶吼声。 “滚出来!” “给老子滚出来!” 魔体黑乎乎的身影内传出了数道声音,每一道声音都不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终这些声音胡乱混成一团,显得刺耳无比。 “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魔体吸收生灵的戾气,吞吃过太多人的冤魂,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冲击人心脉的暴戾感。 好在江云尘并不是第一次见识这种东西,早已先它一步护住了自己的心脉。这张八品阵符纸是他曾经为了渡劫准备的,只是没有用到,没想到如此天价的符纸竟然会用在暄州秘境中。 他来不及心疼符纸,转而往魔体的老巢深处走去…… 第79章 他要夺舍! 魔体在金阵外面几番撞击无果,只能把所有的暴怒转向那个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修,它晃了一下身躯,张开黑漆漆的大嘴:“全杀光!” “我要把你们全都杀光!” 魔体发出难听的嘶吼声,飞快飘到了那个男修身边。 男修显然被吓了一大跳,只是他反应极快,看见魔体的瞬间就侧身飞过,竟然躲过了魔体的第一次攻击。 甚至他连提前护住心脉都知道。 他见到魔体不是吓得转身就逃,而是当机立断开始反击,这一幕若是被江云尘看见,定会更加觉得这三品修士身份有异。 此时的江云尘已经走到魔体的老巢深处。 如他所料,地火之源就在巢穴内,那里裂了一条很小的地缝,看似不起眼,可从地缝中探出神识,便能看见在下方百丈深的地方,汹涌的岩浆正不断翻滚,带着吞噬一切的气势,日复一日冲击着这条细细的裂缝。 若是裂缝越冲越大,地火从这里爆开,整个暄州城就会沦为一片火海。 想要收服地火,便需要找到地火之源,那是一颗埋藏在岩浆中的小小的红色晶核。江云尘的时间不多,他对地火之源不感兴趣,只是从袖子里放出了自己的灵兽“吃货”。 地火内含的灵力丰富,正适合吃货享用。 果然,吃货刚出来都兴奋地低呼一声,钻入了地缝中,竟然不怕那滚烫的岩浆,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岩浆之中。 随即那汹涌的岩浆便开始逐渐降低,吃货这可怕的进食速度,连看习惯了的江云尘都不得不担忧:“别吃太多不消化,把自己给撑死了!” 也不管吃货有没有听到,江云尘立刻把注意力放在巢穴深处的一面墙壁上。 在这里,他能明显感受到师父的气息,可墙壁上什么也没有。他尝试用法术、符纸、法器轮番攻击,那墙壁都丝毫没有变化。 这就是最怪的地方。 江云尘收回法器,这可是他储物袋里收藏多年的神品匕首,就算是最坚硬的九品兽骨都能生生削下来一块,割眼前这块墙壁,竟然连个痕迹都没留下。 只恨自己现在是个三品,否则也能把自己的九重雷火功发挥到自己极致,一招轰碎这块石壁。 在江云尘研究面前的墙壁时,外面的魔体已经跟那个三品男修打到了生死关头。 对于即将转化成魔王的顶级魔体来说,区区三品修士压根挨不过他两招,可眼前这个三品修士竟然抵抗了十几招,这让本就让在气头上的魔体更加狂躁。 “吼——”魔体张开了血盆大口,黑色的影子中无数个怨恨发出哭泣,恐怖至极的黑雾追上那个逃跑的三品修士。 三品男修已经耗尽了法术,明明距离地火之源仅有一步之遥,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一个魔体看守。纵然心有不甘,眼下能用的都用了,甚至身负重伤,也只能仓皇奔逃。 那魔体一边追一边狂拍地面,砸下去的巴掌在火烫的地面留下一团黑掌印,但这掌印几度都跟逃跑的三品男修擦肩而过。 男修在魔体的追逐下不断翻滚,狼狈至极,口中已经吐出鲜血。因为魔体轰碎了他的法器护阵,此刻他的肉身受地火炙烤,已经残破不堪。 “嘭——” 又是一掌拍下来,男修这次没能逃脱,半边胳膊就像烤熟了的肉一般,被黑气一刮就碎,与自己的身体分开。 眼看肉体成了一具残躯,这三品男修再也不愿隐藏,浑身灵力汇聚灵海,拖着这具残缺的身体飞快奔逃! “嘭!”魔体这一击没能追上男修逃跑的速度,换作从前,它定要与此人不死不休。 可现在,自家老巢里还有一个更可恶的修士等着它去对付! 魔体喉咙里发出一阵怒音“全杀光——”“杀光!”接着转身,向自己的巢穴奔去。 +++++ 吞沙河沿岸。 郭半农和庞才问联手,终于把那只五品毒兽彻底杀死。 “呜……”毒兽发出一声最后的呜咽,整个身体破烂不堪,化在地上变作一团恶臭的死水。 半空中有黑色的毒气弥散开,赵一粟见状大喊:“屏息!”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洛颜抓住了这个空档,趁机逃跑! 叶空舟立刻跟上,东方禹不甘落后,跳上了他的法器,两人一路追着洛颜消失在秘境深处。 赵一粟也顾不上去追,她只是快步上前,把那个散发着毒烟的尸体丢入了自己的储物袋。 “我的储物袋是空的,不会被毒性沾染。”她随口解释了一句,其他人并不在意这毒物的归属。 随着尸体被收起,空中的黑气慢慢散开,代桃、郭半农和庞才问的状态都极差,赵一粟说:“你们快点离开,从这里到秘境出口还需要时间,别耽搁了。” 代桃:“师姐,那你呢?” 赵一粟望向洛颜逃跑的方向说:“我去追人!” 她不容别人多说,朝着秘境深处飞去…… 庞才问缠着代桃站起来:“走吧,咱们可没有师姐的速度,再耽搁半天就赶不上了。” 郭半农撑着长枪,他受伤最重,只是比较能忍。 三个人一步一个血脚印,慢慢朝秘境出口走去。 +++++ 洛颜一路逃窜,后面东方禹和叶空舟紧追不舍。 这两人都是三品大圆满,洛颜只是三品后段的修为,本以为让其他人都中毒,自己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她心头狂跳,此时往秘境外面飞,尚有一线生机,可东方禹和叶空舟有意把她往深处赶,逼得她不得不一路深入。 越靠近秘境深处,空气越弥漫着一股难言的燥热。修士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灵气去护住身体,一面被这滚烫的沙砾灼伤。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超过了叶空舟和东方禹,径直追上洛颜:“别跑!” 洛颜骇然! 赵一粟太快了,她很难躲掉! 满月刀已然追了上来,洛颜急忙躲闪,刀刃没能划到她的脖子,却割裂了她的衣衫,原本就破烂的红衣彻底碎裂,露出了里面沾染着血色的白衣。 赵一粟绝不放过,满月刀再次准备丢出。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妖兽……不,那不是妖兽,而是一个修士。 此人断了一只胳膊,浑身的肉呈现出通红腐烂的恶心模样,伤口处还隐隐有黑气缠绕,因此让人骤然认成了妖兽。 那人一出现,便看见了赵一粟和洛颜两个人。 他逃跑的动作立刻慢下来,接着彻底晕倒。在这具腐烂的肉体摔在地面上时,炙热的地面传出“嘶嘶——”的声音,像铁烤盘烫熟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就是一缕白烟从肉身上飘了起来。 赵一粟不由自主地后退:什么情况?死了? 那白烟丝丝缕缕,忽然在空中凝成了一个人形,用最快的速度朝赵一粟奔来! 赵一粟心尖狂跳,耳后传来东方禹的惊呼:“快避开,这是元神离体,他要夺舍!” 第80章 命格相锁! 元神离体,这是六品以上修士才能做到的高级法术。 秘境只许三品修士进入,这个怪人如何能做到元神离体,还要强行夺舍,这事没人能搞明白。 但众人都知道,一个三品修士面对六品元神的强行夺舍,几乎没有任何生机。 除非你提前做好准备,在元神向你冲来的时候,用尽全力反击,或者干脆爆丹来个同归于尽…… 可是这修士夺舍事发突然,而且在他脱离肉体的元神跟地面的白烟融为一体,让人的辨认时间慢了许多,当东方禹喊出那句话的时候,元神已经飞到了赵一粟的脸跟前。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所有人都以为赵一粟必死无疑。 就在下一秒,那个元神钻到了赵一粟的体内。 赵一粟感觉身体爆开似的巨疼无比,灵海内外翻腾,像同时有千军万马从身体上踩踏而过,又像滚烫的火穿过肉体的每一个毛孔,疼得人恨不得原地去死! 在剧痛之下赵一粟只恨自己不能立刻失去知觉,整个人疼得连叫也叫不出,意识早已离体,只剩下体内的灵力,依靠着本能与这股疼痛对抗! 此时那个进入她体内的元神已经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抢夺到这具身体的主动权,他冷静片刻观察了一下这具身体,这才发现自己找错了人! 这人不是他要找的毒灵根,只是一个丙等劣质火灵根,正要走,他却看见了她的灵海。 三寸多宽?! 这样的灵海,比甲等变异毒灵根对他来说更具吸引力! 当即这个元神就改变了主意,近乎疯狂地朝她的灵海钻去,希望用最快的速度占据上风。 赵一粟只感觉到所有的灵力都在飞速翻涌,灵海更是疼得如万箭穿体!而在这样的翻涌中,赵一粟终于有力气握紧了自己的满月刀,狠狠扎了自己的心口一刀! 不是她要自残,只是不这样做,她怕自己会在剧痛中失去理智,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刀子从心尖被拔出来,鲜血立刻浸透了她的胸膛……赵一粟拼着这丝理智,把满月刀吸入了灵海内。 那个狂妄的元神正在她的灵海为非作歹,满月刀忽然出现,刀身散着金光,直逼元神而去! 这元神左冲右撞,被满月刀追上划了一刀。原以为普通法器难以使元神受伤,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法器的古怪,轻轻一刀,竟然让他的元神被割出一个大破口,整个元神摇摇晃晃,随时会散开。 这下可把他吓得不轻,不敢再尝试夺舍,只能含恨放弃这具身体,飞了出去。 由于受伤,飞出来的元神迷茫了片刻,才最终盯住了躲在远处瑟瑟发抖的洛颜。 当元神向洛颜飞去的时候,东方禹和叶空舟同时出手——他们不是要救洛颜,而是不能让这个元神成功夺舍,长成一大祸害! 两个三品大圆满境的人联手,对付一个即将破散的元神,结论毫无悬念。 任凭那元神拼命往前飞,也只能在进入洛颜体内的前一秒饮恨,被叶空舟的白幡给收了。 “哼,留着你验明身份,才好赎罪。”叶空舟点了一下白幡,幡体闪了闪,缩成很小的一个,落在掌心被他收好。 东方禹已经来到赵一粟身边。 赵一粟整个人都不太清醒,浑身的灵力正在暴乱冲体,使得她打横飘在空中,随时可能坠落。心口的血已经在地上落下一大滩,换成凡人早就死了好几遍。 东方禹刚刚探了点灵气进去,就被赵一粟暴乱的灵气击飞,只能慌忙斩断,退后了几步,满眼都是担忧:“赵一粟……” 叶空舟摇摇头,语气不无遗憾:“没救了。” 被人强行夺舍,虽侥幸不死,却灵力暴乱,这种暴乱不能依靠外力阻挡,最终修士会在剧痛的折磨中死亡,死状惨不忍睹。 这也是修仙界鄙视夺舍这一行为的最大原因。 东方禹刚交了个朋友,就要亲眼看见朋友去死,难免满目哀伤:“叶道友你稍等片刻,待我为她收了尸,烦请你为她做法,送她的亡魂安息。” 叶空舟点头,与东方禹并肩而立,谁也顾不上再追杀洛颜。 四周寂静,唯有赵一粟痛苦的嘶吼声来回游荡,死亡的阴影笼罩在这里,让两人的心境都沉甸甸的。 而漂浮在空中的赵一粟忽然停止了痛苦的呻吟。 她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清澈无比,瞳孔中映照着被赤霞染色的苍穹,盛尽了人间悲喜。 东方禹和叶空舟都不免惊讶,驻足观察着赵一粟的变化。 下一刻,赵一粟周身金光大盛! 刺目的光芒在他们眼前映出一片白,等两人眨眨眼好不容易缓过来,眼前什么都没了。 赵一粟,凭空消失了?! +++++ 时间倒回一点。 当江云尘正在魔体的老巢内研究那面墙的古怪时,魔体回来了。 它被外面的金光大阵挡住,不甘心地举起了黑乎乎的拳头。 在这个拳头变出来时,它整个影子都渐渐缩小,直到浑身能用的魔气全都凝聚在这个巨大无比的拳头上—— “轰隆!” 金光大阵随之颤抖了一下,但仍旧保持完好没有破损。 紧接着,那魔体轰出了无数次拳头: “轰隆!” “轰隆!!” …… 一拳叠着一拳,照这么轰下去,整个金光大阵被轰碎也只是时间问题。 在老巢内的江云尘意识到了这个情况,他勉强在天摇地动中站稳,正要加固阵法,忽然感觉浑身剧痛,这痛苦让他硬生生仰面倒下,喷出一口鲜血! 发生了什么…… 江云尘当初被天雷劈,也没感到这种钻心噬骨的疼! 太疼了!疼到让人原地发疯!! 他拼着一丝理智点亮命格盘——雷芒影影绰绰晃动得很不安稳,而赵一粟的火色竟然弱的可怜,几欲熄灭! 她快死了?! 江云尘又怒又急,顾不得外面的魔体,立刻抽出匕首剜了自己的心尖血,点在命格盘上。 命格盘微微闪了一下—— 江云尘:“移魂续岁,命格相锁!焚我之血……” “轰隆!”魔体的拳头再次轰在大阵上。 “噗——”他又喷出一口血,整个人连法术都快捏不稳。 强大的死亡危机笼罩在头顶,这让他逼着自己重新聚起力气:“焚我之血,化汝之灵!” 白光耀眼,整个巢穴被照得大亮。 光灭之后,濒死的赵一粟被他瞬移到了眼前。 同一时刻,伴随着“轰隆”巨响,金阵被魔体彻底轰碎! 江云尘来不及选择,直接拉着赵一粟跳进了地缝,两个人的身影融入汹汹地火与岩浆之中,彻底消失不见…… 第81章 他可以直接吸收她的灵气 魔体钻入洞内四处寻找,到处不见江云尘的身影,只能狂怒着又锤了几下地面。 老巢四壁晃动,碎石悉悉索索坠下,魔体难听的嘶吼声在巢穴里久久回荡,确认再也无法找到那人的身影后,他发疯一般冲出了巢穴,在四周搜索,大有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的气势。 这个黑乎乎的家伙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老巢地缝下面,在岩浆与地火的包围中,苟延残喘…… 赵一粟真希望自己已经死了。 因为这样就不用体会浑身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灼烧的剧痛感。 她觉得自己还能在这种痛苦下恢复清醒实在是太荒唐了!不都说人体有自我保护机制,太残忍的记忆会忘掉,太痛苦的情况会休克……为什么她还清醒着?为什么?! 难道她就活该倒霉? 赵一粟眨了眨眼睛,这是她唯一能办到的事,入眼的全是刺目的火光,她很奇怪自己居然还有眼泪,更奇怪自己的眼珠居然没有在这样的高温下融化。 纯粹因为痛苦而落下的生理性眼泪,被一个软软的舌头舔掉了。 她转头,看见一团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蹲在她旁边,赵一粟认出了这个家伙。 是江云尘养的那个丑东西,名字好像叫吃货。 她现在算是明白这家伙为什么有这个名字了,因为它连火焰和岩浆都吃,在舔掉她的眼泪之后,这家伙掉转头,大口大口地把周围的一切吞噬到身体里去…… 赵一粟这才看见吃货的肚子已经膨胀得巨大,以至于它整个身体变得极为不协调,就像快被吹爆的气球上被插上了四肢并随意安放了一个丑陋的脑袋。 真的……好丑。 赵一粟对自己还能在剧痛中想这些感到荒唐。 这时候吃货吞掉了一大块的岩浆,艰难地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以使自己挪到了另外一边继续吃。 而此时赵一粟才看见被吃货挡在身体后面的人,江云尘。 江云尘整个人陷入昏迷,浑身的皮肉煮熟了般红得很不正常,皮肤有斑驳的脱落,身体下是一大滩鲜血,分不清到底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赵一粟艰难地晃了一下脑袋,发出痛苦的呻吟声,然后隐隐约约想起来点……她好像被一个元神夺舍了,在痛得快要发疯的时候,命格盘被点亮,接着再醒来,就是眼前的景象。 看来是江云尘救了她。 这并不算意外,毕竟两人命格相连,他不救她,大家一起死。 命格锁以单方面的剥削开始,但最终又把两人生死相连,不知道江云尘舍命救她的时候有没有后悔自己当初使用命格锁的这个选择…… 理智渐渐回笼,赵一粟每时每刻都在吸入被炙烤的发烫的空气,而这些空气中蕴含的充沛灵气直接飞入灵海,正不受她控制地在经脉四处游走。 也许慢慢等下去,她的身体可以恢复过来,只是这种痛苦实在太磨人了,赵一粟真希望有人能一拳把自己打晕。 就在这时候,旁边的江云尘动了动。 赵一粟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想喊他,嗓子干得厉害,压根没有力气,只好意念微动,调出了命格盘。 这命格的颜色……变了?! 整个命格盘被火色覆盖,而且火焰变成了蓝色,这是比原本的红色更加炽热的象征。属于江云尘的金色雷芒浅淡得几乎看不见,只隐隐有那么几道闪光从蓝色的火焰中穿过,又飞快被吞噬。 怎么会这样? 江云尘不是三品大圆满境界吗……难道是为了救她? 赵一粟来不及细想,只看命格盘就知道江云尘现在命格溃散,可谓九死一生。要是江云尘死了,自己不也得跟着一起死? 两人救来救去的,意义何在? 赵一粟一边暗骂,一边强行打起精神来,从身体内探出了一丝灵气,慢慢地游荡到江云尘身边。 本想试试江云尘的气息,谁知这缕灵气飞到江云尘那里就眨眼间被吸收,快得连赵一粟都没有反应过来,与此同时命格盘上的雷芒闪烁了一下,拼命挣扎着从蓝色火焰的覆盖下探出了一点头。 难道他可以吸收别人渡给他的灵气? 赵一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继续往那边渡灵气,果然,再次被江云尘吸收了,伴随而来的是命格盘上的雷芒又坚强了些。 赵一粟感觉惊讶。灵气可不像武侠小说里的内功,能传来传去的,否则的话一个大门派合力把灵气传给一个人,这人不就能很快修到九品飞升了吗? 在修仙界,对于修士来说,别人渡到体内的灵气一般是用来辅助疗伤的,这样的灵气输入很少,仅起引导作用,入体的灵气也会渐渐被修士炼化,不影响大局。 另一种用法是在危急关头辅助攻击,就像之前在面对五品毒兽时,东方禹给赵一粟渡过一次灵气那样。这样渡来的灵气快进快出,不会被修士吸收,也就不会有大的影响。 但像江云尘这样,直接把别人的灵气吸走的,赵一粟还从未听说过…… 况且自己的灵气在进入体内被火灵根渡过后,已经沾染了火属性,要是进入江云尘的雷属性灵根上,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负面作用? 眼下唯有这个方法能救人,赵一粟没得选,只能重新闭上眼睛,呼入体内滚烫而痛疼的气息沉入灵海,在被转化成柔和的灵气后重新探出,丝丝缕缕地传到了江云尘那边。 昏迷中的江云尘无意识地吸收着这些灵气,渐渐地恢复着生机…… +++++ 这是进入秘境的第二十九天,距离秘境入口关闭仅有一天。 等在洞口的人越来越焦虑,伏羲山带队的鹿云娇站在最前面,无意识地婆娑着手里的令牌,在她身后,同样焦虑的面孔还有许多。 今年秘境处处诡异,往常早就该有弟子出来的…… 难道是秘境中有了什么其他的变故? 这时候,入口的光幕忽然闪烁了一下。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冲上前,希望看见的是自家门派弟子。 光幕落下,郭半农、庞才问和代桃互相搀扶着,狼狈至极,刚出来就跌倒在地。 鹿云娇立刻上前把他们扶起来,神识扫了一遍,发现三人伤势颇重,立刻喊了一声:“快救人!” 第82章 疯狂逃命! 伏羲山的几个弟子立刻上前帮忙,三个人很快被转移到驿站内。 代桃已经彻底昏迷,她中了毒,而且毒性极强,要不是碎影真人在,以八品的修为帮她化毒,恐怕就会命丧当场。 庞才问是虚脱了,累得昏迷了半天。倒是郭半农这个丁等灵根的人,意志力格外坚强,倒下之前坚持向鹿云娇汇报了秘境里的情况。 “我们遇上了沙虫,还有五品毒兽,又被玄丹府的人暗算……” 鹿云娇听得触目惊心,又问:“我派其他弟子呢?” 郭半农摇摇头,只说:“刚进去江云尘和赵一粟就跟我们走散了,后来大家分道而行,我与代桃和庞才问一起,中间曾遇到赵一粟,她与天剑门的东方禹和昆仑派的叶空舟同行……至于江云尘,从始至终未见过。还有……” 他艰难地把口里的血腥味咽下去,继续说:“吞沙河沿岸有许多尸体,看似像被五品毒兽所伤,但我怀疑是有人在背后做局,只可惜我力量单薄,没能调查到更多情况……师姐,快去救人。” 鹿云娇答:“你放心。要是真如你所说,出了那么大的事我们伏羲山必须要管,碎影真人一直在这里坐镇,没人敢放肆……” 郭半农稍稍安心,这才彻底睡了过去。 鹿云娇吩咐人好好照顾他,直接去了碎影真人的房间。 片刻后,碎影真人也大致了解了情况。 “……确实很诡异。只是暄州秘境自带禁制,只有三品弟子可以入内,你我都不能进去,若是再派其他三品弟子前往查探情况,恐怕会造成更多伤亡。” 鹿云娇:“那延长秘境入口的关闭时间呢?” 碎影真人摇头:“暄州秘境内有地火,这次秘境开启一个月,暄州方圆数百里内的土地立刻干涸,伏羲山收留了大量的难民,再延长下去,百姓水深火热啊……” 鹿云娇也明白,面对大局,不能任性。 碎影真人:“再等一天,或许还有转机……” 鹿云娇也只能安慰自己:“对,赵一粟和江云尘都不是一般人,肯定正拼尽全力往外走。” 画面调转,拼尽全力往外走的不是鹿云娇说的两位,而是东方禹和叶空舟。 在他们两人后方,远远地跟着一团黑影,带着浓重的杀气,正是魔体! 事情要说回赵一粟失踪当日,叶空舟收了那个夺舍失败的元神后,就决定和东方禹一起继续深入,一来不愿意放弃探索地火的机会,二来也想看看这秘境中到底还有什么诡异之处。 至于洛颜,已经趁乱跑远。由于距离时间紧迫,秘境入口即将关闭,两人果然放弃对她的追捕。 就在两人一路深入,越来越感觉灼热,以为离地火很近的时候,东方禹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苍生剑在打物品毒兽的时候沾了毒,因此他将剑吸入灵海内净化,自己乘坐叶空舟的法器飞行。 就是在灵海内的苍生剑忽然发生了震颤,让东方禹心头狂跳不止。 这是他的本命剑,且是祖辈相传,可以说剑灵身上染的都是东方家的魂和血,这样一件法器是不会无缘无故发生震颤的。 东方禹当即感觉到死亡的威胁,立刻拉住叶空舟:“慢着!快调头!” 叶空舟驾驶着飞行法器在空中调了个弯:“怎么了?” 东方禹:“来不及解释了,跑!”说着他把自己的灵气全数拍在叶空舟的法器上,甚至生怕不够,竟祭出了灵海内的修士内丹,以让全身的灵力都快速释放! 叶空舟见状不敢大意,立刻选择照做,祭出了自己的内丹。 两人浑身灵力疯狂释放,于是脚下的法器获得了充足的动力,眨眼就飞出数百里。 事实证明这样疯狂的逃跑救了两人一命。 因为就在刚才他们已经踏入了魔体感知的范围内,四处寻找江云尘未果,感觉自己被耍了一道的魔体正处在极度狂躁和暴怒中,大有向魔王进阶的趋势。 东方禹和叶空舟此时进入它的眼帘,自然被当成了泄愤的对象。那魔体发出难听的嘶吼声,咒骂着追上二人—— “杀!” “全都杀掉!” 魔体的速度极快,毕竟它的修为相当于人类的六品修士。 三品对六品,差的境界实在太大,东方禹和叶空舟很快就发现了在追他们的东西,竟然是一个快要进阶的魔体! 除了恐惧还是恐惧,这么直接的死亡危机,已经容不得他们有丝毫的犹豫。 祭出体外的内丹更加疯狂的释放灵力,伴随着而来的是身体急速的虚弱和疼痛,这样持续下去,等待他们的极有可能是筋脉的爆裂和灵根的损毁…… 但是他们没有别的选择,逃跑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犹豫一秒,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已经倾尽全力,几度从魔体的追杀下侥幸逃过,原计划一天的返程路线,几乎是眨眼就飞到了目的地。在这样极限的逃亡之下,秘境的入口终于近在眼前! 叶空舟瞄准方向,朝着出口狂奔,而东方禹拼劲最后的内力大喝一声:“魔体!快逃!” 这一声成功预警,让等在入口处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往后退。 在他们没有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浑身冒血的人就逃出秘境,从半空中跌落下来,随之跟来的是在后方探出半边身体的黑色魔体! 魔体探出光幕的脑袋上,一只血盆大口张开,无数戾气和亡灵啼哭的声音从中传出,让人闻之不禁灵魂发颤。 天空忽然黑云压顶,末日降临一般,把所有的黑暗都倾倒出来,暄州城的一切成了末日逃亡的小舟,似乎都不足以让魔体吃上那么一小口。 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强烈的绝望笼罩在人的心头。 就在这时,一道天光劈开了重重黑雾,日影从九天之上倾泻而下,映照出地面人的渺小。忘记了呼吸的人在看见天光的那一瞬间才感知到自己的心跳,纷纷大喊出声:“快跑!” ——“是魔体!” 人群变成一道乱流,在这乱流中,唯有一人逆流而上。 在九重天幕的衬托之下,他的身影显得那样寂寥苍凉。 此时这人轻轻抬手,握住了那一道劈开黑暗的天光……原来那压根不是什么天光,而是一道剑影。 剑意直指天际,劈开重重黑云,剑光闪烁中映出了那人的脸—— “那是……碎影真人!” 第83章 斩杀魔体只需一剑 八品碎影真人,一柄碎影剑以快着称,可碎风影,号称修仙界最强单人战神,能与他一较高下的也就只有天剑门的停云真人。 这种强者的剑意,是普通修士一辈子也难以见到的。 因此当众人看清那是碎影真人之后,逃跑的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前方探出结界的魔体似乎感知到了强烈的杀机,方才还狂妄肆意的吼声在看清那道剑影之后,转成了尖利的嚎叫,似乎是要逃跑,可那剑影怎么会给它这样的机会? 扯天到地的剑光从天而降,半息之间就来到了魔体的眼前。 众人只看到剑影轻轻挥动了那么一下,魔体那尖利的嚎叫声就被瞬间拉长——刺耳的声音包含戾气,让低阶修士不由得血气翻涌,喉间浮上了血腥味。 可很快,那种难听的嚎叫声就戛然而止,魔体黑乎乎的身影在触到剑光时碎成了无数片,从内而外融化,最终彻底变成了一团黑气,消散得无影无踪。 一切都发生得极快,从魔体追出来,到碎影真人挥剑斩杀,从天空黑云压城到拨云见日,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暄州城远处的百姓压根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天象变化很奇怪,但很快也就继续忙自己的了。逃跑的修士们还维持着奔跑的动作,回过神来,可怕的魔体已经彻底消失。 唯有碎影真人从容地负手而立,广袖长袍在风中荡开,剑意已经被完全收起,从半空中飞下来时,慈眉善目,完全看不出刚才亲手斩杀魔体的气势。 而逃命出来的东方禹和叶空舟是最受震撼的。 八品……这就是八品的实力吗? 叶空舟喃喃自语:“对我们来说需要用命奔逃的可怕对手,在八品面前竟然只需一剑……” 东方禹:“不,那不是一剑。魔体被拦腰砍断,先是碎成了好几片然后才彻底消散,这表明碎影真人不止砍了一剑,只是砍得太快,以我们两人的功力,连他的剑影都看不清……” 碎影真人动了动耳朵,循着声音来到东方禹面前:“你就是李停运门下新手的弟子吧?” 东方禹顾不上筋疲力竭,撑着力气站起来拱手:“在下东方禹,见过碎影真人。师父常提起您老人家,还说要我与贵派的端阳开一次擂台赛。” “哈哈哈哈……”碎影真人爽朗笑了几声:“那老小子还是这么犟的性格,放心,以后自有机会切磋。我来是要问你,可在秘境中见过我派弟子?” 东方禹忙答:“见过,在下与贵派的赵一粟刚刚分开没两天……” 他把大致的情况说了,碎影真人默默听着,东方禹说的这些情况都跟郭半农的话对得上,只是东方禹知道的要比郭半农更多。 只听东方禹压低声音:“前辈,我们怀疑玄丹府的人在秘境中设局,他们兵分两路,一路以洛颜为首在吞沙河沿岸设困阵,把进入秘境的主力部队全部拖住,再用自己豢养的五品毒兽杀死;另一路深入秘境寻找地火,那人绝不仅只有三品,我与叶空舟亲眼看见他从秘境深处以元神的状态逃出来,还想夺舍赵一粟。” 碎影真人听到这里,眼神微变:“夺舍?!”此等凶残的手法,已经许久没在名门正派的斗争中听过了…… 叶空舟此时放开了白幡,把那人的元神召唤出来:“前辈,那人夺舍失败被我收了元神在此。” 碎影真人忙用神识压了过去,那个元神由于离体太久,又受了重伤,已经神志不清了。在八品修士的神识威压下,自然是问什么答什么。 当碎影真人问他的身份时,那元神恍惚了片刻,答:“我乃玄丹府万毒真人。” 东方禹和叶空舟面面相觑。 万毒真人不是六品吗? 不知何时站在旁边的鹿云娇忽然说:“难怪秘境开启后,万毒真人就在暄州城内消失了,我还以他走了,谁知竟然混到秘境中。” 碎影真人继续审问元神:“你是怎么混入秘境中的?” 万毒真人:“我意外习得一个秘术,可以自取心头血、剥内丹,降至三品……” 几个人脸色都不免骇然,如此残忍的手法闻之都不禁胆寒,万毒真人却敢使用在自己身上……但越是这样说,越表明玄丹府此行下手极狠,在秘境中还没出来的弟子恐怕凶多吉少了。 鹿云娇是最心寒的,连忙问:“那赵一粟在何处?” 碎影真人:“夺舍失败,她消失了……” 鹿云娇:“消失?” 东方禹补充说:“对,此人夺舍失败后想继续夺舍洛颜,我们趁机抓住了他,只是赵一粟却凭空消失,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碎影真人又加强了几分神识,那个元神露出痛苦又畏惧的神色。 “你把从策划进入秘境开始的原委和经过从头说来。” 接下来,这缕元神开始陆陆续续地说,而鹿云娇一边听一边心更凉得透彻,她不由得望向秘境入口,距离秘境关闭只剩半天了,伏羲山还没出来的弟子们,难道真的全都陨落了吗…… ++++++ 秘境最深处,在持续输入了一天一夜的灵气之后,江云尘终于从昏迷中睁开了眼睛。 周围的烤人的地火已经被吃货吞掉了大半,现在以他和赵一粟为圆心,向外的数十米都是一片焦黑的土地,火焰围在外面,不断把热气传来,但至少身体快被烤熟的痛苦减轻了些。 似乎感应到江云尘的苏醒,在他对面盘膝而坐的赵一粟也睁开眼睛。 江云尘立刻感到传入自己身体内的灵气断了,剧痛感重新袭来,逼得他额角青筋暴露。 “麻烦……”赵一粟嘀咕了一句,重新把灵气渡了过去。 江云尘感受着这股涓涓细流的灵气浸润着自己的身体,神识在体内游走,可以清晰地看见赵一粟传给他的灵气没有受到任何排斥,在他的灵海内自如地游走着…… 江云尘随即也盘膝坐起,引导这股灵气在体内循环运转,修复着体内的重伤。 片刻后,他有些嫌弃地说:“太慢,太少……果然是丙等灵根太次的缘故。” 赵一粟:“你什么意思?我救你你还嫌弃我?”说话间传过去的灵气就停止了。 剧痛让江云尘这才抬了抬眼皮,瞧着她:“要不是为了救你,我会沦落至此?” 赵一粟:“要不是你非要绑命格盘,你会需要救我?” 江云尘:“废话真多!” 他一把拽住了赵一粟衣领,抵住了她的额头:“闭眼,打开灵海。” 第84章 灵海相交 赵一粟没防备被他薅个正着,她哪能想到奄奄一息的江云尘还有这个力气,能把她强行拽过去,还贴她的额头。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近到鼻尖几乎都抵在一起,彼此的呼吸互相传递。 赵一粟浑身不自在,挣扎了两下,得到的只有江云尘咬牙切齿忍着痛苦的声音:“不想死就闭眼,打开灵海!” 顷刻间,强大的神识散到她的肩头。 赵一粟不由自主地照做,当她闭上眼睛,便感受到一股微弱的灵气从江云尘的额头传过来,顺着她的额头传入自己体内。 说来也怪,这股灵气虽弱,但却带着很明显的雷属性,可进入赵一粟的身体后这股雷属性并没有跟她的火属性相冲,两股灵气相遇时反而像久别重逢的挚友,瞬间就纠缠在一起。 合成一股的灵气变成了赵一粟的,非常自然地经过她的经脉和灵根,进入了灵海内循环,在镀上火属性后,又从额间传到了江云尘那边。 此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赵一粟发现自己可以清晰地感知到灵气进入江云尘的身体后发生的一切,那抹灵气明明闪着火属性,进入江云尘的身体后却很快跟他的雷属性合而为一,并经过江云尘粗壮得令人嫉妒的灵根,来到他的灵海内。 当灵气汇入灵海的瞬间,赵一粟感觉浑身发轻,从未感受过的舒畅感让她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只是还没舒畅片刻,那抹灵气已经从江云尘的灵海内传回来,又进了她的身体。 两人的灵气从最初的细细的一小股,在反复的传递和汇合后,变成了一股很充盈且强大力量,经过雷与火的淬炼,不断在两人的灵海中循环,而两人受损的身体和经脉也在这种循环中快速修复。 赵一粟已经来不及感觉什么尴尬不尴尬,忙着借用这股力量加速恢复,盘膝而坐的手不断掐着法诀。 因为闭着眼睛,两人都没看见在他们身下,命格盘早已亮起,雷与火在命格盘上融为一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让原本黯淡的命格盘渐渐变得熠熠生辉……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一粟还沉浸在这种令人无比舒坦的修复中,才勉强把稀巴烂的身体修个一成,江云尘就猛地把她推开。 “唔——”赵一粟略有不满地揉揉额头,瞪了他一眼:“我还没修完呢。” 江云尘显然也只恢复了一两成,单薄的身子轻咳了两声,连站起来都费劲。 但他还是站了起来:“你那个破身体,还有修复的必要吗?灵根细弱就算了,筋脉还全碎了……咳咳……” 赵一粟:“我那是被人差点夺舍。你就好了?筋脉还不是一样稀巴烂。” 江云尘抓住重点:“夺舍?怪不得那么疼……” 赵一粟:“你也感受到了?难道命格相连,痛感还能互通?” “一般的小伤我没感觉,濒死的痛是能体会到的。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江云尘又咳了两声,仍旧勉强支撑着说:“你找你的地火之源去,分头行事。” 言下之意是他也有要找的东西。 赵一粟心想那正好,她害怕江云尘要跟她抢宝贝呢。 江云尘:“这里是秘境最深处,藏着一只几乎进化成魔王的魔体,这地缝就在魔体的老巢里,要不是我把你拽下来,我们已经成了魔体的食物了。” 赵一粟是听过魔的。伏羲山自诩正道,修仙皆为斩妖除魔,自然也上过关于魔的常识课程。一只几乎快要进化成魔王的魔体,那得有修士六品或七品的实力了…… 赵一粟:“那魔体呢?被你杀了?” “我就算再逆天,现在也只是个三品,哼,如果不是被你拖累,早就突破四品了。就算是突破四品,对付魔体也几乎没有胜算……是有个倒霉鬼把魔体吸引走了,我才有机会带你进入地缝。” “说话就说话,非要拉踩我一下。”赵一粟话是这么说,心里也明白修炼进度这个锅她不背也得背。 刚才她的灵气探入江云尘的身体内,亲眼见过那灵根、那灵海、那筋脉资质……酸得她眼睛发红,羡慕的泪水从嘴角滑落,恨不能也练会夺舍神功,把这个天生灵体给抢来。 此时她也算明白,为什么江云尘还要投靠到伏羲山。没有伏羲山做靠山,他这个身体被人知道了,岂不是引得天下邪修抢得头破血流? 啧,有武林红颜祸水那意思了…… “找到了吗?” “什么?”赵一粟从臆想中回神。 江云尘:“地火之源一般在火焰最猛烈的中心,速度快一点,秘境入口快要关闭,我们时间不多了。” 赵一粟环顾四周,到处都是熊熊火焰,压根分不清哪里的火更加猛烈。她很快就将目光落在吃货身上。 吃货已经吃得肚皮肿胀如山高,但仍不知足地还躺在地上舔舐着火焰,别人看来要命的东西,它却甘之如饴。 赵一粟:“借你这贪吃的丑八怪用用。” 她踩着吃货的肚皮爬到它身上。吃货只是觉得肚皮痒,想伸手挠挠,可此刻它的四肢相较于肚皮已经细得不能看了,挠也只是挠到了自己的咯吱窝下方,压根挠不到真正的痒处。 蠢萌的动作让赵一粟不禁莞尔:“你这丑八怪,看久了还有点萌……”她在丑东西的肚皮上盘膝而坐,慢慢散出了自己的神识。 四面八方的热气通过神识传递回来,赵一粟将这些热气全都传送到吃货的嘴边,仔细观察着吃货的变化。 很快她看出,从七点钟方向传回来的热源引得吃货微微抬起脖子,露出贪婪的吃相。 “嘴馋的家伙最能分辨美食,找到了!”赵一粟朝七点钟方向飞出去。 江云尘没有跟上,只是在原地回头,看见赵一粟的身影陷入火焰中。 很快,清晰痛感传到他身上。两人的身体都太差了,现在稍微受点伤都是致命的,赵一粟正在被烈火炙烤,江云尘不得不算好时间,以免赵一粟把自己给烧死,连累了他。 而身在火焰中的赵一粟虽然痛,却绝得没什么不能忍受的,跟经历过的夺舍相比,真不算什么。 她闭着眼睛,以免眼珠子被直接烤化了,只用神识在地面探寻着……终于,熊熊烈火之下,一块红色的晶石映入脑海。 第85章 扶摇子 这就是地火之源? 外界抢得满城风雨,原来只是那么不起眼的一块小小晶石。 赵一粟尝试着用手去抓,手指还没触到晶石,就被烫得几欲融化。 此时江云尘的声音在脑中响起,这是灵力传音:“不能用手拿,直接吸入灵海,以内丹炼化。” 赵一粟于是照做,手里掐着法诀,灵海大开,让这枚发烫的红色晶石渐渐飞入了自己的灵海之中。 “嘶——”灵海内的灵气瞬间煮熟了般上下翻腾,赵一粟大喊了一声:“好疼!” 江云尘:“你的内丹太弱,三品中期才刚刚镀完一层丹形,暂且压制不住地火之源,疼是当然的。” 赵一粟暗骂那你也不提前讲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灵海内的灵气翻腾了片刻后逐渐归于平静,那枚晶石就在她的灵海内安静漂浮着,原本滚烫的热气变成了温润的热源,以灵海为源头向她的灵根不断浸润着。 受损的灵根在她体内舒展开,从晶石中汲取力量,虽然如此,灵海内的疼痛也只是减少了点,并没有完全消失。 但赵一粟可以忍受,还心想原来收服地火之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麻烦。 她并没意识到,自己经此一役,对痛苦的忍耐力已经提高到常人难以想象的高度。 与此同时,她体内的系统光幕闪了一下: 【获得熔仙鼎铸造材料:地火之源!】 【系统主线任务:筑造熔仙鼎(进度20)】 【获得奖励积分:5000000】 多少? 赵一粟激动地数着后面的零——五百万积分?! 发财了,值了值了! 她不敢高兴得太明显,连忙压下表情。环顾四周,发现她将红色晶石收走后,围绕在四周的火焰全都已经消失,温度骤然降下来不少,所有的景色看得分明。 这里原来是一处地底裂缝形成的洞穴,四面怪石嶙峋,都已经被烧成了焦黑色。洞穴延展向远处,又分了好几个岔口,她将神识探出去,发现并不能探到洞穴的边界。 “看来地缝很大,也许通向外面……”赵一粟回头,见江云尘也闭着眼睛,似乎在用神识寻找着什么。 忽然他睁开眼睛,朝着一条地缝深处走去。 赵一粟:“喂,你别走丢了!” 江云尘不理她,只是加快了步子,赵一粟想了想,还是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曲折的地缝,终于来到另一处较大的洞穴。而这个洞穴的布置却让江云尘目光严肃起来:“这里我来过。” “什么意思?” “魔体在地面上有个老巢,是一处山洞。我是从老巢的地缝中把你一起带下来的,但是眼前的这个洞穴跟魔体在地面上的老巢布置得一模一样,除了……” 江云尘环顾四周,走到一面黑色的石墙前站定:“除了这面石墙,位置与上面的相反。” 他手指化出一点灵气,向那面石墙丢过去,原也只想试试这墙面的诡异之处,不成想法术刚刚触到,整面墙体就脱落了下来。 伴随着稀碎剥落的声音和扬起的微微尘土,一块镜片从墙体后面显现出来。 赵一粟向镜中看去,发现这镜子并没有映出两人的身影,只照出了四周的场景,好像两人压根不存在似的。 一股诡异的寒气从脚底爬上来,让赵一粟忍不住往江云尘的方向靠了靠:“这是什么东西……”怪瘆人的。 妈呀,修仙就修仙,别搞什么鬼片啊喂。 江云尘没在意她,只是上前用手指摸了摸那块镜子,指尖传来真实的凉意,和无比熟悉又亲切的感觉。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咬破指尖,将血点在了镜子上,轻唤了一声:“师父……” 这一声唤得很轻,尾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赵一粟分明感受到这呼唤下强压着的思念和失落,不由得忘记了周围诡异的氛围,而将目光落在那面镜子上。 江云尘的血在镜子上印出一个鲜明的红点,投石入海般,那镜片竟然以血色为中心向四圈荡起涟漪,镜中的景色于是糊成一团,令人眼前模糊发晕。 赵一粟脚步趔趄了一下,忙扶着墙站稳。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在整个山洞中轻轻回荡:“云尘……” 江云尘眼睛瞬间就红了:“师父!师父你在哪里?为何留有意念困在这片镜子中?!” “此乃噬魔镜碎片,是克制魔魂的利器,你要收好。若有机缘修复噬魔镜,定要记得为师今日之言,胸怀苍生,则为苍生所渡,莫要陷入执念而自毁己身。” 江云尘:“这些大道理你不是整日都说吗?你要是愿意说,就从镜中出来说个痛快……” 这苍老的声音轻轻叹了一声,并没有回答他。 此时扶墙不敢说话的赵一粟忽然感觉到有股视线锁定在自己身上。这种感觉非常强烈,以至于她忍不住抬头再次确认四周。 “是我在看你。”苍老的声音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赵一粟:“啊?”还有我的事儿呢? 她答:“我叫赵一粟。” “此间一粟虽缥缈,夕风摇落又朝生。原来是你啊,赵一粟……”苍老的声音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后戛然而止,只剩山洞四壁回荡着一点尾音。 很快连这点尾音都没了,四下归于寂静。 石壁上那块镜子随之脱落,静静飘到江云尘的掌心,化成了很小的一块碎片。 “师父……”江云尘喃喃一声,将碎片握紧。 再次摊开手,碎片已经从他掌心消失,被他妥善地收入灵海中。 赵一粟:“这……什么情况?” 江云尘:“自从我师父扶摇子消失后,我就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还以为他或许是已经渡劫升仙,没想到会在暄州附近感知到他的意念,一路追到这里……” 无言的悲伤在四周蔓延,赵一粟有一万个问题也不敢问。虽然修士留意念传音并不等于留遗言,可听江云尘的意思,他师父若不是飞升,那恐怕就是陨落了。 江云尘曾透露过,此生只有一个师父,可想这位扶摇子前辈对他的意义多么重大。 赵一粟不会安慰人,好在江云尘很快就自己调整好:“走吧,我们时间不多了。” 赵一粟连忙跟上,两人在沉默中走了许久,她终于忍不住道:“我能问个问题吗?” “说。” “就是你师父,扶摇子前辈,为什么会提到我啊?” 第86章 出秘境 空气沉默了片刻。 “我也不知道。” 江云尘的目光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师父不知道已经活了多少万年,神鬼六界均有踏足,或许曾经见过你的前世,有什么渊源吧……” 前世?赵一粟知道自己来自21世纪,是不太接受这种说法的。 “到了。”江云尘的声音打断她的沉思。 两人已经重新回到地缝下方,吃货挺着大肚皮正在原地等他们,看见江云尘,忍不住打了个愉快的饱嗝儿。 江云尘:“我们只剩一个时辰了,从这里飞出去后要尽快赶到秘境出口。” 赵一粟:“来不及吧?就算有踏风,我现在也使不出全力。” 江云尘拍了拍吃货:“它会带我们走。” 赵一粟:“……” 江云尘:“不要小瞧吃货。” 赵一粟:“不是,我只是在想它把自己吃成这样,怎么从地缝中出去。” 江云尘抬头看看细窄的地缝,再看看撑成球体的吃货:“……” 赵一粟:“你别告诉我,你的灵宠不会自动缩小。” 江云尘:“毕竟吃下去的东西需要时间消化。” 赵一粟:“……”呵,好充分的理由呢。 江云尘挠了一下额角,最终还是拍拍吃货的肚皮,巴掌落在肚皮上发出“梆梆”两声脆响。 赵一粟:这瓜包熟。 吃货艰难地抬起脖子,它倒是听话,见江云尘指着上面的地缝,二话不说从地上滚了起来。 细细的两个脚杆子比千斤顶还卖力,赵一粟都怕它屈膝的时候直接把腿给压折了。好在那脚杆子虽然细,却很耐用,安了弹簧一般轻轻松松把吃货庞大的身体弹到了地缝上面。 然后,不出意外地——卡住了。 地缝里投下来的一点光亮被吃货硕大的身子堵得严严实实,它可能只有脑袋和一点肩背在上面,整个肚皮以及四肢都卡在地缝下方,无助地在高空扑腾。 江云尘长出一口气:“可以了。” 赵一粟:“?” 江云尘:“头能过去,身子就能过去。” 赵一粟:“不是,那是对正常生物那么说,你这个……” 话没说完,江云尘已经腾空而起,用脚狠狠地踹了一下吃货的屁股! 硕大滚圆的屁股顿时凹陷出一个脚印的形状,吃货并没有感觉到疼,只是又扑腾了两下。而且赵一粟发现那处凹陷并没有立刻回弹。 江云尘:“愣着干嘛,一起踢,时间不够了!” 赵一粟:“……行,你让我踢的。” 她后退一步,脚下踏风隐隐散出灵气,略一点地,整个人就极快地飞了上去,脚步踏在吃货的身体上时,感觉到一股外硬内软的质感。“梆梆”两脚踢完,赵一粟落回地面。 头顶吃货的屁股上又多了两个脚印,甚至比江云尘的还要深。 江云尘:“继续!” 踏风速度极快,虽然赵一粟现在只能发挥这件神兵一点点的效果,可这么踢在人身上不是内伤也是淤青,吃货却毫无反应,赵一粟都怀疑它卡在地缝上面的脑袋已经在打瞌睡了。 真是个奇怪的灵兽。 她这样想着,又飞快踢了几脚。两人轮流接力,没几分钟,吃货身体的凹陷就越来越深,直到最后一脚,它整个身体从地缝中挤了出去,猛地弹出很远。 “成了。”江云尘顺手拽住力竭的赵一粟,把她拎上地缝,再随手一丢。 赵一粟原地打了两个滚,撞到吃货的身体才停下来:“我是麻袋吗被你这样丢……” 回头就瞧见吃货的模样又变了,硕大的身体被他们踹平,取而代之的是它硕大的脑袋。脑袋下方则是被挤成了地缝形状的细窄的肩背。 赵一粟惊奇地戳了戳:“不是,你这灵兽怎么跟橡皮人似的,还能捏形状?既然如此,你怎么不给它捏个好看的外形?” 江云尘:“没时间了,快跑。” 他“梆梆”两拳在吃货的背上砸出一个坑,自己坐了上去。 赵一粟有样学样,给自己也砸了个座位。 两人一前一后坐稳,江云尘拍拍吃货的身体:“出发!” “咻——” 赵一粟发誓自己真的听到了“咻”的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人差点被强大的惯性甩出去!好在她反应快,一把搂住了江云尘的脖子,两手锁得死死的,生怕自己被甩飞出去。 眼前所有的风景都在疾速后退,直到这些后退的景象模糊成一道道拉长的光线,整个人晕得像在时光穿梭而不是地面飞行。 也不知飞了多久,应该是很快的,但对于脑浆子都快要被晃匀了的赵一粟来说,她觉得一秒如十年那样漫长……总之,暄州秘境的出口映入眼帘。 江云尘又拍了一下吃货的背,硕大的身躯原地急刹,让后面的赵一粟猛地往前磕过去,整个脑袋撞上了江云尘的蝴蝶骨——“哎呦!” 她捂着脑门儿烂泥一样从吃货身上滑下来:“刹车不跟我说一声。” 江云尘指指自己被她勒红了的脖子,声音有点嘶哑:“你再用力点,我就直接被你勒死了……咳咳。” 赵一粟:“……”咱理亏,不敢讲话。 前面秘境的结界正在慢慢合拢,江云尘指指那里,示意赵一粟先出去,他要把吃货藏好再跟上。 赵一粟也没耽误,飞快往前,秘境的结界离自己越来越近,就在她即穿过结界时,一抹影子倏然从角落蹿出。 赵一粟抬手挡了一下,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当她看清那人的身影时,手臂已经被对方的弯刀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找死!”赵一粟凭空抓住了那把弯刀,学着李霁刚才的模样丢出去。 李霁死盯着弯刀,暗道又是这招! 弯刀从左边飞来,而李霁硬是迎面朝左,反正刀锋必然会往右拐——却在下一刻,他直接撞上了从左边飞上来的弯刀! 刀刃深深扎入他侧腰,顿时血流如注。 李霁:“你……” 赵一粟:“岂能让你预判到?蠢货!”说完她飞身上前,抽出了扎在李霁腰侧的弯刀。 李霁痛呼一声,挣扎着要站起来,身后忽然飞过一道法术,直接贯穿了他的胸膛。 李霁不甘地看着自己胸前的窟窿,瞪大眼睛,直直摔倒在地,彻底没了气息。 江云尘从后面飞来:“快走!” 眼前的秘境结界正在关闭,几乎只有一条小缝了。 赵一粟踩着踏风,飞快上前拿走了李霁挂在腰间的储物袋,这才卡着结界关闭的最后一刻冲了出去! 等在秘境外面的众人焦虑万分,眼看着秘境即将关闭,逐渐心如死灰。 就在这时,两道光影一前一后从结界中飞出,引得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 鹿云娇:“是赵一粟和江云尘!” 江云尘松开扯着赵一粟的手:“什么时候了还惦记储物袋,你差点被关里面……” 赵一粟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直接两眼一黑,从空中跌落! 第87章 独特的疗伤方法 江云尘眼神微变,急速上前打横抱住了赵一粟,两人稳妥地降落在地上。他这才发现赵一粟刚才中了李霁的一刀,刀口正流出浓浓的黑血…… 中毒?! 鹿云娇已经迎上前:“你们……” 江云尘来不及解释,只说:“赵一粟中毒了,我们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疗伤。” 鹿云娇:“驿站有医士,碎影真人还……” “我们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疗伤。”江云尘又重复了一遍,气势强悍,让鹿云娇一时愣住了神。 “好、好的,随我来。”她火速带人进入驿站最僻静的房间。 等布好结界关上门出来时才慢悠悠地反应过来——老娘我为啥要这么听他的话?! 房间内。 赵一粟昏迷不醒,江云尘试着将她扶坐在矮榻上,两三次都没能成行,只好直接让人侧躺着在床上,自己也跟着躺上去,用额头靠近了赵一粟。 额间有神庭穴,灵气和神识从神庭进入是最快的办法,眼下命垂一线也顾不上其他的了。 江云尘的灵气刚刚飞入赵一粟体内,就看见了她体内的血管和筋脉已经迅速染上了黑色,从内而外快速腐败着。 好霸道的毒! 江云尘拿出洗灵杯,神秘的而杯子在两人上方慢慢旋转,把周围空气中的灵气洗得纯净又浓郁,这些灵气被江云尘如数吸收,又经过神庭穴传入赵一粟体内。 就像在地缝中那样,两人之间的灵气开始互相循环,赵一粟体内的黑色逐渐变淡,取而代之的是江云尘体内渐渐增加了许多毒性。 但江云尘是清醒着的,所以每当有一点毒素蔓延过来,他便立刻用灵气导出,指尖很快就流出了一片黑血。 赵一粟在昏迷中感觉五脏六腑搅在一起的痛苦慢慢消失,纯净的灵气传进来,洗涤着她的灵海和灵根,让她禁不住舒坦地呼了一口气。 黑色的毒血渐渐变少,直到被彻底排出,但赵一粟仍旧没醒。两人的身体原本在地缝中就只恢复了一两成,眼下江云尘也没打算停,也跟着闭上眼睛,利用灵气循环快速恢复着。 此时有了时间,江云尘开始细细观察为什么两个人的灵气会毫无排斥。 他的雷属性灵气可以毫无阻挡地进入赵一粟的灵海内,看见灵海中她的内丹,看见灵海中藏着的那块红色地火之源的晶石,和浸润在灵海中的满月刀。 对他来说,赵一粟没有任何秘密可言,那么对赵一粟来说,他也是没有秘密的。只要赵一粟愿意,可以随时探入他的灵海中,对他造成最直接的伤害。 好在两人的命格相连,他们不会主动伤害彼此。 江云尘神识探入灵海深处继续看,发现自己的雷属性灵气经过赵一粟的灵根和内丹时,能够毫无防备地被接纳,难道命格相连真的连灵气属性的屏障都能打破吗? 就在江云尘深思之际,他忽然瞧见在赵一粟的灵海角落有一片黑黢黢的雾气,灵气刚探上去就感到微微的灼痛——这也是玄丹府的毒? 真不知道这具身体经历过什么,到处都是伤,连灵海都带毒……江云尘叹了一口气,只能慢慢地治愈着这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赵一粟的灵气似乎从重创中苏醒,有了活力,开始主动迎上江云尘的雷芒,两股灵气纠缠在一起,加快了在双方体内的灵气循环,江云尘那稀巴烂的筋脉也被快速修复着,紧皱的眉间微微舒展,不知何时竟然沉入了梦乡…… 两人互相入梦疗伤的时候,暄州城里的各大修士已经齐坐一堂。 碎影真人在中间坐镇,鹿云娇随侍在前,厅堂两边坐着各个门派的代表和几位有点分量的散修。 鹿云娇当先发话:“暄州秘境已经关闭,如今各派入秘境的弟子损失惨重,我伏羲山入内二十余人,活着出来的只有五个。昆仑派、天剑门的同袍一样损失惨重,其他散修独来独往,能平安出来的竟然也只有寥寥三人……不用我说各位也能看出来,这次秘境情况诡异。” 有位散修答:“暄州秘境是你们伏羲山管辖,难道你们不打算给大家一个交代?” 鹿云娇并没有恼,只是朝那散修看了一眼:“戚道友,我知道令徒也在秘境中遇难,今日伏羲山把大家召集在此,就是要公开此次事件的调查真相。” 她望向玄知真人。 玄知真人是昆仑派的领队长老,门下弟子死伤大半,他早就从叶空舟那里查问过情况,此时便站起来,从法器中释放出一抹元神。 玄知真人:“此乃玄丹府六品万毒真人的元神,他已经招供从玄丹府在秘境中设计的一切……” 四周哗然! 六品修士被斩杀,放在何时都是一个大新闻,玄丹府拢共就那么几个六品大修,昆仑派敢当众把万毒真人的元神亮出来,说明必有玄丹府设局害人的铁证,恐怕今日之后,修仙界六大门派的格局要有大变化了。 在厅堂的角落内,洛颜脸色煞白。 当初赵一粟被夺舍失败,她一个人打不过东方禹和叶空舟,只能趁乱提前出来,结果被早就有防备的鹿云娇轻松抓住。 关了好几天,今天才被带出来,却是这种场合……洛颜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的死期。 玄知真人无视神色各异的众人,只是让那抹元神开始讲述事件的经过。 原来,为了拿到暄州秘境出现的地火之源,万毒真人不惜自毁修为,降为三品混入秘境中,释放出了自己豢养的五品毒兽,并在吞沙河沿岸设置陷阱,坑害了大量的修士。 这次秘境之行天剑门、昆仑派和伏羲山都派了自己的三品天骄弟子,万毒真人打算顺势把这些新生代解决掉,以扶持自己门派的新人,所以命令洛颜沿途跟踪,一旦发现修士被五品毒兽咬伤,就用回幽化毒丸假意解围,实则再用兰花香味化掉解药的药性,让这些谋杀在神不知鬼不觉的过程中发生…… 众人越听越是心惊,若不是万毒真人在秘境深处意外遇上了魔体,他恐怕早已得逞! 玄知真人说:“这元神说的话句句属实,各位大可以找从秘境中侥幸逃脱的弟子询问,今日请各位在场就是做个见证,玄丹府手段卑劣,我定要为门下弟子讨回公道!” 他说话铿锵有力,手指一挥,便将这缕元神彻底抹杀。 一位六品高修就这样在弹指一挥间彻底消散,如此场景,令在场的人都为之一凛。 此时有人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洛颜,喝骂到:“这人是万毒真人的亲传弟子,心术不正,也留不得,杀了她!” 第88章 洛颜的崩溃 “杀了她!” “她必须死!” 洛颜尖叫一声:“不!不是的!我是被他蒙骗,被逼迫的,我压根没有想参与这次计划……” “洛颜,你确实被他骗了。”说话的是东方禹。 他缓缓走到洛颜面前:“你可还记得,当初万毒真人元神逃出,欲要夺舍,先选了赵一粟,后选了你?这事我一直没想明白……” 他转而站到大堂中间,望向众人:“当时我、叶空舟、赵一粟和洛颜,我们四人同时在场,敢问各位,假如你们是万毒真人,以他奸诈贪婪的性格,你们要夺舍,会有怎样的排序?” 那个叫戚山的散修说:“排除掉自己的徒弟洛颜,那自然是先选叶空舟或者东方禹。” 另一个修士附和道:“没错,叶空舟是混沌灵根,五行皆修,而东方禹是甲等灵根,又有天下闻名的祖传苍生剑……” “是啊,再说男修习惯男体,夺舍一个女体总会不习惯,赵一粟是四人中灵根最差的,又是个女体,万毒真人为何会选她呢?” 东方禹望向洛颜,眼中浮起些嘲讽似的同情:“那是因为万毒真人最想选的是洛颜,这个他亲手培养出来的毒灵根弟子。” 洛颜肩膀微微发抖,眼神中带着惊恐,拼命否认着:“不、不是的……” 东方禹继续说:“万毒真人是毒灵根,所有的法术都以毒为先,钻研淬毒之术数千年,自然是要选一个毒灵根的身体。戚山前辈在回答问题时会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徒弟排除在外,那是因为前辈真心疼爱自己的徒弟,这也是为师的正常心态。可万毒真人压根没有这个想法,他要直接抢夺自己徒儿的毒灵根。” 洛颜:“你放屁!闭嘴!” “呵。当时情况紧急,我们四人经过秘境中二十多天的打斗,都是身形狼狈,尤以赵一粟和洛颜为最。赵一粟原本穿的是伏羲山的弟子的天青色外衫,后因为衣衫严重损毁,换上了自己的红衣。而这红衣恰好是玄丹府弟子道袍的颜色。相反,洛颜在红衣早就损毁,只有里面的一件青白色内衫。同时赵一粟满脸是血和泥,而洛颜头发被斩断,碎发遮脸……试想一下,万毒真人被魔体追杀,仓皇而逃,又急于保命,这么短的时间下无法判断两个女弟子哪一个是洛颜,便下意识靠衣服的颜色去辨认。” 东方禹直勾勾地盯着洛颜:“他选赵一粟,是因为误把赵一粟当成了你!” 洛颜浑身一个激灵:“不是的……不可能……不是的!”她说着说着忽然情绪崩溃,涕泪俱下,嘴上一直否认,表情却满是痛苦。 东方禹:“你可以继续欺骗自己,但如果你不能抓住今日的机会把话说明白,你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洛颜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传出来,她跪倒在地,慌乱中手里碰到了挂在腰间的弟子令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将令牌一把摘下,狠狠摔在地上! “当——!” 令牌碎成两半。 洛颜满脸泪痕地抬起头:“若是坦白,我还能有命?” 东方禹:“我们需要玄丹府的人证,而你是最好的选择。你可知玄丹府入秘境的弟子,也只有你活了下来……” 洛颜嗤笑一声:“呵,他算计一切,我这个亲传徒弟都只是工具人,其他同门又算得了什么呢?” 东方禹:“今天我可以代表天剑门向你承诺,只要你有改过之心,帮我们指认玄丹府的阴谋,我们天剑门可以保你一条命。” 洛颜并没有犹豫太久:“好,我说……” 她抹掉了眼泪,一旦做出选择,飞快就从崩溃的情绪中醒悟过来:“你们可知道,为什么万毒真人费尽心力,也要拿到地火之源?” 东方禹当即站定,这也是他如此费尽周折审问洛颜,最想知道的原因。 “玄丹府自诩在西大陆一派独大,但在六大派中却是个末流。西大陆地域广阔,却多是黄沙戈壁,资源匮乏,门派内部为了抢夺资源争斗不休,甚至不择手段,早就不堪为正道六派之一。万毒真人口口声声说拿到地火之源振兴玄丹府,实际上是要利用地火,炼制邪器,俘虏修士,独霸天下。” 鹿云娇问:“你说的是什么邪器?” 洛颜摇头:“我不知道,他口风很严,这么大的事自然不会跟我分享。我只知道炼制邪器需要地火,而玄丹府的地火资源每次使用都需要记录在册,无法方便行事。除了地火,他还钻研各种毒虫毒兽,甚至拿活人试毒……” 有人问:“听闻西大陆近年来常有毒兽伤人的事件,难道就与此事有关?” “没错。那些人被他抓来喂毒兽,先是咬伤,后来是要死或者直接投喂……为了淬炼我的毒灵根,他会让我泡在装满各种毒虫的浴桶里,日日承受噬咬……” 众人闻言无不惊愕,背上寒毛直竖,看向洛颜的表情也不禁同情大于痛恨了。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洛颜:“玄丹府的弟子羡慕我是变异毒灵根,能受六品修士的直接指导,又哪知道我这些年过的地狱般的日子……这次来暄州,万毒真人承诺只要我帮他完成计划,就没必要再让我受毒虫的酷刑,而愿意给我最多最好的修炼资源。我没有路可选,只想有朝一日能在修为上超越他,彻底获得自由。” 众人不由得沉默,换位思考,恐怕是自己也无法做出其他的选择。 东方禹:“那你可知道万毒真人是从哪获得的邪器炼制方法?” 洛颜:“不清楚,但大约是在我入玄丹府之前,他就已经开始在暗中四处搜刮情报……” 东方禹:“这么推断,那个炼制邪器的秘术并不是新近才出现的。” 有人接话道:“既然万毒真人已死,是不是代表这邪器炼制的方子已经彻底损毁消失?” “这就说不准了,我看诸位回去后还是让各自的门派严查,所谓能称霸天下的邪器也许是有人恶意散播,要把修仙界的水搅浑……” 鹿云娇:“看来我们有必要组织一支队伍前往玄丹府查查情况。” ……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突然发现窗外金光大盛,厚厚的云层被金光照亮,天际映出一片橙红! 细看之下,那金光竟然是从驿站深处的某个房间传出来的。 鹿云娇忽然意识到什么:“那是江云尘和赵一粟的房间!” 第89章 越级晋升 “莫急。” 一直没开口的碎影真人忽然说话,拦住了她要冲出去的身影。 玄知真人似乎也看出了什么,半是羡慕半是欣慰地说:“这是越级之光,后生可畏呐!” 鹿云娇:“越级之光,什么意思?” 玄知真人爽朗一笑,捋了捋胡子,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从三品初期晋升到三品中期,这是正常晋升。而从三品初期晋升到三品后期,这便是越级晋升。修士越级晋升,可引得灵光大盛,映出天降祥瑞的景象。老道我这一辈子也就见过一回……” 说到这里,似乎是惋惜似的叹了一口气。 其他修士则没在意那声叹息,无不引颈望向远处——修士一生孜孜所求,不过就是晋升。每一级晋升都是如此艰难,可眼下竟然有人越级晋升,怎能让他们不眼馋嫉妒?! 鹿云娇压下狂喜,秉承着伏羲山大门大派的气度,说:“既然是好事,我等弟子便在外护法,以免有人打扰。” 事情已经谈完,堂上的人心思各异,全都散了。 东方禹没有食言,把洛颜交给天剑门的弟子带走,自己去停云真人房间内复命。 只是还没站稳,就发现身后跟来一人,正是碎影真人。 东方禹连忙给老前辈让路:“见过前辈。” 屋里打坐的李停云眼皮子都不抬,就知道是碎影真人来了:“到暄州一个月,你今天才想来拜访我?” 碎影真人:“若是我不来见你,你小子是不打算出这间房门吗?”他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东方禹见状就退到一旁。 便是他自己出身名门,也很难见到两位八品修士同框,怎么愿意轻易离开呢?再说,也就碎影真人敢叫停云真人一声“小子”,这种热闹他怎能不看!咳。 李停云:“哼,暄州是你的地盘,我何必出去显眼,杀魔体、查玄丹府……你都办了便是,不用特意前来禀报。” 碎影真人也不恼,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哎,那些小事有什么好讲的,修仙上万年,咱们什么风浪没见过。” 他略微一顿,又说:“只是觉得窗外晚霞格外耀眼,想让老小子你也看看。” 停云真人闻言,这才微微抬了抬眼皮—— 待看清远处窗外的那道金光,立刻闭上眼睛装瞎,顺便在内心破口大骂:李延栢你个兔崽子,有必要炫到老子面前吗?! 对于李停云脸上压抑着的愤怒和嫉妒,碎影真人李延栢表示此景甚美,得细细观之! 他笑道:“伏羲山不才,出了一个天生灵体,今日居然越级晋升了,你看看……真是青出于蓝!” 李停云:“呵,可惜天生灵体不修剑,否则让他跟我徒儿打一架。” 东方禹被点到,连忙站起来:“徒儿正有此意,只是江云尘在下并不感兴趣,若是有幸,只希望能与贵派的端阳一战。” 碎影真人:“这有何难?等端阳闭关出来,我安排便是,就是到时候输了擂台可别哭。” 东方禹但笑不语。 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输。 碎影真人把话题转开,说:“暄州秘境已关,地火之源是被我派弟子取回,你们就别惦记了。” 江云尘和赵一粟,必定是其中之一拿到了地火。 停云真人哼了一声,不想讲话。 天剑门的弟子清风霁月,不走杀人夺宝的那种下三滥路数,李延栢明明知道还非得说这么一句,就是纯纯炫耀,顺便膈应他。 天剑门与伏羲山在东大陆比邻而居,明争暗斗那么多年,李延栢和李停云从刚拜入仙门就开始互相比较,最开始是被彼此的师父拿出来比,师父去世了他们自己互相比,比了一辈子,到现在早就成了惯性。 东方禹知道这段渊源,静静听着,内心暗自憋笑。 至于地火之源,他已经尽力去寻,既然没寻到,那便是机缘如此,不必强求。 修士一生千年万年,若是没有这种开阔的心态,修炼之路是走不长远的。 停云真人抬了抬下巴对东方禹说:“暄州事毕,即刻启程。”那是一点都不想多待。 碎影真人:“哎,本想今日就打道回府,不巧又遇上弟子闭关晋升,我这把老骨头只能留下来看护。哎,不像老弟你……” “碰!”这是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随之被灵气扫地出门的,则是碎影真人。 碎影真人一点也不恼,他也不是不能还手,只是不想打起来把自家伏羲山的驿站给拆了。 反正炫耀的目的都达到了,他负手摇摇晃晃地往房间走,看着远处的金光,心情别提多美妙。 ++++++ 四品中期! 江云尘握了握手掌,感受着浑身爆发的力量感。 灵海相交本来只是为了愈合伤口修复筋脉,却没想到引得两人的修为直接越级晋升! 赵一粟从三品中期直接跃升到四品初期,而被她拖累卡在三品大圆满境界的江云尘则一下跨越四品初期,达到了四品中期! 砍号重练的江云尘也没经过这种状态,兴奋地游走着体内灵气,希望发现越级晋升的奥秘。 在他自己体内,原本拼凑到四分之三的内丹现在已经拼凑完成,形成了正圆形的内丹形态,丹体隐隐有一些裂缝,那是之前渡劫时碎丹留下的。只要慢慢修炼,粘合裂缝即可,这也是他比赵一粟修炼更快的重要原因。 除此之外,内丹正圆的外围出现了一层模糊的薄膜,那是元神的雏形。 练到六品,体内元神才会彻底变成人形,达到元神离体的效果,江云尘的元神也曾经受到重创,但此刻处在四品中期的元神似乎比曾经更加鲜活了些。 在朦胧的元神上,有几道若隐若现的颜色,像是橙红中夹杂着蓝紫,这是很明显的火色。 江云尘自己的九重雷火功练到第七层,确实可以展现出雷火的形态,但与这种颜色的火是不同的。 他还记得,当初他与赵一粟借由命格盘互相抽打的时候,就有几缕火色属性的灵气滞留在自己的灵海内迟迟不曾消散,因为没有对他造成影响他就暂时没顾及。 如今突破四品,才发现这些火属性的灵气已经化成了实质的火,就这样附在了元神的外层。 第90章 四品 他把神识探入赵一粟那边,发现在赵一粟体内,那颗原本刚刚镀了两三层,呈现雏形的内丹已经变得格外鲜明,是一个合格又紧实的修士内丹了。 满月刀原本在她的灵海内蕴养,当她突破四品内丹完全成型的时候,满月刀竟然自动纳入内丹中,接受她的丹火淬炼。 地火之源的红色晶体已经被彻底吸收,目前已经变成了她丹火的一部分,有了这样的丹火,对于她这个火系修士来说必有很大的助益。 江云尘观察了一下她的丹火,看形态,竟跟自己元神上覆盖的火色一模一样。 在赵一粟的内丹之外,也隐隐有了一层丹膜,形成元神的初态,朦胧的元神上则有几道雷光,若隐若现,而这雷光有着明显的来自江云尘的九重雷火的特点。 看来命格盘相连,带来的不仅仅是借命的功效。两人可以不受任何阻碍地进行灵海相交,灵气在两人之间循环往复,不仅可以加速伤势愈合,还能突破晋升瓶颈期。长此以往,彼此的元神都修成了带着对方属性的模样,赵一粟可以修炼他的九重雷火,他也可以练赵一粟的火系功法。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江云尘盘膝而坐,手指学着赵一粟的模样掐了一道法诀,指尖便亮起了一簇火苗,不同于他的雷火,这是很明显的火系修士的丹火。 赵一粟的火系灵根在消化了地火之后,通过刚才的修炼把地火属性传给了他,所以理论上来说只要两人的修炼足够长久,元神足够稳固,他也可以肆意操控地火。 就在江云尘陷入沉思的时候,他引渡灵气的速度不由得慢了些,这引起了赵一粟的不满。 她还没有苏醒,昏迷中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境的具体情况已经说不清,只知道自己躺在温泉水里,舒服地再也不想醒过来…… 那种舒服是直抵人心的,令人着迷又上瘾。因此当那股舒坦的劲儿消失了,赵一粟就从昏迷中睁开眼。 赵一粟:“啊!” 江云尘猝不及防被她推倒,脑袋直接撞到后面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拧眉:“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一睁眼有个人在旁边,我是被吓到了。”赵一粟从床上弹起来,揉着发晕的脑袋,依稀想起自己昏倒前中毒的事:“我没死?我拿李霁的储物袋是想看看那里面有没有解药。” 江云尘:“用不上,你已经好了,看看你自己的灵海吧。”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想下床,又被赵一粟挡住了,不耐烦地轻踢她的小腿:“让让。” 赵一粟自己先跳下床,一副害怕沾瘟神的模样,引得江云尘剑眉挑起——呵,你还嫌弃!? 此时的赵一粟已经在椅子上坐好,凝神观察着自己的灵海和内丹:“我、我晋升了!四品初期?直接跨了两级?!内丹成型,咦,元神的雏形上怎么有雷火……算了这不重要!” 江云尘刚要开口就被她一句堵死——本君的九重雷火不重要,什么重要?! 这可是九重天雷,本君三千年心血自创的功法,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暴殄天物! 赵一粟完全没注意到江云尘时青时白的脸色,只顾着兴奋地查看着自己的变化:“地火之源已经被炼化,碎裂的筋脉全都修复好了,这么快!咦,满月刀居然自己主动接受我丹火的淬炼,是不是说明它认主了?” 江云尘现在明白她只是自己瞎高兴,并不打算听到他的回答,于是闭口不言。 果然,赵一粟继续兴奋了一阵,又忙不迭去看系统面板—— 【恭喜你晋升四品,获得积分奖励3000000!】 赵一粟数着后面的零,三百万? 大概是被地火之源那个五百万比的,倒显得三百万不算啥了。就算是这样,总共也有八百多万了,曾经以为一千万的天价雷火经似乎也不再是难于登天。 赵一粟想到这里,打开从李霁那里抢来的储物袋,把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丢入系统回收站,如此又涨了四万积分。 聊胜于无。 赵一粟拍拍手,满意地从系统里出来,问:“秘境比拼什么结果?我还有一颗五品妖兽的妖丹,能换奖励吗?” 江云尘:“死了那么多人,也就你还惦记那个。” “不行,我得去问问!”她能不惦记吗?现在首要目标就是攒钱,买雷火经,改灵根,变强! 在秘境里被妖兽追着暴打,又被人差点夺舍,这种惨痛的经历她再也不想有了。 赵一粟拉开门,从房间里冲出去,结果就直愣愣地对上了守在门口几十个人的无数道目光…… ——“出来了!有人出来了!” ——“快问问到底是谁越级晋升了?” 赵一粟还没反应过来,鹿云娇就从人群中站出来:“江云尘呢?” 赵一粟答在屋内。 鹿云娇:“喊他出来,碎影真人要见你们。” 两人于是跟鹿云娇一起出门。 在路上,鹿云娇把玄丹府的那些事讲了,赵一粟这才知道那个想夺舍自己的元神竟然是万毒真人。 三人很快到达目的地。鹿云娇在外面候着,只让他俩进去。 房间内,碎影真人的神识从二人头顶扫过,目光压着惊艳:“你们二人都越级晋升了?” 赵一粟:“是。”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呐!”他坐回椅子上,问赵一粟:“东方禹和叶空舟说夺舍失败后,你突然消失,是江云尘救了你?” 两人没有否认。 “地火之源呢?你们二人平分了?” 赵一粟刚要说是自己拿了,没想到江云尘抢先答:“是。” 碎影真人又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却全程没有追问江云尘如何救的她,两人如何逃出秘境,又如何做到共同越级晋升……似乎有意避开了这些关键问题。 赵一粟等他问完了才把储物袋里的妖丹拿出来:“这是我在秘境中缴获的战利品,不知道可评得上秘境第一?” 碎影真人浅笑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此时关心的是这件小事,于是略看一眼,说:“算第一,门派该给的奖励不会少,你回去后去万松楼领吧。五品妖丹是你的,你自行处理。” 赵一粟等的就是这句话,反手把妖丹收起往系统回收站里丢,系统积分立刻又涨了三十万! 啧,五品妖丹这么值钱? 碎影真人让他们回去收拾行李,即刻出发返回伏羲山。 两人回到房间后,赵一粟才问江云尘:“为何碎影真人问的这些话都是避重就轻?” 江云尘:“修士各有自己的秘术,只要办的事不伤原则,他们不会过多追问,尤其是上位者更要避嫌,好显示自己的格局。” 赵一粟:“那就好。”但她眼神却显得心事重重。 鹿云娇把审判洛颜的过程也说了,其中提到万毒真人想要炼制邪器,所以不择手段寻找地火之源。 赵一粟想着系统让她做的主线任务,铸造熔仙鼎。 “熔仙”这个名字怎么琢磨着不像个好词儿…… 第91章 你搞双修了? 从暄州返程的路上,气氛稍显冷清。 乘坐的还是来时的那条梭行舟,但舟上的人却稀稀拉拉,连半侧船身都坐不满。 一支几十人的三品修士队伍进了暄州秘境,返程时只有五个人,其中三个还身受重伤。要不是江云尘和赵一粟越级晋升,又拿了地火,恐怕他们连返程的气势都没有了。饶是如此,代价也太过惨痛。 虽说修仙界争强好斗,杀戮盛行,但有伏羲山当靠山,门内的弟子在下秘境时还真没经历过这么惨痛的教训。 众人坐在梭行舟上看着云海,心思各异。 赵一粟想起了什么,忽然问:“我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沙虫……为什么沙虫一进来就盯上我们,把我们几个都单独掳走?我之前还特意打听过,说是没听过玄丹府有人懂驯兽……” 江云尘答:“这不是玄丹府干的,是魔体。那个魔体在秘境中窝藏许久,要不是被我们遇上,也许会隐藏更久,直到自己突破变成了魔王、甚至是魔魂。” 赵一粟:“你的意思是,魔体在秘境中生存,早已适应了秘境中的一切,还控制沙虫专门俘虏一些灵气充足的弟子当口粮?” 江云尘点点头。 “那这么说,魔体的智慧岂不是进化了?”代桃在一边插嘴道:“魔体只是修为堪比六品,实际上智商却不高,这个魔体似乎非同一般。” 鹿云娇:“这件事我们回去要跟掌门细细禀告,暄州秘境在我们管辖范围内,出了这么大的事,虽然主要责任是玄丹府的,但我们伏羲山肯定要表态。掌门人肯定会派队伍前往西大陆,找玄丹府要个说法。” 代桃:“那我也去!” 鹿云娇:“你啊,受这么重的伤,好好养着吧!” 代桃垮着小脸坐回去,经此一战,她的心态也有了点转变:“回去之后我要好好修炼,变得更强大,再也不想成为队友的累赘了。” 庞才问和郭半农相视一笑,都没说话。 云海翻滚,梭行舟穿越其中,没多久就抵达伏羲山。 众人下去,各回各府。 此时,走在后面一直缄默不言的郭半农叫住了代桃。 代桃停下:“怎么了?” 郭半农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东西:“这个给你。”这是他此次出秘境之后兑换的战利品,一些丹药。 代桃不解。 郭半农说:“出藏器塔的时候,你曾经给我一颗五品丹药疗伤,我说过,我一定会还。” 代桃捏着东西,脸上却笑不出来:“我以为……我们之间不必算这么清楚。” 庞才问打着哈哈路过:“他那个臭脾气你还不懂?他就是不喜欢欠别人,嘴硬心软的家伙!走走走,赶紧回去休息,我都累死了!” 郭半农转过脸,并没注意到气氛的尴尬。他的心思还沉浸在几天前,碎影真人斩杀魔体的那一刻。 魔体中包含戾气,声音夹杂着男女老幼,无数亡魂的嘶吼,众人只觉得难听,可郭半农听到的却是暄州百姓的血泪呐喊。 因为地火的存在,暄州久旱,民不聊生,自己的父母亲人也早已流散天涯,不知下落。 也许那魔体破碎时亡灵的哭喊声中,就藏着自己爹娘的一份冤屈。 可这冤屈到底又算谁的呢?算当初把他们赶出去的世家府邸?算这暄州莫名出现的地火之源? 自己出任务时来到暄州,雄心壮志要收服地火,给死去的亡灵一个交代,却本事平庸,连地火之源的样子都没见到,在秘境中被追得只有仓皇逃窜的份儿…… 他一个丁等灵根爬上藏器塔七十层的傲气,只消一次历练就被磨得干干净净。 修仙之路上的挫败他不是第一次品尝到,可都没有这一次来得深刻。 +++++ 大约过了半天,暄州秘境的情况就传遍了伏羲山。 赵一粟得了地火,火系属性的修士无不是仰着脖子等着看,可到处也找不到赵一粟的身影。 连越级晋升的江云尘也不见了。 众人一联想,又开始胡乱磕起CP,柳如意拿着纸笔在人群中蹲守消息,不多时,伏羲山今日快报出炉:暄州秘境,江云尘与赵一粟谱写了一曲生死与共、患难真情的好戏,赵一粟中毒出秘境,被江云尘抱走英雄救美,二人闭关修炼后竟然同时越级晋升,莫不是顿悟了双修大法?欲知后事如何,请关注伏羲山今日快报…… 此时的两位当事人压根不知道这种离谱的传言。 江云尘躲在伏羲山的某个深处山坳里,把吃货放出来在原地消化中。 这家伙吞吃了大量带有灵气的地火,已经消化了好几天,肚子小了点,五官的形态变得更加整齐。 江云尘在旁设了障眼法和结界为它护法,同时自己也忙着运功,练习九重雷火功的第六重。 九重雷火功是他当年在七品后自行开创的功法,没人比他更懂得这套功法的奥秘。四品后期的修为,原本还不足以炼出第六重,但他的内丹已经染上了赵一粟的地火,说不定可以试试。 想到这里,江云尘手里快速掐诀,静静尝试着…… 另一边,赵一粟正抱着一堆好东西,登上了李撼天的山头。 她到达时,下意识地在四周的树上、房顶上找人,看看那老头子是不是又倒挂在哪里,谁知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呵。” 赵一粟回头,就见老头子依旧穿着那件她给他找来的七彩灵羽的衣服,从头到尾闪着辣目的光芒,衣衫华丽,偏偏蓬头垢面,虬髯乱飞,看起来像个包了糖纸的乞丐,有种说不出来的滑稽感。 更搞笑的是,老头子肩膀上挑着一根扁担,两头是空空的菜筐,只有几根残黄的菜叶子挂在上面。 赵一粟:“师父?您老人家这是在忙什么呢?” 李撼天本来就不爱听人叫师父,不想搭理她,晃晃悠悠地从她旁边走过去,却忽然止步,回头,目光如炬地盯着她! 赵一粟还没弄清楚情况,就感觉巨大的神识扫过自己的身体,逼得她寒毛直竖。眨眼间这神识就消失了,李老头眼睛瞪得更大:“四品?!” 赵一粟咧了咧嘴:“师父对徒儿的进步可还满意?” 李撼天又上下瞧了她好几遍:“你搞双修了?” 赵一粟:“??!” 第92章 刀法 李老头看她那个眼神就知道不是,继而晃着扁担往前走,眼神也恢复了从前的百无聊赖。 赵一粟追上他:“不是,师父您何出此言?” “小报上这么写的。” “小报?什么小报?!” 李撼天随手一丢,把个竹简扔过去。 赵一粟看完,真叫是开了眼……修仙界果然到处都是人精,居然有人想到编撰八卦小报来赚钱?这份看似不起眼的小报上,还分成了好几个篇章,有专门的篇章用来刊登门派大事、修仙新闻,还有一小块儿刊登小道消息仅供娱乐。 赵一粟和江云尘的名字就出现在小道消息的版块。除了她,各大门派能叫上名号的弟子都有些花边新闻上了小报。 “啧……”本是想了解一下小报的内容,没想到自己一看就入迷了。 她来回翻找这个小报,可惜角角落落都没有找到署名,也不知道到底出自谁的手笔。 赵一粟没有把小报还回去的意思,自己收进了储物袋,这才发现李撼天已经不在附近了。 她没打算走,反而就地打坐,这里灵气这么浓,不蹭白不蹭! 进入四品之后,赵一粟明显感觉到呼吸法则对自己的帮助变得更加明显,别人需要多次转化吸收的灵气,可以被她的灵根和内丹直接吸收,似乎随着她的进阶,呼吸法则的效果也在进阶。 只是这么一对比,就显出她那个稀巴烂的灵根有多拖后腿了。 每次吸入的灵气足够充足,经过灵根时受灵根的限制,反而把吸进来的灵气浪费了一小半。如此下去,越到后面她灵根拉胯的情况就会越来越明显,难怪修仙界非要看灵根分资质。 赵一粟吐纳过灵气,才开始巡视灵海。 在灵海里出现了带着雷属性的灵力,隐隐覆盖在她刚刚修出点形状的元神之外。她研究了半天这些雷芒,发现雷芒就像她本身自带的一样,没有给她任何的排斥感。 赵一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于是改练功法。只是当她随手打了个法诀后,忽然发现那法术里暗含了一点雷元素? 怕是自己的错觉,赵一粟把引火盾召唤出来,然后把自己的灵力放在上面,盾牌被放大后,能让赵一粟更加明显地看到法器上的雷光。 都说修士的法术属性来源于灵根,赵一粟的灵海是纯正的火属性,并没有分化的趋势,那这雷火百分之百跟江云尘逃不开干系…… 赵一粟尝试着把雷火分离,聚精会神研究了一会儿,还真让她办到了。那雷芒也会听她的召唤,收放自如。 这么说来,外人都不知道她会雷系法术,加紧练一下,以后也能当成杀手锏。 研究得正痴迷,听见旁边有动静,赵一粟连忙收起法术。 李撼天已经从芥子空间里出来,空空如也的扁担上又多了两筐满满的蔬菜。 赵一粟忙上前:“师父您这是要去哪儿?” “下山卖菜。” 老头子要走,被赵一粟上前拦住。 李撼天目光微动,脚步闪过赵一粟的身法,轻灵又缥缈。 赵一粟意识到什么,立刻踩着踏风追上。两人一躲一拦,竟然在山头上追逐起来……那身影最初还能看得见,紧接着就越变越模糊,快成了两道残影! 片刻后,李撼天当先停下来,反手推了她一下。 赵一粟及时格挡,饶是如此,还是飞出去老远,只是在落下山崖的时候立刻摆正身子控制着踏风,重新飞了上来。 “哼,您再也别想把我扔下山了!” 李撼天:“一成功力而已。不过你能跟上我的步伐,进步挺快。” “那是师父的功法好!诡影神功我可没落下,实战中还进不了,要不是靠着师父这套功法,徒儿我早就在秘境中被火信鹟吃了。” “少拍马屁,谁是你师父。”老头子白她一眼,转头要走,菜筐子就被赵一粟拽住了。 李撼天横目一扫,本欲发火,忽然看见赵一粟从储物袋里倒出了零零碎碎的好几样种子,还都是他芥子空间里没有的,立刻换上笑脸。 “说吧,想要啥。” 赵一粟咧嘴:“师父,刀法有吗?” “我没见过你练刀。” 赵一粟手中法术一转,满月刀就从掌心浮出。古朴的刀身闪着丹火,显得神秘又危险。 李撼天的瞳孔在看见那把刀时,微微收缩——“这刀,你哪来的?!” 赵一粟答:“就是在藏器塔拿到的。”她想着都是藏器塔的东西,属于伏羲山,没必要瞒着李撼天。 李撼天看了那弯刀许久,才重新低头挑上扁担。 赵一粟刚要说什么,就见李撼天丢过来一卷东西:“自己琢磨,少来烦我!” 赵一粟从地上捡起那卷破破烂烂的东西。 这东西是一卷帛。凡间没有法术,便用丝帛做书,在造纸术已经普及的情况下,能誊抄在丝帛上的东西,要么极为珍贵,要么就是来历古早,早在造纸术以前。 而这卷内容,有可能是二者兼备。 丝帛的外面镶着一层扎实的底布,可惜年代久远,底布也已经破烂不堪,帛书上的内容是用墨字记录下的,粗看之下就是很直白的刀法,没有名字,没有招式分章,直直白白地摊开在人眼前,仿佛在说—— 老子就是刀法,你看着学。 +++++ 问心阁。 在场的几位长老听完了鹿云娇的汇报,议论了片刻。 承德真人:“玄丹府这笔账不只要算,还要算得痛快,我伏羲山是得拿出第一门派的威严了。” 他站起来,想了想:“过几天安排一支队伍前往西大陆,这是上门找麻烦的队伍,一来危险,二来要尽量出风头,好让外面知道玄丹府的所作所为,逐渐壮大声讨玄丹府的气势,所以队伍里的人要选声量大还能打的。” 御堂真人立刻笑起来:“那我御堂峰可得出人了!我那儿全是铁疙瘩,嗓门又大又耐打!” 碎影真人:“打架的事儿不能少了云剑峰的人,我会让端阳也去,三品之后他闭关至今,还没下过山呢。” 承德真人:“江云尘和赵一粟都越级晋升,就让他们也加入。” 鹿云娇不免担心:“掌门,咱们这么高调,您就不怕惹来别人找麻烦?” 承德真人:“其实在万毒真人之前,我派弟子外出历练,就已经打探出邪器的说法了,只是你们还不知道而已。” 御堂真人:“你的意思是,现在外面流传着邪器炼制之法,是有人想把修仙界的水搅浑?那正好,我们就得给他机会,看看这一路明饵抛出去,能钓上什么样的大鱼。” 江云尘是天生灵体,赵一粟则有地火之源,这两人肯定被会大鱼盯得死死的,等着咬钩。 第93章 灭魂丹的线索 李撼天给的都是好东西——秉承着这种朴素的信任,赵一粟开始对着刀法起来。 满月刀从拿到手开始,她像模像样学到的也就李霁那招弯刀,此时研究起来还真有点困难。 没关系,她就是耐心最多,当年攻克门派大比,一百年都熬得过,就不信搞不定一套刀法。 在山的那头,江云尘缓缓睁开眼,捏出一个漂亮的火球。 沾染了地火之源后,他体内雷灵力的火属性被激发,刚到四品竟然就炼出了九重雷火经的第六重。 这个赵一粟,他算是没白救她。 他反手把火球收回,并不打算丢出去试试,因为他知道丢出去必然会炸得地动山摇,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偏头看着吃货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巨大的肚子变得洞府内可以容下,江云尘便拎起它快速回到自己的洞府,继续闭关。 赵一粟和江云尘各自沉迷修炼,还不知道伏羲山的几个糟老头子在打自己的主意。 ++++++ 两天后,万松楼内挂上了新的任务。 “组队去西大陆声讨玄丹府?这事必须得去!算我一个!” “你摘令牌前也先看看内容,三品以上才能接,你个二品回去歇歇吧!” “可惜了,西大陆与我们这里相隔甚远,听说风土人情都有很大的不同,我还想去开开眼呢。” “你只想着好处,不知道外出历练的艰辛,这次暄州秘境就死了那么多人……” “怕死怎么能成大事?修士本就是逆天而行,要是连这点胆量都没有,还来什么伏羲山?”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口,探头探脑,正是牵星。 暄州秘境之后,短短一个月光景,赵一粟和江云尘越级晋升,达到四品。牵星日夜苦练,但也只是比一个月前进步了一点点而已,他心中对赵一粟的仰慕早就变成了加倍的崇敬,现在来万松楼蹲人,是想求赵一粟一件事儿。 牵星估摸着以赵一粟现在的速度,晋升六品也是迟早的事。到时候赵一粟可以开山收徒,牵星要做第一个拜进去的! 只是等了好几天,也不见赵一粟的身影……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声。 一个身材圆润的女子双手抱胸,正对着柳如意颐指气使:“让开点!没看见我来了吗?” 牵星认得,那女子叫柳瑜兰,跟柳如意同出一个柳氏家族。 半年前,伏羲山恰逢十年一度的开山收徒,广招弟子,柳瑜兰就是那时候进入伏羲山的。此人天赋不凡,是难得一见的甲等水灵根,刚进山门就被听溪真人收入门下,是门派内挂得上号的新人。 也不知为何,柳瑜兰不仅不对柳如意这个姐姐恭敬,相反处处刁难,自从柳瑜兰二品晋级成功后,这种刁难愈演愈烈,已经到了柳如意避之不及的地步了。 柳如意站在万松楼门口,压根没有让开的意思。她本就不是个软性子的人,一直以来对柳瑜兰谦让,也不过是不想惹事。 可不想惹事,不代表她就怕事。 柳如意横眼扫了她一下:“这么宽的路装不下你的身子吗?我看你也就是个微胖,又不是猪。” “噗……”四周传来低低的笑声。 柳瑜兰小脸涨红,她没想到柳如意会忽然呛声,毕竟之前她都是见着她就躲的,像个软柿子。 柳如意:“怎么?看你不太高兴的样子,是不是很想打我?宗法阁有规定,弟子私下斗殴轻则罚红令一年,重则逐出山门。我劝你没那个本事善后就老实憋着,少惹我!” “站住!”柳瑜兰挡住她:“有本事我们上擂台单挑!” “我的本事不是上擂台,”柳如意白她一眼,用手里的灵力笔指指自己的脑袋,“是这里,可惜你没有。” “你!”柳瑜兰刚要出手,就被身后一人抓住了手:“她都说了私下斗殴会受罚,你还动手?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真没脑子。” 柳瑜兰回头瞪了来人一眼,见对方只是个年轻圆脸的姑娘,立刻叫嚷道:“你算哪根葱,敢来教训……唔!”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是因为对方用三品神识压了她一下。 柳瑜兰疼得脸色煞白,当即就瘫软在地。 那人也没再多说,径直上前拿走了一块任务令,头也不回地离开。 柳如意连忙出去跟上,叫住那人:“春夏师叔!” 春夏并没停下步子,只说:“这是还你上次给我提供情报的人情,不用客气。” 柳如意继续追上:“那我再送条情报给师叔,算是有来有往。” 春夏这才驻足,回头看她:“说来听听。” 之前春夏在藏器塔受伤,出来疗伤时需要一株冷门的草药,是柳如意提供的情报帮了她的忙。两人也算打了好几次照面,春夏知道柳如意是个聪明人,不是她感兴趣的情报她不会开这个口。 果然,柳如意凑上前低声道:“师叔既然是要去西大陆,应当知道玄丹府最大的修炼资源?” 春夏:“自然是地火和丹药,西大陆本就地火资源丰富,玄丹府也是在地火资源上建立起来的,他们一派最擅长控火、炼丹,修士爱用金鼎,这也是我一定要去的理由。” 柳如意答:“那师叔可知道玄丹府炼制的众多丹药中,可称为万丹之首的哪个?” 春夏望着她,静候答案。 “灭魂丹。” 柳如意吐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山顶某处的赵一粟正看着头顶的系统。 上面的主线任务是铸造熔仙鼎,下面则是一些铸造材料,地火之源她已经获得,现在她将目光落在“灭魂丹”这个材料上。 因为“灭魂丹”后面忽然出现了一个大致的地标,指向西大陆玄丹府。 怎么会突然出现地标?难道材料获取的顺序也是系统的提点? 看来这个西大陆,自己是非去不可了。 第94章 合作赚钱 伏羲山组建队伍声讨西大陆的消息已经在各处传开。 赵一粟来到万松楼的时候,就听见各处的人都在议论这个新任务,据说目前西行的队伍已经有了五十多人。 五十人全是三品以上的修士,这样的阵营也就伏羲山可以轻轻松松组建起来,出了伏羲山,这支队伍的势力可以随便屠掉凡间好几座城。 声势如此浩大,这是伏羲山的底气,也是伏羲山的态度。 ——“门派内三品能叫得出名字的新人全都去了,春夏师叔、王破虏师叔,还有刚刚出关的端阳师叔……” 赵一粟混在人群中本想多听一会儿,谁知很快就有人认出了她。 ——“赵、赵师叔!” 那人先是低呼一声,接着连连后退几步,朝她恭恭敬敬地拱手,紧张的脚杆子有点发抖,搞得赵一粟好像不是什么同门师叔,而是邪神恶鬼之类的存在。 紧接着更多人认出了她,无不是像这个修士一样恭敬又极度拘谨地行礼,搞得赵一粟有些尴尬,不敢多待,拿了任务令就离开了。 她溜达回万松楼一层,跟正在敲算盘的钱掌事打了个招呼。 “钱掌事,最近可好?” 钱掌事破天荒地停下了手里的算盘,抬眼好好打量了她一番。 赵一粟:“我有什么奇怪的吗?刚才楼上的弟子见到我跟见到鬼似的。” 钱掌事:“哼,出去历练一个月,从三品中期直越两级晋升到四品初期,你都成我的师姐了。你这个修炼速度已经不能用快来形容,而是可怕了。” 赵一粟打趣道:“那我改口叫您钱师弟?” 钱掌事白她一眼,偏偏人家修为已经比自己高处一截,他没有立场反驳。看看,在修仙界,修为就是底气。 赵一粟也只是开玩笑,很快就扯回正事来:“我有那么可怕吗?运气好,进步快一点而已。你知道吗我在秘境中差点被夺舍,别人只看见我的晋升,却没看见这一切都是拿命换的。” 就算是现在,有人告诉赵一粟能让她直接晋升到九品,问她愿意不愿再经历一次夺舍之痛,赵一粟也是一万个不愿意的。那种痛苦,她再也不想经历一次。 钱掌事丢给她一包东西,那是她秘境任务应得的奖品,还有她这一个月的份例。 “还不走?预支灵石没门儿。” 赵一粟咧嘴笑,拿出了一枚竹简:“这是伏羲山今日快报,您听过吗?我就是想问下,这份快报的主笔人是谁。” 钱掌事:“我怎么知道?”他已经重新埋首在算盘里,打得又快又脆。 赵一粟:“要说在伏羲山内部谁的消息最灵通,肯定是驻守万松楼的钱掌事您呐!来来往往多少人,全装您眼睛里……” 钱掌事没理,继续打着算盘。 赵一粟:“当然我不白要您的消息,算我欠您的人情。” 钱掌事这才停了算盘,赵一粟的人情还是挺值钱的,他想了想,报出个名字:“柳如意。” “多谢!以后有事儿您吩咐。”赵一粟拱手,麻利地走了。 想找柳如意并不难,赵一粟找到她的时候,柳如意正跟一个女修吵架。 或者说,是柳如意正在单方面挨挤兑。 柳瑜兰:“哼,你一天不答应跟我上擂台,我就一天不让你好过!我……” 聒噪。 这样想着,赵一粟稍稍抬个手指,就用灵气把柳瑜兰丢出去老远。 哈,这招还是她跟李撼天学的。 世界瞬间安静。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以至于柳如意还没反应过来,站在她面前的人就从柳瑜兰变成赵一粟了。 “赵、师叔?” 赵一粟朝她咧嘴一笑,把手里的竹简亮出来。 柳如意做贼心虚,知道逃不过,只能回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师叔见谅,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会做做小本生意赚钱。” “做生意也得讲原则,你这小报乱写一气,又不给当事人分红,属于既不诚信又不公平,你说呢?” 柳如意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赵一粟要跟她谈的是交易,而不是是非。 她立刻换上笑脸:“不知道赵师叔有什么指教?” 赵一粟:“第一,以后我和江云尘的消息你不能再写,更不能乱写。第二,我要你运营小报的分红。” 柳如意:“第一点我自然答应。只是第二点,不是我抠门儿,赵师叔,我这份小报赚得并不多……” 赵一粟:“我是那种白拿钱的人吗?给你指条明路。” 她把那枚竹简打开:“你既然正在做情报买卖的生意,为什么不在小报上打广告……哦,就是广而告之的意思。” “广而告之?” “比如,你可以在小报底部留下你自己的联系方式,有人想买消息,自然会来找你,而不用你整日混迹在人群里自己招揽生意。又比如,山下开元街的店铺新到了什么货品,想卖给修士,可没有渠道宣传,你就帮他们在小报上刊登消息,收取刊登费用或者赚取成交的提成……总之,交易讲究个买卖双赢,解决别人的需求,就是你生意赚钱的根本。” 柳如意是个一点就透的人,听着听着眼睛冒出精光来。 赵一粟:“我出的主意,就算我技术入股,必要的时候你可以打着我的旗号当靠山,免得有人上门惹事。运营红利我要五成,至少每年分利一次。” 柳如意毫不犹豫地答应:“多谢师叔!” 这是笔大生意,必然要她花费极多的心血维护,但除了钱,柳如意更愿意要的是赵一粟这个靠山。 十年内晋升四品的赵一粟,必然会是修仙界留名的大人物,人家主动给大腿,此时不抱更待何时?! “师叔,我得好好回去想想这事儿,告辞了!” 柳如意走得毫不拖泥带水,甚合赵一粟的性子。 系统要吞吃大量灵石兑换积分,赵一粟早就想过做生意的事,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现在有柳如意包揽外面的事,她可以节省更多时间用来修炼,二人也算各取所需。 赵一粟转身要走,这才发现后面还站着一个人。 她瞳孔微缩—— 作为四品修士,能毫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还不被她发现,这人……不对,这人只是个二品? 第95章 存在感低的牵星 牵星搅着手,完全没注意到赵一粟的心态起伏,毕竟他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只顾着自己紧张。 “赵、赵师叔……”牵星上前朝她行礼:“弟子牵星,与您见过面的。” 赵一粟这才想起来,但印象并不深刻,二人也素无瓜葛,不知道牵星的来意。 赵一粟不说话,牵星更加紧张了:“弟子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他说着直接双膝跪地。 赵一粟不喜欢别人行这种大礼,指尖灵气轻点,就把他从原地抬起:“站着说。” “是。” 牵星深呼吸几次,仿佛这样才聚集起足够的勇气似的:“弟子想请您……收我为徒。” 赵一粟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我不收徒,也没有这个打算。再说,六品以下无资格收徒,你现在是二品,若想拜师,还是把重点放在二品门派大比上吧,夺个好名次,自然有人看得上你。” 牵星:“赵师叔!您早晚会到六品的,不是吗?” “你倒是对我有信心。”赵一粟轻笑转身:“我马上要加入西行的队伍前往玄丹府,一路艰险,说不定命就丢在外面,何来六品之说?” “不会的。”牵星眼里带着明显的坚定:“我为师叔算过星相,您的命格非同寻常,不可能英年早逝。” 赵一粟听到他说命格,离开的脚步顿了顿。 “你会观星算命?” “弟子出身星宿世家,祖辈都在凡间皇宫的司命阁楼任职,算是有一点家学。虽说修仙界的命格已不能同凡人相提并论,但……”牵星犹豫了片刻,“我也说不清楚,非要说的话,就是一种直觉吧。” 赵一粟想了想:“我就算以后达到六品,也并不打算开山收徒,你还是少在我身上浪费心思了。” 牵星闻言,可怜巴巴的站在原地,满肚子的说辞都僵在嘴边,圆圆的眼睛忍不住溢出了些伤心,竟然让赵一粟都忍不住宽慰了几句。 “好了好了,你有什么可委屈的?出身不俗,资质不错,总比我的起点要高。” “正是师叔起点不高,能取得今日的成就才更加令人敬佩!师叔,从门派大比之前我就一直关注您,您在大比上的每一步都是精心计算、绝无纰漏的,我从凡间到伏羲山,见过的人何止千万,却没有一个人能像师叔这样令我敬佩仰望。” 这彩虹屁吹的,赵一粟都不好意思摆脸子了。都说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牵星这小孩别的没有,真诚最多,巴巴地往外掏,也不管人家要不要。 赵一粟等他说完,忽然把话题转开:“你刚才一直站在那边,可曾听到我与柳如意的谈话?” 牵星分明不会撒谎:“听到了一点,师叔,我绝对不会往外说的,而且我与柳如意师姐本就是朋友,您要是不信可以……”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赵一粟上下打量着他,“看你身上也没带什么屏息凝神的法宝,为何你站在不远处,我四品的神识却没发现?” 牵星不好意思地说:“师叔,并非我故意隐藏,而是我这人天生就不引人注意。我虽然是家族的嫡子,但家族分配资源时总会遗漏我,听我娘说,小时候奶娘喂饭,喂了所有的小孩却总是会忘了我;还有好几次,爹娘带我出门赴宴,不是把我忘在宴会上,就是把我忘在马车上……总之,我就是这么一个不引人注意的人。” “天生的存在感低?”赵一粟给他下了个总结,这倒是稀奇。 存在感低,代表这人有一种亲和力,从不会与人为敌,这种人品性纯净善良,做不成师徒,做个朋友也好。 赵一粟说:“我还是那句话,我确实没有收徒的打算,也不习惯别人动不动就跪拜的礼数。你要是真心看得上我,我们可以做个朋友。” 牵星瞪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朋、朋友?可您是四品,我……” “以修为定等级,这是修仙界的规矩,却不是我赵一粟的规矩。牵星,朋友之间是平等是尊重,是相互信赖和支持。你若是觉得自己担不起当我朋友的分量,就加紧修炼,朋友之间的差距,能缩小一点是一点,你说呢?” 牵星小脸涨得通红,别人给他画了个大饼,他吃得感激涕零:“师叔,我明白了!我一定加倍勤恳,总有一日成为可以与您并肩作战的好朋友!” 如此真诚,搞得赵一粟不好意思了,想了想从储物袋里拿出个东西:“这是我画的一张三品防御符纸,不是多值钱的东西,若是有人欺负你,也能保护一时的平安。” 牵星珍而重之地把东西收下,又连忙上下翻找,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师叔,我、我只有灵石……你要吗?” 说完,从储物袋里哗啦啦小山一样倒出了巨大的一堆灵石。 穷比赵一粟:“……”淦,是我高攀了。 她连忙摆手:“这不合适。” 牵星一想也对,哪有人给朋友送钱的呢?本来就红的脸涨得更红了:“师叔,等下次见面我再送你个像样的礼物吧,告辞!” 说完连忙收起灵石跑了,窘迫得像有人在后面追他。 赵一粟看着他的背影,无声笑了笑,这小孩儿,怪有意思的。 等她回过头,就瞧见江云尘不知何时站在远处,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赵一粟:“你干嘛?神出鬼没的。” 江云尘:“掌门让我们一起去问心阁。” “哦。”赵一粟跟上他的步伐,闷头往前走。 二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路无话,直到问心阁近在眼前了,江云尘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很缺朋友?” 赵一粟:“?” 江云尘:“二品的废柴你也看得上,呵。” 说完,当先迈进问心阁,赵一粟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第96章 一招破阵的扶摇子 问心阁内。 承德真人先是打量了二人许久:“你俩双修了?” “咳咳咳!”赵一粟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掌门,外面的谣传,您怎么能信呢?” 承德真人:“我派不反对结道侣,若能在漫漫修仙路上找一个情投意合互相扶持的道侣,也算是一桩美事。” 赵一粟:“掌门!我们确实不是那种关系。” 江云尘也微微偏开头,以表示自己划清界限的态度。 承德真人:“那说正事。暄州秘境关闭后,我派人又进去看了看,顺便把逝者的尸骨带回来,也算是一桩铁证。失去了地火之源,整个秘境的状态发生了些改变,在秘境最深处,有人发现了魔体的巢穴,这是巢穴内的几块石材,样子有些特殊,你们可有印象?” 他手抬了抬,两个东西就分别飞入了赵一粟和江云尘的手中。 赵一粟摸了摸那石头,先是没认出来,片刻后突然想起,这不是隐藏那片噬魂镜的石块吗?花纹的样子她隐隐有些印象…… 而江云尘要比她更清楚,他曾经在这面石墙上用过各种法术,却没能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后来进入地缝中,找到了一处跟巢穴内一模一样的地方,除了石墙的位置相反。 当时的他一下就轰碎了地缝中的石墙,听承德真人的意思,是魔体老巢的那面石墙也一起碎了? 难道也跟噬魔镜有关?照在镜中的东西位置相反,碎掉镜中的东西,外面的东西也会一并碎掉? 江云尘把这些猜测全都压在心底,在赵一粟没回答之前,抢着说:“未曾见过。” 赵一粟想了想,说:“当时我们躲在魔体的老巢内,四处都被地火烧得通红,后来等我吸收了地火之源,秘境入口又快关闭了,只能疯狂往外跑,没来得及查看四周。掌门,不知这石块有什么诡异之处?” “这叫玄铁石,是炼制玄铁的材料。” 玄铁? 赵一粟当即眼睛发亮——炼制熔仙鼎的材料清单里,就有一种叫做玄铁! “看样子,你听过玄铁?”承德真人没错过赵一粟的眼神。 赵一粟:“哦,只是听说这是一种上古材料,但具体却是没见过的。” “玄铁是大陆上最坚硬的材料,用玄铁炼制的法器无坚不摧,操控法器的人若是法力充沛,甚至可以一招扎破护山大阵……” 赵一粟:“啊?我记得史书上记载,护山大阵都是要凝聚千万个修士共同进攻,连九品大修渡劫的天雷之力,都不能一下把大阵攻破,您说的这事儿可能吗?” 承德真人:“那还是两万多年前的事,当时修仙界不是只有六大派,还有一个门派叫做合欢谷,原是出双修道侣,可某一任谷主走上了邪修之路,竟然练会了采阴补阳之术,屠杀了数万人,修为突破九品。六大派虽然联手绞杀,可对方是九品大修又窝藏在山谷中,易守难攻,仗着护山大阵拖延了数年。直到有一位九品散修,利用玄铁制造的法器,在护山大阵上戳了个窟窿,才让六大派攻了进去……” 赵一粟:“那位散修是谁?” “神出鬼没,只有道号流传,名叫扶摇子。”承德真人当年还是个低阶小修,提到这位前辈的名字,眼底是藏不住的憧憬。 而赵一粟已经默默咽了下口水,用余光瞥向江云尘。 乖乖,江云尘的师父两万年前就是九品了,难道带出来个九品的徒弟,也这么强势。 江云尘表情没什么变化,站在旁边听着,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承德真人:“扯远了,我要说的是玄铁石。一来,这石头无比坚硬,能把石头击碎,绝非是三品修士可以做到的,所以我怀疑这是万毒真人自降修为之后轰碎石头,想去里面寻找地火。二来,我们的人在附近寻找许久,都没能发现更多的玄铁矿,说明这几块石头是有人带进去的。” 赵一粟:“掌门,我们确实不知情,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承德真人收回了石头,赵一粟依依不舍地看着:“掌门打算用这石头做什么?” “找一个顶级炼器师,铸造出神兵,放在藏器阁内,能者得之。” 赵一粟立刻后悔自己藏器阁进早了。 承德真人见没问出结果,摆摆手:“下去吧。” “是。”赵一粟嘴上应声,眼睛却粘在石头上不舍得离开,该死的系统也不提点一下,早知道玄铁石就在身边,说什么也得拿到手…… 承德真人看着她的眼神,冷哼一声:“你已入塔拿到了神器,还如此贪心?听百里勤说,你们去暄州的路上遇到了一位专门掠夺法器的邪修,差点丢了性命。过贪则危,你还是收敛点。” 他数落了两句,却还是又丢给了他们两样东西:“这是六品符纸,西行之路危险重重,算我私人给的,拿着吧。” 两人退出问心阁。 赵一粟没舍得把符纸放进回收站,她现在丹药符纸都缺,马上要出远门了,得多点保命的东西。 等走出去很远,赵一粟才问江云尘:“你打算怎么做?” 江云尘:“什么?” “玄铁石啊,别装得你自己不想要的样子,掌门也说了,玄铁矿石是有人带进去的,说不定就跟你师父有关。你想查师父的下落,而我想要玄铁石,合作呗?” 江云尘:“哼,你才四品,难道想在承德真人的眼皮子底下偷东西?” 赵一粟立刻堆起笑脸:“我是个菜鸡,但您是个九品啊!” 江云尘睨她一眼:“拜你这个菜鸡所赐,我现在也只是个四品。过去几天了,你的修为竟然还是一点都没长进。” “不是,你说话凭良心吗?当初你给我个灵海修炼的心得,说我两年内能上四品,如今我一个月就做到了,你竟然还嫌慢?你当年有我这个修炼速度吗你……” 不等她说完,江云尘已经点亮了二人的命格。 在命格盘上,雷属性和火属性虽然互相有了沾染,但大体是能看得清区别的。江云尘的雷灵力比在暄州秘境时又往前爬了一大截。 赵一粟动了动嘴,刚要骂人,江云尘随手丢给她一个东西:“这套功法叫做九重雷火功,是我的自创。你现在有了雷属性的灵力,应该也能练这个。” 嘴里的脏话全数咽回肚子里,赵一粟捧着竹简,恭恭敬敬朝江云尘行了个下蹲礼:“是,多谢仙君赐教!仙君您慢走!” 江云尘快步离开,在赵一粟看不见角度,嘴角扬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平静,想着那块玄铁石,心事重重。 第97章 别人的师父令人嫉妒 一个月后。 伏羲山西行的队伍组建成功,约有三百人,浩浩荡荡地坐上了梭行舟,带队的是六品焚晖真人。 赵一粟看见了不少熟面孔。 百里勤这次给焚晖真人当副手,他上次受的伤已经痊愈,看见赵一粟还点头打了个招呼,眼神中带着重视。 不只是他,梭行舟上的其他人见到赵一粟和江云尘,都忍不住让开了点距离,两人与众人之间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壁垒,倒显得两人跟焚晖真人是一个待遇了。 赵一粟不动声色地离江云尘远了点。 江云尘抬眼看了她一下。 赵一粟压低声音:“你气场太冷了,吓得人家都不跟我讲话。咱们这次出行是团体行动,得跟大家搞好关系。” 江云尘闭上眼睛,懒得搭理她。 赵一粟环顾四周,挑中了个方向,往人堆里扎。 一看她过来,刚才还聚在一起说话的几个弟子突然同时噤声,连一向嗓门大又直脑筋的王破虏,都往后退了退,跟躲瘟神似的。 赵一粟气不过,直接问他:“王破虏,你什么意思?” 王破虏一脸无辜:“啊?” 赵一粟:“你躲我干嘛?” 王破虏:“你跟俺们凡人不一样。” 赵一粟:“???你说点人能听懂的话。” 王破虏满脸恭敬:“赵师姐,您越级晋升,一个多月就从三品中期跨入了四品。” 赵一粟:“呃,我知道这个修炼速度是有点快了,但是……” “师姐,你这不叫快,叫恐怖。”王破虏很认真地说:“你不是人。” 赵一粟:“……” 王破虏:“俺的意思是,你不是平常人!” 赵一粟:“废话真多,你过来,跟我坐一起!”她一把拽住王破虏的胳膊,把人从人堆儿里捞出来,强行按到自己旁边。 不等王破虏反对,她又连忙从人群中捞出了春夏:“春夏和端阳,你俩也过来!” 两人明显不愿意,硬是也被赵一粟拽来了:“求求了,求求你俩好不好?给点面子。” 于是片刻后,赵一粟身边也围了几个人,总算不那么显眼包了。 赵一粟:“你们怎么了?我只是去个暄州秘境,回来之后就成孤家寡人了?被你们孤立了?” “没有。”端阳认真地说。 春夏先是扭捏了两下,看赵一粟确实没有恃才放旷的意思,就说:“我只是不想被人议论,说故意跟你攀交情。” 赵一粟差点没笑出声:“至于么?” 春夏:“那是你不懂越级晋升对我们的意义,在修仙界据说万年才出那么一两个,而且都是天才中的天才,受门派重视,养尊处优,一步登天。其他弟子就算是资质不错,也只有给对方提鞋的份儿。” 王破虏:“就是!师姐,你知道吗,掌门已经传令天下,说了伏羲山出了两位越级晋升的弟子,以至于前来朝拜的人都快把门槛儿踏破了。” 赵一粟:“还有这事儿?至于你们说的福利,我怎么没感觉到?掌门就给了我一张符纸,抠抠搜搜的,也没说多分我点修炼资源……”她并不知道,她已经拜入李撼天门下,承德真人自诩给得再多,都不如一个李撼天,干脆也就什么都没给了。 至于江云尘,本来就是承德真人亲收的弟子,能给的早就给过,也不能再往上升。 春夏等人却并不知道赵一粟跟李撼天的关系,只说:“真的吗?之前掌门人召集你和江师兄进了问心阁,都说你们二人已经得了钦点,未来其中一人是要当伏羲山掌门的。” “没有,完全没有!就是关于暄州秘境的事问了我们俩几句话。最后给了我一张六品符纸,就是这个。”赵一粟把东西拿出来,还忍不住念叨了几句:“你说掌门人怎么会抠成那个样子?既然有人前来朝拜,也不说把朝拜的礼品分我一点儿……” 春夏和王破虏看她那样子,不像说假话,面面相觑。 而端阳拿起那张符纸细看了片刻,说:“这符纸确实珍贵罕见,可对于你们的奖赏来说,呃……有点少。” 似乎专门为了补刀,端阳加了两句:“我拿到不斩剑后,师尊奖励了我二十万中品灵石。” 赵一粟:“多少?!” 春夏:“我养伤结束,两个多月突破,修上了三品中期,师尊奖励了我十万中品灵石。” 王破虏:“修上三品之后,俺的经脉重塑成功,师尊奖励的不多,只给了八万灵石,但是又额外给累很多丹药。” 赵一粟:“……”后悔,现在就是后悔! 她不仅没有奖励,去找李撼天讨赏,还得自己倒贴积分换了种子上门……这上哪儿说理去! 三人看着赵一粟欲哭无泪的表情,眼神就从刚才的尊敬变成了同情。 赵一粟:“哎,都怪伏羲山人才济济,通货膨胀了,天才贬值了,我不值钱了……”她忽然想到什么,转身问江云尘:“你呢?承德真人给你奖励了?” 江云尘:“十万灵石。” 赵一粟酸唧唧的:“也不多嘛……” 江云尘:“上品。” 赵一粟:“……”都别拦我,我要从梭行舟上跳下去QAQ 十万上品,等于一千万中品,放在系统回收站里那就是五百万积分直接到手!那她改善灵根的雷火经还不是唾手可得?! 王破虏:“所以赵师姐你到底拜的哪个师父,你那师父怎能如此抠门儿?” 赵一粟笑不出来:“算了,不说也罢……”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聊着闲话,一路不算无聊。说累了就各自盘膝打坐。 春夏和王破虏都还是三品初期,但端阳已经是三品中期,要不是门派内出了个赵一粟和江云尘,端阳应当是修炼最快的同辈弟子了。 梭行舟一路前行,去往西大陆要一个多月的路途,这段时间赵一粟主要把心力花在功法上。 江云尘给她的九重雷火功确实很适合现在的她,火属性与雷属性相结合,眼下她已经把九重雷火功练到了第二层,只是想从第二层突破到第三层,却尝试了数次都没成功。 周围都是人,就算用灵气传音也不敢保障安全,所以赵一粟只能按下心中的疑惑,转而研究李撼天给她的那本卷帛。这上面虽然记录了很不错的刀法,但是后面记载的是双刀刀法,并不适合满月刀。 赵一粟叹了一口气,就在这时,百里勤突然说话:“前面就是千峰谷了。” 周围打坐的人都睁开眼睛。 百里勤:“千峰谷是东西大陆的分界线,这里山壁陡峭嶙峋,地势复杂,因而有天然形成的大风和极端天气,大家都不要再打坐,在梭行舟上坐稳,以免被吹飞。” 第98章 又是他! 飓风呼啸而过,卷的梭行舟在乱流中摇摇晃晃,上下起伏。 弟子们各自出力,三百多个三品以上的弟子同时往梭行舟上注入灵力,也只是勉强维持了梭行舟的稳定性而已。 这让赵一粟不禁好奇:“平时若没有那么多人,想越过千峰谷岂不是九死一生?” 百里勤答:“这是一条前往西大陆的近道,要是时间充足,可以选择绕道而行。另外,梭行舟体积庞大,所以控制起来才会如此费力,小型队伍反倒会便利些。” 众人齐心协力,没过多久就穿越了千峰谷环境最恶劣的一段。风速渐渐变小,众人也都放松了神经,开始有心思闲谈两句。 也就是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极其快速的法术光芒。 赵一粟和百里勤反应最快,那是因为这道法术光芒他们俩实在太熟悉了。 “又是他!”赵一粟单手撑着船体翻过,整个人挂在梭行舟的外侧,堪堪避开了那人的偷袭。 春夏:“谁?” “一个专门抢法器的邪修,我们在去暄州的时候遇到过。”她重新跳上梭行舟,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四周云海翻滚,千峰谷的风把这里的云层吹得凌乱无比,修士的神识受谷风的影响,可探查的范围大大减少。对方在暗,己方在明,这让众人一时间都找不到攻击的方向,只能立刻在梭行舟上建起护阵防御。 百里勤传音下去:“都听好了,此邪修法力邪门,所有人不可以用法器攻击,更不能把法器丢出,否则那法器就会被对方控制,成为别人的棋子。” “竟有这样的功法?”说话的弟子似乎不信,点亮了手里的法器:“这是我的本命法宝,与我心意相通,擅长探测,让我试试,说不定可以找到那缩头乌龟的藏身之处。” 他立刻将法器丢入云海,片刻后那个盘子模样的法器果然被对方控制,任凭他如何召唤都不愿意回来。甚至那法器很快就被对方反制,绕在梭行舟旁边转了几圈,反而帮对方把己方的情况都打探清楚了。 那人窘迫不已,在法器飞回梭行舟的时候好不容易才将法器收回,再也不敢多嘴。 赵一粟:“师兄,我怕他还有后招,此人是有预谋而来,眼下焚晖真人在场,还有三百修士,他都敢动手,说明情况并不简单。” 百里勤:“我也是这样想的。”他并没有像上次那样下令所有人施法快速前进,反而是停在原地,只建起了护阵。 焚晖真人:“我去会会他,你们继续前行。” 他掸了掸衣衫,确认梭行舟的护阵足够结实,这才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云海之中。 在众人看不见的云海深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得知两人已经交手,百里勤立刻下令以最快速度前进,一来避免两位六品交手动静太大,误伤众人,二来也是趁邪修不在,好尽快逃出。 众人二话不说往梭行舟上拍灵气,眨眼间就飞出千峰谷的最后一段。 四周风平浪静,云海也变得逐渐舒展,不再容易让人藏身。百里勤心中稍显放松,速度减慢,分出了一半的人手加固梭行舟的护阵,等待焚晖真人凯旋。 焚晖真人是六品大圆满境,战法奇特,可以说在同等级中鲜少有对手,因此百里勤从没想过他会战败。 就在这时候,身后忽然又有一道法术偷袭过来! “怎么可能?!”百里勤还来不及多想,一把抓住赵一粟:“快躲开!” 那道法术果然是冲赵一粟方向去的,只是在赵一粟避开后,那法术竟然凭空变了个方向,像自带定位系统的导弹,直奔端阳而去! 六品修士的全力一击,就算端阳再冷静,没有急速飞行的法器帮助,他也很难躲开。 直面攻击的时候,端阳感受到了强烈的死亡威胁,他脸色煞白,而站在他旁边的王破虏几乎是下意识 的点亮了自己的法器,打出一道防御墙……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端阳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手抓住,用力甩飞! 是江云尘。 端阳直接被甩下了梭行舟,踏在云海中差点失去了平衡,哪知道赵一粟早就准备好了,在端阳进入云海没一秒钟就将人一把拽住,又扯回了梭行舟。 整个过程说来复杂,但都发生在瞬息之间,从江云尘拉走了端阳,到赵一粟把人拽回,两个人就好像提前打过商量,练习了数百次那样默契又娴熟。 而经过这个间隙,百里勤已经锁定了那道法术,命令弟子合力攻击,在法术追上王破虏的前一秒,险而又险地把那道法术合力击碎,巨大的法术光芒瞬间爆开,在云海中散出了点点星光。 端阳已经冷静下来:“多谢。” “现在不是论这个的时候,”赵一粟转而看向王破虏,“都说了不让用法器,你刚才差点被那道法术锁定!” 王破虏尴尬地挠挠头:“俺这是下意识反应,手比脑子快。” 确实,他刚才的做法甚至比端阳还要冷静快速,只是面对一个这样的邪修,有些用错了方向。 赵一粟:“大家都小心,千万别再用法器了!” 还没说完,又是一道法术偷袭而来! 百里勤一个头两个大,赵一粟和端阳的法器都是九品以上的好东西,这说明现在船上至少有两个目标,怪不得那人拼着以少敌多的风险也要冒险偷袭。 赵一粟没多想,直接跳下了云海:“师兄,打配合试一下!” 百里勤不容多想,只能硬着头皮把长风剑丢出去,众弟子正好奇,说好的不能用法器,你咋带头破戒了呢? 却见长风剑疾速窜入云海,被对方控制住,与长风剑一同消失的,还有赵一粟的身影。 没人看清她是怎么飞出去的,总之她的身影甚至追得上剑影,一前一后紧紧挨着,眨眼就被云海埋没。 下一秒,赵一粟的身影追着剑影又从云海中出来,直奔梭行舟而来! “师兄,抓住剑!” 不用她多说,百里勤已经上前拼命握住了剑,那力道之大,甚至擦得他掌心红肿。 剑被抓住,赵一粟也随之落在梭行舟内,云海不知何处传来了那个邪修猖狂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想用那一招对付你爷爷?想得美!今日不把宝贝留下,你们谁也别想走!” 第99章 接好我的宝贝 赵一粟回到梭行舟上,脸色不太好看:“他穿了某种铠甲,我没看清,但是踢上去像踹在了铜墙铁壁上,丝毫伤不到他。” 看来上次的招数已经没用了,这家伙竟找来一个护身的铠甲,把拳脚伤害防御掉了。 有弟子问了一句:“焚晖真人呢?刚才我们明明在云海中听到打斗声,这个邪修怎么会这么快就脱身?” 百里勤目光凝重:“恐怕是对方早就设计好的调虎离山计……” 话没说完,又是几道法术光芒飞了过来。 强横的法术两道朝着赵一粟飞去,一道朝向了端阳。 赵一粟控制着踏风快速避开,她已经迈上四品,踏风在她脚下发挥的实力更加强悍。 只是她虽然避开,却也避得狼狈。而端阳那边更加艰难,他只是三品中期的修为,面对六品修士的追杀,能躲的机会有限,再这么纠缠下去,一旦梭行舟的护阵被击碎,整个船的人都是他的祭品。 六品,这就是六品的狂妄! 一直没有说话的江云尘此时似乎看清了什么,突然对赵一粟说:“你保持刚才的速度,能带人一起飞吗?” 赵一粟:“你什么计划?” 江云尘:“把我丢到那人身上。” 赵一粟:“?” 江云尘:“我有天生灵体,根骨强健,而我又不是法器,想来想去,这个梭行舟上除了法器,最坚硬的东西就是我的身体了。” “懂了!”赵一粟目光晶晶亮:“那我可得使劲丢!” 江云尘脸色不变,朝她伸出手,赵一粟一把握住,转身对百里勤说:“师兄,再丢一次剑!” 百里勤举起长风剑,剑气如虹,冲入云海不见踪影。 赵一粟拉着江云尘,脚下的踏风金光一闪,两人就直接消失在云海之中。 她紧追着长风剑的影子,果然找到那邪修的身影。 邪修:“哈哈哈来得正好,把你的宝贝留下!” 赵一粟:“那你可要接好了!”她坏笑着踩着踏风原地转了两圈,利用强大的离心力把江云尘甩飞了出去! 江云尘的影子化成一道白光,眨眼间就撞上了躲在云层中的邪修的黑影。 “哐当!”一声脆响,像两个铁块撞在一起似的。 “我X你奶奶!”那个邪修骂了一句脏话,只是还没来得及抓住撞他的人,赵一粟就冲上前接住了反弹回来的江云尘。 “我这个宝贝你还喜欢吗?”赵一粟狂笑两声,转头看向江云尘:“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云尘:“太慢,没砸伤他。” 赵一粟:“好嘞,那我提提速!” 她拉着江云尘直冲云霄,锁定了那个邪修的黑影,再一脚把江云尘踹了过去! 江云尘真是后悔自己出了这个主意,就觉得自己像个球一样被赵一粟猛地踹飞,虽说不怎么疼,但自己的面子是全落地上了。 他第二次狠狠砸在了那个邪修身上,伴随着“哐当”一声脆响,那邪修的防御甲被他砸出一个大坑! “噗——”邪修吐了一口血,盯着江云尘看:“你这根骨……” 赵一粟:“废话真多!” 她第三次踢出了江云尘,而这一次江云尘直接砸中了那修士的脑袋瓜。 “哇——”一股馊臭味儿在云海中蔓延。 赵一粟:“咋了?” 江云尘:“他被撞吐了。” 赵一粟正要再次攻击,江云尘连忙避开:“太脏,你换个人。” 说完就直接飞回了梭行舟。 赵一粟只能跟着飞回来,反手就拽住了王破虏。 这个船上要论体格强壮,王破虏是妥妥的第一。 王破虏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赵一粟带飞,而江云尘等王破虏离开了,才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发痛的骨头。 此时云海内又传出了两声脆响“当!当!”,伴随着邪修骂娘的声音,还有王破虏“哎呦”两声痛呼。 赵一粟:“想跑?!” 那邪修眼看打不过,转身就跑,赵一粟紧追不舍,两道人影很快就消失在云海之中。 王破虏被甩回了梭行舟,鼻青脸肿的模样令人不忍直视。 再一对比江云尘的云淡风轻、谪仙之姿,顿时觉得这个世界太不公平,老天爷既给他开门还给他开窗。 春夏王破虏拽到一边:“这是治外伤的丹药,快吃吧。” 王破虏:“你笑什么?” 春夏憋得很辛苦:“我没有。” 百里勤则直勾勾盯着云海中,生怕赵一粟追得太远跟大部队失去了联系。 好在赵一粟是心里有数的,撵着那个邪修在云海中飞,兜了个圈子又回来了。主要是那个邪修不舍得她脚下的神兵,边打边骂:“泼妇,快把神器给我,否则你爹我一巴掌拍死你!” 赵一粟:“乖儿子,你拍啊!” “找死!”邪修打出一掌,只见掌印由小变大,如山一般要把人压在底下。 梭行舟上的人看见了,无不是面色惨白,唯有江云尘相当淡定。 因为他明白,在绝对的速度面前,再强大的攻击也只能落空。 果然,赵一粟精准地从掌印的指缝中逃出,红色的身影在云海中潇洒地打了个转而,回头疯狂嘲讽对方:“就这?还六品修士呢,就这?一口一个你爹你爹,你爹要是知道你这么菜,连个四品修士都打不过,那棺材板儿不得气成翻盖的?” “噗——”梭行舟上不知是谁笑出了声,又连忙憋住。 赵师姐正在那生死决战呢,他不该笑的。然而观察左右,像他一样憋笑的人并不是一两个。 云海中的邪修被骂得火气上涌:“狗杂种,你爹我今天就教你做人!” 赵一粟:“行,我是狗杂种,那狗杂种的爹是什么种?!” “死!”邪修骂不过,咬牙切齿喊出一个字,接着一个法器凭空而出! 交手两回,他还是第一次拿出法器。 赵一粟眼睛直勾勾盯着这个法器,那是一个巨大的人形机械玩偶,模样诡异,像是用垃圾废料拼凑出来的东西,玩偶的眼睛发出妖冶的红光,赵一粟在与它对视的瞬间,整个人就像被钉在了死刑柱上,动弹不得。 那不是因为死亡危机的恐惧而无法挪动,是物理上的被锁定在了原地。任凭赵一粟一身本事,此时想要脱身也毫无办法。 眼看着玩偶距离她越来越近,梭行舟上的所有人都面露骇然!可是不仅是他们,连百里勤这个五品修士也被锁在原地,毫无办法。 似乎只有眼睁睁看着赵一粟被打死这么一个结果了。 春夏的眼中流出了泪来,但她甚至无法抬起手去擦一下,茫然无措地被钉在原地,瞳孔中映出了赵一粟没有表情的脸。 而梭行舟的角落里,江云尘拼尽全力,灵气逆转冲破了禁锢,让他的手指在没人看见的角落里微微动了动。 第100章 反正江云尘会兜底 “咻!” 一张符纸凭空亮起,没人看见那张符纸是从哪飞出的,只知道那符纸瞬间飞到了赵一粟身前。 当邪修的法器张开大口,要把赵一粟吞下时,那张符纸陡然亮起,强大的护阵从她脚下升空,玩偶一口下去,咬在了护阵上,发出被灼伤的惨叫声。 就在此时,赵一粟的眼皮眨了眨。 巨大的冲击波把她掀飞,她发觉自己可以动了,连忙踩着踏风站稳。 在云海之中,焚晖真人已经一掌劈在了那个邪修身上! 云海瞬间炸开了一团红云,那是邪修吐出来的血雾,他再也骂不出声音来,用尽最后的力气逃遁离开,眨眼就消失了踪影。 焚晖真人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也不知飞了多久,那邪修的影子凭空从眼前消失,竟然连一点的神识都探不到。 “跑这么快?”他嘀咕了一句。 “不是快,是他特别会隐藏和伪装,只要他不想出手,藏在云海里我们永远也发现不了他。” 焚晖真人转头,看见赵一粟在自己身后,惊讶地瞪着她看了许久。 赵一粟呈迷茫脸:“您有何指教?” 焚晖真人:“你居然跟得上我的飞行速度?” 赵一粟咧嘴一笑:“法宝给力而已,您见笑了。”说完连忙朝着梭行舟的方向返回。 焚晖真人盯着她脚上的踏风看,心道怪不得那邪修对她的法器动了心,就是他也忍不住惦记几遍。 看来以后自己研究炼器的方向,得多在飞行法器上下工夫了。 看见赵一粟返程,梭行舟上的人立刻爆发出欢呼,就像迎来英雄凯旋。 春夏眼泪还挂在脸上,又爆发出一阵狂喜:“师姐!” 赵一粟:“别怕,这不有人给我兜底吗?”她朝江云尘眨眨眼。 那张六品防御符是江云尘打出来的,这张符纸是承德真人在问心阁送的,他俩一人一张,还没到西大陆,江云尘那张就被用掉了。 江云尘冷着脸,想到刚才赵一粟不要命的打法,不是不生气:“那邪修的法器很诡异,竟然能把所有人都冻在原地,你就这么自信我能突破禁锢救你?” 赵一粟:“我只是没想到他那个法器那么厉害……”但是江云尘会救她,那是必然的,都不用她多费口舌解释。 “再说,我要是不逼着他把大招拿出来,焚晖真人怎么脱身?” 听赵一粟这么说,众人才明白赵一粟刚才痛骂邪修,逼他发狂,原来都是算计好的。 焚晖真人:“你这丫头,着实有趣。”他满目欣赏地看着她,又忍不住摇头。 摇头是遗憾,为自己不能收她为徒而感到可惜。 王破虏还没弄明白,顶着乌青的眼睛望向赵一粟:“赵师姐,你咋知道焚晖真人就被他困住了?” 赵一粟耐心解释道:“这人敢对我们这么大的团队下手,说明早就准备好了对付六品的招数。我只是换位思考了一下,假如我是他,一定会把这条船上最强的六品给引走,再牢牢拖住,这样自己才能从容地解决掉一船的低品修士。” “既然是引走、拖住,所用的法子必然十分强悍,能跟六品修士缠斗许久,这样的法子就算是六品巅峰也很难使出来,那个邪修能用,说明已经耗费了全身的力气。他把最大的实力用来对付焚晖真人,那对付我们这些小虾米的招数就只是挠挠痒。” “所以我想来想去,只有把他逼急了放大招,焚晖真人那边才有脱身的机会,只要咱们真人回来了,捏死他还不是轻轻松松?” 事情正如她的推测,焚晖真人是被那个玩偶法器给缠住了。 赵一粟说完,王破虏的乌青的眼睛就闪出了崇拜的光:“对啊!!嘶——” 因为太激动牵扯到脸上的伤口,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赵一粟不忍多看:“咳,不好意思啊,刚才丢你出去的时候,不小心让你脸朝前了。” 王破虏:“没、没事儿,俺身体壮,很快就好了。嘿。”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又因为疼连忙闭上。 憨傻又可爱的模样,逗得大家都笑开来。 一场危机解除,梭行舟继续往前,只是众人再看赵一粟和江云尘,又更多了几分崇敬。 晋升快已经够耀眼了,没想到两位打架也配合得这么默契,这就是在秘境历练中共度生死之后的实力吗? 尤其是赵一粟师姐,四品就敢正面硬刚六品……这份自信和强势,怎能让人不心生向往? 大约又飞了一天,百里勤看着方向,说:“前面就是聚灵山。” 从高处向下望,聚灵山绵延数百里,山体呈现罕见的红色,就像晚霞镀上的一层金,有种别样的美丽。 赵一粟看了看,问:“师兄,除了聚灵山,周围怎么不见城池?” 百里勤答:“西大陆资源匮乏,玄丹府就坐落在聚灵山上,聚灵山周围有大大小小数十座城镇,都隐藏在聚灵山的山坳内,因此看不真切。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多是荒漠、峡谷和戈壁,因此人烟稀少。我们此行去聚灵山边的璃州城落脚。” 百里勤驾驶梭行舟微微调转了个方向,朝璃州城落下。 赵一粟原以为一座叫得上名字的城市,总得有居民、有基建,可到了璃州城门口才发现,这里四处荒芜,城门破败不堪,连个守卫都没有。 进入城内更是一片萧条,原本的住宅全都破得像鬼屋,除了几个乞丐,几乎看不到人影。 直到走到城中最里面,才看见几处新建的营地,里面住着的却都是前来讨伐玄丹府的各派义士。 伏羲山浩浩荡荡来了那么多人,早有人在此地等候,昆仑派、天剑门都有不少弟子在秘境历练中丧生,因此这里多见两派的弟子。 焚晖真人上前,还不等跟对方的六品代表打个照面,就见一道剑影从对面飞来。 “天剑门东方禹,想请伏羲山端阳道友不吝赐教!” 一道通体如玉的长剑飞出,剑气如虹,精准地飞向端阳。 第101章 民不聊生的西大陆 人群中的端阳目光微动,原地飞出,迎着剑影直直而去! 在与剑影交错的一瞬间,他一个低头躲开,东方禹的苍生剑因此击在了端阳身后的剑鞘上,发出一下沉闷的响声。端阳顺势退开,看起来就像他被剑影击落一般。 王破虏还有几个暴脾气的弟子立刻坐不住了:“天剑门不要欺人太甚!打架怎么不上擂台?” “就是,怎么能搞偷袭!” “而且东方禹不是三品大圆满境吗,怎能欺负三品中期的修士!” …… 赵一粟连忙说:“稍安勿躁!东方禹只是想切磋剑招,并没有用灵力压制。” 果然,似乎为了验证她的说法,苍生剑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被东方禹握回手中,紧接着东方禹就持剑而上,跟端阳在空中缠斗起来。 要是他有心使用法术灵力,就不会选择持剑近战。 端阳应付得并不算吃力,他也意识到对方的用意,本不打算拔剑,但为了尊重对手,终于在第十招的时候拍了一下剑鞘。 不斩剑横空飞出,剑身散发着古朴又神秘的光,与透白的苍生剑撞在一起,形成鲜明的颜色差异。 修士比拼不动灵气,单独拼招数,这却是很少见。 很快下方就聚起了越来越多的看客。 东方禹和端阳打得漂亮,招式大开大合相当洒脱,两人又都是公子如玉的面貌,已经引得诸多女修连连爆发出艳羡声。 “当!” 两剑又在空中相撞,好听的鸣金音原地荡开,端阳身法矫健地从苍生剑下转出来,用剑背拍了一下东方禹的后背。 东方禹反手挽了个剑花,精准地挡住了不斩剑拍打的地方,“当”又是一声,两人空中分开。 ——“好漂亮的剑法!” ——“一个轻盈,一个稳重,真是有看头!” …… 空中的两人打得有来有回,眨眼间过招两百回合,难分胜负。 东方禹眼睛一转,反手挑了一下不斩剑,而端阳也没示弱,立刻夺了他的苍生剑。两人眨眼间交换了剑,又都默契地同时停手,细细看着手里的兵器。 东方禹:“好剑!” 端阳:“彼此彼此。” 两人在空中相视一笑,同时把剑丢还给对方。 东方禹握着苍生剑飞下来:“可惜,端阳道友你的修为略比我低,否则我们发挥各自神剑的威力好好比拼一番,那才有打头!” 端阳掌心一翻,古朴的不斩剑被他收回剑鞘背在身后:“莫急,东方兄再等我几年,自然有我们平级交手的机会。” 东方禹:“果然是天之骄子,野心够大,我喜欢!” 端阳瞥了一眼人群中的赵一粟:“伏羲山有人珠玉在前,我等怎敢自称天骄?”他淡然一笑,从空中落回地面。 东方禹这才看向赵一粟,眼神围着她转了好几圈,羡慕嫉妒恨,种种情绪翻腾了几遍,最终化成一声叹息:“哎——!” 赵一粟:“……”不好意思,本人太优秀打击到你们并非我本意:) 那边,焚晖真人等其他几位门派大佬看完了比赛,已经聚在一起谈大事儿去了。 百里勤令众人原地扎营,大家各自散开,探索着这陌生的土地。 赵一粟立刻追上东方禹:“喂!” 东方禹想装没听见,加快了步子,被赵一粟从后面一把揪住后脖领。 东方禹怒目而向:“我不要面子的吗?!” 赵一粟连忙松开:“老熟人,你带我们逛逛这地儿?” 东方禹看她左右:“你们?除了你还有谁?” 赵一粟回头,好家伙,身边的人全都消失了,春夏王破虏和端阳等人聚成一伙走远,连江云尘都不见了踪影。 她尬笑了一下:“没办法,太优秀的人就是容易孤独。” 东方禹扭头就走,被赵一粟重新拽住:“嘿,怎么说也是过命的交情了,带我逛逛怎么了?” 东方禹一副受不了的表情:“那是城门,这是街道,没了。” 赵一粟:“……带情绪是吧?” 东方禹两手一摊:“我说的是实话。” 赵一粟看看这荒凉的璃州城,无法反驳。 “璃州城怎么会是这幅模样?” “不止是璃州城,附近的很多城池都是这副模样。”说到正事儿,东方禹恢复了一本正经:“早就听说西大陆有毒兽横行,扰得民不聊生,但是亲眼来看过,才知道情况比我们想得要严重得多。” 赵一粟:“那个万毒真人不是只养了一只毒兽吗?至于祸害掉那么多城?” “你得以小窥大,玄丹府六品的修士居然为了豢养毒兽,纵其伤人,可见玄丹府的其他修士也不怎么看重西大陆的百姓。” 东方禹不知何时把赵一粟带到了一处荒地上:“你看,这里还依稀留着田垄的格局,说明曾经是一块农田,现在作物虽然已经枯死了,但我挖过这里的土,有植物的根茎断在其中,细细看来,竟然全都是灵草的根。” 赵一粟一下就听明白了,脸色跟着难看起来。 修仙门派让管辖的百姓种植灵草,以供炼丹制药,伏羲山也是如此。可是门派再专横,也不可能让一块土地只种灵草,而不种任何供给凡人食用的农作物。 赵一粟曾经在开元街寻找美食的时候就发现,这里凡人可以吃的东西实在太少,农作物被极度精简,只留下了一些产量高、特别抗饿的东西,比如红薯、土豆,这是为了让土地资源利用最大化。 在那时,赵一粟就觉得修仙门派对于百姓压榨太过,可眼前的西大陆竟然卑鄙至此。 “玄丹府的人难道都是蠢货,宁愿把西大陆的百姓全都饿死,也要压榨资源吗?” “细水长流的道理我们都懂,可他们非不这样做,说明有更大的利益趋势他们。” 赵一粟:“你们查到什么了?” 东方禹摇摇头:“还没,玄丹府知道各派聚人讨伐,怎么会没有准备?现在聚灵山被护山大阵围起来,有六品修士用了幻形术也没能潜进去。玄丹府后面唯一没有护山大阵覆盖的地方就是乾雷境,可那里雷火旺盛,无法穿行。” 两人又聊了几句,赵一粟收集到基础情报,四处惨淡没啥可看的,便回来了。 伏羲山的弟子们建起了临时营地,赵一粟在帐篷里穿梭,终于找到了江云尘。 第102章 三大雷境 江云尘独自一间帐篷,只在盘膝打坐,一副俗世与我无关的模样。 赵一粟上前坐在他对面,盯着他白净的脸看了半天。 终于让江云尘不耐烦地睁开眼:“有事儿?” 赵一粟:“晚上你带我一起出去。” 江云尘重新闭上眼睛:“我晚上不出去。” 赵一粟:“少来,我还不知道你?喂,你到西大陆来是图什么?” 江云尘没理她。 赵一粟选择自己坦白,突出一个真诚:“我要进玄丹府拿到灭魂丹,听说那是玄丹府的镇派之宝。你有兴趣吗?” 江云尘继续不理。 赵一粟:“灭魂丹你都没兴趣,那让我来猜猜,你是为了……噬魔镜?” 江云尘这下终于睁开了眼睛:“以为自己很聪明?” 赵一粟:“嘿,本来就不难猜。什么门派任务你压根不放在眼里,从暄州秘境我就看出来了,要不是感知到你师父的气息,你肯定是宁愿留在洞府打坐早日重回九品,也不愿意浪费时间东奔西走。想明白这一点,你的任何目的都不难猜。” 江云尘:“你要灭魂丹干什么?” 赵一粟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被噎住了。 顿了一下,她才说:“因为它值钱。” 江云尘:“……” 赵一粟:“值钱的东西我就是喜欢,这有什么不可以?我又没有动辄给我十万上品灵石的师父,那不就得自己想办法赚点儿?” 江云尘:“哼,半真半假,骗到我面前来了。” 赵一粟眨了眨眼,暗道自己还是太年轻,在江云尘这个万年老狐狸面前,自己就四个字——啥也不是。 “总之,你要有什么计划带上我,咱俩配合默契,关键时刻还能进入彼此的灵海疗伤,你就把我当成移动医疗包,带着不香吗?” 江云尘闭上眼睛,重新打坐。 赵一粟:“喂……” 江云尘:“子时,城门口见。” “得嘞!”赵一粟屁颠屁颠离开了。 +++++ 深夜降临。 赵一粟从帐篷里走出来,她身上带着江云尘很早之前给她的法器断珏,完全遮掩住了自己的气息。 小小的幻形术让她浑身透明,从营地里走出时并未引起别人的在意。 直到走到某个帐篷,发现里面传出熟悉的声音。 焚晖真人:“长岭兄的意思是,玄丹府镇守的乾雷境已经开启,整个门派的人都受魔气影响和操控?” 他口中的长岭兄,正是天剑门的长岭真人,也是六品,这次天剑门西行由他带队打前哨。 “目前这个是最有可能的推测,否则以我对玄丹府掌门熔月真人的了解,她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哼,谁不知道长岭真人你与熔月真人是故交,你替她说话,未见得客观。” “戚山兄莫要急躁,且听听其他几位前辈的说法。” 叫戚山的这人是个散修,虽然品级不高,但其唯一的徒弟在暄州秘境惨死,他对玄丹府恨之入骨,自发笼络了一百多散修来到西大陆,目前算是散修的主要代表之一。 焚晖真人:“其实长岭兄说得未必不对,我派暄州秘境出了魔体,这事诸位都已经知道。若不是种种巧合引得那魔体出动,我派恐怕也被蒙在鼓里,竟然让那魔体不知不觉发展壮大……以我派猜测,这万年来,魔气或许已经找到了新的进化方案,让它们在足够强大之前遮掩生息。” 昆仑派的玄知真人说:“我派也有此猜测,所以在来西大陆之前,我派令弟子进入了一次坤雷境,竟然也在其中发现了魔气的踪迹。” “这么说,玄丹府真有可能是受魔气……” 众人正在说话,忽然被外面发出的一阵碎裂声惊动。 “谁?!”戚山距离门最近,当先飞了出来。 门口站着的人连忙说:“昆仑派弟子蒋松柏见过各位前辈,都怪弟子,方才进门时绊了一跤,才……” 戚山看这少年手里端着茶碗,年轻的脸上浮出真切的窘迫,便摆摆手:“无事,你下去吧。” 蒋松柏连忙退下。 戚山在门口站了片刻,神识散开,似乎在寻找什么。片刻后他才确定无事,重新回到帐子里。 “怕有玄丹府的奸细,还是小心为上。” “方才那位蒋松柏确实是我派弟子。” …… 几个人恢复了交谈,而赵一粟愣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刚才她隐身之后只顾着在门口偷听,却没注意到来了个送茶水的小弟子,也是不巧,那少年一下绊在了她的脚尖上,这才会踉跄,惊动了帐子里的人。 后来戚山出来,距离赵一粟几乎只有半步之遥,吓得赵一粟心跳都停了,差点没把自己给憋死! 总算是有惊无险地从那边挪到了城门口,赵一粟握着挂在腰间的断珏:“福大命大,这可真是个好宝贝……” 江云尘:“你迟到了。” 赵一粟被突然的声音吓得原地蹦起,又一下踩到了江云尘的脚,连忙跳开。 江云尘撤下幻形术,以免被赵一粟踩中更多下。 “我、我打探消息去了。” “打探到什么了?” “几位门派的长老怀疑玄丹府的人是被魔气影响……”赵一粟把情况说了。 江云尘:“八九不离十吧。” 他腾云驾雾,赵一粟紧跟其后:“我们去哪儿?” 江云尘指着远处的一道山堑:“那里,乾雷境。” 赵一粟:“?” 江云尘:“你连修仙界三大雷境都没听说过?” 赵一粟尬笑了一下:“我沉迷修炼,就听别人提过名字,具体的你给介绍介绍?” “巽雷境、乾雷境、坤雷境,统称三大雷境,算是秘境的一种。这世上有许多秘境,形成的原因各不相同,大多分为上古战场、特殊地理、结界入口三种类型,而三大雷境独立其外,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 “所以它们是怎么形成的呢?” “修士渡劫,引天雷下凡,雷火足够强大,才会形成雷境。” 赵一粟:“那你当初渡劫怎么没有……哦对,你把天雷引入了归元界。”她想了想:“照你所说,三大秘境岂不是有三位修士渡劫留下的?” “一位,他渡了三次劫。” 赵一粟:“能渡劫三次还不死?!这人岂不是个逆天大修?不知那位前辈是谁?” 江云尘:“我。” 第103章 乾雷境里手拉手 赵一粟看着江云尘,像在看一个三头六臂的妖怪。 江云尘:“不信?” “不是……”赵一粟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我就是在想,你都三次修上九品了,上次我见你是第四次吧?你这个心态……怪稳的。” 赵一粟想到自己被系统绑定时,冲击了门派大比二十次,一次失败就重头开始,无限循环的任务,那种绝望和挫败感,令她再也不愿重新经历。 江云尘:“我是天生灵体,修炼对我来说很容易,要不是被你拖累,我至少已经修上五品了。” 赵一粟:“呵,要不是你用命格盘锁我,你已经被雷劈焦糊了。” 江云尘:“……” 怼人归怼人,赵一粟不免心生羡慕,就江云尘这修炼速度,她开个系统的大挂都很难跟上……这合理吗?要是真如他所说,他修上九品轻轻松松,那不就像修仙界的一个bug,所有的修炼体系都被他打乱了? 赵一粟不明白,但她知道江云尘今晚告诉她的肯定不止这一点儿。 果然,江云尘把话题扯回到三大雷境上:“巽、乾、坤,这三个雷境其实属性和状态都很相似,为了区分,才会以方位命名。我们要去的乾雷境,处在西大陆边缘,紧挨着玄丹府,属于玄丹府镇守管辖。玄丹府护山大阵全开,再高明的招数也很难混进去,所以我打算穿越乾雷境,直接到达玄丹府的后山。” 赵一粟:“怎么穿过三大雷境在你口中这么轻松?” “都说了,那是我渡劫留下的雷境,我再熟悉不过,自然有办法穿越。” 两人说话间,已经飞得距离那处山堑越来越近。 江云尘:“这是我第一次渡劫精心挑选的地方,人烟荒芜、地形特殊,同时背靠玄丹府,方便我受伤时进去取用丹药……” 赵一粟:把人家整个门派当你的补给库,你真6。 江云尘:“可惜还是失败了。” 从他的语气中倒没听出太多可惜,说起自己曾经的辉煌,他平静坦然,却给人一种装逼于无形的高级感。 赵一粟:“被雷劈疼吗?” 江云尘无语,一时跟不上赵一粟的脑回路。 “我被天雷劈过,我感觉虽然没有被夺舍那么疼,但是我只被劈了一道,像你们这种度九重雷劫的,听说要被劈九九八十一道,那肯定比被夺舍要疼吧!” 赵一粟自言自语补上一句:“等我练上九品,我才不渡劫呢,我要在人间享受万年寿元,站在修仙界之巅,受万众景仰!” 江云尘:“呵,做梦。” 赵一粟:“哎,你别告诉我命格锁到九品还解不开,难道让我陪你一起渡劫吗?我可不同意!” …… 江云尘没理她,只是加速向前,最终落在了山堑的一块岩石上。 赵一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前面并没有什么异常,山堑黑乎乎的,只有白色的石头在月光底下反着光。四周的空气有点烤人,让赵一粟隐约想起了在暄州秘境的感觉。 “这里也有地火?” “原本是有的,后来被天雷吸收,成了雷火。”江云尘说着,手中不知掐了什么法术,在眼前的虚空处轻轻一点。 整个山堑顿时变了模样,赤红的火焰裹挟着一道道雷光,纵贯天地,把山堑内的一切都劈得焦黑,到处弥漫着死亡且腐朽的气息。 “我的九重雷火功你练到了第几层?” “第二层。” “够了。”江云尘当先迈入山堑中,声音飘了过来:“以雷火融雷火,隐藏好气息,往前走。” 赵一粟连忙照做,手中掐起九重雷火的口诀,浑身便像江云尘那样被雷火包围。 当她走进去时,明显能感觉到周围的雷火朝自己这边挤压过来,但是这种挤压很快就慢慢消散,似乎是外面的雷火经过试探,发现她只是一团“友军”,而不是一个值得被劈的修士一般。 赵一粟好奇地左右查看,眼睛被雷光刺得有些发痛,连忙闭上。于是下意识将神识散开,想追寻江云的步伐。 谁知神识刚散出去,周围的雷火挤压就瞬间疯狂起来。 “屏气!不要散神识!”江云尘的声音传来,赵一粟连忙收回神识,四周很快恢复平静。 “可我找不到你……” 赵一粟刚要这样说,就感觉手腕被人抓住。 江云尘:“只靠步行,要走至少三天三夜,加快速度吧。” 赵一粟感受着手腕的触感,这让她闭上眼睛当盲人时心里踏实了许多:“好。” 她轻轻应了一声,耳边听着江云尘的步伐节奏,尽量加快了速度。 ++++++ “赵一粟和江云尘失踪了?” 焚晖真人得到春夏的报告,不禁微微拧眉。 春夏:“是的,早上我想找赵师姐说话,才发现她帐子里没人,江师兄也不见,百里师兄散出神识去找,也没有收获。师尊,他俩不会出什么事吧?” 焚晖真人想到两人在对付那六品邪修时的样子,说:“我倒不是怕他们出事,而是怕他俩惹事。很快六大派和三仙阁的人都会在璃州城聚集,假如对玄丹府发起总攻,那时候还找不到这两人就麻烦了……” 春夏:“师尊,那我跟其他弟子再去找一找。” 焚晖真人点点头,让她注意安全。等春夏离开,他想了想,用法术写了个千里传音符,把消息送回了伏羲山。 +++++ “已经走了很久了吧,”赵一粟问,“咱们走到哪儿了?” “路程还未过半。”江云尘仍旧拉着她,沿着熟悉的方向前进着。 “这么远。” “撑不住了?” “那不至于。” 赵一粟靠呼吸就能补充灵力,也就是她能跟江云尘一起在雷境中轻松走出这么远。 “就是太无聊了,眼睛看不见,神识也感知不到,感觉时间过得尤其慢,江云尘,你给我讲几个故事来听?” 江云尘:“我没有故事。” “人怎么会没有故事呢?” “你可以说你的故事来给我听。” 赵一粟:“……我也没有故事。”要从21世纪人类科技大爆发时期讲起,你听得懂吗? “那就闭嘴。” “哦。” 但赵一粟只憋了一分钟,就忍不住问他:“你性格这么差,肯定没朋友吧?” 第104章 穿越乾雷境 出乎意料,江云尘说了句:“有。” 赵一粟:“说说你那位朋友的故事?” “性格很惹人烦,除了会打架,别的一无是处。” 赵一粟:“……你确定这是你朋友,而不是你仇人?” “跟我打过架的仇人都已经死了。” 赵一粟:幸亏命格锁死了,否则自己不知道得死在江云尘手里多少回。 “对了,你给我的九重雷火功,为什么练到第二层我就卡住了?” “你才四品,这套功法是我在七品自创的,本就是依据七品的基础而生,你四品的修为能练到第二层已经很不错了。” “我听错了吗?你居然夸我了?!” “嗯。”江云尘淡淡地应了一句,又补上一句:“虽然比我还是差得远。” 赵一粟:“……”只恨自己打不过他。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地扯闲话,而在雷境的另一头,就没人有这份闲心了。 ++++++ 玄丹府内。 掌门熔月真人坐在上首位置,听着底下人传来的汇报。 “各门派的代表已经在璃州城驻扎,粗算人数有约四千人,六品以上的高手来了九个。” “哼,他们还真看得起玄丹府,竟派出这样的阵势?” 熔月真人面容姣好,压根看不出来是个已经修上七品的高阶修士,寿元已经将近万岁。此刻她望向左右,玄丹府本就是六大派的末流,万毒真人已死,如今门派内剩下的顶级高手除了她也就两人,一个是刚刚突破七品的焕海真人,一个是六品的莲心真人。 她自己的七品后期修为稳固,但面对山下的高手也不敢说以一敌百的狂话。 “护山大阵加固得如何?” “回掌门,大阵尚且稳固,各处严密把守,璃州城那边陆陆续续来过不下百余人,连六品以上的高修也来过十余次,都没能穿越护阵。” “很好。”熔月真人在心中盘算着:“不管用什么方法,再拖他们一个月。一个月后,新的王将会诞生,我玄丹府终有一雪前耻的时候。” “是!” 众人各自领命,从议事堂离开。 一个小弟子说:“师兄,护山大阵开启后,每天都要消耗那么多的灵石,听掌门的意思还要再撑一个月,咱们仓库里的灵石还够吗?”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你且好好守着护阵便是。” “哎,我只是个三品,与其说是我守护大阵,不如说是大阵在守护我,我在大阵旁边站那么半天,都感觉要被烤焦了。” “呵,所以说平日让你训练你总是偷懒,如今大敌当前,这是危险,也是机遇,若能在这次大战中立功,未来修炼资源还不是唾手可得?” 这些话小弟子显然没听进去,眼睛盯着头顶若隐若现闪着金光的护阵看。强大的护阵笼罩了整个玄丹府,只在后山的部分有了缺口。 “师兄,你说山下的那些人要是发现护阵无法攻破,会不会从后山那边偷袭?” “后山?那里连着乾雷境,他们要是敢来,雷境里的天雷自会把他们劈死,就是七品八品的修士从那里出来也得狠狠脱一层皮!除非有九品大修,可如今大陆上活着的九品大修,哪一个不是神隐不出,怎么可能掺和门派斗争……” 两人一路说着话,又哪里想到,乾雷境里正有两个人,一步一步靠近了玄丹府的后山。 赵一粟已经说完了能说的废话,感觉实在百无聊赖,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惯性使然,她感谢自己就是一个百年老机器,一下一下吱扭着转动,经不起任何细小的变化。 就比如这回,当江云尘慢了半步辨明方向时,赵一粟就一下撞到了他的肩膀上。 她下意识睁了一下眼睛,立刻被强烈的雷光刺得泪水直流,连忙重新闭上:“还要走多久?” “快到了。”江云尘的眼睛并不受这雷电的影响,他可以看清这里的一草一木,很快选了一个路口:“这边。” 大约又拐了三四个弯,赵一粟终于感觉身边的炽热的感觉逐渐减少,应该是快出去了。 果然,当她听着江云尘的指挥,从某个石头跨过去之后,炙烤的感觉顿时消散,整个人神清气爽。她慢慢睁开眼睛,发现此时正是黑夜,探出的神识让她意识到他们正在一处空旷无人的山谷中。 赵一粟想回头往后看,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腕还被江云尘牵着。 “咳。”她尴尬地抽回手,而江云尘也顺势把手负在身后。 “这是哪儿?”赵一粟打破了这很微妙的尴尬,她脚下只有一块怪石,大约就是刚才跨过的那个,在怪石后面,肉眼可见的就是一片漆黑的山谷,乾雷境里的一切宛如幻境,毫无声息。 “玄丹府的后山,属于聚灵山的一处分支,再往前走约一百里,就可以抵达玄丹府的藏宝库。” 赵一粟:“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在玄丹府的地盘里了,闯入了外面人无法进入的玄丹府护山大阵?不过,你为什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来过。”江云尘很快选好了方向:“这边。” “我们为什么不用灵气飞?区区一百里,眨眼就到了。” 赵一粟跟上江云尘的身影,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这片未曾开发过的山坳中行走,好好的衣服被树枝刮得不成样子。 江云尘:“我感觉这里不太对劲,收敛好你的灵气,趁着天没亮我们尽量走得远一点。” 赵一粟于是闭嘴,老老实实跟上。她这人就是识时务,既然是她缠着江云尘带她一起行动,就得听话乖巧点,这样才有下次抱大腿的机会嘛。 圆月在头顶高挂,两人微微散出了点神识,借着月光前进,依稀踩下的脚步声也被山风完美隐藏,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黑暗中有个声音传来:“滚出来——!!” 这声音夹杂着怨愤与各种音色的绝望纠缠,一下就让赵一粟头皮发麻,因为她太熟悉了,这是魔体的声音! 第105章 逃回雷境 赵一粟不是没想到此行会有危险,但是刚出雷境就遇上了魔体,这么倒霉的事属实没想到。 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事实证明这是对的。 那团黑黢黢的影子在整个后山快速游荡,瞬间就掠过了赵一粟和江云尘面前两次,但两次都没有发现二人的存在。 这主要归功于断珏对气息的隐藏,可继续待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前进是死路一条,魔体霸占了整个后山,大有占山为王的架势。 抓住了魔体飞远的时机,江云尘朝赵一粟使了个眼色,赵一粟秒懂,轻轻点头。 下一秒,踏风爆发出强大的气势,赵一粟拉着江云尘眨眼间就后退数里远,来到了雷境边缘。 那魔体几乎立刻追了上来,在即将抓住赵一粟的时候,江云尘已经施法重新打开了雷境,两人毫不迟疑地跨进去,魔体的黑色气息立刻被隔绝在外,发出难听的嘶吼声。 “死!” “都去死!” 声音被雷境的结界挡住,很快就听不到了。 赵一粟能感觉到身后的灼痛,大抵是魔体的黑气抓伤了一小块,但来不及疗伤,她只能使出九重雷火功,把自己的气息融入雷境里,以免遭遇雷境的挤压。 也就是此时,站在九重雷火功中间,赵一粟发觉背后的灼痛感逐渐减轻,直至彻底消除。 由于她在雷境中不敢睁眼,只能问了江云尘:“我好像被魔体抓伤了?但是现在又不疼了。” 江云尘看了一眼,赵一粟的后腰确实被侵蚀掉一片衣衫,隐约漏出了点皮肤,那块皮本该被灼出黑印子,但九重雷火功天生就适合克制魔气,所以一点点的小伤在她进入雷境后已经算是痊愈,只在冷白的皮肤上留下了一抹淡淡的红色。 “已经好了。”江云尘说着,目光从那块皮肤上挪开,本该继续往前走,却忽然停下脚步。 害得闭眼的赵一粟差点撞到他:“怎么了?” 江云尘指尖轻点,赵一粟就感觉自己身上多了件披风。 “走吧。” “哦。”她一只手抓着江云尘的袖子:“现在去哪?原路返回?” “绕路去从雷境的北侧出去,我有些疑问想弄明白。” 两人在雷境中不知又走了多久,终于到达了江云尘说的地方。 从乾雷境北侧出去,这次外面是白天。 赵一粟闭了好久的眼睛,总算适应了光线,结果睁眼看见的却是一个满目疮痍的世界。 这里四周都是山,但与玄丹府的后山不同,这里的山见不到草木,到处都光秃秃的,山石被开采成了各种奇怪的形状,道路两边随处可见被丢弃的废旧自制开采工具,还有曝尸荒野的骸骨。 赵一粟探出了神识,方圆百米内竟然毫无声息,倒在地上的尸体不计其数。 这些尸体的衣衫都极其残破,瘦骨嶙峋,骨头上几乎全都带着伤,最小的尸骸不过几岁,看起来刚刚会走。但是在这孩子的尸身上竟然也背着一个小小的竹筐,双肩的骨头都被压得微微变形,一看便知是受过苦役的。 “这是哪儿?”赵一粟收回神识,不忍再看。 “此处应该有灵石矿,是玄丹府的灵石产地,往前看看。”江云尘带头往前走。 两人穿过尸横遍野的荒山,寻着声音来到一处村落底下。 “这里都是凡人,乔装一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江云尘说着,使用易容术,把自己给变成了一个中年糙汉。 赵一粟则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村妇,两人的衣服都是就地取材,从荒尸的身上直接扒下来的。 “二位亡者,我们无意冒犯,还请见谅。”赵一粟朝两具尸体拜了拜。 两人继续前进,走到了一片空旷地带,看着像村落,只是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还没靠近,就听见一个老奶奶带着哭腔,在村口游荡:“四毛……我的四毛你在哪啊,快回家吧,奶奶想你……” 那声音真是闻者落泪。 江云尘上前:“老奶奶……” 那个哭泣的老奶奶立刻警惕地挪了一下拐杖。 赵一粟连忙说:“奶奶莫怕,我与兄长是逃荒来的,只是想找您问个路。” 听到是个友善的女子声音,那老奶奶便稍稍放下戒备:“逃荒?逃荒的人都是往外面走,怎么会来到聚灵山深处?” 赵一粟:“啊?兄长,原来我们找错了地方……” 江云尘看她演得那么起劲,自己也跟着入戏了:“妹妹,这都怪我,在林子里竟然迷了路,这下好了,还连累了你。” 两人打配合,你一言我一语的,让老太太很快放下戒备心。 “这地方叫榔头村,只有村里人往外跑,没见过外人来村里的,哎……”奶奶叹了一口气,抬着拐杖往后杵了杵,触到了石凳子才摸索着坐下。 赵一粟连忙在旁扶了一把,这才发现奶奶还有眼疾,不太看得见。 也不用她问,老奶奶自己就开口说:“我这眼睛是哭瞎的,我孙子四毛失踪了……”她说到这里又抹了下眼泪。 赵一粟看她衣衫褴褛,擦眼泪的手帕也又破又脏,就知道奶奶身边没有人照顾。 果然,这奶奶说:“我那儿子儿媳早就没了,家里就剩我跟四毛相依为命,平时连门都不敢出,我家还给山神大人献过贡品的,没想到还是失踪了。” “奶奶可否详细说说?我与兄长初来此地,什么也不懂,怕犯了忌讳。还有,刚才来的路上,到处都是尸体曝尸荒野,我着实害怕。” 赵一粟说着用力握了一下奶奶的胳膊。 奶奶拍了拍她的手背,这双手虽然又苍老又干枯,但带着慈祥的暖意:“姑娘,你不要诳我,你跟这男子当真是兄妹关系?不是夫妻关系?” “呃,奶奶为什么要这样问?” “你就说是不是吧。” 赵一粟坚定地说:“当然不是!奶奶也就是您看不清,否则就知道我与兄长的容貌那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江云尘瞥她一眼: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不浅。 赵一粟:过奖。 “那就好,那就好……”奶奶叹了一口气,这才慢慢讲起。 第106章 榔头村 原来,榔头村原本是个富庶的村落。 这里埋着灵石矿,玄丹府早已接管此地,并在此建起了一个采矿场,广招矿工,待遇非常丰厚。周边的壮汉为了谋生,全都跑来这里上工,赚到钱再把家里人接过来,久而久之,这里便形成了一个村落。 对于凡人来说,能干点与修仙界沾边的活那就是最好的了,玄丹府不仅负责矿工们的一日三餐,有那脑子精明的工人,能从矿厂里绞尽脑汁带出几粒碎灵石,便能换得寻常人半年的口粮。最重要的是,抱着玄丹府的大腿,没有坏人敢欺负上门。 因此当初这份挖矿的工作是很多人求爷爷告奶奶也求不来的好处! 只是十来年前,这里却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原本玄丹府下令挖灵石,虽然辛劳,但不至于让工人无法休息。可某一天,上头忽然下了命令,要求同样的时间内灵石的开采量要翻五倍。逼得工人们灰头土脸每日每夜地干,一个月后就累死了两人。 出了人命,玄丹府也不管,继续下令疯狂开采,甚至封锁了榔头村的出入口,要求所有人都加入开采的队伍,一开始是叫上年轻的妇女,后来是老人孩子通通不放过,能走路的就得背上篓子去捡矿石…… 赵一粟:“西大陆那么多人,为何当初不多招一个矿工过来呢?” “姑娘,那是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玄丹府怎么说也算是个大门派,我们都以为他们会拿出点银子来招工,谁知从十来年前,玄丹府就不再发钱了!头几个月街坊邻居还互相接济,说着再坚持坚持,许是工钱要到过年才发,可眼看到年底,家家户户都揭不开锅,玄丹府仍旧不给工钱……哎!” 老奶奶拍了一下大腿,带着恨意:“都说树挪死人挪活,眼看缸里没米,还要日日上工,村里人就商量着举家逃离榔头村,可玄丹府竟然不顾我们的死活,当场就杀一半的人!我那苦命的儿子儿媳,就是那时候死的呜呜呜……” 赵一粟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十年前玄丹府发生了什么……” 江云尘继续问:“后来呢?” “后来榔头村就被封锁了,村里的人再也不敢外逃,老老实实挖矿,短短几年,就死了大半……到最后只剩下残疾的、老的,还有一些小孩。许是那灵矿也挖干净了,所以榔头村的封锁就被解了,那些看守我们的人也都消失,一夜间大家恢复了自由。” 老奶奶的话里一点都没有为恢复自由而感到欣喜:“很多人跑出了榔头村,要去外面谋生,但是没几天人又都回来了,原来外面凡是有灵石矿的地方,大多遭遇跟我们榔头村差不多。没有灵石矿的地方,就被要求大量种植灵草,月月上供……外面饿死的人,竟然比我们榔头村的还要多。出去是饿死,回来还是饿死,所以跑出去的人都回来了。” “西大陆的百姓竟然被玄丹府压榨至此,难道外邦的修士游历至此,就不管管吗?” 赵一粟一时愤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 好在老奶奶沉浸在忧伤中,一时没注意到她的纰漏,继续说:“我们这些老的小的,本来要也要留下来等死,没想到几年前,榔头村这里来个山神。哎呦,山神大人带来了食物,救活了好多人,我们榔头村又重新有了人气儿,外面逃荒的也来不少。可是还没好上两年,又不行了。” “这位山神大人说他庇护了我们,所以要求我们给他献贡品,否则就会屠杀村民。大家为了保命,只能按照要求上供了,哎,可后来不少人家上供过了,还是出事儿了,就比如我家四毛,好好的在家里,怎么会走丢呢……” 老奶奶又哭了一阵,而赵一粟和江云尘都意识到这话里的不对劲。 等老奶奶哭完,赵一粟才问:“不知这位山神大人要求上供的是什么东西?” 老奶奶压低声音:“是女孩。听说,这山神要种一株药草,得用女孩子的血浇灌,所以家家户户有女孩的都要上供。” 赵一粟心头发寒,此时再回想老奶奶的话,就不由自主想离她远点。 “我家四毛有三个姐姐,都上供了,邻里邻居还羡慕呢,说我家老四有福,肯定能在山神的庇护下活到成年!可是怎么会这样,四毛丢了,四毛丢了……我的心肝儿孙子四毛哟!” 赵一粟的脸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老奶奶哭了一阵儿又说:“你们要是夫妻,那老婆子我肯定要劝劝你们早点离开,免得怀上了孩子被这里的山神给盯上。可你们既然是兄妹,那就还有一点希望。山神不伤大人,就是我们榔头村也没有多余的口粮,凡是劳力都要上山种灵草。” 两人从老奶奶口里掏出了许多话,又随老奶奶一起进了村。 村内弥漫着浓浓的腐朽之气,活着的每个人都泛着死气,瘦骨嶙峋之下,便显得每个人的眼睛都大得出奇,被一双双这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一粟感觉毛骨悚然。 好在他俩穿得够破够狼狈,符合一个完美逃荒的形象,没引起村民的更多戒备心。 两人当晚就在老奶奶家借宿住下。 月上梢头,江云尘爬上房顶,就发现赵一粟已经在这里了。 脚下的屋子里传来老奶奶时不时的哭声,除此之外附近一片死寂,连一声犬吠虫鸣都没有。 “这地方处处都古怪……”赵一粟压着声音说:“那个所谓的山神,八成是什么妖兽,或者邪修。对了,你可知道十年前玄丹府发生了什么大事吗?好好的门派怎么会一夜骤变?” 江云尘摇头:“那时候我在闭关。” “也对,九品嘛,早就两耳不闻凡间事了。”赵一粟不软不硬地刺了他一句。 江云尘罕见地没有反驳。 两人安静了片刻,月光之下,整个村落更猛上一层诡异的气息。 江云尘望向远处的山头:“去会一会那个山神?” “正有此意。”赵一粟跟他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两人同时起飞,披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第107章 夜探山神 对于修士而言,山神住的地方并不难找,散出神识过去,越靠近越小心点便是。 两人身上佩戴着断珏,掩藏气息的效果一流,连六品修士都不能轻易看穿,因此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二人就来到了一处诡异的山崖。 这里一切如常,但却隐隐散着一股血腥味,修士五感敏锐,赵一粟离得老远就闻到了这股味道,拧着眉四处打量,可却什么也没发现。 “是障眼法。”江云尘探了探前面,“手段并不高明,但是障眼法上放了施法者的心头血,人与阵相连,只要有人出入,就会第一时间预警。” 赵一粟忽然想了想:“我有办法。” 她指尖轻点,一小簇火苗从指尖冒出:“天干物燥,偶然起了山火也不奇怪嘛。” 说着,她将这一小簇火苗丢到了崖边的干草堆上。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两人瞬间找好位置隐蔽。 不多时,果然出现了几个人影: ——“快救火!伤了山神大人的宝贝,我们全都活不成!” 黑暗中几个人行色匆匆,忙着引水救火,可火势借着风越烧越大,很快就超出了几个凡人的控制。 不等这些人呼救,一个血腥味浓重的影子忽然出现:“废物!” 听声音是个女子。 这女修浑身裹着斗篷,看不清脸。那斗篷下面探出一只格外苍白的手,用灵气往四周点了点,山火立刻熄灭。随即此人将障眼法撤下,好好查看了里面的东西。 赵一粟不敢探出太明显的神识,只能凭肉眼去看,隐约看见山崖处有一株草,大约有一人高,在月光之下摇晃着枝干,竟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抖了抖叶子,一层淡淡的血雾从叶子上被抖起。 那个诡异的女修嗅了一下这血雾的香气,陶醉般叹息了一声,然后用痴迷而温柔的、近乎对待情人般的声音说:“好宝贝,快些长大吧……” 说完,她用指尖点了点那株草的叶子,草竟然有感应一般也随即摇摆了两下。 女修转向几个下属:“好好照顾着,出了事你们拿人头请罪!” 障眼法再次升起,山崖刚才的那一点慌乱好似从没发生过,四处只有诡异的静谧。 赵一粟:“那是什么?” “紫归草。”江云尘游历各大陆,见多识广,一眼认出。 “此草产自鬼界的酆都,靠吸鬼界的死气存活,几千年前有个邪修发现了紫归草的存在,尝试用它修炼。原本紫归草活在鬼界于凡人并没有妨碍,只是被搬入凡间,就无法存活,那个修士就想出了用人血浇灌来养护紫归草的方法,而且紫归草每次长大都需要献祭一颗活人的心。” “咦……怪不得这里血腥味这么浓,那老奶奶说的村里的女孩子都被献祭,难道是全都被用来养了这种草?” “据我所知,紫归草需要童男童女的血,并非仅限于女孩。或许这个修士养的紫归草有什么不同之处?看那株草的形状,比我曾在酆都见过的都要大出好几倍。”江云尘确实没养过这种草,只能靠推断。 “那这个紫归草有什么用?吃了能涨修为?” “传说以紫归草修炼的邪修可以突破灵根上限,以极快的速度达成修为突破,当年邪修带着紫归草问世,修上了八品,后来被六大派联手剿灭,为此六大派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从此之后鬼界的酆都承诺将紫归草全数铲除,没想到数千年后这里又出现了一株,竟长得如此高,若是结出草籽,对于人间来说又是一大隐患。” 赵一粟忙问:“那紫归草有什么死穴吗?” “紫归草特别怕阳火,你刚才倒是误打误撞,看那个邪修那么紧张的样子,说明这株草也是很怕的。而且你体内的地火是至阳之火,紫归草几乎对你毫无招架之力。” “可恶!早知道我刚才就把地火放出来,说不定能烧它个精光!” 江云尘:“那邪修是五品大圆满的修为,要是吸收了这株草,肯定会晋升六品。” “嚯,咱们可真够倒霉的,前面刚从一个堪比六品的魔体手下逃脱,后面又遇上一个即将六品的邪修,一天天的竟是些越级对手,拼也不拼过,总是抱头鼠窜,要不是脚下有踏风,我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赵一粟念叨归念叨,还是问了一句:“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四品初期对上五品大圆满,不怕死?” “怕。但是,”赵一粟朝他咧了咧嘴,“反正有你在,不会看我死的,嘿。” “想办法混进去,这邪修的洞府里不知道还有多少玄机,只能先找机会靠近。”江云尘望向赵一粟:“委屈你了。” 赵一粟秒懂,立刻抗议:“喂喂喂,不是吧,我只是个弱小的四品……” 江云尘:“怕什么?反正有我在外面照应,等你快死的时候我就用命格锁把你拽出来。” “那被放血、挖心也是很疼的好嘛!” “被天雷劈、被夺舍你都经历过,区区放血挖心,不算什么。” “你是魔鬼吗!!” “我是修士。” …… +++++ 璃州城。 王破虏在空地上甩着自己的法器,那是一个看着就很笨重的锤子,但在他手里却显得轻盈灵巧,舞动间带起的灵气上下翻飞,再看他的身形,有种肌肉原始的美感。 春夏站在帐子口轻咳了一声:“甩大铁锤你就甩,但你能不能不要整天光着膀子?” “璃州城这么热,甩两下一身的汗,那还怎么练?”王破虏单手把大铁锤扛在肩膀上:“还有,俺这个是旷海锤,不是什么大铁锤。旷海锤!” 春夏:“打住打住,师尊叫你。” “哼。”王破虏将旷海锤收到灵海内,这是他在藏器塔取回的法器,已经炼成本命法器,日夜在灵海内蕴养着。 等王破虏到了地方,才看见四处已经聚集了许多修士,大多看过去就体格强健。 焚晖真人在上面讲话:“诸位都是以炼体擅长的修士,明日寅时在玄丹府正门集合,开轰护山大阵!” “是!”王破虏领命,浑身热血沸腾,上了三品之后还没有机会使用的功法,这次终于派上用场了! 第108章 弟弟,我的弟弟! 寅时。 天还未明,万籁俱寂。 一声轰天巨响震醒了整个聚灵山的野兽。 山鸡和野豹猛地从梦中惊醒,在震耳欲聋的轰声中四下逃窜,骤然撞到一起,也早就顾不上什么天敌不天敌的,全都朝着远离声音来源的方向疯跑。 万兽在林间穿梭形成的噪音沿着整个聚灵山蔓延,当然也传到了北侧的榔头村附近。只是传到这里时,声音隔着一整个玄丹府的护山大阵,变得微弱了许多,凡人不太能听见,倒是附近的野狗不安地吠叫了几声。 此时有两个孩子正披着夜色在林间穿行。 两人都穿着破旧的衣服,脸上灰扑扑的,但不掩清秀的眉眼。 “这是什么声音?”幻化成小女孩的赵一粟深一脚浅一脚在林间行走,耳朵动了动,自言自语道:“是不是玄丹府那边开战了?” “嗯。”幻化成小男孩的江云尘摆着一张冷脸,显得跟他圆润的脸型有些违和。 “你这眼神,太不像小孩子了,会被戳穿的。” “一个逃荒的小孩子,你还指望着他能多天真?”话虽这么说,江云尘还是眨了眨眼睛,但并不能摆出一个合格小孩子的表情。 “我们得快一点,免得玄丹府被整锅端了,我要找的灭魂丹被别人捷足先登。” “想破护山大阵没那么简单,玄丹府不会没有准备,放心吧,我保你是第一个进入大阵的人。” “这么狂?不愧是九品。”赵一粟拍了个不冷不热的马屁,两人说话间,就来到了村口。 熟悉的老奶奶仍旧在村口坐着抹眼泪,两人都没想到她会起床这么早,有些惊讶。 “你信不信我只要上前问路,她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我抓走,献给山神,好祈求自己的孙子四毛能回来。” “放心。你被抓进去之后,我会记得救你的。”江云尘猛地推了她一把。 赵一粟猝不及防摔了个狗啃泥,正好跌在了老奶奶的身边。 老奶奶被吓一跳,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一个女娃子嗷嗷的哭声:“弟弟,你这没良心的弟弟!我这个当姐姐的对你不好吗?你竟然敢从背后推我,难道是想把我推到外面喂野狗?呜呜呜呜……” 她只是干嚎,没掉眼泪,反正老奶奶也看不见。 江云尘站在一边,小脸黢黑。 而那老奶奶几乎是一把就抓住了赵一粟,矫健的身影比兔子还快,完全看不出老年垂暮的姿态。 “女娃子,你几岁?” 赵一粟:“奶奶,你是谁啊?这是哪儿啊?” “孩子乖,饿吧,奶奶给你做好吃的要不要?” “要!”赵一粟奶声奶气应了一声,脸上却是难受至极的表情。 刚见老奶奶时多喜欢,此时就是加倍的厌恶。因为这个老奶奶牵着她走的方向并不是榔头村里她的家,而是山外,一路向着那个邪修的府邸而去。 “孩子,你没满十岁吧?”老奶奶比量着她的身高。 “嗯,我七岁。奶奶,我们现在去哪?去你家里找饭吃吗?” “对,对对对。”老奶奶一边说,一边找到了进山的路,这条路她显然不是第一次走,熟悉得不像个盲人,甚至上山的步子都透着几分矫健。 “可是奶奶,你家怎么不住村子里,会住在山上?” “住山上才好,东西都是最新鲜的,还有野蘑菇和野笋子……”她随口扯着谎,压根没把这小孩放在眼里,只是急迫地往前走,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好不容易得来个女娃可以给山神大人献祭了,可不能让榔头村的别人给抢去! 老奶奶秉承着这个信念,仿佛浑身都充满了力气,平时要走几个时辰的山路,竟然不到一个时辰就走到了。 “奶奶,我害怕。”赵一粟望着远处熟悉的山崖,往后退了退:“弟弟,弟弟你快来!” 江云尘瞪她一眼。 谁是你弟弟! 而老奶奶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小男孩的存在,摸索着拽住了男娃子的手:“你也跟上,慢了可就没有好吃的了。” 江云尘冷漠地被她牵着,没走太久,到地方了。 眼前是一块平坦的空地,空地中央放着一个大岩石,不知是不是被人刻意打磨过,显出了镜面般的光滑。 “山神大人!”老奶奶跪地磕头,用力之猛把自己的额头都磕出了鲜血:“山神大人!我的孙子四毛已经失踪好几天了,现在我把这女娃子献给大人,希望大人一定要可怜可怜我,把我的孙子四毛找回来!” “奶奶,这是干什么……”赵一粟装出害怕的声音,要躲开,被老奶奶死死拽住。 慈眉善目的脸变得凶残无比:“闭嘴!惹恼了山神大人有你好果子吃!” 山间忽然一阵妖风吹起,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那人并未现身,只是传出了一道声音:“放上去吧。” “哎!哎哎!”老奶奶激动地拽住了赵一粟,把她往光滑的石台上猛地丢过去。 石台微微亮起红光,恰如血盆大口忽然张开,瞬间就把赵一粟吞噬。 也就是这个时候,老奶奶忽然又把江云尘也甩进去了! “山神大人,要是俺的四毛已经死了,就用这个男娃子一命换一命,一定要把我的四毛换回来呀!” 随着红光的消失,两个孩子的身影彻底不见。四周恢复平静,山风停下来,老奶奶定了定心,额头是血,脸上是泪,想拿拐杖下山,这才发现刚才激动地竟然连拐杖都弄丢了。 她一个瞎子,只好用脚探了探脚下的路,沿着山道下去了,背影伶仃佝偻,丝毫看不出她刚才对两个孩子痛下杀手。 在漆黑的山洞里,赵一粟压低声音望着江云尘:“这下好了,俩一起进来了,咋办?” 江云尘:“她的目标是你,记住,烧紫归草的时候地火一定要纯,用你丹田内最源头的那种,四品的修为全都用上,动作必须快!只有烧掉紫归草,我才能施法救你,否则这个邪修能把我们一网打尽。” 赵一粟刚听个囫囵,两人脚下的土层忽然松动——“啊!”她惊呼一声,强忍着没有下意识使出灵力,而是像个凡人那样歪七扭八地从中坠落,最终落在了一块松软的草垫子上。 “唔……” 赵一粟捂着发晕的脑袋,还没看得清四周,就听见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快,送她去净身。” 赵一粟来不及四处打探,先哭再说:“哇哇哇哇——这是哪里!我害怕我要回家,弟弟,我弟弟呢……” 那女子拿着烛台上前,烛光后映出一张和善的脸:“小妹妹莫怕,这可是个好地方,有吃有穿,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至于那个弟弟在哪的问题,她选择性地没有回答,朝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几个漂亮的侍女上前,温柔牵着赵一粟的手往里走。 赵一粟装出孩子般的哭声,哭着哭着,就用好奇的眼光打量四周。 她们走到了地下一处开阔的洞府,轻纱软帐,烛光通明,看着不想邪修的地盘,倒像是某个公主的寝殿。 这边她正被豪华洞府勾得眼花缭乱,那边,江云尘却跌入了一个血肉池中。 “来活儿了!”不知是谁招呼了一声,两个身影凑上前来,把瘦小的江云尘团团围住。 第109章 取血 江云尘白净的身躯被污臭的血水浸泡,待他好不容易从池水里站起来,就看见池子前站着两个高大的侍女。 这两位侍女都穿着朴素的凡间衣服,一人手里拿着把菜刀,另一人则拿着铁链,两人盯着江云尘的脸笑了笑,眉眼间透出些死气。 看其面相,显然手里没少沾染人命官司。 “呦,这小孩儿长得还挺俊,以后成年了那外面的小娘子看见岂不是要芳心暗许?” “姐姐,我就最恨这种薄情男人的长相,还是早日剐了干净!” 她说着挥舞了一下手里的大菜刀,刀刃上光滑无比,在墙上反射出白光。 江云尘的眼睛追着那束光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凹凸不平的石墙上竟然挂满了铁链,每条铁链的尽头都拴着一具被开了膛的男孩子的尸体。 这些尸体根据死亡时间不同,腐烂的程度也不同,有些已经白骨化,有些则正在腐烂化水,还有一些则是新鲜的,脸上死亡前的惊恐的表情都还活灵活现。 “这孩子竟然不哭不闹?” “吓傻了呗!哈哈,你放心,小毛孩,不疼的,姐姐我的刀很快,挖心只要一进一出!你都没感觉到疼,就嗝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江云尘无视了两人的对话,只是在看清墙上的腐尸正不断往下滴水,那些血污全都融在了脚下的池子里时,忍不住有点想吐。 好脏,他应该用法术整理一下的,但是……先忍忍吧。 “姐姐,动手吧!” “哎,急什么?先把他吊起来!等晚上山神大人要了,我们送上山,杀个新鲜的,最近这么嫩的男娃子可不少好找了。” “确实,榔头村这边人丁凋零,几年前想找个女娃子已经不容易,如今想找个男娃子也不容易咯……” 在两人的闲谈间,江云尘被绑住铁路,吊在了墙上,跟那些尸体融为一体。 +++++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一位侍女轻手轻脚地帮她搓着后背:“我叫三宝,你以后叫我三宝姐姐好不好?” 赵一粟此时正泡在一个热水桶里,桶里还放着花瓣,有人给她搓背,有人给她梳头,个个对她都像对待亲妹妹。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是个凡间小公主呢! 不对劲。 赵一粟心头引起不妙的想法,那邪修要是真要抽血挖心,直接动手便是,何必要把她洗白白呢? 见她不说话,三宝继续说:“许是吓着了,你别怕,刚来都是这样,过几天你自然知道这里的人都是真心待你好。” 等好不容易洗白白了,有人给她拿来一沓子新衣服。 三宝把那些衣服一件件抖开,在她身上比划着:“唔,这件合适,就这个了。” 赵一粟发现,那些衣服各种尺码都有,高矮胖瘦……显然这里经常招待女孩子。 “这是什么?”侍女捡起她刚才换下去的脏衣服打算丢掉,但从衣服里面有个荷包,还有一块小玉石。 赵一粟连忙抢到手:“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说着,眼睛里又盈满了泪水。 这演技,越来越娴熟了。 三宝看了看,没看出什么问题,就那块玉石也是个廉价货,还是断成半截的。 她将那两样东西还给她,赵一粟珍重地收好。玉佩是断钰,挂在身上,荷包是储物袋伪装的,好在这一屋子都是凡人,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赵一粟也是没想到进来会被扒光了洗个大澡,否则她肯定会把这些东西收入灵海中。 有人端来了一桌好饭。 “快吃吧。”三宝催促她。 赵一粟装出饿急了的样子,扑上去就是一阵狼吞虎咽。等吃了几口她又开始装哭:“哇哇哇……姐姐,我想弟弟了?弟弟有饭吃吗?” 三宝的眼神变了变,但很快重新换上笑脸:“当然,你弟弟也会去一个很好的地方,在那有很多神仙保护他,他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烦恼了……” 赵一粟:……是我的错觉吗?这怎么听着像上西天了呢? 等她吃饱,三宝才拿来一个托盘,上面是一把锋利的小刀,还有一个大碗。 “妹妹别怕,这不疼的。”三宝拿起刀,抓住了赵一粟的手。 赵一粟再次装哭。 在她的吱哇乱叫声中,三宝飞快割破了她的手臂,收集了一大碗新鲜的血液,吩咐人:“快,端去后院。” 然后转头又换上笑脸,利索地给赵一粟上药包扎。 那药说来神奇,敷上去立刻不疼了,于是赵一粟也省省力气没再继续哭。 “你看,我就说不疼的吧。放心,姐姐只取你一碗血,从此之后,你前半生的苦算是吃完了,以后等待你的就只有好日子。”三宝摸了摸她的头:“累了吧,快去睡。” 赵一粟听话地爬上床,酥香软枕,确实很好睡。 她的呼吸声很快一起一伏,均匀起来。 “这孩子也是累了,别吵她。”三宝招呼几人离开,轻轻带上房门。 床上的赵一粟睁开眼,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不对! 江云尘有危险。 她能感觉到那个三宝确实不像在骗人,可紫归草要被血祭也是真的,联想到江云尘曾经说过,紫归草并非需要童女的血,而是童男童女皆可,难道邪修其实打算杀的是江云尘?! 赵一粟快速盘算着,她得先一步找到紫归草毁掉,越晚,江云尘的死亡危机就增加一分。 他死了不要紧,命格盘绑在一起,赵一粟可不想陪葬! 她蹑手蹑脚下床,悄悄探出了一点点的神识,发现外面有两个侍女在守门。 但窗户无人,于是选择从窗户那边翻了出去,临走前还用枕头在床上稍稍伪装了一下,免得被发现得太快。 “那个侍女说血被端去了后院……”赵一粟翻窗户逃出来,辨认不出方向。 不是她蠢,而是这地方像盘丝洞一样全是岔道,每个岔道几乎一模一样,稍有不慎就会迷路。 散出神识的话,万一靠近了那个邪修,就会当场暴露。 纠结只持续了半分钟,身后的某个岔道里就传出声音来。 “怎么回事?紫归草怎么会突然萎靡?让你送去的血及时送去了吗?” “三宝姐姐,我真的送去了,就按往常那样浇花的,旁边也有人看,我怎么敢懈怠呢?许是这血、这血被人动了手脚!” 三宝看着碗里的血,想到了那个房间里熟睡的孩子:“算了,我再去取一碗。” 第110章 剜心 赵一粟身影轻灵,眨眼间就重新翻窗进了屋子。 三宝进来后先是用烛光照了照,发现孩子还在安睡,就把坛子放在床边,扯过了孩子的手臂。 装睡的赵一粟立刻醒来,看见三宝手里的刀,哇哇哭! 三宝手起刀落,直接放出了一整坛的血。 赵一粟差点没哭晕过去:“疼疼疼!我要找弟弟,我要找娘亲!” 肉疼是假的,心疼是真的,修士的血也很珍贵的好吗! 眼看着坛子快要满了,赵一粟连忙装出脸色惨白的样子,翻了个白眼直接在床上抽搐两下,原地晕了过去。 凡人女童损失这么多血,不晕才是假的。 即便已经晕死,三宝还是没停下放血的速度,灌满了一坛子之后,她快速帮女童重新包扎好。 赵一粟以为她会派人进来给看护她,谁知三宝对着她晕厥过去的小身子,说了几句话:“你啊你,只顾着惦记你那不争气的弟弟,做女子可不能如此,应当事事为自己考虑,既然你想不明白,我也就懒得留你。能不能撑过今晚,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声音透着绝对的冷漠,完全不似之前装出来的那样柔和。 等三宝端着一整坛的血走了,赵一粟再次坐起来:“哼,我的血里也有地火的气息,浇得越多,你家紫归草死得越快……” 只是她不明白,三宝为什么会对她说那些话。 凭啥只见一面,就断定江云尘是“不争气的弟弟”?还如此鄙夷她哭着要弟弟的,表现…… 赵一粟隐约能猜出点什么,只是眼下不是深究的时候。她稍稍散出了一点神识,确认三宝离开的路线,这才暗戳戳跟上。 黑暗的甬道七拐八绕,没人带路还真找不到。 “血来了。”三宝说着,拐进了一处宽敞的院内。 前方豁然开朗,赵一粟连忙隐藏好身影,小也有小的好处,凸起的山石完美将她的身体隐藏。 在前方的院子中央,有个一石头摞起来的高大花坛,坛中种着的是就是那株紫归草,土壤看起来颜色发黑,大约是血凝固后造成的情况。紫归草的上头还有一个钢铁的架子,不知道是不是用来给它爬藤的。 此时的紫归草与前几天见到的不一样,状态明显打蔫儿,花头微微垂着。 笼罩在斗篷下的五品邪修正紧张地站在它旁边,周围跪了一地的侍女,大气都不敢喘。 “我的宝贝,你这是怎么了……”女修心疼地看着这株草,草茎摇晃了一下,吸走了一点从女修指尖散出去的灵气,但仍旧是无精打采的模样。 女修命令三宝:“这是新鲜的血吗?” 三宝:“回大人,奴婢在那女童身上亲手取的血,又亲自端过来,并未假手于人,可保证新鲜。” “嗯,快浇上去!” 这个三宝显然深得邪修信任。 三宝立刻打开坛子,正要靠近紫归草,那邪修忽然说:“等等!拿过来我看看。” 三宝连忙把坛子捧起来。 赵一粟的心不由得揪起来,要是那个邪修从她的血里看出了什么,就被动了…… 她不由得抠住了身前的石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邪修的手指。 就在那只手即将沾到坛子里的血时,身后忽然有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赵一粟:“!” 她差点到嘴边的尖叫被江云尘捂住。 来不及多说,江云尘把她推到了石缝中,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在赵一粟刚藏好的下一秒,江云尘的身后又出现了两个女子。 其中一个女子把手里的铁链甩得啪啪响:“想跑?!” 铁链被甩飞到江云尘的脚边,打了个回旋把他绑住,那女子把铁链一拽,江云尘瘦小的身躯就被悲惨地倒吊起来。 “大人!我们把这小子带回来了,您看是现在剖还是……” 邪修探到坛子里的手就这样被打断,回头瞥了一眼:“现在。” “是。” 侍女兴奋地拎起被倒吊着的江云尘,手脚麻利地把人挂在紫归草上方的铁架子上。 赵一粟这才明白那铁架子是用来挖心的,忍不住微微皱眉。 江云尘被倒挂在上面,不哭也不闹,引得那个邪修探出神识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被吓呆了不成?”不过她也并没有打算得到回答,只是抬抬手:“动手吧。” 紫归草似乎知道有新鲜的心脏可以吃了,原本萎靡的脑袋勉强抬了抬。 此时的三宝将一坛子血倒了进去,另一边持刀的侍女则已经用刀尖划开了江云尘的上衣,露出孩子小小的胸膛。 赵一粟躲在石头后面,连气都不敢喘,浑身上下只有脑子在飞快算计着。 情况越紧急,但越要保持绝对冷静。 她在观察那个紫归草,在喝下整整一坛子鲜血后,紫归草的状态正越来越萎靡,只是此刻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挂在架上的江云尘那边,一时还没发现紫归草的异状。 此时那侍女抬手,将刀尖对准江云尘的心脏,轻轻一挑。 “噗呲”一声轻微的闷响,刀尖扎入了江云尘的胸膛。 赵一粟被刺痛的感觉惊了惊,心想这个江云尘不是刀枪不入么,干嘛非要挨这一刀,让自己也跟着心头疼。 别以为修士的心脏就能再生,心口上扎一刀,那跟玩命也差不多。 但江云尘即便此时还没有出手,证明赵一粟的等待也是正确的。她捂着自己的心口,都不用看,都知道刀尖已经下到了几寸,而她自己的目光仍旧死死盯着那株紫归草。 江云尘的血开始往下滴,他并没有直接吸收地火,但在跟赵一粟神识交汇的过程中,身体也早就染上了地火的属性,也许血液里的那点地火属性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他的血滴在紫归草身上时,紫归草的叶子晃了晃,像被烫熟了般,滋啦冒出一缕白烟。 那白烟升起之后,紫归草的叶子就被灼出了一个大洞,并且这个洞正义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着。 “住手!”斗篷下的邪修声音有些颤抖,捂着自己的肚子,似乎正遭遇着跟紫归草一样的痛苦。 侍女吓得手软,菜刀整个砸到了地上,正好砍上了紫归草的根茎。 邪修“噗”一声吐了口血,脊背佝偻下去。 就是现在! 赵一粟和江云尘如心有灵犀般,同时出动了! 第111章 联手杀敌 引火盾从赵一粟的手中飞出,顷刻间就立在了紫归草前方,把邪修想伸手保护紫归草的动作挡了一下,而江云尘则直接躲到了盾牌后面,飞快运功给自己止住了心脉的血。 “烛空!”赵一粟从石缝中飞出,在她的操控下整个引火盾变得巨大无比,盾牌上燃起的熊熊火焰蹿出数米高,眨眼就把中间的紫归草烧得满目疮痍。 那个邪修已经气疯了,灵气游走荡起斗篷,露出里面一张丑陋干枯的脸:“啊!” 她发出痛苦又愤怒的吼声,双手合十,一道法术狠狠地击中了盾牌! “唔……”赵一粟闷哼一声,被这一击震得口吐鲜血。 五品大圆满修士的愤怒一击,恐怕是直接把她的心脉给震碎了! 此时江云尘也感受到这种剧痛,他借着盾牌的掩护,化出真身,从盾牌后面飞了出来。 身姿缥缈,一袭白衣,胸膛染着的血污给这幅谪仙般的画风点上了一抹妖异。当他睁开眼睛时,瞳孔中映着的熊熊火焰更增添了死神降临的气质。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瞬间,此时围在四周的侍女才恍如梦醒,疯狂尖叫着逃窜。 腾空而起的江云尘眼中压根没有这些凡人蝼蚁,只是将目光锁死在引火盾上—— “烛空,破!” 赵一粟还纳闷他怎么会自己的大招,那引火盾内部就发生了爆炸:“轰!” 紫归草在火焰中彻底化为一缕白烟,在邪修的嘶吼声中散入天际,彻底消失。 “这是……地火?!”邪修咬牙切齿地念出这句话,竟然从眼睛里落下两行血泪:“好,很好,坏我大计者,死!” 女修刚才还佝偻的脊背忽然停止,银白色的头发被真气荡开,一双枯槁的手眨眼间就扣住了江云尘的喉咙。 江云尘天生灵体,筋骨强健,那邪修这么一捏,并没有把他的颈骨捏碎。 相反,他趁机冷静观察着邪修,她五品大圆满境的修为随着紫归草的消散降低了些,但这并不表示他就可以掉以轻心。 越级强者,不是那么好杀的。 当江云尘顶着窒息的痛苦观察邪修的破绽时,赵一粟的脸已经毫无血色了。 她又不是天生灵体,江云尘能挺,她可挺不住!整个脖子像立刻就会断掉一般,在窒息感和剧痛的双重折磨下,赵一粟连驾驭踏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死死盯着江云尘:该死的,你倒是动手啊! 她的幻形术渐渐失效,变回了原本的成年身体,在她脚下,命格盘也若隐若现。 从心脉到脖颈,这两处致命之处受到损伤,逼得她灵气失控,开始在生死边缘徘徊。 赵一粟感觉自己快死了,一万个脏字儿往脑门上飘,不知道该先骂江云尘还是该先骂那个邪修。 “死!死!!”那个邪修发现自己无法空手捏碎江云尘的颈骨,已经变得更加疯狂,浑身散着血腥气,瞳孔中映出了江云尘冷漠的眼神。 终于,江云尘动了。 他反击的方式,竟然是轻飘飘一个幻形术,把自己的身子立刻缩小,变成了幼童,瞬间从邪修收紧的手里掉落。 落到地上的江云尘原地打了几个滚,收敛了所有气息,靠在了赵一粟所在的石缝旁边。 “她是瞎子。”江云尘刚说了这句,邪修就立刻重新捕捉到了他的声音,疯狂朝这边攻击。 赵一粟气还没喘匀呢,就忍着强烈的眩晕,踩着踏风快速飞远,当然还不忘拽住了变小的江云尘。 两人刚飞到空中,邪修就追了过来,赵一粟抬手把江云尘往前一丢,江云尘就轻飘飘落在了邪修的身后。 而赵一粟散出浓郁的灵气,吸引邪修的注意:“喂,我在这儿!” 邪修怒急,强烈的黑色灵气袭来,两人离得太近,赵一粟状态很差压根跑不远,直接被黑气缠住,感觉自己就是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鸡仔,剩下的只有等死的份儿。 邪修身后的江云尘敛着气息,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她的后方。他手里多了一把菜刀,也不知什么时候从地上捡的,总之现在这把菜刀正被他握着,拼尽全力砍在了邪修的后心处! 那邪修吃痛,手松开,赵一粟从黑气的纠缠中逃脱,连忙也学着江云尘的模样收敛起气息。 断珏很好地掩藏着两人的气息,让那个邪修一时间失去了目标。 “出来!”邪修狂叫着,她没想到这两个区区四品的修士,竟然有如此强大的收敛气息的本事,让她五品大圆满的神识都完全探不出来。 狂怒的她只能疯狂把浑身的功法运开,无数道法术在四面攻击,江云尘运气好,好几次都是被法术擦身而过。 赵一粟就是老倒霉蛋了,她本来已经握着满月刀摸到了邪修身后,就等着一刀捅死丫的好报仇,没想到被随机发射的灵气击中,由于她不能散出灵气暴露位置,所以她连个防御的机会都来不及,吃了百分百强度的攻击,整个人飞出去砸在了山壁上。 她甚至都没感觉到疼,人被砸懵了之后,先是听到几声脆响,意识到自己骨头断了,才后知后觉开始疼得浑身发抖,连呻吟声都发不出来。 那邪修显然意识到自己的攻击打中了目标,立刻转身朝着赵一粟的方向飞来,对面江云尘则趁着队友献祭的时候抓住时机,又砍了邪修一菜刀! “啊!!!”邪修的吼声中带着痛苦,两刀直中心脉,就是五品也不好受。但她也聪明了,没有回去反击,而是锁死了赵一粟所在的方向,眨眼就飘了过来。 枯槁的手又狠又准,直接卡住了赵一粟的颈骨。 赵一粟心想这下完了,她现在可是四品,元神还没炼出来呢!肉体死了就是真死了! 好在江云尘有良心,直接飞了上来,接管了赵一粟手里的满月刀。 那满月刀在她内丹里淬炼,沾染着浓浓的地火之气,可比普通的菜刀好用多了。 当然由于他是飞过来的,那邪修已经感应到他的位置,一手死死卡住赵一粟不松手,另一手回身打出了重重一击! 江云尘不闪也不躲,吃了一击,当即嘴角就溢出血丝,他已经飞到了近前,将满月刀狠狠地扎入了邪修的心脏上! 第112章 拼死补刀 邪修感知到地火的气息时已经来不及了,满月刀卡在了她的心脏上,刀刃上的地火直接灼烧着她的心脏,让她浑身颤抖起来。 江云尘趁机把赵一粟从她手中拽出来,退出去一点距离,自己才猛地倒下,喷出一大口血。 再反观赵一粟,浑身骨头都断了,像团脏抹布一样趴在地上,出气比进气儿多。 可她惨成这样子了,还不忘嘲讽江云尘:“喂,你血吐我脸上了。” 江云尘瞪她一眼。 赵一粟抬了抬手,只是这么轻微的一个小动作,就疼得她额头青筋暴起。 但她愣是没喊,手指掐了个法诀,那满月刀就听从她的召唤,从邪修的心脏贯穿,快速飞回了她的手中。 “啊……”邪修发出一声痛呼,泄气儿的皮球般靠着山壁滑了下来。 灵气从她身上快速弥散,原本就枯槁苍老的身子变得更加干瘪,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像随时能从眼窝里掉出来。 赵一粟趁她无法反击,连忙祭出灵海中的内丹,将满月刀在丹火上直接烤了一下,刀刃变得滚烫,沾染了地火蔚蓝的火焰,重新被她塞到江云尘手里。 “补、补刀。”她用口型说。 江云尘撑着重伤的身子站起来,握着赵一粟的满月刀,一步一步往前挪。 他虽然没有使用灵气,那邪修看不见他,但邪修也意识到此时已经是生死一线,对方必然不会放过补刀的机会。 因此她嗤嗤笑了两下,撑着被地火灼心的痛苦,抬手掐了个法诀。一股紫气忽然出现,从她的位置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 江云尘躲闪不及,脚底刚踏上紫气,就感到一股蚀骨的疼痛。 “呵呵呵……”邪修发出干瘪的笑声,显得神志癫狂。 那股紫气变得浓郁,浓到发黑,并且沿着江云尘的脚爬上了他的身躯,在他的筋脉上显出了宛如毒蛇的形状,不用看都知道这是某种剧毒。 此时的紫气还在往外弥散,不出片刻就会散到赵一粟所在的地方。 那丫头现在就是个脆皮,沾上毒气必死,他也得跟着丧命。 想到这里,江云尘顾不上祛毒,又往前踏了几步。 痛,剧痛。 他感觉那股毒气已经缠上了他的心脏,又爬上了他的头颅,七窍都开始发烫,眼珠子恨不得融化,这种感觉甚至比当初在地火之源还要强烈。这毒气带着很强的腐蚀性,江云尘低头,才发现自己这具不畏刀枪的天生灵体,竟然被腐蚀掉了血肉,露出了赤白的骨头。 但他目光坚定,再次往前迈了几步。 毒气实在太强,那邪修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想法,甚至祭出了自己的内丹。 她的内丹也是紫得发黑的颜色,更多的毒气从内丹四散开来,随着毒气散的越多,她的内丹变得越来越小,从外向内坍缩。 别的修士祭出内丹自爆,而邪修的这一招,便相当于是自爆,她要的是同归于尽。 江云尘握紧了手里的满月刀,再次咬牙往前踏了几步,此时毒气已经腐蚀到他的小腿,血肉一块块掉落,画面惨烈至极。 他非常想走得快一点,可是能在毒气中站着已经极度艰难,又何况是快走。 差一点了,只差一点了…… 江云尘疼得面目狰狞,可那最后一步就是无法迈出,两只腿被毒气狠狠绑住,再不杀死她,真的要同归于尽了。 就在这时,他发觉脚下亮起了命格盘。 赵一粟的火色在命格盘上往前爬了爬。 在江云尘还没看清的时候,那抹火色就狠狠地缠住了金雷,绞! 直抵灵海的剧痛推着江云尘往前,踉跄着迈出了最后一步! 他手里的满月刀随着踉跄不稳的身形,直直向下,砍断了邪修的脖子! 浓黑的血冒了出来,那邪修都没来得及挣扎,就散掉了最后一丝生气。随着她的死亡,弥漫开的毒气在原地停滞,又渐渐变淡、消失。 那时候,毒气距离赵一粟残破的身体,只有一线之遥。 “死了?”赵一粟收起命格盘,心里紧绷的弦断开,彻底陷入了昏迷。 在邪修尸体的对面,江云尘单手握着满月刀,刀刃撑着他的身躯没有倒下,但细看便能发现,他的双目已经闭上,同样陷入了昏迷中。 两个人的命加一起就只剩半条,当他们都昏迷的时候,体内的灵气自发地为主人寻找着修复的办法。 火属性的灵气从赵一粟体内溢出,在空中嗅闻着熟悉的味道,终于,它找到了对面同样正在探头探脑的雷灵力。 两股灵气腾空而起,欢呼着纠缠在一起,最终合为一股,彼此汲取着力量,把两位主人都包裹在其中。灵海开始互相蕴养,两人之间形成了无形的灵力循环,赵一粟碎裂的骨头在这种灵力下慢慢修复着,昏迷中的她渐渐舒展开眉眼,疼痛消失,陷入好眠。 同样,江云尘腐蚀掉的血肉也开始重新生长,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露出的白骨渐渐被新肉包裹,看不出丝毫的伤痕。 只是纠缠在他血脉中的毒气有些麻烦,但灵气不知疲倦地互相滋养、冲刷着,一点点洗褪了他皮肤上的黑色,重新露出青红、健康的血管。 不知过了多久,江云尘从昏迷中苏醒。 他花了一秒钟时间看清了此时的处境,然后站起来,手里还握着那把满月刀。 只是满月刀也被两个人的灵气滋养着,此时竟然有了些变化。弯弯的刀身变成了两个,江云尘以为是自己眩晕,看重影了,眨了眨眼。 但是没看错,满月刀确实一分为二,变成了两把。他将刀柄分开,两把弯刀背对背,隐约合成了一个圆形。 难怪刀名叫满月,原来是这个意思。 江云尘走到赵一粟身边,点出了赵一粟的内丹,把两把刀都放入其中,再让内丹归位。 这一幕要是被其他修士看见了,怕不是要震碎三观! 这可能吗?自己的内丹居然能听别人的使唤,被召唤出来,又被安放回去?! 要是人人都能这样,那修士还有什么安全可言,这跟把脑袋别在裤腰上任由路人采摘有何区别?! 但是,做着这套动作的江云尘是如此的理所当然,而昏迷中的赵一粟也没有任何排斥,浑身放松地躺在地上,比窝在自家洞府还要安心。 江云尘的灵力正在她的体内互换游走着,能看见她的骨骼已经被修复得七七八八了,心脉也还好,问题不大。 就是灵根……惨不忍睹。 第113章 有点上瘾 她那本就劣质的灵根,受过天雷劈,勉强被修复,但又遭遇了夺舍,当时没看出什么大问题,今天这一战的伤害叠加上去,这脆弱的灵根果然又碎了。 碎的裂口甚至比最初的还要大,灵气从灵根游走时不可避免地逸散、被浪费,因此赵一粟被修复的速度比江云尘慢,才会现在还没醒。 灵根是修士的根基,也决定着一个人的天资上限,就像每个人的命数,不可更改。 江云尘修上九品,也没听说过能够改变灵根资质的好方法。顶破天了有些功法能直接作用于灵根,但也完全无法提升灵根资质,只是让灵根修得坚韧些而已。 江云尘控制着两人的灵气,朝她的灵根上覆盖。 赵一粟的灵力已经有了九重雷火功的属性,所以可以完全吸收他额外输入进去的灵力。雷火交织,在她碎裂的灵根上编织了一道保护膜,可以让灵根的裂口不再扩大,江云尘目前四品的修为,能做到的也就是这么多了。 照这么下去,赵一粟的修为上限最多能到六品,那江云尘也无法突破七品……真是麻烦。 之前修上九品,大风大浪也都见过,多少次置之死地而后生,但还没人给他这种无力感。 这个命格锁,得快点解开才是。 江云尘一向以自己的修炼天赋为傲,甚至可以对命格做更改,如今才体会到啥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就在他陷入沉思时,忽然感觉到灵海内火气旺盛了些,燎得他微微皱眉。他连忙闭眼打坐,观察自己的灵海,才发现始作俑者是赵一粟。 准确地说,是赵一粟的灵气。 她的灵力知道护主,发现江云尘已经好了,不再需要灵力滋养了,就开始勾着江云尘的灵气往赵一粟那边单方向输出。 她勾的方法可谓简单粗暴,就是在他的灵海内窜起小火苗,引得雷灵力在火焰的灼烧下失去了往日的淡然。 江云尘连忙运气,想督促自己的雷灵力安静下来,谁知竟然毫无作用?雷灵力欢快地追上小火苗就飞跑了,一簇一簇闪着金光,不顾江云尘的压制,全都跑到了赵一粟的灵海内。 江云尘是五寸宽的灵海,修为又比赵一粟要高,他的雷灵力比赵一粟的火灵力强大许多,此时大多的雷灵力都跑到了赵一粟的灵海内,乍一看,还以为赵一粟才是属雷的那个。 岂有此理。 江云尘产生了占有欲,强制召唤自己的雷灵力回来! 也许还是主人的召唤更加强大,雷灵力虽然不情愿,还是在赵一粟的灵海中扭捏片刻,慢悠悠地飘了回来。 江云尘对此感到满意——哼,你得知道你真正的主人! 谁知还没高兴片刻,就发现不仅是他的雷灵力回来了,连赵一粟体内的丹火也跟着他全跑回来了! 浓烈的丹火和雷灵力充盈着他的灵海,让他陷入一种难以形容的舒坦中,整个人轻飘飘的,像喝醉了一般,甚至对这种感觉有些上瘾。 修炼万年,上过四次九品,江云尘自认感受过六界四海的所有生死悲欢,但这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 就在江云尘被充盈的灵气拿捏得五迷三道时,昏迷中的赵一粟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喘息声。 江云尘猛然从这种沉醉里抽离,有些恍然。 也就是这恍然的片刻,他灵海内的雷灵力再次叛逃,欢快地飞回了赵一粟的灵海内,连带着原本属于她的丹火,也全都还回去了。 这下可好,开过荤的人你让他再也不吃肉,那不是灭绝人性吗? 江云尘感觉口很渴,这种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喝水无法解。他情不自禁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感觉鼻腔呼出来的气体都燥热无比。 反观赵一粟,痛苦的表情消失无踪,表情舒展,正沉在美梦中酣睡。 理智告诉江云尘,那是赵一粟体质太差,灵力为了给她疗伤,才会不听使唤。 但感性上,江云尘无法接受自己生气的点不是雷灵力失去了控制,会被一个小小女修勾得神魂颠倒,而是……他还想再体会一次刚才的感觉。 在这种莫名的烦躁中,江云尘干咽了一下口水,感觉喉咙都糊成一团,他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在了赵一粟的脸上。 这张脸绝对是好看的,在人人都道骨仙风的修仙界,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但江云尘好像此刻才意识到她的美,目光落在上面,眼神带着一丝微妙的温柔。’ 看得入神时,昏迷中的赵一粟忽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彼此在瞳孔中看见了自己的仓皇。 江云尘下意识把目光错开,声音冷淡淡的,恰到好处地掩藏着轻微的慌乱:“醒了?” “嗯。”赵一粟还有点迷糊,她扶着地面坐起来,感受到灵海内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力量。 舒坦,自然是舒坦的。 每次疗伤,她都有这种感觉。但是这次好像比之前都要强烈,赵一粟将神识探入灵海,才发现自己的灵海内闪着金光,全被雷灵力充斥着,竟然一时看不见丹火的存在。 不等她多看两眼,江云尘霸道的灵力已经探进来,召唤着所有的雷灵力从她体内呼啸而过,全都回到了他的灵海中。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你睡得正香,有人把你的枕头抽走了……也就比这种感觉难受个一万倍吧。 赵一粟忍不住鼓了鼓嘴,但人家收回自己的灵气她有什么立场说呢?最终只能干巴巴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醒的?” “比你早。” 赵一粟:这不废话吗! 江云尘:“你的灵根又碎了,我记得你曾经修过灵根?” 赵一粟后知后觉地去看自己的灵根,小脸皱成苦瓜:“居然碎成这样……” “上次的灵根是怎么修的,你再试试。” 赵一粟欲言又止。 江云尘:“怎么?” 赵一粟:“你等等啊,我先做一下心理建设。” 墨迹了片刻,在江云尘的注视下,赵一粟从储物袋的角落里搜刮出半颗黑泥丸子,以壮士赴死的心态,勇敢地啃了一口…… 第114章 诡异的晶石 “哕……” 她发誓,她真的很努力在往下咽了! 但是这种丧尽天良的东西,到底是怎么被发明出来的啊!巨难吃的玩意儿黏糊糊地糊着嗓子,上不去下不来的,每吞咽一口都要耗尽毕生的信念。 想到这药丸子珍贵,赵一粟是一口也不愿意浪费,发觉药丸的苦味反到嘴边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生理性的眼泪从眼角溢出来,被五品差点揍死了她都没哭,一世英名直接栽在这个药丸身上了。 江云尘盯着那个药丸看了看,说:“这个其实……” 只是他还没说来得及说完,赵一粟就已经把剩下的黑泥丸子整个塞进嘴里。 太难吃了,一口一口地嚼不如整个吞下去,死得痛快点! 巨大的药丸堵在嗓子眼儿,差点没把她噎死,赵一粟用力锤了两下自己的胸膛,把药丸好不容易锤下去了,噎得直翻白眼。最倒霉的是,整个药丸到胃里了,还能感受到那股欲仙欲死的难吃,差点让赵一粟又呕出来。 她死死捂着自己的嘴,急得直跺脚,直到飞上天看见远处的山泉水才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把脸埋在山泉里狠狠地吸着。 “咔哈——”爽口的泉水总算把她嘴里的苦味洗干净了,赵一粟脸上和头发上还沾着水珠,但表情已经换上了清爽:“区区药丸子,我还对付不了你?” 好奇药效的江云尘也跟了过来。 赵一粟此时才顾得上问他:“你刚才想说啥来着?” “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说啊!话说一半憋死人。” 江云尘:“……我是想说,对于修士来说,难以入口的丹药可以直接纳入灵海吸收。” 赵一粟:“……” 江云尘忽略她难看至极的脸色,把自己的神识探入赵一粟的体内,刚才还碎得难看的灵根,竟然真的在药效的抚慰下开始慢慢修复,裂纹一点一点缩小,按照这个速度,不出两三天,灵根就会变得完好无损。 这么神奇的药,连他也是第一次见! 江云尘:“这药你从哪里弄到的?还有剩吗?让我看下制药的成分。” 仍然沉浸在事实暴击中的赵一粟:“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还能用灵海直接吸收药效啊喂——!!!!” 江云尘:“……”看来受得打击不轻。 赵一粟:“没有了,就这么一颗,是我那个便宜师父给的。” 江云尘:“能修灵根的药天下罕见,他能把这个给你,说明对你十分看重。” 赵一粟心里平衡了些:“对了,掌门不是给了你十万上品灵石吗?你给我看看,我还没见过上品灵石呢。”(发出贪心的目光) “用完了。” 赵一粟:“???你买什么能用完十万上品灵石?你连个像样的法器都没有,砍人你都捡地上的菜刀!” “上品灵石自然要拿来吸收修炼,买东西岂不浪费?”江云尘说得理所当然云淡风轻,仿佛十万灵石只是一笔小钱:“我打坐的时候一天就吸收完了。” 赵一粟:“……”为什么明明不是我的钱,我却会感到肉疼QAQ 别人都是尽量用空气中的灵气,而把灵石省下来,或用来买法器丹药,或在危难时候补充灵气好避险,他倒好,如此浪费! 那么,换个角度想,我现在吸气儿就等于在吸上品灵石,我得多吸吸! 江云尘不明白赵一粟的脑回路是怎么转的,总之就看见赵一粟开始用力吸气儿,吭哧吭哧的,多少有点大病。 他懒得管她,反正赵一粟那个灵根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江云尘回到邪修的尸体那边,毒气已经彻底散干净,邪修已经化成干瘪的白骨。他捡起邪修的储物袋,刚要探进去,就被后面的人顺手抢走。 “见者有份!” 赵一粟眼冒精光,把储物袋往下倒转,想着东西全倒出来好下手挑拣。 但她低估了这储物袋的容量以及那个邪修的变态程度。 “轰隆隆——” 无数的东西从袋子里落出来,在脚下堆成了一座小山。要不是赵一粟飞得快,差点就被杂物给埋了! 生怕江云尘抢在她前头拿走好东西,赵一粟连忙散开神识在里面寻找灵石……呵呵,就百来块,还都是中品灵石。 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灵石全收入囊中,而对面的江云尘对于灵石毫无兴趣,只是用法术将杂物里的尸体分拣出来。 没错,这储物袋里还装了好多具尸体,并且都是女尸,看装束,有些穿着这里的侍女服,有些则穿着普通的凡间衣衫。 诡异的是,这些女子的尸体都没有腐烂,像刚死不久,甚至有些还泛着红润,随时会苏醒般,但用神识探一探就知道,这些人的早就没了心脏,胸膛是空的,原本心脏的位置被安放了一颗妖异的晶石。 江云尘随机取出一枚晶石,被取了晶石的尸体立刻原地干瘪,就像那个邪修一样。 想到这里,江云尘重新回到邪修的身边,将她的斗篷扯开,这才发现白骨的胸膛位置也有一颗晶石。 这块晶石比普通女尸体内的晶石更大,但已经失去了光泽。 赵一粟:“这是什么?” 江云尘:“可能是某种控制术的介质,我曾经见过傀儡术,傀儡的心脏便是由晶石制成的,但跟这种晶石不同。傀术师利用晶石可以操控傀儡。” “那这个邪修是用晶石操控这里的婢女?不对,我见过那些侍女,是真正的活人。” “嗯,这些女尸应该是先被挖了心,心脏拿去喂紫归草了,然后才被塞入晶石。” “控制这些女尸干嘛?这些人又不像傀儡会打架,看骨骼也都是凡人,除了都是年轻女子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说什么?” 赵一粟:“啊?” 江云尘:“你刚才说,她们都是年轻女子……” 他指着邪修头上的白发。 赵一粟立刻会意:“你的意思是她要的是这些女尸的寿元?刚见到这个女修我就觉得奇怪,她声音很年轻,但是皮肤却很老,走路的姿态也是老态龙钟的,头发还是全白……” “难道她早就寿元将近无法突破,所以才会铤而走险找到紫归草寻求突破,只是她的寿元并不多,又只能靠邪功吸取这些年轻女子的寿元。咦……好歹毒!”赵一粟抖掉一身寒意:“还是把这些死者好生安葬吧,免得有什么怨气缠上我们。” 第115章 九千万积分! 这世界的魔便是吸取凡间的恶意、怨恨为逐渐形成,因此修士们都懂得洗涤恶念的口诀。 赵一粟用法术在院子里挖了一排坑,将这些女尸放进去,江云尘取走了女尸心口的所有晶石,尸体瞬间腐烂干瘪,发出臭气,赵一粟连忙把坑填好,又念了好几遍净灵咒,这才算安心。 “这些晶石不是好东西,你要留着吗?”她问。 江云尘把这些晶石放在一起,说来也怪,这些晶石竟然自动融为一整块,江云尘试着用灵力切割了一下,发现很容易能切开,但是放在一起又会粘到一起。 他将融成整块的晶石装在一个单独的储物袋里:“带回伏羲山调查一下,若是什么新的邪祟之物,也好让修仙界有个准备。” 赵一粟虽然很想要,毕竟任何有灵气的东西丢入系统回收站都能换积分,但她没有正当理由,还是让江云尘先保管吧。 好在江云尘对于储物袋里剩下的丹药符纸都不感兴趣,赵一粟通通照单全收,丢入自己的系统回收站。 发财了发财了…… 她贪婪地咽了一下口水,等看见地上只剩法器的时候,她终于大度了一次:“喂,你挑一样法器用吧。” “我不缺法器。” “那你还用菜刀砍人?” “强者可摘叶取命。” “那你现在是强者吗?你不就是个四品小倒霉蛋……”赵一粟忍不住寒碜了他一句,从法器堆里随便拿给他一把砍刀:“就这个吧,丑是丑了点,但是这里面品级最高的了。” 江云尘满脸嫌弃,可最终还是收下了。 至于剩下的法器,赵一粟统统丢入系统回收站,眼看着积分蹭蹭上涨,心里总算爽到了点—— 【系统回收站结算中……】 【您的积分余额为9801260!】 九百八十万积分了!距离一千万积分就差临门一哆嗦了! 赵一粟按下心头的激动,不舍得走,非要在洞府里到处找找,说不定还能搜刮到这个五品邪修的私藏。 江云尘对此持否定态度,于是打算先飞出去,这地方空气实在太污浊了。 两人出洞府的方向是一致的,当他们飞到分岔路口时,各自散出神识。 “这么多岔路……”赵一粟拧眉,就算用神识去找,也很难一时找到出口。 “这地方是天然形成的地洞,紧挨聚灵山,绵延数千里,错综复杂,你找不到方向也是正常。” “你这话什么意思?凭什么小瞧我?” “凭我找得到北。” 江云尘很快选了个方向,朝那个岔路走去。 赵一粟:“……” 咱们就是说,上次找不到北的时候,是她在三品进入暄州秘境之前,当时在云海里遇上那个专抢法器的邪修,打架的时候江云尘指了个方向让她朝北,结果她在云海里压根分不清北。 就那么点小事,居然让他记到现在?! 再说了,之前是在天上,现在是在地底,没有参照物,能分清北的才是奇葩好吗! 赵一粟在心里狡辩了三万字,但最终也只能认怂跟上江云尘的步子,以免真的在洞里迷路,成为第一个被困死在洞府里的修士。 两人下来时没觉得走太远,出去的路却走得很漫长,赵一粟都怀疑江云尘是不是带错路了。 就在这时候,“啪嗒……” 角落里传出一阵极为轻微的声响。 江云尘立刻散出神识,追着那股轻响跑过去,赵一粟自然也没落下,等两人来到地方,才发现是老熟人。 有几个侍女居然没死,正想从甬道中溜走,被两人逮个正着,而且这几个侍女还是老熟人。 看来没找错方向——赵一粟如是想。 江云尘当先抬手,从中揪出两个侍女,灵气隔空一点,那两个侍女连饶命都没来得及喊,就一命呜呼。 赵一粟:“啧,不就是一个拿铁链锁你,一个想挖你的心么,多大仇多大恨,人家也没得手,你看看你,这么残忍……” 她碎碎念了两句,转头笑着望向仅剩的最后一个侍女:“三宝姐姐,你放心,我可不像他那么凶残。” 灵气从她指尖散出,将惊骇不已的三宝托到空中,赵一粟欣赏着三宝的脸色,无比温柔地说:“我就是抽你一坛子血而已,姐姐别怕,这不疼的。” 三宝战战兢兢地望着她,还真以为自己能得一线生机,勉强找出力气来求饶:“救、救命,放过我,饶了我……” 赵一粟漂亮的手轻轻反转,后院的一个缸子就被她控制过来,巨大的水缸能把整个人都装得下,但她的声音依旧是那样温柔:“你看,用这个坛子好不好呀?” 三宝的脸上那一点点的血色彻底消失,堪比死尸:“不、不是的,我也是被逼的,我要是不取血,我就会死,我就会死的!我真的是被逼的!” 眼泪大串大串地往下掉,但是三宝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哭,只是疯狂说着求饶的话。 赵一粟:“那你跟我说说,这个所谓的山神到底是什么来历?说得越多,你活下来的几率越大。” 在赵一粟的逼问之下,三宝勉强恢复了理智,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起来—— “我不知道山神大人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她是个好人,她救了我!我叫三宝,住在山脚下的榔头村,上面有两个姐姐,叫大宝和二宝,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叫四毛。” 听到这里,赵一粟的眼神微微提起了点兴趣:“原来那个瞎眼的老太太是你奶奶?你知道吗,就是她把我俩亲自献祭给山神大人的。” “她才不是我奶奶!她就是个魔鬼,是个毒妇,我做梦都想杀死她!要不是困在这里出不去,我早就亲手挖了她的心!” 三宝突然激动起来,语速也开始变快:“在榔头村,男丁天生就要去挖灵石矿,子承父业,代代相传,只有挖矿的人才能给家里赚到钱,才能产生价值,所以我们这种女孩子刚出生就是被抛弃的命!在四毛没有出生前,我们姐妹三个在家中的日子虽然苦,虽然也挨打骂,但在母亲的保护下总归过得去,可直到四毛出生,这一切都变了!” “弟弟出生时早产,身体虚弱,我亲耳听到那个死老太婆说,要给他起名叫四毛。娘亲问她为什么不叫四宝?她竟说赖名好养活,她这个宝贝孙子一定要长得健康平安,所以要起个四毛。至于女孩子就反着来,叫宝,祈求活得短命,少浪费一点口粮……你听听这是人话吗!竟有为人祖母者恶毒至此!连给孩子的名字都是一种诅咒!” 第116章 三宝的复仇 “从那一天后,家里的一切都变了,我们姐妹三个整天要干翻倍的农活,就为了赚点钱给弟弟买衣裳、买零食。我是最小的女孩,衣服只能捡姐姐们不要的,所以我总期待着姐姐们能快点长高,免得把本来就不新的衣服穿得更破……可我们每天在家里吃的什么啊,米汤都是一种奢侈!总是饿到睡不着,半夜三个人抱在一起哭。姐姐们总也长不高,我总也穿着那一两件破得不行的布口袋,出门都会被人喊成小乞丐。” “你以为我家真的很穷吗?不是的,我们在榔头村外面有几亩地,种的灵草可以换钱,父亲挖矿也可以赚钱,便是这样,一丁点好东西也没让我们轮着,甚至连刚生下弟弟的、正在坐月子的母亲也没轮到,全给了弟弟四毛。” “从前我们以为家里苦,宁愿忍饥挨饿,直到看见那死老太婆轻轻松松掏出大把的银子来给四毛买吃买喝,我们才知道竟被骗得那样惨!那可都是从我们幼小的骨血里榨出的银子啊!” “我们姐妹三个彻底沦为了四毛的苦力,从此活着的每一刻都是为了给四毛赚取生活费。但是这样还不够,连娘亲的态度也变了,曾经她还会护着我们,自从有了四毛,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四毛身上,甚至连老太婆要把我送走都没有阻拦。” “没错,那时候我才六岁,看着跟一颗灯豆似的,头大身子小,走在路上随时能被吹断。我几乎吃不到东西,但家里人还是说我浪费口粮,所以要把我送给别人当童养媳,她收了人家几两银子,换了一身过年的新棉袄穿在了四毛的身上。” “呵,六岁的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穿上新衣裳,最终却只能沦为别人的买衣钱……我苦啊,可跟我的两个姐姐比,我竟然还算是幸运的。至少当了别人的童养媳,我能吃上烂红薯了,而我的姐姐连烂红薯都没有。” “过年的时候,我从地窖里挖出我藏好的红薯,想着怎么也要让姐姐吃上一口,可回到家才知道,大姐姐已经没了……在我赶到的前一天,她被红绳绑着抬上了山,成为榔头村第一个献祭给山神的女童。” “听说,山神刚放出话来,我家就是第一个抢着去献祭的,因为那个老太婆是多么渴望可以让四毛平安长大,四毛只是打个喷嚏,全家人就能紧张好几天,但我和姐姐们身上长着烂疮,都不能求来半个买药的铜板!老太婆还总说女子长了烂疮就是不干净,可那明明是饿的,是饿的呀……” 三宝脸上已经没了眼泪,变成了彻底的控诉:“从大姐被抬上山之后,我和二姐姐就暗暗发誓,要为大姐报仇!活着的每一天无论多难,就是报仇的信念在支撑着我,而我那时候也才七岁。” “后来,挖灵矿成了苦活,榔头村有很多人外逃,当我看见爹娘混在外逃的队伍时,我也跟上去了。玄丹府派人来镇压,打起来的时候,是我把爹娘从队伍里推了出去,他俩摔在前排,成为第一批死掉的人,哈哈哈哈……” “我高兴死了,我跑回去找二姐姐,要让她跟我一起逃跑,反正那个家里只剩一个死老太婆,大不了把她也打死!可等我去了才知道,二姐姐竟然没在家,我还以为她跟着动乱逃跑了,后来才知道,她是被连夜卖掉了。死老太婆听说儿子儿媳都死了,竟然没有哭太久,知道家里再也没有壮劳力没办法养活四毛,所以趁着别人都还没卖女儿,她抢着第一个卖,卖了个高价。” “那个买到二姐姐的人,转手就把她献祭给了山神,以换得家族安定……从那之后,榔头村买卖女童的生意兴盛起来,而我一个不值钱的童养媳,也被多次转卖,最终逃不过被献祭的命。” “那时候我已经彻底失去了自由,我只恨自己没能亲手杀死老太婆报仇,可当我被献祭给山神后我才知道,山神并没有杀我们,甚至,她是可怜我们命苦,给了我们一个重生的机会。她说,只要我们定期给她供血,长大了就可以自己离开。” “或许在别人眼里,山洞里的生活并不轻松,除了被取血还有繁重的劳役,但是在我看来,这里就像西方极乐一般,因为我跟失踪的大姐姐和二姐姐重逢了,她们都没死,而且我们在这里有饭吃,有衣穿。山神大人还履行了承诺,放她俩离开了……两个姐姐要带我一起走,但我还有一件事没做,我决定留下来。” 三宝说到这里,脸上浮现了诡异的笑容:“当我知道山神大人的紫归草需要活人心时,我主动请缨,下了山。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报复那老太婆的主意,所以我拐走了四毛。四毛已经长大了,他甚至不认得我这个姐姐,那个蠢货只要别人说给他买糖吃他就信,我轻而易举地带走了他,还亲手挖了他的心。” “我本该把尸体丢到老太婆的家门口,但是我一想,不对啊,要是让她知道孙子已死,还不是立刻跟着去了?我怎么能让她这边便宜地死,所以我什么也没说,老太婆以为孙子走丢了,从此就在村口到处找,哭得眼睛都瞎了……” 三宝说到这里,总算畅快了些,一吐多年的浊气,望着赵一粟:“我说的字字属实,被献祭上来的女子,几乎都被山神大人放走了,被挖心的全都是男童,而这些男童都是和我一样的苦命女子下山骗回来的哈哈哈哈……” 赵一粟任由她笑了一会儿,脸上并没有表情。 三宝说:“所以我猜测,山神大人一定也是受过委屈的女修,所以她懂得我们这些女子的不容易,是她救了我们,她是个好人。” 赵一粟:“一个靠取血、挖心修炼的人,你说她是个好人?你疯了。” “是这个世道疯了!”三宝厉声反驳道:“可惜我没有灵根不能修炼,否则我一定要继承山神大人的衣钵,杀尽天下奸邪!” “奸邪?正邪本来就在一念之间,你以为你站在对的那边,殊不知是献祭了灵魂,彻底沦为邪恶的帮凶。” “难道你要为那些人喊冤?你没经历过这些,有什么资格评判我!” 赵一粟很想告诉她那些女尸的事,她口中所谓的已经逃出去的大姐和二姐,早就被邪修挖了心。邪修要山下的人进贡女童,是为了吸取女子的寿元,也是这位邪修的做法,进一步加大了榔头村的村民对女童的偏见。 可是……算了,有时候不说真相也是一种仁慈,就让她以为大姐和二姐都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吧。 赵一粟:“我可以不杀你,但你要配合我,我会为你念一段净灵决,洗清你心中的怨气。” 三宝痴痴地问:“怨气洗清了,仇恨也能洗清吗?” “可以。”赵一粟想,她可以用法术抽走三宝的记忆,让她换个姓名重新开始。 “以后你不用再做被诅咒的三宝,而会有一个被祝福的名字。”赵一粟缓缓抬起手,精纯的灵气在三宝的周围回荡。 三宝感觉自己被一股暖意包裹,就像母亲的怀抱。 这是她祈祷半生的温暖,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太晚了…… “小心!”江云尘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猛地把赵一粟拉开! 第117章 出山 “轰隆!” 巨大的响声震耳欲聋,整个山洞顷刻间坍塌。 赵一粟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巨大的冲击波掀飞,重重地砸在了山壁之上。 顷刻间,这些山壁上的碎石又轰隆隆滚落下来,要不是江云尘扯着她的后脖领往前滚,她差点就被石头给活埋了。 “咳咳咳咳咳……”四处都是尘土,赵一粟更加分不清方向了。 她只能下意识跟着江云尘七拐八绕,终于来到一处暂时没有被尘土席卷的甬道。 “怎么回事?” “是炸药。” 赵一粟动鼻子闻了闻,确实有一股硝石味儿:“真是大风大浪都见过,差点在阴沟里翻船。不过她什么时候点着的,我怎么没看见?” “我也没看见,但是她的眼神不对。”江云尘一边说一边抬头看,发现头顶的甬道开始出现裂缝。 “这里也快塌了。”江云尘拽住赵一粟:“快走。” 赵一粟被他拽着,晃晃悠悠往前跑,甬道错综复杂,飞行的本事完全用不上,飞得太快还容易撞上山壁来个浑身乌青,所以两人就用双脚奔跑,只是跑的速度比凡人要快上许多。 身后隐约传来崩裂的声音,地面开始晃动,裂缝以可怕的速度向前爬着,很快就追上了两个人的身影。 赵一粟:奶奶的,堂堂修士总不能被山给活埋了。 想到这里,她反向拽住了江云尘的袖子:“来不及了,炸山吧。” 说完,她手下的法术已经打出去,轰隆炸在了一侧的山壁上。 这一招的效果出乎了赵一粟的预料,她在重伤苏醒后却是感觉灵力充沛,但没想到功法也跟着精进了。 只是来不及欣喜,她连忙催促江云尘:“我用神识探查过,就这里离外面最近。快点啊!” 江云尘当即轰出灵力,雷灵力与火灵力叠在一起,猛然在山壁上击出一个大洞,但是距离外面的路还有一定距离。 江云尘:“用你的引火盾!” 赵一粟连忙放出来,把引火盾卡在山壁上。 江云尘:“烛空,破!” 赵一粟:“……”不是,你怎么用我的大招比我还6? “轰隆!”又是一阵巨响,墙壁被炸出了一个更大的豁口。 震动引发了二次坍塌,两个人只能一边往豁口处跑,一边继续轰炸,这是把逃生的机会完全赌在了前方,万一找错方向,那可真就被活埋了。 江云尘的烛空之后,赵一粟紧接着又是一记烛空! “轰隆!” 这一下的效果也让赵一粟惊喜:“我的烛空也精进了!” 两个人无缝衔接,配合极为默契,山壁在眼前开出了一道巨大的隧道,就是现代开山机也没这个效率。 “轰隆!” 终于,最后一声巨响后,外面有光透了进来! “成了!”赵一粟脚下的踏风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她拽住江云尘,灵力大开,沿着那一缕光线原地飞出! 嶙峋的山壁上突然飞出两个人影,一个红衣一个白衣,在朝阳的映射之下笼罩着一层金光,山下的村民见状连连跪拜: “是山神大人降世了!” “见过山神大人!” “山神大人保佑!” …… 盲眼的老婆子听到动静,连忙跌跌撞撞跑出去:“山神大人?山神大人!我的四毛!是不是山神大人把我的四毛送回来了!?哎呦我的四毛呀……” 然而她的呼喊最终也无人回应。 赵一粟拉着江云尘,迎着朝霞已经飞远,她的手还下意识紧紧地牵着他的。 直到飞到群山的另一边,江云尘才轻咳了一声:“咳。” 赵一粟后知后觉地松开拉着他的手:“……呃,你看着我干嘛?我逃命肯定要拉上你,要不然你死了我不就白跑了吗?” 江云尘:“当初在雷境遇到魔体的时候让你拉着我,是因为我要腾出空来开雷境。刚才那种情况并不需要,因为我跑得比你还快。” 赵一粟挤出个尬笑:“呵,那你半路甩开我好了,蹭我的踏风飞出去那么远,现在卸磨杀驴啊?” 江云尘盯着她看了几秒:“你比驴清秀。” “我……”赵一粟举起了拳头,意识到打不过,只能凭空攥紧,咬牙切齿把怒火咽回肚子里。 “现在去哪儿?”她问。 “乾雷境。” “哦。” 两人都定在原地,没动。 赵一粟:“走啊。” 江云尘:“你先,现在有太阳,你可以辨认方向了。” 赵一粟:“……”挺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长嘴? 她看着脚下的聚灵山,层峦叠嶂,山山都一样。又抬头看看太阳,刺眼夺目,嗯,充满能量。 “面向朝阳是东。”赵一粟自言自语在心里盘算了片刻,终于选了个位置:“乾雷境在西北,这边。” 刚踏出去半步,就被江云尘拽住了命运的后脖领:“当时我们从璃州城出发,在聚灵山南边,所以要向西北走,现在我们在聚灵山北侧,所以走反方向。” 赵一粟:“我、我知道,我就是考验你,咳。” ++++++ 聚灵山,玄丹府护山大阵外。 王破虏一锤接着一锤,猛烈地轰击着护山大阵,脚下炽热的地火和头顶的烈日把他灼出了一身的伤,但是他仍旧不知疲倦,一锤又一锤地轰着。 像他一样的修士还有很多,各大派的修士们团结一心,把护山大阵砸得摇摇欲坠。 他已经不记得这时轰阵的第几天,反正只要有灵力就会过来轰,灵力耗空了再离开,而替换他的修士则立刻顶上。 外面的修士日夜不休,里面玄丹府的人也是昼夜不眠,外面的人轰一锤,里面的人就补一片,双方隔着一层大阵,谁也顾不上叫骂,连说话的力气都省了,沉默地互相抢着时间。 与此同时,璃州城的营帐内,几位主事的长老也是忧心忡忡。 终于,门外有动静了:“师尊,天剑门已将洛颜带到!” 焚晖真人立刻站起来:“快请!” 片刻后,大帐外飞进来几个风尘仆仆的人,为首的正是天剑门的八品停云真人,在他身后被一根仙绳捆住的,正是洛颜。 见八品大修出现,众人连忙站起来见礼。 在李停云身后,还有几个一路跟随而来的弟子,其中一人穿一身黑衣,衣衫上隐隐浮着暗红色的纹路。这身打扮很快引起了周围弟子的注意。 只见那人主动拱手,沉声道:“伏羲山风萧阁任景华,见过诸位前辈。” 第118章 风萧阁死士 风萧阁,伏羲山最神秘的组织之一,入内的弟子皆为精英,主要为门派执行高危险任务,又被称为门派死士。任景华目前五品后期,是风萧阁的主事者。 风萧阁主事出面,众人便知此行伏羲山对于玄丹府久攻不下的护山大阵已经有了打算。 果然,李停云开门见山地说:“知道你们着急,我就把人亲自送来了。说说吧,什么计划?” 焚晖真人道:“我们在璃州城这些天,一直在观察玄丹府的反应,发觉有些不对劲。比如护山大阵被攻击的时候,门派的优先选择是由高阶修士掌控大阵,以减少低阶弟子务必要的损失。” “没错,”昆仑派的玄知真人接话说,“护山大阵不仅可以防御,还有攻击力量,尤其是玄丹府之阵建立在聚灵山的地火之上,更附带了火系攻击。但是这几天打下来,玄丹府没有任何转守为攻的想法,甚至三位高修一个都没露过面,任凭低阶弟子采用人海战术,耗尽灵力。” 李停云静静听着:“如此打法确实可疑,一旦护阵被攻破,里面的低阶弟子等于完全丧失了战斗力,整个玄丹府很快会被缴械……你怀疑他们另有图谋?” 焚晖真人:“没错,玄丹府只怕不如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只怕这些低阶弟子只是保护护山大阵的棋子,一旦大阵被迫,就会成为弃子。而真正用来对付我们的,不会是玄丹府的弟子,甚至不会是玄丹府的高修。所以我们打算派人潜进去看看。” “嗯。”李停云原地踱了几步:“洛颜虽然出身玄丹府,知道门派内部的地形,还有玄丹府的令牌,但她已经叛逃师门,不适合去,难道你们还有合适的人选?” “这便是风萧阁出面的意思。” 焚晖真人看向任景华,后者说:“前辈有所不知,我风萧阁弟子中有一个名叫周曼芷的人,此女虽然刚入三品,但却尤其擅长幻术和潜行术,可以借用洛颜的令牌尝试潜入玄丹府,送情报出来。” “此行艰险,怕是有去无回。”说话的人是个光头大和尚,此人是智明大师,来自菩提山。 菩提山一派修佛向善,与昆仑派比邻而居,在南大陆深居简出,不爱参与派系纷争。此番前来,也是因为收留了一大波从西大陆逃难过去的流民,在亲眼看见玄丹府对西大陆百姓的压榨后,这才出面。 “智明大师慈悲,但成大事总有牺牲,若能为正义而死,小女不惧。” 站在一旁的长岭真人忽然上前一步,在说出这句话时,身形容貌陡然发生变化,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位妙龄女修。 “哈哈哈,奇哉!我与长岭兄议事半天,竟然没发现他是别人伪装的!”玄知真人上前打量了她一番,连连惊叹。 连李停云都跟着笑起来:“风萧阁果然卧虎藏龙。” 周曼芷沉声道:“此番还是长岭前辈愿意配合,小女才能瞒天过海。”她说着将手中的浮尘放下,这是长岭真人交给她的信物。 她这套幻术的手法,需要被变化之人配合,并赠与信物,且二者不可相离太远。这也是为什么非要把洛颜带到现场的原因。 周曼芷:“雕虫小技,让诸位前辈见笑了,属下愿意代风萧阁出面,身死无悔。” 说到这里,她暗暗瞥了任景华一眼。 作为风萧阁的主事,任景华永远是沉稳而神秘的模样,自带气场,也就是今天这个场合,周曼芷才敢略微表态。 但任景华并没有接她的眼神,只是依旧沉稳地站着。 周曼芷不免心生淡淡的酸楚,阁主任景华就如神明,她只有仰望的份,但今生能共事一场,生死并肩,她已知足。 “万事小心,我代表天剑门赠你一物,愿助你凯旋。”李停云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法宝:“此宝是罕见的传送法器,妥善使用,关键时刻能保命。” “谢停云真人。” 不等周曼芷起身,其他几位前辈也纷纷慷慨解囊,周曼芷只得全都收下,一一道谢。 就在这时,任景华伸出手,将一张七品的防御符纸放在她手中,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七品符纸已算天下罕有,周曼芷连忙紧张地收好。 “谢阁主。”她声音压着些颤抖,把浮上眼中的潮气掩下:“弟子定不辱命。” 周曼芷从洛颜手里取得了玄丹府的弟子令,又打探过内部格局,做好完全的准备,披着暗夜出发了。 +++++ 同一时刻,赵一粟和江云尘已经来到乾雷境附近。 “听到没?”赵一粟竖起耳朵,提醒江云尘:“玄丹府那边传来的。” “嗯。”江云尘一边辨认着方向,一边说:“还在打。护山大阵他们还没轰开,已经十天了吧?” 赵一粟:“你是不是想说,可惜你师父扶摇子不在,否则一招给那什么大阵捅个稀巴烂?” 江云尘:“有玄铁,我也可以。” 赵一粟:“……”你再装! 赵一粟:“你现在只是四品,又不是九品。要是谁拿玄铁都能破阵,那伏羲山早就做到了,何必等到现在那个阵还没破开。” 江云尘轻哼一声,那意思是你不信算了。 两人很快来到了乾雷境入口外面,依旧是江云尘把雷境打开。 “等等,在进去之前我有个疑问。”赵一粟拉住了江云尘:“万一我们从那头出去又遇上了魔体咋办?” “现在山下发起总攻,魔体不会在后山待着,会被吸引到前面去,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找机会潜入。” “如果运气不好呢?” “我运气一向很好。” “但是我运气不好。” 江云尘:“……你废话真多。” 不等赵一粟拒绝,反手把她拽入了雷境之中。 第119章 催化魔体 三进宫了,赵一粟表现得非常娴熟,闭眼睛拽住了江云尘的衣袖,然后自行施展出九重雷火功。 “咦……我的功法好像突破第三层了。” “雷境与这套功法是相辅相成的,在这里本就有益于你的修炼。” “哦。”赵一粟美滋滋地把神识探入灵海,想研究一下九重雷火功,却发现内丹里的满月刀改变了形态。 弯月一样的刀身变成了对称的,组成了一个满月……等等,不是刀身变了,是一把刀变成了两把? “我的满月刀是怎么回事?”她记得昏迷前,刀是给江云尘用的。 “应该是进阶了,神器自带器灵,所以可以进阶。” 赵一粟:“但是我感应不到器灵对我的回应。” “你还没能成功把它炼制成本命法器,器灵尚未认主。” “看来是它的前主人太难忘呐。”赵一粟把神识裹在满月刀上,瞧见细微之处,刀身也有了点改变,似乎变得更加通透了,还有点发白,看起来就像月影边缘的那层光。 既然满月刀是双刀,李撼天给她的刀法正好能用上了,当初她还可惜了好一阵,暗叹老头子居然给了她一本双刀刀法。 现在细想下来,难道这一切都是李撼天的有意为之? 或许他认识满月刀的前主人? 赵一粟思绪缥缈,甚至还能抽出精神去研究刀法的第三章。也就是她和江云尘,能在乾雷境中走得如鱼得水,还趁势修炼。外面的普通四品修士进来,百步以内就被劈得外焦里嫩了。 两人在乾雷境中慢慢前进时,外面的局势也在不断变化。 ++++++ 周曼芷成功潜入玄丹府,并于第四日晚传回了关键情报。 “玄丹府掌门熔月真人以灵石喂养魔体,那魔体即将进阶化为、为……”魔王两个字还没出口,周曼芷就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八品的李停云连忙出手,飞快护住她的心脉,然而这么一探才发现,这位女弟子浑身筋脉尽碎,灵海破败,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 只因她披着黑色斗篷,众人还以为她的伤势不重,谁知竟然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周曼芷!”任景华沉声叫了她一句,上前扶住她。 周曼芷拼着最后的力气,抓住了任景华的手,粘腻腥热的血立刻从周曼芷的掌心浸染到任景华手中。 任景华心头发寒,神识探去,知道她已经丹碎,无力回天。 周曼芷还想说什么,想说自己进入玄丹府的所有见闻,想说自己能拜入伏羲山的幸运,想说自己希望葬在老妪峰上,愿灵魂日日能为风萧阁的弟子们祈福,最想说的是自己能得阁主照拂,以生命报恩,此生无憾…… 但最终她再也没有力气,彻底闭上了眼睛。 营帐内一片死寂。 智明大师上前,默念了一句佛音,接着将大手张开放在周曼芷的面部悬空处,掌心法术的光芒微微显露,伴随着这道光芒,几句经文从他口中溢出。这经文带着对亡魂的超度之愿,环绕周曼芷,最后从营帐中飞出,传到到外界。 璃州城各处的佛门弟子听到经文,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参与祭祷。 经文念毕,周曼芷死前痛苦凝在一起的眉心自行舒展开,脸上浮出淡淡的祥和。 “多谢智明大师。”任景华恭敬地行礼。 智明大师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退到一边。 任景华想将周曼芷带走安葬,却发现她手中还握着一个东西。他将她的手掰开,里面是一张符纸。 正是任景华送给她的那张七品防御符。 她是没有机会使用?还是不舍得用? 若是能用掉这张符纸,她还至于会丧命吗? 这些答案没人能告诉任景华。 为信念而战,为信念而死,这便是风萧阁死士的宿命。 他将符纸收回,用灵气轻轻托起周曼芷。她筋脉已碎,黑色罩袍下已经不见完整的骨头,因此只能用灵气裹着。 等玄丹府战事了结,他要将她葬在伏羲山老妪峰,那里是风萧阁的所在。 营帐内的众人将忧伤的氛围拂开,此时更关键的是要研究周曼芷带回来的情报。 熔月真人以灵石喂养魔体,那魔体即将进阶——短短一句话,分量却足以撼动六界格局。 魔体竟能与修士合作,修士竟然可以喂养并操控魔体吗? 到底是魔体的智商变高了,还是修士掌握了不可言说的操控秘术? 魔体如果进阶,那就是魔王。而魔王须得八品修士迎战,假如修仙界不止一个熔月真人这样做,是不是代表各大陆还有未被发现的隐患? 就像当初隐藏在暄州秘境中的魔体那样…… 众人心思各异,都在说着心中的揣测。 “问题的答案只能等待攻破玄丹府了。现在可以确定的时,玄丹府这些年对百姓的剥削,是因为他们忽然需要大量的灵石资源区喂养魔体。这个魔体就是熔月真人的致胜法宝,也解答了他们为什么采用被动和拖延的战术。” 焚晖真人说完,看向众人:“我们需要改变战术,必须加速攻破护山大阵。” ++++++ 聚灵山,玄丹府的护山大阵外。 激烈的攻防战仍在继续。 此时,王破虏已经连续轰了七天七夜,就在他即将力竭的时候,一股滚烫的灵力从后背输入他体内。 “你来干嘛?”他一边轰,一边抽空问了一句。 春夏的声音透着焦急:“师尊下的命令,说时间来不及了,让所有人都上阵破阵,我来支援你!” “好!”虽然王破虏还不明白什么叫时间来不及了,但他这人的执行力没得说,一锤叠着一锤地轰。 旁边有个修士筋疲力尽,趁着喘气儿的功夫问了一句:“道友,你可知为何这么急着轰大阵?” 春夏答:“玄丹府正在催化魔体,听闻那个魔体即将进化成为魔王,再不快一点真的来不及了!” “催化魔体?!” 这说法一出来,前排的修士全都听到了,个个脸上露出震惊至极的表情。 “魔体还能催化?” 春夏便把风萧阁的弟子冒死传回消息的事告诉大家。 “既然是用命传回来的,定然不会有假,兄弟们,再加把劲,不能让魔王重现人间!” 第120章 潜入玄丹府 众人铆足了劲头,重新杀回一线,所有人都把看家本事全拿出来,不要命似地轰击着大阵。 春夏继续给王破虏输入灵力,因为靠她自己轰阵,还不如王破虏进度的十分之一。 之前离得远还看不分明,此刻离得近了,发现王破虏的一锤比旁边十来个修士的杀伤力都要大! “你这个大铁锤还挺厉害。” “我说了这叫旷海锤!” 王破虏眼里弥漫着浓浓的杀意,只是春夏在他后面,并没有看见。 魔体…… 王破虏心中念叨着这两个字,轰碎大阵后,他一定要见到那个魔体。 都说魔体吃人恶念,还残留着恶人的魂魄,王破虏的故乡就在西大陆,离聚灵山数百里外的虹州,若是恶人死亡,其灵魂最有可能被玄丹府这里的魔体吞噬。 他倒要看看,那个曾经害死他祖母的恶妇之灵究竟在不在其中! 即便他只有三品,却也敢舍去这一身修为,跟魔体一战! 春夏眼见他一锤更比一锤轰得凶狠,只当他是正常反应,眼看着自己的输入的灵气都快跟不上他的输出了,连忙祭出了自己的金鼎。 她是火属性修士,本命法器也属火,在玄丹府这片火灵力旺盛的地方,利用法器也可以凝聚大量的灵气。 王破虏感受到浓郁的灵力从背后传来,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他举起手中的大锤,猛喝一声:“破!” “轰隆!”大阵竟然被他这一锤震得晃动了片刻。 周围的几个修士连忙往这边看,虽然大阵尚未轰破,但已经有了隐约的裂痕!众人已经轰了大阵不知道多少天,最是了解护山大阵的坚固之处,因此全都瞪大眼睛,啧啧称奇—— “不愧是伏羲山的弟子啊!!” “才三品初期,竟能爆发出如此神力!” “我们昆仑派的也不能落下,兄弟们,继续!” …… 玄丹府内。 掌门熔月真人披着夜色,来到某处。 这里是一个六角形的特别建筑,伫立在玄丹府的后山附近,是门派腹地,有专人把守。 熔月真人直接落到建筑内部,看见里面黑色的一团魔体跟四周的暗夜融为一体。要不是魔体在不断游荡,带着浓浓的煞气,一时间还真难分辨。 “桑睿。”熔月真人站在前方,轻喊了它一声,带着浓浓的情意:“这是今日的灵石。” 她伸手取来一个储物袋,从中倾倒出大堆大堆的灵石,各种品类的都有,没有分拣过,一看便知都是刚从灵矿内新开采出来的。 这些小山一样的灵石立刻被黑雾笼罩在身下,不消片刻,灵石就化成了一堆齑粉,其中承载的灵气全都被它吸入。 魔体发出一声饱食的轻叹,它用一个叫做桑睿的中年男子的声音说:“很好,我今日感觉很好,谢谢你,熔月。” 熔月真人莞尔,将手伸出,感受魔气轻轻落在她掌心,带着些温热的分量。 “护山大阵还能坚持一阵子,明日我会带更多的灵石过来,桑睿,快些变强吧,玄丹府的存亡就系在你一人身上了。” +++++ 乾雷境内。 赵一粟在脑中模拟练习双刀刀法,一时沉迷其中,竟不知岁月几何。 等江云尘拉着她走出乾雷境时,她先被四周震耳欲聋的法术声晃了晃神,才知道睁开眼睛:“到了?” “嗯。” 江云尘看着被她揪住了衣袖。 赵一粟连忙松开手,抬头看见玄丹府的护山大阵在暗夜中时隐时现,各种法术的光芒落在其上,都被大阵轻松化解。 “璃州城人努力到现在还没进来的玄丹府,我们就这样进来了?”赵一粟不忘微微散开神识,确实没在这里发现魔体的气息。 “我说过,我的运气很好。” 江云尘在前面带路,两个人将身影藏在夜色之中,慢慢前行。 也许是外面的攻防战已经到了紧要关头,玄丹府内部留下来的弟子反而不多,两个人轻而易举穿越后山没被人发现。 再往前,玄丹府几百座主楼在聚灵山间起伏分布。 由于西大陆干旱炎热,这里的房子多是圆顶无窗,墙壁厚实,隔热的功效绝佳,墙内隐隐有烛火的光透出来,在山间俨然勾勒出一幅异域建筑的夜景,在头顶护山大阵的光影映射之下,蔚为壮观。 赵一粟欣赏美景的心情只持续了一秒,立刻换上苦瓜脸:“现在要去哪?这么多房子,到哪里去找我要的灭魂丹和你要的噬魔镜?” 江云尘站在她旁边,云淡风轻地一指:“那里,六星阁,原本是玄丹府为弟子开放历练的地方,类似伏羲山的藏器塔,但其中并不只有法器,玄丹府的各类丹药和珍藏功法,都在其中。” “也就是说,那是一座名副其实的藏宝楼?”赵一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在几栋主楼的掩映之间,那个名叫六星阁的建筑被环绕其中。 虽然名叫六星阁,但从外表看其实与其他建筑没有太大的不同。 “你怎么知道是那里?” “我去过。” “是哦,差点忘记了你选西大陆度劫,造下了这个乾雷境,就是因为这地方离玄丹府近,方便你偷人家的丹药。” “是取用。” “行,您九品您了不起。”赵一粟说:“不过你现在只是四品,打算怎么进去?” 江云尘环顾左右,似乎正在想办法。 就在这时候,赵一粟散出去的神识感受到了微弱的声音,她连忙屏住呼吸。 显然江云尘也发现了,目光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那是玄丹府的两个弟子,一男一女,品级应该不高。值此门派生死存亡之际,这两人居然在后山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打算做什么。 “你看。”赵一粟指着那两人中间。 原来不止两人,他们中间还牵着一串游魂,只因为游魂乃是黑色,在暗夜中一时没被两人察觉。 之所以用“牵”这个字,是因为这些游魂不知为何竟然会听从这两个低修的控制,排成纵队整齐地往前游走,游魂的手往前合拢抬起,就像被什么东西拴住后牵着。 “这是什么法术?” “摄魂邪术。”江云尘说着已经抢先飞出去。 在两人反应过来之前,江云尘已经扼住了他们的咽喉。 第121章 我就说我运气很差的! 大晚上的玄丹府最安全的腹地,竟然有异派修士从天而降,着实把两人吓得不轻。 为首的男修似乎想要丢出传音符,但被后面的赵一粟看得分明。 她抬了抬手指,传音符轻松被她截获。从三品下山历练以来,遇到的都是比自己高阶的强大对手,终于让她也体会了一次啥叫越级碾压。 “救命,后山有贼。”赵一粟读完这个传音符,当着男修的面将其碾碎。 男修已经面如死灰,知道这下凶多吉少,连忙求饶:“饶命、饶命……” 赵一粟近距离打量这些游魂,忽然在其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喂,你看,是榔头村那个老太婆。” 哭着喊着找孙子的老太太,最终没能等到孙子归家,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但从游魂的状态来看,这个老太婆可是满心怨恨,面目可憎。 在修仙界,人死鬼魂为透明状,黑色的魂魄则说明此人心有怨愤,类似于民间传说的“厉鬼”,这种游魂也是魔体最喜欢的食物。 江云尘见状,已经大概明白了这些游魂的用处:“说,你们要把这些东西送去哪里?” 那男修忽然瞪大眼睛,什么也没说,竟然原地暴毙。 旁边的女修也是如此。 赵一粟:“哎呦,你轻点,这就把人掐死了?” 江云尘:“……”没理她。 神识扫过两个修士的尸体,说:“是咒术,命令他们押送游魂的人怕事情出纰漏,提前给两人下过咒术,没有按指定时间到达指定地点,或者是被问到了关键问题等,咒术会自行发作。” 赵一粟捂着心口,忽然想到承德真人给她下过的问心咒。 虽然现在还没发作,她也不打算违背誓约,但是被人牵制的感觉还真是不爽。 她将注意力重新放在这两个玄丹府的修士身上,先是习惯性地探了探储物袋,从里面搜刮走一些不值钱的玩意丢入回收站,才赚一两万积分。 哎,二品修士,也就这样了。 在储物袋里还有一样眼熟的东西。 “晶石?” 江云尘拿出从五品邪修那里获得的晶石,二者对比,两块晶石竟完全一样,并且在靠近后自然相融。 “这玩意好邪门,咦,你拿远点,晦气。”赵一粟嫌弃地躲开,转头开始扒两个修士尸体上的衣服。 江云尘:“……到底谁更晦气。” 赵一粟已然把两个修士的衣服扒了下来,丢给他一套男装:“我这叫为了任务而牺牲。这两人执行的任务必然是秘密任务,除了下令之人,想来在门派中还没有弟子知道他们已死,这两套皮还能用用,说不定可以帮我们顺利潜伏到六星阁那边。” 她将手指一划,女装的那套衣服已经穿在她身上,看了看其身份令牌:“这女子叫西雨,男子叫东日……咦,还挺搭对儿?” 江云尘已经将男修的服装换上,取走了男子的令牌,临走之前不忘把那些黑色的游魂用雷火烧了个干净。 现在,两人都是玄丹府弟子的打扮,红衣束发,还变成了那两个修士的面容,乍看之下,可以假乱真。 从这片林子走出去,绕过前院的几道回廊,两个人不时辨认方向,朝着六星阁一路前进。 夜路上也有一些行色匆匆的弟子与他们擦肩而过,但这些人都是低修弟子,便是靠近也无法察觉赵一粟和江云尘的幻术。 直到走到六星阁都一路无事,出奇地顺利。 两人收敛着气息和神识,在六星阁门口绕了两步,见四下无人,便蹑手蹑脚地潜进去。 还没靠得太近,两人就同时停下脚步——这个气息,是魔体! 两人对视一眼。 赵一粟:我就说我运气很差的! 不能再往前走了,必须离开! 他俩默契地同时后退,抬起的步子能多轻就有多轻,生动诠释了啥叫蹑手蹑脚、如履薄冰。 就在两人好不容易走出六星阁时,忽然被身后一道女声拦住去路:“谁?深夜出入六星阁,找死?!” 赵一粟心差点没被吓出来,稳住心神转过去,脸上的表情相当从容:“呃……” 表情是维持住了,台词应该说点啥来着? 再说这人她也不认识啊。 那边,江云尘在袖子里的手已经默默掐决,打算先下手为强了。 这时候那个女修看了两人一眼,显然松了一口气:“是你啊,西雨。掌门令你二人执行的秘密任务,可还顺利?” 赵一粟就坡下驴:“回师姐,这不刚刚交完任务,打算走呢。” “真稀奇,你何时叫过我师姐?不总是直呼姓名觅岚的吗?”听语气,两人之间的关系甚是亲密。 赵一粟尬笑了一下,眼下的麻烦是解除了,但是关系越近越容易漏出破绽,所以她只能尽量少说话。 旁边的江云尘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招数,这地方离六星阁太近,能不动手最好。 觅岚果然是西雨的手帕交,当即挽住了西雨往外走,还朝江云尘的方向眨眨眼:“东日师弟,你俩整日黏在一起害我都没空跟西雨讲话了,就把西雨师妹借给我一会儿可好?” 江云尘:“嗯。” 觅岚当即高高兴兴地带着西雨快了几步,说起了体己话:“最近门派正是多事之秋,也就是你出身好一些,不用像我们这种普通弟子一般,去守护山大阵……西雨,你可对未来有所打算?” 赵一粟:“这……我暂时没想这么多。”她斟酌着说。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你现在可不能再稀里糊涂地过日子了,没来玄丹府之前你是家中嫡女,有长辈庇护,来了玄丹府你跟熔月真人同出一族,有她庇护,你这一生是没吃过苦,不知道眼下的情况。” 觅岚说道这里,换上了一副担忧的语气:“玄丹府这一战,我们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虽然我不知道掌门派你二人做了什么秘密任务,但是你与东日刚刚成亲,还是不要牵扯太深……” 赵一粟:“哦……你说的是,只是我也是身不由己,都是玄丹府的弟子,谁又能躲得过呢?” 觅岚:“也对。只是六星阁那边你还是少去。自从得知桑睿前辈有可能复生,掌门就性情大变,从此与那魔体一处修炼,虽说桑睿前辈对我派有大恩,但靠魔体复生总归不是什么正道……” 赵一粟默默记下了桑睿这个名字,又试探着问:“你可知道掌门在喂养魔体?” “嗯。”觅岚压低声音:“我亲眼所见,掌门把世家献祭的灵石全都喂给了魔体。” 第122章 洞房花烛? 原来不仅是喂了游魂,还用了大量的灵石。 那玄丹府为何突然剥削百姓大肆挖矿、种灵草,便都有了解释。 从时间上推断,熔月真人投喂魔体,已经至少有二十年之久了。 觅岚继续说:“护山大阵若是破了,我等必然是用来填战场的棋子,但是你不同,你和东日或许还有未来,我告诉你一件事……” 觅岚环顾左右,见这里四处无人,只有东日远远跟在两人身后,便附耳跟她说了些什么:“……记住,危险的时候你就带着东日从这条密道出去,知道的人不多。若是侥幸能活命,一定要忘掉在玄丹府的一切,就去凡间做一对平凡夫妻吧。” 觅岚的眼中带着惆怅与向往,显然是把不可期待的未来寄托在了好友身上。 赵一粟感觉到,觅岚并不支持熔月真人的做法,那么在玄丹府中一定还有不少弟子跟她是一样的想法。 只是大家人微言轻,不敢言明罢了。 赵一粟想着想着就入了神,一直往前走,忽然被觅岚叫住:“哎,你去哪儿?” 赵一粟:“嗯?” 觅岚:“你住这边。”她笑了笑,拉着赵一粟拐了个弯,把她送到门口。 然后觅岚转头对江云尘说:“东日,人我可给你送到了,里面还有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 她站在原地没走,等着江云尘和赵一粟都在门口到齐了,显然是送礼之人期待着收礼之人的表现。 于是,二人并肩推开了房门。 这里是西雨的洞府。 不过……被装饰成了新房的模样,红烛红帐红喜字,一样不少。 桌上摆着酒菜,菜样也是用过心的,意在图个成双成对、早生贵子的吉祥寓意,还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对儿合衾酒杯。 还不待二人反应过来,觅岚已经从外面给大门上了锁:“春宵苦短,万望珍惜!” 说完了,笑着跑开。 在一旁黑着脸的江云尘:“……” 同样黑着脸的赵一粟:“……” 气氛尴尬了片刻,赵一粟突然想到,我跟他又没事儿,尴尬个屁? 转而释然。 她抬头看见了墙上的一幅字:“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我就说嘛,听名字就感觉这两个修士是一对儿,果然有猫腻。八成是这二人郎情妾意,但是还未成亲,觅岚这个好姐妹惦念着玄丹府生死存亡了,不愿好友留下遗憾,才准备了这些。” 她说着坐在桌子前,捻起上面的花生掰开吃:“话说之前我在伏羲山的开元街,都没买到花生米,如此荒凉的西大陆竟然有?想必觅岚准备这一桌子好菜没少费心思。可惜那个西雨妹妹是吃不到了……唔,真香,你不吃点儿?” 江云尘端坐在床边,闭目打坐:“修士辟谷,才是正……” 话没说完,就被一颗花生米堵住了嘴。 赵一粟掸了掸手指头,见花生米被精准地弹到他嘴里:“不听不听,和尚念经!你爱吃不吃,不吃全都是我的咯!” 江云尘:“……”被迫将那颗花生米嚼碎咽下去。 食物淳朴的香气在齿尖弥漫,这种感觉已经非常陌生,他虽然说不上喜欢,但也并不反感。 反观赵一粟,已经风卷残云一般将桌上的东西扫到腹中。 江云尘闭上眼睛,继续打坐。 玄丹府建立在西大陆的地火之上,这里的灵气带着天然的火属性,他自创的九重雷火功可以吸收火属性的灵气,自然不会放过眼下的好机会。 赵一粟吃饱喝足,看见江云尘在旁边卷,自己也坐不住了。 只是房间内就一张床,凭什么江云尘理所当然的霸占? 赵一粟上前,探出一根手指头戳在了江云尘的肩膀上,然后逐渐用力—— 江云尘连眼睛也不睁,只是将周身运转的灵气一荡!九重雷火功精纯的雷火之力就把赵一粟往后狠狠推开。 赵一粟凌空飞起,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才免于被拍到墙上沦为肉饼的下场:“哼,闲着也是闲着,想打架是吧?” 她的身影飞上前,把自己的九重雷火功全力展开,跟江云尘的功法缠斗在一起。 两人意在切磋,都没下重手,因此打得有来有回。江云尘考验赵一粟的功法,赵一粟则观察他的招式,打到一半,赵一粟一时失察被江云尘再次推了出去。 “哎呦——”她重重地摔在地上,捂着屁股呻吟。 忽然神识探查到外面有人,赵一粟连忙噤声。江云尘的目光也随即看向外面,隐隐泛着杀机。 谁知被外面的人竟然是觅岚,只听她隔门偷笑,似乎误解了什么,又匆忙退开。 赵一粟:“……” 江云尘:“……” 两人也没了切磋的心思,等觅岚走远,赵一粟说:“这地方不能再待了。” 她上前吹灭了屋内的红烛,四面彻底陷入黑暗。 江云尘也从床上下来,踱步到门口,探出的神识意识到外面没人,他轻轻推开门。 趁着夜色,两人匆匆走出去,玄丹府各处的建筑从外形看几乎一模一样,二人不能大肆查探,只能在暗夜中摸黑行走,遇到一个便探一个,希望尽快找到灭魂丹的所在。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听到前面有几个低修凑在一起说话: “师兄,为何好好的六星阁突然不让去了?我拜入玄丹府,就是为了进六星阁寻宝,谁知进来后才知道六星阁突然被封。” “那又如何?六星阁被封不代表我们门派的宝物就没了,给弟子历练的场所不是搬到七星阁了么。” 七星阁……赵一粟记下这个地点,继续听。 “师兄,我怎么没听过七星阁?” “你才进来几天就遇到了五大派围攻玄丹府的倒霉事儿,自然不知道。很多年之前,六星阁曾经出过事儿,被一个九品大修扫荡一空,门派保存的奇珍异宝全都没了,损失惨重……” 赵一粟看了江云尘一眼,江云尘面不改色,仿佛人家说的不是自己。 “自打那以后,玄丹府就多了个心眼,对外仍旧维护六星阁,其实早就把宝贝都转移到七星阁去了,只有到三品的弟子才可能进入七星阁寻宝。” 听起来有点像伏羲山的藏器塔?只是伏羲山的藏器塔内都是法器,而这座七星阁却是汇聚了玄丹府的府藏。 “师兄,那七星阁在哪?我怎么在玄丹府从未见过?” 第123章 扫荡七星阁 见说到关键处,赵一粟连忙打起精神来,只听那个年长点的修士答到: “呵,从前这些事儿当然不能跟你说,可眼下咱们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我便告诉你。所谓的七星阁,其实就是那栋崇岳楼。” “崇岳楼?那不是举办内门比武的地方吗?” “表面看是如此,但内门比武也不是天天开,十年才有一次,何必要建起那么高,你以为只是为了方便师尊们在上面观战吗?切,那是因为玄丹府把七星阁嵌入其中,这事儿上三品的弟子无人不知。” “怪不得三品的师叔们总是爱去崇岳楼,我还以为是大家好战,喜欢没事儿也去比武……” 两人又聊了几句闲话,见想要的情报到手,赵一粟和江云尘默契地退开。 “六星阁?呵呵,还说你来过,你知道地方,搞半天人家老早就换地方了!” “我日理万机,哪有空对这些小事面面俱到?”江云尘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指着崇岳楼的方向:“敢不敢去?” “来这儿不就是为了它么?去!”赵一粟抢先飞了过去。 所谓的崇岳楼,其实并不是阁楼的形状,依旧采用了玄丹府特有的圆顶八角建筑设计,大约是因为层数较高一些,所以才被称作“楼”。 这地方往常应该非常热闹,但此刻三品弟子是护阵的主力,全都上阵杀敌了,整个崇岳楼竟然空空如也,连个守门人都没有。 江云尘上前,用东日的令牌轻而易举破掉了楼外的封印,走了进去。 他刚进去,楼外挂着的铃铛便无风自响,很快就有人朝这里跑了过来:“谁啊,大半夜的扰老头子清梦!” 赵一粟暗道不妙,趁那人没来,连忙用西雨的令牌进去。 崇岳楼的封印起了又灭,仿佛没人来过一样。 守楼的老头看了看铃铛,又看看合上的封印,嘀咕道:“进去了两个人,哼,好进不好出,等明天老头子再看看到底是哪个小娃娃这么大胆……” 说着,他在外面连设数道禁制,打着呵欠回去睡了。 外面打得天翻地覆,里面还混进了不明来客,也不知这老头怎么会有这么宽的心,竟然原地入梦,打起了呼噜…… 同一时刻,崇岳楼内,一层。 赵一粟环顾四周,见这里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八角形立柱,四周堆放了大量的法器和奇奇怪怪的杂物,神识探过去便知这些东西品级不高,并非什么奇珍异宝,但是胜在数量巨多啊! 这可是整个玄丹府的府藏! 她连忙上前,荤素不忌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地往系统回收站里丢。 这个模样在江云尘看起来,就等于装了一堆垃圾进自己的储物袋,他微微蹙眉:“你这是干嘛?” 赵一粟:“你别管!” 她一边丢,一边看着系统的积分不断飞涨。 原本扫荡过那个五品邪修的储物袋之后,她的系统积分已经有了九百多万分,眼下还差几十万就可以凑够一千万积分,买雷火经了,她憋了一路,就等着进玄丹府盗宝扫荡积分呢,现在怎么可能忍得住?! 七星阁一层的东西再垃圾,那也是带灵气的垃圾,丢入系统,统统丢入系统! 一积分都不能落下! 赵一粟疯狂往系统内扫荡,随着积分的增多,她的眼神也越来越狂热,快了快了,快要破千万了! 正起劲呢,忽然发现眼前的东西突然开始变少。 抬头,发现竟然是江云尘在跟她抢?! “不是,你干嘛?!”赵一粟一边说,一边加快了扫荡的速度,生怕慢一点就被江云尘掳走大半。 江云尘没答话,只是指了指袖口。 赵一粟这才看见,那个黑乎乎的吃货正从他袖口探出脑袋,嘴巴长得老大,江云尘捡起来的各种法器都被塞入它的口中,眨眼消失不见。 岂有此理! “我要这些东西是有大用的,你不许再喂那个丑东西了!再说你把它喂得肚子老大,也不怕把你的袖口撑裂!” 她一边说,一边踩着踏风抢东西,她的修为没有江云尘高,只能在速度上抢占先机。 “区区下等法器,吃货吞进肚子顷刻间便能消化,你以为像地火那样宝贵的修炼资源到处都有?”江云尘说着,云淡风轻地将刚才他看不入眼的垃圾扫入吃货嘴里。 也是赵一粟启发了他,东西虽然次了点儿,但是量多,也能给吃货喂个一分饱。 赵一粟差点没跟他急眼! 想着与其浪费口舌,不如争分夺秒,所以她涨红着脸憋着老劲儿抢东西! 吃货本来还安逸地在江云尘的袖口里待着,等待主人的投喂,可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发现赵一粟正在抢它的口粮,顿时不满意了。 素来极为懒惰的它迫不及待地主动跳出了江云尘的袖口,张开大嘴狂吸,屋内立刻卷起了一阵妖风,把零零散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全都吸入了它的口中! “住手!”赵一粟大喝道,然而吃货吃得一脸满足,压根不理睬她。 赵一粟也是气急了,眼看着系统积分飙升到九百八十万,还差二十万积分就够了,没想到会被队友背刺,气得她直接飞到了吃货的口中! 你不是要吸走吗?行!你吸走的东西老娘我就在正面接着,让你再敢截胡我! 看她往吃货的口中飞去,江云尘脸色骤变:“回来!” 只是他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吃货的吸力何其庞大,加上赵一粟是踩着踏风主动往它口中飞的,任凭江云尘将速度拉到极限,也只是在吃货合上嘴之前,堪堪揪住了赵一粟的一点衣摆。 现在,那片衣摆断在他手中。而吃货已经闭上了嘴巴,将赵一粟的身影完全吞噬。 江云尘一阵发寒,便是被九重雷劫劈下来,也没有像今日这般失态:“赵一粟!” 吃货可是上古神兽,一张口可吞山河,万物入口皆化……区区一条四品修士的命,岂不会湮灭在瞬息之间?! 由于极度紧张,江云尘脚下的命格盘若隐若现,金光闪了闪江云尘的眼睛,他并没感觉到赵一粟传递过来的濒死感,于是快速镇定下来,看着命格盘。 盘相极为稳固,显然不是要死的模样。 江云尘的脸色由惊怒转为惊疑,死死盯着吃货的口。 只见吃货瞪大眼睛,仿佛被吞入口中的东西狠狠暴揍中,整个黑黢黢圆鼓鼓的身子像弹球一般,不受控制地在空中来回翻滚。 终于在不知滚到第几圈的时候,吃货眼毛金星,“唔啦”一声,竟然张口把刚才吃的东西吐出来不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味儿,那些被吐出来的杂物大多已经消化了大半,只剩下些残渣,而在残渣之中,赵一粟沾着一身的口水,怀中抱了一大堆抢救回来的法器,满脸桀骜:“哈哈哈哈敢跟老娘抢,让你吃得下去,消化不了!” 说完,她也不嫌恶心,把那些沾着口水的东西全都扫入系统。 第124章 一千万积分! 【滴!】 系统脆响了一声,接着光幕上便出现了一行显着的提示: 【正在为您重算积分……】 【您的积分余额为10000003】 【恭喜,您已突破一千万积分!】 【系统回收站升级中……】 赵一粟双目赤红,泛着难以言喻的狂喜,她连忙切换到系统商城界面,把里面仅剩的一个东西《雷火经》立刻买下来! 【您已获得雷火经!】 随即,《雷火经》变成了不可购买的暗色。 赵一粟把《雷火经》收入囊中,此时系统再次出现提示: 【系统回收站升级成功!】 赵一粟从狂喜中回过神来,她刚才操控系统的一切动作都在意识中进行,看在江云尘眼中就像人钉在原地,眼神空洞,脸上挂着诡异的笑,跟个二傻子似的。 “你……”江云尘疑惑地望着她,怕不是被吃货的口水腐蚀了脑子? 赵一粟转头:“啊?你刚才叫我了?” 江云尘:“?” 赵一粟:“就是刚才,我冲进吃货嘴巴里的时候。” “哦,你听错了。”江云尘避开目光,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赵一粟正好趁机转移话题:“有中品灵石吗?借我一块。” “借?” “赐,赏!赏小的一块!”赵一粟立刻堆起狗腿子的笑容,朝他摊开手。 没办法,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江云尘随便丢给她一颗中品灵石,也不问她要来干嘛。 赵一粟转而将灵石丢入系统回收站中,眼睁睁看着回收站的积分涨了40分! 从一枚中品灵石结算10积分,到后来的20积分,如今再次升级成了40积分,回收效率果然又翻倍了。 与此同时,系统积分商城的物品也刷新了,上架了一个新东西,名叫《灵海法则》。 赵一粟点上去看详情:灵海法则,可以拓宽灵海上限的绝对秘术,价格100000000积分。 数了三遍后面的零的赵一粟:“……” 一个亿啊!一个亿! 土匪看见你都得喊爹啊!!! 刚买完了《雷火经》积分只剩下个位数的赵一粟,感觉自己真是欲哭无泪。 雷火经是提升灵根,灵海法则是拓宽灵海,也就是说旁边站着的江云尘天生灵体,从出生就比她少奋斗一百年啊喂! 赵一粟欲哭无泪,转头看见江云尘正在研究墙上的壁画。 原来这七星阁的一层堆满了杂物,等杂物被清空,竟然露出了藏在墙后面的画像。 赵一粟收敛好心情,跟着看去。 这壁画栩栩如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虽然颜色浅淡了许多,但瑕不掩瑜。两个人都沉迷在壁画中,对于趴在一旁被赵一粟钻入口一顿爆锤因而此时奄奄一息的吃货,都选择性忽视了。 吃货只能委屈巴巴地自己翻了个身儿,把角角落落的零碎物件儿舔干净,自己钻到江云尘的袖子里待着。 可恶,只吃了个一成饱,还吐出去小半……好饿啊。 吃货无限怨念中…… 赵一粟:“这些壁画……好像是画的玄丹府立派往事?” 江云尘很快认出了壁画上的主要人物:“没错,画上的这几个人是玄丹府的历届掌门。” 赵一粟于是沿着他所指的顺序往下看,这些掌门她都不认识,也并不关心,倒是觉得壁画上的一些故事情节很有趣。 忽然,看到某处,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你看这里,九品大修腾云驾雾,至六星阁掳宝……这画的不会是你吧?” 画中的九品大修被丑化成了一个三只眼睛、三条尾巴的妖怪,看起来面目可憎。 江云尘转开目光,拒绝对号入座。 赵一粟又往前看:“咦,这里,还有一个小故事,说的是万年前西大陆妖兽成灾,一个对师徒从天而降,为西大陆荡平祸端……” 江云尘:“那是我和我师父。”主动对号入座。 赵一粟看看壁画上俊美如玉的一对师徒,又看看江云尘。 江云尘没指望她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却还是被她的发言给惊到了:“你一万岁了?你这么老?!” 江云尘:“……”忍。 九品大修,无可不忍! 赵一粟闹够了,笑笑,继续研究壁画:“不过,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第二层看看?” 江云尘:“你刚才站那儿傻笑的时候我已经看过,此处没有台阶和出口,想要进入下一层,应当要找到机关,这壁画或许与机关有关联。” “你看……”赵一粟指着壁画上的人物说:“你说这些人是玄丹府的历代掌门,你看他们的手势,是不是有蹊跷?我记得大修打坐,都追求删繁就简,虽然姿势各异,或躺或坐,但为何要做出这样的手势呢?一个两个或许是偶然,个个都是这样……” 江云尘的目光停顿,落在了壁画上人物的手指上。 他了解玄丹府,所以将关注点落在了人物的脸部,偶尔有见到熟人,还会勾起从前的回忆。可赵一粟对那些人感到陌生,因此才会很快发现了人物手部的怪异之处。 很快,他便看出了端倪:“这些手势不难破解,应当是凡间流行的一种占卜,叫做小六壬。” 这些知识他懂得,赵一粟这个阅历少的就不懂了。 两个人无形间形成了通关的互补,只是他们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小六壬?” 见赵一粟果然不懂,江云尘用自己的手做了一个简单的示范:“每个关节代表一个点,从食指根部为起点按照顺序来数,依次是大安、留连、速喜、赤口、小吉、空亡,这些词表示不同的含义,凡人有掐指一算之说,很多人占卜时掐指,数的就是这种小六壬。” 赵一粟连忙对应着画像去看:“果然,每个人的手势停留在不同的指节上!” 江云尘数了几个循环,说:“如果这一任掌门熔月真人被画上墙壁,则手势应该落在大安之上。大安事事昌,求财在坤方……是坤位。” 七星阁也是圆顶八角的建筑,一层的室内有八面墙,正印证了八卦方位。 江云尘走到坤位的墙面上,用灵力轻轻一点。 墙面毫无动静。 身后的赵一粟笑出声:“噗!” 江云尘:“……” 赵一粟靠在柱子上,语带嘲讽:“要是点一点墙壁就能过关,那些来历练的弟子岂不是随便乱点也能侥幸通关?所以,坤位是对的,点墙壁是错的。” 她说着拍了拍身后宽大的八角形立柱:“这个柱子明眼一看就知道,是整个七星阁的脊梁,不可以轻易触碰,所以越是没人敢乱动的东西,才越适合当通关的密钥,懂吗?” 她满脸臭屁,大摇大摆地越过江云尘,还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让开,二层有什么好宝贝,须得本解密达人先睹为快。” 江云尘:“……”挺聪明一个人,为什么长了嘴。 第125章 万符阵 墙壁如一道门,在彻底消失后,二层的空间展示在两人眼前。 当两人同时踏进去时,身后的墙壁重新合拢,这里变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依旧是八面墙壁,但是比第一层的空间要高出很多,抬头向上看,感觉自己如井底之蛙,只能窥见从圆顶部照下来的一缕天光。 这天光细看之下,并不是从外面透进来的,而是一颗极品夜明珠散发出的光源。 借着夜明珠的光线,可看见从高处坠下无数条极细的丝线,每一条丝线下方都悬坠着一卷竹制的卷轴,细如蛛丝的线与笨重厚实的卷轴形成强烈的反差,仿佛那些卷轴随时会掉落一般,让站在底部的人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这么多卷轴……”赵一粟散开神识,发现这些卷轴上也都充盈着灵气:“这是玄丹府的功法。” 江云尘显然看不上眼:“给三品弟子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一粟已经有了系统给的《雷火经》和烛空、江云尘给的《九重雷火功》和一卷修炼心得、李撼天给的《诡影功法-上卷》和一本无名的刀法,对于这些普通的功法自然也看不入眼。 “你确定不要的话,那我全都当破烂回收了!”赵一粟目光闪着兴奋,用法术斩断了一排细丝。 竹简应声掉落,一卷一卷地砸在地上,随即这些竹简在地上滚了几下,自然摊平,露出了里面刻着的小人。 那些小人有着不同的姿势,打着不同的法术,头顶的夜明珠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将一缕柔和的光芒主动投射在这些小人身上。 顷刻间,这些小人便像是从书中活了过来,竟然从平面变成立体,一个个浮现在赵一粟眼前,开始演示各自的打法。 赵一粟看得新奇:“这个好,可以给低阶的弟子直观演示功法的模样,方便弟子挑选,玄丹府在这方面可比伏羲山要用心多了!” 她一时间忘了赚积分的事,沉迷于看书中的小人。 江云尘见她跟着卷轴里的人物摆弄了几下招数,也没打扰她,便环顾四周寻找通关的办法。 两人在密室内关着,并未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七星阁外面,天光大亮。 夜晚守阵的弟子们带着疲惫和伤痕,被一波休整充沛的弟子们替换下来,玄丹府众人脚步匆忙,大战临头的紧张气氛无时无刻不在蔓延。 觅岚打坐了一夜,心中惦记着西雨的事儿,前去她的洞府转了转,见洞府门依旧紧闭,于是便没有靠近,又多等了一会儿。 路过她身边的弟子匆匆交谈着什么:“昨晚守阵太难打了,外面的已经派来了高修上阵,听说天剑门八品的修士也来破阵,护山大阵明显顶不住了……” “哎,也不知道掌门是如何想的,竟然到现在都没有露面,难不成是想让我们这些低修挡在前面白白送命吗?” “嘘,慎言!这种话你也敢说!” …… 两人匆匆离开,觅岚眼中的神色也逐渐担忧起来。 不行,形势越来越严峻,还是得早点把西雨和东日从温柔乡里叫出来。 想到这里,觅岚连忙上前叫门:“西雨?西雨!” 自然无人回应,觅岚先是微微探出点神识,突然脸色大变,一脚踹开了房门。 门内哪里还有那两个人?! 难道西雨一大早便和东日离开了? 觅岚想用合理的解释欺骗自己,却始终无法做到,脑子里不由自主地翻腾着昨晚见到西雨和东日后的一切,从西雨见面叫她师姐开始,一切都不对劲…… 不好! 难道那两个人不是真的西雨和东日? 觅岚心头警铃大作,可始终不敢在这种时候去禀告掌门,最终转来转去,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便急匆匆跑上了七星阁。 七星阁外,守门的老头儿还在打瞌睡,端得一副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关的逍遥自在。 觅岚上去就喊:“拜见左丘师尊!” 能被称为师尊的,必然也是六品高修,可此人却不在玄丹府对外公布的名单上,也不知内有什么缘由。 这位左丘先生并无搭理她的意思,只是翻个身继续睡。 觅岚:“左丘师尊,弟子觅岚有事相求……” “哼,当初跟你们前任掌门打赌,输了在这里看大门,别的可不归我管,你可别叫我师尊,我又不是玄丹府的人。”老头儿继续酣睡,明明嘴巴没动,还打着呼噜,也不知道这话是从哪说出来了。 觅岚只得改口:“前辈,我有两位挚友失踪,怕是已经遇险……” “滚,这种小事别来烦我。” “若只是死了我何必前来打扰您?怕是有人假冒两人的身份潜入玄丹府,前辈既然答应替玄丹府守门,那扫除奸细可算您的分内之事?” 老头子仍然无动于衷,不过却没有继续让她滚。 觅岚又说了几句,越说越急,见对方始终不为所动,还以为这趟算是白来了,正叹气呢,忽然见打瞌睡的老头子原地坐起,反倒是吓了她一跳。 觅岚:“前辈您这是……” “糟了。”老头梦醒一般,径直走到七星阁正门前方,手中的法术光芒微微闪动,门前就亮起了一块法宝。 那法宝看不清材质,似铜镜又不太像,觅岚好奇上前张望,看见法宝中赫然映出了两位好友的身影:“这是西雨和东日!他们……好似在七星阁内?” “哼,我原道是两个门内的小弟子想趁乱进来偷学,本不想管,可没成想竟然是被小鸡啄了眼,被人用幻术糊弄了过去……” 左丘说完越想越气,自己一生孤高,接管七星阁以来从未出过纰漏,眼看着玄丹府要完蛋了,他这赌约也到尽头能恢复自由了,临了临了差点被俩屁孩给玩弄,说出去他左丘的老脸往哪儿搁! 想到这里,左丘手中的法术光芒变得强盛起来,四面飞出了无数张符纸,涌向了七星阁的结界,随即整个七星阁的结界都被符纸压着,扭曲变形,单是这样荡出来的金光,就把觅岚打飞数十米,跪地吐了一口血。 “让你们见识见识老道万符阵的厉害,知道什么叫有去无回!” “前辈……”觅岚捂着心口:“万一,万一是我认错了……” 左丘:“哼,你自己看!” 觅岚强忍着难受上前,看见法宝中两位人影已经不复刚才的从容,跟什么东西打了起来,那身法和招数,全然不是西雨和东日的样子。 果然…… 觅岚叹息,既然没认错人,那左丘前辈怎么对付这两人她都无所谓,只是想到西雨和东日的下场,未免难受感怀。 能入七星阁,说明这两人拿走了好友的令牌,修士令牌不轻易离身,二人失踪太久,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觅岚谢前辈为我两位挚友报仇。”说完,她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黯然离去。 左丘看她一眼,想着这丫头也算有情有义。只是这些他也并不在意,继续躺在廊檐上酣睡。 至于那两个混入七星阁的人,终归只是低阶,万符阵开,死在里面只是时间问题。 第126章 开功法盲盒 时间倒回一点。 在左丘还没启动万符阵法的时候,赵一粟正饶有兴致地盯着那些卷轴中的小人儿,看得正入迷呢,突然武剑的小人剑势调转,直直朝着她刺了过来! 赵一粟反应极快,踩着踏风后退间侧了一下肩膀,剑光擦着她的衣衫过去,刺出了一条破口。 待躲过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剩下的就简单了,赵一粟两手张开,满月刀闪现在手中,她左右手各持一把弯刀,身影在小人间来回穿梭,快成一道闪电,等她再次停下,那些小人已经彻底消失,碎成了一地的金光。 赵一粟拧眉:“怎么回事?这些小人变异了?玄丹府历练三品弟子的招数未免太凶残,我一个四品也是靠着踏风险而又险地避过……” “这不是历练,是索命。”江云尘道:“我们被人发现了。” “哦,”赵一粟也不意外,“你找到出口了吗?” “还没。” “啧。”轻轻一个字,表达了赵一粟对九品大修的不满。 江云尘紧接着说:“但是快了。” 他轻轻抬手,用法术斩断了一条细丝。 下方坠着的竹简掉落后展开,接着里面的小人就冲了出来,奔着江云尘过去,出手就是杀招! 江云尘闪得不慌不忙,他本就在功法上造诣极深,三两下就把小人打散了。 赵一粟:“什么意思?打这些小人就能通关?” 江云尘:“试试便知。” 这一次他一下割断了好几条细丝,卷轴展开,无数个小人朝他冲了过去! 江云尘应对得非常从容,一招一式都颇具美感,让人从外面看起来便是一幅行云流水的美人画卷。 赵一粟不禁看入迷了,手中握着两把弯刀学了一下他的招式,江云尘刚刚打出的就是九重雷火功的第四招,望海捞月。这一招赵一粟还没看明白,他的第五招就出手了,揽风吹影! 江云尘的身形穿过小人中间,衣衫被灵气层层荡开,刚柔并济,美得惊人。 赵一粟终于感受到为什么大家都说强者之武是极致的美学,因为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得到了合理的运用,伴随着修仙者灵气营造的仙气渺渺之感,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正在赵一粟盯着那人影不放时,忽然,江云尘从原地消失了! 她先是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江云尘?!”环顾四周,除了被击杀的小人散落一地金光,别的什么都没留下。 赵一粟眼中灵光一闪,难道江云尘是看出来,战胜这些小人就能通关? 可她明明打的小人不比他少,还是说……赵一粟抬头看着头顶密密麻麻垂悬的卷轴……开这些卷轴就像开盲盒,要开出正确的并击杀,才能通关? 多思无益,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要打,那就动手! 满月刀飞出,在空中打了旋儿,砍掉了几十根细丝,无数个小人便朝赵一粟飞来! 这些小人使用着不同的功法和不同的杀招,赵一粟迎上前才发现,这一批的小人竟然比第一批要强势许多! 她的本意是想速战速决,哪知道这小人还会进化,同时迎战几十个实力进化的小人,可把赵一粟给打惨了! 她只能咬牙把脚下的踏风踩到极致,依靠诡异的身法从这些小人的包围圈中杀出去,再反回击杀! 一刀又一刀,砍了不知道多少次,体内的灵力都快耗空了,才把这一波小人杀了个干净。 此时地面聚起的金色碎芒已经很多,赵一粟气喘吁吁,决定暂时休战,把灵气补足才好行动。 赵一粟忙着攻七星阁的时候,外面玄丹府的战局已经进入到白热化阶段。 玄丹府每天都在死人,而且大多是为了守阵灵力耗空,死状凄惨。掌门熔月真人一直不曾露面,外面的事主要由六品莲心真人和七品的焕海真人主持。 这两人一个守玄丹府正门,一个守侧翼,自打璃州城八品的停云真人上阵后,两人就一刻不敢停歇,日夜不断地往护山大阵上结印。 这一天晚上,莲心真人已经高强度忙活了三天三夜,眼前的大阵摇摇欲碎,己方弟子颓靡,而对方的人手不断新增,永远也看不到尽头。 莲心真人不禁回望了一眼六星阁,她期盼掌门人能带着桑睿回来,为门派重振旗鼓,可又觉得引魔体入道不是正途……这种纠结的心情已经持续了许多天。 若她只是一个普通弟子,大可以一走了之,可她是六品,门派多少弟子冲在前面尸骨未寒,她无法做到独善其身。 就在她伤感之际,远处天光忽然闪了一下,几个弟子惊呼到:“是八品的剑意!” “停云真人攻到我们这边来了!” 弟子们面对八品剑意,只敢瑟瑟发抖,哪还有上前守阵的心思。 “轰隆——” 李停云的剑意一下斩在了大阵之上! 久撑不破的护山大阵顷刻间被劈出一条裂缝,怕是再叠加一剑就会阵碎当场! 见此情景,莲心真人飞上半空:“都让开!” 众弟子这才如梦方醒,连忙惊叫着躲远。 莲心真人掌中结印,将浑身的灵力猛然爆出,充沛的灵力在空中凝结成网,补住了那一条裂缝。 可她还来不及松一口气,第二道剑意猛然斩下! “噗——”莲心真人刚刚结的阵被砍破,连带她自己也飞出去老远,猛地吐出一口血! 八品,她一个六品对阵八品,就是全无胜算…… 待大阵一破,整个玄丹府就会在半日内沦陷,所有的弟子变成阶下囚,门派毁于战火,万年基业瞬间倾覆! 莲心真人从小长在玄丹府,不愿意目睹门派这个下场,她抹掉唇边的鲜血,又看了一眼六星阁的方向。 算了,管它是正是邪,我莲心只做自认正确的事,虽死无悔! 想到这里,她心中的纠结终于化作一片坦然,目光澄澈且坚定,迎着李停云劈来的第三道剑意正面而去! 弟子们都以为师尊是要再次补阵,全都为她捏了一把汗,有那胆子小的,已经在想着阵碎之后如何求饶、如何逃跑了…… 可就在此时,飞上空中的莲心真人竟然祭出了自己的内丹。 六品修士的内丹,已经坚固如拳头大小,内丹外围覆盖着一层明显的元神,元神之外则是灵海真火,这是一个极好的内丹和元神,是可以突破七品、八品的稳固境界,便是看上一眼,便可知莲心为了塑造这一个内丹,经历了多少年的呕心沥血。 可现在,她竟然毫不犹豫地将这颗内丹挖了出来,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终于有人意识到不对,颤抖着唇音说:“莲心真人是要、要……碎丹?!” 第127章 六品自爆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骤变! 莲心真人已经自动摒弃了外界的所有声音,将满目热情注入在自己的这颗内丹之上:“莲心受玄丹府照拂,才有今日之成就,如今能以我血肉,护玄丹府周全,也算是还恩在此,死亦无憾!众弟子听令!” 惶惶不安的弟子们全都精神一震,连忙跪在地上,望着莲心真人。 “玄丹府要的是生死与共的勇士,不是畏首畏尾的懦夫!想想当日你们拜入山门,一心求道的决心,若是连守护门派都做不到,你们何谈修道心、破瓶颈?怕死的现在就滚出来,我带你的血肉一起补阵,免得留在山上苟且,白白惹人笑话!” 众弟子心头发紧,只觉得身上的犹豫和消极都被这几句话全都烧尽,浑身被热血和信念填满,仿佛又有了无限的勇气和力量。 莲心真人渐渐飞高,离头顶的护山大阵越来越近:“很好,既然没人出来,那便看好了!” 说罢,她将内丹高举头顶:“为信义,敢赴死!” 掌中一记法术点在内丹之上,时间仿佛定格了一秒,这一秒被慢镜头无限拉长,又骤然快放! 世界由坍缩到膨胀,周围的一切全都被掀飞! “轰隆!” 迟了半秒,那巨大的爆炸声才传来,震得整座聚灵山为之发颤! 在这巨大的爆炸声中,莲心真人已经化为虚有,一团烈火从她消失的地方腾腾升起,覆在了护山大阵的缺损之处,整个玄丹府的护山大阵建立在地火之上,此刻莲心真人的丹火变成了引子,将整个大阵的火气激发,大阵四周燃起熊熊火光,乍一看就像一个巨大的火球突然临世,把外面正在攻阵的五大派弟子烧得连连惨叫。 悲壮的气氛弥漫在玄丹府四周,不知是哪个弟子大喊一声:“冲啊!不能让莲心真人枉死!” “对,我玄丹府绝无孬种!” “为信义,敢赴死!” 本来还意志消沉的玄丹府弟子们忽然拿出手里的法器,不顾受伤的身体,一步一个血脚印地往前冲,大家斗志昂扬,各种法术叠在护阵之上,引得阵上之火烧得更烈! “啊——”外面攻阵的五大派弟子都发出惨叫。 春夏下意识拉住王破虏,疾速往后飞,但两人还是被大阵上的火舌舔到,烧得体无完肤。 等他们从空中掉落,才发现四周全是受伤的弟子,空气中蔓延着难闻的焦气,地面比从前更加滚烫,连璃州城的断壁残垣都要融化般。 更多的弟子从大帐中出来,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是连忙上前抢救队友…… 璃州城靠得太近,几乎成了一个无火的大蒸笼。护山大阵突然燃烧,聚灵山内的百姓和野兽也纷纷出逃,西大陆以玄丹府为中心,几乎成了人间地狱。 李停云从前方飞下来,对前来的迎接的几个人说:“玄丹府有个六品修士自爆,引动了玄丹府的地火,地火覆盖大阵,现在那阵有了地火的加持,更麻烦了。” 焚晖真人立刻下令:“所有三品弟子退出璃州城疗伤,从即日起改变攻阵策略,四品及以上弟子到正门集合!” 玄知真人:“你打算聚点攻阵?可是有什么好主意了?” 焚晖真人亮出一个锥形的法器:“伏羲山藏有一块玄铁,此法器便是用玄铁打造,因为玄铁过于坚硬,本想炼成箭头,效仿当年扶摇子前辈破阵之举,可遍寻天下炼器师,至今才炼成了这么一个锥形,万里加急送过来,今日刚到我手里,总要试一试。” 旁边的长岭真人却说:“听闻停云真人的剑便是以玄铁打造……” 停云真人并未把剑亮出来,只是说:“我的剑已炼成本命法器,别人的术法无法叠在其上,而以我一人之力,想要效仿扶摇子前辈破阵,还是欠缺火候,否则也不会给那六品修士自爆的时机。” 焚晖真人:“伏羲山加紧打造这块玄铁锥便是这个道理,此锥没有认主,所以我想聚集众人的力量一试。” 玄知真人:“如此,那我去召集昆仑派的弟子。” 长岭镇人:“我也去。” …… 众人各自行动起来,焚晖真人望着头顶护阵烧起来的熊熊大火,目光幽深。 +++++ 七星阁内的赵一粟日子也并不好过。 她已经开了十几次卷轴,不敢像之前那样莽撞一次开几十卷,但一次只开三五卷,仍然感觉应付得越来越吃力。 赵一粟都怀疑不是那些小人变强了,而是自己太菜了,怎么江云尘就能轻松过去,自己打的时候却这么费力呢? 尤其是江云尘刚刚使出来的九重雷火功第四招和第五招,赵一粟怎么模仿都学不会。 手里的满月刀挽出一个漂亮的刀花,将最后一个冲过来的小人斩碎,赵一粟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对自己还是不满意。 望海捞月,揽风碎影……她着迷地回想着江云尘的手法,握着满月刀在空中比画。 地面的金色碎芒已经快把她的鞋底淹没,足可见她已经杀了多少金色小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一粟呼吸着周围的灵气,发现四周的灵气也越来越稀薄,不仅如此,空气还格外燥热。 她并不知道这是外面的大阵燃烧所致。 按理说她体内有地火之源的火种,在聚灵山是有好处的,可偏偏这七星阁被封死了,没有灵气补给,地火的在体内的活跃反而加剧了她的疲惫。 赵一粟按捺下这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再次望向头顶。 她已经发现,小人的活跃离不开夜明珠的投射下来的光线,但她却无法飞上去,只因悬垂竹卷的丝线材质特殊,修士飞上去,便会被这些几乎看不清的细丝割破皮肉,伤痕见骨。 赵一粟肩膀上的几道细伤,就是之前想要强行冲上去抢夺夜明珠未果所致的。 明明是在下方可以被法术轻易弄断的细丝,却又在飞上去之后变得无比坚韧,赵一粟实在想不出破解的方法,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劈砍着竹卷里的小人,希望尽快清空出一个飞往夜明珠的通道。 她现在已经不着急找到通关的办法了,只打算带走那颗一看就值钱的夜明珠,毕竟她还需要攒够一个亿,才能买下灵海法则。 要么说人的欲望是无限的呢,赚一百万的时候想着一千万,等有了一千万又缺一个亿…… 赵一粟从呼吸乱想中醒来,感觉恢复了一点点力量,目光坚定,站起来继续打。 第128章 艰难通关 金光小人围绕身侧,赵一粟的身法在其中闪转腾挪,小人手下全是杀招,赵一粟已经有点适应了这种高强度的战术,甚至觉得对方的攻击在自己眼中越来越慢,当她又一次斩杀了一波小人之后,握着满月刀正打算飞下来。 “咻!”一道细微的声音没有瞒过她的耳朵。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赵一粟踢了一下空中的竹卷,借力翻转,回头险而又险地避过了一次偷袭。还不待她看清,对方的第二个杀招又出现了! 赵一粟飞在空中,浑身舒展,手里的满月刀擦着她的掌跟处飞了出去,接着人追着刀影飞上前,哪知道那个躲在角落里偷袭她的小人竟然像有了智慧,比之前的要难对付很多,居然可以幻化成无形,瞬间消失在原处! 下一秒,那人影骤然闪现在眼前,一击掌风几乎要打在赵一粟的鼻梁骨上! 赵一粟飞快转身,在极限速度之下打出了九重雷火功的第四招,望海捞月! “哒!” 空气中有东西被斩碎的声音,随即那个偷袭她的小人在眼前碎开,金芒缓缓飘落,与地上的那些融为一体。 赵一粟好奇看着自己的手……刚才那招怎么打出来的? 居然想不起来了!淦! 江云尘还说她四品只能练到九重雷火功的第二层,可是刚才她刚刚打出了望海捞月! 这套功法在极致速度下可以打出连击,从第一招到第四招,说明赵一粟飞快连击了四下,这相当于她的九重雷火功已经突破了第三层! 可惜了,刚才那么漂亮的打法没让江云尘看见。 赵一粟摸摸鼻子,计算着体内灵气的余量,又数了数头顶的竹卷,决定继续发起进攻。 只要再打十本卷轴,就可以清扫出一条抵达夜明珠的通道,前提是她必须精确使用体内的灵气,以最少的招数、最快的速度把小人斩于刀下。 想到这里,赵一粟决定放弃那套九重雷火功,转而用李撼天给她的那套无名刀法。 相较于江云尘九重雷火功的绚丽夺目,李撼天给的这套刀法就实用多了,法术覆盖在刀上,所有的出招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击杀。这套刀法没有任何的防御机制,是抱着失败就必死的决心去打,因此显得相当狠辣。 这也要求打出这套刀法的人必须保持零失误。 于是赵一粟很认真地在脑海中仔细模拟了好几遍招数,这才打开了新的卷轴。 不出所料,里面的小人变得越来越强,打出的招数也越来越快,赵一粟盯着那个小人,心思沉浸入一种极度平静的状态中,满月刀光芒闪现,追着小人死咬不放,只消一招,成功斩杀! 哼,果然还是师父的这套双刀刀法适合我。 接下来的过程赵一粟越打越是得心应手,满月刀与她之间的默契也逐渐明显,刀光剑影之后,赵一粟终于开辟了一条通道,拿到了那颗夜明珠。 她本以为夜明珠到手,整个空间会变暗,竹卷失去了这道光芒的映照,应当都会变得死气沉沉,不再具备攻击性。 谁知道失去了夜明珠,竹卷竟然同时从空中坠落,差点没把赵一粟给活埋! 而当赵一粟从书堆里爬出去的时候,等待她的却是数以万计的小人,顷刻间把她打得口吐鲜血! 躲已经没处躲了,赵一粟踩着踏风,只感觉四面八方全是敌人,竹卷中飞出的小人把她围得水泄不通,无数个法术的光芒像自己飞来,她匆忙亮起引火盾阻挡,只听“轰隆”一声,引火盾居然被砸出了一个坑洞,震得她又吐了一口血。 救命,现在把夜明珠还回去还来得及吗? 赵一粟欲哭无泪,面对蚂蚁一样数不清的敌人,逃无可逃,只能硬着头皮杀了上去! 杀! 杀! 杀! 满月刀只进不退,她扛着巨大的法术攻击,肉身都快被扎成了烂泥,眼神却越来越坚定,刀芒所到之处就是一片死人,渐渐的,地上的金芒越聚越多,覆盖了赵一粟留在地上的血,可那金芒又很快被她的血叠加,就这一样一层血一层金芒,地板很快就糊得不可看,而赵一粟也成了快被捅烂的筛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最可怕的是,她的灵气快要见底了。 早就知道自己运气差,这回还真是霉到家了! 整个空间内的竹卷几乎被她杀空了大半,那个通关的正确竹卷却还是没被她找到……算了,拼一把! 想到这里,赵一粟把引火盾丢进了小人聚集最多的区域,将浑身仅剩的灵气全都注入其中:“烛空,破!” “轰隆!” 伴随着爆炸声,无数道金芒从天坠落,赵一粟等待着最后的审判,若是这一次没能炸对目标,自己灵气耗空,就只有任人宰割…… 下一秒,她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 爆炸的景色一闪而过,就像被人按下了电灯的开关。等四周再次亮起,她已经来到了七星阁的第三层。 “唔……” 赵一粟心神微松,立刻单膝跪地,原地吐了一口血。 浑身都在疼,她所处的地方很快就聚出了一条细细的血河,血色蔓延到空旷的四周。 赵一粟点了自己的穴道暂时止住血,此时才有空服下丹药。 她这人一穷二白,几乎没买过额外的丹药,储物袋里有的也只是伏羲山发的大路货,因此效果非常一般。 赵一粟只是略缓了一口气,就重新撑着身子站起来。 观察四周,空空如也。 她还以为这一关是什么隐藏的关卡,没有被自己看出来,可直到她绕这地方一周,看见墙上插着的那个砍刀之后才确定,这地方不是什么隐藏关卡,而是整层的东西都被江云尘搬空了! 赵一粟还记得,当初在杀那个利用紫归草练邪功的五品女修时,赵一粟嫌弃江云尘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于是从邪修的包裹里随手捡了一把砍刀形状的法器给他用。 此时墙上的这把砍刀,就是那把。 江云尘将这把砍刀明晃晃地扎在墙上,那砍刀已经豁了口,显示有人曾经用它经历过打斗。 砍刀的旁边则用灵气留下了四个大字:穿墙而过。 第129章 辨药 赵一粟站在墙前,轻轻往前踏了一步。 墙面如水波纹一般,轻轻将她吞噬,在她踏入墙壁之后,整个墙面从她身后消失。 呈现在眼前的又是一个全新的空间。 四面全是高耸入顶的柜子,柜子由一个个小小的抽屉组成,看起来像是放大版的中药柜,有的抽屉打开,有的抽屉合上,而这空气里确实充满着各种丹药的味道。 再看江云尘,一个人盘膝坐在正中央的空地上,在他身前还堆放着小山一样的丹药,瓶瓶罐罐、大小不一,各种颜色的药丸都有。他正一个个仔细考量这些药丸,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听见动静,他知道是赵一粟过来了,头也不抬:“这么久?你这运气也太差了点……” 还没说完,闻到了明显的血腥味,抬头就看见赵一粟满身都是血口子,扶着墙站那儿都费劲,连体内的灵气也见底了。 江云尘敛起嘴角的嘲讽,随手从丹药瓶里丢出一把给她。 赵一粟也没问,接了就吃。这药确实神奇,下肚之后体外的伤口瞬间愈合,体内的灵气渐渐增补起来,让她不禁舒坦地叹了一口气,立刻盘膝打坐。 此时有空调整,她才发现自己的灵海内的那颗内丹,外层的灵气越来越像一个人形,大有修为进阶的意思。 运行完一个小周天,她才缓缓睁开眼,第一句不是问江云尘在这儿干嘛、怎么闯过这一关,而是说:“你把第三层的东西全搬空了?” 江云尘:“嗯。”回答得非常轻飘飘,又理所当然。 赵一粟:“呵。”这是被气笑的,她只恨自己太倒霉,几乎快把第二层整层的功法全打完了才通关,不像江云尘,打了两下轻松通过,还抢在她前面把第三层洗劫一空。 江云尘:“不服?” “服、服。”赵一粟咬牙切齿,想到自己损失了第三层不知道多少财富,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只能默默掏出那颗夜明珠,投入系统。 系统积分立刻涨了六百万。 赵一粟:“……” 九百万?! 她确认了两遍自己没有数错,虽然相较于一个亿的目标这六百万不太够看,但跟从前比,这可是真的暴富了! 系统回收站升级后,一枚中品灵石可兑换40积分,那么900万就相当于22万五千枚的中品灵石。 她晋升四品之后,伏羲山给她每月的份例灵石变成了十枚上品灵石,一颗夜明珠,这可是等于她小二十年的份例钱啊! 怪不得那些三品以上的弟子都要下山历练,暴富的机会全在外头呢! 想到这里,赵一粟更加肉疼了,转而问江云尘:“第三层有什么?” 江云尘:“也没什么,一些法器,五品的一百多个,六品的三十多个,七品的四个,八品的一个,都不值钱。” 赵一粟:“……” 后槽牙咬得咯吱响,就差用眼睛发射子弹了! 江云尘此时正研究一瓶丹药,看来看去,似乎终于看出了些门道,抬手把那瓶丹药往某个抽屉丢了过去。 那抽屉就像一张大嘴,咽下了正确的食物,满意地合上了。 确认抽屉没有打开,江云尘又拿起一瓶丹药,往另外一个抽屉丢上去。这回那抽屉满脸嫌弃,一秒就把入口的丹药吐了出来。 与此同时,四周的忽然冒出一个人影,持刀就砍向了距离最近的赵一粟。 而赵一粟下意识侧身,手比脑子还要快,满月刀在她掌心绕了个圈,两下就把那影子砍碎。 影子原地消散,去得无影无踪。 江云尘微微挑眉:“刀法不错。” 赵一粟:“这就是你通关的办法?拿我挡刀?” 江云尘:“玄丹府以炼药闻名,这一关考验的是对药材的敏感性。我刚进这一关时,面对的就是一座药山,所有的丹药都堆在地上,得把正确的丹药丢入正确的抽屉中,每错一次就会引来黑影的袭击。而且这个黑影是越来越强的,出手就是杀招。” 赵一粟忽然想到什么:“我在前面遇到的竹卷中的金人也是,越来越强,出手必是杀招……这七星阁明明是玄丹府历练三品弟子的地方,连我这个四品通关都如此费力,看来不太对劲。” “也许是有人在外面设下了机关。”江云尘说着,目光还是没移开眼前的药丸,此时又将药丸丢入了其中一个抽屉。 这回,那抽屉又把药丸吐了出来。 赵一粟早有准备,出刀干脆利落地斩杀了冒出来的黑影。 “你有信心吗?再错个十来次的,我砍起来可就费劲了。”她把满月刀收起来:“我灵力不足,这地方又不能补充灵气,后面再有错的你自己打吧。” “玄丹府大部分的丹药我都吃过,因此认识一些,但却不是全认识。”说着,他丢给赵一粟一些丹药:“这是五品凝气丹,可快速补充灵力。” 赵一粟也没客气,吃下去就把体内的灵气补满了:“我把丹药吃了,那你还怎么丢入抽屉中?” 江云尘:“每种丹药留一颗投入抽屉中即可。” 赵一粟眼睛立刻亮了:“那这一关有赚头啊!” 她立刻飞上墙,把已经合上的抽屉重新打开,发现里面的丹药真的就只剩下一颗。 很明显,多余的都被江云尘给私吞了。 赵一粟:“丹药呢?” 江云尘:“刚才不是给你吃了?” “我才吃几颗?!” “剩下的喂吃货了。” 袖子里的吃货趁机探出头,打了个饱嗝儿。气得赵一粟蠕动了嘴唇,骂是想骂的,可是实力不济,骂人都没底气。 此时的江云尘又往抽屉里丢了一瓶丹药。 这回还是错的。 黑影从角落里钻出来,这次一下出现了三个。 赵一粟匆忙躲开黑影的偷袭,立刻起身追上黑影,满月刀从她手中由单刀变成了双刀,她一手握着一把,急速追上两个黑影,同时斩杀。至于第三个黑影,赵一粟没有去追,而是立在原地,将两把刀再次合二为一,朝黑影逃窜的方向甩了过去! 坐在地上的江云尘没抬眼,只是侧过身子微微避开,满月刀的刀芒在他鼻尖反射出一道白光,紧接着飞到了前方,扎中了第三个黑影。 第130章 博口炉 从她刚开始坐着没动,到后来起身躲避再反杀,足以看出新出来的黑影变得更加难以对付。 “你靠谱吗?还剩下这么多丹药呢,怎么通关?” 江云尘终于放下了丹药:“我猜不完了。想想其他办法吧。” 赵一粟:“……你刚才丢丹药都是靠猜的?” 江云尘:“我说了,不是所有的丹药我都认识,已经认识的全都放好了。” 赵一粟抬头看,合上的抽屉是大多数,表示他并没有偷懒。 “剩下不认识的,只能靠闻味道、观形态去看,如果里面有我熟悉的材料,便以材料来推测其药效,然后投入抽屉中测试……” “等等,你说你虽然不认识丹药,但是对原材料有一定的认知?如果告诉你药方的话,你能推断出功效来?” “可以。” 赵一粟得意一笑:“行吧,我有办法。” 她拿起一颗丹药看了看,这药丸她没见过,捏在指尖有一种滑腻的感觉,颜色是黑中泛着暗红,闻着没有味道。 江云尘看她,等她的下一步动作。 赵一粟将药丸捏在手中:“我有言在先,你得把刚才第三层的法器分给我一半。” “没有,吃货全吃了。” 赵一粟:“全吃了?!它吃那么多东西也不怕撑死!” “我说过,不是所有东西都像地火一样值得消化,那些破铜烂铁进它的肚子里,也就够个三分饱。” 赵一粟满脸肉疼,想着自己的小钱钱全都飞走,欲哭无泪。 江云尘:“你要是再磨叽一会儿,等外面的护山大阵破了,这七星阁分宝物的人可就不止我们俩了。” “知道知道。”赵一粟叹了一声气,默默闭上眼睛。 江云尘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一粟其实是用意念将系统打开了。 在系统第一次升级的时候,系统商城内开启了法器的私人订制区域,赵一粟的引火盾便是从其中定制的。 当时赵一粟翻看过那里面的各种法器,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法器曾经引起过她的注意。 这个法器在靠前展示,因为价格低廉,几乎是全区最便宜的定制法器,只需要花费三千积分,名叫博口炉。 赵一粟就没在系统商城里见过这么便宜的东西,因此多看了几眼。 博口炉从外表看就泛着一股廉价,就像上世纪某家庭里用过十年的铁炉子,薄薄的一层铁皮外面还有锈迹,里面则是被烧变了形,炉口歪歪扭扭的,带着铁黑色,光是看着就让人毫无购买欲。 至于功能就更可笑了——【博口炉】可将任意丹药还原成药材。 赵一粟:“……”别人都是炼丹奇才,你倒好,你给人好好的丹药还原了! 试问我要那些不值钱的原材料干嘛? 因此赵一粟看见这炉子的时候,只是吐槽了一顿这法器的奇葩之处,压根没有定制的想法,没想到会有机会在这里用上。 她很快在系统中选择定制了这个破炉子。 【法器定制区使用进度(2/3)】 【系统法器定制中……】 【恭喜,您已获得最新法器:博口炉!】 【请在法器上刻下姓名,被刻名的法器仅在主人手中可发挥最大功效】 看着被消耗掉一次的定制机会,赵一粟忍着肉疼,但是定制都定制了,便把名字随手刻下。 睁开眼,她将掌心中出现的这个破炉子放在了两人面前。 刚才她复杂的心理活动全都隐藏在波澜不惊的表情下,因此在江云尘看来,赵一粟就是闭眼从储物袋里翻找了半天,找出了这么一个破炉子。 他看着赵一粟拿出刚才那粒丹药,将丹药往炉口中投掷进去。 炉子像咽下去一个难吃的东西,反胃一样,整个炉身扭动了几下,接着发出“唔啦”一声,那炼制丹药的材料就被它吐了出来—— 各种各样的灵草、草根、树皮、看不出来源的枯叶,还有几个扭曲蠕动的虫?! “啊啊啊啊!”赵一粟猝不及防原地跳起老高,整个人直接挂在了高空某个打开的抽屉上:“怎么还会有虫!?” “这是碣丝虫,修复外伤的重要原料之一,凡间还有人把活的碣丝虫放在已经腐烂的伤口上,用这种虫子清除腐肉。” “咦,你可别说了。” 江云尘又看了看其他材料,很快辨明的丹药的药效,拿出一颗扔到了赵一粟挂着的那个抽屉里。 赵一粟被迫松手,又换了一个抽屉挂着:“喂,你先把那些虫子收拾干净,也不嫌恶心。” 江云尘轻轻抬手,一丝火苗爬过地面,地上的那些东西被烧了个干净。 赵一粟这才从空中跳下:“你怎么用我的地火用得这么熟练?还有上次,你用烛空功法的事我也没问你呢。” “看过,自然会用。我的九重雷火功你不是也用得很顺手?” 刚才赵一粟斩杀黑影的时候,刀法明显进步了许多,其中便有九重雷火功的影子。 赵一粟:“有人免费教,我不学白不学。”她说完,顺手收走了剩余的丹药,反正有一颗,抽屉已经合上。 这些丹药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投入系统中,而是打算留下,万一之后受伤了还能用得上。 此时江云尘又投了一颗丹药进炉中,赵一粟害怕又有虫子爬出来,离得老远。 江云尘:“你这药炉很有趣,我还从没见过这种可将丹药还原的法器。” 赵一粟:“九品大修也有没见过的东西啊?” 江云尘:“少拿话噎我。” 赵一粟看用不上自己,就盯着墙壁上的药柜打量。她很好奇那些黑影子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从之前的金人,到现在的黑影,总感觉这些东西是被人操控着,若是自己也能学会这种操控术,以后打起架来也方便。 还有上次,那个想抢她法器的六品邪修,他的杀手锏就是一个机械人的法器,可以听从操控发起攻击…… 在进入玄丹府之后也是,西雨和东日操控着游魂,让游魂听从他们的指挥。 “那请问九品大修,关于操控类的法术你知道多少?就类似你之前说的摄魂邪术,还有傀儡术?” 第131章 傀儡术 江云尘想了想,说:“六大派并无擅长操控类法术,但是三仙阁中的玲珑阁,擅长以铃铛作为法器,攻击修士的神识和元神。传闻玲珑阁的阁主清漪真人就可以用铃铛操控人心,但她的操控是以自己的法器为介质,且众人对于操控术的评价是贬大于褒。” 博口炉此时吐出了一些草药,江云尘一边辨认着药草,一边说:“所以正规的门派都不修操控术,这类法术多出现在散修和小门小派中。” 赵一粟:“你刚才既然提到介质,说明操控术是有条件的。” “没错,有人用诡异的晶石,也有人直接抓活人炼化成傀儡。我曾遇到过一个八品傀术师,他能同时操控数百个六品修士。” “数百个六品?!哪来那么多五品修士给他操控?再说这么厉害的法术,一个人都够组一个军团了吧?!” “修仙界如今灵气匮乏,才会让六品变得罕见。其实在很多年前,修仙界灵气充足,高修遍地可见,有九品飞升也是常事……” “可惜我没赶上那种好时候。”赵一粟把话题拉回来:“然后呢?你遇到那个八品操控着上百个六品,把你打得抱头鼠窜?” “我那时候是七品。”江云尘又丢进去一个丹药,抽屉合上了一个。“但是我反杀了他。” 赵一粟:“……你怎么做到的?” 江云尘:“逐个攻破,上百个六品,又不是无数个六品,一个一个杀,总能杀完,每杀一个,我就把傀儡的内丹挖出来,穿成串儿挂在腰间,那个八品看到串儿,气的原地吐血。” 赵一粟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他好疯。 赵一粟:“但那个修士是八品,你怎么打得过?” “魁术师与傀儡是一体共命,我杀了那些傀儡之后他就不再是八品了,或者说是一个受了重伤的八品,所以反杀他,很容易。” 江云尘说得轻飘飘,把腥风血雨都掩藏在三两句话之下。 但是赵一粟明白,现场一定相当惨烈,不过那个修士既然把那么多六品都炼成了傀儡,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云尘:“你突然问起这个,是不是有什么怀疑?” 赵一粟:“我只是在想,最近的很多事情出现得看似巧合,却说不定暗含关联。在暄州秘境,那个魔体懂得操控沙虫攻击修士;在云海中,六品邪修操控一个怪异的人性法器攻击我们;在聚灵山,遇到了五品邪修利用红色晶石操控年轻的女侍者,还吸取了她们的寿元;在玄丹府,遇上西雨和东日操控幽魂……这一切让我不得不多想,比如玄丹府的熔月真人,为什么会主动投喂魔体,把西大陆搅得民不聊生,她明明知道凡人生生不息,修士才能获得更长远的修炼资源……” 江云尘:“你怀疑魔体操控了她?” 赵一粟:“对。等从七星阁出来,还是要找机会亲眼看看魔体和熔月真人,说不定能看出些端倪……” 就在此时,江云尘把最后一颗丹药丢进了墙上的抽屉中! “咔哒!”伴随着最后一声抽屉合上的脆响,两人眼前原地升起了一扇光门。 江云尘掸掸衣衫站起来:“走。” “等等!”赵一粟一只脚已经踏进门内了,却硬是原地回头,手中掐了几道法术,顷刻间墙上的无数个抽屉全部弹开,其中的丹药一颗一颗都飞到了她敞开的储物袋内。 江云尘摇摇头,当先走到下一关。 赵一粟等丹药收完了,满意地合上储物袋跟上:“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玄丹府要是知道她把门派内仅存的丹药都搜刮干净了,还说这是蚊子腿,那不得原地气死! 转头,赵一粟踏进了第四层,然后爆发出惨烈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云尘:“闭嘴!你就不怕这些毒虫爬到你的嘴巴里?” 一句话成功让赵一粟立刻闭嘴! 原来,这一层竟然密密麻麻的全是毒虫! 赵一粟本来就怕虫子,当初的沙虫虽然多,但体积很小,介于蚂蚁和蚊子之间,只是难缠,不算恶心。 但是这一层就够恶心了! 各种各样的虫子满地乱爬,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见不到,赵一粟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三魂飞出去两魂半,就差没挂在江云尘身上喊爸爸了。 没错,她刚才因为太过恐惧下意识跳到了江云尘的身上,因为这里连四周的墙壁都是虫子,能让她当挂件的只有江云尘的肩膀。 江云尘任由她挂着,手中亮起了地火,火焰沿着地面往前爬,眨眼就包围了最靠近两人的一排虫子。 谁知火焰爬过之后,虫子非但没有消失,还蠕动得更快,甚至追着地火的方向跑过去。 赵一粟:“这些虫子不怕火?” “玄丹府建立在地火之上,这些虫子应当是平时就在地火的岩峰中生长,喜火。” 赵一粟:“那我俩的法术都没用了。就算是你的雷,那也会引起雷火。” 话是这样说,江云尘还是试了一下,雷光从他指尖飞出,击中了一片毒虫,虫子先是被定在原地,但很快就在雷光中重获自由。 “四品的修为,还是太低了。”江云尘不满意地甩甩手,转头问赵一粟:“你还要挂多久?” 赵一粟誓死不松手:“人都有弱点,我的弱点就是怕太多的虫。”太恶心了,救命…… 江云尘:“但是这些毒虫,可都价值不菲。” 赵一粟:“?!” 要素察觉! 你要是聊钱我可不怕了啊喂! 她光速从江云尘身上跳了下来,两手摊开,满月刀便出现在掌中。她用满月刀挑起一只虫子,强忍着恶心丢入系统中,在江云尘看来,她就是直接丢入了储物袋。 系统亮了一下,显示积分+2000! 一条虫子两千,这么多虫子,岂不是发财了?! 第132章 大发虫难财 赵一粟把满月刀当成铲子,抢在了前头,把这些虫子都铲到了系统中,一边铲还一边回头看,生怕江云尘跟她抢似的。 江云尘知道她在想什么:“吃货不爱吃虫。” 果然,刚进门时以为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吃货本来是扒在他的袖口的,现在早就消失不见了踪影。 “还有它挑食的时候?”赵一粟放心了,转头继续铲虫子,小心翼翼不让虫子碰到她的皮肤,并提前服用了刚从前一层拿来的丹药,其中就有避毒丹。 江云尘正好省省力气,沿着赵一粟铲出来的空地往前走,一步一步靠近了房间的正中央。 在中央立着一个柱子,上面有个房子形状的小格子间,远看有点像佛龛。 格子间是用石头雕刻而成,其中并没有供奉什么东西,只有一个看不到底的黑洞,各种各样的虫子正是从黑洞中源源不断地往外爬。 江云尘回头,发现赵一粟刚刚铲出来的那条路很快就被新的虫子淹没。 已知这些虫子不怕火,他的雷击效果也不大,那可是试试别的法术。 想到这里,江云尘指尖转变了一个法诀,竟然凝出了一个水柱,朝虫子砸了过去。 “噗呲!”水珠碎裂,溅起的水花有一滴砸到了赵一粟的脸上。 赵一粟随之转头,看见江云尘竟然凝出了水系的法术,不由得微微讶异。 更令她惊讶的还在后面,被水珠砸中的虫子竟然毫发无伤,甚至活动得更欢了! 江云尘显然也感觉不太对劲,手中的法术又变了变,这次凝出了一条绿藤,这是典型的木系法术。 木藤抽在了虫身上,虫子非但没有多,还飞快朝木藤爬了上去,眨眼就将整个藤条吞噬干净! 赵一粟都快看傻了,问江云尘:“这虫子是不是不怕任何灵气攻击?” “看样子是。”他接下来又用了金系、土系和风系法术,结果验证了赵一粟的猜想。 赵一粟已经不想好奇江云尘为什么可以使出这么多属性的法术了,只是突然明白两人的处境是多么的不妙。 满屋子不怕任何法术灵力攻击的虫子,还在不断增多,靠她自己用力气去铲,怎么可能清理干净?铲的速度没有虫子新生的速度快,如果不能尽快找到通关办法,那么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就是活活被虫子吞噬。 赵一粟想到这里,忍不住抖了一下浑身冒出来的鸡皮疙瘩:“要不你还是把吃货放出来吧,它生吞那属于物理攻击。” 江云尘:“物理?”他没怎么纠结这个词,但明白其中的意思,说:“吃货不爱吃的东西,没人能逼它咽……” 话没说完,地面上的虫子忽然动了起来。 就像是听到了某种指令,所有的虫子都朝江云尘飞了过去! 赵一粟躲闪不及,被几个虫子擦到了胳膊,皮肤上立刻浸染了毒液开始溃烂,显然她刚才吃下去的避毒丹几乎没产生任何效果。 再看江云尘,他整个人已经被虫子包围起来,下意识用法术抵挡,发现虫子们因为法术上附带的灵力而更加疯狂之后,他毫不犹豫地收走了法术。 虫子们眨眼将他包围起来,有一些已经爬到了他的身上,毒虫已经开始在他的皮肤上留下啃食的痕迹。 难得他竟然不慌不忙,带着虫山往远离赵一粟的方向走,一边走还一边说:“我把虫子引开,你快找通关办法!” 这应该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了,因为虫子已经爬到了他的脸上,江云尘用灵力将五感闭合,以防止虫子钻进他的口鼻之中。 用以闭合的五感的法术也是附带灵力的,所以虫子更加疯狂地往他的头部爬过去。 赵一粟不忍再看,连忙围着房间小跑起来,虫子都被江云尘引走,现在的地板已经变干净了许多。赵一粟一路查探,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房子中央的立柱中还不断爬出虫子,这么下去,等它们把江云尘啃干净了,就只能吃赵一粟了。 赵一粟知道时间不等人,最终咬咬牙,亮出了引火盾。 盾牌起来的瞬间,灵力就把所有的虫子吸引了过来,眨眼将她包围。虫子每啃食引火盾一次,同样的痛苦就传递到赵一粟的身上,这种蚀骨附心又痛又痒的感觉,差点把她原地击垮! 江云尘感觉到身边的虫子变少了,微微睁开眼睛,发现虫子被赵一粟吸引走,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总不会是要演什么有难同当、兄弟义气的戏码吧?他江云尘可不会为这种感性上头、毫无逻辑的行为感动。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赵一粟撑着引火盾靠近了自己。 “你过来!”她着急喊了他一声:“引火盾让这些虫子更加强大了,我撑不了太久。你快过来!” 江云尘虽不明白,还是往前迈步,渐渐靠近她。 接着,他感受到赵一粟用引火盾把两人包围在其中,所有的虫子都被阻隔在外,给两人一丝丝喘息的机会。 但这个方法无异于饮鸩止渴,虫子们因为火灵力开始膨胀和活跃,一旦灵力被啃食干净,他俩就会彻底失去退路。 此时江云尘转头正要问赵一粟,就感受到对方的手伸到他的袖子里。 江云尘躲了躲:“你……” “别动!”赵一粟单手探进去,沿着袖口终于抓住了一个东西,接着把它拽了出来。 “吃货,你去吃虫子!”赵一粟拎着吃货的后脖颈,而吃货疯狂挣扎满脸抗拒。 “我这不是商量,是通知。”她抬头问江云尘:“这既然是你的灵宠,你有控制它的办法吗?” 江云尘:“我只能控制它不跑动,不能强迫它吞咽。” “够了。”赵一粟把吃货还给他:“你让它定在原地别动,再把虫子引到它嘴里。” 江云尘:“……” 赵一粟:“心疼?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江云尘挑了挑眉,最终还是把吃货定在了地上。 赵一粟将手中的引火盾交给他,趁吃货来不及反应,自己钻到了吃货的嘴里。 这下江云尘总算明白了她在打什么算盘。 他看着手里的引火盾,再看看自己的灵兽吃货,轻轻叹气,看向吃货的眼神头一次有了同情。 你这家伙横行霸道几万年,也算是遇到克星了。 第133章 母虫出现 江云尘把引火盾放在了吃货的身后。 虫子们如飞蛾扑火,一下全都涌到了吃货身前,吃货面露惊恐,感受到自己被虫子啃咬,只能下意识反击,张开嘴吞下那些恶心的东西。 而赵一粟就老老实实坐在它的嗓子眼里,打开了储物袋,迎接那些不断涌进来的虫子。在储物袋快被装满的时候飞快把虫子倒入系统中。 吃货确实感到了恶心,但是当它发现虫子到嗓子眼就被赵一粟收走之后,心里对赵一粟的愤恨便减少了一下,开始认命般地主动往里吸。 赵一粟跟它打配合,疯狂往系统回收站里扔。 江云尘在外观察,突然意识到赵一粟的储物袋大有乾坤,竟然像永远装不满? 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有吃货和赵一粟把虫子全都吸引走,江云尘从容地在四周巡察,希望找到通关的机关。 然而仍旧是毫无所获。 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中央的立柱上,整个房间除了虫子就是这根不断爬出虫子的立柱值得多看两眼了。 眼下赵一粟和吃货已经忙活了小半天,吸走的虫子得有山高了,可立柱之下竟然没有变空的征兆,还在不断出虫。 但万物总有尽头,如果这些虫子不是幻觉,那就只有加速虫子的出现,这样才能让虫子快速消失。 江云尘微微抬手,掌心便出现了一个细小的法术光芒。这个光芒急速变大,并被江云尘丢到了立柱之中。 “轰隆——” 立柱之下爆出了一声闷响,成倍的虫子涌动出来。 赵一粟和吃货见状二话不说加速忙碌,一个努力吸,一个努力装,大约又过了小半日,虫子的数量终于肉眼可见地变少了。 看见成功的曙光,吃货比谁都卖力,立刻加大了吸力,赵一粟兜住了虫子,转而往系统里倾倒。 她已经彻底忘记了对虫子的恶心,眼睛盯着系统上疯狂上涨的数字…… 发财了发财了! 每种虫子的价格不一样,有低于两千积分一只的,也有远远高于的,所以一兜子下去积分上涨多少就像开盲盒! 赵一粟眼中闪着赤红的光芒——别怪她贪!试想一下,加入你刷新一次银行卡,卡里的余额就会随机暴涨,那你的眼睛是不是比她还要狂热?! 总之,当最后一兜虫子被赵一粟丢入系统回收站之后,系统积分面板都没有停止闪动,那是数量太多还在计算中! 赵一粟观察到外面没了虫子,还有点恋恋不舍……呜,虫呢? 我可爱的小虫虫呢? 不会就真的没有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 她低着头到处找,甚至拔起江云尘的脚从他鞋底抠下来最后一只虫尸,确认四周都干净了,这才不甘心地坐在地上。 此时系统也有了动静—— 【系统积分重算完成!】 【您的积分余额为39000150】 三千九百万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知道赵一粟得是有多大的定力才能忍着没有当场尖叫出声! 发财了发财了! 下次有这种发财的机会能不能再叫我啊啊啊啊! 我真的很喜欢小虫虫的,我可以呜呜呜! 旁边,江云尘看着赵一粟夸张而扭曲的表情:“……”这孩子疯了? 难道虫子有某种神识攻击是他不知道的? 赵一粟这是被虫攻击到脑子,直接傻了? 回过神来的赵一粟:“你盯着我看什么?” 江云尘:“呵。” 赵一粟:“找到通关办法了吗你就……” 话没说完,忽然被江云尘拎着腰带直接原地飞起! 在两人消失的地方,爬出虫子的立柱突然变大,从立柱之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母虫!母虫的模样非常恶心,肚子奇大无比,触角和爪子上都覆盖着绿色的毛,它趴着的脚下立刻散出一团浓重的绿色气体,还带着恶臭,显然是有剧毒。 赵一粟下意识屏住呼吸,接着用眼神示意江云尘松手——你说你怎么拉走我不好,非要拎着人家的腰带,让人感觉自己是个二手塑料袋不能更值钱了。 江云尘甩甩手松开,赵一粟靠踏风平稳身体,站在高空把差点勒出胃的腰带整理平。 两人身边都逸散出灵气,早已吸引了母虫的注意。 “看来它就是大boss了,得杀了它才能通关。”赵一粟尝试丢了一个很轻的火球过去。 这母虫果然像其他的虫子那样,丝毫不怕法术,反而将这些攻击的法术当成难得的补给,一口吞掉,还嫌不够,挥舞着爪子对赵一粟耀武扬威。 赵一粟:“呸!想得美,我可不上你的当。” 她不理会母虫的激将法,转而仔细观察。从外形看,母虫比吃货要大出四倍还不止,关键是这母虫浑身带毒,让吃货沾染到了也是麻烦。 她从储物袋翻找出所有可以解毒的丹药,给江云尘塞了一把。 “别管有没有用,先吃了再说。”赵一粟自己当先吞下,又拿出满月刀:“还是老办法,物理攻击,以前连六品的邪修都打得过,还怕你区区一只虫?” 同一时刻,七星阁外面。 打瞌睡的看门老头左丘睁开眼睛。 他这是睡到了自然醒,伸着懒腰坐起来,先是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护山大阵。 从前隐约浮动的护山大阵此刻金光大盛,这说明护山大阵已经开启到最强的防御模式,一旦被外面攻破,整个大阵就会瞬间崩碎。 “看来攻防战已经快打完,老头子我距离重获自由身不远咯。”他嘀咕了两句,起身去看七星阁前的法器。 那法器名叫“映真”,功能类似镜子,可以照出七星阁内的景象,出自玄丹府前任掌门炎兀真人之手,炎兀真人不仅擅长炼丹,还嫉擅炼器,性格豪迈嗜赌,左丘当年就是个他打赌输了,才会来给玄丹府的库藏看大门。 至于如今的熔月真人,其修为和性格都远远不如炎兀真人,反正他左丘是看不入眼的。 左丘一边走一边感应着万符阵,发现阵法一切如常。 玄丹府曾经将库藏堆在六星阁中,后来遭遇九品大修的劫掠,搬到了七星阁。当时的掌门炎兀真人加强了七星阁的结界,确保只有低修进得去。而左丘便用毕生所学为七星阁创制了这个万符阵,附在了结界之上。 只要阵开,七星阁中原本给弟子历练的关卡就会变成死关,比如在七星阁的第二层,那个挂满竹卷的地方,只要里面有演示功法的小人出现,就会被他的阵法加持,变成杀气十足的攻击者。 到了第三层,阵法覆盖在法器上,法器就有了灵智,会自己攻击人。 至于第四层,药阁中出现的黑影也会变得更强,偷袭的时候毫不留情。 第五层的毒虫就更不用说了,五行法术皆不可用,踏足者必死无疑。 …… 不过那两个混入七星阁的人都是低修,想来到第二层也就死的差不多了。 老头子我宅心仁厚,还得进去给两人收尸。 第134章 左丘的三观崩塌了 左丘晃晃悠悠地站在了镜子前,法术点上去,法器映真便有了反应,完完整整将里面的情况全都映照了出来。 “第五层?!” 左丘难以置信地盯着看,生怕是自己睡糊涂了。 可里面的情况真真切切是第五层,甚至第五层的磐虫已经出现了!至于前四层,里面的法器和丹药竟然全都被拿空了!?只剩下第二层的一些书卷还残留在空中,但是最珍贵的那颗明珠已然不见。 这、这是来的哪路子劫匪,竟如此狂妄?! 左丘气不打一处来,气急了,反倒平静下来。无妨,前面四层的攻击加在一起,都没有第五层的磐虫厉害。 这第五层原本就是进入七星阁的弟子们最害怕的一层,只因玄丹府以炼药为根基,而西大陆除了灵草就是毒虫。灵草到处都有,但毒虫却是玄丹府炼药的秘密原料。所以弟子们对于毒虫的认知都要经过七星阁的考验。 这一层的原本的通关方法,是要正确辨认出所有的毒虫,知道毒虫的软肋,并顺势攻击。有些毒虫怕火,有些毒虫怕水……只是经过万符阵法的加持,这些毒虫都已经是五行不侵。 虽然他不知道前面的毒虫是怎么被这两个低修解决的,但是如今他既然盯着,就必然不能容许他们轻易度过磐虫这一关,等活捉了这两人,定要让他们把拿走的丹药和武器原原本本交出来。 左丘看过去的时候,正是赵一粟打算正式向磐虫发起攻击的时候。 她并不知道这母虫的名字叫磐虫,是西大陆外壳最坚固的毒虫。 此时她飞到了母虫的正上,手里握着满月刀,当把母虫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里时,立刻收回浑身的灵力。脚下的踏风失去灵气的加持功效消失,赵一粟整个人瞬间从高空直线降落。 降落的速度极快,从空中到母虫的上方留给她的反应时间连一秒都不到,但是赵一粟保持着极度冷静,她紧盯着母虫的脑袋,以非常极端的状态躲过了母虫朝自己挥舞过来的爪子,并将满月刀狠狠地劈砍上去! 站在七星阁外目睹一切的左丘冷声道:“哼,拿着一把破刀就想砍死磐虫?这磐虫的外壳可是经历地火炙烤,当年七品修为炎兀真人费尽周折才将这只磐虫捉回来,还折损了自己最宝贵的法器,如今这磐虫又淬炼了千年,早已……等等?!” 左丘眼珠子瞪得老大,盯着法器内的画面目不转睛。 画面中女修的弯刀分明结结实实地扎在了磐虫的脑袋上,竟一刀将磐虫的脑袋砍成了两半?! 那是什么刀? 怎么可能!! 一定是我打开法器的姿势不对! 左丘连忙重新往法器映真中输入更多的灵力,此时映真上的画面更加清晰了。 那女修已经被飞在空中的男修用法术拉上了高空,而弯刀还死死地卡在磐虫的脑袋上,证明不是他的错觉。 磐虫的脑袋的裂缝中正不断溢出暗绿色的血浆,整层的空间内渐渐溢满了毒气。 左丘已经从震惊中渐渐回神,手中连拍了几次法术,将万符镇法开到最大:“哼!单是磐虫的毒气就能把你二人困死在其中!再说,那一刀砍过去刀上必然沾了毒,要是重新取回,修士沾到刀上的毒就会命丧当场!我就不信你还能拿出第二把这样的刀!” 赵一粟和江云尘此时已经屏蔽了五感,但是人不能不呼吸,就算四品修士比常人的体质好很多,最多也只能闭气一刻钟。 必须尽快将母虫解决掉,还要留出时间寻找可以破关的通道。 想到这里,赵一粟抬手又召出一把满月刀,原来刚刚砍中母虫的是双刀中的一把。 看到这里,左丘心里的脏话已经冒出来了——这什么玩意儿?现在的低修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两把神兵吗?! 在七星阁内的赵一粟朝江云尘点点头,两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她没犹豫,再次仿照刚才的动作,飞到母虫正上方后利用自由落地的惯性,狠狠扎中了母虫的心脏位置,第二刀! 江云尘在她落刀的瞬间用法术将她扯了回来,母虫的反击变成无能狂怒,脑袋上顶着两把刀在地上肆意乱舞。 冒出来的毒气更多了,而母虫成了被捅破的气球,不断有毒气从其中溢散,赵一粟感觉眼睛剧痛,两行血泪从眼中留出,吓得她赶紧闭眼。 这下连视力都缺损了。 她推断母虫的弱点要么在脑部,要么在心脏,现在两种猜测都是错的,那么只有第三种,腹部。 她并没有急躁,先是用手抓到了江云尘的手腕,确认了他的位置,接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江云尘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体质更好,尚且能承担毒气的伤害,因此眼睛是睁着的。 现在赵一粟要靠江云尘的视力去攻击了,江云尘需要给她指出正确的方位。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开始。 赵一粟抬手,将两把满月刀都召唤回来。 刀身通体纯净,竟然一点都没沾染毒气,安安稳稳地落在赵一粟的手中。 赵一粟感觉自己被江云尘用力一推,她没有反抗,只是顺着这股力道直直下坠,同时丢出了两把刀! 感受到刀击中了目标物的一瞬间,一股力量将她从地面拽了回来,极为惊险地避开了母虫的最后一个反击。 “嘶嘶嘶——” 母虫在地上垂死挣扎,江云尘立刻乘胜追击,飞上前一招挖出了母虫的妖丹! 在失去妖丹的那一刻,母虫缩小萎靡成了一具干巴巴的虫尸。 而在外面看着这一切的左丘,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要被颠覆了…… 怎么可能? 那个男修怎么可能在毒气之下还能保持睁眼?! 那个女修怎么可能回收的法器上面竟然不沾毒! 那两个人怎么可能闭着眼还配合这么默契,难道是一对修炼千年的双修道侣吗?! 不,一定不是磐虫不够厉害,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两人绝对不是低修! 巨大的磐虫被他们三两下砍得稀碎,那说明这两人的修为一定在当年的炎兀真人之上,绝不低于七品! 第135章 高修,一定是高修 左丘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情。 比如,七星阁虽然被炎兀真人下了结界,只有低修可以进入,但这两人的修为比炎兀真人高,自然有办法突破结界,混入七星阁。 又比如,这两人有神兵,且配合默契,一定是一对双修道侣,六大派中他没听过这样的人,那这两人就是散修,是来玄丹府趁火打劫的。 又又比如,这两个人应当都是七品,那自己这个六品后期的修为,必然是打不过的,万一他俩出来了知道自己在外面捣鬼,说不定日后还要找自己的麻烦。 想到这里,左丘明白自己面临着两种选择:要么拼尽全力把这两人困死在七星阁中永绝后患,要么就提早开溜,免得等他们出来遇上自己。 左丘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只因为他这人嗜赌,且愿赌服输,既然当年输了,就得把赌约践行到底。 不过他抬头看了看护山大阵,只要大阵破掉,玄丹府就会从西大陆消失,到时候他再逃走就不算违约。 左丘打定了主意,一边控制着万符阵,一边从映真中查看里面的情况。 磐虫虽然死了,但它散在空气中的毒气并没有消失,相反,整个空间内的毒气更加浓重,左丘的视线已经被毒气阻挡得看不清了,他不知道里面的两个人是什么情况,但很确定这两人还没出来。 七星阁内,赵一粟知道母虫已死,抢着上前收走了母虫的尸体,反手丢进系统回收站。 接着她转头轻拍江云尘的肩膀,朝他的方向伸出手。 江云尘:“嗯?” 赵一粟闭着嘴哼唧:“嗯嗯嗯嗯嗯——”(把妖丹给我) 江云尘装听不懂:“嗯?” 赵一粟:“嗯嗯嗯嗯嗯——”(把妖丹给我) 一边哼一边比划,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江云尘不理她,转而观察刚挖出来的妖丹,世上之毒都是一物降一物,这妖怪毒气缠身却不被毒性干扰,说明妖丹上必有乾坤。 他指尖微微凝出一点火源,炙烤着这颗妖丹。 说来也神奇,妖丹上似乎微微散发出了一些精纯的气息,渐渐洗净了四周的毒气,以妖丹为中心,两人身边有了一片干净的空地。 赵一粟感觉到毒气散去,第一时间睁开眼——“嘶!” 眼睛上的灼痛让她低头眨了眨,强忍着不舒服,抬头却是两行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 江云尘:“……至于么?不就是没给你妖丹。” 赵一粟知道他在揶揄自己,顺着说:“是我砍死的母虫,战利品归我。” “啧。”江云尘摇摇头,最终还是容忍了她的无理取闹,把妖丹丢给她:“用地火烤,可以祛毒。” 赵一粟照做,地火从她的指尖源源流出,很快周围大范围的浓绿色毒气散开,视野逐渐清晰。 江云尘正好省省自己的灵力,重新上前,探查那根立在中央的柱子。 赵一粟本想把妖丹丢入回收站,一看这玩意还挺好用,便决定留下来。 至于刚才那只毒虫的尸体,已经帮她又赚了700多万积分,满意了,相当满意了。 她把目光集中在江云尘那边,说:“找不到通关的办法,就把这根立柱轰碎试试。” 江云尘:“你不怕里面还有虫子?” 谁知赵一粟听了这话,立刻眼冒精光,甚至没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有虫子还等什么?快打!我最喜欢小虫虫了!” 江云尘:“……”行吧,女子多善变,他算见识了。 他轻轻抬手,掌中便凝出了一道法术。 因为毒气消失,外面的左丘再次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这两人已经杀光了毒虫,没有通关的办法了,所以只能强行击碎立柱,这也是左丘推断他们会被困死在第五层的原因——因为这根立柱并不是后天加建的立柱,而是与七星阁下的地火岩紧紧相连。 这块石头受地火炙烤已经不知多少万年,支撑着七星阁的整个建筑框架,这也是当初前掌门把门派的库藏选在建在这里的原因。 可诡异的一幕又出现了,只见那个男修掌中亮起了法术,那法术隐隐闪着雷光,说明这男修是变异雷灵根,而雷光上附着的火,必然是雷火。 雷火属于九天之火,与地火应当是两种属性,用雷火之术绝不可能轻易击碎这根立柱…… “轰隆!” 一声闷响,就见那根立柱应声而碎,碎得特别彻底,连个渣渣儿都不剩。 左丘:“……” 左丘:“……我一定是看大门看太久了,不知道外面的修士都变态了,对,没错,不是我菜,是他们过于变态。” 左丘安慰着自己,眼睁睁看着两个人从破洞之处穿越,来到了第六层。 哈,发挥老夫真正实力的地方终于到了。 虽然不是那么有底气,左丘还是打起精神来,口中念念有词,凭空画了一张符纸贴在了万符阵外:“万符归一,镜照乾坤,罗刹无畏,遇强则强!开!” 与此同时,刚刚抵达第六层的赵一粟差点被一个巨大的怪物一脚踩死! 极度敏感的危机意识和脚下的踏风又一次救了她一命,在进入第六层之后,她下意识在地面翻了两圈,接着迎风而上,飞到高空,这才看清那怪物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个石雕的鬼面罗刹。 这石雕足有数十米高,一只脚就有小船那么大,刚才要是真的踩到赵一粟,她妥妥地会变成肉饼,卡在地缝里抠都抠不全乎的那种。 赵一粟擦掉鼻尖的冷汗,望着这个诡异的石雕不禁内心骂骂咧咧。 “运气这么好,又让我们遇到一次操控术?有人在操控石雕。”赵一粟笃定地说。 此时因她发出了声音,巨大的石像转了个身子,又朝她挥舞了拳头! 赵一粟连忙躲开,但石雕扬起的旋风还是让她好不容易才在空中站稳,接着她抓住机会,灵巧地飞到石雕后方丢出了满月刀。 “咔哒”一声,弯刀卡在了石雕的肩膀上,但这个石雕罗刹并没有任何痛感,而是反手拔掉了肩膀上的弯刀,晃着没有瞳孔的眼睛盯着这把刀看了看,再抬手把刀丢了回去。 赵一粟连忙躲开,飞到空中时还不忘来个华丽转身,重新抢回了自己的满月刀。 江云尘:“这罗刹有古怪……” 赵一粟:“废话。”一边说,一边又躲掉了对方的一次攻击。 “话说它为什么只打我,不打你?” 第136章 罗刹石雕 “它在模仿你。”江云尘盯着石雕的动作,说:“你再丢一次满月刀。” 赵一粟闻言,两只冰虫施展九重雷火功,满月刀的刀身便萦绕起浓烈的火焰,在她的控制下以破竹之势扎入了石雕的胸膛上。 “咔哒——”石雕的胸膛上有了细细的裂纹。 它波澜不惊地将刀拔出来,竟然学着赵一粟的模样并拢了两根粗粝的手指头,朝刀身上点了点。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满月刀上竟然真的附着起火焰,并被以同样的弧度丢了回来! 赵一粟急速躲开,她非常了解弯刀在空中的弧度,因此躲开之后变立刻俯身向下,闪过了满月刀的回旋,此时刀身才“咣当”一声扎入她身后的墙壁中。 赵一粟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她拔下自己的满月刀,满脑子无法理解。 怎么可能? 就算能学会她的动作,也不可能学会九重雷火功,甚至把火焰附着在了刀身之上?! 只是还不待她从震惊中想明白,石像的拳头又砸了过来! 赵一粟选择不再攻击,踩着踏风在对方的拳缝中来回躲避,她是怕再出招被这个石像给学了过去。 然而只是这样躲避,还是不够。 因为江云尘又看出来不对劲:“这石像在观察你的步法。” “那你要我怎样?”赵一粟一边躲一边骂:“总不能站着等死!再说,它为什么还是只打我?明明你也说话了。” 江云尘:“可能因为从一进门我就没有主动攻击过,它只学了你的身法,暂时忽略了我。” 赵一粟:“那我反击是因为它要踩我,果然,组队行动必有一个抗伤害的倒霉蛋,我现在吸引走它的注意力,你快去找通关办法!” 江云尘已经在找了,他飞得非常小心,来回探查着这一层的情况,这里除了一个石像,四周的墙壁上还挖了很多的石槽,每个石槽中都有一些奇怪的符纹。 怪就怪在,这些符纹全都是嵌在石槽中的,或者说是长在石头里,符纹跟石头天然的纹路融为一体,让人无法分辨这符纸的模样,更无从判断其中的奥秘。 江云尘试着用神识去探查,只觉得自己的神识落在符纹上并未引起丝毫波澜。想了想,他用法术击碎了其中一个石槽。 “咔哒”一声脆响,石槽从中间凹进去的地方裂开。 此时那正追逐着赵一粟的石雕罗刹似乎被人踩中了尾巴,突然陷入狂暴模式,追逐赵一粟的速度瞬间加倍,甚至学会了赵一粟的诡影步法! 赵一粟刚刚躲到一边,就迎面撞上了罗刹的鬼脸,吓得汗毛直竖,疯狂后退。然而罗刹追上来速度奇快无比,明明它脚下没有踏风,却还是能轻松跟上赵一粟的速度,转头把赵一粟堵个正着! 赵一粟没能跟上节奏,硬生生挨了罗刹一记大锤! “噗——”她猛地喷出一口血,疼得话都讲不出,连忙侧身再次避开。 这一次她学聪明了,既然石雕会她的步伐,那她也知道石雕的步伐,所以只要预判了它的预判,就能再次躲开。 只是这样躲,太考验修士脑子和身体反应速度,赵一粟感觉自己在玩一个高难度的反应游戏,游戏指令让你往左,你就得克服自己往左的冲动按下右键。 难,太难了。 但是她顾不上抱怨,只能尽量提高速度,给江云尘再争取点时间。 此时的江云尘显然注意到了赵一粟的情况,为了验证猜测,他又随机击碎了一个石槽。 那石雕罗刹本来已经慢下来的速度立刻提高了一倍,即便赵一粟预判了它的预判,还是被对方的拳头擦到了肩膀。 “啊!” 剧痛让她整个人表情扭曲,感觉肩胛骨直接碎成了两半! “你在干嘛?!”赵一粟牙都快咬碎了,干脆飞到江云尘那边,朝他直接挥了一拳。 江云尘下意识闪躲,而就是这么一下,石雕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他那边,接下来变成了石雕追着江云尘不放,赵一粟这才有空往嘴里塞了一把丹药,顺便把自己没有碎掉而是脱臼的肩膀给按了回去。 她缓了一口气,听到江云尘边跑边说:“墙上的石槽里面有符纹,符纹碎掉一个石雕的实力就会增长一次,但是增长有时间限制,只要慢慢碎掉所有的石槽,这个罗刹的功力就会消失。” 赵一粟看着这八面墙、从地面延伸到天花板、密密麻麻比蜂巢还夸张的石槽:“你是认真的吗?一个一个碎掉,那得打到下辈子吧?” 说完,她抬手碎掉了一排石槽。 巨大的罗刹瞬间实力暴增,追着江云尘哐哐哐疯狂开砸!江云尘的身影在无数个拳影中闪转腾挪,已然快成了一道虚影。 但是罗刹的拳头绝对不比他的速度慢,甚至还使出了赵一粟的诡影步法死死黏在了江云尘的身后,一时间两个人打成一团,江云尘的身影消失在罗刹的拳影中,彻底看不清了。 赵一粟能从命格盘的平静中感受到江云尘安全无虞的生命力,因而扬起笑容:“您厉害,劳您多担待点呗!” 说完,她转头研究石槽上的符纹。 这是……四品符纹? 七星阁外,左丘已经陷入了呆滞。 按照他之前的推断,这两人的修为应当在七品。已知他的万符阵可以帮助罗刹学会对方的招数,遇强则强,那么七品的功法打起来,必然是地动山摇,连七星阁可能被摧毁他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眼下的情况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七品,应该说像是四品,撑死了五品,总之绝对不是什么高修。 怎么可能? 这两人真的是低修? 江云尘的速度也许以赵一粟四品初期的修为看不清,但是左丘用他六品后期的修为是看得真真切切的。 这个男修曾经数次被石雕罗刹的拳头砸中,却毫发无伤,他明明没有使用任何法器防御……难道此人天生筋骨奇强? 再看那个女修,她脚上的法器绝对也是个神品,算上那两把弯刀,一个低修身上藏有这么多的神品法器,还没有被人抢走,这合理吗?! 左丘继续观察着两人,目光从原本的不确定、犹豫逐渐变成了狂热和贪婪——低修,真的是低修! 那么杀掉两人,他们的神品法宝就都是我的了! 第137章 四品符文 赵一粟聚精会神看着石槽中的符纹。 没错,的确是四品符纹。 她晋升四品之后,曾经根据符书研究了一下四品符纹,只是时间不够充裕就急忙忙赶来西大陆,所以她画四品符相当生涩,对于四品符纹的理解也仅限于看到之后认识,远没有对三品符纹理解那般透彻。 此时这些四品符纹又与石头中天然的石纹融合在一起,显得更加艰涩难懂。 赵一粟又顺着石槽往前看,发现每个石槽中的符纹都看似复杂,但其实有很强的相似度,这石槽上画的应该都是同一种符纹,那么对比其中不同的地方,便能看出哪些是原本的符纹,哪些是受岩石纹路的影响了。 想到这里,赵一粟连忙取出一沓空白符纸,她此刻非常庆幸自己有随身携带空白符纸的习惯,接着指尖凝出灵气,开始描摹石槽上的符纹。 而在七星阁外看着这一幕的左丘,嘴边再次浮起冷笑:“狂妄的低修,竟然想当场破解我万符阵法上的符纹,痴人说梦!” 左丘单手掐诀,又碎碎念了几句:“山改江迁,不变唯变!” 赵一粟正描着符纹呢,忽然感觉眼前一花,石槽中的符纹竟然改变了模样?! 怎么可能?符纸上的符纹若可以突然自行改变,那符纸就不能称作符纸,而是觉醒了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了……就算是能自动运行的程序,那其中的代码逻辑也是固定的,不是会自行更改的。 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赵一粟让自己冷静下来,手里重新拿出一张空白符纸,描摹眼前的符文模样,就在她描到一半的时候,眼前石槽内的符纹忽然再次变化。 这一回,赵一粟敏锐地抓到了其中的缘由。 她刚才在石槽上做了个法术标记,当符纹变化时,赵一粟立刻退远探出了神识,很快找到了那个打过标记的石槽,只是石槽不在原本的地方,换成到另外一边。 “呵,果然,不是符纹忽然改变,而是石槽的位置发生了变化。这些石槽是可以活动的!”赵一粟追上刚才那个做了标记的石槽,对照上面的纹路继续画符。 才刚落下两笔,石槽的位置又从眼前消失了! 她不甘心地再次追上,这次依旧是画了两笔,石槽再次改变。 眼下的时间已经不够她再重新描摹,因为江云尘打累了,把罗刹石雕引到了她的方向。 赵一粟暗骂一声,飞身上前,引走了罗刹的注意力。 此时的罗刹已经消耗完刚才石槽破碎时叠在身上的buff,因此速度并不快,赵一粟应付起来还算轻松。 她一边飞一边警告江云尘:“不要打碎石槽,我有破解符纹的办法,你快点养好伤接替我!” 江云尘没理,反手打碎了一个石槽。 赵一粟:“@#¥%……&”脏话满天飞,而江云尘就地往口中塞了一把丹药,补充了体内的灵气。 哼,只打碎一个,便宜你了。 他甩甩僵硬的筋骨,瞅着赵一粟飞过来的空档,主动迎身上前,带着罗刹在四周兜圈子。 赵一粟于是重新回来,强行忍住了想要打碎石槽的手。 算了,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我忍! 她重新追上那个刚刚标记的石槽,开始画符,不出两笔,石槽的位置又变了。 这次赵一粟只顾着追逐石槽,却忘记了身后还有罗刹。那石雕罗刹本是追着江云尘打,因为赵一粟飞上去的方向正是它拳头落下的方向,所以罗刹一拳狠狠地砸了下去! 赵一粟这波纯属躺枪,后知后觉地从罗刹的拳头下一个转身,想着就算不能完全躲掉,也得躲掉大半,她可不想当肉泥!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狠厉的力道踹在她的后腰上。 “哎呦!” 赵一粟疼得一声闷哼,身体随着这一脚被踹飞到墙上,连忙揉着腰站稳。 而为了踹她出来的江云尘正面接下了罗刹的拳头,被震得飞出去老远,胳膊发出“咔哒”脆响,不知道是脱臼了还是断了。 “谢了。”赵一粟立刻追上那个标记好的石槽,道谢的时候连头都没有回,因为她知道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抢时间! 要尽快把符纹的原理研究透,才能彻底解决掉这个难缠的家伙。 这次只画了一笔半,石槽的位置又变了。 气得赵一粟破口大骂:“跑,你再跑!定!” 此时控制着万符阵的左丘见状哈哈大笑:“不自量力!区区定身术岂能对付我的万符阵?你俩就在里面好好享受罗刹的按摩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一粟早知道定身术对石槽没用,只是自己无能狂怒罢了。 发泄掉一波情绪,她再次恢复冷静,反手把画到一半的符纸揉碎。 行,石槽会跑是吧?那我就不照抄了,我死死扒住石槽把眼睛粘在上面,我把符纹整个背下来再画! 她重新选中了面前的一个石槽。石槽不大,方方正正的下沿只够她一只手扒在上头,赵一粟就用一只手扒着,整个人卸去力气吊在空中,眼睛盯着石槽里的纹路,开始不断描摹。 几秒后,石槽换了位置。 扒在石槽下方的赵一粟如同一张轻飘飘的纸张,跟着这个石槽一起换了位置,从原本的中间位置骤然上升到顶点。 瞬间的失重感并没有让她分神,相反,她很快就适应了这种变化,眼睛死死盯着符纹,陷入一种忘我的境界。 接下来石槽还在不断变化中,赵一粟挂在石槽上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在整个八面墙体上来回飞舞,还有好几次差点被罗刹的拳头击中。 但是江云尘似乎知道她在做什么,毫不犹豫地帮她挡下了罗刹的拳头。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赵一粟闭了闭干涩的眼睛,松开紧紧扒住石槽的手,再次拿出一张空白符纸。 这一次,她指尖轻轻抬起,流畅的符纹在纸上显现…… “不可能!” 左丘咬牙切齿地站在映真法器之前,将赵一粟那个方向的视角放到最大,眼睁睁看着赵一粟凭肉眼在极短的时间内记下了符纹,并开始在符纸上绘画。 第138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 就算她天生记忆力惊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记下复杂的四品符纹,但想要一口气画出来,那也是修炼百年以上的四品符师才能做到的! 何况这符纹还与石头的纹路融为一体,压根没有规律可循,中间稍微错漏一点,对四品符纸来说也是不可挽回的错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左丘的本业其实就是个符师。六品后期的符师,若是在大陆上放出名号来,不知道多少人会捧着重金,前来跪求六品符纸。 作为一个沉浸符术一千年以上的符师,没人比他更懂画符的艰涩,符纹复杂,内有乾坤,毫厘之差便能让符纸的功效天差地别。 四品符便算是中阶符纸,跟二三品那种低阶符纸大有不同,复杂程度直接翻倍不说,还有数不清的弯弯绕。左丘记得自己从三品符进阶,到画出第一张四品符时用了足足五十二年的时间。 五十二年,放在修士身上不过是弹指一挥,但放在凡人身上便是大半辈子。 而这五十二年的光阴,也只是让他画出了第一张四品符纸,并不代表他的画符技术多么精湛。从画出第一张完整的符纸到最终娴熟地画出四品符,他又花费了一百五十多年。 这一百五十多年中一边是用来熟悉和研究符纹,一边是为了修炼灵力,因为画符的一切根基,都来源于自身源源不断的灵力。 后来他晋升到五品,灵力大涨之后,才能轻松流畅地画出四品符,这也是为什么外面人常说高阶符纸难求,因为想把高阶符纸画好,符师的修为至少也要是高阶,但符师研究符纹已经需要花费毕生心血,还想同时兼顾修炼,可谓难上加难。 总之,这套万符阵法上的四品符,是左丘在晋升六品之后原创的,按照他的推断,一个普通的五品修士想参透符纹中的奥秘,没有个百八十年是不太可能的。 至于四品符师,他们连参透基本的四品符纹都需要耗费数十年,看懂别人的、隐藏在石纹中的四品原创符纹,那更是要研究到百年起步。 区区一个低修,想靠瞎描就把他的万符阵破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个臭丫头要是能做到,他左丘从今天起就把名字倒着写,再把脑袋摘下来给她当挂件,再原地磕头三下叫她一声大姐姐! 不可能!打死也不可能! 左丘腮帮子鼓得老大,怒目圆瞪,死死盯着画面中的女修。 赵一粟心手合一,用极为流畅的笔法耗费两炷香的功夫,在空白符纸上留下了清晰可辨的符纹。 左丘想要仔细查看,但是那女修已经将符纸收了起来,去研究新的石槽了。 哼,老头我且看看你能描到哪一步……左丘已经完全忘记了第六层还有一个男修,更不关心头顶摇摇欲碎的护山大阵,一心只想死死盯着画面中的女修,真要把人给看出了窟窿来。 赵一粟对此全然不知,她只是抬手塞了一把丹药,补充掉自己耗空的灵气。 四品符纸果然不简单,她只是画个模样,就已经耗空了体内的灵气。 吃下丹药之后,赵一粟没有浪费任何时间,又选了一个石槽继续死死盯着,当她看着符纹的时候,内心获得了难以言喻的平静,头顶随时会落下来的罗刹之锤她已经毫不在意…… 另一边,玄丹府外,璃州城。 五大派的修士前赴后继,冲上了护山大阵,焚晖真人在前带头,控制着一枚用玄铁打造的椎体法器,那法器狠狠扎在护山大阵之上,在焚晖真人身后,无数个修士将体内的灵气随他一同注入到法器之上。 寻常法器承受这么多的修士之力只怕会当场碎裂,但这个椎体依然坚硬,并往护山大阵中楔入了三分。 在护山大阵里面,是七品的焕海真人亲自压阵,勉力维持着整个大阵的平稳。 焦灼之下,修士们的脸色都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璃州城的夜色很快降临,而在夜色之中,几个散修鬼鬼祟祟地聚在了城门口。 “大哥,不是说好了等护山大阵碎了咱们再冲进去捡漏的吗?怎么现在把咱们叫出来?” “吃屎你都赶不上热乎的!梁茂那哥俩前半夜就出去在大阵底下守着了!” “大哥你的意思是,他们推断护山大阵今天必破?” “废话,梁茂和梁盛兄弟俩狗鼻子最灵了,肯定是从哪里听说了内部消息……” “大哥那还等什么?咱们也过去守着,大阵一破,立刻冲到七星阁,我连七星阁的位置都探查清楚了,玄丹府的库藏都全都在那!” “干得漂亮,走!” 几个散修在黑夜中鬼鬼祟祟摸到了护阵外面,假模假样地攻打护阵,实则并没有出力。 在他们不远处,梁茂和梁盛看见了他们,脸上都闪过不悦之色。 梁盛:“哥,硕鼠帮那几个杂碎来了。” 梁茂:“躲不掉的,他们早就盯上我们俩了,就等着跟我们一起进去捡漏。” “孬种。”梁盛骂了一句,可自己手上也没出力,随意丢了几个法术,就装作疲惫,往后退了退,把在一线攻阵的任务让给了菩提寺的几个小和尚。 那几个小和尚也是实心眼,一门心思攻阵,并没在意身边的散修都在浑水摸鱼。 +++++ 七星阁内。 赵一粟顺利描出了第二张符纸。 这次她体内的灵力没有耗空,但也耗去了大半,连忙塞了一把丹药补充。 画到第三张时,她的速度明显加快,主要是这些石槽中的符纹大部分是相同的,只要记下其中的不同之处重点描画,便可以省时省力。 第四张、第五张符纸也画了出来……在即将画出第九张符纸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江云尘的情况。 虽说那石雕罗刹没有叠buff,但打了这么久,江云尘的灵气也该损耗严重……可她看了一眼,就立刻放弃了替换的想法。 不是人,那家伙不是人! 跑了那么久,步伐一点迟滞感都没有,表情还轻轻松松,显然是已经彻底摸头了石像的攻击步法,连同石像从赵一粟那边偷学去的诡影步法,甚至发挥了“我预判了你的预判”这一招,应付得相当轻松,把偌大一个鬼面罗刹当蠢驴一样溜着玩儿! 可恶! 我也不能落后,画符!继续画符! 第139章 疯癫的左丘真人 赵一粟收回对他的关注,选中一个石槽,开始全心投入画第九张和第十张。 这次画出两张符纸只花了半柱香的时间,可见她的速度多么恐怖。 现在,赵一粟把这十张符纸并排悬在眼前,仔细观察后,再一张一张地重叠在一起。 强大的神识附在其上,每一条符纹的走向都刻在了她的脑海中,她飞快从符纹中求同存异,辨别出哪些是原本的符纹,哪些是石头上的干扰纹路。 最终,一个完整的四品符纹印刻在她的脑海中。 赵一粟取出一张崭新的空白符纸,提笔将脑海中的符纹画在纸上。 有点难。 画到一半赵一粟就停了下来。 这难就难在她体内的灵气不够用,虽然她已经有了比常人更加宽阔的灵海,但这七星阁被人封死,空气中无法补充灵气,只靠丹药补充灵气并不能短时间将她的灵海填满。 赵一粟将画废的符纸扔进系统回收站——1积分也是钱,突出一个勤俭持家。 重新拿出一张符纸,并往嘴里塞了大把的丹药。 这次她打算等着丹药在体内吸收…… “轰隆!” 天际一声巨响,整个七星阁都跟着地动山摇! “什么情况?”她猛然从思考中惊醒,问了一句。 江云尘:“护山大阵快破了。” 赵一粟目光微凌,仿佛这时候才想起外面还在打仗呢,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赵一粟,你可以的,你可以的,区区四品符,用灵海内一半的灵气,下笔稳、心思细,你肯定可以的。” 她碎碎念了几句,知道时间不等人,立刻重新拿出了一张空白符纸。 七星阁外,左丘将目光死死定在那张符纸上。 什么大阵快破了,什么鬼哭狼嚎地动山摇都与他无关,除了死死盯着这个女修,左丘已经忘记了一切。 画面中,女修抬起了手。 灵气从她指尖流出,落在空白符纸上,起笔流畅,走笔如龙,繁复的符纹在她的指下已然有了生命,一泻千里。外人看来千丝万缕、一团乱麻,她的下笔却是思绪清晰,毫厘不差。 一道道符纹以最完美的姿态落在符纸上,女修的眼睛眨也不眨,浑身定如磐石,立如青松,她谨慎却不紧张地控制着自己的灵气,确保每一笔符纹都被恰到好处的灵力滋养着,达到灵力使用效率的极致。 左丘仿佛能从她的瞳孔中看见映在对面的符纹,那一定是四品符纹里最完美、最优雅的一道。画面中的女修已然忘却了时间,而左丘在长时间地观察她时,不由自主地被代入了那种绝对专注的世界里。 游龙走笔三千里,孤注一掷写山河。 左丘透过画面,看见这女修忽然轻轻提了一口气。 她要收笔了! 左丘目光如注,眼睛和神识早已全部凝聚在画面中。画中的女修除了那一口气,表情毫无变化,指尖的动作稳得可怕,再看那张符纸,一道道符纹闪着灵感,在她的控制下,这些符纹相互拥抱、相互盘踞,眨眼间符纸上密密麻麻被她织出了一幅波澜壮阔、气势磅礴的符图。 顿笔,微妙之间手腕轻抬,收笔,一气呵成! “好!” “好!好!好!” 随着她的收笔,左丘如梦方醒,又连喝三声,“梆梆”锤着旁边廊檐的柱子,激动得在原地扭曲。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但这却是我亲眼所见!这世上竟有如此画符天才,被我左丘遇到……哈哈哈!哈哈哈!呜呜呜呜!哈哈哈哈哈哈哈!” 左丘已然陷入癫狂,一时笑,一时哭,一时狂躁,又一时疯癫。 他的内心纠结着各种复杂的念头,有见到过天才之后对自己的不满和不甘,有感怀自己近千年的苦修却不及别人一日千里的痛苦,有对此人画符的绝对欣赏和赞叹,有朝闻道夕可死矣的释怀与癫狂…… 满腔情绪无从发泄,左丘一掌拍在了七星阁的廊柱之上! 柱子应声而断,整个七星阁随之震颤,但左丘毫不在意,已然飞到阁楼顶上,踩着圆形的屋顶来回飞跃、转圈圈,并冲入远处的聚灵山中,身影消失时还伴随着疯癫的哭声和笑声…… 这诡异的一幕传到下方玄丹府弟子的眼睛中。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左丘真人是为何故?这位左丘前辈驻守七星阁不知多少年,永远一副懒洋洋睡不醒、万事不挂怀的模样,怎会有今天这种狂态? “守阵!”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弟子如梦方醒,连忙又往护山大阵上加了几分力道。 其实他们都知道,大阵守不住了。 但莲心真人自爆的场面犹在眼前,弟子们心中翻腾着热血,战意澎湃! 七星阁内。 因为左丘真人那一掌,整个建筑地动山摇。墙壁上的石槽意外掉落几个,石雕罗刹再次陷入癫狂,追着江云尘疯狂暴击。 赵一粟只当是大阵快破了,连忙拿着画好的四品符飞下来,靠近了那个发狂的罗刹:“让开!” 江云尘听到了,脚下步法神鬼莫测,从罗刹的暴击中完美躲闪。 这一招是赵一粟那诡影步法中的一招,竟然也被他给学了去。 赵一粟无暇顾及这些,在江云尘退开后,罗刹的注意力全都被她吸引,一拳暴击迎面而来,赵一粟不躲不退,死死盯着罗刹的脸,那巨大的拳头即将擦身的瞬间,她终于捕捉到了罗刹没有瞳孔的眼睛。 “镇!” 她指尖发亮,将刚画好的四品符对准罗刹的眼睛,轻轻一点。 “咯吱——” 罗刹立刻定在原地,由于动作太过突然,石头做的关节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地动山摇的第六层骤然停摆,八面墙上的石槽也顿了顿,接着一个一个往后缩,变得彻底跟墙面平行。 像无数个小抽屉被推回了原位,伴随着石槽的消失,槽内的所有符纹被完全隐藏,巨大的石雕罗刹就以一个落拳暴击的姿势被定格在原地。 赵一粟转身,朝江云尘灿然一笑:“成了!” 江云尘被这笑容晃了一下,站在原地没动。 此时外面传来更加剧烈的响声,伴随着地动天摇、大阵将破的紧迫感,赵一粟催促到:“还愣着干嘛?去找下一关的入口。” 第140章 七品自爆 江云尘微微错开目光,将神识散到四周,寻找可能存在的机关。 一边找还一边问:“那个符纹,你是当场学会的?” 赵一粟:“那不然呢?” 江云尘没说话,顿了片刻,才提醒到:“之前你修改三品符纸的时候,已经引起了门派的注意,如今这四品符纸……” 赵一粟知道他的担忧,说:“怕什么?又没人知道,难道你会出去乱说?” “未必没人知道。”江云尘查探过四周,从空中飞下来:“石雕罗刹是被人操控的……” 赵一粟叹了一口气:“那不是没有更好的通关办法么?见招拆招吧。你找到入口没?” 江云尘没回答,只是抬头,盯着第六层的屋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一粟也已经找了一圈无果,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忽然脑中灵光一现:“我们从第一层走到第二层、第三层……好像都不是向上穿行的。” “你也想到了?” 赵一粟原地踱了几步,说:“从前一关我就好奇,七星阁从外面看明明是没有那么高,可为什么每一层的空间却显得很高,比如那个挂满功法卷轴的地方,那颗明珠远远地放在高处,足有三层楼高;还有那个八面都是药柜的房间,药柜的抽屉也是顶天立地,从天花板到地面,足有近百层,需要修士飞上去!还有这一关……” 她转头看着罗刹石雕,石雕的身高足有数十米,而它距离屋顶还有很远的距离,这第六层空间很大,竟能容纳一个如此硕大的石雕闪转腾挪。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种,他们从进门开始,并不是向上攀登,而是向深处走。 七星阁是依山而建,高度有限,但建筑的后半部藏在山石之中,所以从外面看,建筑的深度未可知,这样想来,他们一路前进,并非是越走越高,而是越走越深。 江云尘:“时间不多了,我们应该想一想七星阁中有没有最隐蔽的藏宝之处。” 他进入七星阁之后就可以隐隐感知到噬魔镜碎片的存在,一直走到现在,并没有感受到噬魔镜离自己越来越近,而是相反,碎片的感应变弱了。 赵一粟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七星阁的构造,说:“你还记得第一层空间里那个立在中央的柱子吗?如果说七星阁内有一个真正支撑建筑的核心,那还是那根柱子。当时我说没人会随意拍打那根柱子,现在看来建阁之人不仅利用了这个心理,还利用了人总相信宝物在远处的心理,把宝贝藏在了看似最危险实则最安全的地方。” 江云尘:“走!” 两人回到罗刹石雕的旁边,江云尘说:“从第五层进来时,通过的地方是石雕脚下,这里的地面我已经检查过,没有裂缝和结界的痕迹。” “那说明结界就在石雕脚下,而不是固定在地板之上。”赵一粟说着,重新点亮了那张四品符纸。 符纸亮起的那一刻,石雕罗刹的脸追随着符纸微微转动,赵一粟忙将符纸往后拉:“走!” 石雕用没有瞳孔的眼睛盯着那张符纸,随着符纸的移动,痴痴往前走了几步,江云尘在它抬起脚的瞬间用法术轻点,罗刹的脚底便出现一个隐约的结界。 他当先进入,赵一粟紧随其后,两人回到了毒虫那一关。 再从来时的墙穿墙而过,回到药柜那一关……如此一路后退,很快就来到了第一关。 这里是七星阁的入口,低修弟子随便进,原本四周堆放着的破铜烂铁已经被两人扫荡一空,此时剩下一根空荡荡的立柱。 墙面上历代掌门人的画像栩栩如生,赵一粟掠过这些壁画,站在立柱前方。 也就是在同一时刻,某处传来一声诡异的嘶吼,这嘶吼声听起来很远,却又格外清晰,声音中夹杂着各种灵魂的怨愤之音,引得天地为之变色。 天空立刻昏暗下来,赵一粟和江云尘虽然在七星阁中看不清楚,但却能听到外面传来的鼎沸之声: ——“掌门要进阶了!” ——“光耀玄丹府,称霸新大陆!” ——“光耀玄丹府,称霸新大陆!冲啊!” 玄丹府的弟子们群情激奋,全数冲上前,以命护住大阵,为所谓的“掌门进阶”抛头颅洒热血! 另一边,则是五大派弟子愤怒的呐喊: ——“是魔体!” ——“新的魔王要诞生了!” ——“快!!全速破阵!!!!” 天塌地陷一般,无数喊杀声随之传入耳中,此时外面因为护阵命悬一线的玄丹府焕海真人骤然飞上高空,挡在了大阵之前。 对面,焚晖真人控制着的玄铁法器已经扎入大阵九寸,距离破阵只在一线之间。 焕海真人回头看了看身后正在进化的魔体,和与魔体绑在一起共同修炼的熔月真人,脸上浮起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 “莲心已去,玄丹府的高修除掌门外只剩下我,而我,亦不怕死。”他说完,祭出了自己内丹。 七品内丹,修成虽然不易,但若能为门派效力,不可惜。 焕海真人托着自己的内丹,站在了七星阁上。 此时的左丘真人早就不知道疯癫跑到了何处去,整个七星阁的结界也是摇摇欲碎,此处是整个玄丹府灵力最旺、根基最为坚固的地方,正好被焕海真人拿来做新的阵眼。 他将自己的内丹放在七星阁的圆顶之上,手里不知掐了什么法诀,一张金阵从七星阁的地底腾空升起! 大阵上隐隐飞出一只金龙,那龙直冲九霄,以龙身缠住了护山大阵,为大阵加固了最后一层。 焕海真人望着那只金龙,眼中泛起欣慰的笑意,什么也没说,整个人就原地化成了金色的烟尘,连同自己的内丹一起,附在了金龙之上。 他没有豪言壮语,甚至消失得有些寂静,但那金龙在他消失之后仰天咆哮,巨大的吼声震得所有玄丹府弟子为之精神大振! “焕海真人也去了……”弟子先是低声念了一句,接着便爆出几声怒吼:“杀!杀!杀!” 那个低修弟子孤注一掷地冲到大阵上,将浑身的骨血化成了护阵的信念,与大阵融为一体。大阵的破口之处随着他的死亡,被补上了一块鲜红色的印迹。 更多的弟子受到这股誓死信念的鼓舞,将自己的命拿了出来,毫不犹豫地钻入大阵之中,很快,一块又一块鲜红的印迹附在大阵之上,金色的大阵就像忽然绽开了一朵又一朵的血色之花,每绽放一朵,便代表着一个弟子生命的永远消失。 片刻后,金色的护山大阵竟然渐渐被染得血红,这诡异又震撼的一幕,让在外攻阵的五大派弟子全都看呆了。 作战的信念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便是修士见惯了生死,也不能见过成百上千的修士慷慨赴死的悲壮和惨烈…… 第141章 通关!破阵! 弟子们死的越多,玄丹府内的魔体就吸收了越多的灵魂。眨眼之间,玄丹府内便有一缕黑气直冲云霄! 焚晖真人看得分明,心头狂跳——难道真的来不及了吗? 若是让那魔体成功进化成魔王,西大陆就真的成为人间地狱了! 身后忽然传来八品停云真人的一声大喝:“退开!” 焚晖真人连忙掌心一转,将身边的低修全都推开。 李停云从后方飞起,手持巨剑,剑影浩大无比,在黑云欲摧和金龙护阵的威压中,那道银白色的剑影从天空中慢慢落下。剑影所到之处,原本还聚拢在一起的黑云忽然凝滞在空中,所有人都能感到一种极强的神识碾压感,体质稍差点的已经在原地口吐鲜血。 八品顶级剑修中,伏羲山的碎影真人,其碎影剑以快着称,而天剑门的停云真人,其剑以“势”着称。 剑势起,可搅动九天风云,剑意抬起的时候,是风落云停,万势归一;剑意落下的时候,便是风动云散,厚积薄发! “嘭!” 伴随着巨大的爆裂音,停云剑重重斩在了玄丹府的血色大阵之上,阵动荡起的波动掀飞了无数靠得太近的修士,大阵立时裂出了一条缝隙。 然而这裂缝刚出现,便有更多的玄丹府弟子以命补阵,那些刚才被剑势荡飞的弟子重新爬起来,口中大喊着:“杀!” “杀!!” “杀!!!” 凄厉的叫喊声中,玄丹府的修士以飞蛾扑火的决绝,将生命献给了大阵,阵上的金龙再次怒吼,随即更多的亡灵从大阵上被魔体吸收。 李停云心中怒急,即便他是八品修士,在无数弟子以性命护阵的情况下,能做的也只有继续硬拼。 但这也是李停云最不想看见的……那么多修士枉死,这不是玄丹府一派的问题,而是整个修仙大陆的损失! 可眼下更重要的就是抢时间,不能让魔体进化! 焕海真人生前就是以防御功法闻名于世,此人的金龙护心功法,至今没有修士可以破解,如今他自爆内丹,将毕生修为化作这条护阵的金龙,便是他八品的李停云,也只能咬牙硬砍! 要是有人能破掉阵眼就好了…… 李停云看着七星阁,那是焕海真人结下阵眼的方向。 算了,终究这只是妄想。 即便是有己方的人混入玄丹府,进了七星阁,也不可能这么快的速度破掉阵眼。 李停云看着护阵里一心赴死的玄丹府低修,掩下眼中的悲悯,认命般提起停云剑…… 就在这时,七星阁的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 似乎是他听错了。 但李停云的剑还是顿了顿,他难以置信地望向那个方向,只是还没看清,整个玄丹府的护山大阵便因为阵眼的毁坏,从中心向四周裂开了无数条缝隙! 他反应极快,手中的停云剑转攻为守,在地面划出一道巨大的剑术之幕:“阵碎了,避开!” “轰隆!” …… 时间倒回一点点。 当赵一粟和江云尘站在七星阁的一层,看着那个立在中央的柱子时,外面传来了各种轰鸣声。 七品的焕海真人自爆,以内丹结阵,七星阁做阵眼,化出一条金龙。 对此,困在七星阁中的两个人是压根不知道的。他们身在阁中,只是感到一阵天摇地动,接着是外面传来的群情鼎沸之音。 两人便下意识以为是护山大阵破了。 “快!”江云尘而催了一声,顺便把被这阵爆裂晃飞的赵一粟反手抓住,抛到了立柱前方。 赵一粟借着江云尘的巧劲,单手抛出引火盾,盾牌精准卡在立柱之上:“烛空,破!” 引火盾聚起强烈的火焰,急速爆燃!整个立柱眨眼就被火焰包围,熊熊地火很快就将坚硬的石头烤的通红,而在石头中,一个熟悉的碎片显露出来。 赵一粟看见了那东西,立刻往口中塞了一把补充灵气的丹药,又喊了一声:“烛空,破!” “轰!” 第二次爆燃,直接把整个立柱炸成了两截! 立柱中的碎片飞了出来,江云尘飞身上前,将那个碎片拿到。 赵一粟没跟他抢,她知道那是噬魔镜的碎片,里面藏着扶摇子的神识,那是江云尘一直在找的东西。 只是江云尘也来不及看,因为伴随着立柱的碎裂,七星阁的墙壁也开始破口,那破口从地板极快地蔓延到天花板,整个建筑失去了承重,头顶不断有碎石落下,赵一粟刚刚聚起的灵气用来炸碎柱子,此时还在手忙脚乱地往口中塞丹药。 江云尘一把将她捞过来扛在肩上,脚下步法奇快无比,隐隐踏出了雷音! 赵一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云尘扛起,飞出了七星阁外! “轰!!” 天崩地碎的声音传来,震得赵一粟刚塞进去的丹药都没来得及吞咽,整个人随着这股强大的冲击波从江云尘的肩头飞出去老远,体内又没有灵气储存,脚下徒劳挣扎了两下,眼看就要从高空自由落体—— “咻!” 天际一道法术闪着雷光追上了她自由下坠的身影,这道法术牢牢卷住了她的腰,再往回一收,顷刻间把赵一粟拉回了高处落脚。 赵一粟来不及跟江云尘道谢,回过神来,才发现七星阁已经彻底坍塌,但刚才的冲击波并非七星阁造成的,而是头顶的护山大阵。 “阵碎了……”赵一粟愣愣地看着头顶。 那一阵强烈的冲击波正是大阵最后的哀鸣,大阵已经碎得不见痕迹,唯有阵上盘旋的金龙无助地仰起头,似乎要对上天诉说什么,然而终究还是什么也来不及,这金龙最终化作无数的金芒,徐徐散落在世间。 赵一粟抬手接住了一粒金芒的时候,也是整个玄丹府彻底失守的时候。 “冲啊!!!” 第142章 迎战魔王 不知是谁当先喊了一声,接着无数道声音汇聚成震耳欲聋的怒吼,作战双方的修士们如两道泾渭分明的河流,眨眼就融为了一体。 在“河流”交界之处,殷殷的红色此起彼伏,那是玄丹府修士们死亡的惨状。 赵一粟刚出七星阁就撞见这么惨烈的景象,一时有点怔然。 江云尘:“吃药。” 赵一粟连忙回过神,往嘴里塞了一把补充灵气的丹药,灵气快速在灵海内聚集,赵一粟同时也从浓浓的血腥气中嗅到了空气中蕴含的灵气。 出了被封闭的七星阁,呼吸法则重新起效,她就不用总是靠丹药补充灵气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都给我死!” 那声音夹杂着男女老少的声音,阴森地重叠在一起,让赵一粟毛骨悚然:“是魔体!” 当她回头时,看见玄丹府的深处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腾空出世,站在了天地之间,在这黑影的肩头之上,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玄丹府的现任掌门,熔月真人。 赵一粟之前见过的魔体都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还是头一次看见如此具象的魔体。 江云尘纠正她:“是魔王。” 他语气严肃,目光中却没有畏惧和慌乱。与他相反,底下的修士们早就乱成一团,魔王问世,唯有八品大修敢与之一战,别说是低修,便是六品真人上前,也不够魔王塞牙缝的。 巨大的恐惧瞬间笼罩在众人头顶,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五大派修士连连后退,玄丹府的弟子则如梦方醒,大喊着:“杀!杀!杀!”冲上了前头。 赵一粟站在高处,眼睁睁看着局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转。 而在逃跑的五大派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逆流而上,飞上高空。 是王破虏! 他体格强健,在平地上站着,总给人强壮压迫之感,但此时在高空中的他,身影较之巨大的魔王,又显得那样渺小。 王破虏手里拿着一只大锤,锤子上隐隐泛着灵力之光,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朝着魔王轰出了毕生一锤! 在魔王高大的黑影映衬之下,那道锤子的灵力显得如此细弱和可怜,锤光飞过去的时候,魔王轻轻抬了抬手,两指合拢,便轻轻将那锤光直接捏碎了。 看见这一幕的低修们纷纷吓破了胆,更加疯狂地逃跑,而最该害怕的王破虏却没有后退,甚至没有犹豫,再次轰出了第二锤! 很好,这个不自量力的臭小子已经成功引起了魔王的注意。 魔王黑黢黢的、没有五官的脸发出不明含义的怒吼,接着对准了王破虏所在的方向—— “他可真会找死!” 赵一粟低骂一声,当机立断点亮了四品符纸:“出来!” 随着她这一声召唤,七星阁倒塌的废墟中突然站起一个高大的石雕。 这石雕是罗刹模样,个头虽然不及魔王的一半,但比起普通人类就要大出数倍了。罗刹眨眼就飞到了王破虏身前,把“娇小”的他挡在身后,而赵一粟为了控制罗刹,则站在了罗刹的肩头。 从魔王问世,到王破虏迎前,再到赵一粟救人,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当她小小的身影飞上前去时,江云尘并没有阻拦,只是望着她的身影说:“你也挺会找死。” 说完,他轻叹了一声气,追上了赵一粟的身影。 这女修凭啥敢这么狂妄?不就是笃定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找死的吗? 果然还是太纵容她了。 此时的魔王的注意力果然从小小的王破虏,转移到了罗刹和新来的两个修士身上。 不过,都无所谓,再多的低修对他来说都是蝼蚁。 “死!” 魔王忽然探出了手,那个黑色的手掌就像如来佛的五指山,起初看着不大,印在眼前时就如天空本身,让人诞生出无法逃离的无力感。 仅是这样一掌,远远看着就让低修肝胆俱碎,但这三人谁也没有退让。 在地面的人看来,这三个修士必死无疑,谁也没有怀疑这件事。尤其是伏羲山的同门,已经认出了这三个人的身份。 王破虏只是三品,赵一粟和江云尘是四品,都不够魔王看上一眼的。 黑色的掌印越来越近,有胆子小的已经闭上了眼睛。 天际忽然刮起狂风,一道刺目的剑意从魔王身后纵天而起! “是停云剑!” 原来李停云在大阵碎裂的当下,为了挡住碎阵的余波,护住更多的低修,才会来晚了半步。 当他意识到魔体最终还是进化完成时,知道刚刚晋升的魔王状态不稳,便选择攻其不备,施展了八品修士才会的空间法则,踏破虚空,一步就来到了魔王的身后。 停云剑起,风动云涌,剑势扯碎了天地,顺着魔王的后背狠狠劈下! “啊——” 魔王爆发出难听的吼声,八品修士这一剑将他刚刚晋升还不稳固的进阶劈得元气大伤,暴怒之下,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击那个八品,而是坚持按下了这个掌印,将浑身的怒气都倾注在了眼前的三个小修之上! “轰!” 浓黑色的掌印覆盖了三个修士的身影,春夏不由得惨呼出声:“王破虏!” 东方禹和叶空舟则死死盯着赵一粟的身影,不敢相信那个绝顶风华的女修就这样烟消云散。 此时,黑色的掌印中忽然飞出一个人影。 春夏当先看清,飞上去接住那人的身影,正是王破虏。 这傻大个几乎毫发无伤,只是捂着自己的屁股,爆喝道:“赵一粟!” 原来,大掌落下的前一刻,赵一粟转身狠狠踹了王破虏一脚,王破虏就这样被踹出了魔王的大掌之中,而赵一粟和江云尘的身影,连同那个石雕罗刹彻底被黑印掩埋了。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秒,打破这个停滞的则是李停云的第二剑! 剑势抬起时,魔王已经抬起了那一掌,转身徒手接住了李停云的剑。黑暗与光明在空中厮杀,强大的威压荡遍四周,低修纷纷用仅剩的灵力建起结界,免得自己成为炮灰。 停云剑与魔王形成了短暂的僵持,在这僵持之中,站在魔王肩头的熔月真人突然睁开眼。 那双眼睛泛着红光,瞄准了李停云的身影,也吐出一个字:“死!” 下一刻,这身影祭出火光,冲向了李停云! 第143章 移魂续岁,命格相锁! 熔月真人是火系修士,修炼的所有法术都与火有关,她最厉害的一招名叫“地火熔月”,她本人的封号也是由此而来。 西大陆地火资源丰富,玄丹府就是建立在最大的地火之上。据说玄丹府的历任掌门都可以直取一处地火作为自己的洞府,日日修炼,增进功力。 地火很好吸收,却很难完全炼化,一般的修士只能使出地火的一两层功力,无非是在火系法术上增加了地火的威力,但能修上七品,说明此人必然掌握了地火运行的规则,对于地火有了更深的感悟。 因此熔月真人的地火使出来,跟赵一粟的地火有很大的不同。 “地火熔月”这一招的起势看起来并不起眼,只是一道闪着红光的火系法术,却在飞出去之后迎风暴涨数丈之高,让人已经分不清这火到底是从地面升起,还是从天而降。 凶狠的火焰眨眼就将李停云的身影吞噬,唯有停云剑的剑光牢牢矗立在天地之间,显示着停云真人的威严。 也就是此时,下方的几个六品和七品的真人已经飞上了空中。 冲在最前头的是焚晖真人,他也是火系修士,最不畏惧地火,他利用自己的法术飞快在火焰中开辟了一条道路,而岁寒宫七品修士浮雪真人则踏着这条道路上前,浓厚的冰灵力从她的法器中飞出,一座冰山压在了熔月真人的头顶! 岁寒宫在本次围攻玄丹府的作战中存在感并不高,一是因为他们门派的高修来得迟,没有参与作战指挥;二是因为岁寒宫的弟子多修炼水系和冰系法术。水火相克,玄丹府怕他们,他们也怕玄丹府。多少年以来,岁寒宫与玄丹府都是鲜少有往来。 浮雪真人是七品,也是冲上前的几个修士中修为最高的,可以正面与七品的熔月真人抗衡。 冰山压下之时,熔月真人的地火受到了明显的阻滞,昆仑派的六品长岭真人和菩提山的六品智明大师同时上前,各展神通,法术毫不留情地击在了熔月真人身上。 高修的战斗发生在瞬息之间,地面的低修并没有看清,只觉得天地惊变,到处爆发着强大的神识威压,让他们轻易不敢探出头来。 越来越多的同门派的弟子聚在一起合力建起结界,因此天空的高修奋战之时,地面的低修反而停止了混战,颜色各异的圆罩形结界在地面隆起。 熔月真人被其他修士牵制,地火渐渐没有起初那样强烈,火焰退下之时,李停云的身影显露在众人眼前。 他丝毫没有受到火焰的影响,手里依旧稳稳持着剑,并最终强压了魔王,将这第二剑斩下! “啊——” 魔王又发出了一声嘶吼,巨大的身影在空中发狂,停云真人毫无惧色,挥舞着停云剑与黑色巨人战作一团。 天空俨然成了高修们的战场,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那里,唯有一人还在看着地面拿出被魔王印出的黑色掌印。 东方禹不相信,赵一粟就会这样轻易殒命。 这种信念出现得令他自己都觉得突然,只是他来不及细想,执着地盯着那块地方,恨不得把那里瞪出个窟窿来。 突然,那团黑色的、已经凹陷下去的土地有了动静。 像是蚯蚓在土地里打了几个滚,那个东西非常非常细微,但是东方禹笃定自己没有看错。 下一刻,一道身影破土而出! 赵一粟浑身被雷火包裹,宛如破土而出的一颗火种,骤然划破了黑暗,冉冉向上,直到最终停在半空中。 地面所有的修士都看见了这一幕。 如果说高修与魔王的斗争是他们无法企及的未来,那么低修正面迎战魔王还毫发无伤,就是足以燃起他们热血的现在! “还活着,她还活着!” “怎么可能?那可是魔王啊……” “邪不压正,魔王必败!” “赵师姐!那是我们伏羲山的弟子赵一粟!” “对,是伏羲山的人!” …… 站在火球中的赵一粟可不知道那些。 她也绝不像外面看的那样毫发无伤,魔王那一掌简直快把她碾成肉泥,要不是那个巨大的石雕傀儡挡在身前,江云尘又护住了她,她早就没命了。 至于江云尘…… 饶是他天生灵体,筋骨奇佳,也不可能在承受魔王一掌之后,还能完好无损地出现。 只是他明白,自己最终是能护住赵一粟的,只要护住了赵一粟,便是护住了他自己。 他们就是这样的交情,简单粗暴,绝对信任。 此刻高空中的赵一粟已经飞到一旁,停在聚灵山的某个峰顶。九重雷火功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外面的人只能隐约看到她的身影,却并不能看见她脚下亮起的命格盘。 她站在命格盘上,宁心静气,手中掐了一道江云尘传授给她的法诀—— “焚我之血,化汝之灵!移魂续岁,命格相锁!” 法诀念完的瞬间,她感觉心尖剧痛,黑掌印中的江云尘却是破土而出,呈一道虚影状飞入了她的雷火之中。 赵一粟抬手接住了他,强忍着浑身的剧痛,垂眸看着江云尘。 他虽高,却很瘦,皮肤惨白,一张绝尘的脸,闭上眼睛时有种难以隐藏的破碎和疏离感,这让此刻的他显得格外单薄可怜。 她竟然会对一个九品大修心生怜悯。 赵一粟苦笑了一下,嘴角立刻涌出鲜血——淦,他也没说用这招的时候会这么痛,还会折损自己的元气啊! 溢出的血滴在了江云尘的脖子上,江云尘随即睁开眼睛,冰冷的眸子对上了她的。 冷峻的眉心微微蹙起,他抬手抹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血,又扫了一眼赵一粟的嘴角,眼神中带着不愿遮掩的嫌弃。 “放手。” “呵!” 赵一粟立刻甩手把他扔出去,我会同情他,我真是心被狗屎糊了! 第144章 魔王变强 江云尘被她抛出去,就势撑着身体在地上坐好,瞪了她一眼:“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赵一粟:“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她捂着发疼的心口在他身边坐下,尝试原地疗伤。 眼下玄丹府已经是高修的战场,赵一粟并不打算上前逞英雄,就算王破虏那个傻子再上前,她也不愿意去救第二次了。 一次算他耿直,两次真就铁憨憨! 江云尘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刺了她一句:“有八品修士在,何必你冲上去找死?” 赵一粟:“我哪知道八品在外面?难道真就看着王破虏死在自己眼前?再说……” 她咕哝了一下嘴唇,到底是把后半句咽回去了。 江云尘冷哼一声,自然知道她的意思。 再说,还有你兜底。 江云尘:“万事都有代价。” 他冷不丁冒出这一句,赵一粟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江云尘拉住,掉入了聚灵山的岩洞中。 赵一粟:“你干嘛?” “疗伤。”强势的雷灵力冲入她的五脏六腑,眨眼就把她体内的火灵力搅和得乱七八糟,而赵一粟在被他掏空(划掉)之后,也终于明白了他说的那句万事都有代价是什么意思。 +++++ 在赵一粟被江云尘拉着深藏在山洞间疯狂疗伤的时候,外面的玄丹府陷入了一片火海。 熔月真人被数位高修联手攻击,按理说她一个七品并没有碾压级的修为,不可能撑到现在。 可她与那个魔体似乎有什么特别的连接,每当她被围攻到绝境之时,魔王就会输出魔气护住她,而被魔气护住的熔月真人就会忽然变得强大,爆发出一记反杀,从围攻中厮出一条口子,又与众人缠斗了几番,这让战斗变得越来越焦灼。 对于八品的李停云来说,想击败魔王并不难,但想彻底击杀就有些麻烦了。 魔王虽是人形,但可以随时逸散,以魔气的形式游离,他的停云剑无法斩断魔王与熔月真人之间奇怪的链接,每当魔王被停云剑砍碎、溃散,又会在熔月真人的支持下快速重聚。 简而言之,魔王与熔月真人是一种合作寄生的关系,这让单兵作战时不足为据的实力,产生了1+1>2的效果,而修士们没有应对过这样的模式,所以让战斗时间被拉长。 一旦战斗陷入焦灼,西大陆的民众就会产生恐慌。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修士一怒便是天罚降世,八品李停云的一剑,可以把聚灵山都砍出一个天堑来,百姓们从五大派围攻玄丹府时就陷入慌乱,如今大战持续到现在,忽然爆发出天崩地裂的动静,不明真相的百姓只会更加慌忙逃窜。 中间再混入一些浑水摸鱼的人,整个西大陆就会面临秩序崩塌,想要重建秩序,后期投入的资源就难以想象了。 这也是李停云如此着急的原因。 此时的李停云将停云剑挥舞得气势磅礴,一剑斩下,魔王的气焰上缠着熊熊烈火,与他正面相扛。 李停云是金属性灵根,金火相克,这魔王的火气来自于熔月真人释放给它的地火,虽然是世间至阳之火,但李停云并无惧意。 让他看不懂的是,魔气应当最怕地火,可眼下这只魔王的种种迹象都打破了众人对于魔的认知常识…… 李停云重新抬起剑,最终决定将剑虹调转,指向了那个站在魔王肩膀上的熔月真人。 岁寒宫的浮雪真人立刻看出了端倪,她控制着手里那个冰山模样的法器,斥退众人:“撤,给停云剑让路!” 闻言,焚晖真人等几个人毫不留恋地收回了全部的攻击,以最快的速度跟战场的中心拉开距离。 熔月真人从缠斗中脱身,抬头便看见巨大的停云剑正从她的脑袋上径直砍下!她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惧意,可整个人被浮雪真人的法器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八品巅峰的一剑,她这个七品是万万扛不住的。 剑势擦过头顶之时,一团黑气再次裹住了她! “桑睿!”熔月真人抬头,便看见魔王被剑气斩碎,逸散出去的魔气被在外围伺机而动的焚晖真人等几人用法器收了个干净。 魔气从剑势下方重新聚拢时,魔王的体积似乎比刚才小了一些。 李停云见这招有效,毫不犹豫地继续劈砍! 闪着金光的剑意砍碎黑暗,云层中发出一阵阵爆裂的声音,魔王的体积在肉眼可见地变小。 困在远处的玄丹府低修们本来还强撑着与五大派的修士缠斗,现在见此情景,都有了败退之意,一些心思油滑的已经趁乱逃跑,更多的人则被五大派包围在原地,负隅顽抗。 熔月真人眼中渐渐浮起了火光,只是她这点异变与四周的火海融为一体,暂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在火海之中,熔月真人悄然祭出了自己的内丹,并将这颗火红滚烫的内丹在火焰的包围下,重重打入了魔王的体内! 浮雪真人一招过去,熔月真人便被从魔王的肩头击落。正当她奇怪熔月真人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不堪一击之时,眼前的魔王忽然变成了数倍大! “不好!”浮雪真人大喝一声:“撤!” 说着,她还顺带手卷走了离魔王最近的长岭真人。 下一秒,魔王的魔气便淹没了整个玄丹府,所有被黑气笼罩的地方都开始腐败、溃烂,无数低修被从天而降的魔气灼伤,原地打滚爆发出惨叫。 焚晖真人跑得很快,还是被魔气灼烂的后背,他连忙用真气护住肉身,顺便和旁边的智明大师一起,将地上被灼伤的低阶弟子护住,能救一个是一个! 魔王立在天地间,妖冶的瞳孔死死盯着李停云。 李停云浑身被黑气缠绕,但他举起的停云剑的手却丝毫没有阻滞,一双眼睛平静无波,在魔王暴怒的注视下,再次抬起了长剑—— “轰!” 黑气与剑势缠绕成一团,搅得天地变色。 地上的低修已经不分门派,只顾着仓皇逃窜,生怕不幸被诡异的魔气沾染,就会命丧当场。 所有人都在疯狂外逃,在这炼狱的一幕中,聚灵山的某个洞府内却升起两个身影。 被迫出关的赵一粟:“有必要吗?八品还在,关我俩啥事?再说,你是疗伤好了,我还没开始呢!” 神清气爽的江云尘:“有必要。” 拉着赵一粟,朝魔气最浓重的区域飞去! 第145章 我不会让你死的 赵一粟又不是傻子,虽然刚才在洞府中疗伤,错过了魔王魔气暴涨的场面,但是从地面传来的各种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也能知道,那魔气已经变得越发古怪。 可任凭她骂骂咧咧,还是被江云尘拽进了浓黑的魔气之中。 江云尘用九重雷火功建起了一层屏障,将两个人护在中央,四面已经被魔气笼罩,分不清方向。 头顶时不时传来停云剑的劈砍声,诡异的是如此强大的剑势竟然没有对两人产生任何干扰。 赵一粟后知后觉地问:“你晋升了?” “没有。”江云尘顿了一下,拿出了两块噬魔镜碎片:“但是快了。” 两块镜片一块是在暄州秘境中获得的,一块是刚刚从七星阁中拿的,当两块碎片放在一起时,可以看出碎片的缺口能对得上,这个镜子应当还缺少几片,最终会组合成一个正圆形。 “还记得在暄州秘境的那个洞府中吗?”江云尘说:“原本的玄铁组成了一面墙,我在外面无论如何都无法击破,但是被镜子映照出来的同样一堵墙,却可以轻易击碎。” 他说着,从两块碎镜子中拿了一块给她:“魔王与熔月真人达成了寄生关系,杀死其中一个,另一个只会变得更加强大,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战斗,就要对两个人同时击破,现在我去帮停云真人对付魔王,你的任务是去寻找熔月真人。” 赵一粟:“呵,真是疯了,太膨胀了!你居然要参与八品和魔王之间的战斗,还让我单挑七品的一派之主……” 话是这么说,她却一边摇头叹气,一边认命地接过了一块镜子碎片。 江云尘:“记住,找到之后给我发信号。” 两人在黑气中分道扬镳,赵一粟自己用九重雷火功撑起了一片屏障,临走前回头朝他喊了一声:“万一我被熔月真人快锤死了,你记得救我!” 江云尘:“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这话说的,乍一看是英雄救美,实际上是珍惜狗命。 两个人的身影各自消失在黑暗之中,地面上仓皇逃命的人和高空中斗成一团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么一点点的动静。 浓重的煞气之中,赵一粟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江云尘让她去找熔月真人,可她哪里知道熔月真人藏身何处?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将神识散出去。 可这里的剑势太强,散出去的神识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高修的暴击,令人头疼欲裂。 “轰隆!” 头顶又传来一声暴击,吓得赵一粟连忙把神识收回来,即便她速度已经够快了,还是被剑势阵得吐了一口血。 “江云尘,这一仗要是打亏了,你可得赔我钱!”她不得已,从储物袋里掏出了那张六品符纸。 符纸是她从暄州秘境出来之后,掌门承德真人送的,她和江云尘一人一张。 江云尘那张在云海中,遇到六品邪修时,为了救她已经用掉了。赵一粟的这张本打算好好珍藏,用来日后研习六品符纸的画法,可到底还是留不住了。 她将符纸点亮,一个强大的护阵便从四周升起,将她安全地笼罩在其中。这个护阵可以隔绝大半对神识的干扰和伤害,使得赵一粟可以顶着八品的威压,又将神识探出去了些距离。 只是这魔王的体积实在庞大,散开黑气还有越来越浓的架势,熔月真人明显是有意隐藏了气息,将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到了魔王的身体上。 此刻的熔月真人就相当于是魔王唯一的弱点,而任何强者都不可能把自己的弱点赤条条摆在眼前。 赵一粟的搜索任务进展得相当艰难,一个不小心,还会被逸散出来的黑气灼伤,烫得胳膊上没一块貉好肉。 就在她在黑气中漫漫摸索的时候,上方的魔王和李停云仍旧打得不可开交。 李停云不是没有对战过魔王,可从前的魔王远不及眼前的这个难缠。此时他长剑举起的动作顿了一下,这是因为他意识到黑气中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白衣少年模样的男子裹在火球里,从黑气中冉冉升起。 李停云以为是哪个高修前来助阵,定睛一看,没想到竟然是江云尘。 这位伏羲山的弟子,纵然天资不凡,那也才只是个四品修士,跑来岂不是找死?! 当下,他是又怒又急,爆喝一声:“滚!” 八品修士的爆喝,夹杂着强大的怒意,就是躲在远处的六品听见了也得气血翻涌,然而这位四品大圆满境的男修江云尘却毫无波澜,竟然一点没有被他的气势影响,继续往前飞近了点。 这时候,魔王显然也注意到了他。 一个八品修士跟他缠斗许久,已经惹得他耐心见底,眼下来了个不知死活的低修,那不是送上来的解压玩具吗? 魔王扬起巨大的拳头,一拳砸在了江云尘的头顶! 这一拳杀意十足,李停云欲用剑抵挡,但是江云尘的影子竟然比他的剑势更快! 几乎只是一个眨眼,他的身影就从原地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时,江云尘已经飞到了魔王身后。 魔王的拳头立刻追了上去,江云尘也没在怕的,脚下速度极快,浑身的灵力都倾注在速度上,再次从原地消失,一边飞还一边暗叹,赵一粟那套逃跑的功法还挺好用的,下次得再从她那里偷学两招。 魔王本以为区区四品,一击必杀,却没想到自己倒成了别人的解压玩具,气得连连在空中爆锤! 而李停云则用停云剑牵制,给江云尘的逃跑争取了更多的空间,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低修想干嘛,但先帮忙再说。 要是这孩子死了,碎影真人李延栢那家伙岂不是要找自己的麻烦? 总之,在李停云的配合之下,江云尘跑得更加如鱼得水,在空中来回盘旋,把原本立在原地不动的魔王逼得四处暴击,挪动的范围变大了,地面惨叫的低修也更多了。 但痛苦只是一时的。 因为魔王的挪动,让赵一粟很快从浓郁的黑气之中,捕捉到了一个跟随魔王一起挪动的身影。 是熔月真人! 赵一粟将神识锁定在熔月真人的身上,并立刻亮起命格盘,在命格盘上狠狠抽了江云尘一下。 江云尘心尖抽疼,收到信号,逃跑的脚步骤然停止,下一刻忽然跃上高空。 此时底下逃跑的低修才明白,为什么魔王忽然左突右撞,那黑气中是何时出现了一个白衣修士?! 再看仔细一点,便有人惊呼着:“是江云尘!” 江云尘桀骜地踩在了魔王的脑门儿上,明明只是个四品,却站出了九品的气势,他眼底带着淡淡的不屑,道:“陪你玩到现在,该收场了。” 第146章 战利品,归我 江云尘将镜子的碎片卡在掌心,锋利的碎片割破了他掌心的皮肤,有血不断滴落,但他并不在意。 在他身前是庞大可怕的魔王,在他身后是剑指长空的八品,四品的他夹在其中是如此渺小,而又如此令人震撼。 没人知道江云尘是如何能抗住大佬打架的威压,而在其中穿行自如的。 他们只知道,这个四品修士踩上了魔王的脑门儿,引得魔王爆出一阵怒吼声,强大的黑气将他瞬间吞噬! ——“完了完了!” ——“哼,伏羲山的低修吧,强行装什么逼?这下歇菜了。” 不知哪个散修说了这么一句,立刻引得无数伏羲山弟子的怒视! 那散修还不认错,梗着脖子说:“说真话不爱听?你们有种,你们也去打魔王!没那个本事干啥跑去白白送……” 话没说完,就见黑色的魔气之白衣少年破茧而出! 同一时刻的赵一粟则在黑气中被熔月真人抓住了。 熔月真人即便是挖了内丹,也仗着自己是七品,对面只是个区区四品,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六品防御符在她的怒击之下顷刻碎裂,赵一粟还没顾得上心疼,就感觉脖子快被人扭断了! 七品的熔月真人死死扣住了她的喉咙,瞳孔翻着妖冶的红色,连说话都沾染了魔王的习惯:“死!” 赵一粟的额头暴起青筋,强烈的窒息和痛苦同步传递到了高处的江云尘身上。 江云尘忍着痛苦,缓缓抬起手,将噬魔镜的碎片对准了魔王的眼睛;赵一粟也举起手,一块碎片卡在她的掌心,她将手掌抬起,用碎片照向了熔月真人的眼睛! 魔王与熔月真人各自被碎片摄住,神识出现了一点游离,而这极短的瞬间,被对手精准捕捉到了! 停云剑抬起,对准魔王的头颅,一招剑起,狂风肆虐! 魔王想要躲闪,却已然有些来不及,它竟然从镜中看见了自己无比恐惧的脸孔! 在停云剑落下的瞬间,江云尘绕着魔王转身,闪现在了魔王身后,巨大的停云剑从魔王的额间扎过,在贯穿了魔王的头颅之后从它的颅底穿出,剑尖刺进了出现在它脑后的噬魔镜中。 镜子的碎片像一小块水洼,将剑尖轻柔地包裹,柔到连李停云都没感觉到剑尖有什么异样。从他的角度看去,还以为自己误伤了飞到魔王身后的江云尘,因为江云尘的手掌也已经被剑势贯穿了。 但江云尘却显得相当坦然,因为他知道,李停云的剑只是穿过了他的掌心,穿入了噬魔镜中,扎碎了里面魔王的后脑勺。 世间仿佛在一个刹那定格。 所有人都看见,魔王的身体从被停云剑贯穿的那个地方开始溃散,一片又一片黑气从高空落下,魔王巨大的身体随着这种溃散渐渐分崩离析。 黑气飘落下来,却不再带着从前的那种灼烧感,只是轻飘飘散在地上,印出一块块焦黑的印迹。 众人都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局势中没有反应,直到有人高喊了一声:“魔王死了!” 众修士才如梦初醒,地面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几乎要把整个聚灵山都掀翻! ——“赢了!我们赢了!” ——“魔王死了,不用跑了!” ——“快看,那是什么?” 有人朝天空指了过去。 更多人随之看见,当魔王溃败到身体部分时,两个身影从黑气中渐渐显露出来。 ——“是熔月真人和赵一粟!” 熔月真人的身体还维持着卡住赵一粟脖子的姿势,只是整个人已经变成了干尸,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骨架上,被风一吹竟然也开始溃散。 而赵一粟正艰难地试图掰开她的指骨,把自己可怜的脖子从她掌中挽救回来。 “咔哒!” 这一声大概是赵一粟掰断了熔月真人的指骨,总之,她终于可以弯下腰,捂着自己的脖子开始猛烈咳嗽:“咳咳咳……” 每咳一声,赵一粟都感觉自己本就脆弱的喉骨快要被震断了,但是她实在无法靠自己的能力停下咳嗽。 就在她咳得两眼通红的时候,一股浓厚而温暖的灵气游走到她的胸腔内,抚平了她艰难的气喘。 赵一粟终于喘匀了气,透过泪眼看见了旁边江云尘的身影。 她这一张脸,本就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再加上几分眼泪和柔弱,忽然让江云尘心底浮起一丝柔软。 然而这柔软的意思还没让他琢磨出味儿来,就听这位泪眼美人朝他说出了一句话:“战利品,归我。” 声音有些嘶哑,却透着她专属的倔强。 江云尘低头,看见赵一粟轻轻摊开手,里面握着的是一颗火红的内丹。 “熔月真人的?” “她、想自爆,没来得及……”赵一粟艰难地说了一句话,示意嗓子疼,不想多言,反手把内丹握在掌中。 江云尘:“修士不可以拿走修士的内丹,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定会……” 他还没说完,赵一粟眼中已经浮起了惊慌。 老娘拼命拿到手的东西,怎么可能便宜别人?! 她下意识把丹药收入灵海深处,想着藏在这里总比储物袋里更加安全。 “你!”江云尘想阻止没来得及,伸出去的手一下被赵一粟反手抓住了。 不是赵一粟想抓他,而是这颗火红色的内丹丢入灵海之后,她感到一股强烈的灼痛,痛得她直接失去平衡从高空跌落,下意识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江云尘。 江云尘被她拽着往下掉了几米,又重新稳住平衡,单手搂住她的腰,一个起势重新飞起。 同样的一股来自灵海的灼痛已经经过赵一粟,传递到了他的身上。 “真是拿你没办法。”江云尘说这话时,眉心却是相当舒展的。 他环顾四周,选了个聚灵山深处的方向快速飞过去,在与李停云擦肩而过时,低声说了句:“帮个忙,她要晋升了。” 李停云没回答。他仍旧用法术收拾着到处逸散的黑气,头也不抬。 江云尘也没打算听他的回答,带着赵一粟飞入聚灵山深处,彻底消失了踪影。 李停云这才抬头嘀咕道:“臭小子,竟让我这个八品给个四品晋升的丫头护法,好大的口气,如此理所当然,我是你家师父还是你家掌门?!” 骂归骂,还是往两人消失的方向丢了一个结界保护。 丢完了,又恨恨地看了看自己手:“我就是手贱!” 第147章 盘点局势 几日后,玄丹府掌门及众位高手陨落,西大陆第一大门派玄丹府自此从六大派中除名的消息,已经在修仙大陆上传开。 如今西大陆群龙无首,仍由五大派各自的代表组成临时联盟,联合西大陆本有的各个中小门派,共同处理西大陆各处报上来的情况。 “数十座灵石矿脉居然都被玄丹府挖空,用来喂养那个魔王……”长岭真人叹了一口气,把新传来的消息放在一旁,说:“熔月她……太糊涂了!” 长岭真人与熔月真人曾是旧交,算是这些人中最了解她的。 李停云想到什么,问他:“我听她曾唤那个魔王,叫……桑睿?” 长岭镇人想了想,说:“桑睿原本是一介散修,当年我们几个都还是低阶修士,在一次游历中相识,桑睿这个人是我们中资质最好的,少年意气,又是满腔热血,性格豪爽,确实很有魅力,熔月被他吸引,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既然如此,为何我等从未听说过此人的名讳?”浮雪真人问到。 “也是太久了,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只知道熔月当时与桑睿情投意合,后来又各自征得了长辈的同意,已经定亲了,不过当时我们几个都是低修,即便是办婚礼,也只会邀请一些亲近的朋友到场,不会传扬得太远。你们不认识桑睿也是理所当然。当时我闭关修炼,特意卡着时间出关,就是为了去喝好友的喜酒,却没想到出来时,便听闻桑睿已死,婚礼办不成了。” 长岭真人又叹了一口气:“都说修仙一途生死看淡,可我骤然听闻这个消息都无法接受,何况是熔月。等我赶到玄丹府时,熔月竟然要追寻桑睿而死,是我们几个好友力劝才救下来的。回想那段时间,熔月着实不易,我们都以为她是好不容易熬过来了,没想到却是把这份心思埋藏在心底,竟妄图逆天改命,复活桑睿。” “执于一念,将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方可万般自在。”智明大师幽幽念了几句。 “是啊,可惜熔月至死也没能放下,所谓放下,又谈何容易呢?”长岭真人摇摇头。 “我倒觉得,或许熔月真人当初已经放下了,只是受魔气蛊惑,走上歧途。”焚晖真人说:“魔气本就是由世人的恶念汇聚而成,这恶念中有贪婪、仇恨、执念、憎恶、嫉妒……只要是活人,便有各自的心魔。若是那魔气本就是有备而来……” 他这话没说完,却引得众人面色凝重。 其实这是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的猜测。 浮雪真人说:“我浮雪宫在北大陆偏安一隅,竟然不知道外面已经乱成了这般模样。魔气竟然有了进化,变得如此阴诡,懂得操控人心之术?看来,下一次仙魔大战还能否安然度过,要存疑了……” “这也是我召大家过来的意思。”李停云浅浅分析了一下局势:“如今修仙大陆资源匮乏,而仙魔大战说近不近,说远却也不远了。” “按照五百万年一次的频率,下一次的大战就是近十万年内。十万内对于凡人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未来,但对于我等修士来说,却是触手可及的现在。各大派多年来再未出过九品修士,现存的九品大多神隐,难寻其踪。反观魔气,越来越强,两相比较之下,以后这修仙大陆可没有偏安一隅的说法了。” 浮雪真人问:“前辈可有什么高瞻远谋?” “谈不上什么高瞻远谋,只是基于当下的局势,提前与几位八品的挚友互通有无,商量出了一个初步的对策而已。” 李停云说的八品挚友,便是如今各大派中德高望重的修仙大佬,这些人虽不见得是各派的掌门,却是凌驾于掌门之上的绝对领袖,若非局势紧迫,他们也懒得掺和。 其他人心知接下来的话非常重要,连忙凝神去听。 “首先,西大陆的秩序亟需重建,我们想借着这次机会,打破各大派固步自封的壁垒,建立新的修士培养机制,举大家之力,培养高修。” “第二,便是要专设一个由各大派代表组建的第三方机构,行使两个最重要的职责。一是监察资源的分配,确保所有的人同心协力,将资源发挥到极致,培养出新的八品和九品。二是要负责对魔气演变的侦察,以便应对魔气的强大。” 这些话掷地有声,是改变整个修仙大陆格局的重大决策,必然要载入修仙史册的,因此没人能当场下决定。 浮雪真人说:“事关重大,这我需要回去与掌门商议。”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 李停云抬抬手:“自然,这么大的事并非一蹴而就,诸位大可以回去慢慢商议,秩序的重组需要过程,只是这个过程是越快越好。诸位可知为何这次西大陆诞生了魔王,却只有我一个八品在场?” “魔王虽强,可一位八品足以对付,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有人说。 李停云轻轻抬手,用法术掀开了营帐,只见外面全是低修,伤得伤,残得残,大多都是被魔气灼伤。西大陆盛产丹药,应付眼下的状况却是丹药不足,还需其他大陆派修士押送丹药前来支援,可见此次攻阵的惨状。 “看看这外面的人,别说是咱们门下的弟子,便是玄丹府的低修,那也是整个修仙大陆的人才,我们的目标从来不是同胞,而是妖魔。在座的诸位,难道有人愿意看见生灵涂炭?若有两位八品联手,与魔王一战半日即可结束,又怎会拖成这个样子……” 焚晖真人苦笑道:“是啊。实不相瞒,诸位,我早已收到消息,西大陆动乱初期,我派八品碎影真人本已动身前来,可伏羲山下镇压的一处妖界封印忽然破裂,为了维持秩序,碎影真人只得镇守原地,有他在,那些出关的妖魔鬼怪才灰溜溜地跑回去了,而修复结界又用了十几日光景,这才……” “竟有此事?”此时一直沉默的玄知真人想了想,说:“智明大师可还记得,我昆仑派与菩提山交界处原是魔界魇魔城的入口,这处入口由我们两派镇压,已经数万年不曾有动静,却在上个月忽然碎了结界……” 智明大师颇为诧异:“和尚我并没有收到消息,此事当真?” 第148章 再次越级晋升 “说来惭愧,由于那处结界已经沉寂太久,我们昆仑派对其的监视有所怠慢,在我派当值之时结界有所异动,因为没能及时发现,差点酿成大祸。我派八品的凌霄真人正在闭关,幸好有贵派的八品昭然大师及时出手,方可止乱。” 玄知真人苦笑了一下:“我派担心传扬出去有损声誉,便恳求昭然大师保守秘密。掌门还道昭然大师如此好说话,却原来诸位八品的前辈早已有了前瞻,是明白这个事无法瞒住,而且会由我派之人亲自说出口。” 浮雪真人此时想到一事:“如此说来,那北大陆的酆都入口有异动一事,也并非偶然?只是酆都的异动很小,被很快压制,我这才能赶到西大陆来掺和玄丹府的事。” “妖魔鬼界同时异动,而魔气开始操控人心,这是要人间大乱呐!” 李停云等他们互通过消息,才说:“你们已经知道,眼下的局势比想象中还要恶劣,推行各派融合是大势所趋,若没有众人的联手,别说是九品,按照眼下的资源消耗速度,未来十年万年,想再出七品和八品……”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忽然朝聚灵山的某处看了看,接着直接飞出了营帐。 众人正被沉浸在严肃的气氛中,就这样被打断了思绪,连忙跟上停云真人,一起飞上高空。 大战之后,四处断壁颓垣,百废待兴,从高处往下看,遍地都是魔王留下的黑印,恰与天空的乌云互相映衬,显得格外颓靡。 而在这一片消沉之中,聚灵山深处却有一缕霞光腾空而上! 那光中似有火焰朝着天空无声呐喊,硬生生给天际割开一条破口! 天光从云层中漏缝而下,与聚灵山上腾起的霞光融为一体,在这一片萎靡颓废之中画出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亮色。 “这、这是……越级晋升?!” 不知是谁惊叹了一声,继而更多的修士注意到远处的异状,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朝那处光芒望去。 李停云几个人当先飞到近处,只感到一股纯净的仙灵之气在周围游荡,所有人都为之耳目一新,神情激荡。 “听闻不久前在暄州秘境,伏羲山的两位三品弟子越级晋升,这一回又是谁?” “方才还说我修仙大陆前途堪忧,看来咱们未来的路还有盼头!” 几位高修相互攀谈,都在猜测这次又是谁,而李停云却早已心中有数了。 哼,又是伏羲山! 又是那两个臭小子! 怎么我天剑门就没出这么争气的娃儿呢? 不对不对,我乃堂堂八品,怎能心胸如此狭隘,要格局打开,要惜才爱才,这可不是什么伏羲山弟子,这是我们修仙大陆的未来呀! 嗯,这样想才是八品修士的风范…… 李停云正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呢,忽然一转头,见山脚下璃州城内骤然出现了一波修士,气得鼻子都歪了。 这波修士是押送了大量物资前来支援西大陆重建的,而打头的那个不是碎影真人又是谁? 李停云此刻最不想见的就是这人,偏偏碎影真人一个飞身就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碎影真人一边看着那霞光,一边在停云真人面前啧啧夸赞:“瞧瞧!我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来就赶上这么个好兆头?哎呦,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又是我那不争气的伏羲山两个闯祸精吧?” 李停云:“哼,李延栢,你何必来我面前炫耀?” 碎影真人也不管他话中的讽刺,只顾着把自己的腮帮子扬到天上去:“呦,我还没给老弟你道喜呢!” “喜从何来?” “你看看,你这是出门在外不知道家里的大事,你那个闭关已久的爱徒伍月已然晋升,是六品修士了!” “当真?” 李停云门下收了不少弟子,男弟子多而女弟子少,其中伍月便是他最疼爱的女弟子,这女子是个鬼机灵,在剑修之道上颇有奇思妙想,常常让李停云也觉得稀奇。 伍月已经卡在五品境许久,没想到这回闭关竟然顺利突破,晋升六品! 六品,这可是就是正式踏入高修的境界了,从此可以开山立门,自行收徒,走到哪都要被人尊称为真人了。 “好!好好好!”李停云激动地连赞三声,抬脚就要走。 “哎你这是要去哪?”碎影真人拦了他一下。 李停云顿了顿,把自己也飞上天的腮帮子拽回来,抿着笑说:“哎,不就是一个徒弟晋升高修了吗?我得回去给我那不争气的徒弟想个封号。” 碎影真人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也得回去想封号了。” 李停云:“关你何事?贵派也有人晋升六品?” 碎影真人残忍一笑:“虽然还没,但这不快了嘛!你说说,我们伏羲山这两个弟子也太不懂事了,竟然一年内连续两次越级晋升,让同辈的面子往哪里搁?我要是再不提前想好封号,万一他们再从五品越级晋升到七品,那不就赶不上了吗!” 说完,碎影真人那是一步一摇头,一步一叹气地走了。 气得停云真人僵在原地,胡子都歪了! +++++ 聚灵山内的赵一粟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啥。 她只知道,自己把那颗熔月真人的内丹纳入自己灵海之后,便立刻引得体内灵气暴走,疼得她生不如死。 直到江云尘的灵气冲进来,帮她分担走了一半的压力,她这才勉强找回点理智,听见江云尘说:“引气入体,洗髓易经。” 赵一粟跟着口诀,引导体内狂窜的灵气重回正轨,终于勉强跟上了江云尘修炼的速度,开始闭目调息。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那颗七品内丹居然逸散出巨大的灵气,而这股灵力被两人原地瓜分、吸收,以至于两个人的修为都开始疯狂暴涨! 同为修士,可以这样轻易地直接吸取别的修士的内丹,这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别的修士万万做不到,否则这修仙界早就遍布杀戮,天下大乱了。 可赵一粟和江云尘不但做到了,还做得极好,七品修士的内丹,其中蕴含的灵气得有多恐怖,竟然在高速逸散的情况下可以被两个人快速吸收,吸收率近乎十成十,一丁点的浪费也没有! 要知道他俩都只是四品,虽然灵海比别人宽,但也万万容纳不下七品修士的灵气。 果然,当灵气飞快填满灵海之后,赵一粟又感受到剧痛,江云尘的灵海比她宽,吸满的速度比她要慢,所以当赵一粟在剧痛中挣扎的时候,江云尘还在疯狂吸收着灵气,并且由于赵一粟的吸收停止,他顷刻间承受了双倍的压力,额角也爆出青筋,疼得求死不能。 就在这种极端的痛苦之下不知坚持了多久,江云尘那将近五寸的灵海终于被填满,而在填满的瞬间,两个人同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涤荡了四肢百骸! 赵一粟哪知道这是要晋升,只感觉自己要爆体而亡,便下意识去压制,江云尘来不及阻挡,只能逆转灵气,把自己所有的灵气冲到赵一粟体内,引着她的灵气疯狂冲击灵海! 剧痛让赵一粟直接昏死过去,昏迷之前,她脑海中只有一句话:修炼,太TM的疼了! 第149章 灭魂丹 赵一粟在昏迷中完成了四品初期到五品的跨越式晋升。 上次跨越三级,从三品中期直接到四品初期,这次直接跨四级,说出去怕是打死也没人信。 对于从寻常修士来说,从四品晋升到四品中期都需要耗费百十年的光景,修炼是越往后越难,否则怎会有高修难得的说法? 可赵一粟这才短短几日,就上了五品! 细数下来,从她进入伏羲山到现在,不算她在系统中无限循环的那一百年,只从外人看,她才修炼十一年,就从零基础上了五品! 十一年,五品……已经不是天纵奇才可以形容,之前说她是惊艳,现在说就是恐怖了。 江云尘全程保持清醒,一边引导着灵气在两个人体内来回轮转,一边望着赵一粟的脸。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赵一粟这次的晋升太过惊人,绝对不能对外传扬,好在两个人是一同晋升的,江云尘可以把越级晋升的事一个人扛下来。有他在前面打掩护,总好过她一个人被针对。 地上昏迷的人丝毫没有苏醒的征兆,江云尘重新闭上眼,把那颗七品内丹上的灵气吸收干净。接着,他重新进入赵一粟的灵海,观察着其中的变化。 一般来说,五品修士已经完成了对元神的淬炼,其内丹之外必会形成一个用灵力凝聚出的人形,这个人形四肢健全,虽然没有六品修士的那样强横,但也能做到在危急时刻主动脱离肉身,逃窜保命。 从四品晋升五品,最难的一点便是修炼出这个完整的元神。 江云尘对这套流程太过熟悉,他体内的元神是碎裂到重组的过程,而不是寻常修士一层一层浇筑的过程。 就好比一个拼图,他已经有了完整的图案,只要把碎片拼凑好,但其他人却要从画图、印制开始做起,定然要比他慢许多。 赵一粟虽然灵海也有三寸宽,但塑造元神的过程并不比别人简化,这次从四品到五品的晋升,更像是被江云尘的命格锁强行揠苗助长的结果。因此她现在的元神非常脆弱,几乎只是一个隐约的人形,摇摇欲坠的模样。 这对于修士来说是非常危险的。 江云尘看着这个脆弱的元神,想了想,指尖凝出了一个法印,他将这个法印小心翼翼地打在了元神之上。 脆弱的元神外出现了一个用法印结成的保护罩,这元神似乎能感应到保护罩上传来的安全感,于是主动蹭了蹭保护罩的外壁,模样憨态可掬。 江云尘见状,无声地笑了笑。 在元神的旁边,灵海内还有一颗红得发黑的丹状物品,这东西既不是赵一粟的内丹,也不是地火之源的晶核,而是七品熔月真人的内丹。 或者说,是那颗内丹被吸收掉之后,留下来的一个东西。 “灭魂丹?”江云尘自言自语,将神识放在其上探了探。 “世人都说玄丹府盛产丹药,便传闻灭魂丹是镇派至宝,可以逆转轮回救人性命,却不知灭魂丹压根不是什么丹药,而是一个摄魂类的法宝。” 他将神识从灭魂丹上收回,并没有拿走它的打算,只是转而去检查赵一粟的灵根。 ……哎,又碎了。 果然,强行提升的后果太过惨烈。本来就细弱的灵根,经过了碎裂、修复、又碎裂、又修复……的过程,这第三次碎裂显然比之前都要严重。 灵根几乎是从中间断成了两截,这使得赵一粟体内灵力运转的速度明显变慢,浑身的骨骼和经脉都得不到滋养,怪不得一直昏迷不醒。 江云尘并没有什么修复灵根的好办法,只能先用自己的雷灵力去滋养那条脆弱的灵根。 与此同时,他用自己的灵力游走过赵一粟的经脉,好帮她尽快恢复。也就是这时候,那种灵力被掠夺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江云尘感觉自己的雷灵力进入她的筋脉后,就变得不受控制,磅礴的灵力从他体内被吸走,转移到了赵一粟的体内,这些灵力脱离了他的掌控,自主地在赵一粟体内游走,飞快滋养着她的全身。 失控的感觉不算难受,甚至……还有点舒服。只是江云尘的理智上不愿意接受这种失控的状态。 他尝试收回灵力无果,最终也只能原地摊手,任由全身的灵力被赵一粟勾走。 罢了,反正命格都锁在一起了,已经是同生共死的关系,还介意这点? 相反,昏迷中的赵一粟感受到的快乐可比他多太多了。从元神被江云尘的法印保护好的那一刻开始,剧痛的感觉就减轻了不少,随之而来的就是滋养全身经脉的充沛灵力…… 太舒坦了,舒坦得她不想睁开眼睛,想永远沉溺在这种温暖中,再也不要醒来。 可惜,美梦终有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大抵是在赵一粟碎得稀巴烂的经脉被最终修复的时候,那种磅礴纯净的灵力便从她体内抽离,回到了原主人的体内。 赵一粟缓缓睁开眼,目光还有些惺忪,像是没睡醒。 她下意识原地打了个滚,像是赖床的模样,只是滚到一半就拍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赵一粟呈八爪鱼状趴在江云尘的身上,扭头看见了江云尘脸,倒把她自己吓一跳:“啊!” 她惊呼一声往后滚,又一下撞上了身后的石壁,疼得抱住脑袋呻吟。 躺在地上的江云尘用一只手撑起自己的头,慵懒地望向她:“蠢货。” 赵一粟垂眼瞪他:“色狼。” 江云尘:“?” 赵一粟:“我昏迷了,你睡我旁边干嘛?” 江云尘顺势坐起来:“趴到我身上的明明是你,昏迷中吸走我灵力的也是你。” “疗、疗伤嘛,又不是只有我抢你的灵力,你还抢走过我的呢……”她结巴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检查自己的修为。 “你五品了。”江云尘淡淡地说:“但你这次是被我带着,拔苗助长,元神太脆弱,灵根受损严重,不能当正常的五品看待。最多……四品后期吧。” 赵一粟看了看自己的元神被人保护了起来,自然知道是他干的。 可是道谢就免了,反正他也吸走了七品内丹上大半的灵力……等等,这是,灭魂丹?! 第150章 突出一个能屈能伸 赵一粟这才注意到灵海内多了一颗红得发黑的丹药,而系统的主线任务上已经有了新的显示,只是她昏迷中没看见—— 【获得熔仙鼎铸造材料:灭魂丹】 【系统主线任务:筑造熔仙鼎(进度40)】 【获得奖励积分:12000000】 【恭喜你晋升五品,获得积分奖励8000000!】 一千二百万积分,加上晋升的八百万,加在一起才两千万,真是不够看! 晋升五品修为给的奖励还不如一个灭魂丹给的多,至于灭魂丹,还不如七星阁里大批的毒虫值钱! 这是货比货得扔!这系统也太抠门儿了。 不过目前的积分余额是六千六百多万,似乎距离一个亿也不是那么遥远了。 她将灭魂丹从灵海内拿出来,在手上好奇地打量了片刻:“咦,居然不是丹药?” “摄魂类法器。熔月真人把她融在自己的内丹中,可见这东西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灭魂丹就是她和那个魔王之间建立联系的介质?” “嗯,还不算太蠢。”江云尘反问她:“你从一开始就是奔着灭魂丹去的,打算拿来做什么?” 赵一粟把东西收回灵海内:“说好的,战利品归我!值钱的宝贝我都喜欢,用不着我就留着看,光看着就开心,你管得着吗?” 她故意把话题岔开,又点亮了命格盘。 一看,气得脸都青了。 命格盘上江云尘的雷灵力明显比她高出一截,两人之间出现了自锁定以来最大的差距。 不会吧,自己这都大跨越晋升了,怎么跟江云尘的差距还越拉越大了!我不要面子的吗?! 似乎看穿她心中所想,江云尘说:“修为越高,修为之间的差距就越大,从五品初期到五品中期虽然只差了一个阶段,但跟三品和四品的情况肯定不同。” 赵一粟:“所以你才五品中期?” “才?” 江云尘微微眯起眼睛:“从渡劫失败到重回五品,我只用了不到两年。” 赵一粟:“那我从零修为到五品才用了十一年呢!你是第几次重修了?一个复课生,好意思说我?” 她努力昂起脖子,眼神透出轻蔑,浑然不觉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是多么幼稚。 江云尘哼了一声,虽然知道命格锁强行拉高了赵一粟的修为,但也不能否认,赵一粟自己也够努力、够拼命。 赵一粟:“怎么?不服气?羡慕嫉妒恨?” “我有什么不服气的?天下没人比我更希望你修炼得又快又好。”江云尘云淡风轻地说:“倒是你自己,也该想想,外面的人知道了你这般飞跃晋升,你得有多大的麻烦了。” 这话让赵一粟有点泄气。 符纸的天赋才露一点,就让自己在问心阁上收获了掌门人的一个问心咒,上次越级晋升的风头还没过去呢,自己这稀巴烂的灵根也没来得及修复,现在修仙界经过玄丹府一役,必将重新洗牌,自己此时大出风头,弊大于利,不划算。 江云尘瞥她一眼,从地上站起来,正要掸掸衣衫上的浮灰,脚踝就被赵一粟猛地抱住了。 赵一粟刚才多傲娇,现在就有多狗腿,她死死抱住江云尘腿,朝上展露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瞧您这话说的,我一个丙等烂灵根的小女子,能有什么麻烦呢?要论天生灵体、卓尔不群,还得是您呐是不是?” “放开。” “不放!” 江云尘试着拔了拔自己的腿,没能拔动:“不要逼我动手,就你那快断成两截的灵根,不够我一掌拍的。” “江前辈!江大佬?江好人?江哥哥?”赵一粟乱叫一通,奉上自己完美的笑容:“就帮我这一次,我保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下次你要是快死了,我全身的灵力都给你,你随便吸,随便用,嗯?嗯?嗯?” 江云尘垂眸望着她。 这双眸子历经六界,不知洞察多少生死,可偏偏赵一粟敢坦然自若地与他对视,还能在这双眸子的注视之下,大秀自己的脸皮厚度而毫不怯场。 忽然,江云尘嘴角扬了一下。 “我有一种法术可以遮掩修为,传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说:“你的灵力本来就是我的,就像我的也是你的,所以我需要换个条件。” 赵一粟:“您请吩咐。” “给我做掌灯丫鬟,一个月。” 赵一粟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踮起脚给他捶背捏肩:“遵命主子!”突出一个能屈能伸。 +++++ 两人从洞府内出来,迎头就遇上了一大帮的高修。 有赵一粟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停云真人不在,为首的碎影真人当先站出来:“你俩过来。” 赵一粟连忙上前行礼:“见过碎影真人、见过各位前辈。” 碎影真人看看她,眼中的闪过一丝狐疑,但很快就压了下去,又看看江云尘,眼里的光芒大胜:“你晋升了?” 江云尘:“是,五品中期。” “好!从四品后期越级晋升到五品中期,一年内两次越级晋升,真是我修仙大陆的盛事!很好!我原以为这次又是你二人同步晋升,没想到……” 江云尘:“弟子天生灵体,越级晋升理所当然,至于赵一粟,上次只是侥幸,这回只是正常晋升,现在是四品中期而已。” “那也是后生可畏啊!”有人道:“伏羲山弟子不仅修为不凡,容貌也是个顶个的,真是羡煞我们这帮老家伙。” “呸呸呸!你才是老家伙!”说话的这位修士是六品,看起来面生,容貌上倒是颇为年轻,气质也跟修士大为不同,与其说他是个高修,倒不如说他更像个俊秀的书生。 见赵一粟投来疑惑的目光,这男子摇了摇手里的纸扇,扇面上隐隐露出了一个“风”字。 赵一粟连忙会意,恭敬道:“原来是骑风阁的前辈。” 外面的局势果然如她所料,要有大变化了,连骑风阁的人都出面了。 这修仙大陆上,除了原本的六大门派,还有三仙阁,分别是蓬莱阁、玲珑阁、骑风阁。这三仙阁都在海岛上,若无大事,鲜少出来走动,便是低阶弟子也见得不多。 上次六大派和三仙阁的人汇聚一堂,还是江云尘九品大修渡劫失败的那次……赵一粟只认得此人来自骑风阁,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号,正在心里琢磨呢,就见这位骑风阁的前辈站在了自己面前。 这“书生”摇了摇折扇,目光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通透,让赵一粟有点不太自在地往江云尘身后躲了躲。 这人见状,便问:“你二人可是双修道侣?” 第151章 离谱的抢人大战 赵一粟尴尬地笑了笑,发现其他高修前辈也都盯着二人,似乎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十分好奇。 江云尘立在前面,波澜不惊,并没有否认的意思,当然也没有承认。 而赵一粟连忙摆手,抬手的时候意识到自己抓住了江云尘的袖子,连忙松开,往远处站了站:“您误会了,我二人只是平常一起修炼,绝对不是双修道侣!” “是吗?我听闻伏羲山出了一对天骄道侣,难道说的不是你二人?”这书生观察到她的小动作,继续问。 “前辈,那些都是误传,绝无此事。” “既然不是双修道侣,那你二人可是互通情谊,彼此爱慕?” “怎么可能?”赵一粟想想都觉得别扭,爱慕? 就她和江云尘?宿敌还差不多! 江云尘数次修到九品,踏遍六界,早就断情绝爱,赵一粟没心没肺,只想完成系统任务脱离苦海,什么爱慕不爱慕的,跟他俩扯得上关系吗? 见赵一粟否认得干脆,这人立刻笑开:“甚好,如此甚好!我祁窥风今日就代我门下五品大弟子喻庆云,向你提亲可好?” 赵一粟:“???” 这是修仙大陆吗?不是刚经过一场苦战吗?别人都在关心西大陆的复苏,你个堂堂骑风阁掌门、七品的窥峰真人怎得一来就想把战争片拍成恋综呢? 你经过大家的同意吗? 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赵一粟脸上的表情当场凝固,下意识想往江云尘身后躲,然而江云尘却故意与她拉开距离,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瞧着她,眼里带着不明意义的笑。 这笑让赵一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直接开口拒绝:“窥风真人您说笑了,我就一个丙等灵根的废柴,怎能配得上贵派天骄?再说,您说的人我一次也没见过,提亲更是无从谈起。” 祁窥风:“哎,这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嘛!你如今也是该议亲的年纪了,要是日后修上六品,那寻常的男修可就不敢开这个口了!” 赵一粟:“??”不是,您这话槽点多得我一时都不知道从哪反驳了! 就在赵一粟满头问号的时候,碎影真人出面打断了祁窥风:“哼,骑风阁的算盘也打得太响了,想抢人,也不是你们这个抢法!” “前辈,不是我骑风阁打算盘,在场的诸位等在这里没走的,哪个心里没有算盘?也就是我心直口快,说得早了点而已。” 祁窥风摇着折扇,目光似有若无地点过众人。 几个高修都将目光避开,显然也是心有所想。 赵一粟此时无比确定,自己拜托江云尘帮忙隐藏修为是对的,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她两次越级晋升,那场面不得更疯狂?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玄知真人说话了:“既然有人提起,那我昆仑派也就顺势而为,我派也有意提亲。” 赵一粟吓得又后退了两步,却见玄知真人目光微转,落到了江云尘身上。 “我派五品弟子戊蓉已倾慕江云尘许久,不如今日就好事成双?” 这下,换成江云尘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而赵一粟好整以暇地看热闹了——噗,这就是报应啊! 江云尘冷冰冰吐出一句话:“我只愿修炼,此生绝不考虑婚娶。” 玄知真人:“便是我昆仑派修道法,讲究六根清净,也没有斩断情缘的说法,七情六欲乃是人之本性,江小道友还是莫把话说得这么干脆,前路还长……” “是啊,要是刻意断情绝爱,钻牛角尖,反不利于修炼。”长岭真人接话道:“我们天剑门也有女修如云,又与你伏羲山离得很近,说不定江小道友的姻缘就在天剑门呢?” “噗。” 赵一粟:我发誓我真的很努力憋笑了!但是真的忍不住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江云尘吃瘪原来这么爽! 长岭真人顺着这个笑声,将目光转到赵一粟身上:“至于赵小道友,就不劳骑风阁的人操心了,我天剑门的东方禹在暄州秘境中与她同生共死,已经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便是嫁,也该嫁到我天剑门来。” 赵一粟:“……”你礼貌吗? 你这笑容凝固法术使得还挺好的呢? 祁窥风听不得这话,呛声道:“据我所知,你那东方禹才三品吧?三品敢开口求娶四品……” “东方禹刚刚晋升,已经踏足四品。” “便是四品也是初期,仍比赵一粟低一阶……” “修仙一途本就是各凭机缘,谁快谁慢都不是定数,再说,谁要求男修一定要高于女修?” “哼,天剑门当真可笑,竟想两个都抢走!我今日把话撂在这里,赵一粟我不管,但是江云尘,我岁寒宫要定了!” “净放屁!你岁寒宫在极北之地,只适合冰灵根与水灵根修炼,江云尘他是雷灵根,雷与火乃是近属,怎可以去你们岁寒宫倒插门?” “就是,这两人一个火灵根,一个雷灵根,有你们岁寒宫的事儿吗?我昆仑派驻守南大陆,也有地火资源……” “你一个道派,何故对人姻缘如此执着?学学隔壁的菩提山,人家和尚才叫清秀!” …… 众人瞬间吵成一团,赵一粟权当看戏,正看得热闹,被一个人凭空拽走。 等两人飞远了,江云尘才松开她的手。 “很高兴?”江云尘看她脸上的笑意还没消,冷不丁地问。 “不觉得他们很搞笑吗?哎,还是菩提山清净啊,要不然咱俩投到菩提寺里去,连夜出家?”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阿弥陀佛,菩提寺不收女修,江小道友想来,我派随时欢迎。至于赵小道友,我派掌门可将你收为义女……” 赵一粟:“……” 江云尘:“……” 赵一粟:“跑!” 反手拽住江云尘,跑得无影无踪。 智明大师试图追上,速度快到极致,竟发现跟不上两人的身影。半晌,他停下了追踪的脚步,眼里闪过惊艳之色:“果然是两位天纵奇才,这回我菩提山也要主动一次了……” 第152章 天行盟成立 两人绕了一大圈,好不容易甩掉跟屁虫,又低调跑回璃州城外的一个茶水摊歇脚,听到几个修士议论时局,这才明白为何那些人会有刚才的行为。 两人疗伤在聚灵山内度过了一个多月,因此错过了修仙界的一个重大新闻。 原来,自从停云真人发话要建立一个新的联盟之后,这项决定便飞快通过了五大派和三仙阁的同意,短短一个月,一个新的同盟组织便诞生了。 这个同盟组织名叫天行盟,以如今的年号为称。 天行盟是要重整修仙大陆的资源,赶在下一次仙魔大战之前,为修仙大陆培养出八品和九品的高修。李停云暂代天行盟盟主职位,其他掌事则由五大派和三仙阁按照人数比例派遣担任。 而天行盟成立后宣布的第一个重要决策,就是计划面向全大陆的修士,举办一次修士大比。 跟往年各门派的大比不同,天行盟的修士大比分成各个品级,每一个品级的人包括散修,都可以参加比赛,而获得名次的人,得到的资源也是由各大门派联合提供的。 作为修仙门派之首,伏羲山率先宣布将拿出一座未经开采的灵矿,一方面作为天行盟活动的资金,一方面可以开放给获得名次的修士修炼使用。而天剑门担了盟主的位置,自然不甘落后,宣布将把天剑门从不对外开放的剑灵阁打开,供拿到名次的修士闭关。 只此两项奖品,就足以让天下修士为之疯狂。 更何况还有其余各大派陆续增添的天材地宝和各路功法……目前修士大比还未定下具体的时间,却已经勾得修仙界蠢蠢欲动了。 虽说从大义上来看,这是不分门派的大好事,但是谁都想最终拿到名次的人可以出自于自家门派,所以各大派才会突然开始招兵买马,到处网罗人才。 赵一粟听完两眼放光,虽然没说话,手指头却在茶壶边上摩挲着,心里的算盘已经开始噼啪作响。 江云尘用指节扣了扣桌子,示意她给自己倒水。 赵一粟不情不愿地松开手,提起茶壶给倒了一杯。 江云尘拿起水杯浅抿一口:“欲要取之,必先予之,你当这是天大的便宜?” “拿了这么多的资源,自然要为人间出力,等他们说的仙魔大战降临,越是强大的人就越要冲在前头,这就是所谓的代价。”赵一粟心里跟明镜似的,转而望向江云尘:“保护别人与被别人保护,我肯定选前者。人活一世,不就是活个潇洒肆意,修炼时享受了大量的资源爽到了,等赴死的时候也没有遗憾,不是吗?” 江云尘凝视她许久,忽然说:“你这心性,不成九品都可惜了。” “过奖,过奖。”她咧嘴一笑,刚要给自己也斟一杯水,就见江云尘放下空杯子,又敲了敲桌子。 赵一粟:“……”只能又给他倒一杯。 怎么不喝死你! 江云尘眉头舒展,这种涩口的茶他从来不稀罕喝,但使唤赵一粟给他斟茶,就觉得这么次的茶也能品出点回甘了。 “这次修士大比的奖品……算是勉强值得一去。” “打底一座灵矿,你说这叫勉强?!” 江云尘:“你想参加大比,修为晋升的事就瞒不住了。” “谁说我要参加大比了?” 赵一粟刚穿进修仙界,就在门派大比的循环任务里卡了一百年,现在听到大比两个字都想吐,看见大比的擂台都头疼:“打比赛中途要消耗大量的符纸灵力等资源,万一输了就是血亏,我才不去。” “那你打算怎么凑这个热闹?” “不告诉你。”赵一粟扬起狡黠的笑意,眼里光芒不灭。 “画符赚钱?”江云尘一语道破。 “嘘——”赵一粟环顾四周,虽然两人是用灵力密语交流,但还是生怕有其他人听到。 江云尘放下茶杯:“是个好主意,但是别耽误我修炼,从五品到六品是中阶到高阶的晋升,这很重要。” “是,小的我尽量不拖您后腿~”赵一粟挤出一个假笑,给他放下的杯子第三次斟茶。 江云尘等她倒满,才站起来:“不喝了。” 赵一粟:“……”气得在他背后猛锤空气。 江云尘转身,赵一粟连忙把举起的拳头收回身前,做了个抱拳礼:“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江云尘往茶摊旁边柱子上一靠:“本君乏了,打道回府。” 赵一粟麻溜从座位上起来,拉住了江云尘的手腕:“抓稳哦,仙君起轿——” 说完,带着江云尘眨眼飞得不见踪影。 旁边几个散修本来也只是正常歇脚,忽然一个人感知到灵气的波动,立刻睁眼,望着两个人消失的方向站了起来。 “大哥,找到人了?” “就是他俩,跟上!” +++++++ 赵一粟和江云尘本打算收敛气息,匿名回到璃州城,只是还没来得及,就在城门口被焚晖真人给拦下了。 两人被焚晖真人带到一处僻静之地,不等焚晖真人开口,赵一粟就垮起个小脸:“师尊,您不会也是来牵红线的吧?” 焚晖真人哼了一声:“我们伏羲山的肥水怎可流到外人田?我问你,你俩如何想的?” “什么如何想?” “结道侣呀!” 赵一粟:“……” 江云尘:“……” 两人默契地各退一步,离彼此远了点。 焚晖真人看看他,又看看她:“那好,先不说这个,我且问你们,七星阁是怎么回事?” 赵一粟装无辜:“弟子不明白。” “哼,那日焕海真人化为金龙,以七星阁为阵眼加强了护阵,若不是你俩人恰巧从阁中飞出,打碎了阵眼,护阵也不会如此快破碎。”焚晖真人顿了顿:“七星阁乃是玄丹府的藏宝库,可里面已经空了。你二人当初是如何进入护阵的?又在七星阁中发生了什么?” 赵一粟继续装无辜,眼神瞥了瞥江云尘,想看看他如何甩锅。 但江云尘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修士各有机缘,他和赵一粟抢占先机,还顺道帮五大派破阵,这是功无过,焚晖真人既然私下来问,就不是问罪的意思。 果然,见两人都不讲话,焚晖真人打了个机锋:“玄丹府被攻破后,各路人马要渔利瓜分,可玄丹府大半的库藏都随着七星阁一同消失,当日那么多人都眼见着你二人从七星阁中飞出……最重要的是,镇派至宝灭魂丹至今没有踪迹。” 赵一粟:“师尊的意思是,会有人对我们虎视眈眈?” “已经有了。” 焚晖真人随手朝远处丢了个法术。 第153章 眼馋灭魂丹的人 “哎呦!” 几声惨叫从角落里飞出来,一群奇形怪状的散修被焚晖真人的法术困在原地。 那法术形成一圈强大的火墙,使得其中的人承受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灼痛,无不是哀嚎连连。 有人在里面拼命求饶:“仙君饶命!仙君饶命!” “我们再也不敢了!” 焚晖真人无动于衷,只是将手中的法术一转,这火焰迎风暴涨数丈之高,等火墙再次降落时,里面的修士已经化成一缕青烟,彻底从世界消失。 焚晖真人:“你们硕鼠帮这几条杂鱼,也配惦记我伏羲山的人?从攻阵开始就浑水摸鱼,破阵之后肆意敛财,不杀,太碍眼。” 赵一粟看得目瞪口呆,焚晖真人使出来的火分明是地火,但他使用地火的手法比自己要强大太多了! “师尊,您这是什么功法?” “当日大战,看见熔月真人用过一招地火熔月,便参悟了几分。”焚晖真人从掌心升起一小团地火,赵一粟分明看见那一小团火焰跃动得很有节奏,与她那一团无规律的火完全不同。 “你若想学,等我完善之后再教你。” “师尊毫无偏私,真是吾辈楷模!”赵一粟马屁拍得贼溜。 焚晖真人明显不吃这套:“天行盟既已成立,未来在大比上取得名次的人,就是整个修仙大陆共同栽培的对象,各大派都不会偏私。目前虽然大比的细则还没定,但应当是先在门派内比,再由门派选送。赵一粟,江云尘,你二人不需参加内比,可直接获得两个选送名额,代表伏羲山参赛,这也是掌门的意思。” 赵一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江云尘则是一脸泰然,仿佛早就料到有此局面。 “怎么,一座灵矿的奖励还看不上?” 赵一粟:“不不不,我怎么敢呢……”她脑子转得飞快,问:“师尊,若奖品能再多一种,我或可考虑参加。” 焚晖真人瞪她一眼,心想你个毛丫头跑来我面前摆谱了?多少人都想要参加的名额,你还提要求! “想要什么?” “玄铁。” 焚晖真人竟然没有太意外,说:“此物在攻阵之战上发挥了重要作用,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你说晚了。” 赵一粟:“什么?玄铁现在给谁了?” 焚晖真人:“你可知,玄丹府掌门人与魔气勾结,最初拼死将这条消息送出来的人是谁?” “听闻是伏羲山上风萧阁的女弟子,周蔓芷。” “没错,若不是周蔓芷舍命将消息送出来,此战远不是如今的局面。周蔓芷重伤而死,浑身骨骼碎裂,惨不忍睹,阁主任景华已将玄铁讨作奖赏,为周蔓芷重塑遗骨,现玄铁已经与她的遗骸一同送回了伏羲山,埋在老妪峰上。” 赵一粟:“……”欲哭无泪。 那玄铁就是再宝贵,她也万万做不出去挖人坟茔的缺德事,看来也只能再寻其他玄铁的消息了。 焚晖真人:“参赛一事不容推脱,明日伏羲山有半数人返程,你二人随队一起回去,留在门派中安心备赛吧。” 他交代完这些便离开了。 赵一粟偏头问江云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比赛的事我躲不掉?” 江云尘:“是你太蠢。” 赵一粟气鼓鼓:“那我这越级晋升的事真不好藏了,明明是五品,总不能被分到四品的比赛队伍里去,胜之不武……算了,这事儿我回去再想办法。不过那个任景华也是面子够大,竟能用玄铁为下属塑造遗骨,亏得当初掌门人那样宝贝那块玄铁……” 说着说着,她瞧见了江云尘的眼神怪怪的:“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我又没有对亡者不敬的意思,只是随口感慨一下。” 江云尘:“承德真人俗名任千崇,任景华是其嫡子。” 赵一粟:“……” 江云尘无奈地摇摇头:“太蠢,太蠢呐……” ++++++ 玄丹府破阵,灭魂丹失踪的消息,在各路散修中流传甚广。 对于这些散修来说,参加这种大战与其他门派瓜分战利品,本就处在弱势,没成想七星阁整个被人端空,究竟是熔月真人将宝物全数喂给了魔王,还是江云尘和赵一粟将宝物私吞了,这已然成了一个难解的谜团。 但大家都更愿意相信后者,毕竟这样想,总还有拿到宝物的一天。 尤其是那颗灭魂丹,没见过的人都对其有重大误解,坊间已经把它吹成了不死神药,可扭转命格,逆天换命,无所不能。 加上天行盟成立,天下修士即将大比,若能得到灭魂丹,便是在大比中比别人多了一条命,这可是再多的灵丹妙药都换不来的加持! 就在这天傍晚,璃州城内的某个帐篷里,两个散修正头挨着头,秘谋着什么。 梁茂说:“硕鼠帮的人死了。” 梁盛是其亲弟弟,两人的外貌颇为相似,但性格迥异。哥哥心有城府,弟弟则对哥哥唯命是从。 “哥,那几个杂碎死了正好,现在咱们拿到灭魂丹的机会又大了。”梁盛一边说一边咬着一根灵草。 这灵草就是最普通的疗伤草药,五大派免费给修士们发放,梁盛用不到还是领了一些,他把灵草放在嘴里咀嚼根茎,品味着令他上瘾的苦涩味道。 “硕鼠帮死不足惜,我担心的是伏羲山人如此护短,只是发现有人跟踪,那个焚晖真人就将所有人烧成了灰……” “哥,谁的门派不护短呢?要我说,能干就干,明天人都跑了!”梁盛已经打听到,伏羲山有一半的人将会返程,其中就有江云尘和赵一粟。 梁茂思虑许久:“我是四品大圆满境,你是四品后期境,你我二人原本对付那两人不难,哪知道江云尘竟然再次越级晋升。” 梁盛:“所以说咱们能动手的就少逼逼!要是早点行动,江云尘那个天生灵体不就是你的了?赵一粟那个美人儿不就是我的了……”他说到这里笑了笑,显得非常猥琐。 梁茂瞪他一眼:“这是要紧关头,收起你那副花花心思!” “知道知道,大哥说的话我啥时候不听了?”梁盛看看外面的时辰:“哥,再不行动天都黑了。” 梁盛又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干!” “成,”梁茂呸呸两口把嘴里苦涩的灵草吐掉,“那赵一粟交给我!” 嘿,梁茂眼底闪着得意,仿佛已经看见美人唾手可得。 第154章 生意经 江云尘和赵一粟,一对敢直面魔王、并在魔王的攻击下安然逃生的修士,又是伏羲山捧在手掌心的宝贝疙瘩,放眼四海真没几个人敢打这两人的主意。 只能说利欲熏心,还有点熏脑子,把这两兄弟的智商都熏没有了。 璃州城内,赵一粟好不容易摆脱外面乌泱泱的抢人阵仗,回到了伏羲山弟子们的聚集地。 营帐内的场面可不太好,弟子们都负伤了,有轻有重,最重的要数王破虏,浑身都被魔王的黑气腐蚀,没有一块好肉,烂泥一样躺在板板儿上,被春夏和端阳看护着。 见赵一粟进来,躺板板的王破虏动了动脖子,把自己的大脑袋瓜从板板上撑起来:“师姐,等俺……好了,你跟俺……上擂台。” 赵一粟皮笑肉不笑:“呵,我好心从魔王手下把你救下,你一个谢字都没有?” “俺……自己要……打魔王,你踢……俺屁股……”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春夏把最后一勺子药怼他嘴里,让王破虏躺下休息。 “师姐,你别理他,他就跟被人下降头似的,非要跟魔气硬刚,魔气四散的时候大家都忙着跑路,就他一个人往前冲,搞成这个样子。”春夏不认同地摇摇头。 旁边的端阳维持着和平:“好了,人都伤成这样了,少说两句。”又问赵一粟:“师姐明日可随我们一同返程?” “嗯。”她从储物袋里倒出一把丹药,都是从七星阁内顺出来没吃完的,“你们应该用得上。” “多谢。”端阳把药拿过来,细细看着,惊觉这些丹药品种多样,且样样都是不俗品,最差的也是四品养元丹。 “师姐,这些药应当出自七星阁吧?还是别让外人看见。” “知道,要不是你们,我也不拿出来。” 卡在系统门派大比任务的那些年,她上过太多次擂台,对于王破虏、春夏和端阳有很深的研究,无数次循环大比中,这三人各有胜负,却总是胜不骄败不馁,在紧张的竞争关系下还能对其他弟子有所照拂,这人品她信得过。 现在回想一下,当初二品的门派大比,这三人在她眼中都是难以攀越的高山,甚至想到三人的名字都恨得牙痒痒,可现在自己也能被称一声师姐,反过来保护他们了。 春夏:“师姐,你笑什么?” “没什么。”赵一粟又从掌心亮起一团法术,法术上覆盖着浓郁的地火气息,形成一个保护罩,慢慢地罩在了王破虏身上。 “还记得我当初被雷劫差点劈死,就是御堂真人给了我一个疗伤的法器,可以缓解痛苦。今儿我算是投桃报李,这地火的气息能克制邪祟,应当会让你好受点。” 被罩子罩在其中的王破虏眉眼舒展了些:“谢谢……但是,等俺好了,上擂台……” “去去去,一个三品,我跟你上个屁的擂台,我刚才就是不稀罕说你,想给你留点面子!”赵一粟作势举起拳头:“再废话锤你。” “噗嗤。”春夏忍笑失败,她曾经总跟赵一粟较劲,卷生卷死的,可现在经历大战,性格反而豁达了不少,对于自己比同期修为低很多的事,早就不在意了。 只是说:“师姐,注意形象,你现在可是我们伏羲山的活招牌,听闻外面好多人求娶呢!” “不听不听和尚念经!”赵一粟示意端阳给她让出个位置,自己也在帐篷里坐下。 端阳:“师姐你不回去歇息?” 赵一粟:“我那帐篷外面全是人,还是你们这边安静点。有东西吃吗?” 端阳摇头:“修士当辟谷。” “你还是这样无趣。” 春夏则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花生:“我就这几颗了。” “啧,还是我们春夏妹子可爱!”赵一粟毫不客气地把花生拿来吃,嚼得嘎嘣嘎嘣的,让躺在板板上的王破虏哀怨地咽了一下口水。 赵一粟捏着花生,倒想起之前潜入玄丹府时遇到觅岚的事。 觅岚把她当成了西雨,还给她和江云尘准备了新房,当时的新房里就有花生…… “春夏,你这花生从哪里买的?” “刚入璃州城时还没打起来,外面有集市,就买了一些,还挺贵的。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西大陆如此贫瘠,玄丹府奴役百姓,将耕地都改成了灵草药圃,竟能买到花生,有点奇怪罢了。” 春夏:“说起来这种花生我也是很久没见过了,上次尝到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依稀有些印象。” 赵一粟自己曾在系统商城里兑换过花生种子,交给李撼天在芥子空间里种植,李撼天也曾下山卖菜,难道这些花生是当初从东大陆传过来的? 赵一粟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知不觉就将花生吃干净了。 当然她也不白吃人家的,春夏都说花生挺贵了,她一个当师姐的没那么厚的脸皮。于是从储物袋里翻出了仅剩的两张四品符纸,是她照着符书的样子画的最基本的符纸。 春夏:“师姐,现在外面为了备战,一张四品符可都卖到原本三倍多的价格了,你确定给我?” 赵一粟:“我虽爱财,还不至于这么抠门儿,拿去拿去。” 春夏立刻收了,又说:“我才三品初期的修为,用四品符有些浪费,这得好好收着。” 符纸的品级不仅对画符之人有要求,对使用人也有要求。四品符纸在四品及以上的修士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若是三品修士,只能勉强使用而已。 就像赵一粟和江云尘,得了承德真人的六品符,也只能用来保命,一次性丢掉,完全无法操控符纸发挥出更灵活的价值。 赵一粟闻言,问她:“外面的符纸现在都是什么价格?涨价最高的是什么符纸?” 春夏道:“一品的只涨了一点,二品的涨了两三倍,高品的符纸我用不上,所以不太了解,但涨价最多的肯定是三品符纸,毕竟三品修士最多嘛。” 赵一粟立刻心中有数了。 一份生意经在她脑中飞快成形,她坐不住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春夏和端阳也习惯了她这风风火火的性格,都没当回事儿。 只春夏拿着这张四品符看了许久,盯着角落的一个“14”模样的印迹,暗道:四品攻击符有这种符号吗?(挠头) 第155章 低级骗术 赵一粟从王破虏的帐子里出来,天已经擦黑了。 外面走动的人变少了些,她也不在意,脑子里噼啪打算盘,仿佛已经看见灵石滚滚来的样子。 一位玉面公子忽然拦住了她的去路:“赵道友……” 赵一粟下意识绕过他,头也不抬。 梁盛一步跨在对方前面,化形术化出来的脸很好地掩藏了他的糙汉脸,但那双眼睛透出来的邪光却总让人感觉不舒服:“赵道友。” 赵一粟试图绕路,三次都被他阻拦,只能不耐烦地抬头:“?” “道友,在下昆仑派王零灸,听闻道友明日即将返程,只得赶在今天向道友讨教两招。” “想找我打擂台?”赵一粟完全不感兴趣,朝他敷衍地拱拱手:“算我输了,麻烦让开。” 梁盛既然来了,肯定对她有所了解:“道友别着急走,要上擂台,肯定是有彩头的,你若能赢我,我便把身上最值钱的宝物赠与你。” “有多值钱?”赵一粟果然停下步子。 梁盛拿出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模样非常奇特,巴掌大,有些像加大型的桃核,外面磕磕巴巴的都是纹路,肚子圆鼓鼓,两头尖尖的,是个法器。 赵一粟能感觉到,这法器至少有七品。 “这是七品法器,名叫桃箓,防御功能极强。”一个七品法器的诱惑,任凭哪个四品修士也无法抗拒。 果然,赵一粟盯着那个法器看了良久,说:“可以。” “道友,这边请。”梁盛在前头带路,嘴角扬起得意的笑。 赵一粟跟在他身后,只扫了他的背影一眼,很快就收回心思,不愿浪费时间在对方身上。 当两人来到璃州城门口擂台附近时,江云尘正在自己的帐内打坐运功。 尽管他已经练上九品好几次,但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么快的,短短两年内,连续越级晋升从二品到五品中期,他也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让身体快速适应这种晋升。 正打坐中,有一个女子怯生生的声音传来:“江前辈,打扰了。赵一粟前辈托我给您带句话,说她要与人在擂台赛上切磋,邀您去看。” 江云尘眼皮子都不抬:“不去。” 那女子错愕了一瞬,怎么回事?说好的江云尘与赵一粟是一对私定终生的眷侣,还总是双修吗?看江云尘的样子,一点都不在意赵一粟的事儿啊? 可能是消息不够劲爆……想到这里,这位女修又补充说:“听闻是比武招亲,若是战败,赵前辈就会答应对方的求亲。” “呵。”江云尘抬起眼睛,看了这女子一眼。 明明是波澜不惊的一双眸子,女修却不敢直视,甚至在对方的目光下有些瑟瑟发抖,强忍着不敢露怯。 虽是一眼,却让人感觉被盯了半个世纪那样漫长。 终于,江云尘问:“在哪?” 果然上钩了。 女修暗自松了一口气,答:“就在城门口的擂台上。” ++++++ 赵一粟站上了擂台。 天色几乎完全暗下来,在擂台上能看见璃州城空荡荡的,修士们竟然都没在外面闲逛,街道上寂寥无人。 那个玉面公子走上擂台,朝她伸出手:“请。” 赵一粟:“你先出招。” “承让了。”玉面公子没有客气,一招法术丢了过来。 法术的模样像一张凭空落下的大网,网上的纹路密密麻麻,兜头落下来,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赵一粟谨慎地盯着这张大网,掌心中暗暗燃起地火,朝网上丢去! 火焰爬过网上的每一根经纬线,以极快地速度将整个网蚕食,大网燃烧起来,但却没有停止落下来的速度,直接打在了赵一粟的身上。 赵一粟连忙用引火盾去阻挡,然而这张网却穿过了引火盾的防御,同时也穿过了赵一粟的肩膀,最终落在了赵一粟的脚下。 燃烧着的大网刚刚接触地面,就在地上结成了一道繁杂的法印,将赵一粟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擂台对面站着的已经不是那个玉面公子,而是江云尘。 刚才还有点小紧张,看见江云尘她反而笑开了:“不是吧,这么低级的骗术你也会上当?” “好奇。”这万年来能把江云尘当傻子忽悠的四品修士,他是很久没见过了,因为场面过度荒唐,他甚至忘记了生气,难得起了玩兴。 “要不是看你上了擂台,我也懒得踏进这张网。”江云尘无奈地盯着她,仿佛在看自家管不住的二傻子。 赵一粟:“那么低级的幻术,我懒得拆穿,本来不想搭理他的,但他拿出了一个叫桃箓的法器,有点意思。” “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副贪样?” “不贪来修什么仙?”赵一粟抬抬手,止住了他的多话:“这网像是某种阵法,我对阵法没研究,靠你了。” 江云尘:“……”就该让你在网里困死!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网,纹路奇特,竟然连他也没见过。 赵一粟当甩手掌柜站在一旁,环顾四周,擂台旁边空空如也——果然是幻术。 她刚才发现璃州城主街上没人便知道入了对方的幻境,别人只当她垂头走路没注意,实际上赵一粟早就把一切尽收眼底。 假身份邀请她上擂台,又用幻术造了一个假擂台,一张大网还特意把江云尘也请来……肯定是奔着灭魂丹来的。 正出神,迎面飞来一记法术! 这法术中夹杂着浓浓的雷火之气,赵一粟简直太熟悉了,是江云尘的九重雷火功。 赵一粟顺势后仰,没有反击,而是用同样的九重雷火功兜住了这一招,两团法术属性气息完全相同,在空中融为一体,就这样被无声消解。 “你干嘛?”她问。 江云尘不答,刚才那一击是朝地面的大网打出的,现在他又打了一招,是朝天上。 然而明明往上飞出的法术却凭空转了个弯,朝赵一粟飞了过来,就像刚才那样。 赵一粟看呆了:“什么意思?无论朝哪里打,法术都会传到对手身上?” 似乎为了验证这一点,飞来的第二道法术赵一粟没有用之前的法子化解,而是用引火盾反击! 盾牌将这道法术挡向了左侧,法术便从左侧绕了一个圈,对准江云尘而去。 江云尘抬手化解掉。 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些玩兴。 第156章 绞杀阵 “有点好玩儿。”赵一粟说:“进入网中的人,自动互为敌方,无论什么样的法术都会变成对敌方的攻击。” 她低头摸了摸地上的网,除了沾染地火之气有些发烫之外,并没特殊的触感。手还没从网上抬起来,地面上的大网就以擂台为中心,向内收缩了一半,从原本笼罩整个擂台的大小变成了直径三米。 而赵一粟和江云尘不受控制地随着大网的收缩,往中心平移过去。 现在两个人的距离只有两米远。 赵一粟感觉脚下大网传来了极强的戾气,怂恿着她打出攻击。 她强行克制着这股冲动,眼睛发亮:“网会收缩,网内的人必须互相攻击,就算强撑着,也最终会被收缩的大网绞死。” “若是出手,那便是不死不休。”江云尘缓缓抬起手,掌心的雷芒闪动分明。 赵一粟也亮起了法术,地火在她掌心跃动,四周黑夜笼罩,这束光芒映得她的脸有些妖冶的美。 在外围控制着大网的梁茂和梁盛两兄弟,盯着擂台上的两个人,露出胜利在望的兴奋眼神。 江云尘和赵一粟果然聪明,刚才关于网的推理全对。 这法术名叫绞杀阵,就是两兄弟潜心研究千年最大的心得,轻易不出手,一出手便是死局! 没人能从绞杀阵中活着走出来,此阵杀人的成功率是十成十。 天之骄子又如何?他们不在乎江云尘和赵一粟有多么厉害,反正最终并不是给他们自己真的下场打架。 梁盛盯着赵一粟的脸,不免有些可惜:“希望江云尘别打脸,她这张脸可是艺术品啊。” 江云尘是五品,赵一粟四品,认定她会先输是理所当然的。 梁茂说:“可惜江云尘最终会被网绞死,希望他的天生灵体不要受损太严重。” 如果说行动之前还怕出意外、被识破,行动后梁茂就毫无顾虑了。 绞杀网会逼着所有人自相残杀,当网中的其他人都死了,活到最后的那人也是必死无疑,因为想破绞杀网,需要至少两个修士同时击碎阵眼。 阵眼难找,但几乎所有人都没想过去找阵眼,大网收缩的时间非常快,会让人在恐惧中失去理智。 入网之人那么多,梁茂见过兄弟情深绝,最终被网一同绞死的;也见过开头正气凌然,后来为了活命对自己人痛下杀手的;更有诱骗同僚,妄图牺牲队友给自己谋条活路的;有彪形大汉跪地求饶、涕泪横流,有弱小女子宁愿自裁,让渡生机…… 一张网,看见了人性的善与恶,连梁茂自己也时常惊惧于这张网的杀伤力。 可也是凭借这个绞杀阵,两兄弟才能杀了无数的修士,掠夺他们的修炼资源,供自己修上了四品。所以虽然惊惧,梁茂从未想过放弃使用这张网。 他甚至幻想过,未来自己修上八品、九品,就可以用这张网,网尽天下高修,让他们像一颗颗棋子,在网中自相残杀,而他就是操盘手,观赏着每一个人的生死挣扎。 赵一粟和江云尘仍旧站在擂台上,谁也没有选择出手。 但大网不会给他们犹豫的时间,第二次收缩,面积再次缩小一倍! 现在两人之间只有一米的距离,网上的戾气也更加浓厚,汹汹战意催着两人出手。 江云尘和赵一粟各自掌心的法术球都变得更加旺盛,显示着两人内心的煎熬。 梁盛:“啧,有什么好坚持的?快点出招快点死……” 他的话停下来,是因为网中的人非但没有丝毫慌乱,赵一粟甚至还笑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兴趣,眼底闪着灼灼光芒,被笑意晕染,这让她的颜值又上升了一个高度,晃得梁盛不由自主色心大动,咽了口唾沫。 沉稳的梁茂明显觉察到不对,他谨慎的盯着两个人,头一次看不懂网中人的内心戏。 赵一粟对上江云尘的眸子,两人显然想到一起去了。 “确定要动手?”她问。 “你害怕?”江云尘抬起了手。 “笑死,你看我怕过?”赵一粟把自己掌心的地火跟他的雷芒融为一体,双倍强度的法术凝结在两人的掌心。 梁盛不明白,既然已经看穿大网的用处,为什么他俩还要联手合出这么强大的法术,难道不怕一招就把自己打死吗? 他问出了声:“他俩想干啥?” 梁茂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也没看明白。从入局开始,这两人的一切表现都远远超出他的预料,这让他心头浮起强烈的危机感。 网中的两个人把这颗融合后的法术球又重新分开,现在这颗法术球以地火为内核,外面裹着雷芒,已经分不清到底出自谁的手。 紧接着,梁茂眼睁睁看着赵一粟和江云尘各取了法术球的一半,并将法术打到了自己身上! “嘭!” 爆裂之下,控制着大网的兄弟俩被这法术的冲击波震得往两边同时飞去! “噗——”梁盛修为低一些,落到地面喷出一大口血。 梁茂勉强站定,但也就强撑了两秒,最终单膝跪地,捂着胸口疼得眼冒金星:“赵一粟……绝不止四品。” 梁茂在选择猎物时,一定会将猎物的修为限定在可控范围内,比如江云尘虽然是五品中期,比他高一些,但赵一粟才四品中期。 一旦入网,赵一粟必死,就算江云尘没能杀死她,梁茂也可以随时操控大网让赵一粟轻松死掉。 如此一来,剩下的江云尘一个人无法破掉阵眼,只能死在其中。 可惜赵一粟是五品初期,这是他打死也算不到的事。 网中的两个人修为都比他高,那大网对两人心志的影响就非常有限,两人可以克制住对彼此的攻击欲望,转为联手强行击碎这张大网。 甚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两个人已经找到了破解绞杀局面的办法,那就是用同样的法术同时攻击自己。 绝对反常的行为,干扰了绞杀阵的判定,所以最终这法术虽然打在了两个人身上,但力道却直接传递到大网之上! 梁茂脑中飞快掠过这些推理,可却不敢相信——赵一粟丙等灵根,一年内两次越级晋升?这次跃升甚至是从四品初期一下就飞跃到五品初期,跨了整整一个大境界,这可能吗?! 不,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梁茂还没想明白,远处就传来第二声轰鸣:“轰!” 强大的法术打在了网上,梁茂感觉自己的心口被山石砸了一下,所有的胸骨都齐齐断裂,疼得他再也忍不住,双膝跪地,喷出了一大口血! 第157章 命格够硬 赵一粟:“有效果。” 网中的两个人毫发无损,并且立刻造出了第三个法术球,又一人分走一半。 她甚至已经感受到网上的裂纹:“控网的人只是四品,再打一次这网必碎。” 不能坐以待毙! 在外面的梁茂捂着胸口看见两人已经开始行动,拼命朝弟弟梁盛大喊道:“桃箓!” 好在两次梁盛还没昏迷,并且听从了哥哥的指令,一边吐血,一边打开了储物袋。 桃箓从袋子里飞出,来到了擂台上方,这个七品法器并没有打出攻击,也没有落下防护罩,而是静谧地浮在半空中,如同死物。 “轰!” 可就在大网遭受第三次攻击的时候,这枚桃箓忽然凭空落下一道道符纹,这些符纹轻飘飘落在大网上,无声无息间完成了对大网的加固。 赵一粟先是没明白发生了啥,看着碎裂的大网重新修复好,才抬头观察,发现了头顶的七品法器。 她惊奇地看着法器上不断落下的符纹,眼中兴味更浓:“我就说吧,这法器值得贪!能落下符纹的法器我还是第一次见。” 下一秒,脚下的大网吸饱了符纹的力量,完成了第三次收缩! 江云尘和赵一粟瞬间被拽着撞到了一起,等两人重新站稳,彼此间的距离只剩下十公分。 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 江云尘:“……呵,能把自己玩死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 赵一粟尴尬地笑了笑:“不拍,还有备选方案。比如你先死,我用命格锁救活你,我再死,你再救我……这样咱俩总有一个人活在网中。” 江云尘用眼神正在刀人。 赵一粟盯着巨大的压力,立刻想到了第三招:“有了!你说是这张大网硬,还是我的命格硬?” 江云尘秒懂:“试试。” 于是梁茂看见,地面上亮起了一个圆盘,有点像修士的命格盘,又不太像。 命格盘与大网重叠在一起,又跃动着两种不同的颜色,彼此纠缠,让人看不真切。 梁盛磕了一把丹药,从地上爬起来:“那是什么?” 梁茂仍旧回答不了。 梁盛发现,自己这个无所不能的大哥,也有哑炮的一天。 赵一粟盯着命格盘与大网纠缠在一起。 如果直接攻击大网,法术会被迫转头攻击人,但当人被攻击,尤其是濒死时,命格盘就会受到强烈的冲击,眼下命格盘死死纠缠着大网,说不定命格盘上的冲击可以传到网上,从而实现对网的攻击。 这个方案比刚才那种两人同时都攻击自己的效果要更强一些,因为赵一粟可以当个人肉沙包,让江云尘把最猛烈的攻击砸到自己身上。 江云尘显然很满意这个方案,当他亮出雷火时,嘴角罕见地带了些少年气的笑意。 “能打我你就这么高兴?”赵一粟抬眼看他:“说不定命格锁会被震碎,要不是为了这么一丁点的希望,我才不会当你的沙袋……唔!” 话音淹没在痛苦中,江云尘的九重雷火功已经砸到了她的身上! 她没有任何抵抗,而江云尘又使了十成十的功力,赵一粟心想如果自己脑袋顶上有血条,现在肯定就只剩一丝血了。 随着她的濒死,脚下的命格盘果然发生了剧烈的晃动,纠缠带动着整个大网也跟着震颤。 丝血狂苟的赵一粟现在就是个纸片人,压根站不稳,被这股震颤直接甩出了网的中心。 “咚!”这一下摔得扎扎实实,赵一粟砸在了地面上。 幻境构造的擂台已经消失,她摸到了土和沙,意识到自己已经出了大网。 眨眨眼睛,江云尘就出现在她的上方,一颗丹药飘到她口中,化为甘霖,抚慰着她濒死的痛苦。血条随之回升了一点点。 “你可真舍得用力。”赵一粟没力气爬起来,只能用眼神骂骂咧咧。 江云尘:“你死不了。” “因为我的命格果然够硬?” “因为我不会让你死。” 他又说了这句话。 远处的梁盛呆若木鸡,根本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出来的。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太快,江云尘打了赵一粟,但是赵一粟没死,还被震出了网……不可能,怎么可能? 绞杀阵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然而梁茂却终于看懂了。 但他打死也不敢想,这世上竟会有人用自己的命格去震颤绞杀阵! 修士的命格盘若出现一点偏差,就会直接影响修士的根基,让一个修士沦为废人,比直接杀了他还要痛苦!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敢拿命格这么玩?怎么会? 梁茂的脑袋上漂浮着无数的大问号,当然他再也等不到解答,因为江云尘只消轻轻一抬手,就将这兄弟两从世上永远地抹杀了。 随着两人的消失,幻境彻底碎裂,四面石山环绕,压根不是璃州城,像是城外的某处废弃灵矿。 漂浮在空中的七品法器桃箓掉落下来,被赵一粟接到手中:“战利品,归我。” 她也说了一样的话。 江云尘轻蔑地“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对这种垃圾法器没兴趣。 赵一粟把桃箓收好,又捡走了两个人的储物袋,能疗伤的灵丹当场就吃掉,剩下的全都丢入系统回收站中。 才涨了十来万积分……啧,这两人真是够穷的。 “你还要在地上躺多久?” “我刚才差点被你一招打死……”赵一粟原地摆烂中。 江云尘抬起手,一阵妖风就把赵一粟吹到了他的臂弯里。 如果是演偶像剧,那么男主一定是打横抱起女主的,但江云尘只是揪住了赵一粟的后脖领,拖麻袋一样往前飞。 姿势虽然不雅观,但胜在能省自己的灵力,赵一粟于是甘心当个麻袋被他拖着。 两人往矿山深处飞去,这地方僻静,打坐疗伤一晚上再回璃州城更方便。 废弃的矿山内到处都是矿洞,神识探过去,里面的洞穴七扭八歪,看不全面。 赵一粟在漫山的矿洞上,随手指了一个大点的洞口,说:“就去那吧。” 刚刚靠近,洞口里就突然传来一阵癫狂的笑声:“不可能!哈哈哈不可能!!!哈哈哈!” “淦!我运气总是这么好。” 赵一粟骂骂咧咧地把所有法力用在踏风上,呼吸间窜出去老远,跟这位不明人士拉开了距离。 第158章 我叫丘左 江云尘没跑,朝矿洞里丢出一记法术! 法术打出后,矿洞内传出一阵轰鸣,伴随着碎石掉落的声音,洞里飞出来一个神情癫狂的老头。 “不可能,哈哈哈不可能!” 那老头浑身逸散着灵气,头发和胡须乱七八糟散在风里,衣衫破烂不堪,勉强蔽体,腰间露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正随着主人的动作剧烈摇晃。 他嘴里不断重复着“不可能”这句话,人在山洞之间上蹿下跳,来回打转。 这幅画面让赵一粟想到了某版西游记里孙悟空自由奔跑的模样…… 原谅她,面对这样放荡不羁的高修,实在是害怕不起来,所有的情绪都变成了吃瓜群众,甚至大着胆子离近了些,想把这位高修的模样看清楚。 “七品……”江云尘的神识比她更快,已经扫过了高修一圈:“刚刚进阶的七品。” 赵一粟:“这里离玄丹府很近,玄丹府的高修全都陨落,难道他是西大陆的散修,修炼走火入魔了?” 江云尘大概也是这么个推测。 对方对他探过去的神识没有任何反应,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在山巅奔走,不知道是何意。 赵一粟:“算了,还是走吧。” 江云尘:“他腰间挂了一个很满的储物袋。” 正努力强迫自己的眼神从人家储物袋上挪走的赵一粟:“……”是的我知道你没必要提醒谢谢! 赵一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江云尘:“行。”他转身就走。 结果袖子被一个力道拼命拽住。 转头,是赵一粟卑微的笑脸:“要不是,咱试试?我去拿,你打外援救我就行。” 江云尘:“……呵。” 赵一粟:“一人一半!”说得跟人家江云尘看得上那储物袋似的。 她不等江云尘表态,就又磕了一大把丹药,把体内的灵气补上来一些,大着胆子往那个七品修士的方向飞,放心地把后背留给了江云尘。 江云尘于是目送她离开,同时手下亮起了法术,以备不时之需。 赵一粟往前飞了一点,在一个尚算安全的距离中向那位高修打招呼:“前辈……” 编好了一肚子的话刚起了个开头,那高修就忽然从疯癫的状态中停下来,站在矿洞中直勾勾地盯着她。 乱发中透出的那双眼睛有疑惑、有迷茫,但在聚焦看清了赵一粟的脸之后,那双眸子忽然变为兴奋和疯狂:“是你!就是你!” 赵一粟还没反应过来,那个高修就闪现到她面前,粗糙的手紧紧锁住了她的两个手臂,抠得她手臂生疼。 江云尘掌心的灵力已经丢出去,在落到那老头面前时,被老头抬手挡掉。但老头只是挡了一下,并没有还手的意思,还突然语气正经地对他说:“我没有恶意,你小子不必动手。” 江云尘这一招算是试探,见对方神志似乎清醒了点,于是手中的第二招并没有继续。 赵一粟也被这人突然恢复的理智弄懵逼了,眼神纠缠在对方的储物袋暗自惋惜,脸上的笑容却很妥帖:“不知前辈贵姓?为何会在西大陆的矿山中流浪?” “哼!”这位奇怪的修士双手后负,挺直了腰杆:“我叫……丘左!” 他大概没意识到自己一身褴褛、外表多么狼狈。 赵一粟:“原来是丘前辈。晚辈赵一粟,是伏羲山弟子。”惦记人家储物袋的时候不能自报家门,眼下没戏了,立刻改为交个朋友的态度,露出坦诚来。 江云尘把赵一粟的处世之道看得明明白白,也不知这女人年轻轻轻怎么就如此圆滑世俗。 “原来你已经拜入了伏羲山,哼,区区伏羲山,又算什么东西?!”竟敢跟我抢人,恨之!怒之! 赵一粟:“?”不是,好好的咱伏羲山招你惹你了,这么狂? 赵一粟:“前辈您与伏羲山有旧怨?” “不旧,刚结下的。”左丘依旧挺着胸膛:“我问你,可愿意拜入我的门下?只要你答应,伏羲山那边的麻烦我给你扫平。” 赵一粟:“……”这都哪跟哪儿?这老头子怕不是精神不正常。 “抱歉前辈,我目前并无脱离师门的想法。” 左丘抬起下巴,用鼻孔看人:“我可是七品!伏羲山那种门派,高修少而弟子多,一个六品座下拜了成千数百的弟子,能有什么好东西给你?认我当师父,我保证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绝无保留。” 赵一粟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前辈,您有心收徒,自然有无数人趋之若鹜,但我就算了吧,多谢抬爱。” 左丘:“我说了,倾囊相授!而且我保证此生只收你一个弟子,如何?难道你还嫌这个待遇不够好?” “不不不,您不必为我如此妥协,不是您不好,主要是我不配。”赵一粟已经有点后悔自己惹上这个深井冰老头儿了,一边推脱一边后退,并朝江云尘发射求救眼神。 江云尘负手而站,表示与自己无关。 左丘:“你这丫头,不要不知好歹!真当我什么人都收的吗?机缘来了应当抓住,你再好好想想,重新回答我一次。” 赵一粟已经退到了江云尘身边,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给丘左大力举荐:“要不您看看这位,旁边这位是伏羲山的江云尘,他天生灵体……” “呵,”左丘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天生灵体关我屁事?我只问你,对拜师条件还有什么不满,尽管提!” 赵一粟还是头一回遇见有人竟然对天生灵体嗤之以鼻,反而稀罕她这个丙等灵根的菜鸡。 好听的话她当然爱听,只是心里也不免有所顾虑,天下哪有免费午餐,这老头到底在执着什么?自己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不成? 左丘看她一直不讲话,心里急了,开始给收徒条件加码:“我在外面有一座藏宝库,只要你做我的徒弟,里面的宝物可以全都给你。” 赵一粟不表态。 左丘又拍拍自己的储物袋:“我这里面装着近千年打赌赢来的天材地宝,你想要,也全数给你!” 赵一粟:“……” 左丘:“这还不够?难不成你要我将一身修为渡给你不成?你现在几品?四品中期?我保证让你以最快的速度升上六品,可好?” 第159章 拿去,我的头给你当挂件 这种收徒的条件放在整个修仙大陆,绝对无出其右,当初江云尘天生灵体被承德真人收入门下,承德真人也开不出这种条件来。 如果说赵一粟开头有那么一点动心,那当老头儿不断加码的时候,她已经彻底绝了那点贪念。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老头疯疯癫癫的实在古怪,惹不起,躲得起。 她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诚意说:“前辈,我这人福薄,还是个倒霉蛋,这天下的好处我真是受用不起……”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你这蠢货,当真不知好歹!”左丘气得原地乱转,连续好几道法术打出去砸在矿洞上,把个好好的山头轰得粉碎。 赵一粟近距离领略了一下七品修士的暴怒,可不想自己沦为跟那山头一样的下场。在这阵地动天摇之中,她连忙给江云尘使眼色:撤! 她脚下踏风升起,刚迈出去半步,就被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抓住了衣襟。 左丘死死拽住了她的衣服,一双眼睛透过乱发直勾勾地瞪着她,内有怒火蹭蹭升起,吓得赵一粟不由自主缩了一下脑袋瓜,一瞬间连怎么个死法都想好了。 七品啊,这可是七品,被一个怒火中烧的七品当成死敌,还能有活路吗? 就在赵一粟头发丝儿都在颤抖的时候,眼前的疯癫老头突然“扑通”双膝跪在了地上! 左丘脸色铁青,面朝赵一粟“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一边磕还一边大喊:“大姐姐、大姐姐、大姐姐!” 这一套骚操作,直接把旁边见过大世面的江云尘都给看呆了。 赵一粟就更加懵逼,要是心里的疑惑能化出实质,她脑袋瓜上顶着的问号都够压死十个美猴王了! 这是哪? 我是谁? 他在干嘛? 左丘自顾自磕完头,立刻站起来,恢复了刚才下巴朝天的高傲姿态:“既然你不愿当我的徒弟,那我这三个响头你就不必还了。” 赵一粟:谢谢,我压根没打算还好吗?! 左丘不管不顾,径自说完话,又立刻亮起法术抹了自己的脖子! “嘎巴”一声脆响,他竟然将自己的脑袋给整个摘下来了!!! 赵一粟满头的问号还没消呢,被这场面吓得变成了满头的惊叹号,直接惨叫出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七品大修早就修出元神,有元神,就可以重塑肉身。但这不代表割了自己的脑袋就不疼,就不损耗修为。 左丘割下来的脑袋上,面部的表情非常痛苦,甚至有些扭曲,片刻后他空荡荡的躯干上就探出一个新的脑袋,只是这新的脑袋是元神形态,呈半透明状,说话的声音也不像肉身那样中气十足。 随便一个修士也知道,把自己的元神态暴露出来,那就等于半天命交到别人手上了,若一开始让赵一粟遇到一个这样的修士,便是七品她也敢冲上去打一场,劫一笔横财。 可一个好好的七品大修割了脑袋的场面,已经让她震惊得无以复加。 而对方接下来的动作,直接把她的CPU干烧了,不能给出任何反应。 “拿着,给你当挂件儿。”左丘把自己的脑袋递给了她,元神中传出来的声音有点虚。 看对方不回应,他硬是把自己的脑袋塞到了赵一粟的手里。 皱巴巴的老头脑袋放在掌心,这谁受得了? 赵一粟呆若木鸡,双臂僵直,捧着这颗脑袋当即两行清泪就迎风流淌:我赵一粟一生勤勉正直,我要是有罪,就让天雷劈死我,为什么要派一个深井冰老头儿折磨我?为什么?! 左丘瞪着她:“你哭什么?我这见面礼你不满意?” 赵一粟:“到底谁会把自己的脑袋当见面礼送人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大佬、大神、大爷,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就是多看了两眼您的储物袋,我不该起贪念,但我罪不至死吧?您就行行好高抬贵手,放我走吧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一边说一边哭一边僵直着胳膊把脑袋举过头顶,试图给丘左装回去。 旁边全程观战的江云尘:“……”很好,他现在知道赵一粟怕啥了,怕比她更疯批的人。 左丘:“你确定不要?” 赵一粟:“我不要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她疯狂摇着头,并把那颗脑袋往丘左的脖子上卡:“啊啊啊啊为什么装不上去啊?救救我救救我——” 左丘于是接过自己的脑袋,“嘎巴”一声又接回去了:“行,是你不要的,不算我没有履约。” 赵一粟两腿发软,瘫坐在地上:“头、头既然安回去了,咱俩无冤无仇,扯平了,您可别为难我啊……” 她此刻非常想拔腿就跑,但是一时还没缓过来。很明显站在旁边的江云尘也没有上来帮忙的想法,完全把她当台戏看,还看得津津有味。 左丘适应了一下自己的原装脑袋,声音更加洪亮了:“哈哈哈哈哈哈我不为难你,你跟我走,我再给你个好东西……” “滋溜!”一道光芒从地上弹起,宛如闪电,眨眼就消失在天空远处。 左丘慢了半拍,才意识到那是逃跑的赵一粟。 他偏头,看了看还停在原地的江云尘:“她跑什么?” 江云尘一摊手,表示与自己无关。 左丘又说:“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 江云尘岔开话题:“你不去追她?” “四品而已,我让她一截。”左丘继续盯着江云尘的脸看:“你这双眼睛……我肯定在哪见过。” 江云尘运气灵气,一步踏上半空:“我要去追她了,告辞。” 留在原地的左丘仍旧嘀咕:“我肯定在哪见过他……在哪呢?” 再说云海中的赵一粟,听闻老头子还要送给她东西,她直接一个原地弹射火箭炮,飞出十万八千里生怕被人给追上了! 要不起,真的要不起啊! 嘎巴一声给我个脑袋,谁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嘎巴一声又给自己一条胳膊儿?况且对自己狠的人,对别人肯定更狠,万一对方再嘎巴一声儿把我的脑袋给拧了呢?! 她可才刚刚被拔苗助长上了五品境,元神虚得难以启齿,真要是被人把头给拧了,她可不敢保证还能修出一颗正常的头颅! 救命救命,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随手指了个矿洞就遇上个老疯批,这上哪儿说理去! 第160章 难道是他? 赵一粟心情那叫一个跌宕起伏,跑起来的速度极快,已经在无意识间超越了自己曾经的极限,连五品中期的江云尘想要追上她,也不得不马力全开。 终于,在一片云海中,江云尘锁定了赵一粟的身影:“别跑了,那人没跟来。” “我信你个鬼!你刚才全程都不帮忙,江云尘,我记你一笔。”赵一粟说话还带点哭腔。 江云尘满脸无语:“不就是个脑袋么?之前什么白骨尸骸没见过。” “你不懂!有人把自己的脑袋摘了给你当挂件啊喂!这够我做三年噩梦……”话说到一半,忽然感觉到屁股后面传来一阵熟悉的神识,是那个七品修士追过来了! “卧槽!”赵一粟飙出两个脏字,直接把自己的五品内丹给挖了出来,她在内丹上疯狂打了几道法术,内丹上蕴含的纯净灵力便逸散出来,让赵一粟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脚下的踏风提速到极致! 跑! 快跑! 舍命跑! 跑死了也得跑! 她还这么年轻,绝对不能被一个七品深井冰给纠缠至死! 红衣身影眨眼就消失在原地,看得江云尘哭笑不得——至于么?之前躲六品邪修的时候都没用上挖内丹这招,真就吓成这样儿? 后面的左丘追上来了,看见远处消失的红色身影,脸上终于又出现了惊讶:“她还能加速?莫非不是四品?” 他停下来,又转头看看江云尘。 江云尘在他开口说话之前,主动提到:“你要是想找她,可去伏羲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也对……”左丘点点头,“咦,你小子跟她不是道侣么?给她挖坑?” 江云尘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又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左丘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脑海中忽然浮出一个熟悉的画面—— 千年前,当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自家师父跟个九品大修打赌,输得连鞋袜都拿去典当了……那时的师父对自己来说,就是如天神一般的存在,游荡六界到处打赌,从没输过,没想到一输,就会输得那么彻底! 当时那个九品大修就是这样拍了拍师父的肩膀,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事过千年,那人的五官他早就记不清,唯有这双眼睛默默印在了脑海中。 “难道……是他?” 左丘在原地驻足良久,想了又想,忽然顿悟:没错,肯定是他!只有他才能隐藏修为,才能轻轻松松攻破七星阁!他肯定是收了那个赵一粟当徒弟,所以赵一粟才会对他开出来收徒条件嗤之以鼻! 没错,就是这样。 左丘拿自己的右手锤左手,原地顿足:“哎,太蠢了,我真是太蠢,竟没能早点看透!早知如此,就不强行收她为徒,应当反过来拜她为师才对!她既然能被九品大修看上,可见天赋极佳,怪不得连画符那样一点就通,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左丘又是叹气,又是跺脚,徘徊许久,最终转身离开。 玄丹府已破,他与人的赌约自动失效,修为刚刚晋升,正愁无处可去,也好,那接下来就向伏羲山而行吧。 ++++++ 天光大亮,西大陆被魔气笼罩的阴沉天气终于迎来晴日。 璃州城外一大早便聚集了许多人,局势初定,各路修士有不少都要返程,正在城门口依依惜别。 一场大战同生共死过,不少修士之间已经建立起跨越门派的友谊。比如王破虏,凭借在攻阵时生死无畏、抛洒热血的气势,赢得了不少道友的敬佩。 “破虏兄,你这一身伤,干嘛着急要走?多待几天,我还想找你喝酒呢!” “就是啊破虏老弟,你那大铁锤我还没看够,说好的上擂台切磋,你怎么好提前跑路。” 王破虏:“俺那是……旷海锤!” 他趴在梭行舟上,浑身破破烂烂的,也不妨碍跟人斗嘴:“你等着,等修士大比开始,俺在擂台上锤死你个龟孙儿!到时候你可别求饶。” “去去去!到时候我可就要晋升四品了,你个小三品够得着我吗?”那人说着“爱抚”了一下王破虏的后脑勺:“乖儿子,回去别太想你爹,好好修炼,千万惜命,咱们江湖再聚!” “呸呸呸!”王破虏试图起来跟对方battle,当即被春夏给按回了板板儿上,只能用眼神跟对方厮杀。 东方禹穿过这群闹哄哄的人,来到梭行舟旁边左右张望。 端阳背着剑,朝他看去:“东方兄,听闻你正闭关进阶,看样子是成功了?” 东方禹:“刚升四品。这次大战对很多人的心境都有突破,你自不必说,你们那个王破虏伤愈之后也会晋升的。” 端阳看他一直在东张西望,问:“你要找谁?” “赵一粟呢?她不跟你们一起返程?” “原是要一起走的,只是早上没看见……” 正说着话呢,身后飞来一个极快的人影。这人一身红衣,速度快成一道法术之芒,眨眼就从远处闪现到梭行舟上。 不少弟子下意识拿出法器防御,有手快的已经将法术丢了出去。 赵一粟落脚站稳,反手把那些法术全都挡回去:“是我。” 东方禹看她抬手起落之间,功力果然比从前更胜:“四品中期?你这晋升速度有些吓人。” 天资过人的修士,从三品修上四品,快者也要几十年,就是他自己,也在三品大圆满境卡了十年,而赵一粟这才……半年吧? 如果说之前对赵一粟是欣赏,现在就是完全的仰慕了。 赵一粟把自己藏在人堆里,朝东方禹尬笑道:“东方禹?你不去天剑门,跑到我们梭行舟上干嘛?” 东方禹无奈:“我听闻在我闭关晋升的时候,长岭师尊找你提亲了。这事未经我同意,我是特意来道歉的。” 赵一粟脸上的尴尬转瞬即逝,变成了真切的笑意,大大方方站到前面:“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从后面追上来的江云尘:“你以为什么?以为天下男子皆爱慕你?” 第161章 一起发誓 赵一粟看江云尘跟上来了,连忙重新缩回人堆里,又往后面看:“喂,那个疯子没跟上来吧?” 江云尘不语。 东方禹问她:“你躲谁呢?” “一个疯子,说来话长……”赵一粟又看看左右,问端阳:“碎影真人不跟我们一道走吗?” 端阳答:“师尊是八品,会空间法则,只需划破虚空就可在两个大陆之间穿行,自然不会跟我们一起乘舟。” 赵一粟立刻皱起脸:“这下麻烦了……”本想着找个八品当靠山,好把那七品的打发走,没想到碎影真人竟然对低阶弟子不管不顾,提前跑了。 赵一粟非常主观地对碎影真人表示怨念。 春夏:“师姐,你这是又惹谁了?” “你不知道,我遇上一个七品的怪疯子,竟把脑袋摘掉给我!” 春夏懵懵的没听懂:“脑袋?谁的脑袋?” “他自己的脑袋呀!” 春夏:“?师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是吧是吧,我就说这种事说出去都没人信,怎会让我给遇到了,真是倒了血霉!” 江云尘:“明明是他更倒霉。” “你就少说风凉话了,在旁边只会看戏,一点都不关系队友死活。” 赵一粟满嘴抱怨,转头对上东方禹的脸,又立刻换上真诚的笑,把话题扯回来:“东方禹,提亲既然不是你的本意,你回去之后一定跟贵派的前辈好好说明白,免得大家以后交朋友尴尬。” 东方禹答:“这些话我已经说过了,但是这件事事关未来的修仙大比,即便是天剑门放过你,别的门派也会持续纠缠。还有,天剑门也并非只有我一个适婚的弟子,推掉我,还有别人。” 正说着呢,梭行舟外又来了一个人,是昆仑派的弟子叶空舟。 叶空舟显然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才会故意过来:“赵一粟,我对女人没兴趣。” 赵一粟:“我对男人还没兴趣呢!你莫名其妙跑来说这个干嘛?” 东方禹浅笑道:“他师尊逼着他向你提亲。” 赵一粟:“……”还能给单身狗一条活路吗?! “快看,是江云尘!” 不知哪位女修喊了一句,远处的许多人都发现了江云尘的身影,乌泱泱全都朝这边飞来。 江云尘本来还看别人的笑话,没想到自己就成了笑话本身。 ——“江师兄,我是紫云阁的弟子素含云,甲等灵根……” “素云阁只是小派,就别跟我们争抢了!”说话的女子用力将对方挤开,把手里的礼物抛到江云尘怀里:“我是昆仑派白慧羽,愿求嫁江道友!” 可惜她很快也被其他人挤走了:“我是天剑门阮巧春!江道友,我阮姓在东大陆家大业大,定可以助你一步登天!不信你问东方禹!” 转头,东方禹跑得飞快,已然不见踪影。 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跟东方禹一起跑的还有叶空舟。 东方禹:“你也晋升了?” “原想着四品便能跨入中阶修士,期盼这一天许久,现在看来……不足挂齿。” 叶空舟的苦笑东方禹看太懂了!他俩都是一路被人夸赞,享受着门派顶好的资源修炼出来的,这才出来历练几次,就被赵一粟和江云尘这种逆天的晋升速度把自尊心打个稀巴烂。 以后还是趁早别说自己是什么门派天骄,低调行事吧。 梭行舟旁边,江云尘被众多女修围攻,脸上的表情已经显出隐隐的不耐。 赵一粟在旁边看好戏,顺便从储物袋里掏出了春夏之前给她的花生米,边看边嚼——啧,真香! “滚开!”江云尘对着这些莺莺燕燕冷喝一声,掌心亮起一道法术。 ——“你这是何意?难道想当着各大派的面,把我们打死吗?” ——“就是,我才不怕你!今天我的礼物,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剥花生米的赵一粟:啧啧,这修仙界的女子果然性格泼辣,个个都不好惹。 她倒要看看他打算怎么办。 江云尘手里的法术慢慢升起,但底下的女修并没害怕,各自御起法术等着跟他交手。 都说不打不相识,万一能接下他几招,说不定还能造就欢喜鸳鸯的佳话呢?再不济,自己被打伤了,还可以趁机赖上江云尘…… 似乎看穿了这些修士的想法,江云尘掌心的法术徐徐升起,并从他的指尖流出,缓慢结成了一个法印。 “我江云尘在此立誓,终生不娶,若有违此誓,则命格损毁,永不晋升。” 说完这句话,升起的法印金芒耀眼,被他反手打在了自己的心口。 这下,不仅是这些女修,璃州城外的所有人都朝这边看来。 其实,修士大多终生单身,结道侣的反而是少数,若不是为了抢夺人才,这些门派也不会绞尽脑汁打江云尘的主意。 众人都知道,所谓的联姻最终还是要听当事人的意思,可江云尘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仍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要知道他拒绝的不仅仅是几个女修,而是这些女修背后愿意为他付出的大量修炼资源。 灵矿、法术、丹药、秘籍……只要条件谈妥,江云尘能从联姻上获得的利益难以预料,但这些于他看来,原来如此不值一提。 在沉默声中,众人感受到的是江云尘绝对的孤高自傲,但是大家又不得不承认,他就是有这个资格,有这个本钱! 女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只能收起各自的法宝,灰溜溜散场了。 春夏偷瞄赵一粟,心想江云尘为何发这种誓言?难道他与赵师姐真的一点私情都没有? 这么看去,赵师姐的脸色果然不好看,似乎是生气了。 春夏不免担忧,心里组织着语言,想去安慰一下她,既然两人无缘,还是不要执念,免得影响以后修炼的心境。 赵一粟确实是不爽——你发誓就发誓,你可以拿你的灵根发誓,拿你的灵海发誓,你拿命格盘发个鬼的誓啊! 那是你自己的命格盘吗?那是我的命格盘! 赵一粟越想越气,嘴里的花生米都不香了,一转头,发现好多人都在盯着她瞧,眼神中还带着担忧、同情,还有些是嘲讽。 呵。 赵一粟气极,反而笑开了,拍掉手上的花生碎,扬声道:“今天这么热闹,既然大家都想看好戏,那我也表演一回?” 她学着江云尘的样子结了一个法印:“我赵一粟也在此立誓,终生不嫁,若有违此誓,就修炼卡瓶颈,一辈子无法晋升!” 第162章 你招惹了一个七品修士? ——“散了吧散了吧,伏羲山的好戏没得看喽!” ——“就是,到底是谁传的江云尘和赵一粟是一对啊?我看这两人倒像是真有仇,赵一粟发誓明显是生气别人误会她爱慕江云尘呢……” ——“我怎么瞧着这两人还挺登对的?你看看那性格、那魄力,如出一辙。” ——“你就是看谁都登对,门口有俩石狮子你都能脑补!” ——“他俩这下闹的,直接把其他门派全得罪了,这传出去像什么话?各大派上门逼婚,当事人怒而单身?” ——“快闭嘴吧你!谣言就是从你这种人嘴里传出去的……” …… 纷纷扰扰的人群看完热闹就散了。 江云尘脸色也不太好看,盯着赵一粟:“呵,永不晋升?”那是你自己晋升的事吗? 赵一粟怒瞪回去:“你先挑衅的。”那是你自己的命格盘吗? 春夏看情况不对,连忙站到两人中间:“师姐,马上出发了,快点坐稳。”硬是把赵一粟给拉走了。 带队返程的焚晖真人一直无言,等热闹散场了,才缓缓睁开眼睛,对百里勤说:“清点人数,即刻出发。” “是。”百里勤应声,散开神识清点人数,确定人数无缺,百里勤驾起梭行舟,腾空而起! “伏羲山,返程——” 在他们身后,不断有声音传来: “天剑门,返程——” “昆仑派,返程——” “岁寒宫,返程——” …… 无数道法器光芒闪耀着,以璃州城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散去,很快就消失在厚厚的云海之中。 西大陆的修士减少了大半,留守的人回到璃州城各司其职,正式开始对西大陆的接管。而这些事,都与身在梭行舟上的赵一粟无关了。 赵一粟闭目打坐,缓缓运气,把体内损耗的灵力慢慢补充起来,其实她打坐只是装装样子给同门看,呼吸法则让她压根不用费心思去引导灵气运转。 闲来无事,心思就只能想一些杂事。 西大陆一行收获颇丰,她越级晋升直入五品,找到了铸造熔仙鼎的第二个重要材料灭魂丹,大赚一笔系统积分,不仅买下了价值千万的《雷火经》,还有余额六千六百多万。 等回去之后,要做的事也很多。 她这次晋升五品,就是被江云尘硬生生拽上去的,因为只有两个人品级相同,命格盘的宽度才能匹配。 赵一粟隐约有了一种想法,江云尘已经多次遭遇渡劫失败,对于修上九品的事他非常娴熟,所以他不会再遭遇晋升的瓶颈,唯一的瓶颈就是她。 江云尘的晋升卡级,桎梏他的原因就是赵一粟体质太差,无法承受命格盘的强行扩张。反之,一旦她的体质变强,就可以借由江云尘的晋升把自己的修为也硬拉上去。 强行拉高修为,虽然对身体的损耗很大,但也给赵一粟很多便利。比如别人会遇上的升级瓶颈,她从未遇到,修士从四品到五品,最难的是凝练元神,她却可以顶着一个虚弱无比的元神来到五品,再用五品的修为去反哺这个虚弱的元神,如此修炼,自然比四品时要容易太多。 这样想来,江云尘不就成她的晋级秘宝了吗? 两年内从三品到五品,别说,这个秘宝还挺好用。 当初江云尘把她当傀儡利用,强行绑定了命格盘,现在她也可以把江云尘当个修炼道具,强行提升自己的修为…… 想明白这些,赵一粟打算尝试一种新的修炼办法,就是只炼自己的灵根和灵海,把身体素质搞上去,然后安心等着江云尘把她硬拽上六品。 啧,我怎么这么聪明?! 也就是到这时候,赵一粟才感受到系统的好处。系统给她的两本高价功法,一本练灵根,一本练灵海,正对她的胃口。 想着想着,赵一粟就笑出了声。 “嘿。” 春夏疑惑地看着她:“师姐,你笑什么?” “没什么。”赵一粟睁开眼睛,已经感觉到体内的灵力被补充了许多。 春夏拿出一枚灵力竹简:“这个是师尊让我给你的,一人一本。” 赵一粟打开,发现是焚晖真人写的关于“地火熔月”的修炼功法心得,她高兴地收下,见焚晖真人在闭目打坐,就说:“等回去再向师尊道谢。春夏,你也炼地火了?” “火系修士谁不向往地火?这次西大陆资源重新分割,伏羲山得了几处地火资源,师尊已经让我提前去感受了一下,还答应我以后就带我练习地火。” “这是好事,以后咱们可以互相交流。” “师姐太谦虚了,我才三品,只有我向你请教的份儿。” “要论火系法术的基础,当然是你这种从小练习的人更……” 两个人正互相谦让,上演姊妹情深呢,坐在梭行舟最前方的焚晖真人忽然睁开眼睛:“有人跟踪!” 众弟子同时警觉起来,各种法器握在手中,等待反击。 赵一粟把神识探入云海,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脸上浮起大大的惶恐。 春夏:“你怎么了?” 赵一粟站起来,几步走到焚晖真人面前:“师尊,这人是来找我的。” 焚晖真人:“你招惹了一个七品修士?” 众人一听外面来的是个七品,都面露紧张,但相比于来时遇到六品邪修的时候,又显得从容干练许多。弟子们默契地排成阵营,攻守兼备,在战场上磨炼了一回,可见有了很多进益。 赵一粟叹气道:“不是我要招惹他……说来惭愧,来西大陆时便遇上一个六品邪修,回来又跟着一个七品的尾巴。” “伏羲山弟子,只有伏羲山护着,这话你不必再说。”焚晖真人义正言辞,给了大家很多信心。 赵一粟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笑笑,说:“师尊,据我观察这个修士不会伤人,就是行事有点疯癫,我们最好不要惹恼对方,以免正面交锋,有人受伤。” 焚晖真人同意了:“好。” 于是百里勤吩咐:“大家结护阵,不要主动攻击!” 第163章 北大陆漳兴城 数百道法术的光芒从众人掌心伸出,并在头顶凝成一个强大的光幕,光幕合拢之时,护阵即成。 那个远远跟过来的七品修士也已经靠到近前。 谢天谢地,他那一身褴褛总算换掉,现在穿的是一件普通的灰色长袍,蓬乱的头发和胡须也都修整过,显得比之前年轻了十多岁,像个人样了。 这人刚露面,焚晖真人就迎上前:“前辈,我伏羲山弟子正欲返程,不知您远远跟过来,所为何事?”他观察了一下对方,那张脸孔很面生,他不认识,说明这位修士不是活跃在各大门派的主事,应当是个散修。 可散修中凡是修上七品的,也都在修仙大陆有名有号,眼前这位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左丘把目光落在赵一粟身上:“我找她。赵一粟,我有东西给你。” 赵一粟:“不了不了不了!”她把手摆出虚影:“要不起,真的要不起!” 左丘哪听她的,抬手丢给她一样东西:“看懂了,就来找我。” 赵一粟压根来不及拒绝,那个丘左就已经离开,消失在云层中。 众人往她手上望去,见是一枚竹简,只是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显然被那位高修设置了某种障眼法。 赵一粟莫名其妙,趁着返程有时间,坐下来摆弄这枚竹简。 这东西她一时也看不懂,但意识到对方使用的不是障眼法,而是某种密令,或者说是密码。就像谍战剧,传递情报的人会使用加密信息,以防被外人破解。 赵一粟翻来覆去看了三天,压根也看不懂竹简上乱七八糟刻的啥玩意儿,只能暂时当成对方又在发癫,随手把东西丢入了储物袋。 由于返程并不着急赶路,众人绕过了危险的千峰谷,途径北大陆上空回程。从云海向下看去,北大陆地貌特殊,多见雪山,万里绵延,别有一番雪国风光。 年轻的弟子坐不住了,问:“师兄,我们可以下去看看吗?” 百里勤寻问了一下焚晖真人的意思。 焚晖真人并未反对,只说:“一天,速去速回。” 于是梭行舟在北大陆的一处僻静的山林里降落了。 百里勤吩咐众人:“这里是岁寒宫的归属地,我已向岁寒宫传令说明情况,只在此停留一天,务必不要引起纠纷,看一看就走。” “是!” 梭行舟上的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踏足北大陆,顶着一脸好奇出发了。 春夏自然要拉上赵一粟凑这个热闹的:“师姐,我们也去看看!” 赵一粟眼下修为不稳,江云尘瞥过来一眼,那意思是让她留在梭形舟上。赵一粟偏不,顶着江云尘的目光,拉起春夏的手:“走!” 江云尘无奈地闭上眼睛继续打坐,只是膝盖上的拳头暗暗握紧,他堂堂一个九品,对于这女修是越来越管不住了。 春夏:“端阳师兄,一起啊!” 端阳原本正襟危坐,但春夏几次力劝,他到底是还是没扛过诱惑,加入了逛街小队。 于是受伤只能趴着的王破虏气得嗷嗷叫唤:“也不留个人陪俺!你们……” 赵一粟:“不怕,你江云尘师兄还在呢,有什么不舒服的跟他说去!” 王破虏看了一眼冷冰冰的江云尘,不禁缩了缩脖子——算了算了。 他们换下了伏羲山统一的弟子服,以免太过惹眼。 距离降落地最近的一处地方叫漳兴城,处在附近几个城镇的中心,因而形成了一个较大的中心集会。他们来得巧,正逢漳兴城的圆月集,也就是每个月的圆月的次日,在这里举办的盛大集会。 漳兴城的主街上人头攒动,两边的店铺和大大小小的摊贩,加上四面八方聚集的人潮,把这条主街装点得热闹非凡。 ——“什么?三品符纸怎么都卖十三枚中品灵石了?” ——“这位道友应当是闭关刚出来,还不知道天行盟成立的消息吧?天行盟就是……” ——“老板,我订购的聚灵丹怎么还没到货?” ——“真是对不住,原本小店的丹药很多都是从玄丹府那边采购的,可如今局势不稳,只能改走别的进货路线,这才耽搁了。” …… 赵一粟穿过人流,注意听着这些大大小小的对话,心里盘算的却是自己的生意经。 春夏和端阳就单纯许多了,一个看灵草,一个看宝剑,赵一粟还得前后盯着,以免走散。走过了半个街道,在中心位置三人瞧见了一个高大的店铺,名曰【灵韵宝铺】。 “咦……灵韵,还是个连锁品牌?”赵一粟嘀咕了一句,她想起了在开元街上的那家【灵韵制衣】。 春夏和端阳没听见,因为两人已经被店内的东西吸引着进去了。 店面高档敞亮,进门左右两边就各摆放了一组宽大的货架,左边放的是灵草,用精致的盒子装着,挂着灵草的名字标签;右边放的是一排宝剑,个顶个的漂亮精致,也用木牌刻上了名字挂着,还有剑的品级。 春夏在药草柜前流连忘返,她最近对炼丹比较感兴趣。 而端阳不出意外,眼睛落在那些剑上就挪不开了,尽管他自己背上已经背了一把巨大的神级武器。 见两个人各奔目标,店里的伙计很快上前,一人招呼一个,给客户介绍起东西来。 唯有赵一粟站在店铺中央,散出一点点神识,把这里的布置里里外外打量了个遍。 很快有个年轻的掌柜迎上来:“这位客人有些面生,可是远道而来的修士?在下名叫钱宝丞,是小店的掌柜,需要什么您尽管吩咐。” 这位掌柜虽然看起来年轻,样貌平平,但处事却落落大方,很博人好感。 赵一粟问他:“掌柜的,我有一事好奇。请问贵店与灵韵制衣可是同属一个东家?” 钱宝丞很爽利地回答:“正是。不是我夸大,仙师您想必鲜少下山吧?若是您多走几处城池,便知道名叫灵韵的店铺遍布各大陆的主要城池,这也正是我们东家的统一名号。”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贵店的装修、伙计们的服饰、言谈,还有这货架的摆放,处处讲究,如此敞亮的店铺,我只见过一间灵韵制衣铺,是我眼界浅了。” 修士总是高傲的,她如此谦和,倒让钱宝丞更加客气了几分:“对经营一道感兴趣的仙师可不多见了,我们小店也只是灵韵在漳兴城的分号,其实与东大陆裕洲城的总店是万万比不得的。” 赵一粟见对方愿意聊天,便拉着他多聊了些,很快就把【灵韵】的一些基本情况摸清楚了。 不得不说,修仙大陆真是人才济济,虽然没有“品牌”这个说法,但【灵韵】已经实打实做成了品牌连锁,有统一的管理制度,畅通的调货渠道,越听越让赵一粟连连称赞。 聊了一会儿,赵一粟终于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请问贵店的幕后东家是谁?我有些生意想谈,掌柜的可以引荐吗?” 第164章 灵韵的幕后东家 钱宝丞道:“其实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灵韵】出自东大陆的裕洲,不知您可听过裕洲首富钱家?” 赵一粟很快反应过来:“万松楼的钱掌事家?” “原来您对伏羲山也有了解?”钱宝丞答:“钱掌事就是钱家人,但并不是钱家的主事者。因为钱掌事已经踏上修仙一途,而【灵韵】的生意是由凡人掌事的。您要说最大的东家,自然是如今在裕洲的钱家家主,只是家主远在裕洲,不是我这个等级可以引荐的。仙师您要做的肯定是大生意,与其让我引荐,不如去直接去裕洲。” 赵一粟听他这番话,明白是人家圆滑地把自己拒绝了。 也对,不是知根知底的人,随口就往家里引荐,确实不合适。 赵一粟不怪他,只是心里有了别的打算。 当初在万松楼,钱掌事给过她一枚钱家白玉,她知道钱掌事出身裕洲钱家,家里富可敌国,但却不知道钱家的生意竟然如此大,早就走出了伏羲山,竟遍布四大陆。 早知如此,那枚钱家白玉就该留着——哎,肉疼! “师姐,你不买吗?”春夏的声音把她叫回神。 赵一粟看她手里捧了一大堆的盒子,全是灵草,正在柜台结账。 “我不买了。” 赵一粟是来赚钱的,可不是来花钱的。对她来说,天下就没有白走的路,出来一趟不赚钱,那就是血亏! 春夏于是自己结完账,看见端阳还在卖剑的货架前流连忘返,一副选择困难症晚期的模样。 “师兄,还没选好?” 端阳一本正经地盘点着货架上的剑:“这把品级虽低,但是造型流畅,可见锻造之人技法出众;这把通体碧玉,唯有剑刃处一抹亮白,这设计真是神来一笔;至于这一排,都是品级相同的,我一时还选不出来。” 春夏:“……” 赵一粟:“……” 端阳:“春夏,你对法器敏锐,快来帮我挑一挑。” 春夏只能上前,打眼扫了一遍,说:“掌柜,您这还藏着好宝贝吧?不舍得拿出来?” 钱宝丞闻言立刻上前:“哪里的话,这里确实是本店全部的好物件了。” “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我分明能感知到这里有一把极好的剑……”她皱了皱鼻子,假装在嗅闻,其实神识早就锁定了货架后方的暗格,然后装作不经意间碰了碰。 “咔哒”一声脆响,暗格的机关自动弹开,里面果然躺着一把宝剑。此剑比寻常的剑细了一倍,又长了三寸,看起来修长纤细,且剑身韧而不软,光芒隐隐浮动。 端阳一看,眼睛都亮了:“就要这把!” 钱宝丞忙道:“仙师果然好眼力,这是无垢剑,是七品,虽然跟您背后的那把宝剑无法相提并论……” 钱宝丞说到这里,旁边的店员忍不住又打量了一下端阳身后的剑。 剑被布条裹着,一直被他背在身上,没显出任何的剑意,可掌柜竟然说七品的无垢剑比不上它? 钱宝丞继续说:“这是本店的镇店之宝,不是小店故意藏拙,只因漳兴街下一次圆月集市将会举办拍卖会,无垢剑已经登记挂牌,是要上拍卖会的,所以……若是您喜欢,我可赠您一个参加拍卖会的名额。” 说着,让人端上来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个造型特别的玉质令牌。 端阳没有客气:“那就多谢掌柜了。”他把玉牌拿走,妥善地收好。 三人从店里出来,春夏把灵草都装进储物袋,还在碎碎念:“结账的时候吓一跳,竟然花掉了一百多灵石,看定价不贵呀,怎么不知不觉买了这么多。” 赵一粟摇摇头,心想这定价策略算是被钱家玩明白了,怪不得人家富呢! 端阳道:“师妹,刚才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差点错过那把无垢剑。” “小事一桩!哪有法器好货,可瞒不过我的眼睛。”春夏调皮地朝赵一粟眨眨眼:“比如师姐身上多出来的那个。” “啧。”赵一粟瞪她。 春夏:“都说那东西是能起死回生的丹药,却原来是颗丹药形状的法器,师姐……” 端阳秒懂,知道她说的是灭魂丹。 其实春夏早就知道灭魂丹被赵一粟拿走了。当初奔赴西大陆的时候,春夏从柳如意那里得知了灭魂丹的消息,还以为那是一颗丹药,虽然感兴趣,但其实兴趣不大,况且以她三品的实力,想从众人眼皮子底下夺宝实在难于登天。 如今知道那东西是法器,她早就按捺不住想从赵一粟那里要来看看了。 赵一粟看懂了她的眼神:“知道了知道了,一会儿给你看。” “嘿,就知道师姐对我最好了!”春夏跑到前头,走路一跳一跳的,甚是可爱。 赵一粟问端阳:“你要参加拍卖会?可师尊只允许我们逗留一日。” 端阳坚定地说:“我跟师尊汇报,应当可以得到允许。现在就是担心钱不够……” 赵一粟:“这我可爱莫能助。”生怕人家跟她借钱似的。 春夏却是慷慨,当即表态:“师兄,回去之后我把灵石都借给你,要还的哦!” “多谢。” 春夏又看看赵一粟。 赵一粟抬头看天——嗯,天气真好,空气真清新,哈! 春夏忍不住嘀咕:“抠死你!” +++++ 他们又去了别的地方,一日集市很快逛完,回到了梭行舟上。 春夏给王破虏带了礼物,是一大包的漳兴矿石。这些石头被打磨成漂亮的样子,各有纹路,被人当做首饰佩戴。 春夏倒好,买了一大包,那意思是让王破虏自己串着玩儿。 赵一粟很难想象一个彪形大汉自己动手穿珠儿串的画面,可王破虏还真挺喜欢的,连连念叨三个人中就春夏最有良心。 端阳向焚晖真人低语了几句,得到准许之后,又回到了漳兴城。 其实赵一粟也想参加那个拍卖大会,一来是没有多少现钱,值钱的东西都兑换成系统积分了;二来是修为不稳,不方便去拍卖大会上凑热闹。 于是她决定随大部队一起返程。 第165章 返回伏羲山 返程的第二十天,梭行舟平稳降落。 众弟子早就收到消息,排成一排在前方等候。 焚晖真人当先下来:“掌门,伏羲山弟子在此战中阵亡十四,弟子有愧。” 承德真人摇摇头,示意他不必自责。又扬声道:“诸位荡平西大陆魔气,铲奸除恶,不辱使命!今日凯旋,我派论功行赏,大家回去休整,日后去万松楼领赏即可。” 众弟子:“谢掌门!” 浩浩荡荡的队伍散开,留守在家里的弟子迎上前,拉着自己的熟人叽叽喳喳: ——“快跟我说说这次玄丹府的事,只听伏羲山快报上说了一些消息,不能亲历真是急死我了!” ——“好兄弟,平安回来就行,我真怕你那三脚猫的功法死在战场上……” ——“师姐你可终于回来了,没有你的日子我被师兄管束得日日想死。” …… 赵一粟进山之后就避开人群,沿小路上山,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李撼天。 李撼天的这片山头依旧清静,无人踏足,她找了一圈,连个人影也看不见。 这老头子又不知道哪儿去了。本想回来跟他打个招呼,顺便问问上次那种能恢复灵根的黑泥丸子药还有没有,可是人不在她也只能作罢。 赵一粟把从系统里兑换出来的新鲜的种子丢在地上,让李撼天回来自取。 她又去了一趟万松楼。 这里比离开时更加热闹,原因无非是那个引得大家人心浮动的修仙大比。 ——“大比的时间还没定,师兄你这么着急干嘛?” ——“等定下来,那外面的符纸可就不是这个价钱了。我跟你说,抓紧接点能做的任务多多赚回灵石,你没发现任务太少而人数太多,这任务奖金都下降吗?” ——“师兄你整日闭关修炼,怎么消息比我还灵通?” ——“伏羲山快报你不看?那上面都写了,每期还有物价盘点、任务奖金盘点。” ——“怪不得平时无人问津的寻物任务,竟然也许需要抢了,快点快点,今天任务榜更新,不去就真来不及了!” …… 熙熙攘攘的人流穿过赵一粟的身边,有看见她的连连行礼,更多的是着急往二楼挤的,生怕错过什么性价比高的好任务。 赵一粟直奔柜台,找到了钱掌事。 不用她开口,钱掌事抬手丢给她一包东西:“四品份例,分文不差。” 赵一粟把东西收好,心想我其实是五品,这样算来伏羲山是不是还欠我点? “还不走?”钱掌事颇有点不耐烦。 赵一粟:“急什么,钱掌事,我有桩生意跟您聊聊,获利一九分,您感兴趣吗?” “你一我九?” “啧!”赵一粟左右观望,绕过柜台硬是把钱掌事给拉到屋里去:“我打算卖符纸,您要是愿意帮忙,我再涨一分利,你二我八。” 钱掌事掏出随身带着的小算盘:“三品符纸涨价后如今的市价是十四枚中品灵石一张,即便是后期翻倍,且算作二十八枚一张。二分利,就是每张我赚六枚中品灵石不到。按照你一个人画符的产量,不修炼、不睡觉,一个月顶天了算你可画一千张,因而总价每月总计到手280000中品灵石,二分利我只有6000灵石……” 他娴熟地拨弄着算盘:“这还是在销量畅通的情况下,你可知每月一千张三品符纸流入开元街,符纸价格可能会下跌,如此一来每月六千中品灵石也不到,换算成上品灵石也就区区六十枚。” 他终于停下打算盘的手:“六十枚上品灵石的价钱,就想让我替你干活?” 赵一粟不急不躁,听他把算盘拨弄完,才说:“谁告诉您我要卖普通三品灵符了?” 钱掌事:“那你想卖四品符纸?可四品终究没有三品的需求量大……” 赵一粟没有直接透底,而是说:“钱掌事,如果我有办法将一张三品符纸卖到三百灵石一张,四品符纸卖到六百灵石一张,这生意你做不做?” 钱掌事抬眼打量她:“你这是搅乱市场,发不义之财。” “哎呦我的好掌事嘞,您就不能听我说话说完吗?”她拉着钱掌事坐下,头对头地谋算着生意经,还时不时用灵力在空中写写画画。 万松楼人来人往,不少弟子都找钱掌事办事,可竟然久等不见人来。 一两个时辰后,赵一粟从万松楼出来,手里拿到了那块钱家白玉。这算是钱掌事答应合作的信物。 她嘴角含笑,满面春风。 钱掌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免暗赞——几年前她来万松楼的时候,还是那个为一两枚灵石斤斤计较的小丫头,如今已经跨上四品,开口闭口就是千万枚灵石的大生意。 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呐…… 钱掌事思索片刻,写了封信给钱家送去了。 这边,从钱掌事处出来,赵一粟没有走远,选了个高处落脚,俯瞰着万松楼人熙攘的人群,本想寻找柳如意,不成想让她看见牵星探头探脑的打转。 看牵星走的路线,明显是一路跟踪她出来的。 这小子……存在感还真是低,以自己现在的修为,还是没能发现被牵星跟踪。 万松楼里的牵星因为跟丢了人,正在赵一粟最后离开的地方来回打转,头顶忽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牵星捂着脑门,抬头,看见赵一粟竟坐在树上。 赵一粟:“你找我?” 牵星看见她,眼睛发亮:“师叔!” 赵一粟从树上跳下来:“我不收徒。” 第166章 伏羲山快报的经营规划 “不为这个。”牵星显得有些局促,不知是高兴还是紧张:“师叔,我晋升了,我现在是二品七段。虽然我知道与您的晋升相比不值一提,但这是我修炼以来晋升最快的一次,从二品五段到七段,我只用了四个月!” 赵一粟被他这种单纯感染,想到自己穿越过来,最初也是这样子,因为一点点的晋升高兴不已,直到被系统耗尽了喜悦。修炼对她来说已经成了本能,而失去了最初的那种欣喜。 “进步确实很快,我记得你的灵根是丙等,最近可是有什么机缘?” 牵星得了偶像一句鼓励,很是开心:“不是什么机缘,就是父兄又给我送来许多的灵石丹药,我物尽其用了。” 赵一粟随口问道:“是吗?给了多少?” 牵星挠挠头,不知道怎么衡量,只能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放在储物袋里有这么高、这么多。” 赵一粟:“……”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嫉妒!! 赵一粟:“你来就是找我炫富的?” “不是不是。” 牵星道:“西行之前,我偷偷为您算过一卦,卦象上说您这一行将会逢凶化吉,伴有大机缘,总体来说是个好卦象。本来您已经回来,我不该来画蛇添足说这些,但是不知为何,前几天卦象突然变化,显示您的命格有所损耗……” 牵星顿了一下,又说:“现在见到您,面色红润、身体康健,想必是我学艺不精算错了,如此我便不担心了。” 他又扬起一个真挚的笑容。 赵一粟很难不对这样的赤诚的人产生好感,听到他说命格,她便想到了自己那个被江云尘强行撑到五品的命格,确实虚弱得很……这牵星不愧是司命世家出身,有几分天赋。 “我好着呢,这事也算你有心,不能让你白跑一趟。”赵一粟从储物袋里掏出几张符纸:“最近练手画的,知道你不缺钱,就当我的心意了。” 牵星果然高兴得很,把几张三品符纸收下:“谢谢师叔!” 他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殊不知,方才这一幕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牵星刚回到洞府,就听到几个弟子在说风凉话,还故意让他听见—— “有些人就是会曲意逢迎,见到师叔回来上赶着拍马屁,这不,立刻得了师叔的好处!” “家里那么有钱,还非要蹭那点东西,真是好不害臊!” …… 牵星对这些充耳不闻,平静地离开。 还记得刚到伏羲山时,他单纯没有心眼,把储物袋里的东西慷慨往外分,对自己的修炼并不怎么上心,当时众人都对他非常和善,他自己也没觉得哪里不好。 只是见过赵一粟后,他立志刻苦修炼,于是把家族里送来的丹药灵石都自己使用,轻易不再往外送,谁成想反倒惹得众人不满。 在他四个月修上二品七段后,那些人更是开始联合排挤他。 牵星确实难过了一阵,但很快也就想开了。他摩挲着袖口里的几张符纸,想着当初赵师叔入伏羲山的情景。 那时候的赵一粟整日待在洞府修炼,连公开的大课都鲜少参加,起初也是得了不少风言风语。好一点的说她是年少轻狂,过分的还会说她井底之蛙、烂泥想上墙,区区丙等灵根竟想靠自学参加门派大比? 可事实是,赵一粟用大比第一的成绩狠狠打了所有人的脸! 现在全门派哪个还敢随意评说赵一粟? 牵星天生存在感低,习惯了被人无视,往外分那些资源,不过是想得别人那么点在意,骨子里仍旧是卑微的。直到看见大比上赵一粟的表现,才明白人也可以有另外一种活法。 他不求像赵师叔那样一鸣惊人,但求这一生要肆意潇洒,活出畅快来。 ++++ 赵一粟并不知道牵星的心路历程,在牵星离开后,她很快就在万松楼等到了柳如意。 但来的不止柳如意,还有一个碍眼的家伙。 “柳如意,我现在修为可比你高,见到我为何不行礼?”柳瑜兰真是一副矫揉造作,看在赵一粟眼里,就是电视剧里低智女反派的典型代表。 柳如意步履匆匆进了万松楼,办完事就出来了,全程没有搭理那个柳瑜兰。 这态度让柳瑜兰愈加放肆,她不能在万松楼内动手,就一直动嘴皮子:“柳如意你给我站住!我现在是你的师姐,你竟敢对我大不敬?别以为赵一粟就是你的靠山……” “啧,吵死了!”赵一粟从树上跳下来,正巧挡在了柳瑜兰前面。 柳瑜兰正骂人,没想到被骂的正主突然出现,脸上先是尴尬,又立刻变成了惊惶。 “赵师叔……”柳瑜兰白着小脸,开始疯狂思索如何狡辩:“师叔,弟子我绝对怼您没有恭敬的意思,只是这个柳如意整天在外卖弄与您的关系,打着您的旗号招摇过市,弟子就是气不过,所以才……” 谁知再一抬头,赵一粟早就拉上柳如意跑得无影无踪,哪还见得到人影? 赵一粟的洞府前。 “你真是脾气好,也不嫌她吵的。”赵一粟掏掏耳朵,似乎想把刚听进去的废话掏出去。 柳如意反问她:“师叔,您不生气?” 赵一粟:“你会对一只苍蝇生气?充其量就是嫌烦,要么随手赶走,要么随手拍死。” “噗。”柳如意笑出声来:“我们都不想对同门下手,可惜苍蝇却永远不懂这个道理。” 柳瑜兰所谓的修为比柳如意高,也只是二品五段和二品六段的区别罢了,真打起来还不一定谁赢呢。 但是柳如意惜命,自从赵一粟给她指出了利用伏羲山快报经营广告的路子之后,她就打开了赚钱的新世界大门! 如今她的时间要用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怎么可能白白跟一只苍蝇耗着?别说是理她那些闲言碎语,就是正眼瞧她一眼,柳如意都可惜那一秒的时间! 赵一粟很欣赏她的性格,这也是她选择跟她合作的前提:“说回正事儿吧,伏羲山快报办得不错?回来之后听不少弟子提起了。” 柳如意早有准备,从储物袋里展开一些竹简:“每期内容和广告盈利我都有详细记录,师叔请看。” 她谈起经营伏羲山快报的事,滔滔不绝:“我把快报分成了甲乙丙丁四个档次的版面,甲版只更新重大的消息,比如玄丹府破阵、天行盟成立;乙版更新伏羲山内的消息,比如几位真人扩大收徒、二品弟子的大比等;丙版留给小道消息,多是外界的博闻杂记;丁版就是广告专用位置……” “最近这份报纸在开元街上已经铺开了,修士大比在即,不少商户有了新到货的符纸、丹药,都会在我这里打广告;有高价求购的、寻物寻人的也会来我这里。这一个月广告位非常紧张,但我仍旧按您的吩咐最多只预留二成的版面做广告,这样才能保持净利润。” 第167章 灵根断裂 赵一粟快速扫过去:“物价盘点和任务盘点这两块做得很不错,内容划分目前来看也比较合理,短短两个多月,能用这些情报做到五成的纯盈利,很不错,你用心了。” 柳如意知道她肯定还有后面的“但是”,所以立刻拿起笔准备随时记录。 果然,赵一粟说:“但是信息广度不够,找你打广告的人也多是开元街的商户,世界之大,生意还是要向外扩张,修士大比的消息放出来,眼下正是扩张的好时机。” “我等的就是师叔这句话!可是有什么新策略?”柳如意满面红光,眼睛里亮闪闪的仿佛都是灵石在闪烁! 赵一粟分析了一下:“各大门派现在需要的是有才能的修士代表他们出战大比,而修士们需要的是性价比高的、可增强战力的物资。基于这两点,之后你这个甲版的内容不变,但乙版的内容要面向各大门派开放,把各大门派的主要动向收集过来。” 柳如意有点为难:“师叔,不瞒您说,我名下虽然有一条情报渠道,可主要还是扎根在伏羲山,其他门派的消息以我的能力有些捉襟见肘。” “这个我已经想好了,过段时间会有人拿我的名帖来找你,到时你只需记得,与那人坦诚合作,要像信任我一样信任他。” 柳如意:“明白!” 赵一粟又说:“现在是运营扩张的时期,需要用钱,快报的分成我暂时不要,另外我这里还有一些刚领到的灵石,虽然不多,但你先用着。” 柳如意并不推辞,郑重地接下来:“师叔,这可是四百多枚中品灵石!对您来说不多,但够快报用一阵子了。” “以后生意做大了,这点小钱你也看不上。” 柳如意把这笔钱认真地记下账,以后要用来给赵一粟分红。 两人简单交谈过,就分别去忙了。 赵一粟回到洞府内,并在里面设下了结界。 她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首先就是修复灵根。 赵一粟打开了那本《雷火经》。说来奇特,这本功法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开篇便说火系属性的灵根,其淬炼可以利用地火。 别的修士说地火蕴养灵根,是用地火的气息日日灼烧和淬炼灵根,让火属性的灵根吸收地火的精髓,提高承受上限,这对火属性的修士后期晋升有极大的好处。 但是《雷火经》另辟蹊径,不是让她用地火淬炼灵根,而是让她用灵根去淬炼地火。 赵一粟甚至不太能看懂,她反复确认了好几遍自己没有看错,于是决定照葫芦画瓢,按照书中的说法,先将浑身所有的灵气都集中在灵根上。 断了大半截的灵根呈现非常虚弱的症状,这导致赵一粟受伤之后利用呼吸法则能恢复的灵力极其有限,命格盘也总是那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当灵气都集中在这个脆弱的灵根上时,体内隐隐有痛感传来,显然是这条灵根承载灵力十分勉强。 赵一粟忍着痛感,将地火之源的晶核放在了灵根上方。 火系灵根天生对于地火有亲近之感,二者靠近时,灵根上的痛感明显减轻了。 赵一粟缓了一会儿,按照书中的方法,引导着灵根内的灵力进入地火。 或许是地火太强,而灵根太弱,导出灵力的这一步比想象中容易许多,赵一粟几乎没费太多力气,就让灵力离开灵根,扑进了地火之源的怀抱中。 失去了灵力的支撑,灵根很快又变成了极为脆弱的状态,因而在地火的炙烤之下更加明显的痛感传递出去。 若是寻常修士,看到这种情况别说是继续修炼,吓都吓个半死。可赵一粟就是个半路出家的修士,胆子比常人大,或者说她很莽。 她聚精会神,并不知道自己的额角已经冒出冷汗,她强忍着疼痛把灵根内仅剩的一点灵力抽干,这一瞬间,灵根发出轻微断裂声,而地火之源瞬间大亮! 赵一粟只感觉眼前发白,剧痛让她口吐鲜血,直接昏死了过去! 不知昏睡了多久,熟悉的雷灵力将她从昏迷中唤醒。 赵一粟看见旁边多了一个人影,是江云尘。 江云尘已经点亮了命格盘,看上面的显示,赵一粟的命格极度虚弱,若隐若现,连带着江云尘的命格也出现了缺口。显然他是为这事过来的。 “这是……我的洞府,没看见外面设了结界吗?”赵一粟狼狈地爬起来,抹掉了嘴角的血。 “你的灵根断了。”江云尘脸上浮起少见的凝重, “死不了。” “你可知道灵根断裂意味着什么?!” 江云尘用九重雷火功包裹着她,本意是一种保护,但他的保护中也透露着不容拒绝的霸道:“灵根断裂,你连修炼的根基都没有了,简直胡闹!我现在把你的灵根包裹起来,待我想想办法,或可以重塑你的灵根。” 他是真急了,在赵一粟面前来回踱步,神情纠结,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在赵一粟昏迷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的灵力输入到她体内,可是没有灵根,他对她的治愈能力也失效了。 赵一粟依着墙壁坐起来:“行,我看看你能想什么办法……” 不知绕了几圈,江云尘的步子停下:“杀人,夺舍。” 他眼中泛出淡淡的杀机,声音平静无波,仿佛说的只是一句天气很好的日常。 赵一粟虚弱地垂着头,错过了江云尘眼中的杀机,只当他是在开玩笑。 杀人夺舍?即便是散修做下这种大不韪的事情,也会被群起而攻之,何况是她和江云尘这种大门派的名人。 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俩呢,走上夺舍路,就意味着江云尘彻底堵上了自己的未来,跟整个修仙大陆站在了对立面。 赵一粟闻言摇摇头:“你别开玩笑了。再说我的元神这么脆弱,夺别人的舍?别被人夺了还差不多,咳咳咳……” 轻咳几声都让她疼得额角冒出青筋。 江云尘:“我会给你选一具最好的身体,赵一粟,你的元神上有我的法印,到时候由不得你拒绝。” 他说完要走,被赵一粟猛地扑上去,抱住了小腿:“不是吧?你咳咳咳……你还想来真的?” 第168章 盘古印 江云尘下意识要甩开她,见她如此脆弱,只能强忍着没有发作。 “咳咳咳……”赵一粟又咳了几声,说:“你这人,怎么变成急性子了?我死不了……你不信?我是那种会拿小命胡闹的人吗?江云尘,我有自己的修炼办法。” “你这个办法是在找死!” “你到底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自己的晋升?”赵一粟刺了他一句,成功让江云尘闭嘴。 他眼中浮起复杂的神色,但只是一瞬间,又恢复成原本的平静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赵一粟松开抱住他的手,疲惫地指指外面:“出去,我要闭关,等我真的快死了你再冲进来奔丧。” 看他不动,赵一粟又补充一句:“快点,把你破坏的结界也给我补好。” “就你这结界,拦得住谁?”江云尘说归说,到底还是出去了,站在原地片刻,抬手将她的结界在外面重新加固了两遍。 仍旧不放心,又重新进来。 赵一粟:“又干嘛?哎呦——” 江云尘直接把她打包扛起来,眨眼就飞到了一个僻静之处。 这是里聚灵山的底部,某个山坳内,灵力淡泊,鲜少有人出没。周围的草还有被猛兽啃食过的痕迹。 江云尘给她设下了结界,就守在外面:“你在这里修炼。” 赵一粟本来也没什么好避嫌的,正好,万一自己真练岔了,还能有人给她保命。 她开始第二步的修炼。 灵根彻底断掉,现在的她体内灵气无法运转,吸进来的灵气全都堆积在灵海内,如果无法导出,可能会发生灵气爆体的惨状。 她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速度,以前方便的呼吸法则,现在成了危险的来源,江云尘把她带到这里,反而对她安全了一些。 赵一粟让地火之源重新靠近断掉的灵根,火焰一挨上去,就把断掉的灵根完全包裹住,并开始吸收炼化。 她那条丙等火灵根已经成了地火的食物,被地火贪婪地舔舐着。这就是《雷火经》所说的,不能用地火淬炼灵根,而是用灵根淬炼地火。 如果说在没开始炼之前,赵一粟想想还会后怕,还能反悔,但是灵根彻底断裂,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灵根在火中被炙烤、融化,那是怎样的一种痛苦……赵一粟疼痛难忍,但还没有昏死过去,因为强忍痛苦,豆大豆大的汗珠砸落地面,手不由自主地扣住了腹部,那力道透过衣服,把自己的皮肉都抓烂了。 可是她完全感受不到,因为体内灵根传来的疼痛已经掩盖了一切感知。 这世上修炼的办法千千万,为什么系统给她的这条路子充满了这么多的痛苦?淦的,疼死算了! 赵一粟在经历剧痛时,每次都想着要放弃,可每次又都挺了过来,不得不感慨自己这条小命的坚韧。 炙烤与融化的过程持续了很久,赵一粟失去了对地火的控制,期间她想通过停止灵气的输送,让地火熄灭,可她每呼吸一次,就给地火重新送去一次灵力补充,总不能把自己给活活憋死吧? 于是煎熬的过程被动拉长,直到地火变得越来越强大,消耗灵力的速度单靠赵一粟的呼吸已经来不及补充…… “嗤!”灵力输送链断掉的瞬间,那强大的地火跃动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音,然后瞬间熄灭了。 火焰凝固成一颗新的地火之核,比赵一粟取回来时要大出一倍。 她体内连一个烂灵根都没有了,灵气也完全耗空,这时候赵一粟发现,地火优先吸走的都是火属性灵力,江云尘输送给她的雷属性灵力还残留了一些,就在她的灵海内来回冲撞。虽然冲撞的力道并不强,但也足以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的命格盘若隐若现,出现垂危之态。 江云尘已经守了她几天几夜,发现命格盘有了异动,立刻朝这边飞过来。 结界里的赵一粟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显得格外脆弱。但她并没有死,也没有放弃,而是掌心掐决,不知在结什么样的法印。 江云尘把自己的神识探进去了一点点,想要查看。当发现她体内灵力耗空,而无法再承担一点点多出去的外力时,江云尘就立刻把所有的神识收回来,面色凝重的看着赵一粟。 赵一粟压根注意不到江云尘的存在,她必须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当下。 现在她所结的这个印叫做盘古印,记载在《雷火经》的第二章,也是全书中唯一的一个法印。 这法印凝结的过程并不复杂,只是条件刁钻,需要结印之人灵根尽毁,处在濒死之态。 大约正是因为受到了雷灵力的冲撞,赵一粟命格盘最弱的那一刻,法印却隐隐显出白光,在她掌心最终结成。 白光只出现了一瞬间,又变为黯淡,最后在她掌心中结成一个浅浅的印迹。 赵一粟按照书中记载,把这个淡到几乎看不见的法印打到了自己的体内。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法印入体就如杂草落地生根,所有的纹路都舒展开,沿着赵一粟筋脉的走向遍布全身,这大大疗愈了赵一粟被折磨得破破烂烂的身躯。 江云尘也看见,命格盘由弱变强,似乎恢复了一点生机。 只是好转的感觉还没持续半分钟,当法印的纹路来到赵一粟的灵海内时,就遇上了那股残留下来的雷灵力。 就像两个宿敌相遇,法印猛地朝雷灵力发起了攻击! “噗——”赵一粟又吐了一口血! 事情发生的太快,她没有任何预料,就感觉法印和雷灵力在她体内打了起来! 江云尘再看一眼命格盘,发现命格盘比刚才更弱了。 不能再等了! 必须试一试,就算是死了,也要把她的元神强行带走,杀人夺舍,保她一命! 他在原地站定,指尖输出一点点的雷灵力,点在了赵一粟的眉心。 第169章 灵根重塑,问心咒破 此时的赵一粟并不知道江云尘在试图帮她。 只是出于求生的本能,她不能让自己死在雷灵力与盘古印的纠缠之下,所以她将目光落在了地火之核上。 现在她灵根尽失,无法靠呼吸引灵力入体,而体内唯一有火灵力存在的地方就是这颗地火之核了。 赵一粟体内灵力已经耗尽,情急之下,她只能用自己的元神去冲撞地火之核。 在她的灵海内,因为强行升上五品而显得格外虚弱的元神,弱小而浅淡,与吸收了灵根变大一倍的地火之核相比,差距格外明显。 但赵一粟没有选择,她用最快的速度判断了局势,确定这是自己目前唯一可选的办法之后,就毫不犹豫地执行。 于是灵海内那个虚弱的元神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遵循着主人的意志,强行从内丹上脱离,一步一步地朝地火之核走了过去。 羸弱的身影连个襁褓中的婴儿都不如,却要去做一件拯救生命的大事。 赵一粟抵抗着巨大的痛苦,让元神渐渐靠近了地火之核,晶核上逸散出的地火气息,让元神感受到明显的灼痛,好在她此时正在经历着巨大的痛苦,觉得元神的灼痛都不值一提了。 接着,这个弱小的元神将身体扑向了地火之核。 这下,元神被直接烧毁的痛苦鲜明地传递到了赵一粟的身体上——“啊!” 她发出了难以抑制的惨叫,猛地抬头,睁开了眼睛! 江云尘覆盖在她元神外面用于保护的那道法印替她抵挡了一部分火烧的痛苦,这让站在一旁的他嘴角也溢出一丝鲜血。 “疯了……真是疯了……” 江云尘咬着牙,他意识到赵一粟竟以元神撞火,连忙加大了雷灵力的输入:“赵一粟,你的命是我的!谁允许你这样做!” 强大的雷灵力霸道地冲入她的体内,与此同时,地火之核在被元神冲撞之后,也爆发出了一股浓郁的火灵力,两股灵力同时在她体内逸散,这让赵一粟从灵力耗尽的极端,被拉到了灵力盛满的另一个极端! 五脏六腑都被撕裂,可偏偏已经痛到极致,人却无法昏迷。 赵一粟只能睁着眼睛,瞳孔中盛满了愤怒和绝望,也就是现在骂不出声,否则这六界九霄恐怕都要盛满她的怒骂! 淦的,系统为什么要选我!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种痛苦! 别让老娘逮到机会,否则一定砸碎这个系统,砸碎那该死的命格锁! 就在这样极致的煎熬中,盘古印有了转变。 它不再向雷灵力发起厮杀,当雷灵力与火灵力交织在一起的时候,盘古印突然恢复了平静,它像是有了灵智,在观察着两股灵力的运转。 据传说,盘古是创世之神,将混沌世界中的清气和浊气分开,以此开天辟地。而现在,这个盘古印在观察了雷灵力与火灵力片刻之后,竟然散发出一种平静宁和的气息,让失控的两种灵力顷刻间安静下来。 雷灵力与火灵力在她体内维持了一个完美的平衡,形成了双螺旋结构,并不断进行着从雷到火、从火到雷的奇妙转化。 江云尘处在第三者视角,是最先发现这种转变的,眼神也从暴怒和急躁变成了难以置信。 雷与火建立循环,互相转化,这是他自创的九重雷火功中第八层的功法,练到第八层,起码也要八品的实力。 可现在,赵一粟只有五品,还是被拔苗助长拉上来的五品,却实现了雷火的有序转变和循环? 外人或许不懂,但江云尘非常明白,这意味着赵一粟从原本的单一火灵根,变成了雷、火双灵根。 人的灵根不能发生变异,这是修仙界的共识,江云尘的雷灵力能使用出火系法术,是建立在功法的精进之上,这也是他对自己的九重雷火功最骄傲的所在。 赵一粟与他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 江云尘无法解释这种现象,正在疑惑之际,那个盘古印又亮了一下。 印迹早就散在赵一粟的经脉之中,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当印迹发亮时,赵一粟的体内每一个经脉的游走路径都变得格外明亮清晰。现在,整张网汲取着雷灵力与火灵力的滋养,开始蓬勃跃动起来。 “咚咚——” “咚咚——” 就像是心脏的搏击,节奏鲜明而有力。 在赵一粟的体内,一张由法印结成的大网跟她的血脉融为一体,拉起了她蓬勃的生命力。 还有一个意外的好处,就是在跃动了三五下之后,她体内的问心咒被直接冲破了! 当初赵一粟显露画符才能,承德真人想让她的才能可以为门派所用,给她打下了问心咒,咒印很淡很小,落在赵一粟体内,几乎没给她造成过任何影响,而且赵一粟也压根没有背叛师门的想法,所以这个咒她就这么渐渐忘记了。 直到现在,问心咒竟然被盘古印击碎,消失得毫无感觉。 江云尘自认见多识广,竟然从没见过这种法印。还没想明白,又看见这些连通各处的细细的网络,自发地汇聚在赵一粟的身体正中,如河流入海,在原本灵根所处的地方,凝聚出一条宽大的主干道。 现在这个主干道承担起了灵根原本的效用,引导着她体内的灵力重新游走,从经脉到灵海,游走得格外通畅。 假如把这个主干道当成赵一粟的灵根去看,那么她现在的灵根已经达到了甲等。 赵一粟也感到浑身清爽,身体从没有像这样轻便过,浑身上下的痛苦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她那因为剧痛而失焦的眼神,现在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况。 江云尘已经收回了帮助她的手,只在眉心留下一点冰冷的触感。但他的神识还在她体内观察。 “看够了没?”赵一粟拧眉,把他的神识驱赶出去。 “这是什么功法?” “盘古印。”赵一粟又说:“别问我从哪学的,我不会说,每个修士都有秘密,我们彼此之间共享的秘密已经够多了。” 江云尘于是没有再问,只说:“玄妙至极,确实是门奇术。就是修炼的过程太凶残。” 赵一粟扭动了一下发僵的肌肉,又用法术把浑身的汗渍、血渍净化掉,恢复成了人模人样:“还是第一次听你夸我,啧。还要对你说声谢谢……” 江云尘:“不要妄动元神,否则下一次,你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第170章 精明的钱宝丞 他说完就离开,把这片地方让给赵一粟继续清修。 现在赵一粟已经不需要他的护法了。 赵一粟看着他的背影,暗暗松了一口气。捡回一条小命是其一,其二是江云尘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否则她确实不好解释。 来自于系统的《雷火经》中,竟然记载了这么神奇的盘古印,可以帮人重塑灵根。 现在那条由法印塑造起来的灵根已经消失了,彻底隐藏在她的骨血之中,如果外人进来探看,一定会发现赵一粟竟然体内没有灵根。 这也是个隐患,赵一粟可不想被人当成小白鼠抓去研究,日后还是要想办法弄个假灵根装装样子。 现在她浑身发轻,立刻飞回了自己的洞府,闭关巩固修为。 另一边,柳如意在二十多天后终于等到了赵一粟说的那个会来找她的人。 “在下钱宝丞。” 开元街的某处茶馆内,钱宝丞朝她拱手。 柳如意并没有因为对方只是个凡人就瞧不起人,而是落落大方地回礼:“在下柳如意。”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这个人。 其貌不扬,看外表年纪应该刚过三十,正是成家立业的好时候,一双眼睛很精明,但脸上真诚的笑容却很好的抵消了这种精明,让他给人留下的印象很好。 “你姓钱,既然是被赵师叔请来谈生意的,想必跟裕洲的钱家有关系?” “柳仙师果然慧眼。”钱宝丞笑笑:“当初在漳兴城遇上赵仙师的时候,她说要与钱家谈生意,我万万没想到会有谈成的一天,更想不到自己会被派来当主事人。” “叫我名字便好,既然是同乘一条船的伙伴,当平等相处。” “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柳如意。”钱宝丞不卑不亢,很是上道。 “你与万松楼的钱掌事是什么关系?父子?叔侄?”柳如意好奇地问。 “钱掌事修仙,都四百岁了,哪会是我的直系长辈?况且我在钱家本就是旁系,”钱宝丞掰手指头算了算:“我还真算不清,我的太祖爷爷是钱掌事的表亲的表亲……” “噗。”柳如意笑了:“我只是随口一问,不必较真。” 但她心中也不免好奇,既然钱宝丞与钱家并非直系,又曾经远在北大陆的漳兴城经营,为何会被派来与自己合作? 到底是钱宝丞有过人的才干,还是钱家人压根不在意,随便指派了一个人过来呢? 赵一粟既然说要让她相信这人,她便说到做到,若无信任,生意确实步履维艰。 想明白这些,柳如意就直接把话题拉回来,拿出了一枚灵力竹简:“这是伏羲山快报,我给你介绍一下基本情况……” 钱宝丞听完,脑子里很快形成一条思路:“你目前的难处是两点。其一,消息来源太少。这个不难解决,有商路就有情报路,钱家的商号遍布四大陆,与各地的仙师也有交情,花钱铺路传递消息回来,不难。” “说到钱,我这里……” “不,这部分钱掌事已经说好,由我们钱家先垫钱,对于钱家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大数。” 柳如意于是把灵石收回来:“但花的钱账面一定要清晰。” “这是自然,我钱宝丞经手的账目还从未出过错。” “倒是我多虑了。”柳如意笑笑,又问:“那你说的第二个难处是什么呢?” “是经营利润。”钱宝丞侃侃而谈:“你的小报目前在伏羲山流转,净利润五成,那就是每月两百多枚灵石的入账……恕我直言,少得可怜。请问你原本收集情报、散发快报的路径,是否用了近百人?” 九十三人,这是柳如意手下管理的情报组织的人数。 她暗暗心惊,钱宝丞仅从她的只言片语就能推断出这么多……要知道这个情报组织是她花了大心血布置下来的,收留的多是些走投无路之人。 柳如意用赚来的利润养活了他们,近两个月众人的生活大幅改善,这消耗掉的也是快报的经营利润。但若是让柳如意把这些人精简掉,她是万万不同意的。 瞬息之间想了许多,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钱宝丞说:“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想摸透情况,而不是要断人活路。伏羲山快报想要提高利润,你手下的情报组织就要提高运转效率。我这里有一个双赢的提议。” 柳如意严肃起来:“愿闻其详。” 钱宝丞:“将你手下的组织编入我们钱家的商队中,组织管理仍由你自己经手,只是挂上钱家商队的名头。如此一来,这些人可以跟着商队一起走南闯北,踏足更远的世界,收集到更多的情报,又可以帮商队打杂,多赚一份工钱。” 柳如意:“可你刚才说,你家商队也能收集情报,这岂不是人员冗余?” “我们只是帮忙铺路,收集情报并非商队的本业。商队擅长的是经商,日后重点自然要放在经营之上。”钱宝丞说到这里,目中的精明几乎无法遮掩:“难道你以为,赵仙师这么大张旗鼓,只是为了一份快报吗?快报是昭告天下的途径,而非商品本身。” “她要卖东西?是什么?” 钱宝丞:“符纸。” 柳如意想了想,有些不明白:“我知道赵师叔擅长画符,可仅凭她一人,如何将符纸的产量提上去?” “这世上有薄利多销之路,就有精品贵价之路,我猜她要走的是后一条。” 柳如意看着他,终于明白钱掌事为何把钱宝丞送来了,她端起茶盏:“敬你。” +++++ 这两人促膝长谈的时候,赵一粟还在洞府内闭关打坐。 经过大半个月的修炼,她已经习惯了这条替代灵根,并发现灵根质量有甲等,直接让她的修炼比之从前快了四五倍。 有了充盈的灵力,她就开始不断淬炼元神。 说来也怪,盘古印如此厉害,把问心咒都冲破了,竟然对江云尘在她元神外留下的法印没有造成什么冲击。 那个法印还好好地护着她的元神,经过了大半个月的蕴养,元神已经逐渐恢复生机,当然,还是依旧瘦小。修炼元神本就非一日之功,赵一粟并不着急。 趁着现在积分够多,她拿出了引火盾,是时候对这个法器进行二次升级了。 第171章 升级引火盾 当初在从系统中选择定制法器的时候,她看中的就是引火盾可以多次升级,性价比高。 买下来时花费八十万积分,到手的引火盾是四品。当时这八十万可是一笔巨款,花出去让赵一粟肉疼了好久,现在需要给引火盾二次升级,价格是八百万,不算便宜,但赵一粟可没犹豫。 确认之后,系统积分减少了八百万,余额为五千四百多万。 【引火盾升级成功】 升级的速度极快,几乎是这边花掉钱,那边就出货了。 赵一粟把升级过的引火盾放在手里查看——是六品。 她试用了一下,盾牌的防御和攻击功能都有了极大的提升,并且强化了飞行功能,叫做火遁,可以将盾牌横放成舟,以火为推力,加速遁逃。 不过赵一粟有了踏风,暂时用不上这个功能。 至于烛空功法,在引火盾上可以爆发出的效果应该也比从前更强,赵一粟可不想把自己的洞府炸个稀巴烂,因此并没有试用。 她把引火盾收好,又拿出焚晖真人研究过的那套功法,名叫《火界》。 以熔月真人的地火熔月为灵根,焚晖真人加以改良,现在毫无私藏地传给到赵一粟手中。 “以火为墙,分隔两届,上可接天,下可覆地……” 当初熔月真人使用地火熔月这招时,赵一粟并没看见,但她看见了焚晖真人用这一招杀死硕鼠帮的人。当时火势起得猛烈,像天降火墙,原来只是由于火的上下相接,让人有了视觉上的错觉。 除此之外,焚晖真人还在这招上做了演化,创造出了火雨。 赵一粟摊开掌心,地火的火苗骤然出现。 她现在灵根稳固,对于地火的控制力也有所提高,按照功法上的记载,她把火苗抛向空中:“聚之为阳!” 火苗瞬间暴涨数倍,形成一个圆形的火球,远看像太阳,把整个洞府照得灼目耀眼。 “化而为雨!” 火球应声爆裂,无数的火苗从天而降,蓝色的火焰与红色的火焰纷繁闪现,绚丽夺目! “这招好,使出来不仅威力大,还花里胡哨的,我喜欢。” 别怪赵一粟俗气,她一个凡人学会了法术,不就图个炫酷多彩么,也算是圆了小时候当仙女的梦。 她只短暂高兴了一下下,就发现火雨正把整个洞府烤得像个蒸笼,连忙收回。 按照焚晖真人在《火界》中的记载,当修士的控火能力达到机制,这片火雨不仅强度翻倍,精准度也会翻倍,这表示赵一粟将拥有一个兼顾大范围还能精准攻击的法术。 当然,这种法术对灵力的消耗极大,赵一粟只是浅浅用了一下,就发现体内的灵力被耗空了一小半。实战中正儿八经地使出这招,以她现在五品的修为只能连用两次。 赵一粟琢磨着怎么才能节省灵力的消耗,真的打起来,她来不及用呼吸法则补充灵力,就得狂塞补充灵力的丹药,这是打仗吗?这是打钱! 她想想都肉疼。 节省灵力的法子,是所有修士在使用功法时需要面对的共同难题,思路无非是开源、节流两种,并且要建立在对功法的绝对熟悉之上。 功法的精进多靠实践,赵一粟现在就很想出去找人打架,可又担心暴露自己的真实修为,只能作罢。 接下来,她将大把的时间都花费在画符上。 钱宝丞没说错,她要做的就是符纸生意,且是精品符纸。 打造精品符纸,首先符纸本身的质量要过硬,要有区别于大路货的特别功效,并且消耗的灵力够低。 赵一粟已经早有规划,只是一切都建立在理论上,还没来得及实施。 在决定与钱家合作时,赵一粟跟钱掌事有过谈判,拿回来了钱家白玉,还有厚厚的一沓空白符纸。 符纸算她购买的,花费将会从她日后的份例中扣除。 现在她拿出了一张空白符纸,提笔所画的是三品符。 这是三品符中最基础的一种攻击符,她先是画了一张完整的,把这张符纸悬空放在一边,当做参考,又拿出了一张全新的符纸。 在画这张符之前,她把从西大陆梁盛梁茂两兄弟手中获得的法宝桃箓点亮。 桃箓玄妙至极,当有法术进入时,圆鼓鼓的身子便在空中旋转,开始旋转显示出各奇怪的符纹。这些符纹都是半截半截的,以赵一粟对符纸的修为,压根也看不明白。 但她只需知道,桃箓展现出的半截符纹并不是垃圾,而是有功效的就好。 现在赵一粟决定画第二张符纸了。 符纸的前半边与三品基本的攻击符没有任何变化,直到后半边,她改动了几笔。她将桃箓中掉落的一个半截的符纹学会了,临摹融入到后半边的符纸中,并给符纸编号01,以防自己忘记。 接下来她开始画第三张符纸,和前面的画法一样,只是在后半边又改动了几笔,这次改动用的是桃箓中掉落的另一个半截符纹,并编号为02。 然后是第四张、第五张……每画一张符纸,她就选取桃箓中的一小截符纹融入进去,因此她的每张符纸都在变化,编号也在不断增加。 假如有个懂符术的人在她身边,比如左丘,此时定能看出赵一粟正在研究一种新式的三品符纸,并且使用的办法非常笨拙,那就是不断试错。 她把桃箓上的每一种符纹都与三品基本攻击符相结合,画啊画啊画啊,不知疲倦、没有尽头地画…… 方法虽笨,但有效就行。灵感来源于在七星阁内破解四品符纸的时候,赵一粟用的就是这种笨办法,一点一点地画,一点点地比对,总能出现正确答案。 洞府内的时间飞逝,很快,堆积在她脚边的符纸编号已经来到了103。 任何一个符术师,连续画符超过一百张,姑且不说灵力会不会耗尽,就是精神上也会感到极度的倦怠。那种疲倦非得需要停下来才能缓解。 但是赵一粟并不需要。 除了呼吸法则的加持,让她的灵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以外,赚钱的强大动力驱赶着她陷入了一种精神上的亢奋。 这画的是符纸吗?这是钱!这是钱呐! 只要在这些符纸中找到一种可用于实战,而又出其不意的符纸,那她就发财了! 第172章 疯狂画符中 随着脚边堆积的符纸越来越多,赵一粟画符的速度越来越快。 从1到100她画了五天五夜,但从101到200她只画了四天四夜。 此时她逐渐感觉到了一些疲倦,但是她依旧没停,从201到300的速度甚至又提高了一倍,只用了两天两夜! 这速度要是让左丘看见,恐怕又要原地破防了。 由于没有横向对比,赵一粟并不知道自己画符的功力到底在同辈中算是什么水平,她只是单纯地跟自己比,每画一百张,就算算自己的进度,如果没有提高,那就代表自己在这一百张中速度变慢了,偷懒了! 于是她会立刻在后一百张的画符中拼命加快速度,快到指尖的灵力流转出一个虚影,上一笔还没被符纸吸收,下一笔已经画完了。 要是符纸会讲话,肯定要破口大骂:老子还没见过喂饭这么快的修士,慢一点慢一点,吃不下了呀! 画到第600张的时候,赵一粟才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疲惫,长期高速的画符,让她的肩膀和手腕关节变得越来越僵硬,有强烈的迟滞感。 到这一步她才终于决定休息,而此时编号到615的符纸,才只画了桃箓中极小极小的一部分而已。 换成别人,定会觉得桃箓上记载的半截符纹如星辰浩瀚,让人看不见终点,产生绝望感。可对赵一粟来说,这就是金山银海!这就是行走的灵石矿!只要不断地往前挥舞铁锹,就一定能挖出巨大的宝藏! 她闭上眼睛打坐调息。 灵根被盘古印修复成甲等之后,赵一粟能感受到呼吸法则的精进,因此体内的灵力才能支持她连续画出六百多张三品符纸。 画符的过程,对于身体内的灵力来说,就是一个输入和输出的快速流转的过程,赵一粟没想到这种快速的流转,竟在无意间让自己的身体习惯了这种高速流转,整个灵力运行的效率再次增加了。 这种增加的效果很细微,若不是仔细观察,赵一粟也无法察觉。 灵力运行的效率增高,首先得益的就是她那个脆弱的元神。灵力每进出一次,就能让元神在灵力的循环中得到新的滋养,现在赵一粟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个虚弱的元神长出了完整的手指头。 元神就是一个缩小版的修士,修到五品的人,其元神是完整的人形,四肢十指都健全,还有一定的灵智。但赵一粟这个跳级生,基础不稳,她的元神只初显人形,细节都还没发育好。 比如手,就是一个圆球,直到现在才拟化出手指的形态,开始生长了。 “意外之喜……”赵一粟碎碎念了一句,很快重新闭上眼睛,安心调息。 她最大的目标就是赚钱,连元神的状态都暂且无暇关心。 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疲惫的状态一扫而空,赵一粟立刻投入新一轮的画符工作中。 七百、八百、九百…… 足足画到了一千张,赵一粟停下了。 此时桃箓上记载的符纹中,被她所画过的也就不到一小半。 赵一粟把桃箓收起来,拿起这一千张符纸,决定一张一张试用。 她需要一个足够僻静又灵力充沛的地方,而在伏羲山中,李撼天的山头正合适。 赵一粟出关了。 都说山人不知岁月,赵一粟出来时算了一下时间,才发现自己在洞府中呆了三个多月,换在凡间,那就是一个季节的更替。 她闲庭信步地走下山,听着新鲜的小道消息: ——“三品符纸又涨价了,哎,咱们又不像端阳师兄那般有钱,怎么买得起。” ——“我要是有端阳师兄那般出身,哪还需要去万松楼接任务这么辛苦。” 赵一粟感觉奇怪,端阳师兄出身还算不错,但平时从不炫富,怎么突然在弟子中传出了有钱人设? 难道是因为漳兴城的那个拍卖会? 她没多想,飞快来到老地方。 李撼天的这块山头依旧无人踏足,但是赵一粟上次留在这里的种子被人拿走了,显示李撼天曾经回来过,只是眼下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赵一粟拿出符纸,从编号01开始试用。 法术点上去,第一张符纸往前飞,落在了远处的一棵树上,别说是攻击效果,连一点点的水花都没掀起来。 这是个哑炮,算是改废了。 赵一粟继续试,02号、03号……72号,全都是哑炮。 情况在意料之中,符纹本就结构严谨,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千张符纸中能有一张可用的,已经算是成功概率极高了。 赵一粟平稳心态,继续试用到了第206张。 编号为206的符纸给了赵一粟小小的惊喜。 这张符纸打出去后,爆发出了跟基本三品攻击符一样的攻击效果,但是攻击的法术波纹其模样有所变化。原本打出去的法术波纹,应该是一个点状的攻击,并向外呈圆形扩散,类似投石入水,这也是攻击法术中最常见的法术波纹。 但是现在这张206号符纸,点状攻击后散开的法术波纹形状是一个奇怪的形状。 赵一粟把符纸收回来,看了看上面的符纹,半晌后她拿出一张空白符,临摹了一张206号符纸,并改动了其中一笔。 这次,这张新的符纸打出去后,散发出了花朵形状的法术波纹! “有意思。”赵一粟眸光发亮,206号符纸的变化,对攻击没有任何强化,但是给法术效果做了美颜。 追求攻击效果的修士当然不喜欢,可不妨碍有些追求美感的修士喜欢呀!就像赵一粟自己,也喜欢火雨落下的缤纷美妙之感。 她把这张符纸收好,继续往下尝试。 这次,试到了第930张。 丢出的符纸击中了远处的大树,形成贯穿伤,并在穿越第一棵大树之后继续前进,直至打到了远处的第三棵树才停下。 成了! 赵一粟压抑着强烈的兴奋,把930号符纸的模样记下来,重新画了一份,并选取了一排并在一起的岩石做实验。 没错,930号发挥出了巨大的效果,狠狠地击穿了8块厚重的岩石! 这个杀伤力比基本的三品攻击符要强上三倍不止,相当于缩减了原本三品攻击符的攻击范围,但是强化了攻击速度和单发命中的效果! “这是步枪改狙击了!”赵一粟兴奋地手舞足蹈,仿佛已经看见无数的灵石朝自己招手! “你在干什么?!” 正高兴呢,李撼天一声怒吼,直接把她拍回了现实。 第173章 五年闭关 “你看看你看看,你竟然把我好不容易养大的桃树给打烂了!” 李撼天飞到一棵小树边上,看着奄奄一息、烂掉一半的树干,捶胸顿足:“造孽啊!你真是造孽啊!你知道我为了让这棵凡界的桃树能在我这山上存活,花费了多少心思吗!你赔我的桃花酿,你赔我的桃花饼呀!” 他端出一副哭天抢地的表情,简直比自家祖坟被人刨了还激动,七彩灵鸟羽毛做成的衣服帽子和鞋穿在他身上,反射着日光发出辣眼睛的光波。 赵一粟抬手挡了挡这些光波,心想着老头子穿这套衣服怎么就穿不腻呢! “对不住啊师父,我的错,我的错!”她一边道歉,一边去看那颗小树苗。 又细又小的一根,落在丛林中,就是指着方向让赵一粟找,都不一定能找见。 “不过您为啥好好的芥子空间不用,非要把桃树种在外面,种就种吧,还不建个保护罩,或者立个提示牌……” “你什么意思?你意思这责任还有我一半?!”李撼天吹胡子瞪眼:“谁让你来的?这是我地盘!你到人家家里打招呼了吗?” 赵一粟只能连连赔笑:“我就是开个玩笑,我全责!这些、还有这些,都给您。” 她一边说,一边从系统中兑换了一些新的树苗,全都拿了出来。 李撼天立刻用法术给落在地上的小苗苗盖上一层保护罩:“你懂个屁!这种小苗苗直接暴露在灵气浓郁的山头,是会死的,没有经过我的精心养护,怎么能到处乱扔?” “我不需要懂,师父您懂不就行了……”赵一粟窥着他的神色:“师父,我就是试用一下自己画的符纸。” “滚滚滚!滚去那边试!”李撼天抬手,一巴掌就把她掀飞了。 赵一粟顺着这股气流在空中翻了半圈,轻松稳住身子,平稳立在当空。 “啧,有进步?”李撼天瞥她一眼,又立刻挥出一招。 这次赵一粟躲得就没那么轻松了,尽管这位九品大修只用出三成功力。赵一粟踩着踏风拼命保持平衡,模样狼狈,但最终还是重新浮在了半空。 “五品?”李撼天摇摇头:“不对,半吊子五品。” 他不再理会她,宝贝地抱着那些小树苗,扭头走了。 赵一粟自从回到伏羲山,见过包括掌门在内的那么多人,还没有一个看穿她是五品的。 她这个师父真是拜对了,厉害! 走入李撼天指给她的一片密林中,赵一粟继续试用剩余的符纸。前九百多张只成功了两张,对于剩下的几十张她其实没有抱希望。 谁知第932号又给了她新的惊喜! 符纸被她随意地丢出去,却没有发出亮光,赵一粟下意识以为又是一个哑炮,可半秒后远处就传来一阵轰响——“嘭!” 一个小小的土包眨眼被炸出了巨大的坑洞。 赵一粟上前确认了一番:“爆炸效果没有变,但是没有法术光芒,也没有丢下去的波纹……这张符纸改一改,岂不是偷袭秘器?” 她兴奋地记下来,接着试用第933号。 “嘭!!!!” 巨响吓了赵一粟一跳,把隔壁山头的李撼天也给震出来了:“干什么干什么?你拆家啊!!” 出来骂了两句,才发现赵一粟原来离自己很远,只是声音太大了,让他误以为很近。 飞在上空的赵一粟连忙认怂道歉,立刻回到密林中,检查符纸造成的爆炸现场。 搞笑的一幕发生了,声音那么响,可炸出来的坑坑却只有巴掌大小,要不是知道精确的爆炸位置,赵一粟还以为自己找错地儿了。 “933号,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不过这个音效可以虚张声势,吓吓对手。”于是她把这一张也记下来。 后面试用完最后一张,再没有其他惊喜了。 她远远地跟李撼天打了个招呼,没得到回应,自己直接下山了。 目标明确,直奔万松楼,找到钱掌事。 “符纸?”钱掌事压低声音:“之前不是赊给了你一千多张,已经用完了?” “快用完了。放心,我保证您的投资必有回报。” 钱掌事瞧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又拿了几千张空白符纸给她,目送赵一粟离开时,心里连连盘算——这丫头,画符的速度也太惊人了!可他怎么算怎么不对劲,闭关三个多月连画一千多张符纸,四品的灵力能够支撑? 他想了许久,不知不觉拨弄算盘珠的手指都停了。 钱宝丞恰好前来送账本:“师父,这是伏羲快报本月的账本。” 由于辈分太难计算,而钱宝丞又跟钱掌事学了许多做生意的本事,干脆改口叫师父了。 “师父?可是账本有什么不对?”他观察着钱掌事的神色。 钱掌事接过账本:“不是,你做得很好。” “那……就是这次的合作有什么问题?”钱宝丞心思玲珑,问:“我们这个月在经营中又投入了五百多上品灵石,相当于五万的中品灵石,如果合作有问题,现在止损尚来得及。” “不,不要追回,而是追加。”钱掌事盘算了片刻:“支一千上品灵石出来,追加投入。” “是!”钱宝丞眸子发亮,立刻去办了。 同一时刻,赵一粟又返回洞府闭关。 画符、编号、实验、回收、再验证……赵一粟日夜不知疲倦地重复着这些工作,丝毫不觉得枯燥。 画了上万张,三品符文早已刻在她的脑子里,就是闭眼梦游也能随手画出了。 随着试验量的增加,赵一粟也发现了桃箓符纹的一些规律。比如930、932和933符纸,号码离得很近,表明桃箓中这一区域的符纹是可以对攻击效果产生直接影响的。 后来类似的情况还有3244号符纸、3245号符纸和3249号符纸,其符纹可以对攻击速度产生影响……诸如此类。 她善用归纳总结,于是桃箓上原本看不懂的半截符纹,在她眼中也渐渐有了明晰地表达,研究符纹就像研究一种失传的语言,读懂得越多,就对它越是着迷。 而在读懂一些之后,赵一粟运气好时可以将两种半截符纹合为一种,在符纸上产生出新的叠加效果。 就这样不断地尝试……赵一粟早就忘记了时间。 终于有一天,桃箓上的符纹被她试到了尽头,而她反复实验得出最终结论的那一天,正是她闭关后的整整五年。 出关的这天,赵一粟一个人坐在李撼天的山头上,嘴里啃着一颗桃,对储物袋里的成品符纸进行盘点,一张巨大的商业版图也在她的心中徐徐铺开…… 第174章 符纸研发大有成效 206号符纸,攻击效果不变,但法术波纹形状可以随意更改,定名为【百变】,重新编号为01,目标客户是追求精致视觉效果的修士。 930号符纸,攻击效果类似狙击子弹型,攻击射程远且单发伤害惊人,定名为【单狙】,目标客户是擅长远程攻击的修士。 932号符纸,发生效果时没有法术光芒,丢出后伤害力与三品符纸持平,后经过她的改良,爆炸的声音被大大缩减,而落下的效果从爆炸改成雨点。这张符纸具备绝佳的偷袭和群击效果,取名为【暗雨】。 此后的1135号符、7099号符都具备不同的偷袭效果,在被赵一粟整合之后,优化成一张符,取名叫【暗箭】,做到了真正的无声无息,虽然射程和效果都比不上【单狙】,但已是市面上极为罕见的暗杀类符纸。 【暗雨】和【暗箭】她打算一起推出市场,并计划打造成【暗】系列,等她修为进阶,将会对这个系列的符纸进行不断升级,这是她心中的王牌系列,定价要比其他符纸的价格高几倍。 3244号符纸、3245号符纸和3249号符纸,这三张的攻击效果比原本的三品符纸效果弱,但速度都有明显提升,并且是可叠加的。也就是说,使用第二张、第三张符纸可以为第一张符纸的速度进行助推,三张符纸叠加击发的速度连赵一粟踩着踏风都躲避得不轻松。因而这三张符纸被她命名为【音速壹号】、【音速贰号】、【音速叁号】。 除此之外,就是4451号符纸,攻击效果呈网状,可困住对手片刻,赵一粟在其上叠加了火系法术,定名为【火网】。 这是她打算第一批推入市场的符纸,其他符纸都还有很大的优化空间,而且一次也不能推出太多,否则对价格也有影响。 赵一粟还在每张符纸上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水印,是阿拉伯数字的14模样。 许多个14的符号被融入符纸原本的符纹中,灵感来源于七星阁内的四品符纸,当时的符纸与石板原有的纹路融为一体,就让赵一粟大感头痛。 加入14符号后,既可以防止假冒伪劣,又能增加别人破解她符纹的难度。在修仙界可没有版权保护这种说法,符纹一旦被别人破解,符术师就可以画出跟她一样的符纸,到时候就不是她一家独大了。 分销渠道和如何宣传、售卖的问题,全权交付给柳如意和钱宝丞,这一点她很放心。 现在她需要做的最后一步,是把这套符纸的名气打响。最简便直接的方式,就是一战成名。 看来是时候下山,找个地儿打架去了…… “赵一粟!!!!!” 她正想得出神,被李撼天一声爆吼吓得直接从树上掉下来! “哎呦——” “我那桃还没成熟,谁让你摘的!谁让你摘的!!!!!”李撼天一边怒吼着,手里的招数就丢出来了。 赵一粟下意识抬手,把引火盾丢了出去。 法器变化出巨大的盾牌,盾牌上被她增加了火界功法,因此形成的火墙有扯天到地之感,连赵一粟自己都小小惊讶了一下。 这几年沉迷画符,元神被练得强大许多,体内的灵力循环比原本快了两倍,这让她的功法也在无形间进步了。 但李撼天对于这种小伎俩是看不入眼的,一步就跨过了火墙,毫发无损地闪现在盾牌后面:“你赔我的桃!” “啊啊啊——!”赵一粟惨叫着满山乱跑,把踏风踩得都快冒烟了。乱七八糟的功法往后丢,可对李撼天的阻挡效果无限趋近于零。 直到赵一粟在慌乱之际丢出了满月刀。 这把弯刀在她的灵海内炼化了五年,也沉寂了五年,刀刚一出来,就发出尖啸之音,直愣愣地砍到了李撼天面前。 李撼天抬手挡下,不成想这刀是两把叠加,一柄掉落,另一柄立刻显影。他后仰着避开,顺势抬脚把第二柄刀踢回了赵一粟那边。 赵一粟抬手接住,看了看刀,立刻暴跳如雷:“你把我刀踢坏了!!” “哼!连自己法器的变化都不知道,你这几年除了来我的山头捣乱,还干过什么?!”他骂骂咧咧地打出一掌。 赵一粟这下没躲掉,直接飞出二里地,踩着踏风又往后荡了好几百米才终于稳住身形,只是头还昏得厉害,鼻子生疼,一抬手,竟抹了一手鼻血。 赵一粟:“我跟你拼了!” 举着刀杀回去,发现李撼天就站在山头上等她呢,看见她回来,李撼天抬手就要动。 赵一粟下意识就坐地上了:“停!停停停!嘿,我就是来拿一下我的刀……”打不过,打不过,我忍,我忍。 李撼天手指轻点,掉地上的第一把满月刀就腾空而起,他又往赵一粟的方向指,满月刀就亢奋地追上了赵一粟! “啊啊啊啊!”吓得赵一粟踩着踏风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当她掠过伏羲山主道上空的时候,恰好遇上宗法阁的厉掌事在下方经过,喝到:“赵一粟,又是你!主道上不许飞行!” …… 半晌后。 赵一粟狼狈地坐在地上。 脚边掉落着追她的那把满月刀,脑袋后还多了一个红令。 “刚出关,就吃了宗法阁的红令。”江云尘摇摇头,懒得看她。 “呵,要你出来看笑话?” “是你落在我洞府门口,一大早的扰人清梦。” 赵一粟回过神来,一看,果然,这山巅的地儿还真是江云尘的洞府门口,自己慌不择路,竟然跑到这里了。 “睡什么睡?你不修炼啊?”赵一粟嘟嘟囔囔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江云尘冷笑道:“我已是五品大圆满,也不知道是谁,五年了还在五品初期。” 赵一粟:“……”打不过,这个也打不过,我忍,我忍。 第175章 满月刀和元神的进化 赵一粟决定无视江云尘。 她把地上的满月刀捡起来,跟自己手里的那柄做对比。 刚才接住满月刀的时候,发现刀尖处有了一个豁口,还以为是李撼天一脚踢坏了,现在再看第二把,这第二把没有被李撼天踢过,刀尖也出现了豁口。 两把刀合在一起,刀尖的豁口是完全一模一样的,看起来是法器自然形成。 满月刀这是在她内丹里进化了?不是说神器自带器灵的吗?怎么她进化出来的不是器灵,而是两个豁口? 搞不懂。 不过赵一粟经过刚才那么一回,开始萌生出认真炼化本命法器的想法。 从前满月刀上有神识,难以炼化,她也不在意。可满月刀不是本命法器,就会被别人轻易控制,好比李撼天,一招就能抢走她的神兵,反过来制裁她。 如果能把满月刀炼化成本命法宝,那就不用担心这个了。 似乎是看穿她的所想,江云尘说:“这把满月刀是有主神器,前主人的神识强大,你想要把它炼化,自己的元神要足够强……咦,你这元神进步还挺快?” 赵一粟横目过去:“你能不能不要随随便便乱进人家的灵海?这是修士的私密空间,私密你懂不懂?” 江云尘非但不理,还用神识在她的灵海内游走,撩拨了一下她那个已经进化出完整形态的小元神。 赵一粟五年画符,元神在灵力洗涤中进化完整,现在已经是一个符合五品修士的元神了。小小的元神几乎是赵一粟的缩小版,在感受到江云尘的雷灵力时,好奇地张大嘴巴。 江云尘指尖输出了一点雷灵力,被小元神一口吃下,发出“咕噜咕噜”类似小猫咪的满足声。 这种直入灵海、喂养别人元神的互动,放在任何的修士身上都是不敢想象的,即便是千年双修的神仙眷侣,也不可能让彼此的灵海融合到如此地步。 小元神吃了一口雷灵力,憨憨地往后一趟,浮在赵一粟的灵海内惬意地消化。 在它的身体之外,江云尘设下的保护它的法印还在。 出了灵海则能看见雷灵力和火灵力的双螺旋结构,在赵一粟的体内不断循环着…… “啧!”江云尘还没看够,就被赵一粟的元神抽打了一下,明显的痛感让他睁大眼睛。 “看什么看?滚滚滚,这是我的地盘。” 江云尘修上九品,可用神识直接抽打八品,一招驱敌,即便现在没有九品,只是五品,神识的强度也不是一般的五品修士可以比拟的。 但赵一粟的神识竟然可以对他造成痛感…… “你的神识能散出去多远?” “四百里吧,怎么了?”赵一粟制作的【音速】符纸,三张叠加最多可以飞出四百里远,只是到达这个距离之后攻击力就几乎为零了。 赵一粟能用神识轻松探查到音速符纸的最远距离,所以张口就答。 “五品初期,四百里……”江云尘回想自己第一次修上五品的时候,也是四百多里的距离。 “很好,比我当初也就差了一点点。” 赵一粟:“……你夸人能把后半句省了吗?” 江云尘:“看来闭关五年,你没有偷懒,只是修炼不可只修神识和功法,还要多多淬炼灵海和元神。现在你的元神已经有了完整的幼态,具备了自主消化灵力的能力,你需要大量的灵力去喂养元神,最好能两年内养到童态……” 赵一粟举手:“我能问个问题吗?” 江云尘:“嗯。” 赵一粟:“什么是童态?” 江云尘:“……” “你不是拜师了吗?你师父不教你这些?那你这五年都是没有目的地在修炼?” “咳,不想说算了。” 江云尘闭了闭眼睛,把怒气压下去:“元神在五品之后,分成幼态、童态、成态,分别代表着一个人的幼年、童年和成年,每进化一态,修士的修为就会提高一个大境界。” “对,我想起来了,当初万毒真人在暄州秘境夺舍时,他出体的元神就是童态,而你在九品被雷劫劈过之后,出现的元神就是成态,几乎是你本人的翻版。” “万毒真人是六品,便是童态。七品则是成态,成态之后从外表看已经无法区分了,因此七、八、九品的高阶修士想要隐藏修为并不难,彼此难以摸清底细,所以不会轻易互杀。” 赵一粟又问:“那我怎么让它长到童态呢?” “最简单的方法是用灵力喂养。” “难的方法呢?” “难的你不必学,也学不会。” 赵一粟:“为什么要人身攻击啊喂!” 江云尘:“把外界的灵力吸收到体内后,在灵海内转化,沾染足够的地火属性,用这样的灵力喂养元神,日复一日,直到元神慢慢长大。每个人的灵力纯度不同,喂养的时间不同,普通的修士从初态喂养到童态,至少需要八百年。” 赵一粟又举手:“那像我这样不普通的修士呢?” 江云尘看看她:“你现在有了甲等灵根,灵海也有三寸宽,还有呼吸法则……二十年吧。” “这跟养大一个孩子有什么区别?”赵一粟摇摇头:“太慢了。” 这下换成江云尘无语了。 但他顺着赵一粟的话往下说:“确实,我只需八年。现在已经过了五年,也就是还差三年。” 他面无奈地摇摇头:“太慢了,太慢了……” 赵一粟:“……”你还是人吗?别说是别的修士,就是我这个身带系统的外挂人员都听不下去了! 不过她一点都不着急,她就想等着江云尘飞快晋升,让她搭上顺风车,再被拔苗助长一次。 前几次进阶,都是在大战之后突破了瓶颈,也许五品到六品也需要一点外力刺激? 想到这里,她说:“我一会儿去万松楼接任务赚钱,你要一起吗?” 江云尘:“你有那个时间不如好好修炼,呼吸法则可以让你无消耗转化灵力,你需要那么多钱干嘛?” 赵一粟:“告辞!” 话不投机半句多,跑为上! 第176章 伏羲快报销量第一 赵一粟一路下山,走到万松楼,直奔柜台。 钱掌事一抬头:“呵,刚出关就带上红令,你是不是属显眼包的?” 赵一粟:“啧,钱师弟,你怎么嘴这么毒呢?” 钱掌事板着脸开始拨弄算盘:“你支取的符纸共计一万三千中品灵石,从你月份的钱全部扣除之后还有一万一千九百三十的亏空,现在补上!” “我的锅,我的锅!”赵一粟陪着笑脸:“开个玩笑,我这不是来送东西了嘛!” 她把钱掌事拉到僻静的室内,正好,钱宝丞也来报账,一并进来了。 三人在椅子上坐定,赵一粟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沓符纸。 钱掌事一一看去,虽然看不懂,但也知道这写符纸的纹路都有了改变:“这就是你研究出来的新符纸?全是三品,一张四品也没有?” 赵一粟:“怎么,不是三品符纸价格更高的吗?” “那是五年前你闭关的时候,现在大量的符术师出山赚钱,修士们的购买热情也有所消减,三品符纸的市场不如五年前火爆了,符纸的价格单张稳定在十枚灵石左右。” 钱宝丞接话道:“确实如此。而且所有的家族都牟足了劲头供养修士,单是我钱家这五年对修士的出资,就增加了数十倍,现在外面活跃的四品修士更多,论增值空间,还是四品符纸更好。” 钱掌事又说:“最重要的是,符术到底是辅助手段,比赛中用符纸就是在烧钱,修士们用不起,于是转为增强自身实力,摆脱对辅助手段的依赖。这几年各大门派都在举办内部比试,为天行盟的修士大比选拔人才……算了,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宝丞,你把快报拿出来。” 钱宝丞早就准备好了,出储物袋里拿出一些竹简,并一一点亮。 赵一粟见他会用法术,问:“你也修仙了?” 钱宝丞笑道:“只是一品。沾了您的光,师父说要做这么大的生意,不能一点修为都没有,好在我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灵根,勉强用丹药砸上一品,盘算这些生意够用而已。” 赵一粟打开这些竹简看去,这是最近半年的伏羲快报,内容比她原本规划的还要完善精彩,连她看着看着都不由得入神了。 ——“漳兴拍卖会再现至宝,八品法器引修士疯抢!” ——“岁寒宫与玲珑阁联姻,修仙史上最盛大婚礼将在雁回岛举行!” ——“昆仑派四品大比出结果,叶空舟毫无悬念拔头筹!” ——“端阳约战东方禹,四品剑修世纪之战,谁能问鼎中阶剑修之巅?” ——“火信鹟危害东大陆,现广招天下英雄汇聚天行擂台,能除此危害者,天行盟奖励五十枚上品灵石。” ——“蓬莱阁附近魔气涌动,天行盟派灭魔堂赶赴现场……” ——“新型药用法器问世,神秘疗愈功效掀起抢购热潮。” ——“骑风阁掌门首徒喻庆云,天行擂台上宣战江云尘,竟被一招打趴!” ——“菩提寺掌门法照大师欲收赵一粟为义女,伏羲山将如何应对?下期伏羲山快报独家发布承德真人的正式回应。抢先订购伏羲快报,大事小事,事事先知!” …… 五花八门的消息看得赵一粟眼花缭乱,但也让她用最快的速度把局势盘点清楚。直到看见有自己名字的消息,她连忙翻找下一期,发现竟然没有?原来这已经是最新的一期了。 “菩提寺收义女的事掌门怎么回复的?”她迫不及待地问。 钱掌事说:“自然是一口回绝。” 赵一粟问:“承德真人的回复真的会在下一期快报上独家发表?” 钱宝丞答:“我们把盈利分给门派两成,用于培养低阶弟子,因而掌门对这份伏羲快报非常支持。” 赵一粟安心了,把竹简放下:“这快报办得太好了,远远超出我的预料,大事小事,事事先知,这口号不错,谁想的?” 钱宝丞:“我的主意,柳如意执笔。” 赵一粟:“你们的消息来路又快又广,没少花钱吧?” 钱宝丞拿上账本:“账目已经稳定下来,每月花费减去成本,哦,这成本包括分给伏羲山的两成,余下还有四成的净利润。” 赵一粟起初听到四成并不兴奋,当看见账本上的数字时才陡然睁大眼睛:“每个月三百上品灵石的盈余?换成中品灵石就是三万多啊……我看广告版面也没那么多,怎么做到的?” 钱宝丞笑笑:“除了丁版明显的广告版面,甲乙丙版的消息中也会夹杂一些不太明显的广告……” 赵一粟:“嚯,你们连软广都开发出来了!我竟没看出来,柳如意执笔的功力见长啊。” 钱宝丞:“软……广?” “这不重要。”赵一粟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 钱宝丞:“柳如意现在是执事,负责内容编纂,手下有一支十人的执笔队伍,还有一支两百人的消息传送组织。我这边则主要疏通关系和管账。对了,修仙大陆局势不稳,魔气逸散的情况变多,同时天行盟的修士大比已经定下来,就在明年。时间近在眼前,所以消息来源就显得格外珍贵了。四成利润已经算少的,两年前我们的利润是六成,但其他门派和修仙势力也出了类似的快报,瓜分走了一部分的利润,好在伏羲快报仍旧稳坐销量第一。” “没关系,一家独大的生意做不长远,都有饭吃才能财源广进,这局面我预料到了。” 钱掌事目露赞许:“你有经商的天分。” 赵一粟谦虚地答:“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钱家才是人才辈出,遍布四大陆的生意,想要做好极不容易,哪是你我三言两语能说尽的。” 钱宝丞目光动容,做生意辛苦他不怕,就怕东家不懂他的付出。哪知道他还没邀功呢,赵一粟就把话说到他心坎上了。 钱掌事算好了这个月的账目,拿出储物袋:“算上这个月的,还要扣除最初一年亏本运营的成本和你赊欠空白符纸的钱,分成后你这五年的获利一共是5101枚上品灵石,拿好。” 赵一粟兴奋地接过储物袋,看了看里面堆成小山一样的上品灵石,眼睛直冒星星! 五千枚上品灵石,就是五十万的中品灵石,丢入系统回收站约等于二百万积分,她安心闭关了五年躺着赚了二百万积分,做梦都得笑醒!不过她没立刻投入系统,姑且留着有用。 “脸都笑歪了,这点小钱,至于么?”钱掌事摇摇头,看不下去了。 “嘿,现在是小钱,不代表以后永远是小钱。”赵一粟努力把笑容收回来:“说回卖符纸的事,你们刚才说三品符纸不值钱,在我听来,根本原因还是因为目前的符纸在打法上有局限,渐渐被修士淘汰,可我敢保证,我研发的符纸绝对让人疯抢!” 第177章 约战喻庆云 钱管事:“自信是好事,但话可别说太满。” 赵一粟:“我刚才看消息,最近高频出现的内容大概是:火信鹟、漳州拍卖会、天行擂台,对吗?” 钱宝丞答:“没错。你打算从哪下手?” 赵一粟自信满满:“三管齐下!” 她把自己研发的符纸特点详细介绍了一番,又说了之后的营销思路,听得钱宝丞连连称奇,连钱掌事这个人精都直夸她馊主意多。 他们商定了行事方案,就分头行动了。 +++++ 这一天,万松楼的任务墙上出现了一个新的任务牌,挂牌者赵一粟,发布的是私人任务:招募美男子十名,要求:样貌绝佳,嗜美如命,极度自恋,有才艺者优先!品级不限,欢迎自荐和推荐,入选者当场奖励十枚上品灵石,出任务成功后再奖励十枚上品灵石。补充说明:任务不具备危险性,耗时约一个月。 消息一经发布,就在伏羲山上不胫而走。 如此奇特的任务招募令,让所有人当成大瓜,津津有味地品尝。 ——“哈哈哈招募美男子?那江云尘师叔不是最符合的吗?怎么不去找他?” ——“嘘你可小声点,让江师叔听见了你还有命?上次喻庆云被他一招打下擂台的事你忘了?” 似乎想到那个场景,说话的修士瑟瑟发抖:“都是五品,怎么江师叔会那么厉害?” “不厉害能叫天生灵体吗?对了,我们推荐那个谁去!赚点赏金。” “哪个谁?” “就那个谁啊!” “???” …… 坐等美男子上门的时候,赵一粟可没闲着,她火速了解了一下天行擂台的情况。 这个擂台是天行盟搭建的擂台,设在天行盟的总部,也就是西大陆的最东边一个名叫烟云洲的地方。擂台为保证公平,要求同品级挑战,或者低阶挑战高阶,而高阶不能强拉低阶上擂台。 天行盟会派修士保护擂台赛的安全,因此报名者需要缴纳报名费,品级不同,价格不同。 很多修士把这里的擂台当做天行盟大比的练习版,约战的风气在当下十分盛行,伏羲快报为此还出了天行擂台专属的战局盘点。据说五品擂台上最快获胜纪录的保持者就是江云尘。 赵一粟真是不明白,他一个孤高自傲的家伙怎么会回应别人的约战,难道是修炼太无聊了? 话说回来,要是江云尘能加入她组建的美男团……算了算了,可不敢乱想,会被大佬爆头TAT。 赵一粟现在对外的宣称的修为是四品中期,上四品擂台有点欺负人了,万一被哪路世外高人给看破,还有人设崩塌的风险,所以她决定挑战一位五品。 五品擂台报名费用是五枚上品灵石,这可不便宜。为了把利润最大化,赵一粟最好的选择还是单挑江云尘……那是不可能的,就退而求其次,选择喻庆云吧。 虽然喻庆云是被一招打趴,但在江云尘出现之前,喻庆云是五品擂台上的连胜之王。这个人她没见过,但是从看到快报的时候,就觉得名字听起来有点熟悉。 选定了人,赵一粟立刻去找柳如意。 两人见面时,柳如意含笑看着赵一粟,就是那笑容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猥琐。 “给骑风阁的喻庆云传消息?” 赵一粟:“不是,你想啥呢?笑容如此猥琐。” 柳如意目光流转:“可不怪我多想,谁让师叔你广招美男的事传遍伏羲山?我可是为了保下您的声誉,才没在伏羲快报上记一笔。” “嘘,这事儿可千万别在快报上写,关系到咱们日后的生意。” “我知道轻重。”话虽如此,柳如意还是忍不住捂嘴笑:“喻庆云刚吃了江师叔的亏,可不一定愿意见您。” “他是他,我是我,有什么关系?” “师叔竟不知道?骑风阁的掌门人多次代喻庆云上门提亲,求娶的就是你呀!掌门婉拒多次,实在没办法了,才说除非喻庆云打得过他的弟子,否则这事儿免谈,因此才有江师叔和喻庆云上天行擂台的事。” “啧,搞半天江云尘还是给我挡刀去了,怪不得见到我总没个好脸色。”赵一粟总算想起来,上次在西大陆,骑风阁的窥风真人就说什么提亲,喻庆云原来就是他的大弟子。 “所以师叔,您不打算避嫌吗?” “避嫌?有嫌才要避,我约战他,纯粹因为打不过江云尘,只能退而求其次。” 柳如意:“……师叔,他可是五品!”这口气也太大了。 赵一粟:“你师叔我在西大陆还单挑过魔王呢,没听说?” 柳如意:“听说了,还被魔王一巴掌按地底下了呢。” 赵一粟瞪她:“少废话,赶紧把战书给我送去。” “传递情报,费用十枚中品灵石。” “啧,可把你抠搜的!别急着算账,还有一件事,帮我打听一下这几个材料,行动保密。” 柳如意看过清单:“金丝锦、玄铁、魂泥?前两样确实听说过,但是最后一样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清楚,总之你问问吧。”这些都是铸造熔仙鼎的必备材料,赵一粟可没忘记主线任务。现在柳如意的情报线铺开了,遍布四大陆,正好能用上。 柳如意收好清单:“打探消息费用每日十枚中品灵石,按月计算预收您三个月的,共计九百中品灵石。” 赵一粟直接掏出十枚上品灵石:“给你给你,不用找了。” “得嘞,感谢您打赏!”柳如意转头离开。 赵一粟在后面喊:“我那多出来的钱算在调查费里,可不是给你的打赏,喂……” 很明显,柳如意是要装听不见的。 “那个,师叔……柳师姐好像走远了,需要我去叫她吗?” 赵一粟一转头看见了牵星。 这家伙永远神出鬼没的。自己这神识都远到四百里了,还是看不清牵星的存在,也是神奇。 第178章 十位美男子 牵星目光亮晶晶地瞧着她,又说:“师叔莫怪,是我让柳师姐传信,若是见到您一定要转告我。” “你有事?” “已经没事了。”牵星挠挠头:“就是上次您刚从西大陆回伏羲山的时候,我们不是见过一面吗?当时分开之后,我占卜时又发现师叔您的命格出了问题,就是跟……跟快死了一样,可把我给急坏了!这种消息我又不敢乱传,害怕是自己算错了。我去您洞府找过,没人,四处打听也没消息,后来发现命格又变好了,而且越来越好,今日亲眼确认一次,我才算彻底安心。” 赵一粟心里涌上淡淡的暖意,这是被人真诚相待的感觉。 牵星说的应该是她重塑灵根的时候,她被江云尘带到深山里,利用盘古印重塑灵根,牵星找她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后来她才回到洞府闭关,这才巧合错过。 “我没事,好着呢。”赵一粟问:“你的修为如何?” “回师叔,五年了,我已经是二品九段了!距离三品只差一线。” “说好的咱们交朋友,跟我说话不用这么客气。”赵一粟笑着说:“进步很快嘛。” “都是家里花钱,跟您是万万不可比的。” 赵一粟:“……”别提家世好吗?心里痛。 牵星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样东西:“师叔曾送我符纸,我还没有回礼,最近才寻得一样满意的宝物。” 赵一粟接过来,见是一块晶莹剔透闪着红光的宝石,灵力探进去没有任何的反应,片刻后才感到一股神清气爽的感觉。 “这是什么东西?红宝石?” 牵星答:“其实我也没见过。您可知道漳兴拍卖会?此物是拍卖会上的压轴之物,既然能压轴,我想着就是不俗的东西,便托人买回来了。” 好家伙,这是真有钱啊,连东西的名称问都不问,就这么买回来了? “我知道问价格不太礼貌,但是……这个多少钱?”她虽好财,还不至于厚脸皮收小朋友的贵重礼物,直接还回去怕伤人心,问清价格才好回礼。 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牵星连连摆手:“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这么漂亮的红宝石正如师叔你。师叔我还要回去修炼,告辞、告辞!” 他涨红了脸飞速逃跑。 “切,可爱的小屁孩儿……”赵一粟笑笑:“正好最近要去漳兴拍卖会,等我买回来个好玩意儿给你。” 她把红宝石收进储物袋,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 三天后,喻庆云回信,称自己将会如期应战。 同一时刻,赵一粟手里的任务牌亮了,这表示她招募的十位美男子也到齐,任务牌因而被暂时摘下。 赵一粟马不停蹄赶赴万松楼,刚进来就激动地直搓手——美!太美了! 都说修仙界无丑人,凡是修仙的学会了幻形术,多少都能优化一下自己的外貌。当然,这种优化是建立在自己的五官基础上的。假如要完全幻形,整个妈不认,那耗费的灵力就比较多,对于寻常修士来说不划算。 赵一粟在伏羲山可没少见美人,即便如此,还是对眼前的美男子目光发直。 他们齐整整站了一排,虽然都穿着弟子服,但各有各的美法,真正印证了那句佳人不同体,美人不同面,而皆悦于目。 围观看热闹的人尤其多,差点把万松楼的任务处给挤爆了。瞧见赵一粟出现,大家默契地闪开一条缝,让她走到正中央。 当着大家的面,赵一粟掩藏了一下自己那悄悄咽口水的没出息样儿,手里掂量着盛满灵石的储物袋,说:“诸位道友,一个一个介绍一下自己?” 于是从左往右,他们开始自报家门: “在下贺振音,二品八段修为,擅长抚琴,舞蹈略通一些,但学习能力强,可以练习。” 这个叫贺振音的身材瘦高,脸也是瘦长型,鼻梁挺拔得非常优越,给人玉树临风之感。 赵一粟点点头,看向第二个人。 “赵师叔好,弟子方旋安,二品五段,在俗家时就出身礼乐之家,精通却扇舞,我敢说我是这里舞技最好的。” 人群中看热闹的柳瑜兰议论起来:“却扇?那不是凡间女子出嫁时用扇子挡脸的风俗吗?后来发展成却扇舞,只听过女子跳,还没见过男子跳这个的,岂不是让人笑话?” 众人闻言一阵低笑,而这阵笑声很快湮灭于赵一粟的神识威压之下。 她神识能散出四百里,实际比五品顶级修士的实力还要强横,平时收敛着还好,一旦放出来,对于这些二三品的弟子就是灭顶之灾。 “闭嘴!”赵一粟快速收回神识,只消一秒就足以让刚才发笑的众人噤若寒蝉,发声的柳瑜兰更是脸色煞白,汗如雨下,就差直接跪地上了。 “都已经是修仙者了,却连一点舞蹈的多样性都无法包容,我看你们也别自诩胸怀天下了,说出去惹人耻笑!”她若有似无地瞥了柳瑜兰一眼,这丫头连头都不敢抬。 赵一粟转过脸来,对着方旋安露出笑容,声音极为温柔和善:“敢不敢当着大家的面跳一段?” 方旋安跳却扇舞,早就习惯了外人的不解,但像赵一粟这样还没看过他跳舞就直接出来维护他的,还真是头一遭。 因此他在感动中沉浸着,慢了半拍才回答:“这有何不敢?” 他一笑,眉目生辉,让赵一粟都快心神荡漾了。 ++++++ 万松楼外,更多的弟子听闻消息,朝前方奔涌而去。 春夏也是刚出关,修为已经稳定在三品中期,正约了王破虏切磋。 王破虏扛着他那把大斧头,走哪都像个显眼包,惹得春夏一顿嫌弃:“你就不能把大铁锤收起来?天天扛着不累吗?” “它叫旷海锤、旷海锤!俺不收,那端阳师兄的不斩剑也总是背着不收。” “那是因为不斩剑是九品,自带剑灵,师兄还没彻底炼化,收不起来。他那把七品的无垢剑就是好好收着的,从来不摆在外面显眼。” 王破虏:“怎么你就能记住他两把剑的名字,记不住俺一个旷海锤呢?” “我……”春夏正要辩驳,就被从后面狂奔的弟子撞了一下。 那弟子连忙急刹车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春夏认出了她:“代桃?你去哪?” 代桃:“春夏师姐,我们去万松楼,赵师姐在那办美男展呢!” 春夏:“???” 代桃一把拉住她:“快跑,晚了就错过了!”又往前喊:“郭半农你等等我!” 被迫跟着跑的春夏:“……”论显眼包,还得是赵一粟。 第179章 那个谁 万松楼内。 方旋安落落大方地走到中央,围观的弟子们识趣地往后退,给他让开场地。 里面的人挤外面的,外面的人又挤里面的,一时人群扰攘了片刻,被赵一粟横目扫过去,大家同时缩头噤声。 就连被前面人踩脚踩得生疼的王破虏,也下意识闭嘴忍住了痛呼——不对,俺为什么要怕赵师姐?! “嘶——”这么想着,他刚漏出来一点声音,就被春夏跳起来打了后脑勺。 “啪叽!” 王破虏回头瞪她,春夏已经不理,踮脚站着往前看,生怕错过一点点美景。 看你这小矮个儿——王破虏想着,拎起春夏的后脖领,把她往上提了提。 于是春夏就成了挂件,双脚悬空,看见了更远的地方。 方旋安用法术在地面上画了一个莲花图,那莲花闪着隐约的法术光点,美轮美奂。 他赤脚站在中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折纸扇,扇面是纯净的白色,隐约透出点光。明明穿着素净的弟子服,但当他以扇遮面,踩在莲花上摆弄舞姿时,竟让人生瞬间坠入梦幻,那身弟子服随着他的舞姿前后摇摆,宛如云中霓裳。 此时厅堂内一声琴音拨开云雾,众人回头,竟是贺振音把自己的琴悬在身前,抬手拨弄。 伴随着琴声,方旋安在莲花上起舞。男子的舞姿与女子有明显不同,女子跳却扇舞,一把团扇放在面前,那是娇羞俏丽,而方旋安手拿折扇,跳出的却是波澜灵动。 扇子在他掌心开合,每合上一次,就是一声脆响,众人看见的是他那张面容俊俏的脸。再打开一次,脸被遮住了,于是视觉重点放在他张扬的舞姿上。 他的脚步游走在琴音中,起先是悠闲自在,随着琴音变奏,脚步越来越急促,最终快到一下一下如珠玉落银盘,灵动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当啷!”一声琴音收起,这脚步立刻来个急停。折扇被他抛上空中,扇面里竟落出纷繁的花瓣,连空气中都浮动着莲花的香气。 方旋安在莲花上翻了个跟头,把折扇重新收回掌中,慢慢地挡在了自己的脸前。 花瓣落尽,琴音方歇,众人如梦初醒,等他重新站起来,才想起来鼓掌:“好!好!” “太精彩了!!” 赵一粟:“妙极!舞蹈美而不魅,刚柔并济,你叫……方旋安?我记下了。” 方旋安回了她一礼,退回队伍中。 接来第三个、第四个弟子也都做了自我介绍,虽不如方旋安那样出众,但也都各有性格,一个清隽文秀,一个开朗逗趣。 …… 一直介绍到了第九个,都符合赵一粟的要求。 终于到了第十个。 那人当然也是好看的,他站上前说:“抱歉赵师叔,我只是来帮忙占位置的,并非我要参选。” 赵一粟:“那本要来的人呢?” “在这。”一声清朗的男声传来,只消两个字,已经让听者的耳朵受到了极大的抚慰。 对声音比较敏锐的贺振声已经往那个方向望去:“是他,我还以为他不来了呢。” 这会子功夫,方旋安因为刚才贺振声帮忙配乐的事,已经跟他熟络起来。他问:“是谁?你认识?” 贺振声答:“那个谁。” “哪个谁?” “他的名字,就叫那个谁。” 方旋安:“……” 那人已经从人群中走出来,他以半边面具遮脸,落落大方地站在第十个位置上,直视赵一粟的目光:“在下那个谁。” 细看之下,这人从头到脚无不精准,定制的面具是跟身上的衣服匹配了颜色的,发髻上别了一根木簪,但簪形很独特,向上延伸,刺入天空。当他靠近时,身上还传来幽暗的木质香味。举手行礼时,手指甲圆润工整,一看就是精心保养的。还有那头发,被光照着有种丝绸的质感。 修士们虽然会净尘决,但总有衣衫或鞋子沾染灰尘没顾上的时候,可这人的鞋子干净如新,鞋面还刺了暗纹,若非仔细看,压根不会注意到。 就是这些让人平时注意不到的小细节,构成了他精致的气场。让他刚出场就给审美疲劳的赵一粟清新之感。 赵一粟把他上下打量了一边,才问:“请问你是单姓那?还是复姓那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人群中发出一阵隐忍的笑声。 那个谁显然没想到会被问这个问题,顿了一下,说:“这只是绰号,我行走在外,不以真面目、真名字示人。” 有人起哄道:“可这是选美,你不露脸,谁知你美不美?” “就是啊!” “美又不限于皮囊之美。”他回答。 赵一粟:“可我今日选的就是皮囊。” 那个谁淡然一笑:“我既然敢来,说明我给的美自然要在皮囊以上。” 赵一粟:“那就,小露一手?” 那个谁环顾四周:“这里太小,不够施展,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众人转移到万松楼外的一块空地上,围着那个谁形成了一个自然的圆形。 那个谁站在中央,先是静心站了片刻,看看树,又看看鸟,在众人等着急的时候,忽然掌中出现一杆笔。笔尖流出的墨是用灵力幻化而成,他人随笔动,一边在空地上起舞翻飞,一边用笔在空中画出了一幅立体画。 没错,这画是立体的,或者说是有三维效果的。当他在空中落笔时,那一笔流光的墨延续了远处真正的山峰的线条,仿佛直接将那个山拉到众人面前似的。因为错视效果,这山从远处蔓延到近前,众人顾着欣赏他翻飞的身姿,以及那流畅的线条,不知怎地,回过神来才发现,游走的线条构成了一座真山,横看成岭侧成峰,真实得令人不禁出声感叹。 山与四周空地的景色合二为一,眼前的这棵树就仿佛站在他画的山巅,天然如此。有只鸟大约是从远处回巢,飞到这里时竟然愣在了当场,一时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飞错了方向。 哎我家呢?我家在的这棵树原本没有山来着? 小鸟迷惑的模样引起众人哄笑,而在这此起彼伏的笑声和惊叹声中,赵一粟目露激动,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打得飞起,仿佛看见这山成了一座金山,正从天上降下灵石雨! 第180章 俺也想去 “好!好好好!”赵一粟连声叫好:“你也入选了!”她当场拿出大把的上品灵石,看得人垂涎欲滴。 “按照约定,每人十枚上品灵石。你们几个我有大用,一个月后给你们再发十枚上品灵石。从今天起跟我走,这一个月内表现的好,除了事成后的上品灵石之外,我可以按天发工资,绝不亏待你们。” 这待遇听得弟子们暗暗搓手——只恨自己长得不够美,还没个才艺! 现在家境殷实的都在疯狂砸钱升级,像他们这种家底子一般的只能去万松楼卷任务,可任务的价格也是日趋下滑,像这种轻松赚钱的活不知多少年没见过了! 王破虏看着那些灵石,搂着嗓子喊:“师姐,按天发工资是多少钱?” 赵一粟扬声道:“每人每天十枚中品灵石。” 王破虏:“那还缺人不!俺算个肌肉美男?” “去去去……” 赵一粟的拒绝伴随着人群的一阵嘘声,引人发笑。可王破虏丝毫不以为意,还想往前面挤,分得一杯羹。 赵一粟连忙发完钱收起储物袋,对几个人说:“你们几个待会去我洞府前集合,我有事吩咐。” 大家拿了钱都挺高兴,三三两两地散场了。 这时候春夏终于挤到赵一粟身边:“师姐,你啥时候出关的?你这脑袋后面怎么又多了一个宗法阁的红令?” 王破虏用法术去看:“山道飞行,挂红令一年……哈哈哈哈!” 春夏:“怎么没有写销令的办法?硬要挂满一年?” 赵一粟摆摆手:“别提了,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反正在脑袋后面,伤不到我的眼。咦,代桃?好久不见,你也晋升了?” 代桃笑眯眯地说:“我才刚到三品中期。” 赵一粟:“那也进步很快。” 代桃:“都是家里花钱,跟您是万万不可比的。” 赵一粟:“……”说了别提家世好吗!! 转头,郭半农一直默默跟在后面,似乎有话要说。他的出身并不高,且是个丁等灵根,如今还处在三品初期,跟代桃这种资源丰富的人拉开了距离。 修仙界就是这么残酷,五年前是同一起点,五年后就是一个境界的差距,再看五十年后,那恐怕要更扎心了。 修仙固然要靠努力,可如今的资源匮乏程度,已经到了靠努力比不过靠家境的地步。许多寒门弟子入了修仙界后,慢慢看清局势,也就早早为自己谋其他出路,不愿意在晋升之途上卷。他们才不关心未来什么仙魔大战呢,反正以他们的修为,又活不到几万年后。 这也是为什么天行盟此时成立,他们本想打破僵局,可又无形间促成了资源的更加内卷…… 想远了。赵一粟回过神来,等着郭半农开口。 郭半农上前,相较于几年前的戾气十足,他现在性格变得沉稳了许多。 “赵师姐,我听闻你约战了喻庆云,要上天行擂台?” 赵一粟:“没错。你认识喻庆云?” “不是,我不认识。我想问这次去你能不能带上我,喻庆云是骑风阁掌门的大弟子,也是风属性灵根,我想去见识一番,能对修为有所进益。” “哦对,我记得你也是风灵根。”赵一粟一口答应下来:“当然可以,你跟我一起去便是。但是出门在外要顾好自己,我怕到时候照顾不来你……” “这是自然,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多谢!”郭半农很认真地行礼。 王破虏一听他们要去天行擂台,激动得眉毛满脸飞:“俺也去!带上俺!” 赵一粟:“你自己找人约战不行吗?” 王破虏:“师尊不让俺出门……咳,赵师姐,你去跟俺师尊打个招呼好不好?” “不去不去,麻烦死了,又不是我的责任。”赵一粟想起他当初三品就敢硬扛大魔王,气就不打一处来,带这愣头青出去,还不是给自己找锅背? 王破虏:“可是俺……” “闭嘴!”赵一粟打断他,原地起飞:“别跟来!” 王破虏刚要追上去,被春夏一把薅住:“不能飞!你也想吃宗法阁的红令?” 王破虏只能原地跺脚:“不行,俺必须要去,郭半农,等出发的时候你跟俺讲一声,行吗?” 郭半农无动于衷。 代桃:“他性子最谨慎,才不会答应你,得罪了赵师姐有什么好处?” 王破虏:“俺给你两块灵石。” 郭半农继续无动于衷。 王破虏:“是上品。” 郭半农:“成交。” 代桃:“……” 春夏:“……” ++++++ 江云尘正在山巅闭关,洗灵杯完成了一个修炼循环,把他体内的灵力冲刷得格外纯净。 九重雷火功突破了第六层,他看着掌心的雷与火自由转换,似乎想到了什么,把储物袋中的两块噬魔镜碎片拿出来。 在沾染过赵一粟的地火之后,他自己的灵海也有了地火的气息,而噬魔镜碎片在地火中被很好地蕴养,他能感受到噬魔镜需要地火,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两块镜片都在地火集中的地方被发现。 除了地火,第二个共同的规律就是魔气。 说到魔气,魔是邪祟之物,最怕火,为何在暄州秘境和玄丹府这种地火环绕的地方出现魔体和魔王,这一点他至今还没想明白。 碎片没有找齐,五年来对于其他碎片的感应不如从前强烈,随着时间的拖延,江云尘有些担心自己与师父之间的神识联系会渐渐变淡,所以没少花精力打听消息。 他把重点放在了既有地火存在,又有魔气活跃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并不多,五年来只出现了两处,他亲自前往,顺带手灭掉了些魔气,其他并无发现。 由于线索中断,江云尘需要尽快晋升,好启用新的搜索手段。 只是赵一粟……实在太慢了。既然她现在已经出关,是时候带她出去下山历练。无论天资如何,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道理,在修仙界一样适用。 想到这里,江云尘飞出洞府,轻飘飘地落在了赵一粟的地盘上,熟练地打开了她在洞府外设下的结界,如同回到自己家,理所当然地踏了进来。 下一秒,同十位美男子齐刷刷地对上了视线。 美男子:“……?” 江云尘:“……” 赵一粟:“……” 第181章 组个偶像男团 赵一粟:“这是我家,你来的时候不懂敲门吗?” 江云尘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响指,刚被他划开的结界重新合拢。 有人认出了他,连忙带头行礼:“见过江师叔。” 其他人这才回过神来,跟着叫人:“见过江师叔。” 江云尘不理他们,自在地坐在了赵一粟的椅子上,想给自己倒一杯茶,发现茶壶是空的,微微蹙眉。 赵一粟着急赶客:“没看见我这有客人吗?想喝茶你出去找去,我这没有!” 江云尘继续无动于衷,又打了个响指。 于是那茶壶里就变出了新鲜温热的茶水,柜子里的茶叶在他的法术指挥下自动飘进茶碗,他用热水给自己沏上了。 赵一粟:“……”你怎么知道我柜子里有茶叶的啊啊啊啊啊!那可是好不容易从李撼天的地盘上偷的,我自己还没喝两回呢,便宜你了! 没办法,当着十位美男子的面,她还想努力保持形象呢。 见赶不走江云尘,她只能转头对众人说:“当他不存在就行。” 方旋安微微颔首,笑着说:“江师叔容貌惊为天人,想让我们当他不存在,似乎有点太难。” 这么一说,赵一粟才注意到,江云尘的脸确实有点过分了。 十个美男子都是她精挑细选、惊为天人的,可江云尘一来,立刻把美男子都比成了过眼浮云,难留印象。 赵一粟平时看他看习惯了,早就忘记了对他初见时的惊艳,现在看来,真是越看越…… “咕嘟。” 口水吞咽声明显地传递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不怪赵一粟没出息,实在是修士的听力太好,她发誓她真是想悄悄咽口水来着。 “呃,你这个脸,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是原生的吗?”为了打破尴尬,很显然她问了一个更尴尬的问题。 江云尘眉峰微挑,犀利的目光在她的脖颈处扫了一眼:“你这个脖子看起来很好杀的样子,是原生的吗?” 赵一粟:“当我没说!!!”捂着自己的脖子躲到一排美男子后面。 十个美男面面相觑,还是那个谁带头说:“我觉得我们有些多余,要不我们先走?” “盒盒盒盒盒盒瞧你说的这话,怪幽默的,多余的是他,咱们不理他,说正事!”赵一粟轻轻嗓子,指挥大家调转了个方向,侧对着江云尘,免得正面看见他那张脸,打击大家的自信心。 “是这样,我找你们来是要组一个偶像男团……听不懂是吧?我来给你们解释一下。” 赵一粟想了想:“就好比,咱们修仙界伏羲山是最有名的门派,无数弟子慕名而来,愿意为了进伏羲山砸锅卖铁、肝脑涂地。我们可以说,伏羲山是修仙门派中的标杆、是模范,而伏羲山上出名的天才弟子就是大家的偶像,大家都想跟随着偶像的步伐,一步一步做到更好。” 看大家似懂非懂的样子,赵一粟又说:“来吧,都说一说自己在修仙路上有没有崇拜的人?畅所欲言哈!方旋安,你先来。” 方旋安想了想,很实诚地说:“我对修仙并不感兴趣,只是痴迷舞技,听闻修仙后可使身体强健、骨骼清奇,为了完成更高难度的舞蹈动作,我才拜入伏羲山。我在舞技上尊崇怀梦公子,他是世间罕见的男舞者,曾用一支却扇舞敲开了皇宫的大门,说来惭愧,我如今苦练几十年,恐怕还不及怀梦公子一半的风姿。” 贺振声刚才听到他说怀梦公子的时候,眼睛就发亮了,这时忍不住插话说:“我也有幸见过怀梦公子之舞,确实惊为天人!但旋安兄你何必过谦,以我看来,你这舞技早已超过了他。” “不敢不敢。”方旋安声音颇有些激动:“我进伏羲山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二品弟子中就有自己的知音,振声兄,相见恨晚呐!” 贺振声说:“你有所不知,我当初练琴时,最崇敬的琴师名叫飞薇,她虽是女子,但琴音却时有碧空万里、时有风雨山河!她抚琴时的那种胸襟与气概,我苦练数十年也难以望其项背。我曾以为飞薇先生尤擅以琴音书写天下,后来却遇见她为怀梦公子的却扇舞配音,那一曲魂断幽梦里,让我当场涕泪横流,因此才忍不住在你跳舞时骤然抚琴。旋安兄,你可懂我?” “我懂我懂我懂!!!”方旋安点头如捣蒜,两个人互相握着手就差原地蹦起了。 那激动的样子,跟追星少女没啥两样。 赵一粟憋着笑:“进伏羲山不为修炼,你俩倒是坦诚。” 那个谁说:“天下修士众多,个个都把拯救苍生大义挂在嘴边,那多没意思?” 赵一粟顺势往去:“正好说说,你崇拜的是谁?” 那个谁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弯起:“我只崇拜我自己。” 众人:“……”鸦雀无声。 那个谁:“怎么?难道你们还见过画技比我更美的人?喊他出来,跟我比比!” 众人:“……”更加鸦雀无声。因为确实找不出来。 赵一粟:“好好好!我就喜欢你这自信又自恋的样子!还有人要说吗?” 这时候,一个修士举起手:“我来伏羲山是为江师叔而来。” 赵一粟:“江……云尘?” 举手的弟子叫榆龙,是所有参选弟子中最年轻的一位,如今二品一段,进入伏羲山刚满六年。六年能修上二品,这在普通弟子中已经算是神速,因此他虽然年纪小,在十人队中却没人敢小看他。 榆龙:“我是丹宴城人,丹宴城靠近昆仑派,我本欲投入昆仑,但当时恰逢伏羲山十年一度的招新,仙师说天生灵体都投入了伏羲山,证明伏羲山才是最适合天才的选择,所以我就来了。只是江师叔鲜少露面,我这还是第一次有幸见他。” 赵一粟:“哈,那希望没有打破你对偶像的幻想。” “怎么会?”榆龙一本正经地说:“江师叔龙章凤姿,世无其二。都说朝闻道,夕可死矣,我今日能见江师叔一面,便知此生死而无憾矣。” 因为扛不住彩虹屁而喝水呛到的江云尘:“……咳。” 欣赏着江云尘的窘迫努力憋笑中的赵一粟:“……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人才啊!人才啊!能把江云尘两句话给说囧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早没发现这位人才呢! 问题是,榆龙并未发现哪里不对,他说这番话都出自真心,因而对于江云尘和赵一粟的表现,脸上浮起了明显的问号。 就在这时候,站在榆龙旁边的那个男子接话道:“我倪至凤是为赵师叔而来。” 赵一粟:“……”因为预感到不妙,笑容戛然而止。 第182章 哪来的一对卧龙凤雏 赵一粟:“……你说的赵师叔,不会是我吧?”不会吧不会吧。 倪至凤:“没错。天下灵根普通的弟子,哪个不向往赵师叔两年修上二品的奇闻?我在入门之前,听说赵师叔修炼的事迹,也曾下定决心要做师叔这样不舍昼夜拼命修炼之人,可惜说到却很难做到……我用了六年修上二品,自认已经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却比赵师叔远远不及,因此对于赵师叔愈发崇敬。” 赵一粟:“呃,都是传闻,你看我现在也不是整天修炼。” 倪至凤:“若是只懂修炼,那岂不跟书呆子一样?我知道赵师叔志向高远,不在于这一洞一府。您在暄州秘境越级晋升,后来又去玄丹府迎战八品魔王……种种事迹,吾辈叹服!我倪至凤此生只有一个偶像,那便是赵一粟师叔!都说朝闻道夕可死矣,我今日能为赵师叔效劳,便是粉身碎骨也……” “停!”因为扛不住彩虹屁而非常尴尬的赵一粟:“年轻人,我劝你惜命。” 把捏碎了的茶杯放在桌面上的江云尘:“……” 赵一粟:“……”哪来的一对卧龙凤雏,你跟榆龙俩人组个组合CP出道算了! 赵一粟把话题硬扯回来:“哈,说了这么多,大家也该明白了偶像的含义。对于方旋安来说,怀梦公子是他的偶像,对于贺振声来说,琴师飞薇是他的偶像。偶像,是可以激励人向上、进取的,是只要想到,就会不由自主扬起笑脸、充满干劲的!是愿意让你为他花钱、花时间的! “综上所述,我要把你们打造成修仙大陆第一个偶像男团,让无数修士一提到你们的名字,就只有一个印象,那就是极致的美!而你们的追求者,愿意为这份极致的美有所付出,他们愿意花大把大把的灵石,只是想用上你们的同款,或者想跟你们见上一面,从此之后你们就是修仙界美男的代称,这世上一切关于美的形容词,都将被加注在你们身上! “男团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绝尘九子!” “为什么是九个?”方旋安问。 赵一粟:“那个谁,你不算。” 那个谁本来不是很在意这份任务,他并不缺钱,只是纯为展示自己的审美和画技,才会去万松楼凑热闹。 可赵一粟一番偶像言论说得他是热血沸腾,尤其是对于美的描述,他这人毕生追求就是别人对他审美的追捧,怎么到头来赵一粟竟要把他踢出男团? 那个谁不高兴了,直呼其名:“赵一粟,你把我踢掉,必须给我个说法!” 赵一粟笑着答:“稍安勿躁,我对你另有大用,我保证那个安排你肯定满意!而且给你的钱也是最多的。” 那个谁这才收声,站回原位。 赵一粟:“说到钱,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关键问题。我知道诸位愿意接我的任务,大多还是奔着灵石来的。如今资源匮乏,寒门难出贵子,可只要跟着我赵一粟混,就没有赚不到的灵石!接下来一个月,你们需要跟随方旋安练舞,方旋安,从今天起你就是绝尘九子的队长,你愿意吗?” 方旋安看看左右:“大家若不嫌弃,我是愿意的。” 赵一粟说:“你愿意就好。我必须要告诉大家,这支舞蹈的排练非常重要,关系到我接下来的行动计划。一个月内,大家跟随方旋安好好练舞,要练到一个月后能上台,动作要整齐,态度要认真。” 此时,榆龙道:“请问可以换一种舞蹈吗?并非我对男子跳却扇舞还有歧视,只是想要跳出方旋安那种风姿,哪是我们一个月内能办到的?届时恐怕画虎不成反类犬,惹人笑话。” 赵一粟答:“这个问题就留给方旋安去想,方旋安,一会儿你跟那个谁留下来,我有事单独吩咐你俩。” 她又对大家说:“这一个月算是试用期,有人表现不好,就会被随时踢出队伍,此外,练舞的过程要绝对保密,从明天起我将会为大家提供一个无人打扰的场地,供大家安心训练。你们先散了吧。” 众人三三两两地散开,走到外面,才有人开始议论纷纷: ——“我并不喜欢跳舞,有点怯场,还担心跳舞耽误我的修炼。” ——“可赵师叔说了,跟着她不会吃亏,我们资质平平、家境平平,能抱上一条大腿,便只管努力,何必要瞻前顾后?” ——“你说的也有道理。” ——“刚入选就拿到了十块上品灵石,这可是我们好几年的月例钱。便是耽误这一个月又如何?以后灵石越赚越多,什么法器丹药买不到?再也不用羡慕别人有家族的支持了。” …… 洞府内,现在就剩下赵一粟、方旋安、那个谁,还有一个巍然不动、从头旁观到尾的江云尘。 赵一粟把两人带出洞府,在门口的一块空地上站定。 江云尘也跟了出来。 赵一粟示意谁也别搭理他。 她拿出了一张三品符纸,然后将符纸轻轻地打在了空地上。 几个人正不明所以呢,就见这张三品符纸在远处降落时,忽然炸开了一朵漂亮的花型。 方旋安惊在当场:“师叔,这是什么符纸?我从未见过。” 那个谁说:“绽放出的法术芒能化成花型,确实罕见,但这花也太丑了,不能入眼。” 方旋安:“丑吗?我觉得挺好看的。” “哼,你跳却扇舞时画在地上的那朵莲花就够丑的,等本公子有空给你画一幅。” “那时候你就在?我还以为你没看见呢。”方旋安尴尬地说:“莲花我也学着画了很久,还以为有所进益,原来那么丑?” 赵一粟打断他:“别听他胡说,在他眼里世上就没有好看的画。说到莲花,那个谁,你现在就画一幅,画在这张空白符纸上,能做到吗?” 她掏出一张空白符纸,而那个谁接过说:“虽然没在符纸上画过,但这难不倒我。” 第183章 符上作画 那个谁拿出了一支画笔。 赵一粟发现,这支笔跟他之前在万松楼用的并非同一支,明显细了许多,笔杆是洁白的玉质,一看就知道很贵。 那个谁没有思考太久,提笔开始画,他省去了之前在万松楼那顿配合身姿的花里胡哨,而把全部的身心投入在这张小画的创作上。 他下笔没有停顿,流畅自如,方旋安在看画,而她在看他的执笔。 虽然赵一粟见过的画师不多,但她明白眼前这人的执笔之稳,远在万人之上。看他手腕和指尖的移动,就像在欣赏绘画本身,笔下是画,而他在画中。 片刻后,他抬起笔,而赵一粟也从专注的欣赏中回过神来。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是那个谁不同意,就打到他同意…… 那个谁才不知道赵一粟正在脑中规划着什么,只是自满地把这幅画交给赵一粟。 符纸上的墨迹是金色,显然是他用了自己专属的墨迹。 赵一粟没有着急去看,她又拿出了一张空白符纸。 那个谁:“这次要画什么?” 赵一粟:“这次你看我画。” 她以指为笔,在空白符纸上画出了早已烂熟于心的三品符。 符纹流畅繁琐,但又在繁复中透出了结构之美。 那个谁其实是懂一点画符的。因为擅长画画,他自然地想过要往符术师的道路上发展,可画符是一项极为枯燥、限制想象力的工作,尤其是入门时,一遍又一遍地画同样的纹路,很快就把他的耐心耗尽。 直到现在,看见赵一粟游龙走笔在纸上画出了完美的符纹,他才明白不是画符没趣,而是教他入门的符术师水平太低。 赵一粟画到后面,忽然顿手,这让正沉迷欣赏她的那个谁微微蹙眉,露出烟鬼犯了烟瘾而找不到烟草的难受表情。 这时候,赵一粟拿起了那个谁刚刚画好的莲花符,她将这张画用法术拓印在了那张画到一般的三品符纸上。 所有人都感到非常意外,包括江云尘,他还从未见过有人这样画符。 赵一粟却不顾别人怎么想,在拓印好莲花图后,将三品符的收尾工作完成了。 现在,一张改造过的三品符出现在她手上。她用法术轻点,将符纸打了出去。 伴随着攻击符爆炸的声音,一朵鲜活的莲花在远方绽开,细看之下,才能辨认出那花是由符纸爆炸造成的法术光芒形成的,如梦似幻的一幕持续了两秒,又翩然消失。 莲花消失的地方形成了一片由爆炸形成的废墟,一时间跟刚才的莲花圣洁形成了巨大反差。 正是因为这份短暂,和强烈的视觉反差,那莲花绽开的一幕更加冲击地印在了方旋安的眼中:“这……怎么可能?怎么办到的?” 连见惯了美景的那个谁也微微怔然:“竟然能在符纸上作画?我怎么没想到,我怎么没想到……” 赵一粟:“方旋安,你需要给绝尘九子编舞,我要求你在编舞时融入这种符纸的使用,也就是说你可以把这张三品符当做你的表演背景,如同你跳却扇舞时脚下的那朵莲花。那个谁,你需要把方旋安的设计用最美的画技展现出来,你俩要保证紧密合作,让这张三品符在你们的舞蹈上发挥最大的美感和震撼力。” 方旋安:“可这是三品符,我们二品用不了。” 那个谁:“我不会画三品符。” 两个几乎是异口同声。 赵一粟答:“那个谁,你的符术还没入门吧?想画三品符还早着呢,这张符纸是我原创,名叫百变。你只需在空白符纸上作画,而把画融入三品符是我的工作。”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对画百变的技术很感兴趣,想学吗?” “当然!”他回答得斩钉截铁,生怕错过似的:“只要能让我学,我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赵一粟:“可以,但画符术的入门要靠你自己,等你能熟练画出三品基本攻击符,我就把画百变的技术传授给你。” “明白!”那个谁恨不得现在就回去研究符术,不舍昼夜。 赵一粟:“至于方旋安,你想使用百变,当然也要尽快晋升三品,有了百变的加持,你的舞蹈将会因为前无古人的视觉效果,流传百世。” 方旋安也被打了鸡血,目光狂热:“明白!” 赵一粟:“在你练上三品之前,我会安排一个三品修士配合你们使用百变。他会参与你们的排练全程,让百变在该亮的地方亮,保证你们的舞台效果。你回去等我的消息。” “是!” 方旋安和那个谁哪还留得住,满脑子都想着舞台如何编排,画符的效果如何展现,一路热切地商量着离开了。 终于忙完,赵一粟回头把目光落在江云尘身上。 “在我这喝了半天的茶,说吧,找我干嘛?” “蓬莱阁有魔气异动,天行盟找我组队灭魔。” “找你?”赵一粟不敢想象,他这么孤高的人,天行盟居然会找他组队。 江云尘:“你闭关五年,我曾出去游历,顺手灭过一些魔气,他们知道后一直在邀我同行,听闻这次蓬莱阁的魔气异动非比寻常,需要更强的实力去剿灭。” “哦,那你去呗。” “你跟我一起。” 赵一粟:“……”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说的如此理所当然的,脸皮忒厚。 赵一粟:“我不去,我没空。” “就为了推你那个男团,赚点小钱?” “小钱?我用五年练画符,怎么可能就为了赚点小钱?你不懂我的商业计划,不要信口雌黄,我不乐意听。”赵一粟从他手中抢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润润自己说了半天话的嗓子。 “原来你这五年没好好修炼,全在画符。”江云尘的声音低沉,说:“你要是缺灵石,我可以给你。” “给多少?” “一座灵矿山,够不够?” 赵一粟摊手:“行,现在拿来。” 江云尘:“要等你修上六品。” “算了吧你。”赵一粟把手收回来:“给我我也不要,不就是一座灵矿山?我自己能赚。” 她自信满满,又说:“江云尘,我只是命格盘被你绑定,又不是什么金丝雀,你看看你说话这语气,尊重人吗?” 江云尘:“我只尊重能打得过我的人。” 赵一粟:“……”倒也不必如此扎心。 江云尘:“蓬莱阁一行你必须跟我去,否则我不介意把你绑上带着。” 赵一粟:“有用吗?强扭的瓜不甜,大不了我自废修为,让你重回二品境。” “啪嗒!” 江云尘捏碎了一只茶杯。 第184章 交换条件 赵一粟堆起笑容,给他重新拿了一个杯子斟茶:“咱俩的关系有必要搞这么僵?蓬莱阁我可以去,但你也要答应我的条件。” 江云尘接过她的茶,算是愿意听。 赵一粟:“刚才你也看见了,我这绝尘九子需要个清净的场地排练。” “所以?” “所以你把你山巅的洞府借给我,你的地盘没人敢随便上去,而且灵气又足……” “不行。” “那蓬莱阁也免谈。” 江云尘:“……借用多久?” “一个月。” “成交。” “还有,我们需要一个三品以上的修士打符纸,你看你闲着也是闲着……” “不行!”江云尘瞪她:“赵一粟,你别得寸进尺。” “哎呦,怎么能叫得寸进尺呢?不让你白干,给你发工资。” “呵。”说得跟他看得上那点灵石似的。 赵一粟:“我赚钱也是为了修炼,有你的加入,赚钱效果加倍。你不是说我练上六品,把元神从童态喂养到成态,还需要二十年吗?难道你不想加快这个速度?” 这话算是说到了江云尘的心坎里。 看他表情有所动容,赵一粟举起茶盏:“我承诺,只要你帮这个忙,我定能十年内上六品,否则任凭你处置!” 江云尘略一犹豫,最终还是端起茶盏跟她碰杯:“成交。” 于是第二天,当方旋安收到消息,要求大家到传音符上所说的地址集合时,打死也想不到这地方竟然是江云尘的山巅洞府。 十个人齐刷刷站在原地,内心好奇得要死,这可是伏羲山的山巅啊!是伏羲山灵气最浓郁的山巅!是寻常修士修上六品才有资格踏足的地方!这要是回去之后说给二品的朋友们听,还不得把他们羡慕死! 好奇归好奇,在江云尘的地盘他们是万万不敢乱走动的,只能用眼神左右打量,看什么都新鲜。 半晌,还是方旋安担起了队长的重任,装着胆子问:“江师叔,请问赵师叔何时露面?” 江云尘:“她不来。” 方旋安:“那赵师叔说的,有一个人配合我们打三品符纸……?”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完,是因为江云尘的眼神冷若冰霜,让他看上一眼都忍不住脊背发寒。 “咳,大家先排练。”方旋安主动转移话题,带着大家站队形。 那个谁不参与排舞,他只需旁观,然后在空白符纸上画出最配合舞蹈的画。空白符纸也由赵一粟提供,厚厚的一沓,只多不少。 众人本就是第一次练舞,四肢不太听使唤,加上有个江云尘用鹰隼一样的目光扫视着,那手就更不是手,脚就更不是脚了。 这不,榆龙和倪至凤挥舞着自己刚安上的“假肢”,在队长方旋安的带领下开始翻跟头,结果——“啪叽”一声,摔到一起,站都站不起来。 方旋安手忙脚乱,一会儿拉这个,一会儿扶那个,倒是投入进来后,最先忘记了江云尘的存在,忙得团团转。 渐渐地,众人也习惯了江云尘的存在,反正江师叔再凶,也不会吃人不是? 第一遍排练在磕磕绊绊中终于走完了全程,按照计划,第二遍排练就要加入三品符纸的卡点了。 可那个打符的人不在,方旋安也只能让大家默数着拍子练。 当他数下第一拍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响:“啪!” 一朵巨大的彩云在他眼前炸开,那是用三品符纸打出来的效果。 方旋安看过去,见江云尘正百无聊赖地点着手指头,把下一张符纸点亮,浮在半空中。 方旋安:“……”救命啊,赵师叔竟然让江云尘给我们排舞打杂TVT,这怎么受得起啊。 其他人也都是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为这从没见过的彩云符纸惊奇,还是该为江云尘的愿意帮忙而惊奇。 还是方旋安及时拿出了队长气势,把内心的万千波澜都压下,强作淡定地指挥大家继续排练。 事实证明人的脸皮是真的会越练越厚,几轮下来,成员们的手脚也不是刚装上的了,打不开的动作也打开了,连江云尘的“伴奏”他们也渐渐习惯了……方旋安的强作淡定也变成了真的淡定了。 在绝尘九子练舞的时候,那个谁就在旁边观看,若是从舞蹈动作中获得灵感,就提笔一顿勾画,最终画和舞蹈要合二为一,达成绝妙的效果…… 同一时刻,赵一粟正在开元街上。 她走到了【灵韵制衣】的铺子,跟掌柜的打了个照面,就拿出了钱掌事给他的那枚钱家白玉。 见白玉如见家主,掌柜的立刻恭敬地迎出来:“见过赵仙师。” 赵一粟:“你认得我?难道是钱掌事提前打过招呼?” 不等掌柜回答,灵韵制衣里的一个女服务员就捂嘴浅笑。 赵一粟记得她,当初她来灵韵制衣,给李撼天定制七彩灵羽的服装时,就是这位女子接待的她,名字似乎是叫……秀池? 几年不见,当初的丫头显得成熟了许多,还盘起头发,不知是否已经嫁做人妇?赵一粟也是修仙不知岁月,看见凡人的变化,才对时间的流逝有了些明显的感知。 掌柜的瞪了秀池一眼:“秀池,休得无礼。” 赵一粟:“无妨,有话直说便是。” 于是秀池落落大方地说:“仙师见谅,并非钱掌事提前打过招呼。只因您身后还浮着一个红令,伏羲山上敢挂着宗法阁红令出门的,也就是赵一粟仙师了。” “呵,我这还真是,想低调都不行。”赵一粟不以为意,她说回正题:“我来是想找你们定制一套服装。” 她拿出了自己画的草图,那是她为绝尘九子上台表演精心准备的造型。秀池迎上去看,细细听了她的用途,又给了几处修改的建议,都被赵一粟采纳了。 她本准备付定金,掌柜的忙说:“仙师莫要开玩笑,您有钱家白玉在手,我们怎么会收您的钱?况且做衣服是我们的老本行,用不得多少成本的。” 赵一粟道:“我还有一个要求没说,就是这衣服上的飞羽,我希望用火信鹟的尾羽制作。” 掌柜的立刻面露难色:“火信鹟速度极快,很难捕捉,且其尾羽是火红色,并非不可替代,用七彩灵鸟的羽毛可以吗?灵鸟的羽毛不仅红,而且还自带流彩……” 赵一粟摆摆手:“我自有我的用意。放心,尾羽的材料我会亲自送来,您等我几日便是。” 第185章 天行盟的任务墙 从灵韵制衣铺子出来,赵一粟走到了开元街尽头。 听闻天行盟成立后,各个大陆人流密集的地方都新建了一些灵力阵,用来悬挂天行盟的任务,奖励也由天行盟出。 赵一粟还没见过,眼下正好用得上,必须要去看看了。 果然,越往前面走,人群越密集,行人三三两两讨论的都是天行盟的任务: ——“师兄,天行盟的任务奖励比门派任务高,我们要不要去试试?” ——“你怎么不说天行盟的任务难度大呢?那都是降妖除魔的任务,要上去开打的。而且队友是跨门派组成,你打不过就算了,就怕输得太惨,丢了伏羲山的人。” …… ——“大哥,任务墙我们已经看了两个月了,到底什么时候出手?” ——“不急,我们是散修,任务行动耗费的物资都要自己出,必须要选一个回报率最高的任务。” ——“可那样的任务太少了,刚出现就会被别人抢走。” ——“没办法,我们没有门派的扶持,还是要万事谨慎些。” …… 赵一粟的听力很敏锐,轻松地把周围人的议论收入耳中。 当她出现在任务墙前时,不少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那一身红衣和脑袋后面悬浮着的红令,让人想认错都难。 ——“赵师叔。” ——“是伏羲山的赵一粟,我们看看她会选什么任务。” ——“她是四品修为吧?倒是可以选一个难度不高的任务。” …… 赵一粟在任务墙前面站定,略扫了一眼。果然,相较于门派任务,天行盟的任务地域跨度大、难度高,还多与降妖除魔相关。 她一时间没找到火信鹟的任务,还以为自己错过了,没想到一抬头,发现火信鹟的任务挂在了任务墙的最顶层。 “四品的任务,怎么会挂得这么高?”她问出了声。 立刻有人回答她:“师叔,天行盟的任务墙跟我们伏羲山的不同,并非奖励越高挂得越高,而是难度越高挂得越高。剿灭火信鹟的任务虽然是四品的,但已经去了许多支队伍,都以失败告终,每失败一次,任务牌就会往上升一层,直到升至最顶层,此时任务的灵石奖励虽然没变,可名誉点会增加。” “名誉点?”赵一粟扫了一眼任务牌,发现每个任务牌的最后都有一行小字,标注着名誉点。 简单的任务是1-3点,稍有点难度的就是5点左右。而火信鹟任务的名誉点达到了9点,远比同阶的四品任务要高。而且天行盟的任务只能越级接,不能降级接,除非是最顶层有难度的任务。 也就是说四品修士想要做三品任务刷名誉点,大概率是行不通的,但四品修士可以主动挑战五品任务,刷更多的名誉点。 这在某种程度上保证了名誉点的公平性。 她问:“名誉点赚来能干嘛?换灵石?” “不能。” 一听这个,赵一粟不太有兴趣了。 那弟子又说:“虽说不能直接赚灵石,但名誉点是在天行盟内记名累积的,日后天行盟修士大比,会给名誉点排名靠前的人一些优待。听说大比结束后,名誉点的制度也会一直存在,眼界长远的现在就开始积累名誉点,要为未来铺路了。” 赵一粟明白了,这是天行盟给那些拼家世拼不过的寒门修士,一条弯道超车的路。可见天行盟为了权衡局面,没少费功夫。 见赵一粟似在思索,有人误会了她的意思,说:“师叔要是太难抉择,可以买一份伏羲山快报,上面会有对天行盟任务的盘点分析。” “多谢。”但她并不需要。 赵一粟道过谢,抬手取走了挂在最高处的剿灭火信鹟的任务。 人群中涌起一阵骚动,有人犹豫着说:“师叔,上个月百里勤师叔以五品修为带队,杀了两只火信鹟回来,自己却受了伤,这任务您还是慎重些。” 赵一粟只问:“四品火信鹟有几只?” “听闻约有十余只。” 赵一粟喃喃自语:“正好够用。” 此时,一直观望许久没有接任务的散修说话了:“道友,在下罗杭,四品大圆满境修为,这是小弟禹义平,四品初期修为。方才见道友接下了剿灭火信鹟的任务,此为五人组队任务,我二人愿毛遂自荐,占两个名额,不知可否?” 罗杭敢开口,一是想着自己的修为比赵一粟高,对方应当不会拒绝。二是想着赵一粟毕竟是曾接下八品大魔王一掌而没死的修士,想必一身本领通天,是个难得的好队友。 可谁知,赵一粟当即拒绝了:“抱歉,两位道友固然优秀,可这次的任务我不打算组队。”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罗杭:“不组队?” 赵一粟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组队是要分战利品的,我这囊中羞涩实在缺钱,就只好辛苦些,多劳多得了,告辞。” +++++ 赵一粟单独接下剿灭火信鹟任务的消息很快传开。在她的授意下,伏羲山快报还专门报道了这件事,尽管用的版面不大,却引来了不少的关注。 百里勤和鹿云娇还先后发了传音符,提醒她千万小心。 对于别人的忠告赵一粟是愿意听的,尤其是发来忠告的这两人已经去过一次任务现场,还贴心地给出了提示。 鹿云娇画了一张简易的路线图,标明了火信鹟容易出现的位置,百里勤则送来了一个三品法器,说是一个药鼎,可以帮人快速疗伤。 赵一粟想起当初在伏羲山快报上见过“新型药用法器问世,神秘疗愈功效掀起抢购热潮”的新闻,好奇地试用了一下。 这药鼎果然神奇,比丹药疗伤的效果更快,美中不足是它仅有三品,对于真实修为已经上五品,灵根和灵海都比常人宽大的赵一粟来说,有点不够用了。 既然是百里勤师兄的一番心意,她就姑且收下。 临行之前,她又补充了一些必备的丹药和大量符纸,这才信心满满地踏上路程。而一些胆子大的修士,出于好奇远远地跟上了赵一粟。 他们也想看看,赵一粟的战斗力到底有多强,竟敢夸下这种海口?还有一些人是各家小报的探子,用现代话翻译一下就是记者,专门去采写稿件素材的。 乱七八糟的一群人,凑成了一个看热闹的小团体,远远跟在赵一粟身后。 这里面就是当日被赵一粟拒绝组队的两个散修,大的叫罗杭,小的叫禹义平。 禹义平:“哥,快看,赵一粟出来了!” 罗杭连忙亮出手里的飞行法器:“快,跟上!” 禹义平连忙跳上罗杭的法器,两人刚刚坐稳,一抬头—— 赵一粟不见了。 半空中只留下一道残影,显示着她的人前一秒还在这里立着,并非大家的幻觉。 罗杭:“……?” 禹义平:“……?” 第186章 她未免有些膨胀 赵一粟踩着踏风,感觉自己只用了七八成的功力,却眨眼把看热闹的人全都甩到了身后。 等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飞出去数百里远……总不能回去等他们吧? 她这次做任务就是为宣传符纸造势,所以才会提前在报上传播,想让越多人跟着越好,没成想出门太激动,把大部队全给甩了。 身后勉强跟上她的是个老熟人,天剑门的东方禹。 赵一粟:“你怎么也来了?还有空看热闹,不闭关修炼去?” 东方禹答:“我也接了这个任务。”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先到先得。”东方禹说完,脚下的苍生剑爆出光芒,剑势如虹,一下就把他带到前方,不见了踪影。 这家伙,上四品后实力也增加了不少。 赵一粟当然不甘落后,连忙跟上,两人眨眼间就飞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天剑门与伏羲山交界之处。伏羲山脉绵延不绝,山中有多处自然形成的河,支流颇多,凡间人类依河定居,便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村落,其中一个村名叫旧阜村。 旧阜村本是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依山傍水,左边是天剑门,右边是伏羲山,背靠两大门派,村民们做些小生意,生活还算安定富足。 直到一群火信鹟的出现。这些火信鹟似乎是一夜间迁徙过来的,修为全在四品,且打破了原本独居的状态,成群结队出没,毁坏丛林、捕杀家禽,搞得旧埠村村民连夜奔逃,还有不少村民命丧火信鹟的爪下。 天行盟得知后挂出任务派人剿灭,可火信鹟速度极快,又具备一定的智商,十分狡猾,前来的队伍一个一个地受伤,一时间竟成了棘手的难题。 赵一粟和东方禹先来时,看见的便只有旧埠村的遗址了,断壁残垣、火痕斑斑,这是火信鹟使用法术屠村的证据。 赵一粟微微蹙眉:“这群火信鹟是从哪来的?怎么会造成这么大的破坏,似乎对凡人怀着很大的恨意……” 东方禹答:“你这几年都在闭关吗?魔气频繁异动,妖界也跟着不安分,如今的妖兽到处掠夺凡人的生存空间,只怕平衡要被打破了。” 赵一粟点点头,立在原地没有动。 东方禹看看她。 她又看看东方禹。 赵一粟:“你不去找火信鹟?不是说先到先得吗?” 东方禹:“我等人。我是组队前来的,队友还没到齐。” “哦。”赵一粟顿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嘿,那你刚才跟我比着跑什么?” 东方禹:“几年不见,小小切磋一下。” “无聊。” 东方禹:“你呢?还不走?你一个人接任务,我建议你还是加入我们的小队,这样安全些。” “我行事一向是利益至上,什么时候是安全至上了?”她浑不在意地笑笑:“我也等人。” 东方禹:“……?” 大半天后,赵一粟的观众团和东方禹的队友几乎是同时到了。 赵一粟:“我等的观众来了,先走一步。” 她踩着踏风,从容地飞入了群山之中,开始寻找火信鹟的踪迹,后面是一大群看热闹的人不远不近地跟着。 东方禹回头,跟由于路途较远而来的晚些的叶空舟打招呼。 他们组的是四人队,东方禹带了一个自家天剑门的弟子,叶空舟带了一个自家昆仑派的弟子。四个人都是四品初期,已经提前商量好战术,约定战利品平分。 此时的叶空舟看着远远飞走的赵一粟,以及她身后跟着的一大圈人,问:“她这又是在演哪一出?” 东方禹摇摇头:“我们得换个方向了,我有种预感,跟在赵一粟后面,我们连根鸟羽毛都捡不到。” 叶空舟立刻同意:“那就跟她反方向,比比谁杀得多吧。” 四个人很快消失在原地。 +++++ 赵一粟按照鹿云娇给她手绘的路线图,很轻松地找到了一处山巅。 她曾在暄州秘境时斗过火信鹟,也见过火信鹟的巢穴,因此打眼一看就知道没来错地方。 身后跟着的“观光团”中,有不少人并没见过火信鹟,因此有人问起来:“赵一粟为何停在这里不走了?我们刚来的时候看见东方禹和叶空舟组队,这两人都是四品新晋的强者,赵一粟走得慢,恐怕会抢不到猎物。” 眼力稍好些的罗杭看出了端倪,说:“那是火信鹟的巢,里面还有两枚鸟蛋。” 众人随即望去,果然发现山巅的缝隙中有个不起眼的巢穴,做工粗糙简陋,跟火信鹟那种张狂的性格不太一样。看来妖兽再凶,也会为了保护幼崽而格外低调行事。 罗杭说:“我们怕是高估赵一粟了。” 禹义平问:“大哥,怎么个说法?” “火信鹟报复心极强,最是护崽,它们是一夫一妻制,一般会轮流出去觅食,若是两只成鸟都不在巢穴中,要么是出了意外,要么就是它们在离巢穴很近的地方,能以最快的速度返回。” 罗杭眯着眼睛看,说:“我看那两只鸟蛋的状态极好,不像是大鸟久久失踪的样子,所以我推断是第二种。” 禹义平接话道:“也就是说,赵一粟滞留在这里太久是很危险的,有可能会同时迎战两只成鸟?” “没错。你看她还如此悠闲自在,显然对自己即将面对的危险并无心理准备,我看她是被人称赞太久,有些膨胀了,出任务之前竟然不好好查探一番火信鹟的习性。” 有个小报探子抓住了机会,插嘴问到:“道友莫非曾与火信鹟交过手?” 罗杭倒是没吹牛,实话实话:“并没有。只是之前远远见过百里勤与火信鹟对战。百里勤的长风剑以速度闻名,而且他是五品修士,如果一对一,应该是稳赢的。可惜当时运气不好,被两只火信鹟同时围攻,为了救队友,他错失了攻击的良机,才会受伤。” 那人继续问:“那依道友看来,赵一粟此时应当如何设计战术?” “最稳妥的办法当然是远离巢穴,在外围查探,然后利用火信鹟护崽的性格,一只一只地把成鸟引出来,一对一作战。” 罗杭这边分析完,那边站在山巅的赵一粟就重新起飞,渐渐离山巅远了点。 那小报探子立刻说:“果然,赵一粟采用的是稳妥打法……” 下一秒,“轰隆”一声爆炸声响起! 就见赵一粟干脆利落地往鸟巢里丢了一个火球,一招轰塌了火信鹟的巢穴! 围观的众人愣在原地。 小报探子战战兢兢地问:“道友,你再分析分析,赵一粟这是什么打法?” 罗杭干吞了一下唾沫:“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打法,但是现在我们应该……” 远处隐约传来几声火信鹟暴怒的尖叫声:“咕嘎——!!咕嘎——!” 罗杭落下最后一个字:“跑!” 当先带头,跑得两脚冒火星子,眨眼遁出十里地! 第187章 好久没骑鸟了 罗杭跑得快没影儿了,其他人才反应过来,一个个撒丫子狂奔,运气不好的还跟前面后面的撞在一起,差点造成踩踏事件。 就在众人夺命狂奔的时候,赵一粟淡定地立在山巅,远远地瞧见几只庞大的身影遮天蔽日地朝这边飞过来。 四品妖兽巨大的翅膀掀起的气流,直接把崖顶的一颗老树拦腰吹倒。而赵一粟在狂风中数着那空中的身影:“三只,一雌二雄。你们火信鹟还真是专门出海后,啧。” 就是这么一个瞬息间,三只火信鹟已经冲到了她眼前,炸耳的鸟叫声在空中爆开:“咕嘎——!!!咕嘎——!!” 赵一粟虽然不懂鸟语,但是也大概能听懂,对方骂得挺脏的。 她掏掏耳朵,在为首的一只鸟翅膀扫过来时,从容地一个下腰,避开了翅膀的扫荡。 巨兽掠过了她的身前,带起强大的气流,而赵一粟踩着这股强大的气流一下就借势腾空而起,跃上了一只雄鸟的鸟背。 好久没骑鸟了,还挺怀念! 赵一粟稳稳当当地跨坐在鸟背上,拍了一下鸟脖子:“驾!” “咕嘎——!!!” 雄鸟哪里受过这种屈辱,仰天爆出一声长鸣,在空中来了个720度转体,搭配着疯狂地摇摆和甩动,力求把背上的人给甩下来。 就算甩不下来,脑浆也得给她摇匀喽! 可这招对赵一粟能有什么用? 她死死拽住了鸟脖子,大喝一声:“老娘三品的时候就在暄州秘境骑四品鸟了,现在真实修为上了五品,还能怕你这铁憨憨?” 说完她单手撑着鸟背借力,整个人腾空站在了鸟头上,朝后面追逐过来的两只鸟招手:“来呀,一挑三!” “咕嘎——!!” “咕嘎——!!!” 回答它的是两只巨兽同样暴怒的吼叫声,一雌一雄的火信鹟直勾勾朝她这里冲了过来。她脚下踩着的那只火信鹟也不傻,见队友上来帮忙,竟然一个翻身把赵一粟朝队友来的方向狠狠扇了过去! 赵一粟就这么眨眼被送到了后两只火信鹟的面前,巨大的爪子距离她的脸只有数寸之遥! 火信鹟嘶吼着伸开了爪子,目标直指她的眼睛。 下一秒,“哐当”一声响,那爪子竟像是抓在了一块钢板上,反震力震得鸟爪直接骨折,大鸟连忙往后退,这才发现赵一粟的身前多了一块火盾牌。 “引火盾,去!” 汹汹地火覆盖在变大了数倍的引火盾上,形成了一道火墙,把火信鹟的眼睛刺得生疼。 怎么可能?人类怎么能使出这种精纯的地火? 哼,不管是什么,我们火信鹟天生与地火相亲,这人既然是火系修士,那就更加没什么可怕的了。 想明白这一点,三只火信鹟在短暂的震惊后,形成围攻之势,同时朝赵一粟撞了过来! 赵一粟本可以用烛空,以引火盾为中心直接来个大爆炸,把三只火信鹟一起送上西天。 可是不行啊,她现在灵力太足,一个控制不好炸太猛,把三只火信鹟炸成烤乳鸽就亏了,她还要用火信鹟的尾羽做衣服呢。 于是赵一粟反手收了引火盾,立在当中动也不动。 三只火信鹟心想这愚蠢的人类恐怕是被吓傻了,这么快的速度不躲,只有变成肉泥的份儿! 近了,更近了…… 三丈、两丈、一丈! 就在三只火信鹟的爪子同时锁定了赵一粟的躯体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赵一粟忽然化成了一道残影,在原地直接消失。 三只火信鹟躲闪不及,互相撞到一起,爪子勾连彼此,伤得自家人血肉模糊。 赵一粟刚才把踏风用到极致,在这么极端的状态下玩逃生,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在三只火信鹟撞到一起的瞬间,赵一粟侧身一个急转弯又飞回来,朝惨案现场丢出一张符纸:“火网,去!” 符纸在空中亮起,骤然变成一张大网,落在了三只火信鹟脚下。网上燃起汹汹大火,而被火焰包裹的火信鹟挣扎的动作便停滞了片刻,像被定身符定在了原地。 普通的三品定身符可不能同时定制三只四品的妖兽,但火网做到了。 只是定住的时间很短暂,但对赵一粟来说,够用了。 她踩着踏风,闪现到一只雄性火信鹟身后,瞅准它屁股后面最漂亮的一撮毛,伸出无情辣手,就是一个狠拔! “咕嘎咕嘎咕嘎咕嘎——!!” 雄鸟发出暴怒,开始对天大骂脏话,但它骂得越脏,赵一粟的动作就越快,顷刻间就完成了对雄鸟的拔毛工作。 “完美啊,啧啧啧,瞧瞧这油光水亮的红羽毛,这不比七彩灵鸟的红羽漂亮?” 赵一粟心满意足,大赞特赞。 而此时火网上的火焰开始降低,显然是符纸效果下降了。 就在火信鹟差点挣扎出去的时候,赵一粟又连拍几张符:“定!定!定!” 三张火网符纸叠加,把这几个铁憨憨定得稳稳当当。火信鹟不怕地火,这三品符纸的火力正好伤不到它们的羽毛。 赵一粟下手开始拔第二只雄鸟的尾巴:“漂亮,真漂亮,拔回去做衣服正好!” 片刻之后,两只雄性火信鹟从原本的威风凛凛,变成了秃毛鸡。秃就秃吧,还只秃在屁股上,露出粉色的鸟腚,那样子别提多滑稽了。 意识到屁毛失踪,雄性火信鹟那总是高傲的鸟头也不昂着了,丧气地低垂着,只有一双鸟眼发射着无声的愤怒和哀怨,一副被生活狠狠蹂躏过的疲惫样。 最后赵一粟来到了雌鸟的身后。 雌鸟显然目露惊慌,生怕自己也变成秃屁股,疯狂地在火网中挣扎,并终于抓住了火网失效的一瞬间,从中逃了出去。 “咕嘎——!!” 雌鸟这么一飞,赵一粟下意识去追,身后的两只雄鸟也趁机逃了出来。 就在赵一粟打算转身防御两只雄鸟的围攻时,她却发现那两只雄鸟压根没有选择围攻她,而是反方向捂着屁股逃窜了! 赵一粟:“??” 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两只雄鸟确实是用翅膀捂着屁股,并且由于翅膀用来捂屁股,两只鸟都无法飞行,竟然直勾勾地从空中掉落,“啪叽、啪叽”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赵一粟:“……摔死了?” 第188章 音速符纸 她没去追那只雌鸟,反正雌鸟的尾羽并不好看。赵一粟锁定了雄鸟掉落的方向,踩着踏风一路向下,钻入密林中。 半晌,从密林的两块大岩石上捡回了两具雄性火信鹟的尸体。 赵一粟:“……”这也行? 很好,无意间找到了对付火信鹟的完美办法。 之前在暄州秘境跟火信鹟打架的时候,那火信鹟打不过就会挖丹自爆,脾气一点就炸,赵一粟进来之前想了很久,才制定了用火网定住火信鹟再拔毛的策略。 她当然是想留下火信鹟的尸骨,四品妖兽浑身是宝,鸟爪和鸟喙十分坚硬可以做法器,躯干可以做丹药,便是直接丢入系统回收站,也是一笔小收获。 可想来想去,甚至还翻阅了火信鹟的相关典籍,也没查到阻止火信鹟自爆的办法。最终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把尾羽搞到手,剩下的就随缘吧。 谁知误打误撞拔了羽毛,竟然会触发火信鹟的被动技能——羞愤自杀? 赵一粟:“行吧,总算我这倒霉蛋瞎猫碰上死耗子,走运了一回。” 她美滋滋地把两只雄性火信鹟的巨大尸体丢入储物袋中,重新飞上高空,慢慢向四处散开神识,寻找那只雌性的下落。 而另一边,跟过来的“观光团”在罗杭的带领下撒丫子狂奔,飞到了自认为安全的某个密林中。 “这里应该安全了。”罗杭停下脚步,想着刚才赵一粟引来三只火信鹟,肯定会被围攻,此刻还不知道是什么情景……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火信鹟的鸣叫声:“咕嘎——” 禹义平一个激灵,猛地跳上了罗杭的法器上:“大哥,带上我一起逃啊,我可跑不过四品火信鹟!” 人群里有人惨叫着:“快看!它来了!” ——“是刚才那只雌鸟吗?雌鸟回来了,是不是赵一粟死了?” ——“管他是哪一只,先跑再说!” “慢着!”在众人的慌乱中,四品大圆满境的罗杭散开神识威压,暂时震住了局面:“我是四品,诸位有好几个是三品,我们联手对付一只四品妖兽,是有胜算的。”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对啊!我等修炼不就是为了斩妖除魔,别被四品火信鹟的名号吓到了,大家联手打一次,打不过再跑便是。” 于是一呼百应,罗杭带队从密林中飞出来,跟那只雌性火信鹟对上了视线。 “咕嘎——!” 似乎是要把所有的愤怒发泄在路人身上,这只雌性火信鹟发出尖叫声,不顾一切地朝这边冲来。极速带起的气流直接把修为低的人掀飞在地,唯有几个底子不错的勉强支撑着。 其中带头的就是罗杭。 罗杭亮起法器,当先冲上前去:“杀!” 身后禹义平紧跟着:“大哥,我来助你!” “兄弟们,上!” 几个人迎着火信鹟的爪子飞了上去。 “咕嘎——!”火信鹟叫嚣着喷出了一个火球,被打头阵的罗杭一掌拍开。火球造成的巨大冲击力透过掌心砸入身体,也让罗杭为止一震。 寻常的四品妖兽并不可怕,便是会喷火、力气大,也不足为惧。关键是火信鹟的速度太快了! 在一击未中之后,火信鹟转眼就飞离原地,并再次以一个战斗机俯冲的姿势朝众人飞了过去! 几个修士连忙四散着逃开,而火信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它的眼睛敏锐地锁定了一个落单的修士,朝那人鸣叫着狠狠地冲了过去:“咕嘎——!!” 罗杭回过神来,见禹义平陷入危险,爆喝一声:“快逃!” 他一边喊,一边不顾一切地朝禹义平飞过去。 然而太慢了、太慢了——罗杭从未觉得自己这个四品大圆满境的修为飞起来这么慢过,竟连火信鹟的影子都追不上,眼睁睁看着火信鹟尖利闪着寒光的爪子,就要贯穿他兄弟的身体…… 无尽的后悔浮上心头,他一向稳重,不知刚才怎么就昏了头,非要跟大家一起围攻。火信鹟屡次伤人,连五品都讨不到好处,自己怎么就没能耐住性子,非要反击?若是禹义平死了,那就是他罗杭害死的! 不,不可以…… 就在此时,远处一声尖啸划破长空,啸声让罗杭想起了百里勤的长风剑,速度之快,未见其影,先闻其声。 但这不是长风剑,而是一道符光。 确切地说,是三道。由于速度太快,一道叠着一道,乍看之下融为一体。 “噗呲!”这是符光击中了火信鹟发出的闷响声。 “咕嘎——!”火信鹟背上被炸开了一个小小的血洞,这种伤害对它来说并不算致命,但疼痛是明显的。 火信鹟怒叫一声扬起脖子,而罗杭没有错过这个机会,猛地飞上前捞起了吓傻的禹义平,急速后退! 两人飞离原地的一秒后,那地方就多了一个人。 “是赵一粟!”有人喊了一声。 没人看见赵一粟是何时飞过来的,她的速度竟然比火信鹟还要快,因为大家至少能看清火信鹟的飞行轨迹。 这只雌性火信鹟低头,本想忍着伤痛叼走那个修士,没想到看见的却是老仇人?! 惊怒之下,众人都以为它会奋起反抗,毕竟火信鹟的暴脾气是盛名在外的。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这只火信鹟竟然像是看到鬼似的,扭头就跑……?? 众人僵在原地,都表示没看懂。 更没看懂的是,赵一粟竟然不追它,只是又点亮了三枚符纸:“音速,去!” 三张符纸一张叠着一张,符光如流星过境,拖着长长的又漂亮的尾翼,径直朝火信鹟逃跑的方向追去。 “噗呲!” 又是一声闷响,显示远处的火信鹟已经被符光追上,身上又多了一个小血洞。 “这是四品符吗?竟然能追上火信鹟的速度……” 赵一粟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回头巧笑道:“不,这是三品符。” 罗杭失声道:“三品?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一个四品大圆满境的修士,想要追上火信鹟都只有浓浓的无力感,三品符纸又如何能做到? 赵一粟:“此符名为音速,分成音速壹号、音速贰号和音速叁号。每张都可以单独使用,而三张叠用,速度可追上四品的火信鹟。我看你们修为不高,不如送你们几张用来防身。还有……” 她又拿出了另一种符纸:“这张符纸叫火网,可以定住火信鹟瞬息,助你们逃走。” 说完,她非常大方地给每个人发了三张音速符纸、一张火网符纸。 第189章 四只雄鸟 众人收到符纸,一时都好奇地研究起来。这符纸确如赵一粟所说,是三品符,拿到手的人每个都会用,就是舍不得用。 即便是不了解符纸的修士,也明白一种新型符纸的问世并非小事,尤其是现在这种修仙大比近在眼前的当口,多少人都在研究新型战术,力求在擂台上能出奇招。 那几个小报的探子当下就把符纸妥善收好,打定主意就算遇到危险也不能用,一定要把这种符纸带回去找几个符术师好好研究分析,用最快的速度出独家报道。 其他修士都想问这符纸是从何处购得,可环顾四周,早已经不见了赵一粟的身影。 “赵一粟是何时走的?”有人问了一句。 其他人都连连摇头:“哪能看得清?她的速度竟然比火信鹟还要快。” 有个小报探子怂恿道:“可惜没看见她刚才是怎么打败那两只雄性火信鹟的,不如我们跟上赵一粟,再去验看一番?” ——“可是我怕又遇上火信鹟,咱们打不过。” ——“怕什么,赵一粟不是给了我们几张符纸吗?我正好想试试这符纸的神奇之处。” 于是几个人简单商议了一下,决定去寻找赵一粟。 罗杭转头,望向吓傻的禹义平。他也想跟着去看,但又担心自己这脆弱的小老弟。 禹义平脸色发白,堪堪从刚才的劫后余生中回过神来:“大哥,咱们也跟上去。” 罗杭:“你不怕?” “怕。”禹义平惨然一笑:“但怕有什么用,正是因为害怕,才更要看,看看赵一粟是怎么对付火信鹟的,我也好学来两招,下次可不想当只会在爪下瑟瑟发抖的菜鸡了。” 罗杭:“好兄弟!” 他把禹义平拉上自己的法器,追上众人的步伐继续前进。 赵一粟无意隐藏气息,因此众人循着修士的气息,很快就找到了赵一粟的所在。 预料之中的大打出手并没有出现,相反,赵一粟跟那只雌鸟相处得……非常和谐? 赵一粟坦然地骑在雌性火信鹟的鸟背上,手里拿了一根火红的长羽毛,那羽毛看样子是从某只倒霉的雄性尾巴上拔下来的。 她用这只红色的长羽毛当鞭子,一下一下轻轻抽打在雌性火信鹟的背上,嘴里还念念有词:“继续叫啊,你不是最招雄性喜欢的吗?怎么这半天一只雄性也没勾过来?” 禹义平已经看傻了:“她、她竟然能骑着雌鸟,还让雌鸟给她当饵?” 其他人的惊讶也不遑多让,火信鹟那暴脾气,怎么可能甘当别人的跨下坐骑? 他们却不知,赵一粟手里的鸟毛不是当鞭子用,而是赤果果的威胁——不听我话你试试,把你的屁股毛也拔光! 雌性火信鹟显然非常愤怒,但面对光腚的威胁,也只能认命般地被赵一粟骑着,一路往前飞。 它飞得并不快,一边飞一边朝空中发出鸣叫:“咕嘎——咕嘎——” 这声音中显然没有了原本的愤怒。 就这么一路飞一路叫,某个时刻就收到了对面遥远的回应: “咕嘎——” “咕嘎咕嘎——” 几声叠在一起,分明是雄鸟的叫声。 声音越来越近,围观的众人有些害怕,全都找地方躲好,只敢露个脑袋查看。 空中的赵一粟在确认雄鸟飞过来之后,起身离开了雌鸟的背:“你走吧,我说话算话。” 雌鸟可没犹豫,转头飞得不见踪影。 这边雌鸟刚走,那边两只雄鸟就一前一后从远方闪亮登场了。 等等,不是两只,是四只?! 还有两只飞得慢了些,正把翅膀扇得飞快,加速往这边俯冲。 “发财了发财了!”赵一粟目光晶晶亮,搓着手,似乎看到了四座金山。 “咕嘎——!” 当先的一只雄性火信鹟已经飞到了跟前,环顾四周没有找到雌鸟的踪迹,于是扬起头颅俯视着立在云端的小小修士。 它显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而赵一粟也没立刻反击,她在等一个一网打尽的机会。 第一只雄鸟没有攻击赵一粟的理由很快就揭晓了,那是因为第二只雄鸟迫不及待地追赶上来,跟它发生了正面冲突。 两只雄鸟在空中立刻缠斗在一起。雄性火信鹟攻击对手的方式粗暴直接,就是在拉开一段距离后俯冲返回,利用最大的加速度冲向对手,并把尖利的爪子狠狠刺入对手的脊背! “咕嘎——!” 一只雄鸟发出惨叫,倒霉的它刚刚躲开第一只雄鸟的俯冲,就被后面追上来的另一只雄鸟捡漏,偷袭成功。 被利爪穿透的雄鸟背部当即血肉模糊,但它并没有气馁,血腥味似乎鼓舞了它的斗志,它暴怒着朝对手喷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身后的雄鸟立刻避开,而火球就这么直直地砸向了赵一粟。 围观的人忍不住捏了一把汗——这可是四品火信鹟喷出的丹火,能眨眼把整个村子都烧个干净,何况是一个小小的修士? 可赵一粟依旧不慌不忙,她甚至都没有躲,只是微微抬手,面前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火盾。 禹义平看着那遮天蔽日的盾牌,问:“那是法器?” 罗杭回答他:“嗯,看样子是六品。” “出手就是六品法器,伏羲山的弟子果然气派很足。”禹义平不无羡慕地说。像他们这种散修出身,能得到一个五品的法器已经极为不容易。 六品法器是高阶法器,跟五品虽然只差一个等级,但价格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时候就是想买也找不到门路。 赵一粟用引火盾轻轻松松地挡下了火球,甚至有空抬起手,把那些火焰的气息吸收到掌中,细细辨别了一番:“咦,是地火的气息……”难道旧埠村附近突然出现大批的火信鹟,是因为这里也有地火之源问世了? 眼下没有时间给赵一粟去验证,三只雄性火信鹟在空中缠斗,求偶的本能让它们互相厮杀,而且拿出了不死不休的架势。空气中被掀起的巨大的风暴,一圈一圈地波及开,连远处围观的人都要小心亮起防护罩,以免被波及。 反观赵一粟,立在其中稳稳当当,要不是她的裙摆和发丝还会随着风动飘扬,真看不出她是站在漩涡中心的人。 等等,似乎少了一只。 第190章 瘦小的偷袭者 四只火信鹟中有一只飞在最后的,体型比其他雄性小了一些,但也是实打实的四品妖兽,不可小觑。赵一粟就走神了那么一两息的时候,视野里就丢失了第四只火信鹟的踪迹。 不会是跑了吧? 正这样想着,赵一粟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翅膀煽动的声音。 几乎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她踩着踏风高高飞起,落到了三只缠斗着的火信鹟的上方。 于是想偷袭她的那只火信鹟没有得逞,呼啸着从她原本站立的地方划过,发现她落在另外三只雄性的上方,并没有上前,立刻转身飞远了。 “想跑?”赵一粟亮起符纸,锁定了那只火信鹟的身影,就在这时候,三只缠斗着的火信鹟似乎觉得她非常碍眼,不约而同地朝她攻击过去。 围观的人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有着急的甚至叫出了声:“小心!” “咻——咻——咻——”三张音速符纸被赵一粟叠加着打了出去,直直追上了那只火信鹟的身影。 而赵一粟没空在意对方是否被击中,在丢出符纸的瞬间,她踩着踏风以极为刁钻的角度从三只火信鹟的爪缝中飞身而出! “快看!她出来了!”禹义平的声音有些激动,毕竟刚才是赵一粟救了他的小命,他可不想看着她死。 飞出来的赵一粟转头骑上了一只雄性火信鹟的背,烦躁地说:“本想四只一网打尽,谁知道有一只太狡猾,那就只能先拿你们仨凑合凑合了。” 被骑着的火信鹟当然暴怒,疯狂在空中旋转加速,想把她甩下去。 赵一粟不仅不晕,甚至还有点享受这种急速过山车的体验,在空中吹了一个流氓哨:“呜呼,爽——!” 她借助这只火信鹟的惯性,朝空中丢出一张又一张符纸:“火网,去!” 符纸互相交叠,构成一张巨大的网从天而降,把措手不及的三只火信鹟同时网在其中。 看到这一幕的罗杭惊讶道:“这是三品符吗?竟有定身效果,可以同时定住三只四品的妖兽?” 其他人也纷纷拿出了赵一粟送给他们的火网符纸,惊疑不定地看着,不太敢肯定这张符纸就是她用的同款。 这么强悍的三品符,放在市面上得用上品灵石计价了吧?赵一粟抬手就送他们一人一张,这是家里有矿? 而赵一粟已经在最短的速度内,完成了两只雄性火信鹟的拔毛工作。火红色尾羽被她扛在肩膀上,漂亮又张狂。 轮到第三只的时候,火网已经失效了。 第三只雄性火信鹟发出惊恐的鸣叫声,竟然连反击都没有尝试,不顾一切地朝远处逃遁! ——“怎么回事?火信鹟不是暴脾气的吗?被人拔了羽毛却不爆丹?” ——“你们快看,那两只秃屁股鸟掉地上了!” 被赵一粟拔毛的两只雄性火信鹟用翅膀捂着屁股,羞愤地从高空坠落,发出一阵响动。 赵一粟留下一句话:“战利品是我的,谁也不许捡!” 这句话成功止住了几个想飞下去查看的围观散修。而赵一粟直冲着逃窜的第三只火信鹟飞了过去。 她速度极快,几乎是闪现到了那只火信鹟面前,就在她要对这只火信鹟发出攻击的时候,背后又传来一股不太对劲的风力。 “哼,还想来第二次?” 赵一粟装不知道,暗暗在掌中点亮了符纸。 而围观的禹义平已经急坏了,按捺不住要冲出去警示她:“后面,偷袭!” 他被罗杭一把拽住:“她不用你提醒。” 下一秒,赵一粟突然在空中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飞行转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眨眼就绕到了偷袭者的身后。 想要偷袭她的火信鹟飞得极快,惯性使它来不及收手,径直撞在了面前的同类身上。 果然是那只刚刚逃跑的、体型最小的雄鸟。 现在这只小体型的雄鸟跟同类中最大的一只雄鸟被迫正面硬刚,而那只大体型的雄鸟显然非常愤怒——打不过人类修士,还打不过你这个小小的菜鸡? 暴怒的大个头火信鹟利用体型压制,把爪子死死扣在了那只小火信鹟的背上。 赵一粟发现,它的背后还有一个小血洞,看样子是刚才被音速符纸给击中了。 现在,大鸟顺利抓起了小鸟,像是在抓猎物般,高昂着头颅朝近处的山崖飞过去。它要把这只小家伙狠狠丢在山崖的石壁上,撞个粉身碎骨方能解恨! 就是这时候,那只小体型的雄鸟回头,看向了赵一粟。 双方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一秒后,赵一粟出手了。 “咻——咻——咻——”音速符纸轻松追上了火信鹟的身影,并在大个头的翅膀上击出了一个血洞。 翅膀受伤让大个头瞬间失去了平衡,而被抓住的小个头没有错失良机,转身飞到上面占据了高空优势,毫不犹豫地用利爪刺穿了同伴的心脏! “咕嘎……”大个头发出最后一声哀鸣,被小个子狠狠抛向了崖壁。 一声闷响之后,小个头松开了手,那只被撞得七零八碎的大鸟从高空径直坠落,跌入密林中回荡出一点幽暗的声响。 现在,空中只剩下这只小巧的偷袭者和赵一粟四目相对了。 赵一粟立在高空,朝它勾勾手指:“现在是我们之间的战斗了。” 小巧的火信鹟盯住了她的眼睛,目光中聚起了愤怒和必胜的信念,翅膀上下扇动着,随时准备朝她发起总攻。 现场的气氛就像某个大型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所有的围观者都忍不住屏气凝神,想要见证这最后的精彩时刻。 终于,那只火信鹟动了! 它扇着翅膀,凶悍地飞向了赵一粟——然后在半程忽然掏出了自己的内丹。 “不好,它要自爆!”禹义平低吼到。 罗杭已经亮出法器向前飞去,就冲着赵一粟刚才救了禹义平一命,他怎么着也得给赵一粟收个全尸回来! 赵一粟的心头警铃大作,骂骂咧咧地亮起引火盾,打算防御自保。 就在这时候,那只火信鹟却忽然来了个急转弯,把一身妖力吐在了内丹上,以最快的速度狂奔,眨眼就消失在云端尽头。 围观者:“……” 飞到一半打算加入战斗的罗杭:“……” 愣在原地的赵一粟:“……”麻蛋,你逃跑的样子我怎么看着好眼熟。 第191章 迷路的时候会想江云尘 活着活着,被一只鸟给溜了。 这说出去……咱的面子往哪搁? 赵一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终也只能尴尬地收起引火盾,假装无事发生:“盒盒盒盒盒盒看看现在的小动物,咋都这么聪明呢,平时没少吃人补充营养啊盒盒盒盒。” 她说了一个并不好笑的冷笑话,用来化解尴尬。 于是罗杭也跟着“盒盒盒盒”笑了几声,默默退回旁观席。 赵一粟让人家观战,本想展示一下自己绝妙的符纸,没想到丢了个小脸。在尬笑结束后,她立刻飞入下方的密林,把那只死于同类之手的雄性火信鹟的尸体给收了。 与此同时,围观的众人也从刚才紧张的战斗中回过神来,议论纷纷: ——“音速符当真厉害,你们看见那只火信鹟背后的血洞了吗!三品符纸,它甚至能追上四品的火信鹟!” ——“速度确实快,就是伤害力有点美中不足。” ——“妖兽的躯干多坚硬,能打出一个血窟窿我已经很震惊了。” ——“火网符纸也相当不错,虽然定身的效果比较短暂,可以后要是能用在擂台上,令对手出其不意,只需半息的定身时间也能决定比赛的胜负。” ——“咱们一定要问一下这种符纸到哪里能买到,高低也要备上几张。” …… 正议论着,拔完鸟毛的赵一粟已经飞上高空。她看向众人:“那个,请问,我刚才打下来的另外两只战利品掉哪里来着?” 人群中有人给她指了个方向。 “谢了。”赵一粟朝那个方向径直飞去。 众人马不停蹄地跟上。 也就是这时候,大家才想起来更加应该惊叹的是赵一粟的飞行速度。她脚上的飞行法宝大家已经看明白了,那定然是一个高阶法器,只是到底多少阶,谁也说不清楚。 前方的赵一粟顾念着大家的速度,飞得并不快,当她来到地方,却发现脚下多了一队不速之客。 “喂,那是我的战利品!”赵一粟朝东方禹喊道。 不等东方禹回答,天剑门跟来的弟子满不服气地说:“落在这林中,你说你的就是你的?” 东方禹:“娄师妹,不要跟她吵,这是朋友。” 娄翠翠不太高兴地把脸撇到一边:“哼,就你是个烂好人,谁的话都听。” 东方禹转头朝赵一粟笑笑:“翠翠她就是这个脾气,在门派里被人宠坏了,她本性不坏的,你别见怪。” “没事儿。”赵一粟抬手把两只雄性火信鹟的尸体收了,见东方禹目光好奇,便问:“你可是有话想说?” 东方禹答:“就是好奇,这雄鸟的死状有些奇特,似乎是直直从空中坠落摔死的,尾部的毛还失踪了。” “不是失踪,被我拔掉的。”赵一粟并不打算藏私:“雄鸟被拔掉尾翼,就会羞愤而从高空坠落,自然死亡。用这个办法可以阻止雄鸟自爆,你也可以试试。” 娄翠翠扬起柳叶眉:“哈,试试?说得真轻松,那雄鸟的毛能是随便拔的吗?我听说你也只是四品,怎么这么大的口气。” 赵一粟:“嗯,是被宠坏了。” 娄翠翠:“你……” “告辞。”赵一粟这声是跟东方禹说的,娄翠翠又不是她的朋友,没必要跟她打招呼。 她扭头就走,对于浪费她时间的事情懒得浪费时间。(这不是病句!) 娄翠翠在后面叫嚷:“她这人什么脾气?!师兄,我们换个地方。都怪那个白心竹嘴巴太毒,要不是跟她吵了一架,我们也不会绕道走,一路上什么鸟都没遇见……” 她碎碎念的那个白心竹,就是叶空舟带来的昆仑派弟子。 当初赵一粟在暄州秘境中也见过她,彼时白心竹还是三品修为,几年过去,白家在她身上没少投资,终于给她砸上了四品初期,刚刚晋升,就巴巴地跟着叶空舟组队,出来接任务了。 娄翠翠也是四品初期,其实她跟白心竹的情况挺像的,都是家里有矿,天生甲等灵根,资质与资源都有,所以养成了恃宠而骄的性格。 平时一个小公主在家里,脾气坏些也惹不出大麻烦,如今出来遇到个同款小公主,两人谁也不服谁,没走几步就吵得天昏地暗。这才逼得东方禹和叶空舟决定分头行事。 真是救命,以后出任务绝对不带小师妹了——两位天才如实想。 叶空舟是从南大陆远道而来,所以东方禹发挥了半个地主之谊,把远处的路线让给了他们,自己则带着小师妹走了赵一粟同样的方向。 果然,跟在赵一粟后面只有围观看热闹的份儿,一只火信鹟都没遇见。 走了一天,娄翠翠都有点无聊了:“师兄,不是说这边火信鹟泛滥成灾吗,我们怎么一只也没遇到,不会是听说师兄你亲自出马,那些傻鸟被吓跑了吧?” 东方禹:“你少说这种话黑我。” 娄翠翠鼓鼓嘴,又问:“那我们现在去哪?” 东方禹想了想,说:“打架,看热闹,你选一个吧。” 娄翠翠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看热闹!师兄,哪里有热闹可看?” 东方禹指指赵一粟离开的方向:“跟上她,保证精彩。” 两人飞上高空,轻易地就找到了赵一粟的位置。因为赵一粟身后还跟了一支观众团,想找不到都难。 赵一粟飞了大一圈,天都黑了,什么鸟都没遇见,只能好原地休息。 她拿出了鹿云娇师姐给她的地图,上面标记了好几处火信鹟常出没的地方。问题是……她迷路了。 刚从旧埠村进来的时候还能分得清方向,现在追着几只笨鸟又是打架又是收尸的,早就不知道身在何处。四周的山头看着都一样,跟亲兄弟共用一张脸似的,傻傻分不清。 总不能回去问人家观众团,哪里是北吧…… 赵一粟现在有点怀念江云尘了。 第192章 聪明的小家伙 伏羲山巅。 江云尘在洞府前百无聊赖地坐着,看绝尘九子在空地上排练舞蹈。 方旋安非常有天赋,遇上了天才画师那个谁,就是如虎添翼、佳偶天成(划掉),两个人用现代话翻译一下,一位是编舞大师,一位是舞台效果大师,再加上贺振音那个编曲大师,三位艺术家凑在一起,呈现出的舞台效果想不精彩都难! 江云尘起初是很抗拒帮人家打符纸的,他觉得这行为蠢透了,修仙界到底有谁会不修炼,花时间看九个男人去跳舞? 可等方旋安的舞最终成型,和贺振音的曲子融为一体、相辅相成的时候,确实营造出了一支只应天上有、人间几回闻的奇舞,连江云尘都看得微微点头。 ——至于那个谁的画,由于没有赵一粟完成百变符纸的收尾工作,所以他的画暂时还都是落在纸上,无法呈现。 但再好的舞蹈看了几天几夜也是会厌倦的。 江云尘慵懒地打了个呵欠,一边翻看着浮在眼前的功法书,一边用指尖轻点着三品符纸,配合舞队的排练。 随着他的手指起伏,一张又一张符纸被击出,落在远处发出轻轻一声响动——他甚至可以控制符纸的攻击范围,以免给洞府造成太大的损坏。 旁边那个谁又在空白符纸上画完了一张画,抬眼偷偷瞥了江云尘一眼。 江云尘的话很少,几乎可以说没有,除了帮舞队打符纸,就是看自己的功法书。 那个谁偷看他,一是因为他的绝美。 画师拥有发现美、欣赏美的眼睛。这样一个超凡脱俗的美人已经超越了性别,就坐在他身边,让他怎么能忍住不多看两眼呢? 二是因为江云尘符纸打得太轻松了。 三品符,对于二品修为的那个谁来说想打出一张都是不可能的。即便是上了三品,寻常的修士打符纸,都要有个起手式,那是为了将灵气聚集在指尖,保证最佳的击符效果。 但江云尘完全没有这个过程,符纸被他轻轻点着,就像轻风扫了姑娘的面颊一般温柔简单,他记忆力惊人,早就不需要卡节奏,那节奏已经落在他的心中,让他足以一心二用,一边打符纸,一边翻书。 而且他有着惊人的灵力,永远都用不完,连续打出几百张三品符纸对他来说轻松得不值一提,都不如面前的茶盏空了,可以让他微微蹙眉。 一曲舞到中间,琴音逐渐高昂,江云尘微微张嘴,本是想打个呵欠,谁知到嘴边这呵欠变成了一个喷嚏——“阿嚏!” 他愣了一下,因为太久没有打喷嚏的体验而有点恍惚,于是高冷的容貌难得显出了两分孩子气。 这一幕被那个谁精准捕捉到眼睛中,他忍不住提笔一气呵成,画出了一张可可爱爱的江云尘。不过他画完就忘,世间的美物在他眼中都是素材,而这世上的素材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他随手将这张画抚到一边,跟厚厚的一沓风景画摞在一起,很快就被他自己忘在脑后了。 +++++ 天亮了。 赵一粟在树上打坐一晚,神清气爽。 昨夜天空暗沉,连颗星子都没有。还好今天是个大晴天,看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她终于辨明了东西南北。 这回她再次拿起鹿云娇师姐给她画好的地图,总算有方向了。 当赵一粟往前飞的时候,藏在密林中的观众团也纷纷苏醒,跟上她的身影行动起来。 而观众团中不知不觉多了两个人,一个是东方禹,另一个便是娄翠翠。 娄翠翠打着呵欠,一边轻松地踩着法器跟上东方禹的飞剑,一边问:“师兄,这就是你说的看热闹?睡了一夜,哪来的热闹?” 东方禹示意她稍安勿躁,跟着赵一粟飞就对了。 旁边的禹义平瞧她一眼,问:“两位道友可是从天剑门来?” 娄翠翠一看他就是个落魄散修,她才懒得搭理。还是东方禹礼貌地回答:“正是。” 禹义平:“天剑门的修士想必法力不凡,为何不尝试攻击妖兽,而要跟着我们一起看热闹呢?” 东方禹笑道:“道友,并非我们不努力,是跟在赵一粟身后,什么也捡不到呀。” 禹义平深以为然:“嗯,道友果然聪明人。” 说话间,前面赵一粟似乎有了新发现。 她高高地站在一处山巅,又发现了火信鹟的巢穴。只是这处巢穴并没有鸟蛋,看样子是某个成鸟的固定居所。 赵一粟将神识探进去,微微拧眉。她通过神识看到了巢穴里有几根骨头,似乎是人骨,从骨架的个头来看,应当是没有成年的孩子。 她把神识收回来,当即决定不走了,就在这里等那个该死的火信鹟飞回来。以防等不到,赵一粟动了动脑子,割破了自己的手臂往四处洒了点鲜血。 妖兽对血腥味非常敏感,这只火信鹟还喜好吃人,肯定会回来的。 割破的产伤口很快就自动愈合,这点小伤对于一个真实修为五品的修士来说,压根不值一提。赵一粟站到崖顶的树上,随手从树上捞了个果子啃——唔,酸酸甜甜还挺好吃的?给李撼天带几个,就当礼物了。 她打开自己的储物袋,用灵力指挥着果子一个一个主动脱离树干,飞进了她的储物袋中。 娄翠翠已经看烦了:“看猴吃桃都比看她有趣吧……”说完,又打了个呵欠。 “咕嘎——!!” 远处的鸟鸣声划破长空,也让娄翠翠的呵欠戛然而止。 她下意识地紧张起来,手里亮起法器,毕竟火信鹟悍名在外,万一赵一粟打不过,她也得准备防御不是。 反观旁边的其他人,连禹义平那个菜鸟脸上都丝毫没有紧张的意思,看样子对赵一粟充满信心。 “咕嘎——!!”又是一声鸣叫,显示着火信鹟已经近在咫尺。 大家用肉眼都能看见火信鹟巨大的身影,翅膀在长空中拍击出闷响,眨眼就飞到了赵一粟跟前。 而赵一粟……还在忙着摘果子呢! 娄翠翠看急了:“真是,她在干嘛,分不清轻重缓急?!”说着就要拿剑冲出去。 第193章 四品妖兽这么好杀的吗 正如东方禹所说,娄翠翠这人脾气不咋地,但心眼不坏,是万万不可能看着同类命丧妖兽爪下的。 当然,她还没来得及冲出去,赵一粟就用一记漂亮的反击成功制止了她的脚步。 那个刚才还沉迷摘果子的女修士,此时已经潇洒地跨坐在了鸟背上,嘴里还叼着半颗没啃干净的果子舍不得吐。 娄翠翠目瞪口呆:“她……怎么飞上去的?”说好的火信鹟速度极快呢?怎么人家轻轻松松就坐上去了? 赵一粟不仅坐上去了,还一边轻松控制着火信鹟的飞行方向,一边绕着树继续摘果子,属于是骑鸟骑出经验来了。 那是一只雄性火信鹟,它不甘受辱,竟然直直朝崖壁撞过去,那样子是打算带着背上的修士同归于尽! 火信鹟爆裂的脾气总算在它身上发挥了出来,而赵一粟当然不会给它这种机会,她熟练地打出了符纸。 空中闪过一道光,火网落下,把这只火信鹟以十分滑稽的姿势定在了半空。赵一粟飞身向后,三下五除二拔光了鸟尾翼。这套动作娴熟得……禹义平都有点看困了。 娄翠翠则瞪大眼睛,小小的脑袋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火网失效之后,这只雄鸟也捂着屁股径直坠落。赵一粟下去捡拾尸体,整个作战过程不过几息之间,结束得毫无波澜。 娄翠翠:“……师兄,四品火信鹟原来这么好杀的吗?” 其他人:“……”你在想什么屁吃。 别说火网符纸你有没有,就是给你一沓火网符纸,你能追上火信鹟的速度把符纸精准打在火信鹟身上,让火网发挥功效吗?你又能在火网失效之前那么短暂的时间内完成拔毛工作吗? 这一切只是赵一粟做起来流畅简单,而对其他人来说是难于登天。 赵一粟只猎杀到一只雄鸟,觉得非常不尽兴,再翻地图,发现前方密林越走越深,已经到了修士未曾探查的地方了。 鹿云娇还在地图上标注了一个符号,意思是前方有大量火信鹟出没,不可只身犯险。 赵一粟往那个方向飞过去,把神识远远散开——嗯,确实有一些妖兽的气息,但都混在一起,也分不清有几只。 也许是神识散出去惊扰到什么,一只火信鹟忽然从密林中飞了出来。 赵一粟定睛一看,嘿,这不是老朋友吗?! 围观的罗杭眼力极佳,也认出了那只鸟:“是它,昨天逃跑的那只,体格比较小,背上的血窟窿还没长好呢。” 那只鸟昨天已经用过了加速逃跑的一招,这次赵一粟没再给它机会,踏风踩到极致,眨眼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娄翠翠看不见她了,下意识靠近要追,被东方禹拉回来:“危险。” 娄翠翠还有点不服气:“师兄,可是……” 下一刻,赵一粟又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她已经骑上了那只雄性火信鹟,骑得那样娴熟,又理所当然,以至于第一次见的人肯定会把这只火信鹟当成她从小养大的坐骑。 “咕嘎——!” 火信鹟仰天怒吼暴露了两人并不亲密的事实。 赵一粟用手里刚刚拔下来的红色尾羽敲打着这只火信鹟:“闭嘴,再叫让你也光屁股!” “咕……”雄性火信鹟竟然生生把叫到一半的哀鸣声给咽了回去,飞行的身姿也平稳下来,似乎是在向她讨饶。 众人:“……”行吧,看着看着已经有点可以接受人与人的差距了。 赵一粟跟它打商量:“我知道你是只聪明鸟,想办法把你的同类给我勾引过来,或许我能留你一条小命。” 这话那妖兽听懂了。 它抬高脖子,喉结上下涌动着,似乎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目光中透出些焦急。 赵一粟会意:“哦,你现在可以叫了。” “咕嘎——!!!!”一声暴击鸟鸣划破长空,差点把赵一粟的耳朵给震聋。 这叫声很快就起效了,从密林的深处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咕嘎”“咕嘎”…… 从鸣叫的节奏上看,赵一粟怀疑这大概是雄鸟专属的挑衅的叫声,就像村里的公鸡打鸣,一只叫了其他的绝对不甘示弱。 “咕嘎——!!!!”胯下的火信鹟再次爆发出一声鸣叫,气势比刚才更胜。 如果赵一粟懂鸟语,听完肯定会恍然大悟——这鸟叫的何止是挑衅,是赤果果的嘲讽。 它正在用鸣叫向方圆百里内所有的雄鸟发出宣战:天下的雌鸟都是我的!你们这些菜鸡趁早跪地叫爸爸! 哪个雄性能听得这种话?瞬间密林中就飞起好几只雄性,本来在求偶中大家都是竞争关系,但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为了应付刚才那个狂妄的家伙,所有的雄性默契地结盟了,同时朝赵一粟的方向飞了过去。 一边飞还一边骂:“咕嘎!咕嘎!咕嘎咕嘎!” 翻译:小杂碎你有种别跑,老子要把你扇到悬崖上抠都抠不下来,让你知道到底谁是爸爸! 十几只雄鸟挥舞翅膀,掀起的气流让远远围观的修士都站不稳了。 娄翠翠也没了刚才的气焰,脚下有点发软,躲在了东方禹的身后:“师兄,这热闹我不想看了,要不跑吧……?” 东方禹把苍生剑拿在手中:“跑什么跑?现在鸟多,正好从她手里抢几只。你躲远点,不要受伤。” 他提剑毫不畏惧地冲上了前头。 罗杭只觉察一道剑芒飞入空中,迟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苍生剑……他是天剑门的东方禹?” 似乎是为了回应他的这一声赞叹,东方禹人剑合一,已经飞入鸟群中,强大的剑意以他所在之处为核心,瞬间向四处荡开! “咕嘎——!” 已经围成阵型的雄性火信鹟因为他的出现乱了阵脚,剑意将把它们震得上下翻飞,同时仰面向后倒去,飞出数十米远才重新稳住身形。 东方禹立在中央,长身玉立,好一个端方潇洒的公子。 这一幕效果震撼,看得围观人群一阵惊呼,娄翠翠不由得跟着面上有光,眼里带着崇敬:“师兄上啊,打死它们!” 第194章 对师兄的滤镜碎了 旁边的赵一粟可没空摆pose。 她骑着那只小巧的火信鹟,立刻追上了几只被东方禹震翻的大鸟,符纸应声而落,网住了几只,再被她用最快的速度拔掉尾翼。 等东方禹摆完pose回头一看,赵一粟已经拿到了三只战利品。 “三!”她喊了这个数字,意思是落下去的大鸟是她的。 这时候,几只缓过神来的火信鹟同时往他们的方向喷出火球,东方禹连忙提剑反击。苍生剑轻松地贯穿了离他最近的一只火信鹟的翅膀,在它没有挣扎出去之前,东方禹学着赵一粟的模样反手拔掉了火信鹟的尾羽。 秃屁股鸟应声落地,直直地砸入密林中。 “一!”他数道。 与此同时,赵一粟已经完成了第二轮的反杀:“五!” 东方禹不急不躁。 他没有赵一粟那么神奇的符纸,也没有赵一粟脚下的踏风,更加不会骑鸟。大型火信鹟占据了高空优势,他刚才能做到一击必杀已经算是不容易,此时需要更加谨慎小心,不能被赵一粟的攻击带乱了节奏。 “咕嘎!”背后一只大鸟偷袭过来,东方禹凌空一个腾跃,狠狠砍断了那只火信鹟的爪子。 这一幕看得众人连连咋舌:“好利的剑!火信鹟的爪子最硬,竟然能被轻松斩断。” 娄翠翠傲娇地扬起脸:“少见多怪。”师兄好帅! 断了爪子的火信鹟仰天长鸣,那怒吼声赵一粟再熟悉不过。她大喊道:“快阻止它挖丹!”说着驱使着胯下的火信鹟朝东方禹飞过去,并向他伸出手。 东方禹会意,拉住了赵一粟的手,被她拽上了鸟背。火信鹟的速度极快,眨眼就把他送到了那只断爪的雄鸟面前,对方的妖丹已经吐到嘴边,被东方禹一剑贯穿了咽喉! 这只雄鸟连哀鸣都没来得及发出,就从高空坠落,彻底死亡。 东方禹:“二!” 娄翠翠:“师兄小心!” 后面又冲上来一只火信鹟。 准确地说,东方禹和赵一粟已经被十来只火信鹟给团团围住了。这些四品妖兽具备一定的智商,显然已经明白眼前的两个修士并不好惹,于是它们开始改变战术。 火信鹟的翅展很大,无法同时涌上来攻击一个小小的修士。既然近战没有优势,那就只能远攻,而且要逐一击破。 赵一粟骑着火信鹟的同类,速度很快,被它们默认排除在外。 雄鸟们把目标定在了东方禹身上。一只火信鹟已经靠到近前,它果然引走了东方禹的注意,苍生剑毫不犹豫地刺向了它。 这只火信鹟勇敢地承受住了苍生剑的劈砍,浑身浴血,但却没有退。见它成功缠住了东方禹,外围的火信鹟立刻以他为目标,喷出了汹汹的火球! 十余只火信鹟造成的火球巨大无比,眨眼就把这半空连带下方的悬崖和密林烧了起来,东方禹整个人瞬间被火焰吞噬! 娄翠翠大惊失色,踩着法器冲过来:“师兄!” 可她实在是小瞧了四品妖兽的实力。这边刚刚踏入战场,那边就被两只雄性火信鹟的翅膀呼啸着扇飞! 娄翠翠脸色惨白,努力在这股乱流中平衡身形,即便是四品修士,如果在高空飞行中失去平衡,也会高坠而死。 “咕嘎——”离她最近的火信鹟亮着爪子,狠狠地瞄准了她的胸膛。 那速度快极了,娄翠翠感觉自己刚听见声音,下一秒那爪子就飞到了自己眼跟前,她一身功法在这样极致的速度下压根来不及施展,瞳孔中映照出巨大的鸟爪,仿佛已经预感到自己的死期…… “嘭!”一声闷响。 娄翠翠只感觉那只巨鸟造成的遮天蔽日的昏暗被什么东西扫开了。回过神来才看见,是赵一粟骑着那只小巧的雄鸟,把攻击她的雄性巨大火信鹟给撞飞了! 这一撞是十足的硬碰硬,她胯下的火信鹟明显受了伤,翅膀煽动得非常吃力,鸟喙还往下滴血。 再看跨骑在鸟背上的赵一粟,一边的腿上流着血,不知道是她的,还是那只被撞的雄鸟的。 “别愣着了,快救人!”一声低吼把娄翠翠飞到天外的魂魄给叫了回来。 是禹义平。 禹义平只是三品,但他勇敢地冲了上去,正把围攻东方禹的火信鹟努力支开。在禹义平之前,罗杭等几个修士已经冲在了前头。 一只火信鹟想要攻击东方禹,被罗杭丢出的火网符纸困住,其他三品修士则趁机合力把东方禹从火焰的包围中拽了出来。 “我没事。”东方禹浑身有些灼烧的痕迹,看着狼狈,但其实没受内伤。他喊了一声:“你们快退开!” 罗杭拍出的火网符纸已经失效了,那只雄性火信鹟继续攻过来,这次东方禹挡在了众人面前,一剑砍断了巨鸟的半截翅膀。 “咕嘎——”火信鹟立刻失去平衡,在空中胡乱扑腾挣扎。 东方禹抓住机会,一步踏上这只火信鹟的背,拔掉了它的尾羽。 雄鸟落地而亡。东方禹喊了一声:“三!” 另一边,赵一粟的情况可不太妙。外围的火信鹟发现她胯下骑着的家伙受了伤,速度明显变慢,于是叫嚣着朝她不断喷火,妄图把她烧死。 于是众人便看见,熊熊烈火把赵一粟吞噬,就像刚才吞噬了东方禹那样。 娄翠翠惨叫出声:“快救人!” 她鼓起勇气冲了出去,已经把刚才差点被火信鹟贯穿胸膛的恐惧抛之脑后。 谁知东方禹拽住她:“不要过去!” 娄翠翠一时有点难以接受:“为什么?难道要看着她去死?!” 东方禹忙着反击着其他火信鹟的攻击,没有第一时间解释自己的行为,于是娄翠翠感觉自己心中的男神滤镜碎了——怎么会这样?师兄原来是这种人? 说好的君子剑心呢?你就是见死不救,这样做君子的? 恕我无法接受! TVT 第195章 被她喜欢,你惨咯! “快看,火焰被她吸收了!”禹义平喊了一声。 娄翠翠应声看过去。 围绕着赵一粟的火焰悄然安静下来,正一簇簇地涌入她的手掌中。 赵一粟已经离开了那只被她骑着的小巧雄鸟。她独自一人站在火光里,手掌向上摊开,四处蔓延的流火在她掌心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球。她一身红衣,目光炯炯,仿佛与这火焰融为一体,笑容显出几分妖冶:“在我面前玩火?呵。” 她把火球高高举起。 那上面蕴含着的浓烈的地火气息,火信鹟再熟悉不过了。它们感知到了火球的危险性,竟然不约而同地向远处逃窜。 赵一粟失去了那只小巧的雄鸟当坐骑,于是其他火信鹟便以为她是万万追不上它们的。 可惜赵一粟让它们知道了啥叫阎王的梦魇。她踩着踏风,橡皮糖一样死死地纠缠在几只火信鹟身后,偏又不立刻丢出火球,像猫折磨濒死的老鼠。 她可以用最快的速度闪现在妖兽的面前,把妄图逃出包围圈的妖兽赶回去。于是众人便看见这样诡异的一幕——空中一颗火球追着巨大的四品妖兽来回翻滚,渐渐的五六只妖兽被这只火球驱赶着聚成一团,无法突围。 火球之下,赵一粟小小的身影被彻底掩盖,大概是玩够了,她终于把这颗火球抛向了火信鹟的中央:“烛空,破!” “轰隆!!”一声巨响。 空气荡起巨大的爆炸冲击波,把几只雄性火信鹟炸得四分五裂。凄厉的叫声在空中闪现了片刻又消失,一阵焦肉的香气在空气中蔓延…… 罗杭目瞪口呆。 他看习惯了赵一粟用符纸,还以为她就是擅长用符纸取胜,谁知她本身的功法也如此强横。如果她想,可以轻轻松松把这些四品妖兽炸得粉碎。 她并没有这么做,显然是需要火信鹟的尾羽。 此时的东方禹好不容易从一只雄性的纠缠中脱身,转头对娄翠翠说:“她会用地火,不需要别人帮忙……” 看傻了的娄翠翠:“……我知道了。” 她立在原地,手里举着剑,还傻乎乎地保持着刚刚要冲出去救人的姿势。她瞳孔中映着的,是远处赵一粟迎风而立、红衣飒爽的身影,比任何一本话本故事里的英雄都要耀眼。 赵一粟已经飞了回来,昂首喊道:“十!” 娄翠翠:好美、好潇洒、好想粉她……嘤! “咕嘎——”附近还盘旋着的四品火信鹟鸣叫几声,终于认清了自己打不过对方的现实,开始四下逃窜。 贪婪如赵一粟,怎么能让到嘴的鸭子飞走? 她在身前亮起一排符纸,同时打了出去——“咻!咻!咻!” 一声叠着一声,无数道符光向四面散开。 火网夹杂着叠发出去的音速符纸,把四面八方的火信鹟都困在原地,并在它们的身上不断打出一个一个小小的血洞。 她拍符纸的速度极快,快到已经看不清手势了。而众人惊讶地发现,她可以同时控制几十张符纸落在她想要落下的方位,要知道这可是在经历了刚才那么一场大战的前提下。 这女修的神识感应、灵力充沛、符纸运用、功法修为……完全看不出短板,她甚至还有着敏锐的头脑和顽强的意志,仿佛天生为战斗而生。 看她斗法,就是在看一场高潮迭起的演出,下一幕会演什么,总是那样出其不意又充满惊喜。 这是一场纯粹的表演,连旁边的东方禹都主动停下了剑意,欣赏着赵一粟踩着踏风在空中肆意飞行的身影——如果去掉她拔鸟尾那些粗鲁的瞬间的话。 片刻后,赵一粟手里扛着满满当当的巨大鸟尾回来了:“十七!” 东方禹忍俊不禁:“甘拜下风。” 赵一粟昂了昂下巴,红色的鸟尾在她肩头,像勇士的勋章,而她也非常引以为傲:“我去捡战利品。” 说着,她直直从高空坠落! “啊——”娄翠翠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定睛看去,才发现这只是赵一粟的飞行习惯。 她用自由落体的方式快速下坠,并在触底之前稳稳当当地驾驶着法器安全落地,如此娴熟的飞行技巧,可不全是法器的功劳。 平心而论,把踏风穿在娄翠翠脚上,她是用不出来这种效果的。 赵一粟在地上捡鸟尸的时候,娄翠翠满脑子都是刚才的战斗复盘。从骑着一只鸟把其他雄鸟引出密林,到一个人引爆地火炸飞妖兽,再到利用符纸全面结束战斗,整个过程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 半柱香,她一个四品修士,解决了为害旧埠村许久的妖兽之患。 怎么会……这么厉害?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厉害四品修士吗?这合理吗? 她到底是人类修士,还是天上谪仙? 对,她一定是仙子! 东方禹看师妹愣在原地,还以为她被刚才的战况吓到了,哪里知道小师妹正在心里复盘着赵一粟刚才的英姿,并陷入了一种浓烈的慕强心理,无法自拔。 赵一粟捡完战利品回来,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正注视着她。 她浑身不太自在地看回去:“怎么了?” “没什么。”娄翠翠并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仍旧直勾勾地盯着赵一粟,那眼里的崇拜浓得快要溢出来。 赵一粟:“……你师妹,脑子有毛病吧?” 东方禹:“她有没有毛病我不知道,但是你肯定有麻烦了。” 赵一粟:“???” 东方禹含笑摇摇头,不解释。他这个小师妹历来感情强烈,爱憎分明。被她讨厌的人很倒霉,被她喜欢的人……更倒霉。 赵一粟,你惨咯! 麻烦已除,赵一粟看看地图,没有其他的标记,而且这一趟炫耀符纸、收集鸟羽的任务都已经完成,她该回去了。 她偏头正要跟东方禹辞行,忽然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什么人的求救声。 “快听,是不是有人求救?”赵一粟问道。 其他人连忙散开神识,可三品的人神识没有那么远,什么也探查不到。唯有罗杭这个四品大圆满境的人听到了远处隐约的声音。 娄翠翠一脸茫然,而东方禹也只是听到了一点点弱得几乎没有的动静。 赵一粟:“过去看看。” 众人连忙跟上她的步伐。 这次赵一粟是想救人,所以飞得极快,身后的人很轻易地被她抛下,唯一东方禹和罗杭可以勉强追上她的速度。 就这样往前飞了几百里,那声音越发明晰。 这一次,东方禹认出了那人的声音:“是白心竹!” 第196章 六品妖兽出没 “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赵一粟边说边往那里飞。 在看到那女修的容貌时,一下就想起来了。昆仑派的女修,在暄州秘境时见过,也是个脾气娇纵的家伙。 赵一粟目光只略扫了她一眼,又往密林深处看去。 林间一片狼藉,到处都有血迹,分不清是修士的还是妖兽的,显然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混战。 看到有修士过来,白心竹喜极而泣:“救命!东方禹,快……” 东方禹上前扶了她一把:“发生了什么?叶空舟呢?” 白心竹在他的搀扶下勉强站稳,东方禹这才瞧见她腿上有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看样子是被妖兽抓挠造成的。 “我们遇上了六品妖兽,师兄为了救我,独自把它引开,不知去向了……” “六品!?”罗杭闻言吓了一跳。 正如人类修士中很难出一个六品修士一样,妖兽想要迈过六品大关,也并不容易。能修上六品的妖兽就是高阶妖怪,可以独占一个山头,开辟领地,接受百兽朝拜。 一般六品妖兽不会在人类修士的地盘活跃,能修上六品,它们已经具备相当于成人的灵智,且都非常惜命。秉承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六品妖兽总是在妖界中隐居,不轻易露面。 这里是修仙大陆的东大陆,一边是天剑门,一边是伏羲山,正是人类修士最密集的地方,怎么会有六品妖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处密林中? 叶空舟已经失踪,情况不容大家多犹豫。东方禹问:“可知道他们跑去了哪个方向?” 白心竹大略指了一下,又说:“那妖兽速度极快,我只看到一片虚影,并不知是什么怪物,但可以肯定不是火信鹟。” …… 几个人说话间,后面娄翠翠、禹义平等人陆续到了。见到现场的惨状,又听闻附近有六品妖兽出没,个个都面露紧张,开始商议起对策。 东方禹转头对娄翠翠说:“前面危险,你不要跟了,先把白心竹带走。” “哦,知道了。”娄翠翠虽然不太乐意跟这个白心竹相处,但也知道眼下不是任性的时候。 赵一粟见白心竹伤得不轻,想到储物袋里还有一只药鼎,便拿了出来。 这是百里勤师兄在她出发前送的,对于赵一粟来说三品药鼎不太够用了,眼下能帮一下白心竹也算物尽其用。 “这个给你疗伤,不用谢,等我找到叶空舟会讨要回报的。”赵一粟把药鼎丢到白心竹手里,然后踩着踏风扶摇直上。 白心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默默抱着这个药鼎。 她之前在暄州秘境时看赵一粟不顺眼,还起过口舌冲突,谁知自己有一天反要得她的好处。 东方禹又对罗杭说:“这里还有很多人修为都不高,对上六品肯定没有胜算,你的修为最高,还是把他们全都护送离开,不要在此处停留了。” 罗杭知道自己留下来,对于东方禹和赵一粟的帮助不大,于是点头:“那两位道友,定要平安归来,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把消息带回去,告辞!” 罗杭面色凝重,带上一众围观的修士打算离开,有个不知死活的小报探子竟还想着跟上去围观,被罗杭一掌拍晕丢上法器装着,打算就这样带回去。 在禹义平走之前,娄翠翠很认真地向他行礼,面上早就没有从前面对散修时的那种傲娇:“刚才多谢你帮忙,我这有几颗丹药,算是聊表谢意。” 禹义平没跟她客气,大大方方地收下了,他知道娄翠翠这种骄傲的性格,不愿意欠别人的人情。 禹义平:“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这时候,白心竹答:“我已经发了千里传音符回昆仑山,召师尊来救人。若是走太远,我怕师尊找不到。” 娄翠翠:“师兄让我护着她,我们就在附近找个地方躲避,不会出事的。” 禹义平点点头:“告辞。” 于是罗杭带着众人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匆匆结束了这一趟斩杀火信鹟任务的观光。 赵一粟和东方禹飞上高空商议了一下,决定分头寻找,于是沿着密林中心向两个方向散开,二人速度极快,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地面上的娄翠翠收回担忧的目光,转而望向白心竹手里的药鼎,眼神中透出淡淡的哀怨——人家也想要赵一粟送的礼物TVT 白心竹满脸疲惫,心里藏着对叶空舟的担忧,也没空注意娄翠翠的表情。 两人在附近找了一处僻静的山洞,结下好几层结界庇佑,又隐藏了修士的气息,这才盘膝而坐。 白心竹用灵力激发了那个药鼎。只见药鼎渐渐变大,将白心竹承装在其中,四周空气弥漫出一阵淡淡的药香。 白心竹坐在药鼎里,虽然看着有点搞笑,但体内躁动的灵力很快变得有条不紊,她重新掌控了灵力的运转,慢慢愈合着自己的伤口。 六品妖兽造成的伤是直接伤到根基的,这伤愈合起来并不容易…… 另一边,飞到密林深处的赵一粟把神识散到最极致,拼命搜寻着叶空舟的下落。 巨大的密林在她的神识里就像一个3D模型,她可以在神识所及的范围内把密林中角角落落扫一遍,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就再往前飞几百里,重新散开神识……如此循环往复,终于让她又发现了一处新鲜的打斗痕迹。 那是一排被拦腰折断的大树,看样子是受了从高空落下巨大的冲击。赵一粟站在树顶上看了看那些断口,竟然从上面感受到鲜明的地火气息。 白心竹刚刚说不是火信鹟,那说明就是另一种依靠地火修炼的妖兽,赵一粟对妖兽所知匮乏,实在猜不出来那是什么。 不过妖兽之间的修炼资源争夺也很残酷。之前火信鹟突然在附近成群结队地出现,赵一粟还怀疑这附近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地火问世,此时把神识散开查了近千里,毫无地火的气息。 这表示她的推测是错的,那么就是第二种可能:火信鹟遇到了天敌,是从原本的栖息地被驱赶到这里的。 结合这只六品妖兽的出现,一切都合理了。这个不知名的六品妖兽也用地火修炼,假如地火之源都被修士控制,为了汲取更多的地火气息,它就只能选择猎杀具备地火的妖兽…… 赵一粟重新飞上高空,有了这些判断,她决定不再追逐那只妖兽的下落,而是要反过来让对方来找她。 不就是地火么?老娘有的是。 第197章 勾它主动过来 她摊开掌心,一团小小的火苗在上面跃动。浓郁的灵力注入其中,眨眼间这簇小小的火苗就暴涨成数丈高,把赵一粟的身影彻底隐藏在这堵火墙之下。 似乎还嫌不够热烈,赵一粟从灵海内取出了地火之核。小小的红色晶核刚刚接触地火,就让整个火墙以它为中心向四面散开,漫天流火造成了巨大的光和热,引得下方密林中的虫蚁小兽连连逃窜,生怕被殃及。 但赵一粟却丝毫不觉得不舒服。 她在地火中游刃有余地呼吸着,感受到体内雷与火的双重灵力在自由循环,消耗掉了一点的灵力在这种循环中迅速被补充填满。自从重塑灵根之后,她恢复灵力的速度也变得极快,这次出行带来的补充灵力的丹药竟然一颗也没用上。 同一时刻,已经飞行到远处的罗杭和其他修士都感受到了异常。 众人不约而同地往背后看去,只见远处天幕亮起一片橙红色,云层被这橙红晕染,一片一片如画一般,震撼而妖冶。 那是修士的气息,出自赵一粟无疑。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因为他们发现,在围观了赵一粟单挑数十只火信鹟之后、在被赵一粟的超强战斗力反复震撼之后……他们原来也只见识了她那么两三成的功力。 这个女修的强大,已经超越了他们的想象。 +++++++ 同一时刻,叶空舟正锁在一个极为狭窄的岩石缝隙中,跟对面的六品妖兽对质。 这妖兽速度极快,体态似鹰,但比鹰要大出许多,翅展比成年的火信鹟还要长出两倍,近看真的有遮天蔽日之感。 它的习性也与火信鹟相近,善用火系法术,但不是喷火。它的火来自双翅,可以随着挥舞随时扇出一片火海,破坏力也远远超过了火信鹟吐出来的火球。 除此之外,这妖兽最恐怖的就是它的眼睛。它有一双金色瞳孔,这双眼睛具备的洞察力就像修士主动散出去的神识,利用这双眼睛,它可以感知到方圆数百里的异动,无论猎物逃到哪里,都会被它轻松找到。而且这双眼睛还有迷幻的效果,仔细盯着看,就会反应迟滞。 这也是叶空舟如此狼狈的原因。 现在的叶空舟浑身都是烧伤,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烫出了大大小小的水泡,看着触目惊心。头发被烧焦了半边,最严重的伤是背上那个巨大的血口子,那是被妖兽的利爪狠狠划过的。要是再深一点,只怕直接就会把他劈成两半,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即便是伤成这幅惨状,叶空舟也不慌不忙,他的神色永远淡定,心里冷静地盘算着对手的下一次攻击。 六品妖兽把他当成玩具,不愿意立刻杀死他,在这密林中跟他玩着猫捉老鼠的残忍游戏。但叶空舟丝毫没有气恼,这一身伤换来的是他对妖兽习性的洞察。 再强大的敌人也有弱点。叶空舟的眼睛对准了这妖兽的金色瞳孔,他发现当自己受到对方瞳孔的影响而行动变慢时,对方的脾气也会变得突然暴躁,行动会短暂地丧失章法。 动物依靠长久的对视来发射敌意,就像修士用散开神识的方法威慑其他人。一定是他的凝视让对方感受到被挑衅…… 叶空舟又朝那双眼睛看过去,六品妖兽果然不高兴了。它挥动了庞大的翅膀,那力道直接砍断了一排老树,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片汹汹火海。 叶空舟所处的岩缝那妖兽进不来,但火苗和高温需要他直接面对。 他被火困了片刻,承受着巨大的伤痛,但很快凝视对方眼睛造成的迟滞感就消失了。叶空舟挥舞起手里的白幡:“五灵归一,化而为雨!” 头顶的天空凭空落下一片雨,把猛烈的火焰浇灭,让他得以喘息。 他是混沌灵根,五行法术皆可使用,一身功法特殊,若非如此,也不能活到现在。 那六品妖兽已经渐渐没了耐心,它尝试着用翅膀把岩石扫断,可这岩石与山是一体,想把那个小小的修士抠出来,非得开山不可。 它又向前飞,巨大的身子落在石缝上方,并把爪子伸到缝隙中。 从叶空舟的视角来看,就是一个庞然大物正堵在面前,对方索命的爪子不断往这里延伸,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勾走他的肉身,而他将会变成妖兽嘴里的一顿美餐,连全尸都没有。 叶空舟已经把身体缩到了岩缝的最里面,但那妖兽正一点点扣碎缝隙,距离他越来越近了……这无疑是一个极度恐怖的画面,但叶空舟已经算好了时机。 他知道凭自己四品初期的修为终究无法蚍蜉撼树,但他可以卡着时间,在被抓走时用最快的速度打出一击,再元神离体,趁机逃生。 四品初期的元神并不牢靠,甚至可以说十分虚弱,所以他只有一次机会,也是唯一的逃生机会,冷静,必须要冷静…… 叶空舟死死地盯着妖兽的眼睛,果然再次成功激怒了对方,妖兽越来越暴躁,冲向缝隙的力度变大,整个山都跟着地动天摇。 就是现在! 叶空舟趁对方暴怒、失去理智的瞬间,元神离体了。 细弱的元神就像一抹游魂,悄无声息地沿着岩缝向上游走,并顺利地走到了岩缝外面,与密林融为一体。 那妖兽果然没有察觉他已经元神离体,仍在疯狂地撞击着岩石缝。 此时往这个方向寻找的东方禹忽然感受到了一阵明显的异动,他用最快的速度飞了过去! 巨兽似乎是意识到背后有人,放弃了对岩缝的死磕,仰天高高飞起,翅展掀起的巨大风流直接把东方禹从剑上掀翻! 东方禹脸色泛白——这就是六品妖兽,只用翅膀就可以让他从高空坠落,毫无还手之力! 他是太低估对方了,直面妖兽的时候竟然连传出传音符的机会都没有,也罢,既然走上修炼之路,便知道这条路不是飞升就是死,很难得到善终。如今能把这一身修为用在抵御妖魔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不给东方家丢人! 就在他好不容易控制住飞剑,打算人剑合一慷慨赴死时,才发现这只巨兽径直向远处的一处光亮飞去,竟然没有搭理他? 原地懵逼的东方禹:“……”英雄不用我当了? 第198章 不想跟智障当队友 他只愣了片刻,很快就回过神来,在附近大喊:“叶空舟!快出来,我带你走!” 叶空舟的元神刚刚爬回自己的躯体,正在极度虚弱的状态,他甚至无法回应对方的呼叫,只能慢慢散出了一点神识。 好在东方禹敏锐地捕捉到这丝气息,立刻飞到了岩石缝隙边。 “拉住我!”东方禹把胳膊伸到缝隙中,试图把对方拽出来。 但是叶空舟压根没有力气,他只能原地摇摇头,示意自己抬不起手。 东方禹绕着石缝转了一圈,叶空舟进去得太深,肉身死死地卡在里面,而且看样子伤得不轻…… 想来想去,他挠挠头,说:“如果我把你砍成两半拿出来,是不是很疼?” 叶空舟用眼神骂他,骂得很脏。 玛德,不想跟智障当队友。 看懂他眼神的东方禹:“……呃,我知道很疼,我的意思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你委屈一下,先元神离体,我再把你的身子削得小块一点,拽出来。” 叶空舟:“……”眼神骂得更脏了。 满脸无辜的东方禹:“我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啊,赵一粟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再耽搁下去大家一起死。” 叶空舟这才知道还有赵一粟在外面急需帮忙,最终接受了这个方案。 于是他刚刚归体的元神再次出窍了。 此时东方禹一根手指头就可以碾死他,这样他那具被无数人羡慕的混元灵根的身体就属于他了。 当然东方禹并没有这样做,而对于叶空舟来说,他跟东方禹到底也只见过三五次面,绝不是什么死党发小之类的关系。可在这种时刻能把自己的小命就这样交付出去,叶空舟的魄力也可见一斑。 总之,当叶空舟的元神轻轻落在东方禹肩头时,东方禹就抬起剑,手法利落地探到岩缝内,齐肩砍断了叶空舟的一只手臂。 接着他把这只手臂和躯体顺利取了出来,并用最快的速度止血、用上灵力和丹药,减少对这破烂身体的叠加伤害。 叶空舟元神重新回到身体上,感受到的就是一股钻心的疼。 看他脸色煞白,东方禹莫名有种罪恶感,于是好心好意让他坐上自己的飞剑,叶空舟可没跟他客气,把东方禹那从来不让人踏足的苍生剑踩在脚底,示意他起飞。 东方禹蠕动了两下嘴角,把心疼的念叨吞回肚子里,御剑而起。 +++++ 赵一粟这边,浓郁的地火气息果然把那只六品妖兽给吸引了过来。 “速度好快!”她低呼一声,先把满地的地火收回,然后拔腿就跑! 打是打不过的,她对这一点非常有B数。 巨兽看着到嘴边的地火忽然消失,明白自己被一个女修给耍了,气得火冒三丈!翅膀上下翻飞,瞬息百里,直接追上了赵一粟的身影! 赵一粟心头狂跳,把浑身的灵力都用在踏风上,不顾一切地向伏羲山的方向奔去!只要跑回门派,那就好办了。 要快,必须要快! “啪——” 这是翅膀拍击空气爆发出的响动,声音炸耳,直接把踩着踏风的赵一粟往前掀飞了个跟头!紧接着,一双利爪就朝她的面前伸来。 赵一粟丢出引火盾挡了一下。 面对火信鹟时,这盾牌可以轻松挡回火信鹟的利爪,但是面对这只六品妖兽就失效了。利爪直接贯穿了引火盾造就的防御墙,尖利的指甲划在赵一粟的额头上,鲜血顿时就涌了出来。 赵一粟顾不得这些,挖出内丹,把全部的灵力灌注在踏风上——跑! 用最快的速度跑! 眨眼间女修从利爪下消失不见,妖兽暴怒,拍击着翅膀向前追去。 太快了……这种速度是赵一粟从未感受过的速度。 她脚下的踏风是神品,但五品修为的她发挥到极致,也只能飞出这么快,有好几次她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对方的攻击范围,那利爪马上就用一道深深的伤口提醒她——想逃?做梦! “嘶——” 又是一道伤口! 利爪划在了赵一粟的背上,造成一道深可见骨的贯穿伤,疼得她当即就脚下踉跄,往下方直直跌落! 早知道不救人了,逞什么英雄……赵一粟暗骂到,反手抽出了满月刀,在空中以极度扭曲的姿势调转了个方向。 “咔哒——”她似乎听到了关节因为过度扭转发出的断裂声。 但她已经无暇感受剧痛,用最快的速度把满月刀横在身前。 “当啷”一声脆响,妖兽的利爪跟满月刀发生了撞击,那双它最引以为傲的坚固爪子竟然被齐齐削断! “嘶——”妖兽发出一声难听的低鸣声,飞行的动作迟缓,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爪子会被人类的武器斩断。 赵一粟可没空欣赏自己的战利品,对方的爪子虽然断掉,但强大的冲击力也震得她气血翻涌,直接失去了平衡,从高空直直坠落! 她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恢复平衡,然而体内的灵力被六品妖兽搅乱,短时间内无法被她掌控,没有灵力,又何谈驾驶踏风? 眼看着天空离自己越来越远,就在赵一粟做好了舍身保命的准备时,眼前一束白光闪光! “咻——”苍生剑的剑啸声惊空遏云,从她脚下划过,把她险而又险地接住了。 赵一粟像块破抹布仰面躺在苍生剑上,三魂七魄渐渐归位,迎上了东方禹的目光。 东方禹:“没事吧?” 赵一粟缓了缓脸色:“暂时死不了。” 东方禹:“你再不起来,叶道友就快死了。” 赵一粟:“……?” 后知后觉的,她听到身下传来一个男子虚弱的呼吸声。 吓得赵一粟立刻弹起,差点一脚踏空从苍生剑上摔下去。 叶空舟终于可以直起身来,那具本就破破烂烂的身体被她那么一砸,伤上加伤,惨不忍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流血。 “对、对不起啊……”赵一粟怂巴巴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丹药,塞到叶空舟的怀里。 叶空舟:“……”真的不想跟智障当队友!! 第199章 三个倒霉蛋 “嘶——” 上空传来妖兽拍击翅膀的声音,显然是那个难缠的家伙又回来了。 赵一粟连忙盘膝坐在苍生剑上:“我要理顺灵气,你帮我拖延时间!” 东方禹直接拿出了自己的内丹,把一身灵力灌注在苍生剑上:“人剑合一,去!” 苍生剑早就被他彻底炼化,最能感受主人的心意,剑上有灵,化作一条小青龙,死死攀住了剑身。 苍生剑立刻速度暴起,直蹿出去数百里,把那只妖兽远远甩下。 赵一粟感受着这极致的速度:“漂亮!” 谁知刚夸一句,这剑上的小青龙就消失了。苍生剑的速度慢下来,眼看就要被妖兽追上。 东方禹:“我修为不够,这招只能撑片刻。” 赵一粟:“……”你这是片刻吗?你这是昙花一现! 果然大招都有冷却期。 好在她已经用最快的速度理顺体内的灵力,当她踩着踏风站起时,东方禹不禁满目喜悦:“好兄弟,靠你了!” 赵一粟反手毫不犹豫地把所有的音速符纸朝后方丢过去—— “咻咻咻——” “咻咻咻——” …… 无数道符光化作箭雨,落在了那只六品妖兽的身上。速度之快,连六品妖兽都不能完全避开,竟有一小半都顺利击中目标。 要知道这可是三品符纸,而面对的又是最以速度擅长的妖兽,能有这样的攻击效果可称惊人。 东方禹目光灼灼,他早在暄州秘境中就见识过赵一粟画符的功夫。之前在对战火信鹟时,她使用过的音速符纸和火网符纸都令所有人大开眼界,那罗杭和禹义平等人都在暗中议论,这样神奇的符纸是从何处买来的。 但东方禹却大胆猜测,这种符纸应该是赵一粟自己画的。 此刻看见赵一粟连发数百张音速符,用数量堆积出一个符阵,心头大为赞赏——厉害!不愧是赵一粟! 就在东方禹等着看赵一粟的后招时,她却已经踩着踏风跑出了数十里。 见东方禹没有跟上来,赵一粟大骂:“不要命了,快跑啊!” 东方禹:“你不打了?” “六品我打个屁!”说话间,人影就彻底消失了。 东方禹看着身后从符纸中脱困的六品妖兽,浑身寒毛直竖,反手把灵力拍在剑身上:“苍生剑,逃命的时候到了!” 剑芒如虹,扎入云层,消失不见。 动物在丛林中有个生存法则,就是想活命不是非要跑赢猛兽,只要跑赢你的同伴。 赵一粟在前方撒丫子狂奔,那风呼呼吹在脸上打得她五官都要扭曲了;东方禹在后方撕咬紧追,什么公子端方的形象也顾不上,头发衣服乱七八糟,一边御剑飞行一边还骂骂咧咧:“你打不过不早说?还让我给你拖延时间,我以为你有大招呢!” 坐在剑上被疾风啪啪甩脸子的叶空舟:“……”都说了我不想跟智障当队友! 本来赵一粟把速度提升到极致,从这地方跑回伏羲山,应当是有胜算的。 可麻烦就麻烦在,她此时速度太快了,竟然追上了之前逃命的罗杭那群人。 赵一粟肯定不能把罗杭给献祭了,只能咬牙调头。 与东方禹擦肩而过的时候,东方禹人都傻了,踩着剑连忙急刹车,得亏这剑是在空中飞的,要是在地上划的,就他这么一脚急刹,能把地面都给磨秃噜皮了! 他一路火花带闪电地调头,连忙追上赵一粟的身影。 而此时那巨兽就在他们眼前了。 “你怎么回来了?”东方禹喊到。 “罗杭他们在前面,还没走出去!”赵一粟已经抽出了满月刀,眼中亮起汹汹的斗志:“你回来干嘛?” 东方禹:“我以为前面肯定有坑,谁知道你现在愿意当英雄了?” 赵一粟已经举着刀迎上前,跟那只妖兽在空中斗作一团! 双方都快成了残影,打斗中有血迹四散喷洒,也不知是人的还是妖的。 虚影中还传出赵一粟的声音:“你现在后悔也晚了,跟我一起砍死它才有生机!” 东方禹咬着牙嘴硬:“谁说我后悔了!”救命,早知道不回来了。 他把苍生剑召唤到手中,冲上了高空加入战斗。 叶空舟受了重伤,虚浮在一旁,但他也并没有逃走,而是死死盯着战局。 他的神识也算强大,赵一粟和东方禹的极快的动作被他捕捉到。他能看清两个人的打法,赵一粟用短刀,擅长近程攻击,还有一沓奇怪的符纸,能对六品妖兽产生一点点的行动限制。 东方禹用剑,擅长远攻,且功法落点极为精准,几乎是出剑必伤。 如此……到还有一线希望。 叶空舟的脑子开始飞快流转,双方的一招一式在他脑海里就如棋手过招,有来有往。很快,他盘算出了一个尚有生机的战法。 叶空舟直视着大鸟那金色的瞳孔,眩晕感很快出现。他强忍着,喊到:“赵一粟,它怕你的刀!砍它的尖嘴!” 赵一粟:“你看它像是怕我刀的样子吗?” 当她把刀挡在身前时,那只妖兽毫无惧色,疯狂而愤怒地向她冲来。猛烈地撞击让赵一粟感觉自己的胸骨都要被冲碎了,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信我!”叶空舟声音笃定而冷静,莫名安抚人心。 赵一粟忍着剧痛爬起来,只能选择相信同伴。 她高举着满月刀,把强大的雷灵力注入在刀上。 这还是她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使用九重雷火功。她本有意隐瞒自己的实力,可眼下已经由不得别的。 她不怕对方的火,相对地,对方也不怕她的火。只有用雷,尚能把握住胜算。 果然,当雷力噼啪的声音传出时,东方禹和叶空舟都诧异地望向了她——说好的丙等火灵根,怎么又变异成雷了? 六品妖兽的眼睛里也透出一丝惊疑不定。 赵一粟把握住了这个时机,对准巨兽的尖嘴,狠狠劈砍下去! 第200章 给我死! “啪!”爆脆的响声带着灵力之芒向四面传递,让人睁不开眼睛。 赵一粟只感觉像砍在了一块金刚石上,虎口的震痛感十分强烈,连带着腕部和胳膊的关节都发出难听的脱节声。她整个人被强大的反震力弹出数十米远,差点迎面撞上妖兽的翅膀。 还是东方禹眼疾手快,用苍生剑接了她一下。 叶空舟压下心中的惊讶,又说:“赵一粟,继续砍!东方禹,尖嘴碎掉你要刺穿它的咽喉,那才是死穴!” 东方禹暗道怪不得自己砍了几次这鸟的脖颈和心脏,对方都毫发无伤,原来死穴藏在坚硬的鸟喙之中,是咽喉。 赵一粟勉强握紧了满月刀,心想叶空舟你个只会动嘴皮子的家伙,你那句继续砍说得轻松,你砍一次试试!不把胳膊震断我算你厉害! 此刻她握刀的手都在发抖,但眼神坚定,没有透出丝毫怯意。她瞄准鸟喙,想要再次冲上去! 六品妖兽又不傻,岂会站在原地等它来砍?巨兽嘶鸣一声,在赵一粟冲上前时忽然张嘴,喷出了一条火鞭子! 赵一粟起初还以为它不会喷火,只会用翅膀扇,谁知道这家伙也是留了大招的! 火鞭子大约是它的舌头,灵活而狠厉,一下就缠住了赵一粟胳膊,力道之大,压根挣脱不开。 下一刻,赵一粟就被这条火鞭子拽着升向更高的空中,天空在她眼里开始颠倒旋转,是这只巨兽正把它当成块烂抹布随意甩荡。 在极致的速度和旋转力之下,赵一粟感觉自己这块烂抹布是被投入了马力十足的滚筒洗衣机,再甩两圈,保准被洗得干干净净浑身一点血色也无! “救命——”赵一粟感觉六品妖兽的妖力冲撞着她体内的灵力,五脏六腑都跟着旋转,再次陷入灵力失控状态的她,也只能喊救命了。 东方禹急的满头大汗,他本来飞行速度就没有赵一粟灵活,现在那妖兽暴怒,更加难以靠近。好不容易苍生剑对准了那条火舌,还没砍上去,自己就被妖兽的大翅膀狠狠掀翻! 他还没站稳,就看见巨兽张开了大口,要把赵一粟吞入腹中享受美味了。 东方禹大急,只得再次逼出了自己的剑灵:“苍生,去!” 剑上的小青龙再次浮现,气势汹汹地冲上前,但其实个头跟六品妖兽比,小得惨不忍睹。 可爱的小青龙——或者现在称呼它叫小青虫更恰当——勇敢地上前缠住了妖兽的嘴巴。 它用身体硬撑成一把剑,纵向撑开了妖兽的嘴。 而妖兽努力合拢的力道,也把小青龙的压榨得一点点碎裂着…… 眼看嘴巴无法合拢,妖兽急得用口中的烈火灼烧小青龙。赵一粟就卡在那嘴巴前面,进不去出不来,模样又惨又滑稽。 而旁边,东方禹跪地吐血,显然剑灵遭受的重创正反噬到他的身上。 叶空舟方才一直死死盯着妖兽的眼睛,只有把妖兽逼进暴怒的状态,才能让它丧失灵智和思考的能力。 本来妖兽是占据上风的,但被叶空舟久久盯着,竟然放弃了高空作战的优势,急于把赵一粟直接生吞,才会给了修士可乘之机。 现在时机成熟了,他喊到:“赵一粟,快!” 接着,一股混沌灵力从他指尖飞出,飘向了赵一粟体内。 这一下算是把赵一粟的魂魄叫回来了,摇匀的脑浆复位,她感受着体内凌乱的灵力被一道混沌灵力拽着,渐渐回到了运转的正轨。 她抓住这个时机,浑身灵力爆发,掌控了灵力的主动权。接着,满月刀重新被她高高举起,刀上的雷芒闪烁耀眼。 “给我死!”她爆喝一声,把刀狠狠砍在了鸟嘴上! “咔——”刀身横着卡在了鸟喙上,她没能拔下来。 妖兽感受到剧痛,下意识吐掉了嘴里的东西。 赵一粟和小青龙一起坠落,半空中小青龙就消失了,回到苍生剑体内。现在苍生剑再也没有明亮的颜色了,灰暗成一块旧铁,静静躺在东方禹手里。 东方禹跟那把剑一样,眼里失去了神采,嘴角一直在流血,感觉浑身的血都快流干了,整个人虚弱地漂浮在空中,已经是强弩之末。 赵一粟踩着踏风站稳,胳膊已经被反弹力震脱臼,扭曲地甩荡在身前。 而叶空舟,两次元神离体后还强行使用灵力,已经是伤得不能再伤,连喘气都费劲。 现在好了,在场修士三个人凑不出一条整命,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好在满月刀卡在了妖兽的嘴上,那妖兽一时间也没空搭理他们仨,正在空中疯狂扭曲着、嘶吼着、撞击着……想要把这把弯刀给弄下来。 赵一粟望过去,呢喃道:“蠢货,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都不懂,竟然放着我们三个不杀,去甩那把刀。不是说六品妖兽都很聪明的吗?我怎么看它越来越傻。” 她说着飘到了东方禹面前,示意他帮自己把胳膊安上。 东方禹只能惨白着脸,找出力气来抓住了她的胳膊,狠狠往回推——“咔哒!” 赵一粟倒吸一口凉气,疼得额角青筋直冒。 叶空舟稍稍缓过来,说:“它的眼睛有迷幻效果,但是当眼睛被凝视太久,它就会陷入暴怒,失去理智。我一直在盯着它的眼睛……” 赵一粟:“……”一时不知道该夸还是该骂。 胳膊安上,现在她成了三个人中还算能用的战斗力。 她用引火盾铸成了一道盾牌,把两个倒霉蛋护在其中,自己踩着踏风重新飞上去。 叶空舟:“记住,捅它嗓子眼儿。” 东方禹:“……没有法器,如何捅?” “谁说我没有法器?”赵一粟飞上高空,直接攀住了卡在妖兽嘴巴上的那把刀,整个人成了弯刀的挂件,随风摆荡。 妖兽口中立刻吐出了一条火舌,死死缠住了赵一粟的腰。 这一次,赵一粟冷笑着对上了妖兽的眼睛。 金色的瞳孔闪烁出致幻的效果,让赵一粟陷入眩晕。她靠眼睛已经无法锁定攻击目标,世界变出了重影。 但她也明显感觉到,妖兽的理智正在渐渐出走,呼扇翅膀的节奏越来越快,陷入了暴怒。 巨大的火舌把赵一粟卷起来向外抛出,而赵一粟在起飞时,忽然拔出了卡在它嘴上的那把满月刀——不,不是同一把。 原来她去拔刀只是假象,小小的伎俩成功欺骗了这只六品妖兽。她手里本就另有一把满月刀,只是在等待合适的出鞘时机。 而那个时机就是现在。 当妖兽用火舌卷住她时,尖尖的鸟喙便张开了一条缝,赵一粟闭上眼睛,抵御着六品妖兽的强大神识,把自己的神识猛烈铺开! 低修神识与高修神识直撞,这对修士的伤害也是直入灵海的,痛感像鞭子直接抽在痛觉神经上,赵一粟的七窍开始往外渗血,模样惨不忍睹。 寻常修士的神识早就退却,但她的神识却能在这种强压和冲击之下继续往前攀行。终于,她的神识锁定了方向,手里的满月刀闪着雷光,向那处缝隙砍去! 第201章 山火 弯刀划破长空,沿着鸟嘴的缝隙扎入了它的嗓子眼! “嘶呜——” 六品妖兽口中发出一声惨唳,开始在空中疯狂扎挣。濒死感让它彻底陷入癫狂,翅膀掀起的火焰和就着风势瞬间把方圆百里变成了一片火海! 赵一粟留下的引火盾都不能抵御这种疯狂的乱流,盾墙被猛地击碎。里面的东方禹和叶空舟就是两个脆皮,在这种乱流之中只能勉强保证自己坠落的姿势不要太惨,摔死的时候不要脸朝下。 赵一粟自己也是不遑多让,她哪里知道这妖兽死都要死了,还能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 眼看三个人都要从高空跌落摔成烂泥,一道光芒忽然闪现到眼前! 赵一粟感觉自己被一个熟悉的力道拉起来—— “敢打六品金瞳烈焰隼,你这是嫌命不够硬?” 江云尘用灵力稳稳地托起她,本想抓住她的手,见那双手因为用力过猛虎口都被震裂了,连带胳膊也是关节扭曲不忍直视,只好改为搂住她的腰,保持平衡,带她往前飞。 这要是搁偶像剧里,高低得配段浪漫BGM再加个慢放镜头,不整出浪漫泡泡誓不罢休。但真实情况是,脚下一片火海,背后妖兽惨鸣,中间还夹杂着生死不明的难兄难弟,赵一粟有那心思搞浪漫吗? 再说女主角自己吧——那偶像剧里的女主战损妆是脸上带一丝血,头发恰到好处的凌乱,衣衫稍显褴褛,浑身上下都是满满的破碎感。 可赵一粟呢?全身浴血,不是被烧的水泡都是被爪子贯穿的见骨伤口,七窍流血,浑身没有一块好皮!也就江云尘能靠命格锁一秒定位她本尊,否则这幅尊荣,演什么偶像剧?演个国风鬼片和差不多。 此时这位女鬼忍着浑身的疼,转头朝江云尘嚷嚷:“还有俩人呢?你快救!” 江云尘嘴巴抿成一条缝,本不想搭理她,可还是不情不愿地往侧面抬了抬下巴。 在那个方向,叶空舟和东方禹被一块白布包裹着,像一对合穴的木乃伊,白布的另一头则握在江云尘的手里,他就是这样左手搂着一个,右手牵着两个,一路往前疾飞。 身后不时传来天塌地陷的声音,火海吞噬了一切,密林中万兽奔腾,大地都跟着震动起来,尘浪掀起百尺之高,给脚下的万物蒙上一层昏沉。 也不知飞出去多远,这股惊天灭地的景象才从四周消失,空气的温度下降,云层中的景色渐渐清明起来。 赵一粟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浑身疼,毫不客气地反手抓住江云尘,把自己的额头贴到了他的眉心。 江云尘心跳微停,迟了一息才发觉自己体内的雷灵力正被对方毫不客气地吸走。 他连忙在密林中降落,反手把人推开。 “哎呦——”这下赵一粟的胳膊直接摔断了,疼得眼泪飚出来:“你干嘛?!” 江云尘:“你干嘛?” 赵一粟:“我疗伤啊!神庭穴贴贴,你在暄州秘境的地火中不就是这样的吗?你能用我不能用?嘶——” 一边说还一边疼得直抽凉气。 江云尘正要说什么,身后地上传来一个颤颤巍巍地呼声:“那个……能不能把我俩……先放出来?” 被白布裹着的东方禹和叶空舟身受重伤,却还很努力地后仰着脖子,以免距离太紧,触碰到彼此的鼻子。 这一幕看的赵一粟又想笑,一笑骨头又抽着疼,结果就是又哭又笑表情扭曲,毫无美感可言,咸鱼一样躺在地上,翻身都费劲。 江云尘抬手把白布收了,那白布原来是个法器,只是江云尘这人极少用法器。 东方禹和叶空舟被惯性带着在地上滚了两圈,终于分开了,连忙把头扭过去,懒得看彼此。 江云尘原地设了个结界,又留下一袋子丹药,那意思是让两人自行疗伤,尽快恢复。而自己则拉起赵一粟,消失得不见踪影。 ++++++ 两日后。 密林外面涌来了大批的修士,很多散修是在附近听到动静赶过来的,结果见到如此大的阵仗,愣是不敢深入查探。 另有一些人是罗杭等人回到开元街后喊过来的救兵,有不少修为不错的散修,还有天剑门和伏羲山的六品真人,以及收到白心竹千里传信,急匆匆赶过来的昆仑派的玄知真人。 大家为同样的目的聚集在此:六品妖兽为何突然出现?里面的修士情况如何?这么大的火又是从何而来的? 可眼前这火已经蔓延成了山火,修士再强大,神识散进去,能探查到的范围也极其有限。没有神识,再高品级的修士进去也等于失去了视觉和听觉的普通人,会对突发情况毫无判断力。 这种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先灭火了。 于是天行盟立刻上传了最新的任务:扑灭山火,参与者奖励2名誉点。 对低修来说,这可是收割名誉点的好时机,于是更多人涌到此处,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加入到了对抗山火的奋战中。 躲在山洞里的娄翠翠和白心竹当然也觉察到异动,好在两人不傻,在事发时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才从山火中逃出一劫。 两人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火,谁知却会越烧越狠,连六品以上的真人都束手无策。 面对眼前的一片火海,想到里面可能埋葬的人,白心竹就哇哇大哭:“叶师兄——叶师兄你在哪儿!叶师兄……” 旁边的娄翠翠也是撕心裂肺:“赵一粟——赵一粟你在哪儿!赵一粟……” 哭到打嗝儿的白心竹一听她这么喊,忍不住一边哭一边偏头看她:“嗝儿、你不应该嗝儿、哭东方禹吗?” 娄翠翠也跟着打嗝:“你、嗝儿、你管我嗝儿哭谁……呜呜呜……赵一粟,我的赵一粟啊……” 白心竹于是不管她,继续哭:“呜呜呜叶空舟、叶师兄……” 旁边不知是哪来的修士,好心安慰她们:“二位莫哭,哭有什么用呢?不如打起精神来一起灭火,反正……” 两人泪眼婆娑,同时朝那人望去,见那人面容清俊,目露悲悯,气质不凡,真是一副清风道骨的好皮囊。 因为这位男子的好言相劝,两人刚要重拾一些破碎的信心,就听那陌生修士继续说:“反正火这么大,八成也是死透了。” 白心竹:“……” 娄翠翠:“……” 两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目光,同时亮出法器——打死你丫个乌鸦嘴! 第202章 金瞳烈焰隼 山火的边缘地带,叶空舟和东方禹躲在江云尘设置的结界内。 他们谁都没想到那六品妖兽陨落时会引起如此大的山火,而火焰已经蔓延到了他们四周。之所以还没有被火焰吞噬,归功于江云尘留下来的结界。 这结界初看之下不起眼,上面隐隐有雷芒闪动——江云尘嘛,变异甲等雷灵根,大家都知道。 可当山火过来了,却自动避开了这道结界。 都说水火无情,东方禹和叶空舟还是头回见到火焰也会绕道走的。当山火的火苗舔舐到结界时,结界上除了雷芒竟然还隐隐泛起了一丝火苗,那火苗是蓝色,很明显温度要比外面的红火要高。 低等妖兽避开高等妖兽,低等的火也会避开高等的火? 东方禹:“江云尘还会用火灵力?这不像是雷火。” 叶空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说:“赵一粟会用雷灵力。” 二人同时陷入沉默,又联想到当时看见江云尘搂住赵一粟的腰,赵一粟还拿额头跟他贴贴……各自有了些推测。 不过他二人不是长舌妇,沉默着也就翻篇了,各自疗伤。 江云尘留下来的丹药都是好药,他俩已经是各自门派的佼佼者,待遇资源没话说,可眼前这储物袋里的丹药质量之高,竟是他们也少见的。 既然人家给了,他俩也就敞开用,安心在结界内疗伤,互不打扰。 这时候叶空舟混沌灵根的优势就展现了。他的灵根不挑灵气,什么属性都能吸收,四处的灵力已经带上火气,他依旧能用最快的速度调养恢复。 但东方禹是金灵根,火克金,他的修炼速度就慢了许多,淬炼十来日,不过是面上有了点血色,灵海因本命法器反噬的伤丝毫不见好转。 此时外面对山火的控制也有了效果,火焰渐渐退去,叶空舟站起来挑大梁:“我带你出去。” 东方禹没跟他客气,自己可是帮叶空舟捡回一条命,这是他该得的。于是心安理得坐上叶空舟的法器,让人像伺候大爷一样把他抬出去了。 当两人就这样以山火为背景,从一片焦黑的土地中腾空问世时,外面的人不知道有多激动! ——“有人!快看那是不是天剑门的人!” ——“通知天剑门,找到人了!” …… 众修士奔走相告,顷刻间就有大批修士涌过来。 昆仑派的玄知真人和天剑门的长岭真人最先赶到,看着叶空舟和东方禹出来了,都大感欣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玄知真人修道,平时情绪没有太大的波动,此时也难免感怀。 至于长岭真人,看见东方禹伤成这样子,连忙用法术把人护着,真是自家弟子自家心疼,护短的很。 他还亲自朝叶空舟道谢:“多谢昆仑派的小道友,能把我派弟子带出来。” 叶空舟忙道:“晚辈愧不敢受,是我先遇难,得东方兄舍命相救,我应当谢他。” 玄知真人忙说:“我昆仑派受了天剑门大恩呐!改日必当登门致谢。” 长岭真人又忙推脱……两人一番客套,在发觉焚晖真人过来时,都默契地闭嘴了。哎,人家的弟子还没找到呢! 果然,焚晖真人一来就问:“赵一粟呢?赵一粟在哪里?!” 东方禹答:“前辈莫急,她和江云尘在一起,好着呢。” “江云尘?赵一粟不是领的单人任务吗?”焚晖真人很纳闷:“别人来报信的时候,说的是赵一粟孤身遇险。再说这山火这么大,江云尘是如何找到她的?” 东方禹于是把一些过程简单说了。 焚晖真人先把心略微放下,又说:“我听你们形容,那六品妖兽似乎是金瞳烈焰隼。” 一听这名字,其他两位真人都是面色严峻。 叶空舟:“前辈,可否详细说说?” 焚晖真人道:“这种鸟有上古凶兽的血脉,本来就是妖界的天空之王,没有天敌。金瞳烈焰隼如其名字,最典型的两个特点就是金色的瞳孔和一身烈火。它那双金色瞳孔确实如你们分析,有致幻效果。但金瞳的致幻效果是六品才觉醒的技能,也就是说这只隼的致幻法术才刚刚诞生,因而不够强大,否则你们几个四品,肯定绝无生机了……” 玄知真人也说:“我曾在门派的典籍上看过记载,说是数十万年前的仙魔大战中,上神曾与九品的金瞳烈焰隼有惨烈一战,据说九品隼可以直视人心的恐惧,制造出极端的幻觉,令人难以招架。不过只要能突破那瞳孔的直视,就会反向激发对方的恐惧,从而使得隼陷入癫狂。” 长岭真人称赞道:“贵派的小徒能在生命攸关的时候,还冷静思考,去判断对手的弱点,实属可造之材。” 东方禹迫不及待地问:“师父,那烈焰呢?我们跟它作战时,并没有觉察到它的烈焰很有威慑力,赵一粟擅长控火,甚至可以与它对打。我们为难的是它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长岭真人答:“感觉它的速度快,是因为你修为太低。等你修上八品,可划破虚空,掌握空间法则,在你的眼睛里就没有速度这回事儿。而烈焰,才是这种隼最大的威胁,你看到这片火海还不知道吗?在战斗中,隼的火焰再强,总用办法克制,可一旦这种凶兽死亡,其体内融入血脉的火焰气息是无法消灭的,将会发生吞天噬地的爆燃,哪怕是一只二品的金瞳烈焰隼,死亡后也会引起难以扑灭的烈火,给凡间造成巨大损失。” 东方禹喃喃道:“怪不得……”可他心里还是有疑惑的,那就是这种火居然会主动避让江云尘的结界,那么江云尘到底又有多么强大呢? 想必叶空舟也是一样,心中暗暗掂量着。 焚晖真人暗叹道:“伏羲山长久太平,没想到会突然有六品的金瞳烈焰隼问世,这地方定有妖界的入口渗透进来,我们还需尽快把消息送出去,在这里重新排查,修补结界。” 这话是对长岭真人说的,这里属于天剑门和伏羲山的交界处,山火也烧到了两派的地界,两派皆有责任维护。 长岭真人点点头,表示心中有数。 又是两日过去,山火彻底被扑灭。 这一天,也是赵一粟伤势大好的日子,她从梦境中缓缓睁开眼。 第203章 捡走一只斑秃鸡 每次借用江云尘的灵力疗伤,就是会有这种感觉。如同做了一场悠长又甜美的梦,舍不得从梦里醒来。即便是醒来了,也要坐在原地久久回味,舍不得那种舒坦的感受。 她一身伤势在江云尘的帮助下已经愈合,整个人神清气爽,感受着体内充盈的灵力,只可惜这次修为没有晋升的意思。 旁边江云尘百无聊赖地站着,望向外面的天气,催促她:“还不走?” 赵一粟用法术换掉了一身褴褛,整理好头发,总算可以出去见人了。 她抬脚就往密林里面走,被江云尘叫住:“又找不到北了?” 赵一粟:“……” 江云尘:“这边。” 赵一粟:“我要去找那妖兽的尸体,我满月刀还卡它嘴上呢。”如果是本命法器,自然可以千里之外,一召即回。 可满月刀没有被炼化,只跟她有微弱的气息感应,非得亲自寻回来才行。 于是江云尘改了方向,默默跟上她的步子。 四周的密林被山火烧得光秃秃的,树干焦黑,脚踩下去都是灰泥,空气中弥漫着久久散不掉的焦臭味,时不时还能看见一些动物的尸骨。 赵一粟边走边说:“若是知道杀死那妖兽会引起这么大的山火,我就不杀了……也不对,要是不杀它,我就是一个死,也没其他选择。你说那是什么兽来着?” “金瞳烈焰隼。此兽能以骨血化火,是宁死也要带走一片生灵的上古凶兽毕方演化而来。” “上古凶兽的后代怎么会突然出现?看来这修仙界是越来越动荡了……”赵一粟感觉自从自己突破了循环任务,正式走上修仙路后,遇到的事情总若有似无地有些联系,不是妖就是魔就是什么邪器传言。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系统把她弄来是要拯救地球的吧? 我只是个弱小无辜又可怜的女修,只想为自己而活,可不想担什么天下大义,当什么超级英雄……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就在逐渐靠近目标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某种小兽在嘶吼,压抑又痛苦。 这附近都被烧空了,哪来的野兽?赵一粟踩着踏风轻轻飞起,带着戒备地朝前方飞过去。 声音传来的方向,与她满月刀遗落的方向似乎是同一个。 等飞到近前,原本六品妖兽陨落的地方被烈火烧干,地面岩石裂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地缝,有浓烈的热浪正从地缝中一层一层地扑出来。而在缝隙上卡着一副巨大的骨架,正是那只金瞳烈焰隼。 只是骨架中本该空无一物,现在却多了一只火信鹟。 江云尘饶有兴致地看过去:“这只雄性火信鹟挺有胆量,竟把六品妖兽的焚尸地当做自己的晋升池,也不怕被烈火烧死。” 赵一粟收起了眼底的防备,抱着胳膊看过去:“不被烧死,也快被烧死了。” 那只火信鹟,正是赵一粟之前借用过的那只体格小巧的雄性。 只是眼下这只雄性的日子可不好过,火信鹟的翅膀本来就不畏惧烈火,可显然六品金瞳烈焰隼的殒身之火有多猛烈,远远高出了小家伙的想象。此时它浑身的羽毛,包括雄性最引以为傲的长长的尾羽都被烧得七零八落,整只鸟成了斑秃鸡,要多丑陋有多丑陋。 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到处都是破口,最惨的是一道贯穿鸟背的伤口,血口子往两边大张着,可以看见里面的内脏。它身子趴俯在地上进气儿没有出气儿多,眼瞅着就是快不行了。 赵一粟:“火焰还会造成这样的伤口?” 江云尘答:“它吃了隼的妖丹,无法承受,那道贯穿伤是妖丹反噬造成的伤口。” 赵一粟抬手,把自己的两把满月刀从妖兽的口中召唤回来,顺便收了那副六品妖兽的骨架。 此时“斑秃鸡”似乎现在才意识到有人过来,抬了抬疲惫的眼皮,嘴角溢出一丝血。 “看你怪痛苦的,要不送你一程?”赵一粟握着满月刀,在它眼前比划了一下。 这只鸟瞥了她一眼,把头轻轻挪开,重新闭上眼。 说来也怪,外人看来,这鸟也就是认命等死的态度了。可赵一粟偏偏从它那一眼中看出了些桀骜和不甘。 它不是认命,它是不服。但不服也只能这样了,仇敌为刀俎,自己为鱼肉,想骂个脏话都没力气,只好用眼神表达——想咋就咋、老子对你毫无畏惧的态度。 就这么一眼,赵一粟来劲了:“嘿,你还挺有脾气。行吧,那我救你一回,等你好了跟我再比过!” 她轻轻抬手,一把丹药便被化在了火信鹟的嘴里。 它受伤过重,丹药没有立竿见影,赵一粟干脆把这只秃毛鸡裹巴裹巴收起来,纳入了自己的灵海之中。 火信鹟在剧痛中昏迷,只感到一股浓郁又精准的地火气息扑面而来,像回到出生地一般亲切又温暖。它沉入了一段香甜的梦中…… 江云尘看她收回了满月刀,便抬脚返回。 赵一粟问他:“你不阻止我?” “什么?” “我养了只妖兽啊,听说修士想养灵兽,非得从宗门领取,要经宗门驯化……” “你捅的娄子还怕多这一个?”江云尘瞥了一眼她脑袋后面的红令:“等你把这红令销了再说。” 赵一粟摇头晃脑追上他:“哎,我记得你三品的时候就会销这红令来着,你教教我?” 江云尘懒得搭理。 两人一路走一路扯闲话,哪里知道外面的情况? 等两人从密林中飞出,刚在高空露面,就听到有人激动地大喊:“赵一粟!是赵一粟!” ——“快通知伏羲山的人!找到赵一粟和江云尘了!” …… 当然了,赵一粟压根不认识那些人,还没摸清楚情况,就见一道粉色的身影从天际飞来,猛地扑到了她的怀里! 娄翠翠:“呜呜呜呜呜赵一粟你要吓死我!你知不知道我好担心你,我还以为你要死在里面,连墓碑都给你刻好了!!” 她一边说一边哭还一边拿小拳拳锤她的肩膀,眼泪鼻涕全糊到她身上。 赵一粟:“……??” 旁边的散修还说:“伏羲山的弟子感情就是好。” 后面静静看着的东方禹:“她是天剑门的弟子。” 散修:“……” 第204章 你又欠情债 焚晖真人很快赶来,连带着长岭真人、玄知真人和东方禹、叶空舟……全都来了。 赵一粟忙拜见过几位真人,又回答了好些问题,大抵情况跟东方禹和叶空舟说得差不多。 一行人说话的时候,娄翠翠和白心竹就在外围看着。白心竹是满眼复杂,她就是看不惯赵一粟出风头,可赵一粟毕竟救了她,那也只能受着人家的好了。 而娄翠翠则满目春光,眼里的星星都快冒出来满天飞了! 赵一粟因为被人凝视着,不太自在地看过去好几回,每回都对上了娄翠翠那狂热的目光,吓得她连忙避开。 江云尘不动声色,把这一切都收在眼中。 直到几位真人问完,众人才散开了些。 赵一粟立刻叫住叶空舟和东方禹:“哎,你俩先别走。” 两人同时驻足。 东方禹:“你还有事?” 赵一粟先望向叶空舟:“你家的白师妹拿走我一个三品药鼎,虽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白心竹忙把东西拿出来:“我还给你便是。” “哎——”赵一粟抬手用灵力把法器挡了回去:“送人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就是这个钱嘛……” 白心竹满脸无语:“你既然说是送的,又何必谈钱?你……” 叶空舟抬手示意她闭嘴。赵一粟这见钱眼开的性子,明显就是来趁机敲诈的。叶空舟可不想在这么多人的场合跟她一起当显眼包,还是拿钱堵嘴最方便。 他朝白心竹摊开手,白心竹只得不情不愿地解下储物袋,倒出所有的灵石。 叶空舟又把自己储物袋的灵石也倒空了,堆成一座小山推到她面前:“就这么多了。买你这三品鼎绰绰有余,多的便算是答谢江道友赠药、画结界的恩情。” 赵一粟:“好说好说!”她美滋滋地打开储物袋,把灵石搂到里面,然后继续撑着储物袋的开口,对准了东方禹。 眨眨眼,那意思是——你懂得。 东方禹满脸无奈,解了自己的储物袋:“我可不像白家、叶家那么有钱,我东方家是清名在世……” 娄翠翠上前,不等他说完一把子抢走了他倒出来的灵石,捧给赵一粟,满眼的狂热:“够吗?不够我这还有。” 说着把自己的储物袋也掏空了,全都给她——给她给她,人家赵一粟不就是要点小灵石吗?这过分吗?这不过分! 她就值,她就配!天下的灵石就该她得的! 看的白心竹忍不住翻白眼——有病。 赵一粟见钱眼开的家伙,可不跟她客气:“够了够了,那我就收了哈!” 东方禹和叶空舟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点无奈和好笑。 就说赵一粟这人吧,打架的时候多魅力、多洒脱,收钱的时候就多市侩、多精明。自家门派的长辈还总想着撮合自己和她的亲事?就这架势,把人娶进门,家底子都被人掏空喽,到时候还不见得是谁占便宜呢! 赵一粟哪管别人怎么想,到手的钱才是真金白银。她收了钱转头就走。 江云尘跟在她身后,冷声道:“灵石好拿,情债难偿。” 赵一粟:“情债?谁的情债?什么情债?” 江云尘瞥了一眼面露桃花的娄翠翠,暗自摇摇头。 又朝她伸出手。 赵一粟护住钱袋子:“什么?” 可惜技不如人。 钱袋子被江云尘的法术轻轻勾起飘到他的手中:“这是买我的丹药和结界,是我的钱。你的三品药鼎,最多值这个数。” 顺手从钱袋子里扒拉出几枚上品灵石,丢给她。 赵一粟:“哎,你……” 江云尘一步踏出老远,自己先打道回府去也。 +++++ 赵一粟在众人的簇拥中返回开元街。 本来简单的一场任务,被六品妖兽和一场山火搞得人尽皆知,消息早就借由各路小报传遍了修仙大陆。 ——“听说了吗?赵一粟活着回来了!她居然跟东方禹和叶空舟,三个四品的修士,灭了六品的金瞳烈焰隼!你知道金瞳烈焰隼什么来历吗?那可是上古凶兽毕方的后代,神仙见了都要打怵的!” ——“听说赵一粟身上有秘宝,一是她的飞行法器,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二是她手里的符纸,那可是极品呐,有三张音速符纸,竟连六品妖兽都追得上!你说说那得是什么速度的攻击符?” ——“何止音速符,她还有火网符呢!听说有定身效果,这要是拿到擂台上,定给对手打得措手不及!” ——“说得跟你见过那种符纸似的,这世上要是有这么神奇的三品符纸,我会不知?” ——“我没见过可是有人见过啊!当时那么多散修都在现场,我哥们儿禹义平就在,他还得到几张符纸呢!成天捂在兜里谁也不给看……” ——“呵,八成又是外面的小报以讹传讹,把牛皮吹大了!她要是真厉害,怎么不上天行擂台呢?” ——“你还不知道?赵一粟约战喻庆云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就在十天后。现在天行擂台那边开赌局呢,原本是喻庆云的赔率高,现在赵一粟一战成名,她的赔率已经赶超喻庆云了!” ——“切,她能打过喻庆云?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说这话的散修摇头晃脑,满脸不屑。 喻庆云的战力他是亲眼所见的,在江云尘没有出现之前,喻庆云在五品擂台上三十九连胜,记录至今无人能破。当初好几场比赛他都亲眼看了,自认五品中除了江云尘,他不可能再遇到对手。 赵一粟?呵,一个女修…… 正想着,身边的人忽然扒拉他:“喂……快看!快看!” “什么?” “赵一粟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 “不是,她还带着战利品!” 众人闻声望去。 开元街上空,一个女修威风凛凛,左肩头扛着一副巨大的妖兽骨架,上面还隐隐散发着强烈的六品妖兽气息;右肩头扛着一沓红色和紫色的羽毛,细细看过去,竟然全都是火信鹟的尾羽! 那羽毛之多,几乎把她在包裹成了一个行走的“鸡毛人”。 赵一粟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个显眼包,就这么高举着战利品从开元街上一路游行着过来了,背后还跟着一群崇拜者,中间一位粉色衣服的女修激动得热泪盈眶,高喊着她的名字——“赵一粟!赵一粟!天下无敌赵一粟!四品王者赵一粟!” 在娄翠翠后面,是一脸生无可恋的东方禹。 他把娄翠翠带出来执行任务,就得好好把人带回去,谁知道娄翠翠硬是黏上赵一粟不愿意走了,现在竟然干出这么丢脸的事……东方禹捂着脸,生怕被人认出自己跟娄翠翠都是天剑门的人。 第205章 春风得意上街去 赵一粟面带恰到好处的笑意,朝开元街上的看客点头致意。 有人脱口而出:“这么多战利品,竟是你一人猎得?” 赵一粟含笑答:“承让、承让,侥幸、侥幸。”那春风得意的样子,哪有半分嘴上的谦虚? 可偏偏有人吃她这套,比如刚才那个对她的实力充满质疑的散修,此时已经看直了眼睛——六品妖兽的骨架,竟有如此之大? 四品火信鹟的尾羽,竟有如此之多? 天啊撸,这个女修可了不得,这上了擂台还不得把喻庆云一招给打趴咯?! 他着急忙慌地拍着旁边那位兄弟:“快,咱们去天行擂台下注去!赌赵一粟赢!” 同僚:“……”您这变得可够快的。 赵一粟看着四周越聚越多的人,非常满意这波宣传效果,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去了灵韵制衣铺子。 铺子里的人连忙迎上来,门口则围了一大堆的看客。 赵一粟把重重的一沓尾羽摞在地上,挤得宽敞的灵韵制衣铺子都快放不下了。 “掌柜的您看看,这些材料做我给绝尘九子定制的衣服,够了吗?” 掌柜忙答:“够了、够了!” 外面的人立刻交头接耳起来:“她说什么?什么九子?” 娄翠翠也跟着问:“绝尘九子?那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东方禹别开脸,努力跟娄翠翠装不认识。 赵一粟刻意清了清嗓子,又把声音抬高了点:“绝尘九子十日后可是要去漳兴城拍卖会上亮相的,这事千万不能搞砸了,衣服做工一定要细致,这火信鹟的羽毛一定要打眼,知道吗?” ——“哎哎里面说啥呢?” ——“十日后漳兴城,有热闹看咯!” 娄翠翠立刻拽住东方禹:“师兄,带我去!” 东方禹讪笑一声,暗道等把你忽悠回师门,谁再带你出来谁是狗! 这边,制衣铺的掌柜答道:“明白,小店包您满意。秀池,快招呼人抬东西,开工了!” 秀池满目喜悦:“是!” 赵一粟还不忘吩咐一句:“用不完的记得还给我哈,我还要换钱的。” 说完从灵韵制衣铺子离开,身后掌柜的则把眼神久久落在她的背影上。 秀池抬头问:“您看什么呢?” “没什么。”掌柜的眯了眯眼睛:“就是觉得这行事风格,让我想起一个人。” 当初有个糙汉突然出现在开元街大肆贩卖七彩灵鸟的紫羽,把紫羽价格一夜间打落神坛……怎么越想越觉得跟赵一粟有点像呢? 赵一粟从开元街出门,径直去了斜对面那家宝器阁。 那家的掌柜打从听说赵一粟扛着六品妖兽的骨架出现在街头,就巴巴地派伙计跟上了。现在看到赵一粟往自己这边过来,连忙让人端茶倒水,眉开眼笑地出来迎门。 “呦,赵仙师这还是头一回驾临我们同辉宝器阁吧?看茶——” “不用客气。”赵一粟大手一挥,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只四品火信鹟的尸体拍在柜台上,差点没把宝器阁的柜台给压塌! “您看看,这能出个什么价?” 掌柜的心里惦记着她那具六品金瞳烈焰隼的骨架,实际上是不太在意什么四品火信鹟的。当然了,火信鹟固然昂贵……等等! 掌柜的揉揉眼,把那具四品火信鹟的尸体翻来覆去看了看:“这、这竟是全尸?” “除了尾羽,分毫不少。”赵一粟笑眯眯的。 后面的看客又炸锅了——“看到没看到没!她打下来的都是全尸!” ——“火信鹟多难捉,就是二品也难留下全尸,这可是四品、四品呐!” ——“我滴个天老爷哦,混修仙那么久,我还是头回见四品火信鹟的全尸……” 娄翠翠在人群中昂着下巴,与有荣焉,看着赵一粟的目光真是一脸骄傲和欣慰。 掌柜的看得两眼发直,又连忙把眼底的惊艳压下,试探着说:“本店开门做生意,肯定诚心诚意,您看这个价成吗?”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赵一粟微微蹙眉,转头就要走。 掌柜的连忙说:“二百二,二百二十枚上品灵石,不能再多了!” 赵一粟嘴角抽动了一下——好家伙,她本以为是二千中品灵石,原来计价二百上品灵石,那不就等于两万中品灵石了吗啊哈哈哈!四品火信鹟竟有这么值钱…… 绷住绷住不能笑,讨价还价的时候到了。 赵一粟僵着脸,伸出了三根手指头:“您实诚要就收下。” 掌柜的心里想着那具六品妖兽的骨骼——不把开门彩谈好,六品骨架怎么拿到手? 于是纠结一番,咬牙道:“二百八十,不能再多了,您可以去外面问问,真的没有这个价。” 赵一粟环顾四周,见看客们都在暗暗点头、咋舌,于是就坡下驴,同意了:“行,那就二百八。” 掌柜吆喝道:“赵仙师爽快人。蓬子,拿钱!” 叫蓬子的伙计正要去端钱盒子,赵一粟抬抬手:“不忙,我这还有。” 说着,刷刷刷从储物袋里又掏出了一、二、三具火信鹟的尸体,个个都是整骨整肉,除了尾羽,丝毫不缺。 等等,她似乎还要往外掏,只是因为店内堂口的位置就这么大,放不下了才微微抬眉,问:“掌柜,您这有空地吗?” 掌柜怔愣了片刻,才答:“有有有,您随我来。”一边给她带路,一边给篷子使眼色。 篷子怪机灵的,忙把要涌进来的看客给拦在门外:“诸位、诸位稍安勿躁,咱们请贵客在里面谈生意,数额太大,财不露白不是?见谅,您请见谅……” 说着陪着笑脸,把人往外面请。 别人能走,娄翠翠可不能走,忙说:“我要进去买东西。”说着还要往外面掏灵石。 然后想起来,自己的灵石全都送给赵一粟了。 果然追星使人钱包瘪瘪。 东方禹趁机拽起她:“赶紧走……” 娄翠翠不依不饶:“不行,我……” 东方禹:“回去带足钱,十日后去漳兴城等她。” 娄翠翠一拍手:“还是师兄你有主意!走咱们回天剑门要钱去,顺手在漳兴拍卖会上给她买个礼物!” 听到她提及天剑门的东方禹:“……”赶紧捂着脸带人离开。 第206章 同辉宝器阁 院子内,孙掌柜眼睛都快看直了。 赵一粟拉开架势站在院子当中,把一具又一具火信鹟的尸体往外拿,庞大的动辄十几米的尸骨在她手里跟玩具似的,随意摆弄,被她围着自己摆成一圈,得亏院子够大,否则够呛能放得下。 掏完了,赵一粟拍拍手:“加上外面的,一共十七具,掌柜的能吃得下吗?” 要是一具尸骨,贵上百八十灵石的那都好说,可十七具,每一具都贵出了六十枚上品灵石,总价合算下来就是四五千上品灵石的问题了。开元街上同类的铺子中,就属同辉宝器阁最大,掌柜的也算见过世面,但这么大额的生意,他需要向上禀告。 赵一粟见他犹豫,也没墨迹,说:“买卖讲究个公平自愿,要不这些货您看看能吃下多少,剩下的我再拿去别家问问?” “不,不不不……”孙掌柜连忙把人拦下。 宝器阁是做法器生意的,如今法器生意畅销的很,各路材料都稀缺,像四品火信鹟的全尸这种东西,那是实打实的紧俏。比如火信鹟的尾骨,从脊背处好好取下来,就是上好的九节鞭原型。还有它的皮、羽,抗火性一流,做法宝、丹药都是上佳。 这批货要是出了宝器阁,被别家拿到,那宝器阁跟人家炼出一样的法器,还谈什么独门竞争力?因此孙掌柜当务之急就是先把人留住。 “赵仙师稍等,并非宝器阁没有钱,我可以托句大话,我们东家就没有缺钱的时候。只是今日交易数额较大,按照规矩我是要向上禀告一声的。您稍等,就两口茶的功夫……”说罢怕赵一粟拒绝,自己忙颠着步子叫人:“篷子、篷子——” 孙掌柜一通忙活,有人给赵一粟端来桌椅和茶水,她便顺势坐下。 那茶桌上还有个果盘,里面放着的却是花生瓜子等干果。 赵一粟眉心微转,想到了当初在西大陆也吃到花生的事,便趁着等人的空隙跟孙掌柜闲聊。 “我闭关好几年,竟然不知道外面出了这么多样干果?如今不是都说修炼资源紧俏,耕地大多改成灵草圃了吗?” 孙掌柜笑眯眯的,说:“原先确实没有,像这么饱满的花生都是我小时候才能见过的。可是打从前些年,凡人的集市上多了一家杂食铺子,听说面积不大,但出售的东西可稀罕,都是些品相极好的蔬菜瓜果之类的,而且价格极实惠,平头百姓都买得起。” 赵一粟:“这铺子在哪?” “最近的一家应当就在矸州城。” “听您的意思还有好几家分店?” “何止,听说四大陆各个主要的凡人集市上都有呢!就是开门的时间不固定,有时早有时晚,有时连着好几天都开,有时一关又是大半年。” 孙掌柜习惯性地盘算起生意经:“那掌柜的一看就是不懂做生意,若是那杂货铺的东家愿意与我们合作,改做修士的生意,定有大把的灵石可以赚。” 赵一粟暗道——恐怕那老头子不乐意。 她心里大约明白了点,全都按下不表。 手里的茶盏刚放下,伙计篷子就毕恭毕敬地引了一个人从楼上下来——还真是两口茶的功夫。 孙掌柜一看,连忙起身:“哎呦屠先生,您怎么有兴致下来?” 那位姓屠的先生是个魁梧的中年汉子,被人称“先生”跟他的外表有些违和,因为他那五大三粗的模样,很想让人喊他一声屠师傅。 他穿一身松垮的短打,腰上挂着一条皮围裙,也不知用了多少年,上面划痕无数还起了毛边。再看他的手,粗厚扎实,一手的老茧,胡子头发乱糟糟,边缘还有烧焦的卷曲度。 那双眼睛挂着老大的黑眼圈,瞳孔浑浊得很,像是万年睡不醒。 然而就是这双眼睛,在瞧见院子里满满的火信鹟尸骨时,当即瞪得老大:“买!买买买!” 孙掌柜忙道:“得嘞!”立刻支应篷子去取灵石来。 赵一粟问:“这就是你们的东家?” 孙掌柜:“不,这是我们店里的造器先生,我们东家最为器重,屠先生说要的,就是上万灵石也得买。” 赵一粟瞥了一眼孙掌柜——怪不得他说两口茶的功夫就行。宝器阁的东家不在这里,孙掌柜从一开始打的就是告诉屠先生的意思,这是生怕她等的不耐烦,跑了。 然而刚才屠先生下楼,孙掌柜又装作惊喜的模样,好像是篷子擅自做主把人给请下来的,自己不得罪人。 这样精明圆滑的人,做掌柜确实算是什么石头卡什么缝,合适的很。 两人说话间,屠先生就一直在看火信鹟,嘴上连连称奇,然后用灵力把东西全都扫进了自己的储物袋。 会造灵器,肯定是修炼之人,但是这人赵一粟却看不出品级。 她的真实修为是五品初期,难道这人是五品以上? “赵仙师,这是您的灵石,共计四千七百六十枚上品灵石,您请查验。”孙掌柜献上了储物袋。 赵一粟拿灵力一扫,满意地点点头:“宝器阁够爽快,下次有好东西我再来。” “哎哎哎您留步!”孙掌柜一个健步把人拦下,扬声道:“还说什么下次?您身上不是还有一副六品金瞳烈焰隼的尸骨吗?不如一并卖给我们?” 本来已经上二楼的屠先生听闻这话,径直从二楼蹦下来了,哐当一声砸在赵一粟身前,震得楼板子都跟着晃了晃,可见一身腱子肉是多么有力气。 那双眸子火烫火烫的,直勾勾盯着赵一粟的眼睛,势要把人看出个窟窿来。对方身上有很强的威压,不仅是气魄体格上的,还有神识上的。 赵一粟敢肯定,对方的修为一定比自己高,就他那砂锅大的拳头,自己这小身板儿都不够扛两下的。 “呃……”赵一粟往后退了退,讪笑道:“这可是伏羲山的地界,您不会是想强买强卖吧?” “哼——”屠先生死盯着她的眼睛,往前迈出一步。 赵一粟便往后退一步。 他又上前一步,赵一粟再退一步。 就这么来回三四步,赵一粟的后脚跟已经碰到了墙边,退无可退了。她体内暗暗运气灵气,心想我打不过还能跑不过? 下一秒,灵力全都注入到踏风上,整个人就要远遁,刚飞上半空——却被一只手牢牢抓住了脚脖子。 第207章 屠先生和小少爷 赵一粟回头,意识到自己的脚脖子真的被屠先生握在手里,瞳孔不由得紧缩了一下……这人的速度,竟能捉住踏风?! 她驾驭踏风,是能在六品金瞳烈焰隼爪子底下逃命的速度,却被一个修士就这样凭空……抓住了? 这得是什么速度、什么修为? 赵一粟凭空生出一阵胆寒,心想自己不会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最终要撂在这座小小的宝器阁里了吧? 然而那位屠先生只是抓住了她的脚脖子,目光淡然地在她脚上扫了一下:“神器。” 赵一粟努力用面无表情去掩饰心中的惶然。 屠先生:“尚可。” 他给踏风留下这么两个字,然后松开手,目光灼灼地盯着赵一粟的眸子,忽然……朝她挤出了一个笑脸。 那张笑脸挤得非常努力,脸上的糙皮褶子层层叠叠,嘴角被主人努力用肌肉牵拉着,刻板地露出八颗牙齿,比职业假笑还要假笑,以致于笑容中让人看出一点恐吓的意思。 但是天地良心,我们屠先生可没有一丝一毫的那种意思,他正为了求得一副好材料,努力把毕生的灿烂笑容都奉献给眼前的这位女修。 “您把、骨架、留下。”屠先生硬扯着笑脸说完这句话,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好吗?” 赵一粟:“……” 她石化在原地,CPU干烧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人家的笑脸。 这屠先生原来说话会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再配上那种诡异的笑……明明说是要她把妖兽的骨架留下,倒像是要剥了她皮的,要她的骨架似的。 孙掌柜憋着笑,忙说:“赵仙师,我们屠先生是绝顶的炼器奇才,宝器阁的好东西全都是从屠先生手底下经过的,您有什么好材料,但凡卖给我们宝器阁,经了屠先生的手,就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浪费!至于价格么,您卖给谁都是卖,我们好商量的。” 赵一粟:“哈……这是好商量的意思?”她低头用目光示意了一下被屠先生抓住的脚腕。 “阿爷,快把人放下!”一道脆生生的童音从后面传来。 孙掌柜和伙计篷子连忙毕恭毕敬地站好行礼:“小少爷。” 男童看起来还不到十岁,个头还没赵一粟的腿长,却端着小大人的架势走进来。 屠先生一听他这么说,立刻撒开手。 赵一粟从半空中掉落,“哎呦”一声,心想你松手也不打个招呼先。 男童疾走两步,上来道歉:“在下宝器阁的少东家萧幼安,代阿爷给您陪个不是。” 赵一粟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好奇地盯着这男孩瞧,他外表看着又白又嫩又可爱,举手投足却全是少东家的架势,这种克己复礼的小朋友,她也就在电视剧里见过。 萧幼安扭头对屠先生说:“阿爷,我才教过您,笑要真诚,要放松,您看您笑成什么样子,把客人都吓到了。” 屠先生把嘴嘟起来划了几个圈,活动活动自己僵硬的面部肌肉,重新挤出一个比刚才更扭曲的笑容,对着赵一粟:“嘻。” 赵一粟:“……别别别,看得出来刚才的笑容属实是为难您了。诸位的诚意我心领,这生意我谈还不成吗?” 萧幼安扬起笑脸,那可爱的样子可比屠先生好看多了,看得人心都要化惹QAQ “赵姐姐,您请坐。”他操持着这副小身板,忙要给赵一粟搬椅子。 赵一粟:“谁是你姐姐,糖衣炮弹是吧?生意归生意,我可不会给你打折。” 萧幼安一计不成,也不气馁,仍旧说:“赵姐姐这话说的,我这是诚心待客,不是要您打折。” 他自己也担担下摆,在椅子上坐下,煞有介事地说:“六品妖兽的骨架市面上可不多,一般看品相,不好的也就百把上品灵石,好的能上千,既然要谈生意,不如您先把货拿出来给我们瞧瞧?” “啧,小鬼当家。”赵一粟轻拍储物袋,打里面就飞出一副巨大的完整的六品妖兽骨架,满满当当盛满一个院子。 孙掌柜刚要上前看,就被屠先生一步给挤开,那力气大的,让他连往后踉跄两步,被篷子扶住了才算站稳。 屠先生并没有不客气的意思,他这人这样,看到好材料就眼里没有别的东西了。 孙掌柜知道他就这个脾气,也没置气,蹲在他后头,屠先生看完的地方他再上去看。 屠先生牛一样的大眼瞪得溜圆,一寸一寸用目光去摩挲那骨架,从尾巴骨看到脊椎骨,赞叹连连,布满厚茧子的手怜爱地抚摸过这幅骨架,像在抚摸最心爱人的脸颊……直到大手来到鸟爪子的部位,他动作一停,看着鸟爪断裂的痕迹,不免惋惜。 目光又快速向前,扫过鸟嘴上的裂痕,更是摇头加叹气。 孙掌柜这会子功夫也已经看完了,说:“这副六品金瞳烈焰隼的骨架极为罕见,主躯干的骨头完整,还经受过烈火的淬炼,硬度极高。美中不足的是,重要的两部分缺失了。一是爪子,齐根断裂,二是鸟喙,虽然没断开,但是劈砍的痕迹太深,受损太严重了。” 赵一粟不否认,鸟爪和鸟喙是这幅骨架上最坚固的部分,本来她把骨头捡回来就是为了当街赚吆喝,没打算卖,是要投到系统回收站的。 她想了想,说:“那您开个实诚价。” 孙掌柜道:“两千三百枚上品灵石,若是有妖丹,可以另外算钱。” 妖丹早就被那只火信鹟给吞了,现在还没消化呢。两千三百的上品灵石已经超出了赵一粟的预期,换算到系统回收站就是九百多万积分。这妖兽本是她和东方禹、叶空舟联手打下来的,那两人没分她的钱,让她得了独一份,她对这个数字相当满意。 这时候,屠先生指了指鸟爪和鸟嘴的部分,朝萧幼安看了一眼。 萧幼安会意,问她:“赵姐姐,这隼的爪子和喙是浑身上下最坚硬的东西,我实在想象不到是什么样的法器竟可以一刀砍断,造成这样的切口,我真是太好奇了,能让我看看吗?” 孩童的眼睛里闪着天真,可谁要真信了他这份天真,那谁就是个铁憨憨。 第208章 杂食铺子 赵一粟敛了敛眼神,道:“这是苍生剑砍的。” 她的满月刀并非不能示人,当初在外面打架,好些人都见过,只是眼下这个场合特殊,万一被那屠先生看中,平添麻烦。 “苍生剑……天剑门东方家族的世传,怪不得。”萧幼安笑了笑,脸上一点点的婴儿肥,装点着他的童真。 赵一粟不想久留,说:“两千三,这个价格我接受。” 孙掌柜立刻又去取来了钱。 赵一粟在接钱的时候,萧幼安又说:“赵姐姐,我可以跟你再谈一笔生意吗?” 赵一粟:“比如?” “您以后出去猎杀的妖兽,能不能让我们宝器阁优先采买?我们肯定不比外面出价低,我阿爷平生就只爱炼器,能为他集齐天材地宝是我最大的心愿。”他笑得骄傲又腼腆。 赵一粟迎上他的目光,回了一个同样的笑:“我怕猎来的东西品相太一般,到时候宝器阁瞧不上。不过反正卖给谁都是卖,我可以答应。” “谢谢赵姐姐!”萧幼安从椅子上跳下来,多拿了一包灵石给她:“这份算我的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赵一粟神识扫了一下里面的灵石,眉开眼笑:“好说、好说。” 钱货两讫,孙掌柜送她出了宝器阁。 等回来的时候,萧幼安招呼孙掌柜上前来,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面对赵一粟时的天真幼态,而全是一副大人模样了。 “以后阿爷炼法器,缺什么材料,你尽管列一张单子出来,送上伏羲山给赵一粟拿去,价钱要写得够高。” 孙掌柜暗暗吃惊,宝器阁有固定的收材料渠道,像这种定向采购的材料都是极为难寻的,宝器阁收购价格极高,一般会送到各大世家或者六品散修手中,像赵一粟这种四品修士能得到清单的还是独一份。 他问:“可您怎么确定赵一粟有能力寻来这些材料呢?这次六品妖兽,是她和东方禹、叶空舟联手……” 萧幼安抬手打断他的话:“东方禹的苍生剑能砍断六品金瞳烈焰隼的爪子,她说你就信?苍生剑固然厉害,但东方禹修为不够。赵一粟身上定有别的法器或者奇特的功法,不管是什么,总之她能帮我们凑齐材料便是。” 萧幼安顿了顿,说:“最重要的是,她缺钱。” 孙掌柜:“是,我会照办。” ++++++ 赵一粟从宝器阁出去,外面围着的人已经散去了挺多,她朝众人一拱手:“各位不必再跟了,我在宝器阁卖完了东西,今天没热闹可看了。” 有个巴儿巴儿等到现在的散修忙问:“道友,我来是想问你那些厉害的三品符纸什么音速、火网都是在哪里买的?” ——“是啊,我们也想买!” ——“你可不能藏私。” 赵一粟浅笑道:“伏羲快报上明日就会公布购买渠道,大家可以关注一下。我这还要去办点私事,诸位就不要跟了。” 等人群陆续散开,赵一粟踩着踏风,去了一趟矸州,于她的速度,一来一回不过片刻功夫。 矸州是个实打实的凡人城池,主街上人潮涌动,赵一粟脑袋后面还顶着宗法阁的红令,不好出现当显眼包,只利用屋顶的掩藏在低空飞行,寻找那个铺子—— 很好找,街上排队最长的地方就是。 铺子就在主街的中央,虽然位置极好,但地方很小,原本是左右两边的店铺分隔出来的一条窄缝,窄缝上面搭了个简易屋顶,再安了一块背板,就构成了铺子的全部,比危房还危房。 店招牌却很讲究,上好的木料打磨平整,“杂食铺”三个大字写得工整大气,横着挂在屋顶上,算是整个铺子唯一显眼的地方。 招牌下面开了一个小窗口,里面有个老头儿正根据客人的需要往外拿东西,时不时接过几个铜板。队伍很长,但在场的人却没有起哄吵嚷的,个个都探着头踮着脚,期待能从窗口里买到点东西。 ——“太好了,今天有花生,还是上次吃过的那种又大又香的花生,放在地里种长得可快了!” ——“石榴树苗也有了,才卖十个铜板,跟不要钱有什么区别?” ——“上好的稻谷一斤也才卖两个铜板呢!这杂食铺的老板真是活菩萨。” …… 就在赵一粟看得认真,铺子里忽然一道神识飞出来。 这神识正抽在她的神识上,疼得赵一粟“哎呦”叫唤出声。众人忙往后看,赵一粟捂着发胀的太阳穴在房顶后面趴好,暗骂——看两眼怎么了?你那种子不都是我从系统里给你兑的吗! 过分。 天擦黑的时候,杂食铺卖完了一天的货关门了。排队的人基本上都有所收获,那是因为铺子的老板会均衡一天的客人数量,对每个人购买的分量做限制,保证大家都能买到。 待铺子关门,李撼天从里面消失,闪现在云层之中。 赵一粟连忙跟上:“师父……” 李撼天:“谁是你师父。” 赵一粟:“哎,伏羲山在那边!” 李撼天:“我要去裕洲。” “开个这么小的店还要赶场,事事亲力亲为,您可真不容易。”赵一粟拼命跟上他的速度。 “不要打探什么,你看到的就是所有。”李撼天抬手就要把她撵走。 赵一粟连忙说:“等等等等!这个给您,若是为民出力,算上我一份,我也攒点功德不是?” 她从系统里咔咔咔兑换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种子,花费了近百万积分,但毫不心疼。 李撼天没客气,收了她那些种子:“滚吧。” 赵一粟:“喳。”识趣地跑得无影无踪。 倒是李撼天,明明挥着袖子让人滚,可赵一粟真的跑远了,他反而停在远处往回看了看。 他从不问赵一粟这些种子是从哪里弄来的,但不代表他一点好奇心也没有。多年来凡间的耕地资源被掠夺,良田变成灵草圃,代代缩减下来,灵草的种类越来越多而粮食却越来越少了。 李撼天就好两口美食,经过漫长的闭关,出来时才发现这世上的食物竟如此匮乏,修士们打着护佑民众的旗号,却行着剥夺资源的事实……可叹他李撼天修上九品,却终究没有改换天地的本事,能做的也就是找一些好的种子流传下去。 跟他曾经找来的陈年种子不同,赵一粟给他的种子都是极为新鲜、多样的。这修仙大陆六界四海他都涉足过,却从不知何处能寻来这样的种子。 赵一粟身上,似乎有太多的无法解释。 算了,问肯定是问不出来的,李撼天转身离开——反正这个女修,惊世骇俗也不是头一回了。 第209章 养眼 赵一粟可不知道李撼天心里怎么想她。 反正她脸皮厚,有利可图的事你让她豁出命去她也愿意干。何况李撼天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大佬,他都能干出撒种济民的菩萨事,还会不管自己身边人的死活?抱上他的大腿别松开就对咯! 一路踩着踏风回到伏羲山,她先去见了一下钱宝丞和柳如意。 “火信鹟一战动静那么大,现在都不用伏羲快报怎么宣传,师叔您的名字连带音速符纸、火网符纸已经传遍四大陆了。”柳如意兴奋地问:“下一步做什么?” 赵一粟答:“趁热打铁,推符纸上市。钱宝丞,灵韵宝铺布置得怎么样了?” 钱宝丞信心满满:“已经按照您的规划,符纸的包装盒子做了一大批,您请看。” 他带了样品过来。 赵一粟端过来看:“不错,松木打磨得很漂亮嘛,质朴但不廉价,细节也做得很好。” 钱宝丞:“现在就等您的货了。” 赵一粟:“三天后一早你到万松楼来取便是。现在外面的人只听到宣传的声音大,都期待见到现货。这批货你要用最快的速度铺到四大陆去,所有的灵韵宝铺同时上架,每间铺子首批只卖一百份,价格就定到每张符纸两枚上品灵石。” 柳如意问到:“我们筹备这么久,才卖两枚上品灵石一份,连铺货的成本都收不回来。” 赵一粟:“呦,你现在口气大了,不是以前那个卖情报只收十枚中品灵石的小丫头了?” 柳如意睨她一眼,鼓起嘴表达被她调侃的抗议。 “目前三品符纸的市价是十五枚中品灵石上下浮动,一枚上品灵石等于一百枚中品灵石,我们的定价已经高出普通货的十余倍了。这符纸再灵,说破天了也就是三品,对付六品妖兽的时候就跟下毛毛雨一样,效果不大。而且现在买音速符和火网符的人大多是图个新鲜稀奇,等市场稳定下来,买符纸的就都是实战型选手了,对他们来说,十倍价格的符纸就要有十倍效果的回报,否则价格虚高,就会渐渐失去这些真正目标客户的心。” 赵一粟娓娓道来,分析了一番价格设定的原理,又说:“万事开头难,做生意起步时不怕赔本赚吆喝,咱们真正赚钱的家伙在百变身上呢。” 柳如意:“百变符纸攻击能力不高,就是效果花里胡哨的,您为何打算把它定成高价货?再说,真的会有人一斥千金买个花里胡哨的符纸就为那一瞬间的美丽,听个响吗?” 赵一粟笑道:“你不懂富人的心态,钱太多,欲望容易被满足,他们就嫌活得没滋味儿,若是能有个新东西刺激一下他们的欲望,让他们觉得这生活又有滋味儿了,那一斥千金又如何?” 兢兢业业攒钱小仓鼠柳如意:“……”我真的不能理解。 她看向钱宝丞,就见这家伙非但没有担忧,还满脸的野心勃勃。 钱宝丞:“还是跟赵师叔做生意有意思,四海广阔,大有可为!”他脑海里已经勾勒出了宏伟的商业帝国,一双眸子炽热闪耀,当即从椅子上站起来:“师叔、师姐,我回去修炼去了!” 柳如意差点没跟上他这个思维跳跃的程度:“修炼?正谈着生意呢,你修哪门子炼?” 钱宝丞:“本来我练功只是为了有那么点灵力,能看往来的灵力竹简,能识得灵物好货。可现在不同了,赵师叔野心勃勃,这生意是要做到全天下去的,待我修炼上二品,活他个二百年,亲眼经历、见证这一切,那才叫过瘾!” 说完,真的拔腿就走。 赵一粟:“……”我怎么没发现我还有画饼的潜力? 她转头看柳如意,就见柳如意头回脸上浮起了愁容,念叨着:“我好日子才刚过上,可不能死在钱宝丞前面,不行,日后经营生意是重要,我也不能短了修炼,若能修上三品,就可以写伏羲快报五百年,那才叫文章传世,风采动人!嗯,就这么办!” 赵一粟:“……”很好,这位员工学会了给自己打鸡血。 +++++ 同一时刻。 江云尘的山巅洞府前,绝尘九子正在潜心排练。对于山下发生的一切他们并不知情,在方旋安的带领下,这些日子众人同练同寝,与世隔绝,把一身的心思都放在了练舞这件事上。 舞蹈这事儿虽苦,但练久了也别有一番滋味。最重要的是,自从踏上修仙之路,各人练各人的章程,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有时这个闭关三五载,有时那个下山历练一去不回,这让他们鲜少有机会与人结下深厚的友谊。 可现在不同了,练舞大半个月,朝夕相对,有着公共的目标,收获的友谊比从前十几年都多。世人常说修仙者要清心寡欲,要清高自持,可现在跟兄弟们在一起摸爬滚打的,今儿他跳反了方向、明儿他走成了顺拐……大家哄然笑之,倒觉得表露真性情最是痛快。 赵一粟来到山巅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九位美男子在空地上各有动作,眉眼映照星辰,身资颀长优雅,举手投足间带起的空气都弥散出极致的美感。方旋安为队伍的中心,也是领舞,贺振音侧边抚琴,而方旋安踩着符点腾空而起,本该是一个漂亮的倒踢紫金冠,可好巧不巧腿脚被衣衫绊住,竟从空中跌了倒栽葱! 其他人先是吓了一跳慌忙去扶,又不知是谁先笑出来,接着这笑容会传染一样,从队伍的中心向左右两边蔓延,最终所有人笑作一团。 “啧,养眼。” 就这清一水的小帅哥,拿出去不得把外面的钱篓子给迷死?! “赵师叔?!”倪至凤当先看见了她,忙带头行礼。 赵一粟后知后觉,自己那句“养眼”竟说出了声,于是只得出来搅和了这幅美男戏舞图。 “排练得不错,没有一个退出的,关系竟然也处得那么好。”赵一粟笑眯眯的,转头看四周。 本该留在现场打符纸的江云尘不在,那个谁闷头画了一堆画,大概是怪累的,歪在石桌上酣睡,现在还没醒。 赵一粟问:“江云尘呢?” 第210章 绝美一舞 “江师叔在闭关。”方旋安答。 队伍里的榆龙上前说:“打符这种小事让江师叔日日坐镇,实在大材小用了,江师叔是熟练了所有的节奏之后才去闭关的。” 赵一粟点点头:“嗯,知道你是他小迷弟了。” 众人又笑,而榆龙一副骄傲的模样,毕竟江师叔如此厉害,崇拜他也不丢人。 赵一粟:“练得挺好,现在就差百变符纸的配合了吧?” 她说着上前把地上的画全都捡起来,大致扫了一眼,张张都是美轮美奂,让她一时不知道该用哪张好了……那就全用上! 她把这些画在空白符纸上的画收入囊中,朝方旋安轻声道:“你们继续,三日后我再来,给你们一个大惊喜。” 绝尘九子的舞好、那个谁的画好,赵一粟可不能做拖后腿的那个。 回到洞府后的赵一粟开始闭关,把所有的心力都用在了画符上。 一道道的符纹在她指尖流转,所有的内容她早已烂熟于心,并且还有心思一边画一边想,要是能把那个谁画符的功力培养出来,以后自己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就这样画了三天三夜没合眼,加上她原本就画好的一些存货,厚厚的一沓符纸就堆在了她的案边。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把所有的符纸收好,其中音速符纸和火网符纸送到了万松楼,由钱宝丞取走,她自己则带着一沓百变符纸回到了山巅。 绝尘九子就等着她所谓的惊喜呢。 看她露面,那个谁先跳起来:“你怎么把画全都拿走了,里面有好多废稿,我还没分出来呢。” 赵一粟:“没事儿,我教你看,你现在把灵力覆盖到符纸上,就可以看见符纹的变化了。” 那个谁忙照做,果然符纸上隐约有一些线条,这些画的底稿都是他画的,他很轻易就辨认出来哪些是需要用的,并按照顺序整理好。 赵一粟环顾四周:“江云尘呢?还在闭关?” 方旋安答:“是。” “今天做个大排练,我找他去。”赵一粟说着要踏进他的洞府。 方旋安忙阻拦:“江师叔的结界很厉害,会受……” 还没说完,就见赵一粟一步跨入了结界内,然后消失在洞府深处。 方旋安:“伤啊……”算了当我没说,大佬的世界我不懂。 之前练舞的时候方旋安不慎摔倒,碰了一下江云尘的结界,差点死在当场,要不是江云尘感应到及时出来救人,他保不齐已经不在了。 对他来说如取蜀道的一步,对赵一粟来说就真的只是稀松平常的一步…… 这就是修士的参差吗TVT 片刻后,江云尘稍显不耐烦地从洞里出来,旁边赵一粟连连保证:“真的,帮我这一次,蓬莱阁我肯定陪你去!” 于是江云尘在石凳上坐定。 他明明什么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平时也惜字如金,可往那一坐,不知为何就让人觉得踏实可靠。绝尘九子已经习惯了他在旁边慵懒打符纸的样子,看他坐下,都忙摆好起手式。 赵一粟把完工的百变符纸放在江云尘手边,毕恭毕敬地:“您请。” 江云尘于是抬手捻起一张符纸。 贺振音忙拨了一下琴弦。 琴音起,方旋安带队摆起了舞姿,而江云尘轻飘飘打出了第一道符纸。 符术在远处落下,符光中闪出了一条星河,从九天之上流淌而下,流到了方旋安身边,他如置身在银河之中,翩翩起舞。符光闪烁只消瞬间,这画面便如梦幻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贺振音清晰的拨旋声。方旋安踩着这声旋音落下足点,其他几个人才如梦方醒。 ——“刚才那是什么?” ——“太美了!” 琴音催着他们舞动起来,众人的只略微感慨了两句,就飞快沉浸到音乐中,随着节奏摆动起身姿。 方旋安排舞非常有天赋,是典型的刚柔并济,大约因为是男子舞蹈,其中刚的一面显示得较多,可冷不丁柔了那么一下,立刻就把人的心弦拉进,舍不得从舞蹈者的身上移开目光。 跟浸淫舞蹈多久的方旋安比,其他人的功底是有差距的,但在方旋安巧妙的编排下,这种差距被很好地遮掩了。连拨琴的贺振音都不是游离在外的,他手悬琴上,跟舞团有着巧妙的互动。 “当啷——”琴声有是一声重音,而江云尘搭着这个重音打出了第二张符纸。 瞬间,九天银河四散开,化为漫天繁星将所有人包围! 第三张、第四张符纸紧随其后,于是那漫天繁星游过了舞者的衣袖,描过了众人的眉眼,顺着主舞身姿的起落凝成了一道道壮阔的弧线——竟是一幅完整的山河图! 画中的山河磅礴,而绝尘九子的舞早已与画融为一体,分不清到底是是画中人还是人在画…… 这绝美的一幕悄然消散,只在空中绽放了瞬间,但正因为短暂,才会让人无比怀念那一瞬间的绚烂。 琴音越来越急,众人的舞步越来越快,江云尘袖口轻扫,打出了一排符纸。符纸开始密集地在空中炸开,响声构成了一声声天然的鼓点,舞者完美卡住了节拍,双方的配合实默契精准。这一回炸开的符纸变成了漫天的烟火,掩盖了刚才壮阔的山河图。 “哒——”又是一声符纸炸响。 整个画面被烟火撕破,四方忽然涌起浓浓杀机,琴音中隐有杀伐之声传出,真实得连赵一粟都忍不住往后躲了躲。 符纸再出,符术上的火带着赵一粟的地火之气,在空中四散开,落下时化为火海,淹没了一切……琴音随之低沉而紧张起来,并在某一刻忽然一声清鸣! 火海裂为两岸,有人影从火海中腾空飞起,如破茧重生一般,浑身都绽放着勃勃生机之光!那人影踏着火海朝九天飞去, 赵一粟震惊在原地:“这是……凤凰涅盘?!” 而旁边的江云尘,看着这一幅画目光中忽然现出浓浓的杀机! 他之前陪练打的都是空白符,对于那个谁在画什么并不感兴趣。赵一粟在符纸上嵌入那些画再被江云尘打出来,因此这些画面也是江云尘第一次亲见。 这确实是涅盘图,但浴火重生的不是凤凰,而是魔魂! 江云尘飞快瞥了一眼画师那个谁,眼中的杀机转瞬即逝,被他很好地隐藏在了眼底。 第211章 魔魂涅盘 一舞毕,赵一粟在震撼的状态中久久没能回神。凤凰涅盘的一幕实在震撼,强大的视觉冲击和舞蹈故事带来的沉浸感,让她入坠入梦中,不愿苏醒。 做完谢幕动作的绝尘九子已经开始互相激动起来: ——“原来咱们的舞这么好看的吗!赵师叔都快看哭了。” ——“不是舞好看,是符纸好看,是那个谁的画好看,这也太美了!我居然能在这种美景中跳舞,我配吗?” ——“方旋安你从火里起飞的时候,我都快哭了。” …… 方旋安和贺振音相视一笑,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酣畅淋漓。 画师那个谁执笔,对着前方绝尘九子的方向在虚空中描摹着什么,忽然大喝一声:“对!这笔改到这里来,就完美了!快画、快画……” 他翻出一张空白符纸,笔走游龙,沉入画的世界。刚才那个完整的演出,让他第一次认识到这支舞震撼的真实效果,这勾起了他更强的创作欲,他要把这画改到更好、改到极致! 因他这一声大喝,赵一粟猛然回过神来,拍案称奇:“好看!这舞不火,天理难容!兄弟们都过来,发钱!” 何以表态,唯有灵石! 发!发给他们,他们值得! 旁边江云尘默然坐在一边,心中对这支舞的惊艳与赞叹全都沉在了结尾的那幕涅盘之画中。 他师从扶摇子,而扶摇子是经历过十万年前的那次仙魔大战的。每次仙魔大战,六界都要经历一次血洗和重建,无数的生命与文明消失,又有新的生命和文明诞生。 关于仙魔大战的事,师父在他小的时候就经常提起,以至于江云尘对仙魔大战的情形非常了解,已经到了滚瓜烂熟的地步。 再后来就是师父的失踪。江云尘这些年为了寻找他的下落,走遍六界四海,并在海底深处发现了一种秘境。那秘境之前立了碑,刻名:神息殿。 神息殿内部就像一座巨大的坟茔,深埋着仙魔大战时无数陨落的生命,殿内的壁画上刻着一些仙魔大战时的场景,其中最震撼的一幕,就是魔魂的涅盘图。 根据师父扶摇子的口述,结合壁画上的场景,江云尘可以想象出当时的场景:众神联手,击碎了魔魂的种子,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缠斗了数十年之久的大战终于可以结束时,地上却忽然涌起了汹汹地火,把魔魂碎落的种子烧熔。 魂种向前流淌,又重新聚拢,最终就着烈火塑造出了一副金身,它一声怒吼,火海一分为二,浴火的金身从中飞出,仰天长鸣!那震撼又绝望的一幕,久久地印在了众人的心中,并经由画笔记录在神息殿内,最终传递到了江云尘的眼里。 画下还留着名字,叫做《魔魂涅盘图》,其中的细节江云尘也历历在目。 那个谁的画并不是单纯的巧合相似,而是绝对的临摹。但他只画出了火海,而魔魂模糊不清的金身被真实的舞者方旋安给取代了。 那个谁到底是谁?为何会知道这幅图? 神息殿是一个极为隐秘的所在,内部藏宝无数,但也杀机重重,非八品以上的大修难以涉足。据江云尘所知,四海各有一座神息殿,如今知道位置的人极少,便是知道,有本事踏进去还能全身而退的人又有几个? …… 江云尘在心里捋着这些复杂的线索,沉思许久。 天色早就暗下来,星子铺在夜色中,月光从树缝中撒下一束,照得江云尘的院子冷清又朦胧。 “哎,你不是九品大修活了好几万年么?你说说这支舞是不是你见过的最好看的舞?”旁边赵一粟激动地扯着江云尘的袖子。 江云尘因此回过神来,淡然“嗯”了一声。 赵一粟:“敷衍。跟你说话就是没趣儿,等这舞在漳兴城一舞成名的时候,那灵石可就滚滚来了……不对,我干嘛留在这里跟你废话?我得回去再多画点百变符纸去!” 她站起来要走,反被江云尘拉住。 赵一粟:“?” 江云尘:“你跟我说说那个谁的情况。” 赵一粟:“你跟他在一起排练那么久,不应该比我更了解他吗?我只知道他用假名、戴面具,是个二品修士。” 江云尘:“呵,你把绝尘九子请来,却没暗中调查过他们的背景,我会信吗?” 赵一粟撇了撇嘴,重新坐下。 当初她在万松楼挂任务牌要招十个美男子的时候,就嘱咐过柳如意,最终入选的人必须有一份基本资料在她手上,这样用起来才放心。 柳如意情报网发达,早就把信息传递回来,赵一粟确实看过,但没发现什么异常。 她反问江云尘:“你这人从来一不管二不问的,怎么会突然对他好奇起来?” 江云尘:“他画的图有问题,最后的一副不是凤凰涅盘,而是魔魂涅盘。” “魔魂?”赵一粟知道,魔气的进化分成:魔气、魔体、魔王、魔魂。当初在玄丹府,一个魔王对付起来就那么费劲了,现在怎么又出现了魔魂? “魔魂问世,那不是仙魔大战中才有的传说吗?你展开说说。” 江云尘道:“我看过一幅图,名叫《魔魂涅盘图》,图上火海的模样跟那个谁画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其中浴火重生的魔魂变成了舞者方旋安。这画虽然见过的人极少,但不代表除了我之外就没人知道,一旦这图问世,被有心人看到了,或许会给你惹来大麻烦。” 赵一粟回想了一下资料,说:“绰号那个谁,二品九段修为,卡在三品瓶颈许久,是个远近闻名的画痴、美痴。凡是他认为美的东西,都要落在画上,由于画技出众,没修炼之前就在凡间被封为画仙,但来到修仙界后一手好画技却无人问津。据我观察,他吃穿用度、绘画的颜料都极其昂贵,是个不缺钱的家伙。” “你可知他钱从哪来的?” “若是知道他的真名,还可以调查他的家世背景,可他没有真名,无从查起。伏羲山收徒不查家底子,再说,修士想隐藏身份还不简单?比如你,自称名叫江云尘,被掌门人从山下捡回来,谁知道你这身份是真是假?” 赵一粟说完,若有似无地扫了他一眼。 江云尘不避讳她的目光,反问她:“你的身份就单纯?” 第212章 出发赴战 “咳。”赵一粟先是略显尴尬,又转为理直气壮:“谁还没个秘密?扯平了。” 江云尘敛起目光,说:“你再去查,一定要把这人的来历搞清楚,否则留在你身边也是个麻烦。” 赵一粟:“可那支舞最后的一幕跟图是完全融合的,效果极好,如果贸然让他换,说不定会打草惊蛇……喂,你怕吗?” 江云尘秒懂她的意思,眉峰微微上扬,反问她:“你怕吗?” 她是不打算换图了,明知道有危险,还要继续演出,说不定能利用那个谁的画勾出更多的幕后隐秘。这比他们茫然去调查那个谁的身份要来得主动、来得快,只是危险程度直线上升。 赵一粟:“我有什么好怕的,八品魔王都打过,实在不行还能跑。” 江云尘于是站起来:“好,那就让他画、让他演,看看能钓出来什么样的鱼。” +++++ 数日后。 绝尘九子的舞蹈大成,赵一粟要送他们登台亮相了。 她从山下的灵韵制衣取来了做好的衣服,看得出来那一针一线都下足了功夫,火信鹟的红色和紫色尾羽层层叠叠被缝在衣衫上,呈自然的渐变色分布,在光线下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赵一粟拿到衣服第一眼是惊艳,第二眼就是想着千万不能让李撼天看见,不然以那老头子的审美,说什么也得给自己整一套。 赵一粟不是舍不得这个钱,实在是不想有个这么显眼包的师父。 她把衣服交给绝尘九子,又对方旋安做了一番交代。 “我要去天行擂台赴约。天行擂台在西大陆的烟云洲,跟你们要去的北大陆漳兴城方向不同,你们可以先出发,到漳兴城后听从钱宝丞的安排,他会给你们准备住处,一应的行动安排都要先问过他,要记住,钱宝丞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如果被我知道谁在外面惹是生非,那我从烟云洲到漳兴城也就是半日的功夫。” 这最后一句话说得直白严厉,方旋安知道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忙应承下来:“师叔放心,我一定看好大家,不搞砸您的正事。” “嗯。”赵一粟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把灵石,全都是上品:“你们拿去分了,就当是出门的零花钱。” 方旋安受宠若惊:“之前的报酬说好是事成之后才给,您已经提前给过,这些您还是收回去吧,我们无功不受禄……” 赵一粟摆摆手:“给你的你就拿着,不要跟我客气来客气去的,浪费时间。去吧,我已经拜托鹿云娇师姐护你们平安,她是四品修士,性格又爽利,足够照应你们了。” 方旋安于是收下钱:“多谢。” 赵一粟卖火信鹟赚来的钱都没兑入系统,就是知道后面有花钱的时候。 安排好绝尘九子的事,赵一粟给郭半农传了个消息,说自己要出发了。 结果来的不止郭半农,乌泱泱一群人,看着都嘈杂。 郭半农无奈地立在一旁:“师姐,消息不是我走漏的,他们硬要跟来,我也没办法。”偷偷捏着袖子里的两枚上品灵石,做无辜状。 赵一粟的目光掠过郭半农,落在了王破虏身上。 王破虏:“打架的事怎么能少了俺?俺好不容易从御堂峰偷跑出来的,就为了看你打擂台,回去说不定要挨师父的屁股板,牺牲这么大,不看就亏了。” 她继续往前,盯着春夏。 春夏灿然笑开:“师姐,我师父说让我多跟你学一学,他那本《火界》功法就传给了你我二人,我想进步就只能盯着你学了,嘿。” 赵一粟又往前,春夏旁边站着的是代桃。 代桃目光飞快从郭半农身上打了个转儿:“我、我听说你要先去烟云洲,后去漳兴城,我想去漳兴城拍卖会上买点东西,我阿兄说让我跟着你,比跟着谁都安全。师姐,你就带上我吧,这一路的吃穿用度我都包了。”说着笑了笑,又往春夏后面躲半步,生怕赵一粟撵人。 赵一粟最后看向了庞才问:“你呢?是想看打架、学功法还是想出门糟蹋钱?” 庞才问一摊手:“我们铁三角,拜把子的关系,永不分离。” “呵。”赵一粟拍拍他的肩膀:“电灯泡,亮而不自知呀……” 庞才问:“???” 春夏问:“江云尘师兄呢?他不来?” 赵一粟:“他不来有什么奇怪?我赴天行盟擂台之约,本来就跟他没关系。他有自己的事要办,日后会在漳兴城的拍卖会上汇合。” 春夏:“拍卖会他也去,可是有什么稀世珍宝要问世了?” 代桃:“对啊,什么样的东西能入江师兄的法眼?” 赵一粟挑起眉毛:“不是,我去拍卖会,就不够给法器抬档次的?” 代桃搓搓手,并无恶意地问:“……师姐,你有钱吗?” 赵一粟:行,我穷比人设立住了是吧? 她转过头:“出发!” +++++ 另一边,绝尘九子赶赴漳兴城的队伍也出发了。 鹿云娇带队,用的飞行器是那个谁拥有的一艘云舟。云舟是飞行器中最广泛被使用的造型,伏羲山的梭行舟就是在基础云舟的造型上加以改良的。 云舟各式各样,有钱的能用上好的云舟,材质花纹无不讲究,而没钱的就用个朴素的云舟,图个长途奔赴节省灵力,把舟上自带的结界升起,还能遮风挡雨。 他们乘坐的这一艘云舟并不华美,但细看之下才知道是胜在雅致。舟身通体素色,画着一幅《漫海行舟图》。细看之下才能发现,画中的海浪竟然是沿着木质材料的纹理一笔一笔修饰雕刻的,如此费心费力又极致美妙的作品,只有画师那个谁能做到了。 想到这里,鹿云娇看向了那个谁。 赵一粟说这次出行要所有人都遮掩身形和容貌,所以他们都带着面具和斗笠,因而显得戴面具的那个谁不再特别。照这么说,一眼扫过去本该觉得那个谁不再出挑的,可不知为什么,他那一身慵懒的猫儿般的气质,就是特别吸引人。 不画画的时候,那个谁就总是这样一副懒洋洋的模样,靠在云舟边上眯着眼,时不时往船头的方向看。 他看的正是江云尘。 漫天晚霞,云卷云舒,奇美的风景吸引着舟上的其他人,而对那个谁来说,这美景不如远不如美人赏心悦目。 江云尘也戴上了斗笠,一身素衣静静立着,光看背影已经胜过人间无数。 鹿云娇看看那个谁,又看看江云尘,心里想到了赵一粟,不知脑补着怎样的三角故事,眉头时而蹙起,时而舒展,半晌又是“啧啧”几声,叹气道:“难办啊……要不让他们仨组成相亲相爱一家人?” 第213章 西大陆烟云洲 “阿嚏——” 赵一粟揉揉鼻子,不知道谁在念叨她。 这次出门一大串的跟屁虫,赵一粟不能不给面子,这次她放弃了踏风,改坐春夏拿出来的飞行法器:离云卷。 法器形似一个卷轴,展开后可以同时装下他们所有人,飞起来的速度也不慢,上面的纹样造型十分讲究。赵一粟看不懂材质,但也知道这样一个好用的飞行法器售价不菲。 代桃是个识货的,站在离云卷上啧啧称奇:“这是用上好的天韧丝打造的吧?卷起时柔,展开时钢,且不论铸器手法和这份巧思,就光天韧丝的价格,也是寻常修士不敢想的。春夏,你这法器是哪来的?” 庞才问插话道:“这还用问?肯定是焚晖真人给的。听闻焚晖真人自玄丹府一战回来后,就迷上了飞行法器的研制,出来的好宝贝肯定优先便宜自家弟子。” 春夏大方承认了:“对啊,师尊给的。师门里喜欢炼器的人不多,我对炼器感兴趣,就捡了这个便宜在师尊跟前卖乖呗。” 赵一粟想起来她当初在漳兴城时买了许多草药,问:“你不是喜欢炼药的吗?” “炼器和炼药可以同时进行呀。”春夏理所当然地答。 “师叔你还不知道吧?春夏炼出了药用法器,现在可是焚晖真人的心尖子肉,偏爱得很!”代桃笑道。 赵一粟恍然大悟:“伏羲快报上说药用法器横空出世,原来是你?那百里勤师兄给我的药鼎,也是从你那里买的?” “嘿嘿,区区小才,不值一提。不过师姐,说到法器,你还欠我一件事没办呢,你不会忘记了吧?” 赵一粟心里正盘算着药用法器的价值,暗道春夏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有这门手艺傍身,那以后还怕赚不到滚滚灵石……就忽然被春夏的问题打断。 “什么?” “咳,你有一件法器,说好拿给我看的,结果回来之后你就直接闭关五年,我是盼星星盼月亮,这才找到机会。” 哦对,赵一粟想起来了。 当初玄丹府一战结束后,伏羲山众人返程途中路过了北大陆的漳兴城,众人贪玩,恳求了焚晖真人,获得一日自由行的机会。于是赵一粟、端阳和春夏三人逛了一次漳兴城的主街,春夏在灵韵宝铺内买了许多草药,端阳则看中了一把七品的无垢剑。 彼时赵一粟身怀从玄丹府拿到手的灭魂丹,外人都传言灭魂丹是救命神药,其实这却是一件法器,而对法器天生敏感的春夏识破了这一点,央求着赵一粟拿出来给她开开眼界。结果出城时众人议论着端阳去参加漳兴城的拍卖会筹钱的事,把春夏的要求就给忘了。 这一耽搁就是好久,也就春夏这个法器痴儿还记得。 灭魂丹的事不好当面提,所以她只是说:“知道了,会给你看的。” 两人相视一笑。 王破虏:“什么法器什么法器,俺也想看!” 赵一粟、春夏:“闭嘴!” 王破虏肩膀一抖,老老实实坐回去了,怂憨怂憨的模样,惹得代桃和庞才问忍俊不禁,连寡言少语的郭半农都跟着勾起嘴角。 他望向云海,心想伏羲山的这些同门们,真可爱呀。以前他脾气倔,戾气大,只看着自己眼前那一亩三分地,哪知道错过了那么多朋友……好在,大家都还愿意接纳他这块硬石头。 ++++++ 抵达烟云洲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了。 烟云洲本在西大陆最东边,是一个并不出名的小城,自从天行盟将总部设立在这里,短短五六年,小城的面积已经扩出去三倍;无数的街道和楼宇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到处商铺林立,卖的东西五花八门,只有你不想要,没有你找不到;各种消息在这里流转散开,上午某门派新出了个好修炼苗子还想死死捂着,下午整个烟云洲的人就都在谈论那人的短长了,姓甚名谁家族三代都说得头头是道……热闹得不像话。 ——“听说了吗,骑风阁这次开门收徒,招到了一个天生甲等风灵根的女丫头。” ——“这都是多久前的消息了,最新消息是那丫头叫南从燕,这次要跟喻庆云一起出来见世面,保不齐人已经快到了。” ——“对啊,赵一粟约战喻庆云,眼瞅着就是这当口了,人咋还没来?” ——“快快快,赵一粟来了,刚落城门口,正往里面进呢!” …… 乌泱泱一群人就跑过去了。 在主街上不能飞行,这是天行盟立下的规矩。人多的地方禁飞才能保证秩序,不然修士全在天上,飞行法器速度又快,很容易互相撞上引起纠纷。 赵一粟一行人到了城门口也是要守规矩的,由春夏把法器收了,众人步行进城。 守城的人主动朝她打招呼:“赵仙师,我们烟云洲的人可盼您很久了。” 赵一粟递出去的身份令牌那人还没接呢,就被人叫出名字,她还愣了一下:“我这么好认的吗?” 守城人往她脑袋后面看了一眼,笑而不语。 赵一粟这才想起来,自己脑袋后面还挂着宗法阁的红令呢!只是不知道消息竟传到了烟云洲,连看大门的都可以调侃她两句了。 行吧,不能白白丢人,这个显眼包她得当出价值来。 她好脾气地收回了身份令牌,朝那人点点头,大摇大摆进了城门。 看热闹的闲人还真不少,熙熙攘攘地堆在道路两旁,各个踮起脚往前张望。修士的听力那么好,人群中的议论他们不想听也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哇,赵一粟真的像传说中一样好看,大美女啊。” ——“跟在她后面的都是伏羲山的弟子吧?个高的扛大铁锤的肯定就是王破虏,听说在玄丹府一战中单挑过大魔王!” ——“他有什么好看的,要看还是看美女,那后面两个女孩子一个是春夏,另一个是代桃。我跟你们展开说说,最近药用法器盛行,创始人就是春夏,她可是个奇才!至于那位代桃是个不折不扣的世家小姐,伏羲山有南乔北代之说,意思是南边矸州的乔家、北边硒州的代家,这两大家族掌管着许多矿脉,有钱的程度我们难以想象!” ——“哎,那还有两个男修呢?” ——“他俩倒没什么特别可说的,他们跟代桃是拜把子的关系,总爱一块儿露面。” 走在大街上的伏羲山众人:“……”救命,有种被扒光了公开处刑的感觉,好想逃啊QAQ 第214章 擂台倾囊下注 春夏和代桃两个人都不由得抬手挡了挡脸,实在不习惯被人这么当街议论。心想着:早知道不跟赵一粟一起进城了。 庞才问和郭半农倒还好,小透明有小透明的幸福。 至于王破虏,他还挺享受这种场面,一边昂首挺胸地走,一边不忘宣传:“俺这不是大铁锤,这是旷海锤!旷世奇才的旷,名扬四海的海,旷!海!锤!” 惹得春夏和代桃连忙离他远一点——救命啊,一队中两个显眼包! 再看前面的赵一粟,乐呵呵地朝两边的人挥手、抱拳,嘴里还念念有声:“承蒙各位抬爱了,明日我跟喻庆云将在天行擂台上切磋,咱们有钱的记得捧个钱场,一定要押我赢哈!” 人群中有人起哄:“你是四品他是五品,你有什么把握赢?” ——“对啊,说说吧!” 赵一粟笑着:“我四品时单挑过魔王,还猎杀过六品金瞳烈焰隼,你们说是魔和妖兽可怕,还是喻庆云那个修士可怕?” 众人于是哄笑。 赵一粟:“再说,烟云洲有藏得住的消息吗?我有一身的宝贝符纸事你们知道吧?要是感兴趣,一定记得来擂台上观战。” ——“好!那我一定去!” ——“我也去,我押你赢!” …… 就这么一路吵吵嚷嚷跟办粉丝见面会似的进了烟云洲的某个客栈落脚。 而人群中两个用灵力隐藏了真实相貌的修士窃窃私语。 “师父,那就是赵一粟?原来是这样招摇的性子,怪不得会主动向您下战书。”说话的人正是南从燕。 她才十四岁的年纪,原本过得凄苦,无意间被喻庆云救下,发现她竟是甲等风灵根,便带回了骑风阁。 喻庆云是五品修为,已经够格收徒了,南从燕把他当做恩人、父兄一般的存在,固执表达了只想拜喻庆云为师的态度。 喻庆云从未收过徒弟,对收徒一事也不感兴趣。自从他被江云尘一招打下擂台,失败的苦涩就一直印在他心里,那阵子他心情不好,所以才会下山游历,捡回了南从燕。后来为了不耽误南从燕修炼,他终于答应收下这个小徒弟。 小徒弟勤勉懂事,又特别护短,对他是掏心掏肺地好,捡回来的野果子都要挑大的给他吃,倒让一向苦修的喻庆云感受到了些许温情。两人是互相治愈的关系,喻庆云把她当半个女儿看。 此时他说:“人有各自的性子,只要实力够强,再招摇的性子自己能端得住,也不算什么缺点。” 南从燕好奇地问:“我听人说,掌门屡次替您上门求亲被拒,骑风阁已经很没面子了。现在她主动找您上擂台,不管输赢对您都没好处,您为何还要答应这场比试?” 喻庆云低头看自己的小徒弟:“有好的对手,才能在功法上进步。其他的就由他们去说。” 喻庆云想起自己跟江云尘上擂台的时候,虽然是一招被破,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江云尘身上看到了功法的另外一种可能…… 两人混入人群中,低调地离开了。 这天晚上,春夏、代桃等人都出门闲逛了,赵一粟可没去,她还没自大到认为自己上擂台能随随便便打赢对手。 关于喻庆云的战术特点、功法资料……柳如意早就派人送了过来,伏羲快报盘点各大擂台实况,相关的资料非常齐全。 赵一粟在出发前已经看了好几遍,眼下临上擂台,她又拿出来细细查看,这一看就看到了天亮。 晨光熹微,赵一粟闭门打坐,调养了一下气息,这才走出房门。 ++++++ 这一天的天行擂台格外热闹,赵一粟挑战喻庆云的消息早就由伏羲快报的多次宣传广为人知。赵一粟对外公开的修为是四品,而喻庆云是五品,所以两人这场比赛原本大家原本是看赢喻庆云的。 自从赵一粟带着十七只火信鹟的尸体加一副六品妖兽的尸骨走出旧埠村时,情况就来了个急转弯,一夜间押赵一粟获胜的人出现逆转,已经超过了喻庆云。 然而就在这天早上,喻庆云的赌注又再次超过了赵一粟。 ——“你们听说了没?昨天晚上平俊华放话为喻庆云站台,说自己面对喻庆云都没有胜算呢!” ——“你说的是那个五品大圆满修为的散修平俊华?听说他离破六品只有一步之遥了,竟然对五品中期的喻庆云这么客气?” ——“我们会不会太低估喻庆云的实力了,在江云尘出现之前,他可是五品擂台最高连胜的保持者。” ——“走走走,我要把我的赌注重新押一份,换成喻庆云!那个赵一粟再厉害,还不是个四品?我就不信了,这世上越级作战还能打赢的人能有几个?” ——“可赵一粟的战绩实在太惹眼了,我还是不改了。” …… 围观人群态度左右摇摆的时候,一个灰衫的中年男子不太打眼地混入其中,往桌上拍了一个储物袋。 收赌注的人用灵力一扫,看清了里面堆积成山的灵石,忙抬头问了一句:“丘老,您确定这么多的灵石全押喻庆云?” 丘左答了一句:“确定。” 此言一出,围观人连忙竖起耳朵:“快,丘老押了喻庆云,快跟注!” “丘老?那是谁?” “他可是在天行擂台边上押注的常胜将军,几年来我还从来没见过他有败绩呢!丘老轻易不出手,只要出手那就是板上钉钉,愣着干嘛,只要跟他的注,咱就等着在后面捡钱吧!” 众人蜂拥而上,更多的人把灵石从赵一粟那边转移到了喻庆云这边,眨眼间两边的赌注就有了惨烈的对比。 见此情况,王破虏盘着手里的两枚上品灵石,努力背着春夏目光把灵石推到了喻庆云那边。 春夏气得咬牙切齿:“王破虏!你胳膊肘怎么往外拐!” 王破虏咧嘴一笑,连忙躲到人堆里防止挨打。四面都是人,自家弟子把赌注押给了别人,这事儿也不好往外张扬,于是春夏只能悻悻地收回拳头。 这边代桃忙说:“你别急,我肯定不让赵师姐太难看。”说着也直接押了一个储物袋。 那看场子的人用灵力扫过去,忙给赵一粟那边记上长长的数字,两边的账面瞬间从十倍的差距被扳成了两倍差距。 “不愧是硒州代家,失敬失敬。”记录的人喜笑颜开,反正不管哪边赢,他们中间商赚的都是赢方的利润抽成,目前这台面上的赌注已经创下了天行擂台成立以来的最大额度,他们怎会不高兴? “还有人要下注吗?钟响三声即将封箱!”那人喊了一声,抬手轻敲桌子上的钟。 “当——当——” “等一下!”赵一粟踩着点过来了,也拍下一个储物袋:“我押我自己!” 第215章 一万上品灵石 “得嘞!赵仙师,请上擂台吧。” 赵一粟上台后,那人看了看储物袋里的灵石,往赵一粟的名牌后面写下一串数字,这下,两边的赌注基本持平了。 王破虏看着赵一粟拿出来的一万枚上品灵石,瞠目结舌:“不是,你、你不是没钱吗?”就算之前卖了些妖兽的皮骨,也不到上万吧? 赵一粟路过他时拍了拍傻大个儿的肩膀:“借的。” 借?王破虏想不明白,在烟云州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谁会借给赵一粟那么多钱? 其实赵一粟只说了一半。 她之前从宝器阁出来,卖掉那些兽骨就已经赚了近七千的上品灵石,早上出门前听闻押喻庆云的人变多了,她直接一个拐弯去了钱家的铺子。 钱家的生意做得这么大,烟云州自然有几家他们的分店,赵一粟进门后用钱家白玉借了三千上品灵石出来,凑够了一万,这是要押自己赢,好赚一笔大的。 擂台边有人唱票:“赵一粟,押注赵一粟,一万上品灵石!” 众人哗然,有好笑的也有惊奇的,都朝这边看过来。 赵一粟走上擂台,朝对面站着的喻庆云略一拱手:“差点来晚了,喻道友,失敬失敬。” 喻庆云这人个头不高,身形和叶空舟类似,属于男子中偏瘦小的类型。但叶空舟有一张正太脸,皮肤很白,看人时面无表情,漠然得很。喻庆云相反,身量虽然不高,但有一张成熟稳重的面孔,举手投足间带着沉稳,一看就很有掌门大弟子的风范。 喻庆云:“久仰。赵道友人如其名,是个爽利的性子。” 她观察喻庆云的时候,对面也在观察她。人都说赵一粟极美,可喻庆云近看之下,觉得她留给人最深刻的印象不是容貌,而是气场。洒脱大气,眼神桀骜,带着几分女子少见的江湖气。 双方行了见面礼,擂台边上就有人走了过来。 天行擂台建造得很大,比一般擂台要大出五六倍,四面用了上好的防护结界,按照规矩,打擂台时为避免出现人命官司,都会有一位六品修士出面坐镇。 此时走来的人,就是这位坐镇的六品修士,赵一粟并不认得,听说是天行盟成立后从五品新晋升上六品的一位散修,名叫周田沙,性格火爆,因而又被称为狂沙真人。 狂沙真人胡须很长,大刀阔斧地上了台,简单说了规矩:“上擂台切磋,只要不伤及生死,任何招数尽管使用,输赢只留在擂台上,比试结束后不可私下算账,听明白了吗?” 赵一粟和喻庆云同时点头。 狂沙真人“嗯”了一声,走到一边,手中不知用了什么法术,整个擂台的护阵立刻亮起,这表示,比赛开始了。 “簌——” 一声风啸迎面而来,强大的灵力让整个擂台的空气为之扭曲,压得赵一粟胸口发闷。 她脚步比脑子更快,踩着踏风原地后仰,背部几乎贴地,以极快的速度躲过这招攻击,滑向了擂台的另一边。脚底踩到擂台边缘,反蹬一个借力,整个人重新弹射而起,朝喻庆云背后猛击一掌! 喻庆云只轻轻抬手,用掌心化解了这道灵力。 双方的开场较量发生在一瞬间,王破虏刚才鞋被后面的人踩到了,就是低头瞅一眼的功夫,四面已经响起了轰鸣声:“好!打得好!” ——“漂亮啊,旗鼓相当!” 王破虏茫然四顾:“发生了啥?俺咋没看见?” 好在旁边就有观众热切地讨论起来:“喻庆云不是以稳重着称的吗?我还是头一回见他在擂台上主动出击,而且是这么快、这么狠!换成一般的四品修士完全无法反应,可赵一粟不仅躲过了,还能抬手反击,这个应战能力已经胜过绝大部分的四品修士了!” “她脚上有踏风,听说是个神品飞行法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喻庆云选择开战即动手,应当是高看了赵一粟的能力。” “对,但我看赵一粟反击的那一掌被喻庆云轻松化解,这比赛还是喻庆云赢面更大。” 擂台上的两个人听不到外面的议论,可彼此眼中都藏着些惊骇。 赵一粟自不必说,提前研究了喻庆云的打法,却没想到他一改从前,竟然在比赛开始的瞬间就主动出击,这是想把被江云尘一招挑破的仇报到自己身上吗? 她躲得绝对没有外人看着那么简单,要不是踏风速度够快,这一招下来自己直接就能被拍得五内俱碎!喻庆云五品中期的修为如此扎实,已经远超赵一粟的想象。 她之前对战五品邪修,或者对战六品妖兽,身边都有江云尘或者其他战友,这迎门一招算是把她拍醒了,自己现在是实打实的孤军奋战,非得万分谨慎不可。 喻庆云那边,化解过招数的手微微握拳,掌心里有刺痛感,别人看不见,他却感受到了,那是雷灵力。 喻庆云是风灵根,风和雷都是变异灵根,能使用的功法与主流路数不同,这也是变异灵根的修士比较难对付的原因。可赵一粟不是火灵根吗?怎么会灵力中带雷? 双方的开场交手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结束。现在两个人各占据擂台的一边,一时都没有主动出招。 镇守擂台的六品狂沙真人微微眯起眼睛,暗道——今天这比赛还挺有看头。 擂台边,左丘依靠在柱子上,百无聊赖地抬抬眼皮。赵一粟的功法他不好奇,他感兴趣的是她什么时候才会掏出那些符纸。他知道这丫头贪财,所以才会故意押给喻庆云,这样赵一粟为了赢走对面的赌注,肯定会下血本,擂台上要了她的命,她也得拼死把钱都赢回去。 下一刻,赵一粟动了。 汹汹地火从她掌心推出,倏然形成一道火墙,朝喻庆云压了过去!当火靠近喻庆云时,立刻暴涨数倍,狂妄的火舌直接舔舐着擂台边的结界,像要把天地都吞噬掉。离得近的看客忍不住往后退了退,而狂沙真人原本是巍然不动的,连忙抬手加固了一下结界。 没错,这火竟然旺盛得差点把结界烧个窟窿! 第216章 风催火势 “怎么可能?!”看台边上的春夏已经快傻了。 赵一粟使用的这招出自《火界》,这本功法焚晖真人是从熔月真人的必杀招上习得的灵感,经过改良完善后传给她和赵一粟一人一本的。 当时熔月真人使用这招的时候,赵一粟并未在现场,但春夏是看见了的,熔月造就的火墙十分震撼,可以同时抵挡几位六品大修的攻势。 而赵一粟才四品,竟然能把《火界》用出跟六品一样的气势来?!春夏想到自己拼命挤出来的那点火苗……差距,这就是差距啊! 似乎看懂了春夏脸上的震撼,郭半农在旁边说:“是喻庆云在帮忙催发。” “什么?”春夏忙站到郭半农那个角度,这才看清喻庆云手里的招数不是在抵御,而是真的在催发那道火墙。 火借风势,才会突然暴涨,动作之快大多数人都没有看清。或者说是看见了也没往那方面想,谁会在擂台上帮对手助长大招呢? “啊?他在干啥?”王破虏也看傻了,大佬的招数都这么怪异的吗? 喻庆云的助力让结界内狂风肆虐,火顺着风势在擂台上肆意吞噬了一切,眨眼间两个人的身影都被火焰彻底吞噬。 赵一粟本就不怕火,但人在火焰中会丧失视力,只能用神识感知。 现在她明白喻庆云要做什么了。他将火势推上至高,是要和她在火造就的迷宫中来一场神识和速度的较量。 “呵,跟聪明人打架就是有意思。”赵一粟闭上眼睛,将神识向外扩散。 她的真实修为是五品,神识又比一般的五品初期修士强大许多,当在火海中触及了喻庆云散过来的神识时,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猛然用神识甩出一道攻击。 这攻击悄无声息,喻庆云感觉到自己的神识受到震颤,忙立定反击。他的功底扎实,若是一般的五品中期修士,应当比不过现在的赵一粟,但他并不一般。 作为骑风阁的首席大弟子,他方方面面都能拿得出手,神识也比现在的赵一粟要强大。他只是没想到赵一粟一个四品修士,竟然会主动采用神识攻击战……因此赵一粟的神识只是占据了先攻的上风,实际上并不能讨到好处。 当喻庆云把神识反杀过来时,赵一粟感受到了一股刺入灵海深处的痛。 好强! 果然能蝉联擂台冠军的人不能小觑。 赵一粟没有躲,实打实接下了喻庆云这一击!剧痛感让她呕出一口鲜血,而喻庆云则立刻抽回神识——赵一粟等的就是这一刻! 在喻庆云退后的瞬间,她将体内的神识逼出,追上他的狠狠一斩! “唔。”对面传来一声闷哼,喻庆云嘴角腥甜,把翻涌的气血压了下去。 “你不止四品。”他用的是传音术,没让外面听见。 赵一粟感激他的君子作风,说:“五品初期。我有隐瞒的苦衷,但我也不打算在擂台上藏拙欺骗对手。你也是,不要犹犹豫豫了,拿出你真正的实力来。” 喻庆云微微颔首,再次抬头时,那双不显山露水的眼睛忽然明亮起来:“好,那就打一场痛快的!” 他以五品战四品,虽然招数凌厉,但却有所保留。四品的修士元神刚刚筑就,稍有不慎就会元神大伤,修为终生止步,虽不伤性命,但却生不如死。 可现在他就放心了,既然是五品,赵一粟的元神已经具备一定的抗打击能力,这才好让他施展个痛快! “风起!” 他在火焰中掐了一个法印,擂台上的狂风再次加速,把巨大的火墙吹得东倒西歪。 而赵一粟也终于看明白了他助长火势的最终目标——他要让猛烈的地火耗赵一粟的灵力,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赵一粟的火界功法现在已经不受控制了,喻庆云的风灵力强悍至极,卷起她的火焰横冲直撞,把整个擂台搅弄得天翻地覆。 看客们终于看清了两人情况——他们不知道刚才两人已经经历过超出神识的正面冲突,眼下只能看见火势明明越来越强,本该是赵一粟占上风,但两人的表情却截然相反。 喻庆云泰然自若,而赵一粟口吐鲜血,正试图把火焰收回。 郭半农目光灼灼,盯着喻庆云的身姿感叹到:“好聪明的战术!火能借风势,可风也能催火,在擂台上这种密闭的可控的空间内,反可以用风控火,把对手耗死……” “死什么死!呸呸呸。”代桃目光死死盯着擂台上赵一粟的身影,心都揪在了一起。 郭半农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咽了一下口水,然而目光还是忍不住停留在喻庆云身上。这就是一派掌门大弟子的风范吧?自己风灵力的那点功法跟他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另一边,依靠在柱子上的左丘仍旧半眯着眼睛,手指头点在柱子上:快了,快了,等耗空灵力,符纸就该出现了。 赵一粟体内的灵力疯狂流失着。她虽然掌握呼吸法则,但如此巨大的灵力消耗靠呼吸来不及弥补,就算是吃下凝气丹,也不过是白白浪费丹药,跟喻庆云的消耗比,自己打得实在划不来。 堵不如疏,她相当果断,把浑身的灵力倾注到火焰之中!本就失控的大火再次暴涨,赵一粟踩着踏风,瞬移到了喻庆云身后,狠狠拍出一掌! 喻庆云没想到她会这么狠,宁愿杀敌八百也要自损一千,他急忙接下这掌,由于分心,擂台上风力弱下来片刻,而赵一粟趁这个功夫顺利收回了失控的火焰。 这一掌喻庆云没受太多伤,却让赵一粟的灵力消耗太多。喻庆云可没给她喘息的机会,当即抽出了一把折扇,朝赵一粟飞了过来! ——“快看!四易扇出马了!” ——“赵一粟灵力消耗太多,强弩之末了,至于让喻庆云用本命法器去收割吗?” 在所有人看来,喻庆云的四易扇出手,必将直取赵一粟的命门。 喻庆云是风系灵根的修士,风系本就以速度闻名,他人影快得几乎看不见,眨眼就飞到了赵一粟身前,扇尖瞄准的分明是赵一粟的喉咙! 在外驻守的六品狂沙真人瞳孔微缩,正欲出手保下赵一粟的小命。 这时候,赵一粟动了。 她几乎是擦着扇尖从原地闪离,并以不可能的角度在空中来了个急转弯,朝喻庆云的背后拍下了一道符纸! 第217章 风满楼 ——“她怎么躲开的!?我没看清。” ——“你是五品你都没看清?天啊,就算是有神级法器,能在这么极限的距离下从喻庆云的速度下逃脱,我算是明白她为什么能连杀十七只火信鹟了。” ——“快看,那是火网符!” 原来赵一粟用如此极限的空间逃脱,就是为了能精准地把火网符纸拍在喻庆云身上。 火网从天而降,把五品中期的喻庆云困在了原地。赵一粟没错失良机,手中满月刀骤然浮现,弯刀在喻庆云的喉咙处打了个弯儿,眼看就要直取对手性命。 却看喻庆云瞳孔微缩,从刀刃下一个闪身,躲到了赵一粟身后,四易扇脱手而出,打着旋飞向了赵一粟的脸。 赵一粟忙把满月刀抛出,两把武器在空中“当啷”一声交汇,击打出耀眼的光芒! 四易扇不知是何材质,竟然如此坚固。赵一粟腾空飞起,抓住了自己的满月刀,这把刀连六品妖兽的爪子都能一下砍断,可却没能伤到一把折扇。 殊不知喻庆云收回扇子,看到上面的一点细小的豁口有多么震惊——这扇骨可是用精罡所铸。世上的矿石中,玄铁最硬,其次就是精罡。赵一粟的弯刀竟能在给扇骨砍出痕迹来……这一战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两人所有的想法都只在瞬间,各自遮掩在心中。赵一粟已经拿起弯刀再次主动出击,喻庆云正面迎接,擂台上风起云涌,衣角翻飞,双方的速度快成残影,唯有“当当”传出的击打声证明两人的交手确实是实打实砸在了一起的。 赵一粟挥舞满月刀的方法来自于李撼天给她的那卷残破的刀法,上面的招数全都是直来直去的招,一点花样都没有,显得凌厉狠辣。喻庆云用四易扇,承袭了骑风阁特有的潇洒风格,招式大开大合,流利至极。 两人之间的打斗如行云流水,看得人不禁拍案称奇!只恨二者的速度都太快了,修为低一点的就只能听个响。 短短瞬息间交手了数百招,等两人从缠斗中分开时,喻庆云身上的伤要比赵一粟身上少许多。 六品的狂沙真人这才把手微微收回,心想这回擂台精彩是精彩,可也太险了。两人都以速度见长,快得连他这个六品都得费力捕捉,万一遇上杀招,慢上瞬息就是要人命的事。 外面的看客也是一口气吊在嗓子眼儿,这时候才敢偷偷喘气儿。 ——“是不是喻庆云占上风了?” ——“看伤势是,可看喻庆云的表情,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事情当然不简单。 喻庆云盯着赵一粟,心想这丫头浑身的灵力不是快耗尽了吗?竟然还能在自己手下撑过一百招。看来她的灵力十分深厚,消耗战、快攻战竟然都打得不轻松。 他并没有颓丧,反而升起一股酣畅的感觉,从前在擂台上叱咤风云的气势渐渐回来了。 只见他将四易扇展开,巨大的扇面掀起狂风,直朝赵一粟冲去! 赵一粟踩着踏风,在擂台上艰难保持着身形。 ——“喻庆云要出那招了!” ——“哪招?” ——“风满楼。” 喻庆云的大成功法,名叫风满楼,从前他便是凭借这一招在擂台上立于不败之地。据接过招的人说,这招功法强悍在那股风不让你觉得是修士召唤出来的,而像是自然天生的。 千峰谷你们知道吧?其内的飓风可掀翻最大的云舟,让人类毫无还手之力。风满楼给人的就是这种感觉,那风就等于千峰谷的飓风加倍,是来自绝对力量的压制,任凭你有千百种招数,在这种风势下你也抬不起头、使不出来。 赵一粟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她现在踩着踏风已经非常吃力,浑身的灵力都要汇聚在脚下,才能在狂风中勉强稳住身形。 然而风中夹杂着的法术正一道一道击打在她身上,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防御,整个人就成了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眨眼间她就被风扫成了一个血人,惨得外面的人都连连咋舌。 此时狂沙真人却十分稳健,他明白这些只是外伤,远不如刚才的正面交击刺激,而且赵一粟随时可以举手叫停,但她并没有。 狂风在擂台上丝毫不减气势,赵一粟飞得越来越吃力,像片残叶只能随波逐流。她的速度开始渐渐变慢,似乎浑身的力气已经被抽干。 看台外的人都揪着心,有些心软的已经开始嘀咕道:“喻庆云这次的功法又精进了,而且对赵一粟毫不手软,这是要把人活活扇死呀?” 说话间,赵一粟因为脚下不稳,被风速掀翻重重砸在了擂台结界上,又被结界的力量反噬,猛地吐了一口血。 ——“哎呦,收手吧,真再把人打出个好歹。” ——“明明是赵一粟性子倔不愿意投降,关喻庆云什么事?擂台上就是这个规矩。” 赵一粟完全没有投降的意思,她几乎站也站不稳,彻底沦为残叶,被喻庆云的风折磨得苦不堪言。 踏风速度是快,但擂台的范围实在太小了,不利于她拉开距离调整节奏。而且喻庆云太会控风了,这风从西面八方袭来,让人完全抓不到规律,每次都是她刚刚站稳,旁边就会卷来一股邪风将她再次掀翻。 人翻了倒是其次,主要是体内的灵力被风灵力搅弄得乱成一团,让她没有空隙调整。 只要能定住身形,哪怕是一息的功夫,她都可以重新调整好气息。 有了! 赵一粟抬手,掌心再次亮起符纸。 ——“怎么又用符?火网符只是三品,刚刚用在喻庆云身上,效果太短了,几乎对战局没有帮助。” ——“是啊,三品符还……” 看客们话音未落,就见赵一粟将火网符纸拍到了……自己身上?! 火网落在她的脚下,竟让她在风速中定住了身形!而赵一粟借助这么一定,瞬间找回了平衡节奏,手里握着满月刀朝对方劈砍过去! ——“妙啊,竟然把符纸用在自己身上。” ——“她也是胆子大,就不怕喻庆云利用她定身的瞬间反杀?” ——“关键这谁能想到啊?机会稍纵即逝。” 喻庆云苦笑着摇摇头,他必须要承认自己确实没想到赵一粟会把符纸这样用。不过上了第一次当就不会有第二次了,他且把赵一粟招数挡回去,看她还能如何从他的风中脱身! 第218章 四易扇的器灵 喻庆云手持四易扇,把赵一粟的满月刀挡了回去。 按照之前交手的习惯,两人都擅长近战,又都有极为锋利的武器,为了不被对手反杀,短兵相接之后就要立刻退远,才是上策。 谁知赵一粟这一刀被挡,竟然没有退开,当喻庆云把四易扇打回去时,赵一粟竟然徒手接住了扇子! 深可见骨的伤口立时出现在她掌心,飚出的血迹好巧不巧落在了喻庆云的眼睛上。他微微眯眼,而赵一粟用左手打出一掌,将他强行推开。 四易扇落在了赵一粟手中。 ——“喻庆云竟被夺了本命法器!” ——“你都说了是本命法器,还能怕被夺?一个召唤就回去了,赵一粟这蠢招我实在是没看懂。” 押赵一粟赢的人都是摇头叹气,眼见她废了一只右手,那刀法还怎么使? 怎么看都是下下策,喻庆云却不敢这么想。从上台起,赵一粟的每一招都出人意料,她是用脑子作战的人,而不是什么莽夫。 “回!”喻庆云脚下立定,用法术将本命法器召回。 四易扇确实朝他飞过来,但是赵一粟却没有松手。 换句话说,现在喻庆云正把对手朝自己的方向主动召唤过来。他瞳孔微缩,在赵一粟靠近的瞬间往后退了一步。 刀芒擦着他的脖子划过,在他的皮上留下一道血印。其他人这才发现,赵一粟竟然左手用刀也这样娴熟? 其实她有双刀,只是不轻易示人罢了。 一击没中,赵一粟没有恋战,再次退回。 喻庆云见她不松四易扇,不客气地说:“你似乎没有炼过本命法器。” 赵一粟默认了。 “因为炼过的人会明白,本命法器极为护主。”说完,四易扇在赵一粟的手中骤然发亮。 那亮光中飞出一只大鸟,张开翅膀无声地扫过了赵一粟的眉眼。 ——“是器灵!” ——“喻庆云才五品,难以置信!” ——“我听闻东方禹才三品,他的苍生剑上就有器灵,这有什么奇怪?” ——“那是家传法器自带的器灵,和自己炼出的器灵岂能混为一谈?四易扇原本是无灵的,一般无灵的法器非得到六品才有机会被炼出器灵。这说明四易扇远比我们知道的更加强悍。” 似乎为了印证这位看客的说法,四易扇的器灵在把赵一粟掀翻在地后,仰天发出一声尖啸。 啸声极为刺耳,引得赵一粟体内灵力翻涌,又呕出一口鲜血。 是音波类攻击。赵一粟曾经听过,声音可以形成伤害,这种功法主要是玲珑阁的人在练,没想到四易扇也兼修这种效果。 手中的扇子再也拿不住,器灵卷起扇子落入喻庆云手中,大鸟站在喻庆云的肩头,在没有帮主人扫清障碍之前,它是不打算重回扇中了。 赵一粟在对战六品金瞳烈焰隼的时候见过东方禹的器灵,那条小青龙可以拼着自己陨落,也要帮助主人脱困。赵一粟现在意识到,自己相当于要在擂台上一对二。 难怪喻庆云被夺了法器一点都不慌。 赵一粟苦笑一声,心想自己最近还真是跟大鸟有仇,一只接一只,应接不暇。 喻庆云并没有劝她投降,当赵一粟扶着擂台站起来时,他毫不手软地摇动着扇子,浓烈的雷灵力从扇中飞出,器灵随着飞势上下起舞,逼得赵一粟无法腾空,只能占据地面的方寸之地,架起防御阵。 “引火盾!”盾牌立在她身前,抵挡了对手的猛烈攻击。 喻庆云目光犀利,控制着大风朝盾牌上的火光卷过去!赵一粟方才一直不敢用火系法术,就是防着他重用旧招,然而此刻被器灵逼出了引火盾,他可不能错过机会。 只要用风助长火势,把赵一粟的灵力消耗殆尽,她就必须得投降!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盾牌上明明是火,可当喻庆云的风灵力到跟前时,才发现这火并非火灵力,而是雷火! 赵一粟用火焰隐藏了内部的雷火,引他上当。 “刺啦——”雷火击中了喻庆云的四易扇,扇面被烫出一道明显的痕迹,连带着扇子的主人也连连后退。 赵一粟爆喝一声:“烛空,破!” 引火盾变大包裹住了喻庆云的整个身影,强烈的响声传来,震得擂台地动天摇! “轰隆”一声法术光芒爆开后,喻庆云却并不在里面。 原来是器灵拼死抓起了他,在烛空爆炸前一刻带着喻庆云飞上高空,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这招。 “一对二,真不好打。”赵一粟低骂一声,心想这招也很难再骗到喻庆云了。 果然,喻庆云眼中闪出灼灼之光,赞了一声:“好功法!”手下却没留情,踏着器灵用最快的速度冲过来! 赵一粟当即退开,一边退一边连拍出三道符纸! “咻咻咻!”一声叠着一声,符纸用最快的速度落在了喻庆云身上。 ——“快看,是音速符!” ——“确实很快,三品符能追上五品修士的速度,可惜就是杀伤力太低。” 喻庆云冷不丁中被符纸击中,肩膀上多了一个血洞,三张符纸中只有一张打中了他,却也只是皮外伤。 “好符,可惜是三品。”喻庆云说完这句,追上赵一粟,一掌灵力拍到了她的后背! 强大的风灵力灌入体内,以摧枯拉朽之力搅弄着她的灵力,让赵一粟猛喷出一口血。 ——“师姐!” 代桃忍不住低呼出声,脸色煞白。 灵力灌体,这招确实狠辣,但能逼得喻庆云这样打,说明赵一粟也确实难缠,他不想再继续拖延了。 任谁看,现在的赵一粟都太惨了,一身的伤,还要承受灵力灌体之苦,连外面的狂沙真人都忍不住问了一句:“赵一粟,你可愿投降?” 投降?呵。 赵一粟微微勾起嘴角,把自己的身体往喻庆云的面前又送了送——不就是灵力灌体吗?老娘受得住! 喻庆云十分谨慎,意识到赵一粟正把他的灵力主动往体内吸引时,急忙往回收。换成一般修士,定然不愿意放弃这种占据上风的机会。 喻庆云放弃得很果断,但还是慢了一步。 赵一粟目露狂妄,将他的风灵力用自己的火灵力卷住,大股大股地往体内卷入!五脏六腑都跟着剧痛起来,如果脑袋上有生命条,必然能看见赵一粟的生命值正在疾速下降。 ——“她疯了吗?她在干嘛?” 同一时刻,云舟上的江云尘忽然睁开眼睛。 命格盘变弱……是赵一粟受伤了。 第219章 送上门的解压玩具 这女修,又在玩命! 江云尘压着脾气,没有立刻瞬移过去。 一来,赵一粟上擂台之前特意嘱咐过,说她有可能使用极端招数,鱼死网破,让江云尘非濒死时刻不要出现。况且擂台四处众目睽睽,他出现了不仅帮不上忙,还要无端引来议论。 二来,江云尘眼前也有点小麻烦。 他本同绝尘九子一起乘坐云舟前往北大陆的漳兴城,这才第二日,就在路上遇到劫道儿的了。 来的人还不少,有六个,三品三个,四品两个,五品一个。这种规模的劫匪,还真不太能遇上对手,因此来者非常猖狂,一脚踢在了云舟上,把云舟直接踹翻。 鹿云娇瞬间暴起,骂到:“什么人敢劫伏羲山的船,我看你们是活腻了!”说完当先就冲了出去。 江云尘在后方用灵力把云舟控稳,再一个一个把那些惊慌失色、没见过世面的二品修士全都接住。 绝尘九子惊魂未定地在云舟上坐好,连那个谁都没再端着架子,扶着云舟的手由于太过用力,青筋鼓起。 榆龙:“什么情况?” 贺振音:“我们遇袭了!” 方旋安:“快帮忙稳住云舟!” 队长不愧是队长,关键时刻拿得出胆识,当先带头把自己的灵力拍到了云舟上方。剩下的人连忙找回自己的三魂七魄,把灵力拍在云舟上。 “哈,你们几个臭二品,可笑至极!”劫道的一个四品修士狂妄至极,冲上来就要把云舟再次掀翻。 然而云舟上凭空腾起一个男修,那人一身白衣,头戴斗笠,看不清容颜,只知道身形俊美,飞起时的速度极快——快到自己来不及反应,脖子上就传来“嘎达”一声响。 江云尘扭断了这人的喉咙,反手把尸体丢到云舟上。 贺振音说话都有些发颤:“这是……四品?一招就被江师叔捏死了?” 方旋安也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不是说四品已经炼出了元神,可以元神出逃的吗?这人怎么连元神都没有,直接就这样被捏死了? 榆龙则是艰难地呼了一口气,望向江云尘背影的目光显得极为狂热:“不愧是天生灵体,他就该是这样!” 话音未落,又是两具尸体被丢回了云舟,那是两个三品。 鹿云娇忙着对付眼前的五品,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啥。她如今是四品后期的修为,对付五品很不容易,只因她当时站在船头,又是第一个跳出来的,那五品便把她当成了唯一的领队,哪知道云舟上还藏着一个真正的大修。 鹿云娇用的法器是一条绸制的鞭子,刚柔并济,名叫丹霞鞭,是以其渐变漂亮的颜色得名。丹霞鞭是她的本命法器,被她舞得威力十足,可惜面对五品,自己比人家低了个大境界,只能处处掣肘,才三个回合就被对手捉住了鞭尾。 对面的五品修士笑声嘶哑难听:“小娘们儿,现在投降给你留个全尸。” “我投你姑奶奶个腿儿!”鹿云娇往鞭子上一拍,整个法器灵光爆涨,鞭首腾空而起绕了一个圈,重重打在了对方身上。 “哼,不识抬举的东西,那就送你上西天!”五品修士挨了她一鞭子,只受了点小伤,反手就把整条鞭子都抢到了自己手里。 他掌中冒出一道法术光芒,尖锐如刀,鹿云娇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把法术光芒凝成实质,出手伤人的。 五品修士锁定了她的神识,这一招下来自己非死即伤。 鹿云娇心里直骂娘。她当然怕死,可更怕这时候受伤。 前两天赵一粟来找她的时候,鹿云娇是一万个不乐意。天行盟大比即将开战,各大宗门内部都在选拔参战的人才,鹿云娇不日就要跟同门同品的对手交战,打赢了内部比赛才有上天行擂台的机会,所以她正积极备战。 之所以最后答应赵一粟的请求,是因为……她给的实在太多了! 一百枚上品灵石,只是跑个腿,来回十来天的功夫,能赚比平常一年任务都多的灵石。鹿云娇只恨自己当时没抵抗住诱惑,最终要自己咽下这个苦果。 就在她苦笑着迎接五品修士的致命一击时,空中忽然传来一声脆响。 一道雷芒迎面而来,狠狠击碎了对方的法术。 那五品修士愣了一下,环顾四周,才发现整个打劫的队伍只剩下了他自己。 人呢? 这才一转眼的功夫,队友全没了?! 心头危机感爆棚,他下意识要跑,然而到底还是太慢。江云尘凭空掐了个法诀,鹿云娇的鞭子就从这人的手里落到自己手中。 鹿云娇以为他要把鞭子还给她,却发现江云尘竟然握起了那条鞭子,一记扬鞭,甩得极为漂亮! 鞭子划着好看的弧度,起势极轻,而落势狠辣,一鞭重重地抽打在了五品修士的身上,鞭尾精准地击中了对方的气海穴! “噗——”那人喷出一口血,眼中闪出惊恐之色。 不知为何,对方同样是五品,却让他毫无还手的意愿,他只想逃,快点逃!在极度的恐惧之下,这位五品修士竟然连反击的动作都没有,直接爆出了元神,眨眼消失不见。 鹿云娇急忙飞过去,打算拦截那道元神,元神呈半透明状,要是隐藏在云海之中可就很难找到了。 谁知又是一道鞭啸声从她身后传来,鹿云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鞭子被江云尘使得出神入化,鞭尾像长了眼睛一般,探入云海瞬息间就卷回了一个脆弱的元神。 “饶命、饶命……我……”元神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江云尘用两根手指头彻底捏碎。 从他出手到结束战斗,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在场的绝尘九子还没从云舟翻船的仓皇中醒过神来,敌人已经全灭了。 江云尘的手指细长优雅,转瞬间却轻飘飘捏死了六个修士,手段之狠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在醒过神来后,打了个寒战。 四周恢复了平静,江云尘轻飘飘落回云舟上,却在落地的时候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榆龙吓得惊呼出声:“师叔,您受伤了!?” 也对,师叔又不是神仙,一个人单挑六个修士,怎么可能不受伤? 可鹿云娇却有点茫然。他咋受伤的?什么时候?对手刚才直接吓尿了都没反击,他怎么会受伤呢? 江云尘把鞭子丢回给鹿云娇,自己抬手抹了抹嘴角,脸上表情清冷。 鹿云娇本想向他讨教两招鞭子的甩法,可看得出江云尘心情不好,只得闭口不言,跟其他弟子一起研究那几具尸体去了。 江云尘闭了闭眼睛,感受到命格盘极度不稳——赵一粟,我再忍你十息。 他负手立在云舟上,内心倒数着自己的呼吸:十、九、八、七…… 第220章 逆风翻盘 同一时刻,擂台上的赵一粟双目赤红,浑身都在剧痛,体内的灵力却纠缠住喻庆云的风灵力,死也不松。 从外面看,赵一粟明显处于下风,是喻庆云拿出想要置人于死地的架势,疯狂输出灵力。实际上更加痛苦的是喻庆云。 风灵力不受他的控制,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陌生的体验让他内心不由得生出些慌乱,努力把风灵力从她体内抢回来。可赵一粟体内的灵力不是一股,而是两股,他探不清楚虚实,只知道那两股灵力形成了严丝合缝的绞合链,把他的风灵力锁得动弹不得。 赵一粟虽然承受着灵力灌体的痛苦,但喻庆云也无法收手,修士的身体没有灵力的滋养会变得十分脆弱,眼下两人的处境都很危险,但凡场上出现个第三者,都能一招弹指间让两人灰飞烟灭。 外面看守擂台狂沙真人已经看出了问题,目光紧盯着两人:“有人投降吗?投降可举起一只手示意。” 赵一粟和喻庆云四目相对,眼神中闪着无声的较量。 没人投降。 狂沙真人又更大声问了一遍:“有人投降吗?快快举起手,莫要执念伤了根本!” 看客本有些不懂的,开始嗡嗡议论起来:“怎么回事?喻庆云从来不会打人这么凶,这次是要把赵一粟逼上绝境吗?” ——“赵一粟也是硬骨头,如此痛苦还不投降,这份胆识也够令人敬佩了。” ——“哎,还是快点有人投降吧,两个人都很好,在擂台上伤了谁都是咱们修真界的损失。” …… 左丘不知何时已经没再依靠柱子,身板站直了,袖子里的手握紧,眼底压着些紧张。 若是局势继续胶着下去,两人谁也讨不到好处,灵力灌体超过十息,造成的伤害就是不可逆的了!七、六、五……左丘在心中倒数着时间。 “嘶——”一声鸟鸣,那是喻庆云拼命切割了四易扇和自己的联系,扇中的器灵因此才能脱离两股灵力的牵扯,腾空飞起。 春夏不由得低呼出声:“师姐……”糟了! 器灵只要扇一下翅膀,就会立刻击中赵一粟,给灵力灌体的她致命一击。 “投降啊!”王破虏急得大喊出声,甚至举起自己的手:“俺替她投降行不行?” 话音未落,擂台上的大鸟狠狠冲向了赵一粟。 赵一粟目光中透出狡黠,她绞住喻庆云的灵力不动,自己指尖轻轻一弹,指下符光闪现,重重打在了器灵的身上! 器灵已经见识过她的音速符,丝毫不以为意,勇猛地往前冲——却忽而感到翅膀一阵剧痛,再回过神来,已经被符光击穿一个血洞,彻底失去平衡从高空跌落。 ——“那是什么符?!怎么会这么厉害!” ——“肯定不是音速。” 擂台边的左丘死盯着赵一粟,他就知道,这丫头还有新符纸捂着呢! 从音速符、火网符在三品修士中传开的时候,他就第一时间弄来了一套符纸,仔细研究过上面的符纹,大为赞叹。虽说早就见识过赵一粟画符的能力,但破解符和原创符又是两码事。 他坚信,赵一粟沉寂几年,原创符纸肯定不止一套音速和火网。 果然,这新出手的符纸打了对面一个措手不及,符速虽然没有三张音速符叠加那么快,却伤害力惊人,器灵随主人,有五品的修为,三品符能在五品器灵身上造成贯穿伤,足以证明赵一粟画符的极致天赋!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左丘紧盯着擂台上的局势,赵一粟和喻庆云的灵力仍旧死缠在一起,眼看就要超过十息:……三、二、一! 守擂台的狂沙真人终于动了!他一掌拍在擂台的护阵上,雄厚的灵力让整个护阵爆出金光,阵内的人顿时被笼罩在一股金芒之下,待金芒消退,两人已经被强行分开,各自靠在擂台一角,艰难地调整着气息。 ——“擂台被强行中止了!”有人低呼了一声。 王破虏忙问:“啥?停了?那算谁赢?” 旁边的人答:“还没比完呢。根据天行擂台的规则,修士如果陷入死斗,谁都不愿意投降,就会由看守强行中止。其实就等于把两个人强行分开,给他们一些休整灵力的时间,这时候就要看谁恢复得更快了。” 王破虏偏头,看见喻庆云把受伤的器灵收回,握着四易扇重新站起,忙朝擂台上喊:“师姐,快起来!” ——“别白费功夫了,护阵内听不到你的声音,除非你有狂沙真人那种六品修为。” 王破虏满目焦灼,只能眼睁睁看着赵一粟靠坐在擂台边缘,努力调整着气息,对面喻庆云已经站起来,他走了两步,尽管显得非常勉强,可也比对面毫无生机的赵一粟好上许多。 喻庆云拼着最后的力气,把手中的四易扇打出,扇面腾空后变得巨大,如泰山压顶,飞到赵一粟上方后有力地落下。 赵一粟眨眼间就被扇面压住,看不见身影了。 “呼。”喻庆云暗自松了一口气,单膝跪地,撑着地板艰难喘息。 看客们精神先是绷紧,目睹着战局有了定论后俱都松神,说到:“喻庆云赢了,四易扇内有狂风乱流,赵一粟灵力还没理顺,就被俘虏,绝无胜算。就算她死撑着不投降,狂沙真人也会及时叫停,以免伤了她的性命。” ——“赵一粟以四品挑战五品,能把五品连胜记录的保持者喻庆云逼到这个份上,她虽败犹荣。” 王破虏也长叹了一口气:“再没结果,我可不敢看了。”说着又抚了抚胸口,调侃道:“嘿,赢了几块上品灵石。” 春夏瞪着他,跳起来给他一个脑门儿暴击。 那边狂沙真人果然已经飞到正上方,宣布:“比到此处胜负已见分晓,我宣布……” 说话声戛然而止。 那是因为擂台上忽然有一道爆炸声,而随着这声爆响,无数火雨从天而降,落在了本也是强弩之末的喻庆云脚下。 第221章 擂台之后 喻庆云显然也是措手不及,等他反应过来去阻挡时,又一声爆炸在他膝盖处响起。 “噗呲”一声,他膝盖处就出现了一个血洞。看这血洞的样子,跟刚才器灵被击中的伤口很像。 喻庆云在倒地的刹那才想明白——这是符纸! 原来赵一粟故意接他的灵力灌体,把自己置于弱势方,就是为了让他掉以轻心,好在关键时刻打出这一套悄无声息的符纸,虽是三品符,却形成了致命一击。 这一战,输的不亏。 喻庆云长出一口气,仰面倒在擂台上,脸上浮起笑意,那笑先是有些苦涩,而后变得释然。 同样是失败,可败给赵一粟和败给江云尘那时完全两种感受。 江云尘是实力恐怖的碾压,会把一个修士的骄傲狠狠踏在擂台上,稍有不慎就会结成心魔。但与赵一粟这战是酣畅淋漓,她赌上了自己的性命去博一线胜算,而他为了迎战也已拼尽全力。细细回想,赵一粟从上擂台起就步步为营,心计无双,如此优秀的对手,此生在擂台上能遇到一位,实属大幸。 他敬重这样的人,若有机会,来日还可再战! 随着喻庆云的倒下,巨大的四易扇慢慢缩小,回到了喻庆云的手中。扇上的豁口明显,盘膝而坐的赵一粟睁着眼睛,嘴角溢出血线,却笑得很是痛快:“承让。” 喻庆云明白,在比赛被迫中止的时候,赵一粟其实比他恢复得更快,是为了扮猪吃老虎才假装没有苏醒。这么说来,当她被四易扇笼罩的时候,除了打符纸,其实还有一种选择,就是用那把弯刀直接劈砍四易扇。 以那把刀的材质,在她拼死一砍之下,说不定真能把四易扇拦腰砍断,到时候喻庆云可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想到这里,喻庆云单手撑着擂台站起来,认真地朝她拱了拱手。 擂台上空的狂沙真人怔了片刻,才继续宣布道:“本次擂台赛获胜方,赵一粟!” ——“好!打得漂亮!” ——“哎呦我的灵石呀,我押了喻庆云十枚上品灵石呢!” ——“这是不是丘老第一次押注失败?他可押了不少呢,这些年的赢的全赔进去了吧?” ——“话说那最后两次攻击你们看清楚了吗?怎么就突然喻庆云就中招倒下了呢?” ——“不知道,我也没看清,你们看清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互相争论着,直到身后一道声音穿插而来:“那是符纸。” 左丘目光落在赵一粟身上没移开,目睹她从擂台上下来朝这边走,一边说:“两种符纸。第一种下出了火雨,形成范围攻击,把喻庆云包裹在原地,使他仅剩的灵力被快速消耗。第二种是单发符纸,一箭击穿了喻庆云的腿。两种符纸虽然都是三品,但胜在无声无息,攻其不备。” ——“世上竟然有这种符纸?无声无息,甚至也没有符光,我完全没看见。” ——“这种符纸要是被人用在暗杀上,岂不是防不胜防?” ——“不止这一种,还记得赵一粟之前击穿器灵的那张符吗?杀伤力、速度都没的说!这些符纸到底是哪来的?咱们修仙界最近出了天才符术师吗?” ……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赵一粟走下擂台,来到了春夏等人的身边。 春夏:“啊啊啊啊啊啊师姐赢了师姐万岁!” 代桃:“师姐你还好吧?伤得怎么样?快把这些丹药吃了。”说着也不给赵一粟拒绝的机会,硬往她嘴里塞了一大把丹药。 灵丹入口即化,确实让她好受很多:“我没事,看着惨,回去休整几天就好了。” 这绝不是瞎话,修士最忌讳灵力混乱,喻庆云受的伤至少要一年半载慢慢调整,但是赵一粟体内的灵力是雷火双循环,互相补益,稳固难摧,所以她才会比喻庆云恢复得更快。 要是带上江云尘那个行走的疗伤工具,那她连几天的时间都不要,眨眼就能恢复。 打赢了擂台的第一件事,赵一粟走到赌桌前,粲然一笑。 伙计秒懂,立刻奉上储物袋:“赵仙师赢得漂亮,这是您该得的彩头!” 赵一粟神识扫过,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两万上品灵石,眉开眼笑:“哎呦,这可比灵丹的疗效好!”立马浑身哪哪都不疼了,一口气还能打三场! 代桃本意是想帮赵一粟扳回点台面,没想到沾光也赢了一大笔钱,甚至比赵一粟的还多。 眼看这两人捧着大把的灵石回来,王破虏的眼睛都快红出病了:“俺的灵石……赢那么多,见者有份不?” 乞讨的手被代桃一巴掌拍开,并获得代桃+春夏+赵一粟的三双白眼。 王破虏捂着破碎的心:“俺做错了什么?俺就是正经分析了一下战局押在了赢面比较大的那边而已……” 那边,郭半农则把喻庆云拦下了。 他满目崇拜地朝对方拱手,自报家门:“在下伏羲山郭半农,风灵根,特随师姐前来观赛。喻前辈一战打得酣畅淋漓,风灵力使用变幻莫测,在下佩服!” 喻庆云浅笑道:“别人都涌到胜者那方,你倒是不嫌败者丢人。” 郭半农一脸正经:“怎么会?擂台切磋,有胜有负,这只代表一场比赛,什么意义都没有。” 喻庆云:“那我便点拨你两句,算是回报你的好意。你方才说我把风灵力使用得变幻莫测,实则擂台上空间狭促平坦,很不适合风系修士施展。风最依赖地形,高处可腾云,低处可借势,如果遇到四面狭口,风灵力从中快速穿过,便能形成比箭类法器还要凌厉的贯穿伤……” 他徐徐道来,听得郭半农如痴如醉。 直到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师父。” 南从燕上前扶住了喻庆云的胳膊,脸上心疼的表情完全无法遮掩:“这就是您不让我观战的理由?说好了只是切磋点到为止,怎么会打成这个样子?快点回去休养疗伤!” 郭半农连忙往后退了半步让开通路:“是我莽撞了,前辈莫怪,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日后若有能报答的机会,在下绝不退缩。” 喻庆云朝他微微颔首,算是告辞。 两人相携着走远,南从燕的声音隐约传来:“师父,刚才那人是谁?” “伏羲山的一个风灵根修士,想必异灵根的修士太少,他平日得到的指点有限,特意过来的。” “哼,伏羲山的人刚刚把您打成这样子,您倒是大度!” “天行擂台成立,不就是为了督促修士间互相切磋、互相增益?若是人人都藏拙,等仙魔大战的时候,人间的未来又在何处呢?” “就您大道理多。反正等我学艺有成,一定要挑战伏羲山的人,把您的脸面给赢回来……” 第222章 暗系列符纸一战而红 郭半农回到队友中间的时候,人群已经把赵一粟围得严严实实。 ——“赵仙师,你刚才用的符纸哪里买的,叫什么名字?” ——“是啊跟我们分享分享吧!” 赵一粟满目笑容,朝人群慢悠悠道:“前面的火网符、音速符,你们都已经知道,不用我介绍了吧?” 有那急性子的已经开始喊:“你说那个最后的符纸,天上下火雨的那张!” “这是暗雨符,三品,打出时无声无息,可形成火雨困住对手,造成大面积伤害。”赵一粟说着掌心向上,一张符纸悬浮在空中,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符纸看着就与外面流通的大路货有所不同,符纹明显复杂,但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美感,即便是不懂行的人,看到这么繁杂漂亮的符纹,也明白幕后符术师绝对是个顶级人才。 只可惜这么好看的符,顷刻间就被收起,赵一粟的掌中又浮现了第二张符纸:“这张叫暗箭,与暗雨有一定的相似之处,都是击打的时候无声无息,连符光也没有。但它胜在攻击力强,等于把暗雨的范围攻击凝聚成一点,如暗夜中的冷箭,因此得名。” 众人啧啧称奇,有人喊道:“那张呢?贯穿器灵的那张。” 赵一粟微微抬手,符纸再度切换:“这张名叫单狙,是在三品基础攻击符上做的改良,大幅提高了攻击射程和贯穿力量。与音速符纸的区别在于,音速胜在速度,尤其是三张叠加使用,可追上六品妖兽,只是攻击力稍显不足;单狙符纸速度没有音速符纸快,但射程够远,且效果更狠。” ——“这么多奇怪的符纸,你到底从哪买的?不会是你自己画的吧?” 赵一粟坦然笑了笑:“当然不是,我才修仙几个年头?如果能在符术上有这种造诣,那天下的符术师还活不活了?” 众人哄堂大笑。 旁边的左丘听完,在袖子里攥紧拳头暗骂道:不活了!老子我当初就差点不想活了! 赵一粟撒谎不眨眼,突出一个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又说:“这些符纸是我从灵韵宝铺得到的。” ——“怎么就只卖给你,不卖给我们呢?” “这位道友别急,其实是这样的,灵韵宝铺开门做生意,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去研制原创符纸,肯定是想一鸣惊人,赚笔大钱。我与灵韵宝铺的背后东家有几分交情,所以就承了这个任务,说来不怕你们笑话,今天我的一切战术都是围绕符纸设定,就是为了在比赛最后让三品符纸大放异彩,如此我才好找那位东家结辛苦费不是?”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赵一粟:“从当初的音速、火网到如今的暗雨、暗箭和单狙,这批三品符纸都是经过灵韵宝铺的策划,一步一步经由我的手推出的,因而我有幸成为这些符纸的第一个使用者。诸位要是对符纸感兴趣,可以关注伏羲山快报,或者灵韵宝铺的上新消息,这么好的符纸很快就会正式开售!” ——“那还有别的符纸吗?可别藏着掖着了,一并拿出来吧!” ——“就是就是!” “恕我不能详细说明,但我可以给诸位一个小小的预告。还有符纸将会在漳兴城下次的拍卖会上出现,要看的赶早,可别错过机会。” 说完,她从人群中往外挤,春夏等人帮忙在前面开路,口中说着:“借过”“多谢支持”之类的捧场话,场面热闹至极,跟喻庆云和南从燕相携离开的孤独背影形成鲜明对比。 修仙界本就慕强,拜高踩低,本性使然。赵一粟没把喻庆云看低,也不敢把自己看高,宣传完符纸的事,只想快点回去休息。 漳兴城下次的圆月拍卖会就在七天后,算上疗伤和带着春夏这些拖油瓶赶路的时间,行程还是挺紧张的。 一行人从天行擂台出来,走在大街上,周围人议论的内容秒速跟上了最新发展: ——“听说了吗,赵一粟大败喻庆云,用了新的符纸。” ——“嘿,没听说的才是在烟云州白混了吧?走,灵韵宝铺排队去,就算今天买不成,也得让掌柜的多掏点好货出来卖。” ——“是这个理儿,咱们有钱的还怕没处使?走!” …… 人群中有一人从茶铺站起身,逆着人流往外走。 待走到无人的死巷内,这人才拿出一张千里传音符,用灵力写下几个字:赵一粟、灵韵宝铺、暗雨暗箭三品符、务必得手。 写完后,这张千里传音符就飞入天际,不知去向何方。传信的人向前走了几步,身影越来越淡,竟就这样凭空消失在死巷的尽头。 +++++ 眼看着这么多人往灵韵宝铺去,疲惫不堪的赵一粟就懒得过去当显眼包了,取出三千上品灵石交给代桃,让她帮忙把钱还给灵韵宝铺的掌柜,这是开赌前她借来的那部分。 庞才问和王破虏这两个爱凑热闹的主动跟上,说要顺便去逛街采买。郭半农跟赵一粟回来了,他刚得了喻庆云的点拨,正着急修炼呢。 至于春夏,跟着赵一粟回到客房内,她反手关好门,才迫不及待地问:“师姐……” 赵一粟在客房内的一张软榻上坐下:“有话就说。” 春夏又压低了一些声音,从储物袋里掏出了当初在璃州城内赵一粟给她的符纸,那符纸是用来换她手里的花生的。 她指着符纸上一处奇怪的符纹说:“师姐,符纸都是你画的吧?” 赵一粟:“咳,低调低调,你是第一个看出来的。” “我就知道!”春夏兴奋地喊了一声,又连忙压低声音:“我虽然看不懂符纹,但你这符纸上的印迹真的很特别。” 第223章 诡异的灭魂丹 春夏指的是赵一粟在符纸上画下的极为不起眼的“14”。这是阿拉伯数字,现代社会采用,在修仙大陆上还没有这么一说。 赵一粟留下这个印迹,最初是出于随手好玩,后来想着以后符纸批量发售了,万一被有心人照虎画猫、以次充好,她得留下个防伪标志才行,于是就把“14”这个印迹编入了符纹当中。不懂的人怎么都看不懂,只会觉得符纹天马行空,有心之人却一目洞穿,比如春夏。 此时的她闪着发亮的目光,不停朝赵一粟投射崇拜光波:“师姐,你本来可以不承认的。修士偏爱藏拙,当初你给我这张四品符的时候也没说是你自己画的……” “对朋友有什么好隐瞒?你不问,我不会主动说,但你问了,我就坦坦荡荡。我要是有防人的心思,就得防着别人也防着我……累不累啊?以后上了战场,咱们都是互相交付后背的关系,眼下做不到信任,未来如何迎战?” 春夏眼中的光芒更加炽热了:“呜呜呜师姐……我要是男的就好了,高低得把你给娶回家!” “切,你就是想太多,学学人家王破虏,人傻乐子多。” “嘿。”春夏笑了笑,继续盯着她看。 赵一粟:“还有事儿?” “那个……就是那个说好的给我看一下灭魂丹的嘞?” “给给给。”赵一粟从灵海内将那颗东西拿了出来。 红的发黑的球状物,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乍一看很像一颗丹药,实际上却是法器。这当然瞒不过天生对法器感悟灵敏的春夏。 灭魂丹一被拿出来,她就魔怔了般,眼睛牢牢地黏在上面,半晌慢吞吞地眨了一下眼睛,伸出手将灭魂丹接到自己手上。 异变发生了,灭魂丹突然在她掌中融化成一团松软的泥,春夏手指动了动,便在泥团上留下清晰的指印。这一幕看得赵一粟有些怔然,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泥团只存在了很短的一刻,在被春夏捏了两下之后,便沿着春夏掌心的纹路向前爬行,慢慢覆盖了她的整个手掌,并覆盖住她的手腕,继续往外扩张。 赵一粟先是有些纳闷。灭魂丹在自己手里她是研究过的,用灵力催化,无反应;用地火焚烧,无反应;用其他法器敲打,无反应。所以她只能把灭魂丹当做铸造熔仙鼎的一种材料,安安静静丢在角落,不再感兴趣。 可怎么刚到春夏手里,就发生了这么奇怪的变化? 不对…… 赵一粟猛然从紧盯着灭魂丹的状态中抽离,大喝一声:“春夏!” 春夏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瞳孔失去焦点,被人抽走了灵魂似的。 “春夏!”她又喊了一声,想到江云尘说过灭魂丹是摄魂类法器,连忙丢出一道灵力结界,先把春夏的目光从灭魂丹上隔离开。 只是那融化的灭魂丹还在往前攀爬,眨眼就覆盖了春夏的整条胳膊,像一条黑红的毒蛇令人感到恶寒。 赵一粟情急之下,只能拿出地火的晶核。地火是至阳之物,可克制邪祟,虽然会烧得春夏很疼,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浓烈的地火气焰烧到灭魂丹上的时候,黑红色的泥却像得了助力,猛然往前蹿出一大截,眨眼就覆盖了春夏半边身子! 赵一粟吓得急忙收手,改为用雷。金色的雷芒上前阻截了灭魂丹的去路,当雷“噼啪”一声打在前方时,灭魂丹畏惧得连连后缩,从春夏的胸前退回到了肩膀的位置。 幸好九重雷火功是有用的。赵一粟聚精会神,本就经历过大战的身体还没恢复,就被迫强行调动灵力,雷芒每击退灭魂丹一分,她自己就更加虚弱一分…… 直到灭魂丹缩回春夏掌中,再次变成了一颗固体的球状物。赵一粟忙把这东西收回来,放回灵海内。 “呼……”春夏如从噩梦中挣脱,两腿发软直接跌在了地上,头沉沉地垂着。 赵一粟上前扶她:“春夏!你怎么样?” “我、我没事……”春夏重新抬起头,脸色已经煞白,汗如雨下,头发像被水洗过一般。 实际上赵一粟也是满脸的虚汗,要是春夏有个好歹,可教她怎么担待得住?修仙界奇怪的东西太多,自己必须要吃这个教训。她赵一粟是不怕死,但决不能连累朋友去死。 春夏缓了片刻,把气儿喘匀了,开口便说:“师姐,这法器太邪门了,应当是来自魔界的。” 赵一粟顷刻间想到了很多东西。 当初灭魂丹是从熔月真人的内丹里分离出来的,熔月真人被魔体掌控,沦为魔体进化的爪牙……这么说来,灭魂丹很有就是魔体控制修士的介质。 可灭魂丹是玄丹府的镇派之宝,已经流传超过万年,难道魔气这么早就开始计划往人间渗透了吗? 至于地火,都说邪祟怕火,刚才的那一幕倒是提醒她了,玄丹府本就是所有大陆中地火最旺盛的地方,魔体要进化,怎么会选在那里?还有暄州秘境产地火的地方,也出现了魔气的痕迹。 再想到前几天,江云尘告诉了她一幅《魔魂涅盘图》,仙魔大战中魔魂从熊熊烈火中重生……救命,难道地火是助长魔气的种子? 那系统让她炼制的熔仙鼎,又是什么? 熔仙鼎所需的第一个材料就是地火,其次是灭魂丹、玄铁、金丝锦、魂泥。现在其中两样材料都跟魔直接相关,难道仅仅只是巧合? 赵一粟思绪很乱,她再次浮现了那个荒唐的想法——假如熔仙鼎就是邪器呢? 这种念头第一次出现,是在暄州秘境后。 当时洛颜讲述了万毒真人欲炼邪器的故事,说万毒真人梦想称霸修真界,不知从何处搜刮到一个炼制邪器的方子,其中必须的材料就是地火,所以万毒真人才会在暄州秘境中不择手段,也想取得地火之源。 这件事在场的几大门派长老都听过,据赵一粟所知,后来伏羲山还派过小队暗中调查,只是玄丹府破灭,天行盟成立,修仙界格局大变,当初调查的事不知道是没了下文,还是被转移到天行盟的手中了呢? 第224章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师姐……师姐!”春夏的喊声把赵一粟纷乱的思绪打断。 “师姐,你在听我说吗?如果这法器来自魔界,长期带在身边定然会侵蚀人心,也许熔月真人就是因为把灭魂丹当成宝贝,才会被魔气蛊惑,酿成灭派的惨案。” “好,这事我心里有数了,我会处理的。”赵一粟强行拉起她:“现在当务之急是给你疗伤。” 九重雷火功直接作用在她身上,原本娇嫩的丫头现在半边身子都没有好皮了,看得令人心疼。 春夏被她扶着坐到床上,才感受到半边皮刺痛刺痛的,无数根针在扎一般。她还以为这是被灭魂丹腐蚀的。 赵一粟让她闭眼坐好,为她运功疗伤。两人都是火灵力,有赵一粟的帮忙,春夏好得很快。 赵一粟体内浓郁的地火被传到她身上,滋养着她的火灵根。春夏这条灵根是甲等,天生宽阔,吸取的灵力就多,当她精神饱满的醒来时,窗外已经漆黑一片,不知过去了多久。 “还是师姐厉害,虽然你是丙等灵根,但有四品,帮我疗伤竟然效果这么好,你……”春夏一边感受着掌心充裕的灵力,一边转头望向赵一粟,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师姐!”她一声惊呼,把左右房间的几个同门全给喊过来了。 王破虏扛着锤子一脚就把房门踹了个粉碎:“咋了咋了?谁敢欺负伏羲山的人,俺锤死他个龟孙儿!” 比王破虏快一步的是郭半农,他的客房在走廊背面,是直接跳窗进来的,风一样原地闪现,明显是受了喻庆云的点拨之后,功法又精进了一层。 等代桃和庞才问慢了一步进来,人算是到齐了。 就见屋里没别人,只有春夏和赵一粟。春夏容光焕发,赵一粟颓败萎靡。 “咋回事?不是赵师姐疗伤你看门的吗?你咋跟个蛇妖一样把赵师姐吸干了?”王破虏话糙理不糙,搞得庞才问差点在这种严肃的场合没憋住笑。 原来这几个人逛街回来,看赵一粟和春夏留在屋内房门紧闭,理所当然认为赵一粟要闭关疗伤,哪知道还经历了灭魂丹的事。 春夏知道轻重,不好把灭魂丹的消息外传,就说:“都怪我不小心,修炼的时候灵力紊乱,赵师姐为了替我疗伤才……” “她下了擂台就没好,这是伤上加伤。”代桃上前往她嘴里塞了一把丹药,又说:“大家都别急,天行盟里有我们伏羲山的前辈,求个五品修士出面帮忙疗伤就是。”说着就要往外走。 “咳咳,不用……”赵一粟化掉了口中的丹药,缓过一点力气:“就是看着虚,我闭关两天就好。” 春夏:“师姐别固执,还是让代桃出去找人,我……” “真的不用。”赵一粟握紧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到:“让所有人都出去,我闭关两日就好。” 春夏似乎明白她有所顾虑,连忙照做,临走前还把自己所有的丹药都留下了,也不管有用没用。 走到门口,那大门被王破虏踹烂了,连个遮挡都没有,春夏又拿出了自己的法器,还是焚晖真人给她的四品金鼎,化作结界守护赵一粟。 等人都走了,赵一粟盘膝而坐,身上浮出一抹若有似无的雷芒。 雷芒绕着她的身体盘旋,上下跃动不得消停,让赵一粟微微蹙眉。 之前用雷芒击退灭魂丹之后,她就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具体又说不上来。为了给春夏疗伤,她大量调用了体内的火灵力,一下就激发了这种不舒服,让她感觉自己越来越虚。 现在人都走了,她才把强行压制的雷灵力放出来,任它在四周游走。狂躁的雷灵力被释放之后,那种虚弱的感觉才慢慢缓解。 火灵力与雷灵力在灵根重塑之后达成了平衡,在她体内保持着双循环,或许是今天的火灵力输出太多,无意间打破了这种平衡,才让雷灵力躁动不安……赵一粟只能凭空推断,是对是错摸着石头过河。 总之把雷灵力释放之后,现在好受多了,她真有点怕,万一自己无法调整回来,那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跟江云尘绑死,找他疗伤? 她讨厌被束缚的感觉。 现在雷灵力也空了,但赵一粟会呼吸法则,只要一两天,就能用最快的速度把灵力补满。就在赵一粟专心疗伤时,房顶上忽然传出一声极为轻微的响动,如羽毛落地,但赵一粟发达的神识捕捉到了。 她猛然睁开眼睛,一道灵力从掌中击出! 飞驰而去的灵力被人轻轻松松挡回来,那人闲庭信步地跨进门,春夏留下来的四品金鼎防护界被他一脚踏碎,甚至没有惊动法器的主人。 “你为何不来找我。”那人开口就问。 声音有点耳熟。 她房间内没有点烛火,黑暗中只能看清楚对面的一双眼睛,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赵一粟一时想不起来,手中的灵力慢慢聚起——先打,打不过就跑。 对面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说:“你别想走。我问你话呢,为何不来找我!” 如果摒弃掉语气,单看字面,真会让人误解赵一粟又在哪里欠下情债了。可对面说话的人语气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斥责,而没有丝毫儿女情长的感觉。 赵一粟看他不像是要出手的意思,于是跟他周旋道:“我为什么要去找你?” “我不是给过你一枚竹简,让你看懂了就来找我的吗!” 赵一粟先是顿了片刻,忽然想起什么,浑身毛骨悚然,低呼出声:“是你。”那个七品深井冰修士,见面就摘脑袋送给她的臭老头! 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左丘:“你既然还记得,为什么不来找我?难道我七品修士的一诺不值得你万里奔赴?难道我能给你的还不够多?你可知道外面多少人求着要见我一面,而你,小丫头,不要不识抬举。” 赵一粟:“……” 我可跪求您别抬举我了!就当个屁把我给放了吧呜呜呜呜呜呜。 第225章 裹紧我的小被子 她心里的崩溃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常言道,不与傻子论短长,面对深井冰同理。 打又打不过,辩也辩不明,赵一粟只能选择顺着他的话继续周旋,再找机会逃跑。可心里的想法是一出,身体上又是一出,她这个嘴皮子压根不听自己使唤,张口就结巴:“我、我我我……” 左丘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你为什么发抖?你很冷吗?” 赵一粟:“……”我这是吓的!害怕你懂吗?哦你不懂,你个七品有什么好怕的呢,不就只会欺负我这种五品小菜鸡吗!(╯‵□′)╯︵┻━┻ 不怪赵一粟太怂。试想一下,某位给你留下深刻心理阴影的大佬,突然在你最虚弱、亟需疗伤的深夜里,俏没声息地出现在你面前,并用一种愤怒夹着威胁的语气质问你,你能不怕吗? 这不是摆明了要趁她病,要她命吗! 七品啊,他可是七品,这么近的距离,踏风还没亮起来呢对面就能一手碾死她,就算江云尘的命格锁来救,他现在也才是五品,能单挑过七品吗?纯纯白送! 可左丘哪里懂她的想法? 左老头就是个痴儿,凭生痴迷两件事:一是画符,二是打赌。 别人的生命构成是:家族门派、理想抱负、过去未来;左丘的生命构成是:画符画符画符打赌打赌打赌无限重复不分主次。 而这两件事同时在赵一粟这个小女修身上折得彻彻底底!左丘那骄傲的世界观被人一脚踩个稀碎,好不容易强行重塑过,就想图个心里畅快,把一身画符的本事都传给这位女修,可人家就是不领情呀! 至于人家为什么不领情,左丘是懒得想的。他的脑子能装下那么多的符纹,再多的东西就费劲了。五年来赵一粟音信全无,他只能一边画符一边在天行擂台上开赌打发时间,可赌来赌去都是他自己赢,多少有点没意思了。 这时候赵一粟恰好出现,简直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左丘能放她好好离开? 白天人太多,他没有贸然行动,好不容易等到赵一粟落单了这才出现,哪知道自己只会把人吓个半死。 他强压着脾气,甚至认为自己很体贴地说:“你要是冷,就盖着被子同我说话。” 赵一粟:“……”一把裹紧我的小被子,不敢动,不敢动。 左丘看她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有点瞧不上——当初她在七星阁里大杀四方的气势哪去了?难不成自己还有看走眼的时候?不,不可能,她能画出那么多精彩的三品符,他不可能挑错人。 想到那些三品符纸,左丘又气不打一出来:“我问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怎么不回答!” 赵一粟:“……”救救救救救,这人一时怒一时缓一时又怒的,真惹不起啊! “啪!”左丘拍了一下桌子:“你说话啊!”是想把他这个急性子给憋死吗? 这一巴掌拍得结结实实的,一下把前后左右屋子里的人都惊醒了。 王破虏的大嗓门立刻爆出来:“咋回事?!”人已经冲到了房门口。 然而一只脚还没踏进来,就被左丘一巴掌扫地出门。 “嘭!”王破虏厚实的身板直接砸在了后面跟上来的庞才问身上,把可怜的庞才问压得眼珠子都快biu出来了。 那边春夏代桃等人也都距寄过来,手中的法器全亮,打算进屋拼命。 眼看着左丘又要抬手,赵一粟忙说:“别伤害他们!” “烦人!”左丘没了耐心,转而拎起赵一粟:“你跟我走。” 赵一粟甚至没力气反抗,被左丘当个挂件拎着,滋溜一下就化成一道光芒,消失不见。 春夏愣在原地,半秒后才叫出声:“快!快追!” 郭半农反应更快,已经飞了出去,可任凭他灵力全开把脚底板都踩冒烟了,也追不上七品大佬半点残影。 “跟丢了。”郭半农眼神严肃,来不及挫败,转头往天行盟的据点飞去:“我去找救兵。” 春夏说:“那我们几个分头到城外看有没有线索……庞才问,你怎么了?” 庞才问捂着差点被王破虏压碎的胸骨,艰难地说:“没、没事,我去城北。” 王破虏:“那俺去城南。” 代桃去城东,春夏往城西,所有人用最快的速度散入夜色中,为寻找赵一粟的踪迹而奔忙。 这时候的赵一粟压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知道这地方是个修士的洞府……不,还是称之为窑洞吧,苦情小说里“寒窑”那种标准……都不如。 烟云洲外面多是黄土地,这洞就挖在一个黄土矮山上,粗糙得比狗刨出来的好不到哪去。里面啥也没有,两人进来都是席地而坐的,面前再支棱个火堆,直接返祖成山顶洞人。 赵一粟现在也没刚才那么紧张了,至少知道对方暂时没有要她狗命的意思。 “现在清静了。”左丘满意地点点头,又问她:“为何不来找我?” 赵一粟:“……”又是这个问题! “呃,您刚才说什么来着……”赵一粟语速放得很慢,努力拖延时间,毕竟她现在多喘一口气儿,体内的灵力就多恢复一点。 “哦,您说我要是看懂了您给的竹简,就去找您对吧?” 左丘挑眉,显得有点不耐烦,但还是“嗯”了一声。 赵一粟无比诚恳地说:“您那个竹简……我还没看懂啊。”其实她压根都没看,就刚收到手里的时候好奇瞥了几眼,之后早就丢到储物袋的角落里吃灰去了。 “放屁!”左丘抬手,发现这里没有桌子给自己拍,就转为拍了一下土墙。墙面暴起的土灰呛得赵一粟“噗噗”两声,给气氛增加了点不恰当的诙谐。 “你要是没看懂,怎么能画出火网音速暗雨暗箭单狙符?”他跟唱rap似的,一下就把所有的符纸名字报出来了。 赵一粟:“呃……这跟那枚竹简有关系吗?我实在太忙了,伏羲山大门大派你懂得,课业繁重,还没太多时间细细钻研……”她本意是夹带私货,想暗示对面自己背靠伏羲山,惹我也得看师门不是? 可这话直接踩了左丘的雷点,他气不打一处来,爆喝一声:“怎么没关系?!” 吓得赵一粟原地一哆嗦,脑袋砸洞壁,直接给后脑勺儿闷了个包。 第226章 来呀,互相伤害 对面的左丘眼神赤红,嘴皮子都有点哆嗦了。 一则听赵一粟刚才的语气,她甚至都没在意自己给的那枚竹简,那可是他毕生钻研符术的心得,多少符术师夙夜苦求都求不来的宝贝,竟然被她如此对待? 二则更气的是,如果赵一粟真的没看过那枚竹简,而是靠自己参悟了那些符纸的画法,那、那……那他的骄傲往哪搁?! 咱名字都倒着写了,最后一点面子都不能有吗?!!! “怎么没关系、怎么没关系……”左丘在洞府里来回念叨着,一双眼睛瞪着赵一粟,真是惊悚气氛拉满。 吓得赵一粟往后靠了靠,后悔自己被带来的时候怎么没带那床小被子,这样死了还能当裹尸布(不是。 从赵一粟的视角来看,左丘是恐怖至极的代表,从左丘的角度来看,赵一粟又何尝不是残忍至极的代表呢? 就在他以为自己毕生研习的成果让赵一粟承袭了那么一点的时候,真相却告诉他,人家压根没看你的竹简! 多残忍?多残忍!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呐! 左丘当即就绷不住了,在洞府内来回乱转:“不可能,你看了就是看了,直接承认便是,有什么好隐瞒的?你说,你快说,你拿出那枚竹简来给我一字一句说个明白!”就差上手逮着赵一粟的肩膀猛烈摇晃了。 “好、好好好。”赵一粟只能顺毛捋,从储物袋里慢慢翻找,先把对面稳住。 她磨叽半天找到了那枚竹简,毕恭毕敬地捧到面前,在左丘死盯的目光下细细看过去。 “咦……” 只消片刻,她就看出奥秘了。 原本刚拿到手如天书密码一般的花纹,此时却在她的眼中有了规则和秩序。虽然只能认出十之一二,但拼拼凑凑竟然也能推断出来,这是一本符纹规则的讲解秘籍。 赵一粟能认出来的符纹都是她在桃箓上见过的,至于桃箓上繁杂的符纹意思,是她用了五年时间一点一点试出来的。 左丘瞅着她埋在竹简前,眼神越来越亮,就知道这东西她看懂了! “来,讲讲,快跟我讲讲你看懂了什么!”刚才暴怒的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兴奋如孩童般的老小孩。 赵一粟举起竹简,装模作样地说:“这个……是说符纹都有规则……呃,这个纹样的意思是……是增加符光的速度……” 左丘听着她半蒙半猜地乱说一气,偶有三两句能撞在点子上,非但不恼怒,反而十分高兴:“对,对对对!” 赵一粟:“……?”蒙的全对? 左丘:“你看不懂才对!” 赵一粟:“……”我可以在公屏上扣脏话吗,不要被系统屏蔽的那种。 左丘:“既然不懂,为什么不来找我?!” 赵一粟一整个大无语:“不是,您刚才不是说看懂了才能去找你的吗?”不对,我为什么要跟一个深井冰讲道理?他没错,我有错,我又被他的逻辑带走了,我反思。 左丘:“我是你师父,我有教导你的义务,徒儿有不懂的应当问师父……” “打住!”赵一粟是想忍的,可拜师这件事不能乱讲,她得抱紧李撼天的大腿,拍老祖马屁都来不及呢,万一让李撼天知道自己在外面劈腿当海王,她死都不够死的。 “我没有要拜您为师啊?我有师父的,我……” “呸!”左丘上下嘴皮子窝里头,猛然往外喷,老口水直接呼赵一粟满脸:“呸!呸!呸!!” 默默握紧拳头的赵一粟:“……”忍,我忍,打不过,记住这臭老头你打不过。 左丘:“就你在外面认的那三两半的师父,能跟我比?伏羲山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画的符全都是垃圾!你说你想要什么,拜师礼我送你一座矿山,再送你无数法宝,再再送你我毕生符术之精华……” 赵一粟:我只想你送我自由!!! 救命啊,外面天都快亮了,谁去搬救兵了怎么还没来啊呜呜呜呜TVT……再不来我都开始想念江云尘了,早知道把他也拖来烟云洲好了,死也有个垫背的,让他去什么漳兴城啊,浪费人才。 左丘乌拉乌拉说了一堆,列举完了无尽的财宝之后,他端正了坐姿,对赵一粟说:“丫头,现在你可以磕头行拜师礼了。” 赵一粟:“……”我心里苦啊!我比王宝钏挖野菜还苦!人家王宝钏是心甘情愿爱渣男,我这是赶鸭子上架当渣女。 “我不。”赵一粟眼泪往肚里流,很勇地吐出这两个字。 空气顿时冷了下来,左丘的眼中飚出狂怒,拳头握得嘎吱响,看得出来他正在用荒洪之力克制自己一巴掌拍死对面女修的冲动。 “我不允许你说不!你给我磕头!” “我不。” “你给我磕头!” “我不。” “只要你愿意叫我一声师父,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我一个七品给你当牛做马,低三下四,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赵一粟:“……”你管这叫当牛做马?你管这叫低三下四?老娘要是打得过,一巴掌把你扇明白,让你知道啥叫真牛马! 今天这个事情说不明白,看来是谁也别想好过了。 赵一粟直视老头的目光,说:“我拜师要学功法,学修炼精进之术,不是要专门学画符。” “你、你竟然不喜欢画符?” “也不是不喜欢,但也说不上喜欢,怎么解释呢,就是迫于生计不得不,您能明白吗?” “既然是迫于生计,我说了我可以给你无数的灵石财宝,只要你拜我为师,潜心画符……” “不不不,我的时间很宝贵,不想浪费在我不喜欢的事情上,画符非我所爱,当成兴趣可以,当主业万万不行。”赵一粟可不敢想自己拜了这么一个神经质的师父,搞不好会被关在小黑屋里一直画符画到死。 她委婉地说:“您要是真想传授我画符之术,我们可以约定频次,比如每年固定授课一……”眼看着老头子脸色越来越差,她犹犹豫豫地说:“二……三次?” 三次,真的不能再多了! 一年三次,等于平均每一百多天要见他三次,自己自由自在游历四方,还得惦记着日子回去,这跟上班打卡有什么区别? 赵一粟自认已经做出了极大的让步,可对面的人似乎怒气值达到了顶峰,脸涨成一个气球,随时都会原地爆开。 赵一粟秒怂。 算了,还是跑吧。 她感觉到体内已经聚起一点灵力,足够脚底抹油了,于是把神识悄悄散出去一点,本想探探外面的路,谁知就听到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救命——啊!!!” 第227章 搭救东方禹和娄翠翠 那女修的声音非常清脆耳熟,似乎像……那个天剑门的娄翠翠? 赵一粟生怕自己听错了,对面的左丘张口欲要说什么,被她一把子按下:“闭嘴!” 左丘被她突然起来一声吼吓一跳,竟然真的闭嘴了。 这回赵一粟确定自己没听错,因为那声呼救中夹杂着打斗的声音,还有老熟人东方禹的怒骂:“孽畜,拿命来!” 众所周知,东方禹修的是君子剑心,能让他骂出“孽畜”两个字,说明是真被逼急了。 赵一粟没时间再犹豫,她飞快做出了判断——她目前的神识广度是五百里,那声音很细弱,大约在四百多里的位置,以踏风的速度约莫几息间就能赶到。问题是赶到现场后她没有多余的战斗力去应付对手。 必须找个帮手。 赵一粟抬头盯着这位七品深井冰。 左丘眯起眼睛:“你要救人?”他显然也听见了呼救声,并且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筹码来了。 “我可以帮你。”左丘挑起单边眉毛,有些得意地说:“你现在就磕头拜师,徒儿的朋友我还是可以帮一帮的。” 赵一粟怒极反笑:“别人的生死关头,却被您当成要挟人的筹码,就您这师德我可要不起。今天这人我非救不可,要么您现在就把我砍死,要么您看着我上去帮忙被对手打死,要么您跟我一起去救人,还能让我欠您个人情。” 她学着对方的模样,挑起单边眉毛,拿鼻孔看人:“您选吧。” 被拿捏得死死的左丘:……克星啊!这丫就是我的克星!! 他紧闭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咬着后槽牙说:“你给我等着。” 说完直接从原地离开,往四百里外的战场直奔而去! 赵一粟不放心,肯定要跟过去的,只是速度比左丘慢了点,等她飞到现场的时候,就听老头子一声爆喝砸在地上:“找死!” 当即有符光从他袖口飞出,接连五道,每道符光指向一个邪修,于是围攻东方禹的五个人同时被从半空击落,砸在地上动也动弹不得。 打死了人还不解气,老头子又捏出一张符纸,“啪啪啪”拍到那些人的脑门上,于是那几个倒霉鬼瞪眼伸直了腿,全都死成一个僵直的模样。 左丘反手扯下自己的裤腰带,往地上一挥,五具僵尸就被他的灵力震得排排齐。 赵一粟正看不明白他给死人排什么队,就见又是一道符光落地,五个人的脑袋齐刷刷被摘掉,被那根裤腰绑住头发系成一串,飘荡在半空中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赵一粟:“……”我就知道这家伙有病,他肯定是有什么摘人脑袋的怪癖! 好消息是她的朋友得救了,坏消息是她欠了这深井冰一个人情,可别最后要拿她的人头来还啊真是救命! 东方禹哪里知道赵一粟的崩溃,眼看五个人邪修眨眼被人摘了脑袋,他长出一口气,忙环顾四周:“糟了,娄翠翠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可别遇上什么伏兵。” 赵一粟:“别急,我们分头找,应该跑不远。” 她散开自己的神识,忽然又捕捉到女修的呼喊人,于是循着方向直接飞了过去。 要说娄翠翠和东方禹这次出门也是够倒霉的。本来赵一粟要在天行擂台上比武,这种大事新晋迷妹娄翠翠是万万不能错过的,只可惜她上次出门随东方禹一起去抓火信鹟,就遇上了六品妖兽横空出世的事。 虽然她本人没受什么伤,但东方禹是重伤回去的,连带着娄翠翠上头的祖爷爷就不让她出门了。要知道娄翠翠的祖爷爷可是天剑门七品长老,长老发话,底下的人谁敢放娄翠翠下山? 这姑娘也是从小被宠坏了,倔脾气,大人不让做的事她偏要做。她主动找祖爷爷认错,结果就趁着一阵卖乖拍马屁的功夫,偷了祖爷爷的令牌,连夜逃下山。 天剑门得知娄翠翠失踪,派了一些弟子去找。 再说东方禹,自打上次跟六品妖兽打架之后,东方禹的苍生剑就受损了,剑上的器灵小青龙至今还没能苏醒,所以他正出门去寻找顶好的造器师,半路遇上下山寻找娄翠翠的弟子,就被拉了壮丁。 那弟子的话是这样说的:“师兄,反正你也是要去找造器师的,你就找你的,顺便在路上散散神识,注意一下有没有娄翠翠的消息不就行了?” 东方禹一想也对,反正天大地大,自己又不往烟云洲的方向去,怎么可能这么巧就遇上娄翠翠了呢?于是假意应下,然则并没有太在意。 可惜有些人死命找也找不到,有些人不想遇上却非遇上。东方禹在外游荡了几天,散出去的神识就忽然捕捉到了娄翠翠的呼救声。 东方禹二话不说上前救人,谁承想围攻娄翠翠的竟有五个,而且全都是四品修士,其中一个还是四品大圆满的修为,功法极为诡异。 东方禹一身的伤还没痊愈,苍生剑也大大受损,所以艰难抵挡了一阵后就难以为继,只好带着娄翠翠四处奔逃。 跑得太急,云海茫茫就迷失了方向,压根不知道去向何处求救。两个倒霉蛋几乎用尽了一身的力气,才能苟延残喘到现在,直到侥幸遇上了赵一粟。 让我们来回顾一下娄翠翠的心路历程:为了见偶像一面偷偷下山,遇上劫匪拼死逃生,一路担惊受怕历经磋磨,眼看着就要命丧黄泉,绝望奔逃之际,偶像却从天而降…… 当赵一粟循着娄翠翠的呼救声闪现在她面前时,娄翠翠还以为是自己快死了看见的幻象呢!她苦笑了一声,暗道:“死之前见到喜欢的人,也算我没白跑下山……” 赵一粟莫名其妙:“你说什么呢?吓傻了?你没死,那几个人已经解决了,喂……你在听吗?” 她朝娄翠翠面前挥挥手。 这时候,赵一粟还是赵一粟吗?不!对娄翠翠来说,她是电!她是光!她是唯一的神话! 娄翠翠恍惚了一下,伸手抓住了赵一粟的手,发现触觉真实又温暖,忽然眼泪就飚出来了! “不是幻觉!不是幻觉!”她喜极而泣,猛然冲向赵一粟想给她个疯狂的拥抱,只是脚下一软,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昏迷前的最后一幕印象,是赵一粟慌忙接住了她,关切地喊着她的名字:“娄翠翠、娄翠翠……” 第228章 好朋友,讲义气 东方禹赶过来的时候,娄翠翠已经被赵一粟打横抱着了。 “她受伤太重,灵力耗空,得快点疗伤。”赵一粟上前,把胳膊伸给东方禹。 东方禹:“?” 赵一粟:“接着啊,你的人,你负责抱。” 东方禹:“什么我的人,你可别乱讲!” “我意思是你门派里的人,你的亲师妹,你快点接着。” “不是,你说这话有良心吗?你看看我现在什么样子。” 东方禹确实非常狼狈,从来打理得干干净净的衣衫破烂不堪,长发不知被哪股妖风吹得乱七八糟,左边往右边倒,右边往左边趴,就差没在他头顶上盘个真鸟窝了。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口,血渍乱飞,右肩膀上还有个深可见骨的大口子,确实……不太适合再抱个人。 赵一粟只好骂骂咧咧地替他担下这位小师妹,只是从抱的改成扛的,这样方便许多。 左丘慢了一步过来,把从那几个尸体上摸到手的储物袋丢给东方禹。 东方禹忙接下来:“这些人来历可疑,等回去要仔细查查有没有什么线索……” “咳咳。”赵一粟打断他:“那个,灵石,不算线索吧?” 东方禹:“……”一边用目光表达嫌弃,一边把五个储物袋里的灵石聚在一起,全给了赵一粟。 赵一粟立刻乐得见牙不见眼,好家伙,粗粗一数有好几百上品灵石呢!对于劫匪来说,已经算太富的流油了。 东方禹这边转向左丘,面对这位七品大修,他只有满脸的感激尊敬:“晚辈天剑门东方禹,多谢前辈搭救之恩,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左丘动了动嘴皮子,不太乐意地说:“丘左。” “丘前辈……”东方禹恭敬地称呼他。 左丘更加不乐意了。他赌输了被迫改名字,肯定不乐意听人家把这样称呼他。 然而东方禹可不知道这些弯弯绕,只顾着说:“不知丘前辈何门何派?或者常驻在何处?等晚辈回了天剑门,定要禀明师门,再度登门致谢。” 左丘冷哼一声:“屁话真多。”扭头就走。 东方禹:“……”行吧,救命恩人的臭脾气也是可爱的。 赵一粟插嘴进来:“喂,你这个人情得记在我头上,要不是我,他会出手救你?做梦去!” 东方禹压低声音:“他符术如此厉害,你画符的技巧是跟他学的?” 一听这话,赵一粟脸色都变了:“你闭嘴!” 只是这话到底还是被左丘听到了,老头子本已经走到前面,又一个闪现飘回来:“听到了没!但凡有眼睛的都知道你该拜我为师,你现在磕头还来得及!” 赵一粟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脖子往前一伸:“来,你砍死我吧!你把我的脑袋跟那五个串一起,来来来……” “咔哒。”这是左丘把砂锅大的拳头捏出的声响。 他一双眼睛瞪如铜铃,盯着赵一粟的脖子看了看,那真是拼了老命才忍住扭断它的冲动,最终只是在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 “一年三次课,你说的!”左丘咬着牙:“时间、地点我来定。”说着朝她身上飞快地拍了一张符纸:“这是定位符,天涯海角,你休想逃课!” 赵一粟还没反应过来,老头子已经离开了。临走前还把那根裤腰带子留在了她的手里。 赵一粟眨了眨眼,忽然意识到这根裤腰带上面吊着五个脑袋,连忙塞到东方禹手上:“你、你拿着。” 东方禹拎着五个人头丝毫不怕,目光仍旧盯着那老头消失的去处:“丘前辈的性格真是特别。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怎么这么特别的七品大修,我竟然从没听过他的名字呢?” 赵一粟:“我……算了,心累,回去再说。” 东方禹挠挠头:“哦。可是,回哪去?这是哪儿?” 赵一粟:“……对啊,这是哪儿?” 云海茫茫,神识四下散开,看不见一片大陆,这好像是到了海上?唯有一座山头,丘左的寒窑好像就是挖在那里的,赵一粟是打死都不会愿意过去的。 她只好把埋怨的目光投向东方禹:“你堂堂天剑门的骄子,出门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你怎么不带个指南针……不,罗盘呢?” 东方禹:“我本来没打算出远门,就是倒霉被追杀……再说,你堂堂伏羲山的骄子,不也是分不清东南西北吗?” 两个人互相用眼神骂了一阵脏话,最终决定随机选个方向慢慢走,等太阳升起再说。 本来这个方案是没问题的,可是要么说倒霉蛋加倒霉蛋,那就真是倒霉到家了。 两人在云海里慢慢飞着,不知过了多久,眼瞅着太阳快升起,可以辨明方向了,结果四下里又忽然冒出来一拨人。 赵一粟下意识瞪了东方禹一眼:“看看,你的追兵到了。” 她很不厚道地拔腿就跑:“你惹的祸你解决,我带娄翠翠先走!” 东方禹大骂:“你可真讲义气!” 谁知那波人直接掠过了东方禹,朝赵一粟的方向群起而攻之:“活捉赵一粟者,重重有赏!” 东方禹撑着重伤的身子上前,一把将娄翠翠抢到自己肩膀上,同时把拴着人头的裤腰带还给了她:“你惹的祸你解决,我带娄翠翠先走!” 赵一粟:“你他娘的也真讲义气!@#¥%……&”后面由于骂得实在太脏,被和谐了。 东方禹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赵一粟这时候灵力恢复得并不多,但输人不输阵,她直接抽出满月刀,朝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人狠狠劈砍过去:“找死!” 那人下意识往左躲,可弯刀打着旋儿,好似长了眼睛,精准地从右面击中了他。对方外面裹着的黑色斗篷随即落下,里面人的五官看不清,被一团黑气缠绕着,显得有些骇人。 “魔气?”赵一粟心头微惊,都说魔气不敢轻易现世,怎么又被她遇上?这都第几次了? 第229章 黑衣人的围攻 “她刚刚比完天行擂台,身上有伤,快!” 黑衣人中的一个发了话,其他人听令立刻行动,围着赵一粟摆起了攻击阵。 这群人虽然修为都不高,大约是三四品,但很明显训练有素,比追杀东方禹的那伙人更难对付。 赵一粟知道东方禹先跑了会去搬救兵,就是不知道那个路痴多久才能回来,自己运气好大概还能撑到那个时候。 她感受着体内的灵力,勉勉强强恢复了两三成。 “进合一!”有一人不知念着什么口诀,数道攻击从四面八方同时袭来。 赵一粟还没遇到过用阵法的团队作战,只能先把引火盾丢出来。盾牌眨眼间爆出红光,将她护在中间。她脚下踩着踏风,虽然被人包围一时找不到突破口,但她的引火盾足有六品,属于高阶法器,也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退转三!”又是一声令下,几个黑衣人同时退开,把通路让给了后面的两位。这两人踩着前人的肩膀,一跃数丈高,长枪从天而降,直指赵一粟的天灵盖儿。 赵一粟把盾牌抬起:“烛空,破!” 盾牌迎上前击中了空中的两人,头顶发出剧烈的爆响声。按理说她可以把盾牌立刻收回,但那两人竟然抱着必死的信念不躲不闪,还从两边死死抓住了引火盾。随着爆裂的声音炸开,那两人的身体同时碎成了无数块,便是如此,两人断掉的手还死死锁着引火盾。 赵一粟来不及将法器召回,四周的人就攻了过来。 没有盾牌,她把满月刀化成双刀,边挡边退。但这帮人实在配合太默契了,双拳难敌四手,赵一粟几乎找不到空隙,好在她躲闪的速度够快,对方暂时也没伤到她。 不知打了几个回合,她体内的灵力实在太少,决定突破包围圈,走为上。 赵一粟目光果决,拿出一副杀之后快的狠劲,掏出符纸往前拍:“火网!” 只要定住一人,留出空隙来,哪怕只有一席,也足以让她跑出数十里远。 火网符纸成功定住了眼前的人,可对方似乎早就研究过她的路数,左右两边的人立刻靠拢把同伴的空位补上,与此同时其他人都向前移动,缩小包围圈,哪怕赵一粟又接连丢出了单狙符纸,每一张都击中了一个人,他们身上受了伤,仍是坚决不退。 片刻后,那个被火网定住的黑衣人恢复了行动力,替补的队友就会把位置让出来,其他人同步后退扩大包围圈以减少伤害。 这么流畅的配合度,就是跟伏羲山的好朋友们合练几个月,赵一粟也没信心做得到。 “攻四九!”又是一声令下,赵一粟听不懂,但斜后方忽然刺出一道利刃。 “当啷——”她凌空飞起,手里的满月刀精准地将背后偷袭的利刃拦腰砍断,刀速不减,直接扎中了那人的头部。 黑色斗篷下立刻喷出大量的鲜血,这一刀极有可能扎中了对方的脖子。 这是致命伤,可那人完全不知道疼,竟然从斗篷下亮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朝赵一粟冲了过来! 瞬间浓重的血腥气迎面而来,对方黑色的斗篷下萦绕着黑气,浑身杀意冲天,跟收割人命的死神差不多。 赵一粟急急后退,才退出两步,就被后面的人联手背刺,剧烈的法术冲击推着她上前,她踩着踏风没动,但面前那位“死神”已经靠近了。 “噗呲——”这是对方脖子上的血飞溅在赵一粟脸上的声音。 赵一粟收了掌心的单狙符,这张符纸再次打中了对方的头,闷闷的爆裂声传来,这人当场殒命,可躯体竟然还保持着向前冲杀的姿态,赵一粟被那人的血溅到了眼睛里,有一秒的阻碍,那把匕首就这样扎在了赵一粟的肩膀上。 见状,其他人士气大振,齐喊着:“杀!” 四面八方的杀意朝赵一粟涌过来。 她抬手抹掉了脸上的血,猩红的眼中战意越来越浓。 “玩命是吧?看谁玩得起!”赵一粟将浑身仅剩的灵力聚在掌中,狠狠击出! 浓郁的地火气息向四面逸散,涌上来的黑衣人立刻被震飞,浑身都承受着烈火灼烧,可他们却不知道疼,并用最快的速度原地爬起,再次聚起了包围阵,朝赵一粟合拢过来。 赵一粟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大把上品灵石,直接捏在掌心。灵石内蕴含的灵力被瞬间汲取,随即那些上品灵石就化为齑粉,散在空中。 上品灵石补充灵力,这是比任何丹药甚至是目前的呼吸法则都更快的方式,只是性价比太低,同样的上品灵石换成聚灵丹,可以让赵一粟吸满灵力,但直接这样放在掌中吸,只能吸收其中的两三成。 打架打到让赵一粟舍弃了大把的灵石,可见她体内的战意有多浓。 体内刚聚起的一点灵力还没来得及运转,包围阵又缩到了眼前。 “合五轮!”有人又喊了一声。包围阵立刻转变成五角形,多出的人围在外面,堵死了五角形的每一个边。 接着,两层包围阵的人开始错时发起攻击:“杀!杀!杀!” 伴随着整齐划一的喊杀声,刀光剑影划过赵一粟眼前,她躲过了第一波,第二波立刻冲了上来,如同海浪不知疲倦,一浪叠着一浪,让赵一粟躲得格外艰难。 刚吸收的一点灵力直接耗空,她又捏出一大把的上品灵石,眼中只剩下浓浓的愤怒:“姑奶奶我浪费的钱,你们得加倍赔偿!” 她拿起满月刀,径直朝前冲,对面的人也毫无退意,竟用胳膊去挡满月刀。下场当然是胳膊被齐骨砍断,赵一粟在断骨前轻巧地偏了一下头,免得又被血溅到眼睛里。手里的满月刀没停,狠狠捅穿了对方的心脏。 那人手里的武器是一把短矛,此刻被捅穿了心脏,已经死得透透的,但断掉的手臂竟然还保持着指向赵一粟的方向,矛头只差分毫,就会伤到她的眼睛。 第230章 尸首分离 赵一粟毫无惧色,她是真怒了,用灵力功法太耗灵石,而且还起不到效果,不如就这样短兵相接,杀个痛快! 眼前的人刚刚倒下,左右两边的人立刻补上。 赵一粟把双刀在掌中打了转,刀背贴合着自己的手臂,刀刃向外,继续朝那两人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东方禹踩着苍生剑,用最快的速度往前飞。 苍生剑上次作战受了重创,还没来得及恢复又遇上劫匪一通对打,如今剑身毫无光芒,灰暗颓残,透着股强弩之末的可怜劲儿。 这是东方禹的本命剑,苍生剑状态差,代表剑的主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甚至没有多余的灵力给自己止血,只能咬牙暗自念叨:“苍生啊苍生,你可给我争点气,再坚持一下,找到人,赵一粟就有救了……” 他一边飞一边疯狂向四周散发神识。对于灵力即将耗空的他来说,这个举动是十分危险的,但他顾及不了太多。 当时他们三个一个比一个脆皮,被人包围,最优的方案就是让三人中状态最好的赵一粟拖延时间,自己出逃去找救兵,强行留下,只有互相拖后腿的份儿。况且对方说的是“活捉”,这代表赵一粟尚有一线生机。 现在东方禹把所有的灵力都用来御剑飞行,连给自己加一层防护罩的力气都没有,也不知走了多久,他感觉嘴角有点痒,下意识抿了抿,才发现是皮肉被高空的寒意冻硬了,被他刚才这样抿,竟然沿着嘴角往两边裂开。 除了嘴巴,他一边的眼睛也有些睁不开,不知道是眼皮被吹僵硬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堂堂天剑门的翩翩公子东方禹,何时这么狼狈过?可他什么也顾不得,散出的神识疯狂向四周探去……哪里有城镇?快点,快点出现城镇,只要有城镇就有修士,有修士才有希望,快点再快点…… 终于,神识所及之处隐约出现了一座城池。 就在东方禹不顾一切朝那里冲过去时,一道身影忽然从背后飞出来! 东方禹一路被追杀,已经有了点心理阴影,手比脑子快,拼尽全力一击就丢了出去! 然而身后立刻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哎,你怎打人呢?要不是看你太虚,俺非得一锤子……” “王破虏!”东方禹爆喝出声,音尾都有点发颤。 “咦?”王破虏还没认出东方禹,只觉得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还好他刚才被袭击的时候没有还手,否则以这丑人现在的状态,他随便一锤不就欠下一条人命官司?! “你谁啊?认识俺?”王破虏从高空拽住了下坠的那人,都不敢用力,生怕再把这破破烂烂的人胳膊给扯断了。 “我是东方禹,快去救赵一粟!” ++++++ 此时的赵一粟已经跟这帮黑衣人一路对打,不知打了多少个回合,包围她的人减员了大半,但对方攻击的士气却越来越浓。 赵一粟感觉这实在太诡异,怎么剩下的人越少,反而越难杀了呢?就好像活着的人继承了死者的遗志,变得越来越强大……等等,这不是她的错觉。 赵一粟再次斩杀了一个黑衣人之后,忍着恶心抓住了黑衣人的尸体。掌心有股气息流动的感觉,她随之看去,竟发现虚空中有一抹淡淡的黑烟向四周飘散,被其他活着的黑衣人给吸收了。 由于有云海的隐蔽,加上对手有意阻挡视线,她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一状况。 “杀!”刚刚吸收了黑气的活人灵力暴涨,猛然朝赵一粟拍出一道黑光! 赵一粟抬手接下,两股浑厚的灵力在空中相接,发出闷耳的响声。 赵一粟感觉体内的灵力翻涌,连带着灵海也隐隐作痛。这一掌应当是四品大圆满境的功力,难道对方在吸收了同伴的黑气之后,修为还会原地增加? 此时现场活着的还有四个人,其中一个人似乎感知到什么,忽然说:“有人靠近,速战速决!” 赵一粟散开的神识什么也没发现,对方的神识怎么可能比五品修为的她还远? 不对劲…… 四个黑衣人同时朝自己冲上来,赵一粟目光紧盯着正前方的剑尖,剑身上的寒光照在她的眼睛里,几乎只差一寸就能砍断她的喉咙。她非但不退,反而迎着剑尖上前! “当啷——!”就在剑尖即将贯穿她的咽喉时,一道法术从侧方的云海中飞出。 “说了要活捉,你这蠢货!”说话的人声音带着魔体独有的喑哑声,随着这道声音的传出,那个差点捅穿赵一粟喉咙的黑衣人,竟然被就地斩杀。 赵一粟冷笑一声:“果然。”云海中还藏着一个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戴着黑色斗篷,看不清脸,说话声很沉闷,分辨不清来自何方。她下意识以为指挥作战的肯定是目光所及的其中一人,直到刚才才意识到,现场一定有一个比自己修为更高的对手。 自己冒险一试,成功引蛇出洞。 那人从云海中露面,同样也是一袭黑衣,看不清脸,但他一出现,其他黑衣人立刻退让,显出足够的恭敬。 “呦,不打了?”赵一粟握着弯刀,迎风而立,英姿绰绰。 “你,很不错。”黑衣人嘶哑着夸了她一句:“你不是喜欢灵石吗?加入我们,你会有数不尽的财富。” 黑衣人抬起手,掌心像小山一样堆积出巨量的上品灵石,并不断向下溢撒。 赵一粟眯起眼睛,假意盯着那些灵石,其实注意力全在那人裸露出的皮肤上。 发灰的皮肤毫无生机,皮下的血管乌黑,从手背蔓延到衣袖中,如毒蛇盘踞,令人胆寒。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难道像熔月真人一样,是受魔体蛊惑控制的修士? “回答我!”对方等不到她的回答,暴怒着冲上前,揪住了赵一粟的衣领。 双方靠得极近,赵一粟仍旧看不清对方的五官,只能感受到浓重的魔气在眼前盘绕:“你是魔?” 她直接问。 那人不理,嗓音难听地说:“加入我们!同意,坐拥金山;拒绝,尸首分离。” 赵一粟也不理他,继续问自己的问题:“或者你是修士,被魔气侵蚀了?” “嗤嗤嗤嗤……”那人沉笑几下,声音像是气球漏气挤出来的放屁声,十分难听:“看来又是个不识抬举的家伙。” 握住她衣领的手渐渐上移,浓重的魔气渐渐覆盖了赵一粟的眼睛。 她听见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说:“那就去死。” 赵一粟感觉掐住她脖子的手渐渐收紧,却在即将拧断她喉咙的时候忽然一松。 面前人的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呻吟声,赵一粟摊开手掌,那颗灭魂丹正疯狂吸收着现场的魔气,让所有的黑衣人都在瞬间变得干瘪。 “好啊,那就去死。”她一脚踏在了黑衣人的尸体上,并摘下了对方的头颅:“尸首分离的那种。” 第231章 巨亏两万灵石 但凡有得选,赵一粟都不会拿出灭魂丹。她刚才已经奋力拼杀,可最后出现的这个黑衣人,修为远高于她,如果不想原地等死,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之所以称之为下策,是因为灭魂丹是魔器,是她亲眼看过差点吞噬了春夏的至凶之物,赵一粟没有信心能在使用灭魂丹之后丝毫不受其反噬。 就好比现在,灭魂丹如此诡异,竟把一个至少是五品修为的魔修瞬间吸干,连带其他几个虾兵蟹将都原地干瘪,死得悄无声息。 云海四周恢复了平静,赵一粟开心不起来,她正用最快的速度疯狂吸干储物袋里的上品灵石,把自己的灵力不断充满。 快点,再快点…… 片刻后,在吸干了萦绕在四周的魔气之后,灭魂丹忽然开始融化,如同当初在春夏手中那样,从一个红得发黑的丹状物,融化成一团松软的泥,并沿着赵一粟的右手掌向她手臂上方扩张。 赵一粟目光严肃,眼中从未有过这样的紧张。她将储物袋里的所有上品灵石全部倒出来堆在眼前成一座小山,然后整个人埋进去疯狂吸取灵石上的灵力。 要快,更快! 小小的灵石山以赵一粟为中心化成齑粉,并向外层迅速蔓延,里面的灵石被吸空了,外面的灵石便坍塌进来,把赵一粟彻底埋在了中央。 在疯狂的汲取之下,赵一粟体内的灵力瞬间恢复大半,此时她右手掌心的灭魂丹也已经爬到了手臂上方,几近肩膀处。 赵一粟左手抬起,蓝色的雷芒在她掌中闪烁,她忍着疼痛,将这些雷芒打在了自己的右胳膊上,灭魂丹的果然开始退缩,只是退过的地方赵一粟的皮肤已经被腐蚀得没有一块好肉…… ++++++ 当王破虏带着伙伴玩命狂奔,来到东方禹所指的地方时,现场的战斗早就结束了。 无数的尸块漂浮在空中,残肢断臂,血把附近的云层都染红了,远处还有一根不知是谁的裤腰带,上面排排串着五颗人头,正在云层中上下翻飞,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几个人先是被这种炼狱般的场景震了一下,接着春夏感知到一股熟悉的邪器气息,吓得花容失色:“赵师姐!赵一粟你在哪儿!” 寻常修士作战怎么会杀成这样子?莫非是那个邪器作祟,伤了所有人的性命? 她这么一喊,其他人才回过神来,开始分散找人:“赵一粟!” ——“赵师姐!” ——“师姐我不要你死!你快点出来啊!” …… “没死呢,少给我哭丧。” 一缕细弱的声音从某处传出来。 扯着嗓子哭喊的春夏吓得打了个哭嗝儿,循着声音回头,就看见一堆“骨灰”底下爬出一个狼狈的人影。 那人半边身子的皮肤都是腐烂的,一身的血和着骨灰粉糊得到满头满脸都是,血腥味浓得熏人,要不是那身衣服和声音她熟悉,恐怕打死也不敢认那是赵一粟! “赵……师姐?”春夏往前靠近了一步。 “是我。还不快来扶一把,我灵力耗空了。”赵一粟龇牙咧嘴,两腿发软,其实埋在底下的腿是跪着的。 春夏这才如梦初醒,正要上前,却被郭半农和王破虏抢了先。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架起她,把她从厚厚的灰堆里拔萝卜似的拔了出来。 “噗——咳咳咳——” 附近的几个人都被灰尘呛得咳嗽,王破虏问她:“你这是什么癖好,咋用骨灰堆把自己给埋了呢?” 赵一粟瞪他:“这是石粉,灵石粉!” 王破虏:“啊?” “你们几个不早点过来,害我把刚赚的两万上品灵石都吸干了……” “啥?!”王破虏一个用力,差点把赵一粟的胳膊给卸了。 气的春夏一把上前把他推开,而赵一粟只有力气用眼神骂娘了。 王破虏挠挠头:“俺就是心疼钱……” 赵一粟:“你这屁话说得,跟我不心疼似的……” 这边春夏正把自己的火灵力往赵一粟体内输,加上代桃喂到嘴里的丹药,双管齐下,总算让赵一粟感觉好受点了。 “好了,最近外面不太平,快点回烟云州。”赵一粟缓了几口气,感觉有力气了,就催着大家走。 +++++ 两天后。 烟云州的最劲爆新闻已经从赵一粟大败喻庆云,变成了赵一粟挂一串人头在城门,重金悬赏知情者。 人头总共有六颗,前五颗是追杀娄翠翠的普通邪修,后一颗是赵一粟摘下来的黑衣人首领的脑袋。 ——“那天的场景你是没看见,本来两个散修帮派约在城外面火拼,互相正骂着脏话,四周的修士都避之唯恐不及,忽然从天而降一队人影。底下的人还骂呢,说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这个时候搅了本大爷的好事?还没骂完,就看见那队人已经降落到城墙前,为首的就是赵一粟,手里一根布带子提溜一串拴了六颗人头!哎呦呦……那叫一个凶神恶煞,吓得底下两个帮派直接消失,生怕得罪了赵一粟,被她把头给拧下来。” ——“啧啧啧,赵一粟刚在擂台上战胜了喻庆云,哪个不长眼的敢去招惹她?活该被反杀。” ——“死了的那几个人也不知是什么身份,竟然干起了拦路打劫的事儿,如今修仙界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依我看,关键还是那第六颗人头,骨头乌漆嘛黑的,外面裹着的肉那么干瘪,看着特别邪乎,搞不好是练了什么魔功,我要是有线索就好了,悬赏三百上品灵石,直接原地暴富!” …… 赵一粟闭关两日,身体大好。 外面早就有人在等她,说是天行盟的长老听闻了她的事,邀她过去详谈。 这事儿赵一粟早就有心理准备,本也是想借天行盟的势力查一查那几个黑衣人的来历,于是她很干脆地出门了。 她在烟云州落脚的地方是一间很普通的客栈,本也进进出出好几次,客栈门口正对着主街,是个很热闹的地方。 赵一粟毫无防备地走出了大门——等等,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她反手把门关上。 第232章 赵一粟你开门啊 客栈门外传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声音,在彩旗招展、人山人海的热闹中,娄翠翠一身红衣站在正中央,身后是一队同样红衣的人,两两一组抬着十几口大箱子,每个箱子上都盖着红布,怎么看怎么像……聘礼? 只听娄翠翠在门外用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喊着:“赵一粟!嫁给我!赵一粟!嫁给我!” 赵一粟:“……”我真是脑子被门卡了才会想着去救娄翠翠,玛德,好歹毒的女人,竟然以德报怨! 伴随着娄翠翠的喊声,锣鼓敲出了铿锵有力的节奏,短短片刻就把整条街上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快看!天剑门的女修要娶伏羲山的女修了,真是滑稽!” ——“哈哈哈哈哈哈这娄翠翠也是可爱,听说是在外面遇险被赵一粟给救了,这才嚷嚷着要娶了恩人。” ——“我看娄翠翠就是被宠坏的小屁孩,她知道什么叫成亲吗?” ——“她可不就是被宠坏了?你知道她祖爷爷是谁吗?天剑门的七品大圆满修士娄三响!眼瞅着就要突破八品了。” ——“怪不得,听闻那个娄三响就是人如其名,脾气火爆,没成想他这曾孙女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猜赵一粟将会如何应对?” 赵一粟:……我应对个屁! 三十六计走位上! 赵一粟转头就要往客栈后门跑,迎面撞上了刚下楼的东方禹。 东方禹是被楼下的锣鼓声震出来的,其实还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见到赵一粟就问:“哎,外面干什么呢?” 赵一粟剜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问我!滚开!” 她一把推开东方禹,忙着要从后门走,谁知道刚踏出后门,就有人扯着破锣嗓子大喊:“赵一粟在这儿!赵一粟在这儿!” “嘭!”赵一粟直接关了后门,顺带卡死了门闩。 这门给我焊死了,谁也不能进! 这边,东方禹已经看明白了情况,正把前门也关上。回头望向赵一粟,表情莫名其妙就多了点心虚:“不是……我提醒过你的,娄翠翠就是有毛病,被她看上你可惨喽……哎哎哎你怎么打人呢!” “我打的就是你!”赵一粟随手抄了个扫把把东方禹好不容易梳好的发型扫成了旋风鸟窝:“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我是为了谁才沦落至此?之前城门楼子挂人头,外面就已经传开了我赵一粟阎王罗刹的狠名,现在又被娄翠翠求婚,我不要面子的吗?你赔我精神损失费!” 东方禹:“图穷匕见了吧,你就是要钱……哎呦别打了!” “我当然要钱了,我损失了两万上品灵石你懂个屁!” “两万我没有,当时那些散修口袋里的灵石也全都给你了,我就剩这么多了。”东方禹为了堵住这女人的嘴,忍痛掏出了自己储物袋里的大半灵石。 也才几百个,赵一粟勉为其难收了:“你快点把你师妹搞走。” 东方禹:“她可是娄三响的孙女!” “你还是东方家的后代呢!” “那不一样,我东方家修的是君子剑心,跟他们娄家那些莽汉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哎哎哎,别打了我伤还没好呢!” 赵一粟把打劈了的扫把扔到一边,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擂门声:“赵一粟,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赵一粟你开门啊!我是真心要娶你的!我会对你好一辈子,不,三辈子,九辈子,一万万辈子!” 赵一粟:我谢谢你,我怕我晚上做梦会想起这段话,救命! 她转头,一把揪住了正要上楼逃跑的东方禹:“你去哪儿?!” 瑟瑟发抖东方禹:“你不是让我滚吗……” 赵一粟:“你快点把你师妹带走!” 东方禹:“我没那个本事……”边说边努力一根一根地掰开赵一粟的手指头,试图逃跑。 赵一粟怒了,掌心跃出微微的火苗,东方禹立刻指着她的手:“哎哎哎,你可注意点!主城区不能私斗,难道你想让天行盟的人把你抓去问罪?” 赵一粟咬着牙把拳头握紧,掌心的火苗随即消失:“我不是受不起天行盟的罚,我是不想弄死你脏了我的手!” “是是是……”东方禹只能顺毛捋,好不容易从她手里把自己的衣领抢救回来:“我还有事儿呢,你得让我出去!我的苍生剑坏了你知道的吧?我得打听个好的炼器师把苍生剑修好,说到这事儿,我的苍生剑当初可是为了救你弄坏的……” 看看东方禹,为了摆脱这两个难缠的女子,都拿出泼皮无赖的架势了。这要是让天剑门的小女修看见了,岂不是滤镜碎一地? “你少来!斩杀六品金瞳烈焰隼,那是修士斩妖除魔共同的目标,难不成当时我死了你就能独活?” 赵一粟用眼神骂骂咧咧,不过突然灵机一动:“修苍生剑是吧?我认识一个顶级的炼器师,可以推荐给你。” “真的?”东方禹眼睛猛然就亮了,赵一粟从来不知道他那双丹凤眼还能瞪得溜圆。 “我骗你干嘛?你想办法把娄翠翠弄走,我自会投桃报李。你不信?不信算了,反正急着修本命法宝的又不是我……” “哎等等!”东方禹反拽住了赵一粟的衣袖,犹豫了片刻,最终咬牙道:“行,一言为定。记得传信给我!” 说完,一副壮士就义的表情,往前门走了几步。 他身上有法术光芒浮动,几步踏出去,身影便慢慢变换,成了赵一粟的模样。 赵一粟:“呦,幻术练得不错。” 东方禹:“快点,我只能维持一刻钟。” 赵一粟于是幻化成了东方禹的模样。她装得比东方禹更像,因为她身上有江云尘给她的顶级法器断珏,可隐藏自身的气息。 东方禹指着她头顶的宗法阁红令:“你脑袋后面这个怎么办?” 宗法阁的红令和无法隐藏,赵一粟道:“这简单。”她环顾四周,盯上了客栈掌柜旁边的油纸伞。 第233章 诛魔堂的顺风车 掌柜的已经在柜台后面看了半天热闹了,骤然被赵一粟盯上,脸上的笑还没收回来,就那样僵硬在脸上——乖乖,这可是远近闻名的赵罗刹,刚把六个人头挂城门楼子上的大佬,不会把自己的脑袋也给拧掉吧?我就是笑了笑,应当罪不至此…… 赵一粟:“掌柜的……” 掌柜的咕嘟咽了一下口水:“啊、啊……您请吩咐。” 赵一粟:“伞借我一把。” “您用,您随便用。” 赵一粟轻轻抬手,油纸伞就从柜台自动飞到她手中。 东方禹:“可是外面又没下雨。” 赵一粟顺势抬头,把二楼那一堆看热闹的脑袋也抓个正着:“代桃!” “哎呦——”代桃着急缩回脑袋,结果跟春夏、王破虏、庞才问、郭半农几个人胡乱撞在一起,你推我我推你,最终变成了一人一个楼梯扶手卡住头的滑稽模样,突出一个人傻傻一窝。 赵一粟冷声道:“你不是水灵根吗?出去门口下点雨。” 代桃:“可是主城区不让修士胡乱用灵力……”声音在赵一粟的怒视下越来越弱,变成了:“我去!我现在就去!” 她艰难地把脑袋从楼梯扶手里抢救回来,然后隔着二楼的窗户,向外施法。 ——“咦,怎么下雨了?” 娄翠翠:“哪个水灵根的修士胆子这么大?敢坏你姑奶奶我的好事儿!?” 娄翠翠撸起袖子正要冲上去干架,忽然一楼的正门被推开了。 就见“东方禹”撑着伞出现,而“赵一粟”躲在伞后,试图浑水摸鱼逃离现场。 ——“赵一粟出来了!” ——“赵一粟,嫁给我!赵一粟,嫁给我!” 娄翠翠不知从哪找来的一帮粉丝团,就这样抬着聘礼敲锣打鼓,乌泱泱冲上前把“赵一粟”给包围了。 娄翠翠直接把二楼找麻烦的代桃抛之脑后,冲上前目光灼灼地盯着赵一粟看。还嫌碍眼,猛地把前面撑伞的“东方禹”推开:“你让让!” “东方禹”被推得一个趔趄,顺势跌出了人群。 人群中心,娄翠翠正目光狂热地抓住了“赵一粟”的手:“赵一粟!我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你一定要嫁给我,以后我娄翠翠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不对。” 娄翠翠话说到一半,忽然发现不对劲,猛然甩开“赵一粟”的手:“你谁啊?我家粟粟怎么可能露出你这种表情?” 东方禹想跑,然而手死死被娄翠翠抓着。娄翠翠好歹也是个四品修士,力气之大,不用灵力是很难挣开的。可用了灵力,娄翠翠和他师出同门,彼此实在太熟悉,等于直接报上大名。 “你别想跑,告诉我赵一粟在哪儿?” 两个人在酒楼门口撕扯了半天,直到东方禹的幻术失效,化成原型。 东方禹:“……” 僵在原地的娄翠翠:“……” 娄翠翠:“东方禹,我跟你拼了!” 东方禹脚底抹油疯狂开溜:救命,这下子牺牲大了。娄翠翠这难缠又记仇的家伙,以后不知道会给自己添多少堵! 看着东方禹在街上被追杀一顿乱逃的身影,众人哄堂大笑,四下散开。也没人举报两人在主城区乱飞的事,毕竟他们给大家奉献了一场这么有趣的笑料,还在乎别的干嘛? 客栈二楼的王破虏从窗户边缩回脑袋:“啧,女修真是惹不起,到底谁会想不开结道侣?反正俺这辈子都不会。” 代桃睨他一眼:“你想结道侣,也得有人看得上啊?”说完跟春夏捂着嘴偷笑,离开了。 王破虏拽住正要离开的庞才问和郭半农,力气之大,差点把两人直接拽地上:“你说,俺比别人哪里差了?俺这身板儿,这体格,以前在村里,俺一个人能犁所有的地,全村的闺女都想嫁给俺呢!” 庞才问:“……” 郭半农:“……” +++++ 赵一粟从天行盟总部出来的时候,已经天色昏暗。 她站在廊下,神识微微散开,便能看见外面娄翠翠正让人抬着好几十口红箱子在外面等着堵她呢。 正纠结该怎么出去,就见廊外路过一队身穿金丝软甲、行动整齐划一的修士。打头的是一个头戴黑色抹额的男修,抹额上写着一个白色的“奠”字,难道是家里有近亲过世? 赵一粟本想上去插科打诨两句,蹭人家的队伍混出天行盟,躲开娄翠翠的视线,看到那个抹额倒不好行动了。 还是那人感觉到目光,主动望了过来:“可是伏羲山的赵一粟?” 赵一粟:“正是。” “我是诛魔堂三队的领队施崇俊,正要找你。”施崇俊走上前来,赵一粟注意到在他上前的时候,身后的那队修士便整齐驻足在廊外等他,目不斜视,颇有军旅之风。 要知道修士个个都是桀骜不驯,天行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组建起一支诛魔队伍,还能如此训练有素,可见没少下本钱。 “诛魔堂找我有事?” “是长岭真人吩咐说,娄翠翠任性胡闹,给赵道友惹了麻烦,特意嘱咐我护你出城。我们诛魔堂要去蓬莱岛,可带你顺路去北大陆的漳兴城。” 施崇俊样貌年轻,但说话给人一种老成持重的感觉,莫名就很踏实。 赵一粟忙说:“求之不得,那就劳烦施领队了。” “客气。”施崇俊抬手挥了一下,立刻有人牵过来一架马车。 在修仙大陆这种地方,修士能飞则飞,还有各种云舟和飞行法器,马车反而成了稀罕物,一时让赵一粟有些愕然。 “请进吧。”施崇俊用法术掀开了车帘。 赵一粟拱了拱手:“多谢。” 坐上马车,帘子落下,她感觉到马车咕噜咕噜滚向前,心踏实下来,开始回想方才跟天行盟几位长老的对话。 第234章 抵达漳兴城 天行盟最关心的是那第六颗人头,也就是那队黑衣人的首领。 在看到悬挂在城门口的人头后,天行盟非常肯定,此人本是个人类修士,是受了魔气控制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赵一粟把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包括那些黑衣人不怕死、训练有素、会用阵法还有魔气转移的过程,只是隐去了最后她用灭魂丹打赢的事。 当时在场的狂沙真人还特意质问她:“如你所说,一个人死了,其身上的魔气会被活着的队友继承,那么活下来的人魔气就会越来越强而难以对付。你当时刚刚比完擂台赛,又是怎么在这些高手的围攻下脱困的?”原来,狂沙真人也是天行盟的长老之一。 赵一粟早就想好了说辞,半真半假地回答:“我为了快速恢复灵力,吸干了两万多上品灵石的事你们也知道了,可见当时情况之紧急。本来我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其中一个黑衣人对我用了杀招……哦,我忘记说一开始他们讲的是要活捉我。” “活捉?” “对。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之当其中一个黑衣人对我用杀招的时候,另外的人就骂他是个蠢猪,结果他们突然就情绪失控,互相内斗了起来,这才让我有机可乘。” 她这番话让天行盟的人暂时打消了顾虑,而且他们推断,应当有一支暗中活动的力量,正在为魔气到处搜罗可用的人才。他们想活捉赵一粟,或许是因为看中了赵一粟的能力,想要用魔气控制她。 这个推测并非空穴来风,实际上自从暄州秘境出现了邪器的传闻后,天行盟成立,下设的诛魔堂就专门派人搜集关于魔气的线索。 目前有一些消息是没有对外公布的,比如天行盟从去年已经发现,有不少修为不错的散修失踪,这些散修多是在功法、阵法、造器、符术、神识、修炼法门等方面有特长的人。 “也许是你在天行擂台上大出风头,又用了很多稀奇的符纸,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狂沙真人嘱咐她:“从现在起你要尽量避免单独出行,我们这边调查有了进展也会第一时间告知你。” 赵一粟暗道,自己如果真是因为符纸被人盯上了倒还好,她就是怕灭魂丹的事被人发现。 灭魂丹既然能几秒内让一支队伍团灭,可见是个很强大的魔器,魔界的人必然求之不得。本来外面就传言灭魂丹的下落要么在她身上,要么在江云尘身上……也不知道江云尘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正想着,外面传来娄翠翠的声音:“怎么还没出来?天行盟难道还要留我家粟粟过夜吗?” 赵一粟:“……”救命啊,谁是你家粟粟,你最好给我闭嘴! ——“小姐,有马车出来了。” 娄翠翠似乎往这边瞥了一眼,又很快失去兴趣:“是诛魔堂的人又在做什么神秘任务吧,怎么把凡人也给找来了?他们能帮上什么忙……” 马车渐行渐远,娄翠翠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 赵一粟这才明白施崇俊用马车的巧妙之处,修士已经跟各种法术和飞行器紧密关联在一起,而马车则与凡人划上了等号,这是修仙者的定势思维。 轻松一招,就化解了娄翠翠的“封锁”。 “道友,已经出城门了。”施崇俊提醒道。 赵一粟于是从马车上下来。马车被施崇俊一个法术变消失,与此同时大家的面前多了一艘云舟,云舟的颜色跟诛魔堂的主色调一致,是黑色和金色相交的,看着就显得低调奢华。 赵一粟稳稳当当坐了上去,施崇俊带着她和诛魔堂的人就这样直接驶离,远远地把烟云洲甩在身后。 +++++ 北大陆,漳兴城。 ——“听说了吗?天剑门的女修竟然向伏羲山的女修当街求亲!” ——“啊?还有这样的事儿?闹着玩还是真的?” ——“看架势可不像闹着玩,你可知道求亲的人是谁?天剑门七品长老娄三响的嫡孙,娄翠翠,年纪轻轻就上了四品。娄家可有钱了,听说她抬的那几十抬红箱子满满当当全是宝贝,能买下咱十座漳兴城!” ——“嚯,不知哪家女修这么有福气?” 听到这里的赵一粟:“……”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哈哈哈哈这就不得不说被求亲的那位了,正是最近刚刚打赢了喻庆云的那位,伏羲山赵一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赵一粟最近还真是大红人,怪不得最近总在各种小报上头条。那后来这事儿成了吗?” ——“那肯定是不能成的。因为赵一粟曾经在璃州城外发过誓,终生不嫁。所以刚被提亲,她就连夜奔逃离开了烟云洲,听说正往咱们这边来呢。” 赵一粟:我不答应是因为发誓的原因吗!! ——“那漳兴城也有热闹看喽!不过两人都是女修,赵一粟只说终生不嫁,又没说终生不娶,不如让她娶了那个娄翠翠,既没有破誓言,又能成就一段佳话……” “啪!”某处传来茶碗碎落的声音。 众人应声看去,见坐在茶棚边上的一个人浑身裹着素衣,头上还顶着一个巨大的斗笠,有白纱垂下,看不真切面容。 赵一粟见引来了别人的注意,忙装作不小心打碎了茶碗,一个抬手用灵力把碎片归拢好,淡定地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茶。 她蹭了施崇俊的顺风车,那云舟速度是真快,只消两日便送她到了漳兴城。在入城之前双方分开,赵一粟特意换了这身打扮,以免那个娄翠翠听到消息又追过来给自己惹麻烦。 旁边的茶客收回目光,继续聊天,只是话题又转到了衣着上:“最近漳兴城还挺多人穿白纱戴斗笠的,也不知从何处来的风气。” ——“还能是何处?灵韵制衣呗。他家铺子本来就爱做一些新潮的服饰,半个月前推出了这种素衣斗笠的装扮,说是有谪仙风范,反正我是不习惯这种遮挡视线的打扮。看不懂、看不懂。” ——“我倒觉得挺好看的,有种烟雨朦胧之感。对了,今晚的圆月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往届都会提前公开宝物清单,这次压轴的宝贝却一直悬而不发,也不知道是在卖什么关子。” ——“反正与我们无关就是,拍卖会上的东西都是数百上品灵石起步,咱们穷人不配。” …… 赵一粟摸摸自己比脸还干净的储物袋,大有同感,欲哭无泪。 她手里有一份刚刚买到手的拍卖会物品清单,上面的东西五花八门,大大激发了赵一粟的购物欲。 要不是多管闲事救人让自己落了单,现在明明有两万上品灵石,够她在拍卖会上搜刮点好东西呢,哎! 第235章 抓走疗伤 赵一粟在茶棚里略坐了一会儿,收集了些初步的情报,正要走,茶棚又进来几个人,全是赵一粟的老朋友。 王破虏的大嗓门当先响起:“给俺上茶,要特大壶的!” 春夏和代桃等人围坐在桌前,低声说着些什么。 春夏:“师姐走了也不说一声,好在我有离云卷,飞得够快,刚好赶上拍卖会,师姐肯定会在拍卖会上出现的。” 庞才问:“可是我们没有入场的信物……” 代桃:“这个不急,我进城后打听一下,买几个便是。” 赵一粟:哎,果然是财大气粗的富二代! 她观察了片刻,没发现东方禹和娄翠翠的身影,正要起身跟伙伴们相认,突然身后就出现了一只大手。 赵一粟下意识原地腾起,那速度极快,可追她的人丝毫没有落下速度,紧紧咬着她的身影,短短数秒,双方已经在空中来往了几十个回合,招数令人眼花缭乱,看不分明。 这场面已经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王破虏目瞪口呆地盯着上空:“乖乖,这是什么功法?怪好看的嘞。” 腾空的两个人都带着白色的斗笠,除了一个身量高一些,一个低一点,看不出太多的分别。正是因为这样,双方的招数来回都叠在一起,形成了极漂亮的剪影,与其说是切磋,不如形容成一种舞蹈。 郭半农:“除了飞行,两个人在打斗中都没有使用灵力,是在凌空交手,这么快的速度,恐怕没几个人能做到。”风灵根的他都这么说,可见双方的战斗快到什么地步。 庞才问说:“下山游历之后才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这一路就没遇到过不能打的,随便喝个茶都能看见两位绝顶高手切磋……”呜呜,好自卑。 春夏:“我怎么觉得人影有点熟悉呢?” “呀!”代桃低呼一声,又连忙捂住了嘴。原来是一阵招数掀起了其中一人的斗笠,这一瞬间让代桃看清了斗笠下闪过的红光,那分明是宗法阁的红令,她跟在赵一粟身后看了好几天,定然不会认错。 郭半农也看见了,说:“原来是他俩。”那就不奇怪了。 王破虏急着问:“谁呀谁呀!告诉俺!” 然而其他人都默契地选择闭嘴。赵一粟既然蒙面斗笠出场,说明是当够了显眼包,不想被人议论。 见所有人都不理他,还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王破虏记得嗷嗷叫:“谁呀谁呀?你们都是哑巴吗?真是气死俺也!是不是看俺是个老实人,孤立俺?!” …… 众人无视王破虏的聒噪,还有茶棚里的其他看客嫌他太吵,投过去好几个白眼。不为别的,就这么漂亮的招数对打你当个表演看也值了,此处应当有音乐,而不是铁憨憨的哀嚎。 赵一粟在空中跟对方打了无数回,嫌累了想走,却被对方一下拽住了胳膊,她顺势一个侧身把胳膊抽回,泥鳅一般滑腻流畅,可对手也不是吃素的,瞄准她的下路一脚踢了出去。赵一粟忙俯身前仰,却把自己的后背让了出去。 江云尘毫不客气,一手拎起她的裤腰带,害得赵一粟像只乌龟一样在空中四肢乱扑腾,引来下方看客一阵善意的嘲笑声。 赵一粟:“我投降我投降!快点放我下来。” 江云尘:“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配英雄救美?” 赵一粟:“你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我可后悔死了,要是能让我穿越回去,打死我也不多管闲事了……喂,你要带我去哪儿?” 江云尘拎起她腾云驾雾,转眼就飞进了漳兴城。 这时候,王破虏一拍桌子:“哎呦我知道了,是赵……” 后面的话被春夏一个大嘴巴子捂回去了:“走,咱们也进城。” 赵一粟被江云尘拎回了烟云州的客栈,原地闭关。 她想着这人还怪好的嘞,知道自己受伤了没好,要给自己疗伤呢。谁知道刚闭上眼,就看见自己的灵力被吸着往江云尘身上走,这说明江云尘的伤要比她的重,是把她当成奶妈了。 无能狂怒的赵一粟:……我会相信男人改邪向善才是天真。 不过江云尘是怎么受伤的?难道好端端在漳兴城也去英雄救美了? 赵一粟的灵力游走在江云尘体内,看见他灵海处隐约有一些黑色,是明显的魔气症状,忽然有了一个不妙的想法——黑衣人也找了江云尘?! 大约过了几个时辰,在两个人灵力的交替冲刷之下,江云尘灵海内的魔气已经彻底被洗净,变回了干净开阔的模样。此时江云尘缓缓睁开眼睛,舒坦地吐了一口气正要起身,反被赵一粟薅回了床上。 “什么意思?吃完饭就掀桌,不管其他人死活是吧?”说完她怒气冲冲地将自己的火灵力冲入了江云尘体内。 江云尘下意识要反击,可再次出现了那种情况——他体内的雷灵力不受自己控制,欢腾地跟着赵一粟的火灵力游出了他的体内,全都被勾进了赵一粟的灵海中。 这下换成赵一粟舒展了眉眼,疲惫的筋骨如同泡进温泉,让人忍不住慨叹出声:“呼……” 没办法,江云尘只好坐回软榻上。他的神识随着雷灵力的游走,也进入了赵一粟的灵海内,并在灵海中看到了一些东西。 先是那只被赵一粟救回来的火信鹟,仍旧昏迷不醒,但皮肉在地火之源的滋养下已经慢慢长起来一些,没有那么惨不忍睹了。眼下这只火信鹟依偎在满月刀形成的弧度里,看起来睡得相当安心。 江云尘感觉奇怪,因为火信鹟应当更加亲近地火之源才对。或许是满月刀自带的器灵跟火信鹟的血脉有什么关联? 江云尘细细看着满月刀。神器都具备进化的能力,随着主人修为的提高,神器有时候会发生许多意想不到的改变。初见时是单刀,后来自动演化成双刀,再次改变是两把刀的刀尖处出现了一道对称的豁口,如今这两个豁口越来越大,凝成了月牙的形状,看起来像是一对凹进去的小钩子。 这种变化是日积月累慢慢形成的,所以赵一粟没太大的感觉,倒是江云尘时隔许久再看,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知道之后还会有什么样的变化。江云尘也算是见多识广,可从未听说过哪位大修使用双刀神器,也不知道这满月刀的前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最后,江云尘把目光落在了那颗灭魂丹上。 忽然,他目光微凛,瞧见了灭魂丹上细微的改变——这法器似乎变得更黑了,而黑云在灭魂丹的外表隐约聚成了一只瞳孔的形状,长久凝视,会产生一种凝视魔王那般的寒意。 灭魂丹是魔器?! 第236章 漳兴拍卖会 赵一粟只觉得疲惫的身体从来没有这样舒坦过。灵力吸得满满的,浑身从内到外积压的旧伤都一扫而空。 她慢慢睁开眼睛,迎面就撞上了江云尘的目光。 “你、靠我这么近干嘛?”她一把将人推开,走下软塌舒展了自己的胳膊腿,然后问:“你怎么受伤的?” 江云尘:“你用了灭魂丹?” 两个人的问话同时出现,声音叠在一起,让气氛停滞了半秒。 赵一粟:“你先说,你是不是遇到了魔修?” “嗯。”江云尘把情况简单讲了。 原来在出发去漳兴城的路上,他们就遇上了几个不长眼的蟊贼,被江云尘直接打扫干净。抵达漳兴城后,绝尘九子与钱宝丞汇合,由钱宝丞妥善安置,出入有鹿云娇陪同,确保安全。 江云尘则自己入住客栈,次日出行就遇上了几个黑衣人。双方交手的过程与赵一粟对战黑衣人几乎没差别,不同的是想要活捉江云尘的那队黑衣人明显更强悍能打。他们知道江云尘是五品,所以派出的几个人都是五品修士。 江云尘每杀一人,那死者的魔气就会转移,因此活到最后的那个人变得格外强大,连江云尘对战起来都感觉吃力。他没有灭魂丹,好在他的九重雷火功可克制魔气,这才能最终结束战斗。只是灵海内留下了一道被沾染的魔气很难驱除,影响了他的日常修炼,这才把赵一粟薅来给自己疗伤。 赵一粟也说了自己的情况,两人这么一对,各自都有了些推测。 赵一粟:“天行盟的人之前告诉我,说是魔气在暗中活动,捕捉一些带有天赋特长的修士做傀儡,已经有不少修士失踪了。我就在想,那帮人到底是看上了我画符的能力还是盯上了灭魂丹……不管怎样,反正你和我都被那帮人盯上了。” 江云尘答:“灭魂丹是魔器,以后你万万不可擅动。” “我知道,要不是情况紧急,我也不会用它。”她说着随手推开了房间内的窗户,发觉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惊呼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拍卖会是不是开始了?!” 说着拉起江云尘就往外冲,临走前还不忘戴好自己的遮面的斗笠。 +++++ 拍卖会的会场很好找。 这几年漳兴城的拍卖会越做越大,已经成了修仙大陆最有名的拍卖会之一,无数法宝从这里经手,以致于漳兴城新建了一条街,街上所有的铺子都是围绕漳兴城拍卖会服务的。有提供法宝鉴别的,有提供拍卖会入场券代购代销的,有提供拍卖会情报出售的,还有专门干些帮人拍品、替人抬价的灰色小生意…… 而在这条街的中央,最大、最气派的那栋圆顶建筑就是漳兴拍卖会的主会场。每到月圆之夜,门口就会聚起很多的人,要么是没有搞到入场券在外面凑热闹的游客,要么是在门口招揽生意的小贩。 赵一粟好不容易挤到人前,就瞧见了搓着手在门口等他的钱宝丞。 “这里!”钱宝丞急忙迎上前:“我还担心二位误了时辰,里面拍卖会已经开始了。”他拿出入场的令牌,带着两个人进了内场。 “门口查验身份的修士都是三品,也不知道这拍卖会的幕后东家是谁,好大的排场……”赵一粟随口嘀咕着。 钱宝丞答:“仅凭一家的势力是很难撑起这么大的生意的,听说原本就是漳兴城城主的产业,发展起来后,北大陆最大的门派岁寒宫也加入了进来,至于各族世家、散修就更多了,到现在为止背后的利益纠葛很深,所以没人敢在拍卖会上闹事。” 说话间他们绕过一个转角,视野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个巨大而开阔的堂口,圆形高台在中央,四面是二层座位。一层都是开放式桌椅,二层则是包厢,有一层软帘隔着,不知那软帘是什么材质,竟可以阻隔大部分的神识。也就是说除非修为足够高,否则很难看清包厢内主人的身份。 室内的装潢可谓奢华至极,连柱子都是镶金游龙的雕刻,座椅左右的扶手上镶嵌的宝石流光溢彩,看得赵一粟垂涎欲滴,恨不得偷偷扣下来带走。 大堂内很多人的打扮都是素衣斗笠,这也是赵一粟没想到的。 不过细细想来,到这里的人动辄就是大笔的灵石交易,真金白银,有些人想低调点也是理所当然。 他们进来的时候,拍卖会已经进行到了第三样宝贝。高台上站着的人是一个伶牙俐齿的女修,大概就是主持人吧,正向众人介绍着宝物的详情。 “此物是绝佳的炼器材料,名叫精罡。除玄铁之外,精罡是质地最硬的矿石……” 钱宝丞正把赵一粟和江云尘引到二楼,四面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毕竟能在二楼包间内有一个好座位,说明来者定是财大气粗。 钱宝丞说:“这个洪字号包间我租下了一个月,已经把拍卖会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 包间是用千字文中“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十六个字的顺序命名的,这间“洪”字号包间正对舞台,想也知道费用惊人。 赵一粟问:“绝尘九子呢?” 钱宝丞答:“他们将会作为最后一样宝物压轴。” 赵一粟点点头:“办得不错。灵韵制衣最近做的这种斗笠也是出自你的手笔吧?” “如您所说,绝尘九子要绝对保密,在上台之前不可显露容颜,可整日闷在屋里也没意思,所以我给他们特制了这种斗笠,方法是跟这里包间的软帘学的,虽然没有十成十地还原,但多少可以隔绝一些神识。做得多了,挂在铺子里卖,没想到意外地畅销。” “你的天赋全都点在赚钱上了,就算符纸生意不成,你卖这款衣服也能回本了。” “符纸生意怎会不成?”钱宝丞信心满满地指了指对面的包间:“你可知道那边盈字号包间的客人是谁?” 赵一粟:“看来你把买家都提前摸透了?” “生意场如战场,自然要知己知彼。对面盈字号包间被乔家给包了。” “乔家?不会是矸州的那个乔家吧?” 第237章 乔家三夫人 伏羲山的辖区内,有“南乔北代”之说,南边矸州的乔家,北边硒州的代家,这两家各自把守许多矿脉,富可敌国。 代桃就出自代家。至于乔家,赵一粟很早之前就去过,当时是为了乔家独子乔鹏义囤的那一仓库紫羽。 钱宝丞答:“就是矸州的那个乔家。” “我记得乔家的家主是个凡人,竟然从东大陆千里迢迢来到北大陆,就为了参加拍卖会?也是怪拼的。” “您说的那位家主是前任老家主,也就是乔鹏义的父亲,他已经到了耄耋之年,三年前就过世了。”钱宝丞说:“至于那个乔鹏义,他本是乔家老来得子,从小宠到大,是个草包,压根不懂做生意。乔家名义上他是现任家主,其实权利都在乔老夫人手中。” 赵一粟问:“那乔老夫人也不年轻了吧?” 钱宝丞笑:“她才三十七八,不到四十岁。您有所不知,这位夫人并非乔鹏义的生母,原是乔老爷不知道第多少房的小妾,后来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愣是转了正,成为乔老爷的第三任续弦,甚至被写入了乔家族谱。” 赵一粟:“……好复杂的关系。”果然我是远离俗世太久,都忘了凡间还是三妻四妾、宅斗宫斗的世界观呢。 “她在辈分上是乔老夫人,但外面的人更喜欢称她为三夫人。此人极有手腕,乔鹏义那个草包只听她的话,把她当成亲娘一般孝敬,实际上三夫人的年龄比乔鹏义还要小十岁呢。” 赵一粟:“听起来是个狠角色。” 钱宝丞压低声音:“三夫人虽然没有修为,但能治得住偌大的乔家,身边还有高品修士的护卫,所以轻易不能得罪。这位三夫人见过无数的珍宝,对修士那些材料也不感兴趣,唯一喜欢的就是看些美男子。” 赵一粟:“啧,这不等于押对大题了吗?” “啊?”钱宝丞一时没听懂。 赵一粟摆摆手:“不重要,你继续说。” “拍卖会间隙会有一些串场的节目,都相当精美,效果不是外面的乐坊能比的,所以三夫人来这里就是为了看表演,也曾有为了美男子一掷千金的战绩。我们对绝尘九子的舞台是很有信心的,只是……” “你担心真招惹了这位三夫人,事后麻烦不好摆脱?” “对。绝尘九子只是您借用一个月的伏羲山弟子,万一哪个被三夫人给看中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赵一粟想了想:“没事。我既然把人调过来,就有信心保他们全身而退。再说,正因为绝尘九子都是伏羲山的正式弟子,三夫人才更不敢轻举妄动。你想啊,乔家的根在矸州,而矸州说到底不还是伏羲山的地盘吗?” 钱宝丞恍然大悟。 此时,外面的人正在为台上的宝物争吵不休。 ——“十万上品灵石!” 惊人的高价让会场先是雅雀无声,然后又一片哗然。 台上的拍卖会主持人激动地喊着:“十万!十万还有没有出价!” 赵一粟看着台上掌心大的材料,说:“我知道精罡珍贵,但这么小一块就能卖到十万上品灵石,会不会太夸张了?又不是玄铁……”她想到喻庆云的本命法宝四易扇,听说扇骨就是用精罡打造的,确实相当坚固,按照眼前的价格,单是四易扇的一根扇骨材料费就要花掉几十万上品灵石了。 钱宝丞解释到:“若是以前肯定不可能。一来因为天行大比就在明年,所以市场热度很高;二来是因为今日场上两个犟头,为这块材料争起来了。” 果然,二楼某个包间内又伸出了一个木牌。主持人见状立刻喊:“十五万!十五万!” 钱宝丞说:“二楼举牌的这位我不清楚,但前面叫价十万的修士名叫田茂通,是个有名的炼器师。想必他是要做什么新法器了,急需精罡这块材料,听说这块精罡本是上个月参加拍卖,后来没出场,田茂通还去大闹了一场。” 赵一粟:“那二楼这位举牌的可就有点不地道了,也不知是不是恶意来抬价的。” 说话间,价格已经叫到了三十万。 炼器师田茂通虽然不爽,但仍旧志在必得举着牌子。作为五品炼器师,他铸造的法器口碑在外,求购者络绎不绝,所以他家底颇丰,区区一块精罡怎么可能买不起? 他再次举牌。主持人随即叫到:“三十五万!” 似乎是觉得这样五万五万地加价太浪费时间,二楼的人忽然没有举牌,掀起帘子说了一句:“五十万。” 声音稚嫩的很,语气却沉稳,特征十分明显,一下就让赵一粟对上号了——“是萧幼安。” 钱宝丞:“萧幼安……同辉宝器阁的少东家?” 赵一粟:“对,我卖火信鹟的时候认识的,这位可是个硬茬儿,别说是五十万,五百万他也出得起。” 果然,双方几轮疯狂加价之后,这块精罡的价格逐渐奔向离谱,以至于连看客们都停下了喝茶的手,生怕错过了这么精彩的价格战。 田茂通第N次加价后,萧幼安第二次不耐烦地喊价:“一百万。” 主持人激动地吼着:“一百万!一百万上品灵石!目前喊价已经打破了第三轮宝物的纪录!” 钱宝丞顺口解说到:“说起来第三轮宝物的记录还是端阳师叔创下的呢。” “谁?端阳?”赵一粟想起来了,问:“就为了买那把七品的无垢剑,他当年花了一百万上品灵石??!”怪不得当初伏羲山弟子讨论八卦的时候,说端阳师兄有钱……原来他在拍卖会上还有过一掷千金的壮举。 淦的,怎么连端阳都这么富?我都快不认识钱了! 100枚下品灵石=1枚中品灵石 100枚中品灵石=1枚上品灵石 那么一百万的上品灵石,就等于一个亿的中品灵石,这么多钱放在系统回收站里,那可是足足四十个亿的积分啊!苍天啊!你告诉我这是假的!这是不可能的! 第238章 绝尘九子闪亮登场 赵一粟为了攒一个亿的积分买那本《灵海法则》费尽心思,还专门闭关去研究符纸,又是杀火信鹟、又是培养绝尘九子的,甚至约战喻庆云上天行擂台,都只是为了符纸的销售做宣传。 而同门弟子随随便便一点钱,就够她努力好几年还没赚到,天理何在?! 不对啊,当初端阳说要来拍卖会身上没钱,还找春夏凑了一些呢。 赵一粟为这件事的不可能在内心努力找着例证。 就听钱宝丞说:“我也没想到他会为了无垢剑出这么多钱,那把剑原本放在我们灵韵宝铺内售卖,顶天了也就是十来万的价格吧。因为无垢剑虽然是七品,却是有些瑕疵的,那天也是巧了,遇上两位爱剑如命的人,逼得端阳后来喊出一百万的价格把人吓退。” 赵一粟:“那钱他付了吗?”我不信,他肯定是赖账了! “当然。”钱宝丞答得非常理所当然:“端阳是碎影真人的关门弟子,碎影真人乃是八品,为弟子买一把剑的钱还是出得起的。” 赵一粟忽然想起,当初江云尘越级晋升,作为掌门名义上的弟子,承德真人就奖励了他十万上品灵石。可能对于八品大修来说,十万百万的都不算钱吧。 果然穷比只有我自己!!为什么李撼天穷成那个死样,我给他弄那些种子还要倒贴钱! 钱宝丞对于赵一粟眼中透出的愤怒感到莫名其妙。 很快,价格就叫到了惊人的一百五十万,而且仍旧没有刹车的意思。 就在田茂通打算再次举牌的时候,二楼“宿”字号包间的帘子忽然掀开了,赵一粟一眼就看见了里面坐着的屠先生,对面还有个孩子,正是萧幼安。 萧幼安用稚嫩的声音说:“田先生,可否请您上楼一叙?” 田茂通很不想给这个面子,暗道哪来的不长眼的小毛孩也敢跟自己抢材料?他不耐烦地抬头:“拍不起你就别叫价,老子跟你叙什么……”话音戛然而止。 他瞧见了里面那位虬髯大汉,竟“滋溜”一声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喊道:“您、您来了?!” 于是在众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下,前一秒还骂骂咧咧当老子,后一秒就毕恭毕敬当孙子的田茂通上楼去了。 也不知双方在包间内聊了些什么,总之眨眼的功夫田茂通就出来了,示意不再叫价。 于是这块小小的精罡最终以一百五十万上品灵石的价格成交了,落入萧幼安的口袋中。 有了这笔惊天价格的交易,现场的气氛彻底激烈起来,后面相继几个拍品都卖出了不错的价格。 钱宝丞怕她无聊,就问:“您不买两样东西玩玩?” “呵,玩?我也得有钱玩儿……”赵一粟摸摸兜里,满打满算二十块上品灵石,坐在这包间里都不够寒碜人的。 她倒是可以用钱家白玉在钱家的铺子里支钱,可那都要记账算是借的,没必要。她现在的系统积分是不到六千万,距离一个亿还差四千多万,换算成灵石就是十万上品灵石,按照她的计划,这笔钱在百变符纸推出市场后,一个月内就会收回成本。 江云尘让她去蓬莱阁,任务肯定带有危险性,如果能在出行前买下系统里那本价值一个亿的《灵海法则》,就可以为此行的胜算多攒一分把握。 拍卖会继续进行,拍完第五件宝贝的时候穿插表演了一个歌舞节目,平心而论是好看的,只是赵一粟毕竟见识过绝尘九子的舞姿,早已除却巫山不是云了。 她偏头问一直闭目养神的江云尘:“你不看看?那跳舞的小姐姐可漂亮了!” 江云尘懒得睁眼:“不如方旋安。” 赵一粟:“啧,你是识货的。” 对面的“盈”字号包间内,乔家三夫人坐在里头,也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她穿一套绣着大朵牡丹的棉袍,如此艳丽的颜色,却不压她的容貌分毫,年近四十保养得很好,丝毫没有疲态。 “不是说今日有绝对值得一看的舞台吗?就这?白瞎我带了那么多赏银。”她单手撑起额角,姿态慵懒,手指嫩如葱白,好似能掐出水来。 包间的地上齐刷刷摆着十大口箱子,里面全是上品灵石,数量之大,不可估算。 她下手坐着的胖男人正是乔鹏义,在一众修饰外貌、非美即俊的修士中,他这样真实的中年发福男人的形象,倒显得别具一格,很有股子烟火气儿。 乔鹏义说:“您再等等,说是到最后才能出场呢,保管您的赏银有地方花。” 三夫人打了个呵欠:“什么好节目偏要捂到最后,要是不好看,你可得找他们算账。” “那是自然。”乔鹏义笑的时候,双下巴挤在脖颈处,单眼皮很厚,露出股憨态:“母亲,您吃这个。” 三夫人却摆摆手,示意自己毫无胃口。乔鹏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一声把食物放下了。最近大夫说三夫人郁结于心,脾胃失调,正因这个原因,乔鹏义才特意带她来看今天的节目,若是有人能引得三夫人开怀,就是十大箱子灵石又算得了什么? 楼下的舞蹈结束了,拍卖会继续。接下来的宝物三夫人也压根没兴趣,甚至开始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已经快到最后两样拍品了,节目还不出场?” 听楼下的主持人喊道:“好货不怕等,咱们今天压轴的宝贝即将亮相!” 台下立刻骚动起来。 三夫人只当又是什么修仙的宝贝,冷啐了一声,从软榻上起身:“罢了,回……” 主持人拍了两下掌,四周忽然暗了下来,众人的喧闹声随即渐渐变低,直到四面鸦雀无声,一声琴音划破寂静:“铮——!” 三夫人欲要离开的步子顿了一下,好奇地透过帘子朝外张望。 众人四处环顾,正想看看是谁在抚琴,二楼的“洪”字包间内忽然击出一道符纸。 乔家旁边警觉性高的修士连忙亮出了法器,暗道不知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然敢在拍卖会上捣乱? 可下一秒,那道符纸落在圆台正中央,伴随着攻击符“嘭”的一下炸耳声,巨大的莲花在舞台上绽开,这绽放的动作是一个缓慢而热烈的过程,符光在眼前慢慢出现又慢慢消失,震撼得人一时哑然。 见状,三夫人目光发亮,推开了前方的护卫,自己站到帘子最前方,向台下望去。 第239章 艳惊四座 只见四面八方忽然落下了一群素衣、头戴斗笠的男子,从左往右数共计九个,在台上站成了一个好看的队形。 乔鹏义不懂,嘀咕到:“不是说要上宝物么?怎么开始表演节目了?” “嘘。”三夫人示意他噤声,因为琴音又响起了。 随着一阵缥缈悠扬的拨弦之音,第二道符纸从对面的“洪”字号包间飞出。符光落在舞台上方,竟绽出一条绚烂的星河。这星河从九天之上泼天而下,将舞台上的人影裹缠在一起,突然,中央那人忽然掀开了自己的白色斗笠。 一张漂亮秀气的脸从斗笠下露了出来,正是方旋安。 虽说修仙界满大街都是俊男美女,可不得不承认,美是需要一种氛围感的。气氛到了,美人就被加上了厚厚的滤镜,身上的缺点在滤镜中完全消失,给所有人营造了一种如梦似幻的感受。 方旋安踩着琴音,开始在舞台中央跃然起舞。三夫人的目光如痴如醉地追着这位舞者的身影,看他完整地跳完了一个小节,才低叹三声:“好!好!好!” 她这辈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正因为懂舞、识舞,她才知道眼前这位舞者的功底之扎实、动作之流畅……他本就天生为舞蹈而生!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舞者,是看到之后都会生气的程度——这么好的宝石,之前几十年到底都被埋没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让自己看到! 三夫人还未赞够这位舞者的舞姿,忽然又是几道符纸击出。符光所到之处竟勾画出了一副绝美的山河图,那画面真实到令四面的修士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叹声: ——“好漂亮!” ——“这是什么符?!” ——“山河磅礴,如梦似幻,这符光美成这个样子,怕是天上的神仙也看不到吧?” …… 随着一道一道的符光,这幅山河图在众人眼中波澜起伏,剩下的八位舞者同时将斗笠摘下,像四面丢出,引得现场满堂欢呼! 赵一粟暗道这粉丝服务不错啊,还会跟观众互动了? 旁边江云尘一根手指在桌子上慵懒地打着节奏,似乎很享受贺振音的琴声,并在琴音变重的那个节奏上又随手打出三张符纸。 于是舞台上的符光再次变幻,方旋安带着弟子们随符光起舞,每一幕都美得令人忘记呼吸。 音乐的节奏渐渐加快,台上的队形再次变换,方旋安重新站回了队伍中间,舞资越来越舒展,他每一个举动都与背后的符光融为一体,直到更多的符纸落下,而壮阔的山河成了一片汹涌的火海。 虽然看过一次,赵一粟还是不由得被这样的表演代入进去,心里不由得被埋在火海中的身影紧紧揪住。其他看客也是如此,叫好的声音全都停下了,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上的表演,生怕错过任何一幕。 江云尘不疾不徐,又接连打出数张符纸,于是方旋安在渐渐高涨的火海中化身凤凰,浴火重生! 当他的身影被其他舞者托举着从火海里跃出时,琴音化成凤鸣,而符光在他的身后插上了一对翅膀,并从合拢的姿态骤然绽开!方旋安飞上高空,如入九天之上,凄美而绝然。 琴声戛然而止,符光消失后,四面恢复黯淡。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才的表演中久久不能回神,以至于整个拍卖会的现场出现了诡异的安静。 直到方旋安带着舞者们起身谢礼,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灯光大量,四面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满堂喝彩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好!!!!” ——“再来一次!!!” ——“太美了!我都看哭了!” …… 守在拍卖会外面进不来的人不由得好奇,尤其是那些常年在门口倒卖情报的老掮客,嘀咕着:“什么情况?我在这儿混了那么久,还没听过里面爆发出满堂彩呢。” 有路人接话道:“听闻拍品间隙会有表演,难不成今日有什么好节目?” “不可能啊,节目单子我都提前看过的。就那老一套没变过,倒是压轴的宝贝还没揭晓……” 说话间,里面有人出来了,是拍卖会一个跑腿的小伙计。 老掮客忙上前拉他:“哎,里面啥情况?” 就见那小伙计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抽搭着大鼻涕,啥也说不出来,反复念叨着:“太美了!太好看了!呜呜呜我怎么哭了?真奇怪,我的眼泪完全止不住……”说着挣开了老掮客的手,抽抽搭搭地给客人跑腿去了。 这一幕搞得外面的人更加抓心挠肺想要进去一探究竟。原本嫌入场门票太贵而犹疑的路人,到底有几个没忍住的,抢着买了高价票,即便拍卖会已经来到尾声,也想进去一探究竟。 主持人此时上台,说:“绝尘九子今日亮相,诸位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死了!!!” ——“满意有啥用,能拍回家吗,多少钱我买了!!” 四面发出哄堂大笑。 而乔鹏义已经在默默给下属使眼色了,那意思是让他备好钱,不管今天拍上什么价格,都得为了三夫人把这几个美男子给买下来! 谁知,那高台上的主持人说:“当然不能买,本拍卖会是正经生意,不做人口买卖。” 说完果然引来满堂嘘声。 主持人说:“我们要拍卖的,乃是三品符纸——百变!” 台上的绝尘九子默契地打了个手势,于是灵光闪现间,他们九人手中各出现了一个精美的木匣子,匣子上刻着不同的花纹,修士目力极佳,远远扫一眼就知道光是这个匣子就造价不菲,其上的雕刻纹样处处讲究,放在凡间肯定是宫廷级别的手艺。 但更吸引人的还是内里的符纸,符纹与普通的三品攻击符不同,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优雅感,仿佛还没使用,单从符纹就已经能窥见这套符纸异于凡俗的气质。 “百变,顾名思义,其符光千变万化,可随符术师手中的笔变出大千世界、沧海桑田。方才的舞蹈有表演的成分,现在我就请绝尘九子依次给大家使用一次台上的符纸,请大家更加清楚地观看符光的神奇。” 第240章 百变符纸开拍 主持人说完,方旋安当先上前一步。他还没说话,只是礼貌性地浅浅一笑,就赢得了一阵热烈的掌声。这是对他舞蹈的极度肯定,方旋安受之无愧,于是回给了众人更加真诚的一张笑脸。 他将手里的符纸向高空打出。 拍卖会现场的圆顶很高,用的又是特殊材质,并不怕三品攻击符,因此给了符纸很好的施展空间。随着这张符纸的炸开,一张漂亮的星图在众人头顶被点亮。星图蔓延四边,出现得极致绚烂,又很快消失,引得现场一阵惊叹。 那几个刚刚买了高价入场券进来的路人,见此情景全都呆在原地——好美! 这么美的东西,你说是三品符纸?! 不,这绝对不可能!外面的符纸什么时候进化成这样了?可别欺负我们小地方来的人没见过世面。 舞台上的第二个修士开始展示了。 那张符纸也朝圆顶上方打出,并在空中绽出了一朵绝美的牡丹! ——“哇!” 牡丹花的消失并非是死板地原地消失,而是化成了无数花瓣,徐徐落下,下面的人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接,没有接到,才恍然想起来符光是虚幻的,哪有什么花瓣? 众人还来不及从牡丹的凋零中回过神来,第三张符纸炸响了,这次空中亮起的是一座恢宏的宫殿,整个建筑浮在云上,符光本身具有的光芒给云层镀上了金,衬得云上的宫殿奢美壮观,一只飞鸟从宫门中穿云而出,在飞到众人头顶的时候又再次消失。 大家只觉得还没看过瘾,第四张符纸又亮起了。 这次是一只鲲在九天之上漫漫前行,庞大的身子上下浮摆,卷起云海沧澜…… 第五张、第六张、第七张…… 直到第九张符纸上的滔天巨浪从眼前消失,众人才从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声回过神来。 主持人很满意这次的效果,实际上在筹备拍卖会之前,他和幕后几个主事的已经提前看过百变符纸。 犹记得当时钱宝丞带着符纸来找他们的时候,主事的还特别不屑一顾:三品符纸?什么破烂玩意儿也敢上我们漳兴城的拍卖会!还大放厥词要当压轴,要不是看在钱宝丞是老熟人的份上,早就直接轰出去了! 可当他们亲眼看过百变符纸的精美之后,几个主事的立刻把钱宝丞围在一起,十分舔狗地嘘寒问暖,生怕钱宝丞一个改变主意,不在漳兴拍卖会上展示这套符纸了。 为了配合百变的首发,他们精心策划直到现在,不管百变符纸最终能不能拍出天价,但漳兴拍卖会的名气是肯定会打出去的。 她胸有成竹地掌握着节奏,说:“百变符,战斗力与三品攻击符持平,唯一的区别就是符光可千变万化。本来百变符是不接受定制的,符光如何全随符术师的心意,但为了表达拍卖会的诚意,今天在拍卖会上成交的这套符纸,将会按照买主的意思一一定制,直到买主满意为止。” 底下有人开始议论起来,有些人说这样绝美的东西花点钱是很值的,另一波人则持保留态度,毕竟说破天了这符纸也是中看不中用,而且买下来也只能用一次,跟把钱扔水里看水花没差别。 对于第二波人的意见赵一粟并不在意,因为他们并非百变符纸的目标客群,这帮人追求性价比,自有更富性价比的单狙等符纸出售,而百变,就是为那些愿意为了美而一掷千金的人打造的。 比如斜前面“玄”字包间的女修。 这女修已经迫不及待地问价格了:“多少灵石起拍?” 赵一粟一听这声音,差点没笑出声。这不是代桃吗?好家伙,韭菜割到自己人头上了? 主持人答:“三品符纸目前的市场价是十五枚中品灵石一张,我们拍卖会合理定价,起拍价也是十五枚灵石。” 她故意顿了一下,补上两个字:“上品。” 十五枚上品灵石,这等于把一张三品符纸卖出了市场价一百倍的价格,可对于漳兴拍卖会来说,这已经是历史最低的起拍价了。 还不等楼下的人议论完,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开始抬价:“一百上品!” ——“我,两百!” ——“三百!” ——“五百!” 喊“五百”的正是代桃。 跟她同包间的人里面有春夏、王破虏、庞才问和郭半农。 王破虏瞪了代桃一眼:“有钱也不能这样造,五百在外面能买一麻袋三品符纸够你用到下辈子了。” 庞才问知道代桃的脾气,连忙在她开口之前挡住了王破虏的话茬:“去去去,又没花你的钱,富二代的事儿你少管。” 代桃鼻子里“哼”了一声,继续加入价格厮杀战,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王破虏不服气,他这人就爱瞎热心,总觉得自己不能看着同门弟子如此“堕落”,可又嘴笨说不过人家,只能试图在队友中寻找帮手。 他望向郭半农。郭半农跟他同样出身清贫,但这人没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反倒是春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破虏连忙拽住春夏:“是吧!你也觉得她有点太浪费了吧?” 春夏:“……”她其实是想说,代桃你要买,可以找赵师姐直接买,有个亲友价来着。 可赵一粟是符纸原创者的事她不能透露,于是只好憋着不说。 这时候,价格已经飚上了五千。 五千上品灵石买九张三品符纸,传到外面一听一个骂,任谁说这不是冤大头行为呢?可只有方才亲眼见过表演的人才明白,极致的美有时候就是让人愿意花出天价的,这钱值不值,只有花钱的人才最有发言权。 代桃:“一万!” 主持人:“一万!玄字号包间的道友叫价一万!” 春夏来不及为一万感到痛心,对面又有人加价了:“一万一!” 代桃:“一万二!” 对手:“一万三!” 代桃:“两万!” 赵一粟:“……”购物的女人没有理智。要不自己过去传个信儿,让代桃放弃算了。这钱能赚别人的,何必赚朋友的呢? 只是不等她开口,“宿”字号包间的萧幼安就叫价了:“五万。” 主持人:“五万!宿字号包间的道友叫价五万!” 代桃紧追不舍:“六万!” 萧幼安:“十万。” 赵一粟忍不住朝那个方向望去:萧幼安为什么会对符纸这么感兴趣?难道那个屠先生还会画符不成? 还有对面“盈”字号包间里的三夫人,到现在都没有动静,要么是对百变不感兴趣,要么是在伺机而动。赵一粟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那么只要三夫人出手,代桃那边就不用她多余过去提醒了。 第241章 疯狂叫价 赵一粟思索期间,代桃又叫了一次价,而萧幼安再次翻倍抬价。 于是这套百变符纸的价格达到了惊人的二十万。 主持人:“二十万!二十万还有没有人出价?” 到这一步,代桃有点犹豫了。二十万不是出不起,只是自己现在身上没有这么多钱。她初次来,还不知道漳兴拍卖会的规矩,是要当场付清?还是可以容许她先找个地方支取灵石呢?万一被人当成是空口叫价,惹来一身麻烦可就不划算了。 修真界并不像凡间有专门的钱庄,她想支取一大笔灵石还得费点时间,毕竟这里是北大陆,而非东大陆……也就是这么一个犹豫的间隙,接下来的这场价格战已经与她无关了。 因为对面“盈”字号包间的帘子被微微掀开,一只素手从帘子后面探了出来,朝主持人比了个手势。 主持人目光发亮,叫到:“盈字号包间的客人出三倍价,六十万上品灵石!” 这价一出,满座哗然。 ——“六十万都够买好几张极品符纸了!对面是何方神圣居然这么有钱?” ——“你有所不知,那可是千金买一笑的乔家三夫人。不过虽说乔家不缺钱,但她对拍卖会上的那些修士玩意儿也不感兴趣,平时就是看节目给点赏赐,谁成想第一次叫价就是天价,现在就看那边宿字号包间的人还会不会继续抬了。” 满场人都在议论,符纸再美,花几十万上品灵石买回去只能用一次听个响儿,就算有符术师想买回去研究,大可以等灵韵宝铺正式开售之后以合理的价格买入,没必要现在抬价。只能说,有钱人的世界咱不懂。 舞台上的绝尘九子也不掩惊讶的神色,当初赵一粟说带他们出来赚钱,他们想过百变会卖出高价,但没想到会卖出天价啊!六十万上品灵石,这数字已经超出了二品修为、家世普通的他们一辈子可以想象的上限了! 主持人:“六十万!百变三品符纸拍卖价格达到了惊人的六十万,这个价格究竟会止步于此,还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宿”字号包间的人又举了牌子。 “七十万!宿字号包间的贵客开始百万起加价了!七十万!” 众人来不及惊讶,对面“盈”字号包间的人也开始举牌。 “八十万!”主持人:“价格来到了八十万,我要提醒两位贵客,百变终究只是三品符纸……” 很明显,两个包间的客人都是不缺钱的主,因为“宿”字号包间的客人立刻又举了牌子,而他的牌子还没落下,对面“盈”字号再次举牌碾压,双方的举牌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没有迟疑,价格疯狂向上飙升—— “九十万!” “一百万!” “一百一十万!” …… “两百万!盈字号包间的人出价两百万!”主持人:“两百万上品灵石,让我们看看宿字号包间的客人打算如何接招?”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宿”字号包间,就见帘子微微掀起,里面再次传出了那个稚嫩的童声:“三百万。” ——“三百万?!我没听错吧?” ——“疯了,这个世道太疯狂了,竟然有人花三百万上品灵石买几张三品符纸?!” 这个价格,连赵一粟都收敛起了内心的狂喜,隐隐有些担忧。 她与萧幼安有过接触,知道这孩子人小鬼大,不会做亏本买卖,既然愿意花三百万买下百变符纸,保不齐还憋着什么坏水。以商人的经营思维来看,花出去的钱都是成本,只要后续能赚回应有的价值,那这钱花得就值的。 萧幼安想用这三百万上品灵石,买下的绝不仅仅是九张三品符纸……难道跟那幅魔魂涅盘图有关? 赵一粟望向江云尘。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江云尘抬眼:“怎么?区区三百万就接不住了?” 赵一粟不答反问:“那个谁在哪?” 钱宝丞在旁边听着,不明白赵师叔为何有此一问。但江云尘领会了她的意思。 涅盘图是那个谁画的,赵一粟这句话是怀疑“宿”字号包间的萧幼安对《魔魂涅盘图》起了兴趣。 江云尘道:“他只管画符,不用表演,应该还在客栈内。” 赵一粟点点头,按下了心里的疑惑。 几个人交谈间,“盈”字号包间的人又出价了。 “三百三十万!盈字号出价三百三十万!看来两位贵客都对这套符纸势在必得!”女主持人相当兴奋,毕竟能亲眼见证拍卖历史在自己的手下达成也是一件快事。 果然,“宿”字号包间不甘示弱,再次出价:“三百五十万。” 由于过度震惊,台下的人早就从嗡嗡的议论变得雅雀无声——麻了,真的麻了,快不认识数字了。现在这不是拍卖,这是在烧钱,就比谁家钱多,烧起来够响呗? “宿”字号包间内,乔家的三夫人有些迟疑。三百多万她出得起,但也要看值不值。 世人都说她继承了乔家的祖业,从此锦衣玉食、坐享其成,可三夫人也是有追求的人,她一身经营治家的本事可不假,否则也不会在乔家的乱流中顺利掌权。花钱对她来说,能买来合理的回报,那就花。可眼下这三百多万对她来说,已经超出了回报。 旁边的乔鹏义却有些着急。你当乔鹏义是真傻吗?乔家老头子去世后,旁支多少叔伯都如虎狼,伺机而入,要不是有三夫人雷霆手腕撑着,乔鹏义自己哪能守得住这份家业?所以他对三夫人是依赖,是尊敬,是崇拜。 眼看着三夫人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东西,却即将失之交臂,乔鹏义抢过了三夫人手里的牌子,又喊了一次价:“四百万!” 三夫人忙把牌子抢回来,低声道:“你真不把钱当钱?” 乔鹏义憨笑道:“给母亲花,值得。” 三夫人哭笑不得,说:“我买符纸只为欣赏,而对面定然另有所图,我们的所求不如对方之迫切,恐怕今日不能得偿所愿了。既然如此,还是提早收手,若能跟宿字号包间的人卖个人情,也不算今天白来。” 动辄出手百万级的家族,乔家主动结交,有利无害。 听乔夫人这样说,乔鹏义才不情不愿地收了手。 对面“宿”字号包间的人果然再次叫价:“四百五十万。” 第242章 破纪录 主持人激动地念着这个价格:“四百五十万!四百五十万!距离五百万只差毫厘了,且看盈字号包间可愿接招?” 三夫人撩开帘子,半张白净的脸从帘子下方露出来,虽然看不清面容,却有股出尘脱俗的风韵。 “我愿弃权,让与宿字号的朋友。不知道散席后可否私下一叙?” 对面萧幼安也没摆架子,当即回答:“多谢,愿去贵府讨一杯茶。” 三夫人:“鄙府的荣幸。” 她说完,落下了帘子。 主持人见状,不免有些唏嘘,还差一点点就破五百万了,不过漳兴拍卖会的记录是四百一十万上品灵石,眼下这个价也够破漳兴拍卖会的纪录了! 她按照惯例,一声高过一声报着价格:“四百五十万!四百五十万!!最后报价四百五十万,成交!” 台上的金锣足足敲了九下,寓意着漳兴拍卖会创下了新的成交价格纪录。 锣声从屋内传到屋外,使得丧失了最后买票机会而只能等在外面的人捶胸顿足:“这是有最高价的新纪录了?如此精彩的一幕我竟然错过了,可惜啊可惜!” ——“是啊,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宝贝,竟然能打破拍卖纪录。” ——“听说上回四百一十万出拍的是一个八品的法器,今天成交的肯定不比八品差吧?” 说话间,内里奔出来一个小厮,高喊着捷报:“四百五十万上品灵石!四百五十万!漳兴拍卖会创历史新纪录,售出三品百变符纸一套!” ——“什么?几品符纸?” ——“我不会听错了吧?四百五十万买一套三品符纸?” ——“你说的一套是多少张?按照市价四百多万的上品灵石够买三千万张三品符纸了吧?这都够一个包圆大门派好几年的用度了!” ——“谁拍下的?里面的人是在搞笑吗?花钱批发垃圾?” …… 现场一下炸开了锅,无数人涌上去将传递捷报的小厮团团围住,想多打听点消息,而在屋内,气氛同样进入了白热化。 众人迟迟不愿意散场,只想等着看二楼叫价的孩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愿意花天价买几张三品符纸。 可惜主办方不给他们这种机会,四下都是道歉声:“抱歉抱歉,拍卖会已经散场,接下来是私人交易时间,劳驾您移步……” 众人在一步三回头中离开了,有人惊叹,有人酸讽,不管评价如何,唯一肯定的是今日之后,百变符纸的名气必然会传遍四大陆了。 底下的人走完,就轮到二楼包间内的贵客了。四百五十万的上品灵石将会由成交的客人交给拍卖会,而钱宝丞可择日领取,这样能最大程度地保证安全,所以钱宝丞并不打算留在原地,而是随赵一粟一同离开,心里还突突跳着,那是还没从四百多万天价中回过神来。 他想的不是这眼前的四百五十万,而是以后大把的银子。百变符纸的爆火已经成为必然,自己的销售策略必须立刻改变,价格要大幅上调…… 舞台上的绝尘九子也是如在梦游,走下台的脚步都在打飘。四百五十万……这是三品符纸能卖出的价格?几个人恍恍惚惚地走到外面,谁知道刚一露面,就被一众修士团团围住。 ——“绝尘九子出来了,快看!” ——“就是他们用一支舞蹈将三品百变符送上了天价!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呐!” ——“绝尘九子人如其名,若是能与其结交,便是死也甘愿了!” 其他蹲在外面的人没见过绝尘九子跳舞,酸溜溜地说:“听你们描述,不就是几个跳舞的吗?吾辈修士不精功法,反而醉心什么舞蹈……” 可惜这声音太弱小,说话的人还没讲完,就被一群女修推搡着挤到一边:“让开!” 那修士还欲要争辩:“你……”扭头发现自己正被一群修士怒视着,只得“你”了两遍,灰溜溜地离开了。 女修们抢在前头把绝尘九子挤成一团,齐刷刷喊着:“绝尘九子!绝尘九子!绝尘九子!” 声音震天响,引得不少人围过来看。 绝尘九子哪见过这种架势?手不是手脚也不是脚,只能局促慌乱地缩在墙角。眼看外面举起来的修士越来越多,场面混乱起来,王破虏、春夏几个人连忙出面解围。 大家都是伏羲山的同门,赵一粟公开招募美男的时候他们也都知道。 只是春夏一时也挤不进去人堆中间,只好在外面大喊一声:“哇!快看!谁在天上用百变符纸呢!” 说完还朝远处打了一个普通的三品攻击符。 符纸故意被她打出去很远,落下的符光击穿云层,引得所有人都如痴如醉地把目光追过去。郭半农够机灵,趁这时候一把拽住了方旋安:“走!” 被他这么一带头,剩下的美男子们连忙跟上两人逃跑的步伐,代桃、庞才问和王破虏在侧方、后方阻挡,一下就给绝尘九子的逃跑隔开了空间。 一群人好不容易跑回了客栈,吓得连加固好几层的禁制,以免被外面疯狂的修士们攻破了客栈的大门。 代桃心有余悸:“乖乖,差点被那群人生吞活剥了。” 方旋安:“多谢代师叔。” 代桃:“你认识我?” 方旋安答:“硒州代家的女修,在伏羲山怎会有人不认得?” 代桃还欲跟他说什么,被王破虏一个跨步挤开。只见王破虏眼睛瞪得老大,激动地抓住方旋安:“兄弟,你们那百变符纸卖出了四百五十万!” 方旋安:“啊?啊……”其实他还在懵逼中。 王破虏:“谁画的符啊?能不能给俺内部价,卖给俺几张?” 方旋安:“这……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奉命帮忙跳舞,所用的符纸都是灵韵宝铺的人送来的。” 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这些事赵一粟跟绝尘九子都提前交代过。赵一粟是在他们心中是天才修士,如今拍卖会后有了更深的滤镜,同样的心态让大家守口如瓶,谁也没多说。 王破虏不死心:“你们咋能不知道呢?四百五十万!那可是四百五十万……哎呦!” 后面这声是被春夏跳起来暴击了天灵盖儿。 春夏:“闭嘴!你还是师叔呢,就这么欺负同门师侄?”说完,扭头换上甜美温暖的笑容:“大家都累了吧?快回去休息,等赵师姐回来了咱们再议。” 方旋安如蒙大赦,带着几个兄弟们离开了,只是躺在床板上人还是恍惚的……赵师叔心计无双,一支舞蹈便让三品符纸卖出天价,以后跟着她混,一定有前途,嗯! 而绝尘九子中本就是赵一粟迷弟的倪至凤更是双目赤红:赵师叔惊才绝艳,说带着他们发财真就带他们发财,有了上品灵石就有了修炼资源,以后抱紧赵师叔的大腿,打死也不松手,嗯! 第243章 魂泥的消息 这些事赵一粟和钱宝丞还都不知道,因为他们刚打算走出拍卖会场,就被萧幼安拦住了去路。 彼时的萧幼安也戴着斗笠,主动跟钱宝丞打了个招呼:“钱掌事,在下同辉宝器阁萧幼安,可否借一步说话?” 对方主动亮明身份,钱宝丞也没怯场,大大方方地说:“请。” 萧幼安朝赵一粟的方向微微颔首,脆生生地说:“赵姐姐也一起吧?” 赵一粟并不意外她被认出来,毕竟萧幼安旁边跟着的屠先生修为深不可测,区区一顶斗笠,肯定拦不住有心人。 她说:“也好,我正好有事相求。” +++++ 夜深了,在漳兴城萧家的别苑内,萧幼安和赵一粟都摘了斗笠,大家相对而坐。 江云尘也跟来了,他对萧幼安不感兴趣,反而安静地打量着那位屠先生。 屠先生也将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了他身上,似乎觉得这位男修有点面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萧幼安主动说:“赵姐姐方才说有事找我?” 赵一粟开门见山:“天剑门的东方禹,家传宝剑苍生剑你知道的。” “嗯,听闻苍生剑已经受损,赵姐姐问这个,可是想让屠先生帮忙修好苍生剑?”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赵一粟问:“不知屠先生可愿接下这个活计,又如何收费呢?” 萧幼安替屠先生答了:“接这个活没有问题,也可以不收费,只是需要赵姐姐也还我们一个人情。” 赵一粟:“那我还是宁愿你们明码标价收钱……” “毕竟赵姐姐你现在有了四百五十万上品灵石,对吗?” 萧幼安的童声非常好听,赵一粟却从里面听出了一点威胁的味儿,她心里很快有了盘算,面上却不显山露水,依旧淡定地撇着茶碗里的浮沫,说:“这么多钱,真要是我的就好了。我何苦还要下山猎妖兽赚那几百上千的铜板?” 萧幼安本也只是诈她一下。 百变符纸出自钱家的灵韵宝铺,但幕后总有画符的符术师。萧幼安印象里钱家没有对符术师有过什么栽培的计划,更想不明白能画出这样精妙绝伦的符术师会出自何方,只能将仅有的线索放在明面上盘点,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赵一粟像那个画符的人。 她在伏羲山内修炼的时候,本就传出画符功力一流的消息,还曾经靠自画的符纸在伏羲山二品的门派大比上过关斩将,拔得头筹。后来所有的原创符纸都最早出自她的手中,被她所使用,虽然还有其他细节解释不通,比如赵一粟是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兼顾了修为的增长和符术的精进……但萧幼安没有别的线索,不如诈她一诈。 可惜赵一粟不上当,萧幼安观察她的表情,没看出什么破绽。 难道符纸真不是她画的?那还真有点麻烦。 赵一粟又说:“不过这次成交有我预热宣传的功劳,钱老板今天卖出了天价,可要给我多分点好处。” 钱宝丞从善如流,笑眯眯地说:“好说、好说。”又转头问萧幼安:“萧公子既然成了百变符纸的新买主,按照约定可以定制符上的画,不知道您这些符纸打算作何用处,又要画些什么呢?您只管细细说来,我与符术师转达后两日之内即可交付成品。” “这么快?看来那位符术师就在漳兴城?” 钱宝丞笑而不语,只是依旧望着萧幼安。 萧幼安是人精,他又何尝不是?都是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谁也看不透谁。 于是萧幼安说:“九张符纸上的图,我都要同一张,《魔魂涅盘图》。” 赵一粟浅抿了一口茶,实际上压根没喝出滋味来。 她与江云尘商量过,绝尘九子的表演不改,是有心用这幅图钓鱼,只是万万没想到钓上来的不是什么魔修,而是萧幼安。 萧幼安除了做生意,本人是没有修为的,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这幅画? 钱宝丞当然不知道什么涅盘图,直白地问:“不知这幅图可有样本?我好让画师临摹出来。” 萧幼安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发现对面的人不似说谎,有些失望:“看来我花四百多万,竟是找错了人。” 钱宝丞不明所以。 萧幼安想了想,说:“既然如此,我换个要求,九张符纸我要用来给阿爷贺寿,就请那位符术师随便画一些吉祥的图样。” 钱宝丞应下了。 赵一粟把话题扯回来:“萧老板,苍生剑您还可愿意修?” 萧幼安:“能修,但依旧不收钱,我就换个条件吧。”他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枚竹简。 这不是什么灵力竹简,是最普通的凡间用的那种,上面整整齐齐刻着几行字,全是些炼器的材料。 “我们高价求购这些材料,上面任意一种材料赵姐姐若是有,只拿其中一样就可以抵消修好苍生剑的费用了,现在没有便先欠着。若有更多的材料,我们同辉宝器阁的收购价格一定让您满意。” 赵一粟点点头:“也好。” 她略看了一眼,目光在某处停留了片刻,然后不动声色地问:“你这上面罗列的材料大多我连听都没听过,比如这个魂泥,是出自妖兽,还是某种矿产呢?” 萧幼安答道:“这是一种特殊物质,颜色根据品级不同有所不同,一般是深浅不一的红色,状态如其名字,像一团泥,可塑性很强,是极佳的粘合材料,产自酆都。” 赵一粟:“鬼城酆都?” 萧幼安:“对。” “那你可有魂泥的样品?拿出来我也好提前认个眼熟。”系统让她铸造熔仙鼎,各类材料虽然稀缺,但至少有传世的名称,只有这种魂泥,她让柳如意发动情报网去打听,至今也没有消息。 没想到会在萧幼安这里意外得知,赵一粟迫不及待想要见识一下。 可萧幼安却说:“其实我也没亲眼见过魂泥,只在家传的古籍上略读过,阿爷最近的炼器陷入瓶颈,已经试遍了各种材料,只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魂泥之上。” “好吧。反正我最近要去蓬莱阁,听闻酆都入口就在那附近,若是机缘合适说不定我还真会去酆都走一趟。” 萧幼安大喜:“有劳赵姐姐。” 事情既然已经谈完,他们就告辞了。出来的时候,赵一粟听见偏厅里有动静,似乎是乔鹏义和三夫人的声音。想到三夫人曾经在拍卖会上主动让步,说要约萧幼安私下见一面,赵一粟也没多在意,匆匆离开了。 只是这么一走,还带回来一个小尾巴。 “是萧幼安派人跟踪。”她一边淡定地走,一边用秘密传音跟江云尘交谈着。 第244章 百变符纸红遍修真界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漳兴城的主街上依旧热闹,很多人谈论的还是拍卖会上成交的天价三品符纸。路过灵韵宝铺的时候,店铺已经关门,但门口竟然已经排起了长队,都是等着抢购明日开售的百变符纸的。 赵一粟已经跟钱宝丞交代过,符纸的定价可以调高,放权给钱宝丞自主经营,她已经完成了所有的销售前期铺垫,之后要做的就是画符、等分红。 江云尘同样用传音回她:“萧幼安要的不是涅盘图,是神息殿的位置。” 赵一粟:“你怎么知道?” 江云尘:“跟在他身边的那个炼器师我认识,他叫屠戟,是个九品炼器师。” “九品?!”赵一粟着实有些吃惊。 九品修士在当今的修真界都快成灭绝品种了,赵一粟至今还没听过哪位九品大修在外活动。这样的顶级修士居然躲在开元街的一家店铺内当专职炼器师?怪不得当初他看见踏风,只给了个一般的评价,而且还能随随便便就抓住赵一粟逃跑的动作。 想到差点跟一个九品大修正面冲突,赵一粟不免冒出冷汗。 江云尘纠正到:“曾经九品,如今修为受损,不到七品了。而且我看他的神色,似乎修为逆行,让他的心智也受到了点影响。我过去与他算是有点交情,但他现在完全认不出我。” “他说话是有点不利索,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现在对外的交际都是萧幼安代劳……” 赵一粟想了想,忽然明白了:“既然曾经是九品,说明他很可能知道神息殿的事。照你的说法,《魔魂涅盘图》出自神息殿,而神息殿内隐藏着无数的法宝,也许屠先生这个炼器成痴的人,是要进神息殿找一些炼器材料?或者是什么上古神器?” “嗯,还不算太笨。” 赵一粟:“……我谢谢您的夸奖。” 如此说来,萧幼安花天价买符纸的事就说得通了。只是这样一来线索又断了,那个谁为什么会画涅盘图还是个未解之谜。 江云尘在漳兴城这段时间观察了许久那个谁的行踪,他来漳兴城除了到处看雪景、痴迷画画之外,没有任何怪异的举动,也没有跟任何人私下联络过。 一个连江云尘也看不出破绽的人,要么他是真的无辜,要么就是太会隐藏。 赵一粟:“萧幼安一定还怀疑符术师跟我有关,所以才会派人跟踪。真是麻烦……” 江云尘:“有什么麻烦?杀了便是。” 赵一粟:“我还指望从萧家赚外快呢,不宜结仇。” 赚外快是其次,想反利用萧幼安才是主要原因。今天魂泥的事给了她一个启发,也许以后熔仙鼎的事也能从萧家打听出一些情报。若说这世上对炼器一事的了解,恐怕萧家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系统给她的主线任务铸造熔仙鼎已经渐渐成了她的心结,赵一粟不知道继续下去是对还是错。要是能跟屠先生搭上话,说不定这位曾经的九品的炼器师会知道点什么…… 江云尘:“刚得了四百多万灵石,不够你花?你把灵石当饭吃吗?” “我倒是想。”赵一粟收起胡思乱想,驻足在客栈门口,拧眉。 不是她不想进去,而是现在客栈已经被无数绝尘九子的迷弟、迷妹们给团团包围了。 好嘛,自己这回生意确实成功得很。 ++++++ 次日一早。 百变符纸的名气果然传遍四大陆。 以伏羲快报为首的各类小报疯狂报道三品符纸在漳兴拍卖会上卖出天价的事,引得无数修士好奇至极:什么?漳兴拍卖会的高价纪录竟然是被三品符纸给刷新的?那符纸到底是能灭天还是能诛地? 好奇之下,求购百变符纸的人就络绎不绝。 可惜这符纸也不是你想买就能买的。灵韵宝铺开售价是一百枚上品灵石一张,还是限量发售,只在大型分店首发,每店三张,售完即止。 害得连夜排队的人骂骂咧咧:“三张?怎么才三张?我可是排了一夜的队!” 另外的修士就说了:“一百上品灵石?他们怎么不去抢?!也就你这种傻子才排队去买!” 然而立刻有人反驳他:“你不买有的是人买,滚开别挡路!” 说着就把这人挤开,疯狂举着手里的灵石祈求能在灵韵宝铺内买上一张百变符纸。别的不说,今早乔家的新任家主乔鹏义可就对外放话了,收购百变符纸,来者不拒! 乔鹏义是谁啊,他可是有名的人傻钱多,当初囤积七彩灵鸟的紫羽,愣是把本不名贵的羽毛囤成了天价,如今大家都知道他要买百变符纸讨三夫人的欢心,那还不好办?只要这边在灵韵宝铺买到现货,那边拿去倒卖给乔鹏义,价格随便你开,当场净赚十倍轻轻松松! 所以你说百变符纸还是三品符纸吗?不,这是灵石,这是钱,这是新型保值的修炼资源呐! 这种情况也是赵一粟之前没有预想到的。 先有萧幼安为了神息殿的消息意外把百变符纸拍出了天价,后有乔鹏义献孝心疯狂收购,短短两日,本就名噪一时的百变符纸身价更是水涨船高,甚至引起了天行盟的官方注意。 这天,钱宝丞隐秘会见了赵一粟。 钱宝丞:“刚刚天行盟的人过来是有两件事……” 赵一粟抬手打断他的话:“先不说这个,我的四百五十万呢?” 拍卖成交后,钱宝丞按照萧幼安的要求,让那个谁画了九张新画,赵一粟完成百变符纸的制作,再由钱宝丞带去萧幼安处交货提钱。 这么一来一回,就耽误了一天半的功夫,赵一粟惦记了许久的四百五十万这才到眼跟前。 钱宝丞抿着笑意,连忙把一个储物袋转交给了赵一粟。 赵一粟早就期待多时,她兴冲冲地用神识往储物袋里扫了一眼——哗!灵石山!这里面就是一座灵石山呐!! 闭关五年,潜心筹划,如今总算品尝到了丰收的果实,天道酬勤,诚不欺我! 眼下还有事情跟钱宝丞商议,赵一粟没着急把钱投入系统,而是忍着高兴劲儿,抬头对钱宝丞道:“你刚才说天行盟?继续。” 钱宝丞:“……” 赵一粟:“怎么了?不说话?” 钱宝丞:“师叔,您想笑就笑,这样硬憋着,嘴巴都歪了。” 赵一粟:“有吗?没有吧,你说你的,我一会儿就好,真的,我不是很想笑。” 第245章 赚大钱的规划 钱宝丞深刻怀疑赵一粟一会儿也好不了,这四百五十万保不齐够她的嘴歪半年。 钱宝丞怕自己盯着赵一粟看,忍不住跟着笑场,只好把目光努力偏向一边,说:“天行盟一是来问一下百变符纸的情况,怕我们搅乱了三品符纸的市场,不过我承诺百变符纸仅少量发售,也就算了。” 赵一粟:“让我猜猜,第二件事是为了暗系列符纸来的吧?” “正是。天行盟下属的诛魔堂经常执行秘密任务,暗雨、暗箭符纸悄无声息,适合偷袭,所以天行盟想找我们谈集中采购的事。不知道师叔您怎么打算?”他说着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赵一粟,忙又把目光移开。 救命,师叔您还是笑出来吧!你个大美女这样歪嘴画风真的好奇怪啊! 我们当掌柜的受过训练,一般不会笑场,除非忍不住……咳咳咳。 赵一粟没犹豫,直接说:“答应他们,以后暗系列可以只供给天行盟,不再对外发售。甚至价格也可以让出些优惠。” 钱宝丞:“也好,这样既能给诛魔贡献力量,又和天行盟搭个关系,以后好办事。” 目前盈利的通路已经打开,赵一粟唯独担心的就是产量问题。原本计划把那个谁培养成画符的接班人,但在他的身份来历弄明白之前,这个人只能当备选,永远无法转正,现在画符的事还只能靠自己。 赵一粟手速极快,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可以画三四百张符纸,听起来很多,面对庞大的求购市场,就显得有点不够看了。 她跟钱宝丞商量了一会儿,大概内容是接下来的发售策略调整:一是暗系列符纸,定向售卖给天行盟,由钱宝丞与对方约定每月只供货五十张,这符合一位三品符术师应有的正常产量; 二是火网、音速和单狙,这三种符纸是面向三品修士大量销售的,虽然目前盈利不多,但却是最不能舍弃的一部分,因为赵一粟需要靠这三种符纸彻底铺垫下灵韵宝铺在修士中的口碑。经过商议,权衡了利益和赵一粟的工作量,最终定为这三种符纸由赵一粟每月向钱宝丞提供五百张,他自行安排发售。 三是百变符纸。百变是价格最高的,要延续走奢侈品的思路,少而精,只在大型分店每月开售一次,每次最多三张,有时可以故意寻找借口减量,比如符术师心情不好啦、没有灵感啦之类的,让求购者有钱没处花。并且价格要不断调整,一百上品灵石只是起售价,不是天花板。这样一来,赵一粟每月需要提供的百变符纸大概只需要三十张。 赵一粟:“综合计算下来,前期每月需要六百张符纸,我一个人还可以完成。这次出门前我会给你备足货,加上之前你手里积压的那些囤货,够用个半年了。” “如此便好,我还担心师叔您这次去蓬莱阁会耽误生意,到时候更容易让萧幼安怀疑您才是幕后符术师……”他抬起头,总算看见赵一粟笑歪了的脸渐渐挪回原位了。 赵一粟:“你来的时候萧家的人还在外面蹲点?” “放心,我得了您的提醒,是走暗道来的,春夏师叔帮忙打的掩护。” 赵一粟点点头:“萧家的眼线我留着还有用。” 钱宝丞没多问,既然商量完事情,他就打算走了,铺子里还有一大把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谁知赵一粟却拦住他:“别走啊,正事儿还没说呢。” “啊?刚才那些都不是正事儿?”钱宝丞一脸懵逼。 赵一粟敲敲桌子示意他坐下:“绝尘九子你打算怎么安排?” 钱宝丞:“您放心,鹿云娇师叔还在漳兴城等着呢,明天就让师叔护送绝尘九子回去,最近云海外面不太平,我打算跟天行盟的人搭便车……” 赵一粟:“不,我说的不是返程,而是之后的计划。” 钱宝丞不明白。 她问:“乔家的那位三夫人没有动静?” 这么一提,钱宝丞想起来了,说:“萧幼安送钱的时候,代三夫人转达过,说三夫人想要会见绝尘九子,请他们去她的生辰宴席上表演舞蹈。这事儿我就帮绝尘九子婉拒了,毕竟当初您挂任务令的时候说好的任务为期一个月,每人结算十枚上品灵石。” 赵一粟:“啧,你没问问绝尘九子的意见?乔夫人喊人表演,肯定是付费的,保不齐会给很多灵石。” 钱宝丞怔了一下,说:“这不合适吧?修士身份尊贵,怎么能给凡人表演取乐?” 他有这个思维也不奇怪。 钱宝丞是跟赵一粟合作生意之后才开始修炼的,这种修炼只是为了延年益寿保持体力,好看着生意蒸蒸日上,并非他对修炼多么感兴趣。所以打从心眼里,钱宝丞还是凡人的思维。 对于凡人来说,修士就是神仙,神仙怎么可能下凡给百姓表演节目、供人娱乐呢?提起来那都是对神仙的大不敬,因此他压根没打算帮乔夫人递话,听过也就忘了。 但是对赵一粟来说,修士就是修士,是为了修炼资源拼得头破血流的人。绝尘九子本就是资质普通、无门第家世支撑的二品修士,在伏羲山几乎没有出头之日,要不是赵一粟把他们聚在一起,恐怕他们见到一次上品灵石都不容易。 现在乔三夫人手里现成的资源摆着,让绝尘九子跳个舞就能赚一大笔钱,她知道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赵一粟把情况大致说了:“乔三夫人出手喊价就是百万上品灵石,你以为她是对符纸感兴趣吗?她是对绝尘九子的舞蹈感兴趣。若说整个拍卖会谁是最识货的人,非三夫人莫属。她请绝尘九子去跳舞,那绝不是取乐打趣儿,而是真的欣赏。方旋安的舞能遇上知音,还可以赚外快,何乐而不为?” 钱宝丞想了想:“那我托人回一句,就说把这个活给应下了?” “不。不仅不能答应,还要严词拒绝。” “啊?”钱宝丞心想师叔您逗我玩儿呢?说了大半天,回到原点。 赵一粟说:“绝尘九子的节目不能为某个人单一表演,而要公开、大范围的表演。三夫人若是想看,可以跟民众一起抢票,入场观看。” “抢票?入场?我怎么听不懂呢?”钱宝丞一脸懵逼。 第246章 系统第二次全面升级 赵一粟把自己心中的偶像打造计划和盘托出。 “绝尘九子目前名气已经打响,咱们要趁热打铁,把这个舞团的名气推出去。你需要帮他们继续营造更大范围的表演,毕竟一个拍卖会看过他们表演的人太少,不足以形成强大的凝聚力。伏羲快报上的消息够多,你收集一些最近修真界的大事,要人群容易聚起来的地方……” 钱宝丞虽然听得不是很懂,但还是试探着回答:“最近苌州有个很大的丰年庆,听闻是苌州百姓得了大批质量很好的种子,竟然只用九个月就种出了又香又糯的稻米,且产量极为丰富,不仅可以帮助苌州百姓果腹三年,还能惠及周边三个城镇。” 赵一粟一听就知道,稻谷的种子就是她从系统里兑换的,肯定是李撼天试种成功后,就把种子赠给了苌州的百姓。据她所知,苌州是伏羲山辖区内的一个大城,只是土地贫瘠,并不富裕。 “这个丰年庆就很好,会不会有修士过去?” “有的,因为除了庆祝稻谷丰收,那一天还是苌州向伏羲山交割灵草的日子。像这种大城集中交割灵草的时候,总会引来许多修士,有要采买灵草的,也有趁热闹去赶集的。” “很好。”赵一粟说:“类似的这种城你再多选几个,城池够大,修士云集,越热闹越好。你要做的就是在这样的城池内选定合适的场馆,然后由绝尘九子在场馆内表演舞蹈。表演的所有舞都需要配合百变符纸,质量绝对不能比漳兴城拍卖会上的那场低。你可以把百变符纸当做绝尘九子表演的噱头,对外发售入场券……” 钱宝丞虽然没接触过偶像事业,但听着听着也就上道了,眼睛越来越亮,心里的小算盘已经打得冒烟:如此巡回演出下去,绝尘九子的知名度越来越高,那入场的价格就越来越高。这门生意只要求绝尘九子舞技精湛,加上一点点百变符纸的配合,几乎没有更多的成本,却能赚来滚滚的利润! 然而赵一粟的商业计划这才刚起头,她说:“等绝尘九子的名气渐渐打响,我还有后续的盈利计划,届时各大城市巡演的门票收入只是九牛一毛了。” 钱宝丞目瞪口呆:“啊?这居然是九牛一毛?” 于是赵一粟又给他简单讲了偶像的名人效应、带货能力、签售会……等等五花八门的概念,听得钱宝丞如闻天书。 他虽然不太能明白,但赵一粟算出来的利润是现成的,反正跟着赵师叔混就不可能有赔本儿买卖。 钱宝丞半晌从明晃晃的利润中回过神来,勉强恢复理智:“可是这事儿方旋安他们会同意吗?” 就见赵一粟从刚刚获得的灵石山里拨弄出来一小堆,粗看也有上万灵石了:“这些你拿去,作为初始运营资金。当偶像出道的事我已经跟绝尘九子提前知会过,看他们的意思是都同意的,但你要再去一一谈好,只要答应与我们长期合作,这些灵石就算签约金。方旋安作为队长、贺振音作为琴师,这两人的金额要比其他人高一些。” 钱宝丞心里飞快盘算着,按照总额一万上品灵石计算,这些二品修士们到手的签约金至少就是每人一千上品灵石的签约金。 不要因为刚在拍卖会上见识过大场面,就不把一千上品灵石当回事儿,对于普通二品修士来说,花费十年也很难攒够一千上品灵石。赵一粟随手拨弄出一点签约金,足以买断他们未来许多年的修炼资源了。更直白点说,要是把这到手的一千上品灵石直接换成滋补的丹药,都可以生生把他们的品级给砸上去。 现在钱宝丞终于回过味儿来了,跟着赵一粟有钱赚,有钱赚对于修士来说就可以快速修炼升级,哪会有修士不答应的呢?至于这钱到底是做一般任务换来的,还是跳舞用名气得来的,又有多重要呢? 反正等修为上去了,打不过你的人只能闭嘴。 赵一粟继续说:“这笔钱只是起步价。以后随着他们的名气上升以及他们的品级提升,签约金必须逐年增加,要让他们的付出获得超额的回报,共同的利益才能让我们的合作关系永远牢固。” 除了签约金,赵一粟还详细指点了他如何避免竞争对手的出现,如何维护绝尘九子的那些粉丝等等…… 这次的谈话几乎持续到天明,钱宝丞听君一席话,醍醐灌顶。他捧着赵一粟拨给他的那上万灵石,顶着熹微的晨光和两个大黑眼圈回去慢慢消化去了。 赵一粟送走了他,提起茶壶才发现自己已经喝空了一整壶的水。 算了,渴着先,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十分谨慎地在四周下好结界,这才把手里的灵石一点点投入系统回收站。 【滴!】 系统亮了一下,因为突然有大笔灵石涌入,似乎卡顿了片刻。 几秒后,光幕上就开始疯狂跃动,系统积分随着每一次跃动就上涨一大截,后面的无数个零跟着滚动。 赵一粟压着心中的狂喜,静候系统的变化。 【正在为您重算积分……】 【恭喜,您已突破一亿积分!】 【恭喜,您已突破十亿积分!】 【恭喜,您已突破一百亿积分!】 【积分商城自动为您兑换奖品】 【滴!您已获得《灵海法则》】 【您的积分余额为17402911205!】 赵一粟很认真地数了三遍,没错,一百七十四亿!! 买完价值一个亿的《灵海法则》之后,居然还剩下174亿!! 谁懂啊,穷比一夜暴富了!钱多得都数不清楚了,不过系统商城给过价值一个亿的《灵海法则》之后就没再上新了,这是被她买空了吗? 商城里没东西,岂不是有钱都没地儿花了啊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暴富的感觉吗!?!!! 赵一粟双目赤红,泛着难以言喻的狂喜,只是还没细细品好这股高兴的味儿,忽然系统的光幕就跳出一行字:【您已达成亿级积分,系统升级中,3.0版本即将开启,敬请期待】 这句话之后,系统的光幕就彻底黯淡了下去。 第247章 《灵海法则》 “喂……不是吧?我不想要什么3.0版本!你个缺德鬼不会是想把我一百多亿的积分给吞了吧!?” 如果系统是个实体,她恨不得一拳头锤在上面,跟系统来个鱼死网破。可系统只是一个内嵌在她体内的虚拟态,除了被动接受,她什么也做不了。 还记得上一次系统升级,是在她完成门派大比,被江云尘一个雷劫劈伤,昏迷苏醒之后。 在原本的门派大比任务中,也就是系统的1.0模式中,系统开启的是循环任务模式,逼着她利用循环的一百年疯狂刷大比熟练度,最终达成了大比得胜的任务; 此后系统升级,来到2.0版本,循环任务消失,变成了一个主线任务:铸造熔仙鼎。目前赵一粟的进度是40,还差三个原材料没有集齐,按理说主线任务没有完成,怎么会突然升级呢? 看来任务的完成度不是系统升级的必要条件……又或者是她积分刷得太快,直接触发了系统的第三次升级? “还说什么敬请期待,鬼才期待。每升级一次任务难度就会提高一次,这辈子都给你打工了是吧?” 赵一粟把灵石全都投进去,是想体验一把壕无人性的快感,哪知道系统突然卡bug给她升级了,打了她一个猝不及防。 算了,还是先看看这本刚到手的《灵海法则》。 她翻开这本价值一个亿的功法,细细读了起来…… 窗外的天色明了又暗,在赵一粟读功法的时候,外面还发生了几件热闹的事。 灵韵宝铺对外宣布,暗系列的所有符纸仅供天行盟,从此不对外发售。 对于这个消息,修士们是普遍赞同的。毕竟暗系列符纸偷袭的效果太突出,令人防不胜防,这种符纸能被天行盟收购,以后专门用在对付邪修的事情上,也算是安了大家的心。 另外火网符纸、音速系列符纸和单狙符纸都在灵韵宝铺内开售了,价格意外的低,竟然只售五枚上品灵石一张,就是供货量也不多,刚发售就被人抢着买空了。 这不,代桃手里就捏着一套完整的符纸,正放在桌子上给几个朋友瞻仰呢。 王破虏:“你咋买到的?俺去门口排队没挤过,还被人把靴子给踩坏了。” 他脚上的靴子现在还留着鲜明的凹陷,坑坑巴巴惨得不成样子,保守估计十来个人为上面的凹陷出过力。 代桃说:“我在黑市上买的,只花了一百上品灵石。” 春夏抬高声音:“只?你管这叫只?” 王破虏挠挠头:“是俺膨胀了吗?竟然觉得一百不算贵。” 庞才问:“你就是拍卖会上听数字听膨胀的!我问你,咱们现在三品修为伏羲山内每月的份例钱是多少?什么符纸丹药功法等资源全算上,满打满算一个月两枚上品灵石吧?” 王破虏默默点头。虽然他天资不错,修为进步能得师父的额外奖赏,但对于大多数普通修士来说,门派的份例钱加上做任务的奖励就是他们全部的收入了,勤快点,一个三品修士一个月也就赚十几枚上品灵石。 庞才问:“这一张符纸定价五枚上品灵石,是普通三品符纸的三十多倍,你买一张就得花掉你两三个月的份例钱,本来打架就不可能只用一两张,打急眼了几十张符纸往外甩,到时候你打的还是架吗?那就是钱!你丢出去一张,仨月份例没有了,再丢出去一张,又是仨月没了……” 听到这,王破虏十分代入地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兜:“乖乖,这可真贵!那还有这么多人排队去买?” 庞才问仰天长叹:“所以说大家还是太有钱了,难道穷比只有我自己吗?” 这时候,沉默寡言的郭半农在角落里端起茶杯,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庞才问随即看去:“哦,还有郭兄。” 躺着也中枪的郭半农:“……”我就想喝口茶!算了……到嘴边的茶都不香了。 春夏望向代桃:“你们代家有钱也不是这个花法,还是省着点吧。” 代桃不太好意思地笑笑:“嘿,我在黑市上讲价了的,从一百零二讲价到一百整。” 春夏:“……”行吧,你还知道省两块。 旁边王破虏和庞才问已经拿起符纸瞻仰起来了,符纹他们是看不懂,但能看懂包装盒啊。 王破虏:“看看这盒子,刻了这么多花纹,活该卖得贵!” 春夏:“你是买符纸还是买盒子?这种低级手段也就是你上当。” 谁知旁边代桃立刻凑到王破虏那边,说:“是吧!我就说盒子上的竹子可好看了!听人家说,盒子是一套的,有梅兰竹菊,我打算凑齐一整套……” 春夏:“……” 她想到赵一粟,只能安慰自己,这钱转来转去都到了赵师姐的口袋,也算伏羲山的肥水没流到外人田。 王破虏满脸唏嘘地放下盒子,问代桃:“你能买到百变符纸吗?俺还想看。” 代桃:“那可真是有钱也买不到,你们知道吗?乔鹏义花天价收购市面上的百变符纸,但凡能出手的,全都转卖给他了。” +++++ 这天傍晚,乔家的别苑内。 三夫人慵懒地靠在贵妃榻上,旁边是乔鹏义安排的一位修士,专门给三夫人打百变符纸看。 院子里“嘭”“嘭”的炸裂声此起彼伏,每响一声,昏暗的天空就会被符光照亮,那符光千变万化,览尽了天下奇美之物,看得人目不暇接,意犹未尽。 三夫人一边看,脑海里一边回想着绝尘九子的舞蹈,叹到:“这么美的符纸,就应当配绝尘的美人儿,加上那支舞蹈……啧啧啧。” 乔鹏义之前去约绝尘九子的表演,在钱宝丞那边碰了壁,因此说:“母亲若是喜欢,我给您多找几位美人儿,天天在家里养眼!不就是绝尘九子么?修仙界美人如云,只要钱到位,我就不信招揽不来倾国倾城的颜色……” “呵,那些俗品怎么能跟绝尘九子相比?”三夫人打断他的话:“我也算是阅遍天下了美人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倾国倾城这个词,唯有绝尘九子堪为配……” “嘭!” 三夫人的话音尾声淹没在新的一道符光中。 这符纸绽开,符光中出现的不再是美景,而是一位男子。这男子样貌出尘脱俗,气质清冷,但眼神却透出两分迷茫。于是原本清冷的气质中平白多了一些天真可爱,矛盾的模样让他绝美的容颜沾染了人间烟火的气息,如九天神仙误入凡间。 只一眼,就狠狠把三夫人的心窝给击中了。 第248章 一眼万年 三夫人愣在当场,符光已经消失了,目光却还痴痴看着天上。 修士想打出下一张符纸,被乔鹏义抬手阻止:“慢。” 这一声也把三夫人的魂儿给叫了回来。 三夫人:“方才符光中的男子……是谁?”倾国倾城这个词,她发誓这辈子不会再说给第二个人听。 乔鹏义也不认得,因此答不上来。 倒是旁边打符纸的修士回答到:“他叫江云尘,是伏羲山掌门承德真人的弟子。” “江云尘……”三夫人反复念着这个名字,目光中盛满柔情。 乔鹏义:“母亲?” 三夫人:“一眼万年,我今日才知是什么意思。只是符光中匆匆看一眼,竟让我觉得绝尘九子也失了颜色。” 乔鹏义默默点头,他承认那个叫江云尘的人确实很好看。只是……既然是承德真人的弟子,那可就不好办了。 乔家扎根矸州,而矸州是伏羲山的管辖,换句话说,乔家赚的钱每年都要定期给伏羲山上供的。如果母亲看上的是普通弟子,他花些钱总能摆平,可江云尘,饶是他这个不修仙的人也听过他的大名。 整个东大陆,又有谁不知道这位天生灵体的少年修士呢? 三夫人:“鹏儿,去,打听一下江云尘在哪,把我那压箱底子的宝贝全抬出来,这个人,我要定了。” 乔鹏义平时最纵容三夫人的胡作非为,这次忍不住劝了一句:“可他是伏羲山掌门的弟子……” “我又没说要强取豪夺。拿钱砸!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灵矿山砸不下来的修士!” +++++ 客栈内。 赵一粟已经把《灵海法则》上的内容牢记在心,急匆匆撤了客房的结界,就去找江云尘。 房间内的江云尘正在日常修炼,似乎早就在等她过来,他说:“可以走了?” 赵一粟:“走!去荒山。” “不是去蓬莱阁?”江云尘被她硬是拽起来。 赵一粟:“我要修炼,这地方不安全,找个荒山你给我护法。” 江云尘:“呵,就这个态度使唤我?” 赵一粟:“哎呦,我修炼等于你修炼,我进阶等于你进阶,咱俩这关系谁跟谁呢!”她一边说一边强拉着江云尘往外走。 迎面就遇上了走廊里的代桃。 “师姐!我听见你房间有动静,就是来找你的。”代桃目光在两个人勾住的胳膊上打了转儿。 赵一粟没注意到,问她:“有事儿?” 代桃:“你闭关的时候钱宝丞来过,是辞行的,他已经带着绝尘九子离开了,同行的还有春夏,他们要去苌州了。” 苌州的丰年庆会交割灵草,春夏炼制药用法器,对灵草最感兴趣,她随大部队过去一点也不意外。 代桃继续说:“我留下来就为了等你,这个竹简是钱宝丞让我转交的。那我跟郭半农他们也先回伏羲山了。师姐,珍重。” 赵一粟回她一礼,看着代桃离开。 她跟江云尘一起走到外面,夜色降临,大街上依旧人潮涌动,两个人朝城外的荒山方向去。 赵一粟手里拿着竹简,上面的信息是钱宝丞留下的,用的是伏羲快报传递消息的谜语,不怕被别人识破。 江云尘:“萧家的眼线不见了。你杀的?” 赵一粟:“没。之前萧幼安不是拍下了九张百变符纸么?钱宝丞交货的时候,我换掉了里面的一张,换的是那个谁练笔时画的一幅《漫海行舟图》。” 江云尘想到了什么:“云舟上的那幅?” 他是跟绝尘九子从伏羲山出发,直达漳兴城的,路上他们乘坐的云舟属于那个谁,舟身上刻着一幅《漫海行舟图》,惟妙惟肖。 赵一粟:“嗯。那个谁的云舟是从同辉宝器阁订购的,萧幼安够聪明,看了符纸上的图,自然会联想到百变上的图都出自那个谁之手。” “你想查那个谁的身份,又无从下手,干脆把问题抛给萧幼安,你这招祸水东引坐享其成,不错。” 赵一粟:“萧幼安花了四百五十万,拿不到神息殿的线索不可能善罢甘休,其实他早晚能查到那个谁,我只是帮他加快点进度而已。江云尘,蓬莱岛有大问题。” 她话锋突然一转,江云尘却跟上了她跳跃的思维:“竹简上说什么了?” “钱宝丞卖暗系列符纸给天行盟,所以从天行盟那边得到了点内部消息。蓬莱岛附近魔气又有异动,诛魔堂三小队前几日奉命过去镇压,结果全军覆没,一个都没回来。” 江云尘听出她语气中的消沉:“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赵一粟答:“一面之缘。那个三小队的队长名叫施崇俊,大约是五品修为。当初我在烟云洲被娄翠翠纠缠,是他用马车把我从烟云洲带出来的,还一路送我来到漳兴城。那时候听他说要去蓬莱阁,跟我顺路,我也没多想,哪知道竟然是最后一面……” 她还记得施崇俊的头上带着一条黑色的抹额,上面写着白色的“奠”字,少年老成。还有诛魔堂三小队的其他人,个个都是身穿金丝软甲、训练有素的好手,竟会在蓬莱岛附近全军覆没。 江云尘:“五品带队,全军覆没……这是又一个魔王要诞生的态势啊。” 他神思复杂,噬魔镜的第三块碎片很有可能出现在蓬莱岛,如果真的是那样,事情就棘手了。 跟他并肩而行的赵一粟也是一脸凝重,她有个信息没告诉江云尘。这枚竹简上还有一个消息,是柳如意托钱宝丞转达的。 赵一粟之前让如意查找玄铁、金丝锦、魂泥这三样东西的下落,竹简上说柳如意已经查到其中之一,金丝锦,就在蓬莱阁内。 看来蓬莱一行,是非去不可了。 +++++ 漳兴城外的某个荒山内。 赵一粟圈了一块地,设好结界,开始修炼。 江云尘在结界外面坐着,顺手把吃货也放了出来。这里毕竟不是伏羲山,万一有什么意外,吃货具备预警的作用。 荒山四周灵气稀薄,应该说整个北大陆的灵气都不如东大陆,漳兴城已经是北大陆的边缘城池,若非拍卖会,压根红火不起来。城内的灵力就不多,轮到城外的荒山,用稀薄来形容都有点宽容了。 江云尘抬手,看着一道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雷芒从掌心闪过。这是他不用体内的灵力,而纯粹用空气中的灵力凝聚出来的。 他合上掌,不明白赵一粟修炼为什么特意选在这么荒凉的地方。 结界内,赵一粟闭上眼睛,脑海中回溯着《灵海法则》上的内容,开始引导灵力缓缓从体内溢出…… 第249章 黄泉印 这处荒山的确是她刻意选的地方,一来人少安全,二来她图的就是这地方几乎没有灵气。 因为根据《灵海法则》上记述的内容,想要练习这套功法,首先要排空体内所有的灵力……呃,看起来有种《葵花宝典》上“欲练此功必先自宫”的即视感。 排空灵力对任何一个修士来说都是极度危险的,比凡人自宫可难多了。 修士没有灵力,就等于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把小命交到了别人手上。对赵一粟来说,这个排空的过程要更加艰难和危险,因为她会呼吸法则,体内还有双灵根。 呼吸法则会让她在呼吸的时候吸入灵力,灵力一旦入体就会自动加入双灵根的循环,以几乎没有损耗的方式快速归入灵海,成为她的灵力存储。平时引以为傲的这套技能,现在就显得累赘了。 为了不让自己吸入灵力,赵一粟只能先取出了自己的内丹。 她的真实修为是五品,五品修士的内丹坚韧圆润,外面附着的是她的元神。元神已经有了近乎完整的童态,任谁看都是一个合格的五品修士了,可是现在,赵一粟却想把这个元神封存起来。 她掌心结起了一个法印,手法源自《灵海法则》,此印名叫黄泉印,听名字就知道极为凶险。复杂的法印结成之后,赵一粟很果断地将黄泉印拍到了自己的元神上。 江云尘把一幕看在眼中,脸上泛起凝重的神色——这女修,又在练什么邪门儿又危险的功法? 上次在伏羲山重塑灵感的时候就差点要了小命,这次更甚,竟然要封印自己的元神? 只是当黄泉印落下的时候,元神外忽然浮起一道金芒,生生将黄泉印挡了回去。 赵一粟纳闷地看了一眼,忽然认出金芒出自江云尘的雷灵力,便问:“我在我的元神外面结过法印?” 江云尘不答反问:“你要做什么?封印元神,你九死一生。” 赵一粟:“本该是九死一生,但有你在,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喂,快把你留下的法印打开。” 江云尘确实给赵一粟的元神结过保护印,是在玄丹府大战之后,赵一粟受重伤昏迷,从四品越级晋升到五品。由于越级晋升,她的元神十分脆弱,远不及一般的五品修士根基扎实,所以江云尘才会留下一个法印,护着她直到现在。 江云尘:“仗着有命格锁,无法无天了是吧?”他满脸写着拒绝。 赵一粟尝试再次凝聚黄泉印,打在元神上,竟然又被挡了回来。系统上次教给她一个盘古印,竟能重塑灵根,想来教给她的第二个法印黄泉印也是极为厉害的,可却连江云尘五品时结下的法印都攻不破。 果然曾经修上九品的都是变态。 她连攻两次不破,只能朝江云尘堆起笑脸:“瞧您说的,什么叫仗着命格锁?我这是仗着您这位九品大佬才敢无法无天……不,是恃宠而骄。大佬您想啊,我赵一粟什么时候干过亏本的买卖?把元神都挖出来了,那肯定要憋个大招。咱们命格相连,我变强了,您不就变强了么?要不您把法印给撤了呗?” 说完继续朝江云尘堆着笑脸,那狗腿的模样就差上前给江云尘揉肩捏腿了。 明知道她就是这么一个有利就卖乖的二皮脸,江云尘还是忍不住吃她这套:“元神封印后,你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修炼,一旦拖延太久,你的元神就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在无法挽回之前,不管你修炼成什么模样,我一定会重新结印把元神送回你的体内。” 赵一粟连连保证:“可以可以。” 说完,很是恭敬地把自己的内丹和元神推到了江云尘面前。 看着那张已经完全进化出童态、五官就是缩小版的赵一粟的可爱小脸,江云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手指轻轻抬起,雷芒从他掌心飞出,落在了元神之上。 法印撤回,元神没了保护罩,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赵一粟连忙把元神收回,将黄泉印拍在了自己的元神之上,斩断了元神与她本体的羁绊。小小的元神脸上立刻浮起慌乱,在空中挥舞着四肢,不安地寻找着什么。 本体与元神强行分割,一股难受的感觉从赵一粟的体内往外涌,就像是满身的力气被人忽然抽干,她虚浮得直接干呕了两声。 盘膝而坐的地面出现了命格盘,命格盘上属于她的那一半正在快速衰退。 赵一粟视而不见,缓了缓神,重新盘膝坐好。接着,她将自己体内的灵力快速外溢,于是江云尘便看见本来稀薄贫瘠的荒地周围,空气中忽然溢满了大量的灵力,而吃货感知到灵力的存在,开始欢喜地张口吞咽着。 江云尘并没有阻止,因为突然冒出的大量灵力很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妖兽或者过路的修士,被吃货吞掉反而安全。 只是他不免担忧,又将赵一粟设下的结界加固了一些,看她的下一步动作。 现在,赵一粟体内的灵力已经不多了,灵海几乎成了一个空壳,在她体内显得有些干瘪。 目前为止的痛苦都还能忍受,赵一粟依照《灵海法则》的内容,继续下一步——她往自己的身上又结了一个印,法印的手势与刚才封存元神的手势相同。 “赵一粟。”江云尘低声叫了她一句,几乎是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了。 封存自身,这表示修士主动与灵力隔绝,约等于凡人把自己绑上石头沉入海水,彻底隔断了空气,生命开始进入倒数。 他不能贸然阻止赵一粟的动作,只好点亮命格盘用来监测赵一粟的生命力,一边紧盯着结界内赵一粟的动作。 果然,在这个法印之后,命格盘上的火芒更弱了很多。属于江云尘的金色雷芒在火色退去之后,立刻向前攀升,渐渐向对面的地盘倾轧。 随着雷芒占据的面积越来越大,江云尘脸上的神色也就越来越复杂。 赵一粟体内的灵力渐渐排空,几乎到了临界值,江云尘的雷芒在命格盘上已经把火色逼退到只有半寸痕迹了。 他谨慎地盯着命格盘,明白现在到了生死一线。 第250章 两个疯子 如果雷芒彻底碾死了火灵力,那么代表江云尘夺回了所有命格盘的控制权,而赵一粟就会立刻死亡; 但如果到这一刻命格锁都还无法解除,而江云尘还无动于衷的话,濒死的赵一粟很可能会把江云尘也拉到濒死线,情况会从一个人的死亡,变成两个人死亡。 江云尘目光凝重,结界里的赵一粟仍旧不要命一般,正把体内仅剩的最后一点灵力往外逼出,命格盘上的火色越退越淡,几乎在命格盘上仅剩一线痕迹。 “赵一粟……”他低声念了一句,脸上出现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纠结。 摆在他面前有三个选择:第一,稍稍为雷芒助推一下,让赵一粟永远消失;第二,立刻强行打断赵一粟的修炼;第三,不作为,两个人一起等死。 首先排除第三。 假如选第二,修炼中的赵一粟被强行打断,很可能会受重伤,修为终生止步,连累着江云尘也无法进阶,困在五品。 理智告诉江云尘,应该选第一。 本来绑定命格锁就只是在渡劫失败时的权宜之计,赵一粟只是他活命的工具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他之前告诉赵一粟,自己不知道命格锁解除的办法,其实他知道。被命格锁定的人,只有其中一个主动放弃生命,另一个趁机夺回命格盘,才能自动解锁。因为知道赵一粟不可能自杀,所以江云尘没有告知。现在赵一粟做的事等同于自杀,也许这是江云尘唯一一次可以解开命格锁的机会; 赵一粟虽然聪明,也有修炼的独特之处,但说到底还是拖累着自己的修炼进度。况且现在双方只是五品,还没晋升到高阶,万一以后彼此越来越强,命格锁的羁绊越来越深,很可能修到九品后谁也无法飞升…… 江云尘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理由,督促着他去执行第一个选项。 命格盘上,火色更淡了,淡到几乎看不见。 强大的雷芒头一次获得了命格盘如此大面积的掌控权,正在欢欣地跃动着,一次又一次碾压过命格盘尽头那一丝浅淡的火色,现在只需主人一声令下,雷芒就会彻底吞噬火色,成为命格盘完完全全的主人。 江云尘的眼睛盯在雷芒上,仿佛能从雷芒中看到喜悦的呐喊:动手啊,快点…… 杀死她,你就自由了。 命格锁就这样被打破,难道不是你希望的吗? 快,明明是她主动封印元神、逸散灵力,约等于自杀,这种机会千载难逢,快动手啊! …… 江云尘抬头,红衣女修闭目修炼的身影印在了他的瞳孔里。他悄然摊开了手,掌心浮起一道雷灵力。命格盘上的雷芒似乎感受到主人即将派来同盟军,更加欢喜地流动着:快!动手啊!快来! 正在努力修炼着《灵海法则》的赵一粟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命此刻已经捏在了别人的掌心里。 江云尘举起手,雷灵力从他掌心飞出,一步一步靠近了命格盘,就在即将跟命格盘上的友军融为一体时,忽然又被主人凌空召回! 飞出去的雷芒来了个急转弯,竟生生调头忽然打在了江云尘自己的身上! “唔。”他闷哼一声,这一掌打在丹田,震裂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宽阔灵海。 五寸宽的灵海就这样裂开,无数浓郁的雷灵力从中飞出,逸散到空气中,被没心没肺的吃货一口接着一口吞吃干净。 随着灵力的消失,江云尘的脊背也微微弯了下来,命格盘上刚才还肆意前行的雷芒忽然停止了跃动,像一颗膨大的气球忽然干瘪,用极快的速度从命格盘上退了下来,彻底没了刚才的嚣张。 为了阻止自己选择第一,江云尘竟然做出了第四个选择:毁掉自己,跟赵一粟一起濒死,把主动权让给了对方。 赵一粟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现在她体内只剩最后一丝丝的灵力,按照《灵海法则》的记载,她将这一抹灵力调动起来,在体内凝成了一枚细小的针型。 火灵力让这根针型通体泛红,赵一粟引导着这根“针”在体内的筋脉中游走,每走过一处,都会传来剧烈的痛苦。 如果说以前被夺舍、被打断灵根再重塑都是极端的痛苦,那么现在用灵力之针游走全身,就是地狱般的折磨。 因为明知道很痛,还是要控制着自己的手去推动这根针。 被虐和自虐,这是两种天差地别的感觉。赵一粟这才走通一根筋脉,就已经浑身颤抖,内心忍不住浮起巨大的畏惧感。 她其实做好了修炼会很痛的心理准备,但是万万没想到这种痛苦需要靠自己施加给自己,这需要极为恐怖的意志力。早知道如此,赵一粟绝对会主动放弃这本功法,但现在修炼到一半骑虎难下…… 如果放弃,很可能终生修为止步。 五品,她倒是不介意留在五品…… 可是江云尘呢?那个高傲的九品大修,能接受修为终生止步的结果吗?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赵一粟脑海里浮起的是江云尘那无甚表情的脸。他的眼神总是冷淡,并不是因为讨厌谁,而是数次修上九品,已经让他习惯了对浮生的一切感到高傲和漠然。 那样一朵高岭之花,渡劫失败,坠入谷底之后仍旧淡然,只是因为他有重新修上九品的自信。修为是他的底气,如果就这样折在自己手里,未免可惜。 赵一粟咬着牙,重新控制着那根灵力之针,开始在第二根筋脉中穿梭…… 结界之外,江云尘看见赵一粟紧闭着双眼,额头上有大滴大滴的汗滑落,明显在经历着巨大的痛苦。 真是个疯子。 江云尘看着眼前的命格盘,雷与火都淡得快要看不见,因此命格盘正在往中心缩小,这是主人寿数减少、修为损逆的迹象。 时间流转,距离约定的半个时辰越来越近,赵一粟仍旧没有停止修炼,她浑身早已被汗液浸湿,不知何处的毛孔里往外透着血点,血色跟红衣融在一起,让人看不分明。 随着她的行动,命格盘再次缩小了一圈。 江云尘咬牙喊了她一声:“赵一粟。” 没有回应。 他就知道,那句话只是缓兵之计。 江云尘无声苦笑,并没有把赵一粟的元神强行送回去,而是祭出了自己的元神。 那张童态的小脸天真懵懂,江云尘学者赵一粟刚才的结印手法,在自己的元神之上也结了一个黄泉印。 呵,可能我也疯了吧。 第251章 元神融合 现在,两个人的元神都茫然地浮在空中,本体也都经历着同样的衰退。 做完了选择,江云尘反而相当淡定,他干脆收起了命格盘,连看也不看了。反正结果只有两种,要么生,要么死。 万一死了,这被法印封存的两个元神说不定还能荒山中逃离,有一丝存活的希望。 饱餐一顿吃货丝毫不懂自己的主人正在经历着什么,它舒坦地在荒地上打了个滚儿,精神抖擞地踱步走……滚到了江云尘身边。 没办法,肚子撑得太大,以至于纤细的四肢无法支撑。 吃货碰到江云尘的膝盖后就停下来,摊着肚皮四肢朝天,傻乎乎地看着江云尘,似乎在等主人把他召回去。 可是江云尘连这样的力气也没了。 他只能抬头看着赵一粟,见她脸上已经彻底失去了血色,苍白得像个女鬼。也就是在此时,赵一粟用那根针走完成了最后一根筋脉。 体内的筋脉如同一张大网点亮了一瞬,在这张大网的牵拉之下,她灵海正在向外扩张。 也许是前面已经疼麻了,这时候灵海被生生牵拉变大,她反而觉得没有那么疼。按照《灵海法则》的描述,现在功法距离大成只有一线之遥了。筋脉形成的大网会慢慢拓宽灵海,这个过程大约需要几个时辰到几天不等,具体要看灵海承受拓宽的极限。 她当初答应江云尘只用半个时辰修炼,确实是缓兵之计。 感觉到身体渐渐有了点力气,赵一粟抬眼看了一下江云尘。 这一眼让她脸色骤变:“你……” 她想说话,但虚弱无力只挤出来一个字而已。 江云尘的脸色同样苍白,脆弱得像只美丽的玻璃瓶,随时会碎裂消失。 赵一粟心头浮起浓烈的恐慌。 她现在虚弱地连自己的结界也走不出去,于是只能看了一眼脚下的命格盘—— 怎么会这样?命格盘缩小至半米不到,上面的雷与火都弱到极致。 本来还指望自己练劈叉了被江云尘救起来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把自己的灵力也散掉了? 赵一粟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只知道这样拖延下去谁也没有好果子吃,于是把精力收回来,浑身仅剩的力气都附在了体内的筋脉上。 她在加力,生生扯宽了自己的灵海! 本来尚且能承受的痛苦,被她这样强行撕扯,顿时传来剧痛!赵一粟整个人都在颤抖,恨不得原地昏死过去,可又怕真的昏倒耽误时间,硬是咬着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清醒。 血腥味弥散了满嘴,赵一粟以前听过咬舌自尽,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用上这招的一天。 但是舌头甚至都感觉不到疼,因为灵海被她加力强行牵拉,已经疼得她原地升天了。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命格相连,强烈的濒死感作祟,让这种痛苦骤然传递到江云尘身上。 江云尘自认也是经历过九重雷劫的人,甚至不止一次,可还从不知道世上竟有这样的痛苦,灵海仿佛被人生生扯碎,疼得他青筋鼓起,浑身都在颤栗。 “你这疯子……”他低骂一句,暗道赵一粟对自己真狠,连这种痛苦的功法都练得下去。 时间太久了,赵一粟被切割出来又封印的元神变得越来越淡,开始在空中左右飘忽。江云尘看见了,只能催她一句:“快点,元神要散了!” 回答他的是灵海内传来的更加剧烈的疼痛,这表示赵一粟正在拼尽全力加快牵拉的速度。 可是太慢了,还是太慢了,赵一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灵海怎么会有如此强韧的承受力,已经从原本的三寸扩大到五寸了,还是没有被扯到边界。 再这样耽误下去,她的元神可就真的散了。 赵一粟止住自己颤抖的身体,又猛然加大了牵拉的力道:“啊——” 鲜明的疼痛传到了江云尘身上,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额角滑落。 两个人本就是个脆皮,现在叠加上剧痛,恐怕元神还没散,本体就要活活疼死了吧? 他抬起头,忽然看见眼前发生了奇异的一幕: 赵一粟的元神离体早一些,因此颜色比江云尘的要淡许多,非常虚弱。浅淡几乎透明的小身影被一阵风吹着,往前飘了飘,就这样来到了江云尘的元神面前。 两张小小的脸互相张望了一下,竟然对彼此一见如故。 于是一深一浅的两个元神,就像两股水流互相融合在了一起。融合的时间很短暂,等再次分开的时候,两个元神的颜色就变得相同了。 是赵一粟浅淡的元神汲取了江云尘元神上的力量,一强一弱互相平衡,本该消散的元神就这样被从死神线上拉了回来。 江云尘满目震惊。 元神融合? 这怎么可能? 他已修炼上万年,见过众生百态,听过六界奇闻,却从不知道世上会有两个人的元神可以互相交融。 修士的元神只要离体就会变得非常脆弱,而脆弱的东西总会竖起尖刺来保护自己。逸散在外的元神,尤其是这种被封印了的、与本体切割后毫无理智的元神,会把外界的一切设定为危险目标,不是逃跑,就是生死相搏。 这是元神的本性,是不可击破的规则。 但是现在,违逆本性、击破规则的事就在他眼前发生了。 江云尘还来不及细想,忽然感知到浑身的剧痛消失了。脚下的命格盘开始变大,属于赵一粟的火色渐渐苏醒,慢慢向前攀爬着。 结界之内的赵一粟脸上已经不复刚才的苍白,灵海的拓宽已经完成,从原本的三寸被她生生扯宽了两倍多,变成了七寸。 七寸宽的灵海在恢复了生机之后,主动调动起浑身的筋脉和灵根,伴随着赵一粟的呼吸,空气中的灵力开始快速朝她的身体内聚拢。 赵一粟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身体渐渐有了力量,连忙把自己的元神和内丹召回。 于是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赵一粟竟然一下召回了两个元神?! 她一脸懵逼地看着灵海内的两个元神:“????” 赵一粟:“江云尘,你元神怎么跑我灵海里了?” 第252章 手拉手一起走 江云尘:“……”我比你更想知道! 元神离体,还被别人勾走了,但凡换个修士都能原地吓死,这不等于把小命交到别人手里吗? 可是江云尘已经来不及想那些,满脑子都是刚才元神融合的场景。 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命格盘锁定后的变异? 还有,自己的灵海竟然也变成了七寸宽?! 灵海竟然还能后天拓宽的吗? 赵一粟练的到底是什么邪门功法……江云尘感觉自己上万年的修炼跟笑话似的,什么也解释不通。 对面赵一粟也在持续懵逼中:“江云尘,元神进入别人的身体内,不就是要夺舍的意思吗?那个,你不会是想夺我的舍吧……” 她说完自己都觉得搞笑:“你是天生灵体,唔,要是交换身体,我倒是挺乐意的,又不亏本。” “不对啊?你这元神挺友善的,还对我笑呢,不像是要夺舍的样子,可可爱爱的。” 赵一粟自顾自说完,连忙把元神上的封印解除。 “咦?你也用黄泉印封自己的元神了?我一解除就解掉了两个……喂喂喂,现在你的元神正在我灵海里扑腾呢,是不是要回老家的意思啊?你快点把他召回去。” 赵一粟抬头催促了一下江云尘,却发现江云尘仍旧虚弱。 她看了一眼命格盘,缩小的直径变回了原本大小,但这次赵一粟的火色渐渐恢复生机,占据了大半的面积,而江云尘的雷芒恢复得很慢,显示着主人的虚弱。 这是因为赵一粟有呼吸法则,在灵力稀薄的地方恢复得快一点。而江云尘在这种地方就需要借助他的神级法器洗灵杯了。 洗灵杯可以聚集并浓缩灵力,提高转化率,让任何品级的修士在任何地方都能用最快的速度修炼,这是江云尘从不示人的法宝,即便是到了九品,他也对洗灵杯只字不提。 连赵一粟也是不知道的。 如果说命格锁是他们被动羁绊了生死,不得不信任彼此的话,那么拿出洗灵杯,就代表江云尘彻底对赵一粟放下了戒心。 其实他可以慢慢恢复的,反正灵海都七寸宽了。 但是江云尘还是选择拿出了洗灵杯。 于是赵一粟看见,命格盘上的雷芒以很快的速度爬升,直到超越了她爬升的速度,霸占了命格盘上大半的地盘。 她满目惊奇地望着那只飘在空中的法器:“我竟不知道你还有这种好宝贝?哎哎,你吸慢一点,这地方本来灵气就稀薄,现在都被你抢走了,我吸什么?” 江云尘:“呵,现在是灵气的问题吗?现在是我元神的问题。” “哦,对。快把你元神召唤走。”赵一粟有种一个老母亲拉扯两个娃的违和感,忙主动捧出了自己的内丹。 内丹外面,两个小小的元神依旧手拉着手,友好地互相笑着。 江云尘聚够了力气,手指微动,把自己的元神召回。 结果一下召回了两个。 小小的赵一粟和小小的江云尘手拉着手回到了他的体内,在他那已经七寸宽的灵海里快乐地打滚儿。 赵一粟:“……” 江云尘:“……” 赵一粟:“……”持续沉默。 江云尘:“……”持续沉默+1。 持久的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半晌,还是赵一粟先打破了尴尬:“哈,你灵海也变七寸宽了呢。” 透过自己的元神,她可以看见江云尘灵海内的情况。天生灵体的江云尘原本灵海是五寸宽,现在也跟她一样成了七寸宽,命格锁还真神奇,居然能把她练的《灵海法则》效果同步给江云尘…… 江云尘:“现在是灵海的问题吗?” 赵一粟:“对,现在是我元神的问题。” 江云尘把元神重新捧出来,让赵一粟尝试召回。 于是,两个元神又手拉着手回到了赵一粟的体内。 赵一粟:“……”再度沉默。 江云尘:“……”再度沉默+1。 赵一粟弱弱地举起手:“那个,这位九品大佬,我问一下哈……就是元神离体太久的话会怎么样?” 江云尘上嘴唇搭下嘴唇,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会死。” 赵一粟:“……” 她看着自己灵海里的两个元神,想着这可得捂好咯,多一个江云尘的元神总比自己先死好。再说万一江云尘先死了,命格锁就自动解除了呢? 她一边护着灵海里的两个元神,一边朝江云尘投去同情的目光:“要不,您先留个遗言?等你死了我一定会善待你的元神……” “呵。”江云尘目光微凌,抬起的手握成一个拳头,忽然往虚空中锤了一下。 “啊!”赵一粟尖叫出声,因为灵海里的那个缩小版江云尘竟然随着主人的动作也挥舞了一下拳头! 这一拳虽然没有用任何法术,但是却实打实锤在灵海里,疼得赵一粟直接捂着肚子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她连忙把两个元神一起放出来,心想自己怎么跟西游记里的铁扇公主似的,这是吞元神吗?这是吞了个孙悟空,吞了个祖宗! 当然她这个苦可不能白吃,赵一粟捂着肚子装虚弱,其实背地里暗暗握紧了拳头,就等着江云尘把两个元神召回去,然后自己也给他的灵海来这么一拳。 她盯着空中的两个元神随着江云尘的召唤,慢悠悠飘到了江云尘的面前,赵一粟眼底闪着精光,握紧的拳头就要挥出去,可那两个元神却突然停住。 江云尘勾了一下嘴角,目光犀利:“我会像你这么傻?” 赵一粟:“呵,有本事你就让两个元神一直这么飘着,谁也别想好。” 江云尘瞥了一眼那两个元神,忽然发现了什么,将两个元神重新送入了赵一粟体内。赵一粟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江云尘又开始挥拳头,而直入灵海的痛苦让赵一粟直接开口骂娘:“我@#¥%……!” 疼痛只持续了两三秒,因为赵一粟的元神开始护主了,小小的元神女童在发现旁边的男童竟然敢朝主人挥拳头,气得立刻甩开了对方手,举起粉拳反击了回去! 江云尘看准时机,立刻把自己的元神召回。 赵一粟也顾不上疼了,惊喜地喊出声:“分开了?”喜悦的表情在脸上转瞬即逝,她一个激灵站起来:“有人来了!” 第253章 六品邪修又来了 “哪来的杂碎,竟敢把灵气全都吸走,扰乱你爹的修炼!” 荒山某处传来一个难听的声音,这声音赵一粟太耳熟了,当即怒火中烧地骂了回去:“爷爷我在这儿呢!是乖孙就出来给你爷磕头!”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你。送上门的肥肉,老子今天吃定了!”说完,一道法术就从云海中打了出来。 赵一粟连忙飞向了江云尘那边,反手把人拽住:“跑!” 江云尘随着她的动作在云海中踏风飞行:“呵,语气这么狂,原来不是要打。”他不忘反手丢下一个法术,把吃饱了撑着的吃货给带上。 “废话!灵海刚刚拓宽,存的灵力就那么一点点,元神还来回乱窜,现在是打架的时候吗?再说,你对战个六品疯子打得过吗?” 没错,突然出现的那个人是个六品邪修,曾经两次觊觎赵一粟拥有的神品法器而在云海中埋伏她。这邪修一身法力邪门儿,不怕法器的威力,反而害怕普通的拳脚,到现在赵一粟都没看清楚他的面容,只认得这尖厉难听的声音了。 赵一粟说:“他有一个诡异的傀儡,被傀儡的眼睛盯上就在原地无法移动,我可不想被他真当肥肉给吞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灵力全开,疯狂朝漳兴城的方向飞去。 虽然灵力没有储存太多,但飞行的时候赵一粟明显感觉到自己驾驭灵力变得格外轻松,尤其是神器踏风,被她控制得更加灵活,以至于她刚开始飞上天还有点不习惯踏风的灵敏,差点摔了个跟头。 江云尘也感受着灵海拓宽带来的异变。 轻盈、充满力量,这就是他最直观的感受。元神在更加宽阔的灵海中格外舒展,这种从元神传递出来的满足感直抵人心,让江云尘都忍不住叹了一声,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 七寸宽的灵海,表示他储存灵力的上限比从前要多好几倍,那么等以后上了九品,面对天雷的时候就更多了几分胜算。自己渡劫失败数次,难道破劫的关键是赵一粟? 说起来,赵一粟练的功法为什么会让他的灵海也跟着拓宽? 江云尘脑海里实在有太多的疑问解不开…… “咻!”耳边一声风啸,是赵一粟凌空转了一圈,把那个邪修丢过来的暗镖给踢飞了。 “想什么呢!”赵一粟低骂一声:“现在是走神的时候吗?” 江云尘回过神来,反手替她打落另外一个暗镖:“六品而已,至于这么紧张?” “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赵一粟这次用引火盾挡了一下,盾牌丢出去一下变成了十倍大,比她从前任何一次的威力都要强,这让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灵海拓宽,立竿见影? “当啷!”暗镖落在引火盾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区区六品法器,也敢拿出来现眼?!”邪修的声音在后方紧追不舍,看起来他也有一个绝佳的飞行法器,就是不知道是从何处抢来的。 大概自从在赵一粟的踏风上吃了两次瘪,他也有了对付赵一粟的新招数。 “真麻烦。”赵一粟已经把踏风用到极致,体内的灵力疯狂减少着,但竟然无法摆脱对方的追击。换做以前,早就把这个狗皮膏药甩开了。 眼前忽然多了一个参天的人影,吓了赵一粟一个激灵,她踩着踏风把江云尘当成立柱,拽着他的胳膊在空中一个急刹车,惯性太大,江云尘还没咋样呢,她自己先飞了出去。 那个突然出现的巨大人影是这六品邪修的傀儡玩偶,邪修把傀儡扔到前方阻挡了两个人的去路,而赵一粟下意识掉头躲避,就直接飞向了邪修所在的方向。 这邪修桀桀笑着,手中的法术张开大网,正打算接住赵一粟这块肥肉…… 前方忽然飞来一条白绫,赵一粟立刻凌空抓住,阻挡了自己飞出去的惯性,然后借着白绫的力道转身,忽然冲向了那个邪修。 她甚至没有说话,丢出白绫的江云尘就知道她要做什么。因此江云尘原地站稳,在赵一粟狠狠踢向云层中时,猛然把白绫拽了回来! “嘶——”云海中传来一个人的闷声,是邪修被赵一粟给踢中了。他手里的法术大网立刻收网,可捞到的只有一场空。 赵一粟已经被江云尘用白绫拽了回去。 从方向改变到惯性飞出再到凌空一脚,所有的招数都在瞬间完成,赵一粟落回江云尘身边,自己都忍不住感慨:“啧,咱俩这默契。” “小心!” 白绫已经缠在了赵一粟的腰上,江云尘直接提起这条白绫,带着赵一粟腾空而起,两人后仰着在空中打了个转,惊险地躲过了那个傀儡玩偶的袭击。 这玩偶跟赵一粟之前见过的有一点不同,本来看起来就是用破烂零件组成的,这次也不知道脸上哪块零件被更换了,总之比从前更显得破烂了一点。 但法术却更强悍了。 化身巨人的玩偶用红色的眼睛锁定了赵一粟和江云尘的位置,方才看起来离他们还有几丈远,却在瞬间来到了两个头顶。 江云尘抬头要看,被赵一粟猛地捂住了眼睛:“闭眼!用神识!” 说话间,赵一粟的神识已经先散了出去,看到玩偶从头顶落下的脚大得像一艘云舟。她咬牙把灵海里的灵气全数逼出,所有的灵力都用在了踏风之上。 玩偶的脚落下的前一秒,两道人影从脚印下方斜着飞出,落在荒地上滚了好几圈,直到撞上一块山石才停下。 “哎呦——”赵一粟感受着剧痛的背,感觉自己的脊梁骨都要被石头撞成七八截了。 偶像剧里都是男主护着女主,她倒好,被江云尘当成肉垫了,摔得那叫一个惨。 江云尘冷冰冰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近到气息都扫过了她的耳廓:“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赵一粟忽然发现自己的两条腿死死盘着江云尘,一只手还捂在江云尘的眼睛上。 她连忙烫手似的跳开,因为牵扯到后背的伤,又疼得龇牙咧嘴:“我还不是为了救你……哎呦……” “要不是你把我绑死,也不至于摔这么惨。”江云尘终于能从地上爬起来了,因为滚下来的时候没有四肢做缓冲,他脸上留下许多细小的伤口,有一道最深的划破了额角,正在流血。 邪修的声音从上方传下来,刺耳骂道:“奶奶的,老子最看不惯野鸳鸯!今天就送你俩到地府腻歪阎罗王去!” 第254章 你说谁是野鸳鸯 “你个老不死的,骂谁是野鸳鸯?!今天老娘非把你绑起来,用鞋拔子抽到你重新做人!”赵一粟指天大骂,大有跟对方不死不休的架势。 “死鸭子嘴硬,拿命来!” 云海中数道法术同时击出,赵一粟反手把江云尘推了出去:“大佬你厉害,这个交给你了。” 说完跑得比兔子还快,在虚空中留下一道残影,眨眼就彻底不见了。 “哈……”江云尘似是无奈又似是宠溺地叹了一口气,再次抬头时,掌中那条白绫被雷灵力包裹着,化成了一条闪着金芒的鞭子。 他轻轻抬手,这条金鞭就冲上了云霄,舞动出极为漂亮的弧度,把几道法术全都挡了回去。 “咦?难道这就是你身上的神器?” 邪修躲在云层中,观察着这条金鞭。 他躲在荒山中修炼,感知到两个神器的存在,一个是赵一粟脚上的踏风,另一个应当就出自这个男修了。 只是这男修几乎没怎么出手,方才倒是用了一次白绫,可怎么看那条白绫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凡间面料,为何突然就成了金芒?难道这神器有隐藏自身的效果? 其实邪修最初感知到的另外一个神器是江云尘的洗灵杯,眼下只是被江云尘的金鞭迷惑了一下。 江云尘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他,知道他不畏法器,但普通的法术是有效的。 现在他手握着这条金鞭,心中默默计算着。其实他跟赵一粟一样,灵海拓宽之后恢复的灵力并不多,只能速战速决。 思索间,邪修的法术就落在了眼前。 江云尘再次控制着金鞭,将对方的功法挡了回去。他挥舞鞭子又飒又果断,手势起落间很有特点,让云海中的那个邪修愣了一下。 “咦……?”总感觉这挥鞭子的手势在哪里见过。 然而江云尘没给他多想的机会,他已经靠对方的两次出手锁定了邪修在云海中藏匿的位置,主动出击! 金色的裹着雷芒的鞭子扫到了邪修的胳膊,钻心的疼痛袭来,邪修低头,看见那道雷芒在自己的右胳膊上留下一道蛇形的印迹。 邪修心中一个激灵,忽然拉起自己左边的衣袖。左臂上有一道陈旧的伤疤,也是蛇形,只是比右边胳膊的这道大许多,纵向贯穿了整个小臂,看那个疤痕,想必伤得不轻。 邪修也顾不得操控他的傀儡玩偶了,傻愣愣地躲在云海中比对着两道疤痕,越看眼睛瞪得越大,腿就抖得越厉害,哆哆嗦嗦的,好险没有原地尿裤子。 云海中突然失去了动静,躲在不远处正努力吸着灵力恢复的赵一粟不由得竖起耳朵:“怎么回事?江云尘不会这么快就被打死了吧?就撑一分钟??”说着还点亮了命格盘,发现江云尘好好的,顿时纳闷起来。 这边江云尘也疑惑呢,神识散出去,竟然在云海中找不到任何人的踪影。 这个六品邪修是极擅伪装的,可以说他如此缺德到处抢法宝,就靠自己善于隐藏的特点才能苟活到现在…… 江云尘神识散出去找了几圈,只在云海中看到那个失去了主人控制,傻傻立在原地的傀儡玩偶。 那家伙不会把自己的傀儡丢下,直接逃跑了吧? 云海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说话的邪修声音哆哆嗦嗦的,嘴皮子都不听使唤了:“你你你你……沧澜君是你你你你你什么人?” 江云尘嘴角忽然勾了一下:“难得这么久了,还有人记得。” 那声音抖得更厉害了,但明显是怕被人看穿位置,默默地换了个地方,因此声音的来源变得更远:“你你你……你你你什么意思?你你、你说明白……点……” “废话真多。”江云尘目光微沉,重新锁定了对手的位置,朝云海中再次击出一鞭! “啊——!!!”这下传来的是那个邪修的惨叫。 声音之惨,让江云尘都被吓了一跳。 他才五品大圆满,就算全力一鞭打出去,也不至于让一个六品发出这么凄厉的喊声……吧? 其实他这一鞭子打在了邪修的小腿上,而邪修之所以喊得那么惨,是因为这一鞭子扫中的面积够大,留下的伤痕更加清晰,分明跟他左臂上的旧伤是同样的蛇形。 看明白的一瞬间,那邪修就爆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声,眨眼就疯狂逃进云海中,带上他那个傀儡玩偶,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赵一粟听到惨叫声冲过来的时候,现场只剩下一个满脸是血的江云尘了。 赵一粟浑身汗毛直竖,手里的引火盾连忙挡在了江云尘前面,把他护在身后:“他把你打得这么惨?” 说完又朝空中大骂:“你个老不死的东西,有本事……” “停。”江云尘叫住她,抬手抹掉脸上的血:“他逃跑了。这是你刚才抱我在地上撞的。” 赵一粟:“哈……”细看一下果然是呢,都是从额角的伤口流下来的……咳咳。 “跑了?还六品呢?这么怂?”她尴尬地说。 江云尘抬眼看她:“没你怂。” 赵一粟:“我那是灵力用完了,不能硬刚,肯定是让你先顶上,我到旁边多吸点灵力这不就回来救你了?所以那个邪修真跑了?跑之前没留下点储物袋、灵石法宝什么的?” 江云尘随手揪起她的袖角擦自己脸上的血,说:“四百五十万不够你花的?你赚的灵石呢,不拿出来补充自己的灵力?”任何法器都不如直接吸收上品灵石来得快,这法子除了贵点没毛病。 哪知道赵一粟垮着个脸说:“花完了。” 明显不信的江云尘:“……”就抠成这样的女修,要钱不要命他是真没见过! “干嘛拿我袖子擦脸,啧。”赵一粟抽回了被他拽住的衣袖,用神识在地上扫了一圈,捡起两个那邪修留下的暗镖。 江云尘:“你至于么?垃圾也捡?” 赵一粟:“我拿回去打听打听,说不定有人认识他呢?” 她翻来覆去看那两枚暗镖,镖是三棱的,入手分量很沉,想来用的材料不差,细看之下,镖上还似乎还有一种暗纹。 江云尘拉过她的手腕,将暗镖举到自己眼前观察了片刻:“这不是他的,这是天行盟的东西。” “天行盟的东西怎么会在他手里?”赵一粟说完自己答到:“抢来的?不行,赶快回漳兴城打听一下,天行盟可能有人出事了!” 第255章 三夫人金山迎娶 赵一粟拿着捡来的暗镖,随江云尘立刻启程,在日落之前回到了漳兴城。 只是还没进城,先远远地瞧见了城内的主街上聚集了大批的人,左右两边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不知道是在看什么热闹。 再细细看去,就见街中间是一排齐刷刷的马车,每匹马都被盖上了红方巾,而领头的马上则是一朵大红花。马车上装满了宝物箱子,两边有修士护卫,队伍的前中后各有一支锣鼓小队,喜乐震天。 江云尘:“这是有人迎亲?” 转头,发现刚才还站在身边的赵一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一个淡在风中几乎被吹散的声音传回来:“我绕道走先!” 江云尘微微眯起眼睛:“呵,你这是又惹了哪门子情债?” 他一甩袖子,灵气激荡间满身血色和尘土都被散开,顷刻就恢复成了原本那个翩翩公子,举世无双的气度。 江云尘从容不迫地飞向漳兴城,晚霞烧红了天边一大片的云彩,而他素衣缥缈从云中降落时,真如神子降世,令人不由得看呆了。 直到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江云尘!” ——“是江云尘!他回来了!” ——“乖乖嘞,之前早就听闻天生灵体,容貌不凡,还想着修仙界遍地美人有啥子稀奇的,这、这真是……怪他娘的好看的嘞!” 糙话引起了众人的一阵笑声,然而却都很难不认同。 之前听闻江云尘在漳兴城行走,但漳兴城风靡白衣斗笠,满大街都是一样打扮的人,谁又曾注意到谁?算是到今天才见了本尊。 ——“好看,太好看了,怪不得让三夫人看上了!我要是有钱,我也上门提……” 这人话没说完,就感觉到脊背一阵发寒,顺着寒意向上看去,就见那双谪仙般的眸子探出冷冷的视线,平静无波地落在了他身上。 吓得这人脚下一软,连忙跪地求饶:“在下口无遮拦,仙君莫怪,仙君莫怪。” 江云尘平静地收回目光,转而看向站在自己前方挡路的一波修士。 领头的那人笑着自报家门:“老朽乔古今,见过未来家主。”他面相约四十来岁,却自称老朽,很显然是个修炼之人,而且品级不低。 不等他招呼,那主街上的马队就在江云尘脚下停稳,箱子全都打开,里面露出的无数灵石、法宝在夕阳之下被镀上了金光,晃得人眼晕。 四周闪过此起彼伏惊叹、咋舌声,要知道漳兴城里的原住民因为圆月拍卖会的缘故,见过的法宝不计其数,早就被熏陶得人人独具慧眼: ——“快看,那可是一整卷的绣金佛经,上有佛光隐现,是镇宅辟邪的法宝,绝对不低于七品!” ——“你还没看见佛经底下的莲台呢!如此一整块用精罡打造的莲台,单是雕刻成这形状都要花费多少精力,这要是上了拍卖会,没有大几百万可下不来台的!” ——“我的老天爷嘞,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一柄剑,竟然还是六棱的……等等,这怕不是失传已久的风雪六棱剑吧?天山寒冰打造,这、这可是八品法器?!” ——“墨玉?!这么多的墨玉,给我一块都够在我家传世三代,吃喝不愁了。” ——“天呐你快看,我只当拉货的马有什么稀奇,这竟全都是已经驯化的妖兽,蹄子是浮在半空中的,每一只都不低于五品……” ——“五品以上的妖兽只配拉车?!谁来给我一棒槌,我想重新投胎。” ——“投胎就能正好投到乔家?我看你像个棒槌!”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声。 而在这些笑声中,一个人吸溜口水的声音又大又鲜明,让人想不听见都难。 赵一粟“滋溜”一声在斗笠下抹掉了口水,看着好几马车的宝贝,已经晕乎乎不知今夕何夕了。 江云尘显然也已经注意到她的存在,暗骂这女人遇到麻烦跑得贼快,有利可图就第一个上前,真是死性不改。 原来赵一粟没飞出多远,她那七寸宽的灵海让她所有的身体属性都变强了不少,包括神识。 如今她的神识可以探出千里之外,已经远远超过了六品的高修,她本来却是是绕道飞行,探出的神识忽然听到人群中说什么“乔家”“三夫人”“江云尘”就知道这么大的阵仗不是冲自己来的,半道一个急刹车就麻溜滚回来看热闹了。 扎在人堆里的时候还不忘从路边顺手牵羊了一只斗笠挂在脸上。 我的祖爷爷嘞,这得多少钱啊……这要是全给我,这辈子不用抽赚钱的事儿了吧?滋溜滋溜……(疯狂吸口水中) 乔家三夫人这手笔,整个漳兴城的活人有一个算一个,她拿出来想娶谁都行,保不齐连赵一粟一个财欲熏心都能点头答应呢,偏偏她把这大笔的财宝砸在了最无动于衷的那个人身上。 江云尘连多看一眼都嫌费劲,只是继续盯着面前这位乔古今。 乔古今作为六品,随便放在哪个门派也都是能开山收徒的大修,在乔家坐镇近千年,稳当得不能再稳,却没成想会在一个五品修士的目光之下心里有点发虚。 他强压下这股不安,继续笑着说:“三夫人对您一往情深,得知江道友曾立誓言终生不娶,因而愿献上万贯家财委屈您下嫁乔家。作为回报,只要您入了乔家门,就是未来当仁不让的乔家家主,江道友意下如何?” 江云尘仍旧不说话,冷冰冰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满大街的人先是因为这两句话议论了几声,有说乔夫人够胆识够魄力的,也有说乔夫人立场不坚定,才死了丈夫没几年就着急改换门楣的,更有人提到了赵一粟—— “哎不对啊,那个赵一粟跟江云尘不是双修道侣么?他嫁了赵一粟咋办?” “还能咋办?赵一粟娶了天剑门的娄翠翠呗!你们不知道吗?娄翠翠也曾八抬大轿上门求亲呢!” 于是旁边戴着斗笠的赵一粟:“呸呸呸放屁!不可能!” ——“道友的意思是,赵一粟和江云尘情比金坚,谁也不会变心?” 赵一粟:“你可真会解释!我的意思是……” 话没说完,就没人理她了,因为上面的江云尘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说的非常言简意赅,只有一个字:“滚。” 第256章 系统加载中 乔家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抬轿子的、驭马车的先不提,那些有修为的护卫个个握紧了手里的法器,打算出手教训面前的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这些人护卫自小在乔家养大,修炼用的都是乔家矿山出来的灵石,对乔家忠心不二,自然处处以乔家的颜面为先。 他们来之前预想过江云尘不一定会同意,但出门在外互相留个面子,江云尘一开口就把“滚”字砸在了六品修士乔古今的脸上,让乔家的面子往哪搁? 也算是乔古今稳得住,嘴角抽了抽,竟然没发火,重新扬起笑脸:“道友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或者顾虑?无论是承德真人那边还是赵一粟那边,我们都可以出面摆平……” 赵一粟:关我屁事!不过你们要是愿意多此一举送我点小钱钱,我是不介意收下的啦嘿嘿嘿(开始做美梦) 江云尘打断了乔古今的话:“滚,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乔古今这下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他没说话,倒是他身后跟着的一个小修没憋住脾气:“道友拒亲便拒亲,何必如此不客气?” “不客气?”江云尘眼神骤变,忽然袖中飞出一道法术,精准击打在了那个小修的身上。 那小修整个人后仰着往下飞,几个乔家的护卫想接没接住,就这样重重砸在地上。 说来也怪,都是有修为的人,竟然不知道在空中保护自己,摔下来之后脑门朝下,直接在石板路上砸开了瓢,竟然一命呜呼了?! 众人哗然,乔古今也是脸色骤变。 江云尘杀了人,目光从那具尸体上冷淡地收回来,轻飘飘地说:“这样才叫不客气。” 乔古今眼中杀意已起:“江道友年轻气盛,不懂做人留一线的道理。” 江云尘:“你们敢当街闹这么一出,竟好意思教我做人?” 乔古今忽然扬起声音:“江云尘当街出手杀人,我乔古今就替伏羲山管教一下徒弟!”说完,他竟一个大招出手,浓烈的灵力落在江云尘脚下,燃起了熊熊大火。 街上本来聚众看热闹的人吓得连忙躲避,有修为不错的则远远地架起结界阻挡,还有些人匆忙跑去报信,请求天行盟的人或者岁寒宫的人出面主持公道。 修士当街斗法实属大忌,漳兴城作为商业大城,已经几十年没见过这样打架的了,六品大修在城中出手更是百年奇闻,一时间人群作鸟兽散,惊惶不可一世。 等人潮散开,留在中央那个一动不动的女修就显得格外惹眼了。 赵一粟发誓,她真的不是有心要当显眼包的! 主要是那该死的系统早不亮、晚不亮,偏偏在这个关头升级了! 升级就升级吧,居然把她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夭寿啊! 【系统3.0升级完成】 伴随着这道声响,体内的光幕被点亮。 赵一粟看见,原本的系统商城空空如也,没有上架任何新商品,但仍保留着空白的商品栏。 除此之外,系统内多了一个名叫灵力仓的东西。 所谓的灵力仓,就是储存灵力的地方。 【系统商城暂无可购物品,是否将积分全部转换至灵力仓?】 系统虽然这样问,光幕上却只显示了一个按钮【是】。 赵一粟压根没有选择,关键是她不操作,系统就这样卡顿在原地,让她继续像个显眼包一样杵在大街的正中央。 上方江云尘和六品的乔古今已经打得天昏地暗了,难保哪个大招不长眼就落在她身上,到时候真是有命赚钱没命花了。 于是赵一粟只能选择【是】 在用意念做出这个选择之后,系统内的一百七十多亿积分就开始疯狂降低,同时旁边灵力仓的存储额度正在向上攀升。 赵一粟发现灵力仓的存储显示是以百分比呈现的,从1%到3%的增长持续了好几分钟,而积分的额度随之减少了几十个亿。 这么贵?! 那要是把灵力仓全都存满岂不是要花费好几千万的上品灵石? 赵一粟还没顾得上细看呢,就听耳边落下一道法术。 她很想闪避来着,可双脚被卡顿的系统粘在原地,愣是抽不开。 还是江云尘一道雷芒丢下来,帮她拦截了来自乔古今的熊熊大火。于是更多人看见了这个杵在大街上不知道逃跑的女修。 ——“那人干嘛呢?怎么站那挨雷劈?” ——“你瞎吗?刚才江云尘是在救她的。” ——“还有人能让江云尘救?我以为他目空一切的……哎?那个人一身红衣,不会是赵一粟吧?” ——“啧啧这下有好戏看了。” ——“面对六品高修的攻击,她竟然矗立原地,云淡风轻的,单就这份气度和胆魄不服不行。” ——“听闻她当年在伏羲山以一己之力对抗雷劫,又被天雷改了根骨,这才能逆天改命成为伏羲山的团宠,这样一位女修连雷劫都不怕,还能怕个六品的功法?” ——“如此说来,难怪江云尘天生灵体眼高于顶,连乔家的重金聘礼都看不上,却对赵一粟另眼相待了。他俩还挺配的,嘿。看来赵一粟这次醋劲不小,怪不得江云尘刚才拒绝人的时候脸色那么差,一口一个滚字……” 众人议论纷纷,而赵一粟就差没在头顶上举个牌子大声喊冤枉了! 我可真他娘的冤死了! 系统卡bug你们懂吗?你们压根不懂还敢在这乱发言,那谣言都是从你们这帮愚民嘴里传出来的!真是气煞我也! 可惜赵一粟再多的气性也只能无能狂怒,因为系统的灵力仓转化还在进行中,现在从3%慢慢爬到了4%,赵一粟斗笠下的表情那是要多绝望有多绝望。 这什么破系统,加载速度慢得要死,这要是组队打游戏,自家老巢都被撅了,队友声声喊救命,自己还在这从线下爬线上,愣是爬不上去呢!!要命的是别人游戏卡了能拔网线能重启,输了还能再来一局,自己这修仙打架分分钟真玩命的,这破系统到底是坑我的还是坑我的?! 正在心里骂着呢,又是一声法术的震天响,直接落在了赵一粟的脚下。 第257章 这就是吃醋的后果吗 乔古今丢下的法术火焰窜起老高,眨眼就把赵一粟整个包裹住了,小小的身影消失在火苗中。 赵一粟本就是火灵力,不畏惧火攻,可她现在通天的本事使不出来,只能生抗着火焰灼体的痛苦。 半空中的江云尘跟那六品修士打得难舍难分,时而往地上的人影瞥一眼。 乔古今就是发现江云尘注意到了地上的那个女修,才会故意往那里丢法术的。他以为江云尘中他这声东击西的一计,谁知江云尘早早看破,竟然成功反击,一道雷鞭甩在他身上,疼得他额角青筋直冒,怕是伤到了筋脉。 可恶,五品明明跟六品差了一个大境界,而且自己可是六品中期的修为,怎么对付一个五品大圆满的修士会如此吃力? 难道这就是天生灵体的威力吗? 乔古今还在那唏嘘感叹呢,赵一粟都快被烧化了。 江云尘也终于意识到她状态的不对劲,因为有同样的痛苦传递到了他的身上。 两个人命格盘相连,可感知濒死之痛。 江云尘瞳孔微缩,直接从空中冲向了赵一粟。 怎么回事?她怎么不用灵力护体,被个乔古今毫没技术含量的火系法术烧成这样子? 难道真的像那些人所说……气傻了? “哪里逃!”乔古今爆喝一声,从后方直追而来,一道法术再次冲向江云尘。 任谁看这都是一记大招,六品修士狠狠一击,不死也得伤成个半残。 也就是这时候,赵一粟那卡完了BUG的灵力仓终于转化完成。 灵力仓的数值最终停在了7%的位置。 赵一粟能动弹之后,第一眼就看见了江云尘迎面过来、乔古今在后面奋力偷袭的场景。这要是让六品修士一招得手,俩人不得都被拍成肉泥? 她下意识就扬起了手,简单的起手式之后,浓郁的灵力从掌中丢出:“火界!” 就见地火临世,一道火墙扯天到地,在江云尘的身后划出一片巨大的防护盾!所有人都感觉昏暗的天色忽然明亮了起来。 这火焰熊熊,竟引得天象异变,仿佛地火不是从赵一粟的掌中出现,而是捧起了云霄上的落日,地面重新升起了另一个太阳,将整个大地都彻底点燃! 刺目的光先是让所有人眼泪狂飙,接着就是难以言喻的灼痛感和热浪,站在最前面看热闹的人直接被热浪掀翻,昏死在地上不知生死。 ——“快跑!” 终于有人回过神来,仓促间喊了一声,更多人惊恐地逃命,整座漳兴城瞬间被大火点燃,铺子连着铺子烧了一整条街! 至于那个被火界直接攻击的乔古今,正被火墙困住,眼中满是惊恐:怎么可能?这是地火?这是一个四品修士丢出来的地火?!! 乔古今反击得非常艰难,明明同为火系法术,他的火在面对这道火墙时却毫无反击之力,天生比人矮一截似的,竟然怂颤颤地偃旗息鼓了。 没错,他连反击都做不到,只能胆战心惊地在这道火墙之中画出了结界保护自己,突出一个努力苟命。 远处本来有几个低调看戏的大修,此时才意识到情况危机,纷纷出手。 ——“快救人!” ——“这火太厉害,漳兴城的主街完了。” ——“听闻赵一粟拿下地火之源,可她才四品修为,竟然有如此逆天的法术,已经不是后生可畏可以形容的了……” 说话的这几个是天行盟的人,有几个五品的,还有两个六品的,表情都非常复杂。 其后还有不少岁寒宫的修士赶来,第一时间加入了救人灭火的大军中。 赵一粟满脸骇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啊?这火是我放的? 还是江云尘一声低喝把她的理智叫回来:“赵一粟!” 赵一粟抬头,江云尘已经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从火焰中心拽了出来,两个人浑身浴火飞上九霄。 赵一粟感觉到浑身的灼痛消失了,是江云尘用法术结下了护阵,一抹神识钻入她体内飞快巡视了一圈,确定赵一粟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之后,这抹神识才重新回到江云尘体内。 更多的雷灵力从他指尖涌出,落在了赵一粟身上,于是刚才被大火烧得不成样子的皮肤也在快速复原中。 江云尘一边替她疗伤,一边看着脚下漫天的大火:“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赵一粟:“啊?” 江云尘敛起目光,表情微妙地转移了话题:“灵海拓宽之后,你的法术竟然变得如此厉害,以后使用可要谨慎些了。” “哦。”赵一粟仍旧是愣愣的。 体内的系统上显示灵力仓的存量从7%降低到了1%以下,几乎只剩一丝红线,显示存储量极低。 她明白了,刚才那一击压根不是什么灵海拓宽的原因,而是系统升级后灵力之仓的效果。 赵一粟才从荒山归来,拓宽灵海之前释放了体内所有的灵力存储,又经历过六品邪修一战,即便是呼吸法则再快,也不可能存下这么多的灵力。当时她的灵海内灵力几乎是见底的,所以在发现乔古今打过来时,她下意识就是全力反击,以求保命。 意念让她使出了全身所有的灵力,可没想到,整个灵力仓的灵力存储从手中瞬间飞出,竟然引来如此大火,瞬间烧掉了一座城的主街?! 等等,只剩不到1%的灵力存储……这表示她那么一挥手,直接烧掉了170多亿的积分,烧掉了辛辛苦苦攒下来的400多万上品灵石,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钱!我的钱!!!! 江云尘觉察到异样,偏头看向赵一粟,声音忽然柔了几度:“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吗?我没有。”赵一粟抬手抹了一把脸,看着指尖的透明液体,笑得比哭还难看:“我这是被烟熏的,呵呵。” 我的钱!!!我的钱呐!!!!!老天鹅耶我的钱!!!!我的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258章 事后问罪 大火被扑灭的次日。 漳兴城,天行盟驻点内。 赵一粟做乖乖女状立在大厅左侧,旁边是负手而立持续目中无人的江云尘。 大厅右侧则是乔古今和那位鼎鼎有名的乔家三夫人,扶着摇摇欲坠的三夫人的手臂的,正是大孝子乔鹏义。 大厅后方还有几个当时在场看热闹的看客,有漳兴城本地人,也有过路的游客,都是被请来当证人的。 大厅上方坐着的是第一时间赶到的各方大佬,分别是天行盟的三位长老、伏羲山的掌门人承德真人,岁寒宫的掌门人陌寒真人,漳兴城的现任城主浮雪真人。 几个大佬现在正把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江云尘和赵一粟的身上。 其实烧了一座城的主街,也不至于引来两个八品的掌门,可江云尘是承德真人的弟子,此事又牵扯到伏羲山南方第一大家族的乔家,所以承德真人必须出面。 承德真人来了,岁寒宫的掌门人就也得拨冗过来,给个面子,况且漳兴城属于北大陆岁寒宫的地盘。 事情的经过由几个证人七嘴八舌地还原了。 天行盟三位长老中,品级最高、负责主事的那个正是狂沙真人。 按理说他一个六品,在两个八品大佬在场的情况下是不能随便发言的,可天行盟的立场居中,就是需要调和矛盾,事情敏感,因此只好由他先开口。 也是他倒霉,本来漳兴城这种小地方,要不是因为拍卖会红火了起来,天行盟都不会派人来驻点的。后来有了驻点,最多也就是派一两个六品修士过来巡查看看,没啥大事就离开了,日常留下的是五品四品的修士,负责经办具体事务。 前阵子狂沙真人刚在烟云州主持完几个天行擂台,觉得看过了赵一粟跟喻庆云那场大战之后再看其他的修士打架有点索然无味了,因此主动请缨出来巡查,好死不死的昨天刚到漳兴城,就摊上了这么个事。 他清了清嗓子,说:“看来事情的经过都弄明白了,三夫人派人当街求娶江云尘,引得江云尘不满,出手伤人……” 乔古今立刻更正到:“是当街杀人,我那小弟子以头抢地,直接没命了,若非如此……” “杀人?你可有证据。”江云尘来了这么一句,把乔古今气得吹胡子瞪眼。 “江云尘!你好歹也是伏羲山掌门人的弟子,竟这么厚颜无耻?这么多证人在场,你当街杀人还要抵赖?” “你那弟子修为几品?” 乔古今答:“三品。” “三品修士,被我轻轻一挥,竟从高处直接坠落,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当街摔死?”江云尘扫了乔古今一眼:“你若真要为弟子鸣冤,也得先查清楚了死因再来吧?” 大殿上的几个人交头接耳,似乎对这个推理有些信服了。 赵一粟低声传音给他:你知道那个弟子的死有蹊跷,为何不当场说明,非要把事情惹得这么大? 江云尘传音回她:乔家分明要找个由头闹事,这架早晚都要打,不如早点打。再说你要是不放火烧街,这事本来不会这么大。 赵一粟回瞪他,心想:老娘烧街为了啥?那不是为了活命吗?再说我是故意的吗?!你个江云尘和系统真是一对坑爹玩意儿,活活把我给坑惨咯,四百多万上品灵石哭都没处哭! 这边狂沙真人与左右的人商议了片刻,开口道:“照你所说,此弟子死因确有可疑之处……”当时狂沙真人并不在场,是打起来之后才有人去天行盟报信的。 狂沙真人来的时候发现是江云尘和乔家的人打架,想着多少也算伏羲山的内斗,充其量打坏了些砖砖瓦瓦,于是没有立刻出手制止。 其实岁寒宫的人到现场之后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双方才会默契地观战。 哪知道出了赵一粟那么个意外,大火之后大家匆忙去救人,同时明白这事要是闹开了,谁也讨不到好处,所以狂沙真人上殿之前就跟岁寒宫的人通过气儿,这事最好还是判成糊涂官司,让伏羲山自己处理去,别来北大陆这边惹麻烦。 乔古今却说:“有何可疑?江云尘修为深不可测,不能用寻常五品修士的水平来对待,他可以在擂台上一招将喻庆云打趴下!再说赵一粟,四品修为能瞬间烧掉一条街,连我这个六品应付起来都相当吃力,这两人的修为着实诡异,打死一个三品弟子又有什么可疑?当日在玄丹府听闻此二人联手迎战魔王,难道在座的没有亲眼所见之人?” 这番话也有道理,就是听得赵一粟哭笑不得,心想你这到底是骂人还是夸人呢? 殿上的浮雪真人陷入沉思,显然她当初在玄丹府对赵一粟和江云尘的本事是亲眼所见的。 狂沙真人略扫了一眼众人的态度,说:“双方各有辩词,不如就把那位弟子的遗体抬上来,当场验尸。” 乔古今:“哼,赵一粟一把大火烧了整条街,活人尚且受难,一个殒命的弟子尸体哪会有人去救?早就化作一团烟尘了!这事死无对证,江云尘和赵一粟一个杀人泄愤,一个毁尸灭迹,可怜我那宝贝弟子一命呜呼,此事绝对不可轻易放过!” 赵一粟恼了:“你这话说的,既然那弟子是你的宝贝,为何他从高处坠落你不立刻飞下来查看,不第一时间想着去救人?我看你着急对江云尘痛下杀手,哪管弟子的死活?那弟子不会是你提前安排好的陷阱吧?” 乔古今:“放肆!你怎会有如此歹毒的想法?竟把三品修士的命视若草芥。你可知道你那一把火,烧伤了多少无辜的路人?” “无辜?路人?”江云尘的声音没什么温度:“既已踏入修真界,便知道此地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万年前的修士哪个不是血里厮杀拼出的活路,到了万年后这帮人却只会躲在大街上看热闹,闲言碎语传得最快,一遇难事避退三舍,食凡间资源,却不干人事,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无辜路人?” 乔古今:“你、你巧言善辩!” 江云尘目光扫了一眼乔家的那帮人,明明没用任何神识,却让他们感觉心神发颤:“换做从前,我杀你们,辩都不用辩。” 第259章 可疑的乔古今 这话乔古今听着都是歪道理,可落在两位八品的耳朵中就是另外的分量了。 伏羲山的掌门承德真人和岁寒宫的掌门陌寒真人,都是修了上万年的大修,确实亲历过万年前的修仙世界。那时候修士之间的争斗格外残酷,却也正是因为这种残酷,才能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具有血性、能破心魔、敢杀敢闯的大修。 随着修真界的资源枯竭,修士们反而成了温室花朵,各处都有规矩护着修士们的安全,想打个架还要走合法约战流程上擂台,除了少数的邪修和魔气,修士们已经少有真刀真枪上战场的机会,只能进秘境历练了。 便是这种历练也是有门道的,什么样的秘境安全系数高,那么被送入的世家弟子就多,越是危险的秘境则只能要求弟子主动报名,而不可强求,稍有处理不慎,就会为门派和世家之间引来龃龉…… 如此束手束脚,还如何磨砺人才? 承德真人其实早就看不惯这种境况了。 他的这般想法并不是浮在纸面的,就拿承德真人自己来说,他的亲生儿子任景华,就早早地入了伏羲山的风萧阁,那是最危险的、直面妖魔的任务处,任景华在那里拼杀,靠本事夺下了阁主之位,如今更是转到天行盟效力,成了诛魔堂一小队的队长。 事情却如江云尘所说,换在万年前,区区一个三品修士的命,怎么可能闹成这个样子。 不过这个江云尘……怎么能说出这番话的? 承德真人和陌寒真人同时将目光落在江云尘身上,想看又看不出什么名堂。 这边乔古今又开始发言了:“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修士真是无法无天了,还掌门人的弟子呢,难道就这个品性?” “哒。”殿上发出个轻微的响动,是承德真人把茶碗盖子扣上的声音。 便是这么轻微一点声音,却成功让乔古今闭上了嘴。 呵,他这样为钱甘愿给三夫人卖命的修士,没有血性也是理所当然的。 一个茶碗盖子就让乔古今成功闭嘴,连陌寒真人和浮雪真人都忍不住想要偏袒江云尘了。 狂沙真人此时说:“便是江云尘确有行为不妥之处,你作为六品的大修,为何不能理性处理,非要与他当街动手?据证人说,你对江云尘出手时次次都是杀招,可没留余地。” 其实哪用证人说?狂沙真人自己都看见了,乔古今确实有借刀杀人的嫌疑,分明想置人于死地。 乔古今却辩称:“试问哪个修士看见自己的亲传弟子命丧当场,还能保持理性?他们把人命视为草芥,我却万万不能啊……” 乔古今这边就要泪洒现场,那边三夫人一直在暗中注意着堂上人的神色。 见几位大修都是满脸不悦,她连忙出来抢戏,阻止了乔古今的借题发挥:“这事还是怪我,只因在符纸上见到了江仙君的容颜,方知道一眼万年,可误终身。若不是我非要命人带着聘礼求娶,也不会有这般周折,平白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还有人因此而殒命。我乔家为表歉意,愿意拿钱出来照价赔偿,更愿意帮漳兴城重建主街……” 她真是个大美人,即便上点年纪,也是风韵犹存,眼泪说来就来,把手里的帕子打湿了,哭得不愠不火,惹人爱怜,一番说辞更是情理兼备,令听者频频点头。 赵一粟听她说什么符纸,才暗叫倒霉,心想这祸端难不成还是从自己手里出去的?拍卖会后看百变符纸如此火爆,她就把从前那个谁画好的符纸全都拿给了钱宝丞去售卖,谁知道里面掺和了一张江云尘的画像。 三夫人重金收购百变,于是这张符纸就顺理成章地落在她手里……不对,责怪自己不如埋怨他人,都怪江云尘长得祸国殃民! 三夫人这是明显看事情不好摆平了,所以主动下台阶。承德真人也不能不给面子,就顺势说:“此事确有我派弟子的罪过,火更是因赵一粟而起,这些抚恤伤者、修缮街道的钱就由伏羲山出了。” 三夫人还想说什么,承德真人抬手:“此事不用再议。至于你说的三品弟子伤亡,不是我派赔不起这条人命,而是我派不能让弟子蒙受不白之冤。” 一直沉默不语的岁寒宫掌门人陌寒真人发话了:“乔道友方才说,令弟子的遗骨已经被大火烧毁,化作一团烟尘。但修士殒命便有灵魂去鬼界,若能找回亡者的魂魄,说不定还可有查明真相的一天。乔道友,你可存有令弟子的贴身之物?或可作为寻找其魂魄的信物。” 陌寒真人语调没什么特别大的起伏,但话语却非常有力,从外表看他只是三十岁的男子,是赵一粟见过的这么多派掌门中最儒雅的一位。 “这……”乔古今微微垂下头,似在思考,实则是把慌乱压在眼底。 他是没想到,为了一个三品弟子的人命,陌寒真人竟然动了差人去鬼界的念头。这要是真被找回来了,那他还有什么活路可言? 赵一粟看他久久不答话,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既然是您的爱徒,怎么连个贴身物件您都没有保留?哦,没有便没有吧,总比随便拿一件出来忽悠我们的好。” 乔古今在袖子底下握紧了拳头——奶奶的,我怎么刚才没想到!随便拿出来个假信物,还能干扰他们查探的视线……可惜被赵一粟这么一说,他反而不好拿东西出来了。 陌寒真人:“乔道友既然拿不出信物,想来鬼界如此多的亡魂,也难以大海捞针去寻找。不如此事还是就此揭过。漳兴城的一应损失由伏羲山负责,此事就算了结。” 三夫人和乔古今交换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同意了。 三夫人:“乔家领这个人情,多谢岁寒宫,谢过天行盟主持公道。” 浮雪真人:“哎,这事还不算完。三夫人求娶江云尘这事得有个明确的说法,免得以后再起争端。” 赵一粟看了一眼浮雪真人,这位七品女修性格柔中带刚,还挺对她胃口的。 三夫人泪水盈盈地偷看江云尘,这般美貌,多看一眼都是她赚来的。 “我对江仙君是真心的,我……” “闭嘴。”江云尘直接丢回去一个杀人的眼神,吓得三夫人立刻打住。 浮雪真人轻轻笑开:“看来江云尘属实不愿,三夫人如此多的财宝还是原样抬回去好好保管的好。” 不知道为什么,赵一粟从浮雪真人的这话里隐约听出了威胁的意思。 三夫人立刻会意:“多谢浮雪仙君提点。” 浮雪真人:“既然事情说开了,那我们岁寒宫和天行盟便做个见证,以后乔家与江云尘不可有任何瓜葛,更不可有闲言碎语胡乱流传,以免拆了好好的一对道侣,你说是吗?” 她说着,眸光含笑扫了一眼赵一粟。 莫名躺枪的赵一粟:“……”不是?谁跟他是道侣了?!这世上还有单身狗的活路吗? 三夫人这才努力收敛起落在江云尘身上含情脉脉的眼神:“是。” 第260章 月下一对璧人 等乔家人离开,这场好戏才算结束。 只是临走前,三夫人不免又朝着江云尘的方向偷抹了好几次眼泪。 浮雪真人暗笑:“这个三夫人也是奇人,竟为心上人投入这么大的手笔,单看她求娶这事我倒觉得她很有意思。” 她说着,扫了一眼赵一粟,又补充说:“当然了,真论胆魄,还是赵一粟这把火放得痛快。” 赵一粟挤出一个难看的笑:“真人您谬赞了,弟子惭愧,一个失手竟然惹来这么大的祸端。” 浮雪真人:“无妨。有人赔偿损失,我作为漳兴城的城主没什么可说的,还能趁机重修主街,有何不可?这地方气候寒冷,本来的屋阁建筑都是为了防寒,昨日你那大火倒是提醒了我,可得好好修一修防火的功效,以后也好防患未然。” 她这番话说得很客气,赵一粟哪能不识抬举呢?连忙把乖巧的站姿变得更加乖巧了,要不是真的囊中羞涩,她也很想掏出大把的灵石出来为这位人善心美的城主贡献点力量。 狂沙真人:“事情既已圆满解决,天行盟就……” “等等,狂沙真人,晚辈还有一事。”赵一粟在满座人打量的目光下,拿出东西:“晚辈昨日捡得两枚暗镖,怀疑出自天行盟,不知您可认识?” 听她这么说,狂沙真人连忙抬手,将两枚暗镖召到自己手中,细细查看。 “这是天行盟诛魔堂的专用暗镖,来自第三小队……你从何处得来?” 赵一粟于是把遇上六品邪修的事情简单说了。 “对战六品,你二人竟然能全身而退。”狂沙真人先是感慨了一句,才说:“我会让盟里派人再找一找,也许那个六品邪修知道点线索。” 赵一粟:“听您的意思,三小队并非全军覆没,有生还的希望?” 此时站在狂沙真人旁边的一个五品修士说:“诛魔堂是辛苦的差事,我们天行盟给每个诛魔堂的兄弟都点了长命灯,上有特殊的法术,可以连接修士的命格。长命灯灭就表示命格已碎,修士陨落,这是不可挽回的。三小队前往蓬莱岛镇压魔气,不久后队里的人长命灯就全灭了……只是我们前后又派了几波人,别说是增援了,找尸骨也找不到,竟然没人知道他们是在哪里出事的。若是能从那个邪修嘴里找到点线索,说不定还能把三小队的人尸骨带回来安葬。” 他语气低沉,想来跟施崇俊是有交情的,让赵一粟跟着心酸了片刻。 承德真人打破了沉默:“天行盟既然缺人,赵一粟,江云尘,你二人在漳兴城惹下大祸,理应戴罪立功,我命你们随天行盟同行,前往蓬莱岛诛魔效力。” 这本来就是赵一粟和江云尘安排好的行程,两人自然应下了。 审判大会散席,承德真人给两人使了个眼色,这才离开。 走到外面,岁寒宫的掌门陌寒真人说:“贵派出了这两位天才,明年的天行大比,四品、五品魁首看来是要落在伏羲山了。” 承德真人竟然没谦虚,说:“换做是我,年轻时也未必敢与这二人争锋。” 陌寒真人:“今日江云尘那番话倒是有点意思,咱们都老了,未来还是这样的年轻人才有看头。”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大修之间的默契。 +++++ 时间来到深夜,漳兴城,城主府邸。 江云尘和赵一粟并肩站在房顶上。 头顶是一轮弯月,脚下是焦黑的断壁残垣,这场大火让漳兴城的主街上罕见地没了人迹,月光苍凉中却又透出了些别样的温柔。 他偏头望向赵一粟:“不去赴掌门之约,大半夜跑来爬房顶?” 承德真人白天的眼神是用了传音,让两人晚上过去见面,赵一粟和江云尘这才会夤夜出门。承德真人暂住城主府邸,也就是浮雪真人的地盘。 谁知道赵一粟到了地方不进门,拉着江云尘忽然飞上房顶。 赵一粟:“我花钱烧的街,我得上来看看。”不甘心啊,回客房画了一整天的符还是不甘心!那可是四百万,一百七十多亿的积分,你懂吗?你根本不懂!我得花多少符才能赚回来啊喂! 江云尘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你那招火界用的不是灵海中储存的灵力,而是你那四百多万上品灵石?嗯,也对,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聚起大量灵力的办法只有那样了。”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月光中,嘴角扬起似有若无的笑意:铁公鸡居然为了救他下血本。呵,今晚这月光还真值得一看。 旁边赵一粟同样看着月光,内心是两行清泪往下淌:“你要这样理解也行。话说我那四百五十万灵石可是为了救你花的,你多少赔偿我点。你的钱呢?钱呢?” 她朝江云尘举起了双手。 江云尘抬手拍掉了她的手:“没有。” 赵一粟朝着他的身影龇牙咧嘴。 江云尘:“这事要没你的百变符纸,能惹得起来?” 赵一粟:“这要不是怪你长得太好看,能惹得起来?” 江云尘:“嗯,审美不错。” 赵一粟握紧拳头:“……”我忍! 还九品大修呢,又抠门又自恋,可恶! 府邸内的暗卫们早就发现了两个人落在房顶的身影,是浮雪真人抬手示意众人不要惊扰,就当没看见。 她倚着窗边站着,目光落在两人背后,柔声说:“还是年轻好啊,这么漂亮的一对璧人可不多见。” 旁边的女修说:“师父当年与师公也是这般恩爱吗?” 浮雪真人眼底盛满柔情:“说不定比他们还要恩爱呢。” 女修鼓起嘴,一副受不了她的模样。 浮雪真人:“话说千凝你也不小了,不打算找个道侣相伴终生?” 顾千凝说:“修士谈什么相伴终生?格局太小,弟子我愿心许苍生。” 浮雪真人抬手点她的额头:“你啊你,敢嘲讽师父了是不是?” …… 屋顶上,江云尘收回散出去的神识,对赵一粟说:“再不走,被人当戏看了。” 赵一粟也意识到浮雪真人的目光,说:“待会到了掌门那边肯定没我的好果子吃,你不懂,我这是苟延残喘,不想面对现实。” 江云尘摇摇头。 赵一粟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吧,有人等不及了。” 进门之前,她主动摘下了江云尘给她的隐藏修为的法器,江云尘看见她将那枚断珏收入储物袋,暗赞一声:聪明。 第261章 秘密任务 承德真人房间内,赵一粟垂手而立,比白天表现的还要乖巧一万倍。 可惜刚进门,就迎接了承德真人的神识威压。 她根本没在怕的,三品的时候她就敢立在承德真人的威压之下不动摇,何况现在真实修为已经五品,而且神识强度大涨,早就不可与昔日相提并论。 承德真人收回神识:“五品修为……”他有意外,但并不是因为赵一粟越级晋升的问题,而是即便五品也很难使出如此猛烈的大火,引来天象异变。 赵一粟:“弟子并非有意隐瞒,只是不想太出风头。” 承德真人:“哼,从蓬莱阁回来之后,不管你情况如何,要立刻宣布晋升,难道你还想隐瞒修为上四品天行擂台不成?” “没有没有,弟子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本来就是打算从蓬莱岛回来之后宣布晋升的,呵呵呵呵……” 承德真人:“你众目睽睽之下使出了那么强烈的火系法术,已经在四大陆传开,今日是因为和乔家的事没有掰扯清楚,等大家缓过神来,想探查你底细的人可就不止一两个了。我对你如何修炼并不好奇,但有一点,不要涉魔,不可走歪门邪道。” 其实承德真人多余说这么一句,赵一粟师承李撼天,他可是带出过数个九品大修的师祖,连承德真人见到赵一粟都要暗生羡慕嫉妒恨。瞧瞧,这才不到二十年,竟然从入门修上了五品,没天理啊! 赵一粟:“掌门您这话说的,我哪有机会呢?出门修炼江师兄都看着呢,肯定不能出岔子。”非但没有出岔子,还把您的宝贝徒弟灵海也拓宽了呢! 可恶,这么大的功劳也不能说,憋屈! 承德真人望向江云尘,那眼神立刻变得慈祥温和:“嗯,有他看着你,我也算放心。” 然后他将目光转回赵一粟,恢复了严肃的模样:“重建漳兴城主街的事门派替你揽下了,但不代表这笔钱你不需要赔偿,我让万松楼给你记下账,你慢慢还。” 赵一粟立刻就炸毛了:“什么意思?我全赔?没有他江云尘一点点的责任?” “你就说火是不是你放的吧。” 赵一粟:“……”想刀人,忍不了了! 承德真人:“你不是会画符赚钱么?又没让你给门派出多大的力气,只是照价赔偿而已,赚那么多钱,怎么还如此抠门儿?” 赵一粟当初画出了能被二品修士使用的三品符,就已经在承德真人面前出名了,为此还得了一个问心咒。如今这么多特别的三品符纸横空出世,他都不用查就知道出自赵一粟的手笔。弟子如此能赚钱,掌门甚为宽慰,正好把培养她省下来的钱财用于培养更多的低修。 再说,那李撼天师祖给她的好东西还能少了? 赵一粟咬着牙,最终只能把骂骂咧咧化成了一个狰狞的笑容:“掌门,弟子还有一事相求。就是我这个宗法阁的红令,一直在脑门上挂了几个月了,您能不能给去掉呢?” 承德真人睨她一眼:“满一年才可销,你走后门走到掌门这里来了?” “您这话说的,我这不是马上要跟诛魔堂一起去蓬莱岛了吗?带着这么个显眼的红令我还怎么低调执行任务?我自己倒霉就算了,别再连累了您的宝贝徒弟还有那些诛魔堂的兄弟,您说是不是?” “巧言善辩。”承德真人摇摇头,还是动了动手指。 红令瞬间烟消云散。 赵一粟感觉心情好受点了。 承德真人顺势将话锋转到了去蓬莱岛的事情上:“今天叫你们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我让你们随天行盟去蓬莱岛只是表面任务,实则天行盟怀疑内部出了奸细,打算找信得过的第三方帮忙肃清。” 赵一粟反应很快,不满地瞪了掌门一眼,那意思是:你个糟老头子原本就打算把我的红令去掉的对吧?对吧对吧?偏不主动说,非要我先提出来你再训我两句,我亏不亏啊!堂堂八品呢,坏心眼子真多,这帮大修就没个好东西…… 承德真人回瞪她:“行了,少骂两句。” 赵一粟无辜状:“啊?什么意思?弟子不懂。” 承德真人:“呵。”她刚才那眼神,任谁看都是在骂人,还特别脏的那种! 算了,我是掌门人,我是八品大修,不跟她计较。 江云尘把话题扯回来:“可是诛魔堂的人频繁出事,天行盟才有此怀疑?” “不止如此,最近各界异动,天行盟查到有一支魔界的势力在到处掠杀具备特长的修士,失踪的人越来越多……赵一粟,你在烟云洲也遇到过那种诡异的黑衣修士吧?” 这事赵一粟当时就跟天行盟说了,因此承德真人知道并不稀奇。 她补充了一句:“其实江师兄也遇到了,就在漳兴城。” “看来对方的行动很急迫。”承德真人面色凝重,继续说:“天行盟最新查实,说这帮黑衣人来自一个叫堕营的魔界势力。被掳走的修士诛魔堂曾多次派人出面营救,但行动方案都被泄露,成效甚微。包括前阵子三小队的行动,那个三小队的队长与景华是故交,以景华的话来说,他的失踪处处诡异,值得详查。” 承德真人口中的景华,便是任景华了。 原本是伏羲山风萧阁的阁主,后来转到天行盟一小队当队长,是五品修为,也是承德真人的亲儿子。 既然是任景华传回的信息,这事当然就引起了承德真人的注意,怪不得老头子特意跑了一趟漳兴城,说到底还是为了儿子的事,呵,这些伪善的大修,果然又抠门又装逼没有一个好东西…… 亏了钱又被罚的赵一粟正在对大修进行无差别地图炮人身攻击中,就听承德真人忽然说:“这两枚九品的归元丹是我压箱底的宝贝,算是给你们的任务回报了。” “九品??!”赵一粟立刻抓住重点,毕恭毕敬地从承德真人手里接过一个白净的瓶子,瓶口稍稍打开,迎面袭来一阵药香,沁人心脾,让她的心神为之一振。 就是之前在玄丹府的七星阁中也没让她找到一颗九品的丹药,想来都让熔月真人投喂给大魔王了,没想到竟能从抠门掌门手里讨来一瓶! 赵一粟立刻做狗腿状,笑得比亲闺女还亲:“诛魔卫道,修士本责,什么回报不回报的,应该的,应该的……” 表情大义凛然,手上忙不迭把东西收进自己储物袋。 承德真人:“……” 第262章 出发蓬莱岛 从城主府出来,月光仍旧皎洁。 赵一粟嘴里哼着小曲儿,拍拍她储物袋里的东西,问江云尘:“九品归元丹,听说能起死回生的,要是放在拍卖会上值多少钱?” 江云尘学着她刚才的语气:“呵,诛魔卫道,修士本责?” 赵一粟反讽回去:“你呢?可别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惩奸除恶的大义愿意千里迢迢去蓬莱岛,早早就计划把我拉上,说明你已经知道前路是九死一生的险境。能让你放弃修炼甘愿涉险,那就只有……噬魔镜碎片,对吧?” 江云尘看着她。 月光下,赵一粟的侧影被镀上一层柔光,漂亮的眉峰微微上扬,瞳孔里盛着星河的光点,桀骜和柔美怎么会这么矛盾又和谐地融在一个人的脸上呢? 赵一粟:“被我猜中了?没话说了吧?” 他将目光从她脸上挪开,大步朝前走,留下一句话:“过慧易夭。” 赵一粟手指挑了一下发梢,抬起下巴:“多谢夸奖。” 距离天行盟出发的日期还有几天,赵一粟要抓紧趁着这段时间把符纸画出来。 回到客栈后她下好结界就开始昼夜不息地画符。 按照之前跟钱宝丞的规划,她每月至少要产出六百张符纸,这对她来说工作量并不大,只是由于要前往蓬莱阁,不知道会被任务耽搁多久,所以想在出发前攒下越多的符纸越好。 穷啊,穷比不赚钱,还能干啥呢? 赵一粟努力吸着漳兴城的灵力,想着这吸进来一口都能转化成真金白银,无本万利,我吸吸吸吸……这边吸着,那边就把灵力从指尖转化出来,一张一张的符纸流水线一般被产出,已经在她脚边摞起了一座小山。 为了提高效率,她还特意花时间研读了丘左留下来的那枚竹简。 自从发现竹简上全是符纹之后,她就用竹简上的符纹跟桃箓上的符纹做了对比,以此来理解符纹的含义和差距,只是现在时间太紧张,来不及一一实验体会。 有了一点心得她就立刻应用到符纸上,就这样不舍昼夜地画了几天,符纸攒下了一大堆,江云尘破了结界踏进来时,差点被满地的符纸给埋了。 赵一粟:“你啥时候能学会敲门?”一边说一边手上的动作还没停,显然符纹娴熟到闭眼就出来了。 江云尘:“别画了,即刻出发。” “哦。”赵一粟已经站起来往外走,左手施法把地上的符纸全都扫入储物袋,右手还在自动画着这张未完成的符,甚至还能分出眼睛看路,一脚踏过了门槛。 发现江云尘没跟上,回头:“走啊?” 江云尘目光落在她的手上,赵一粟说着话把手指轻抬,就留下一张完美的三品符,这画符的手艺便是他见过的最精湛的符术师,也难以企及。 他将神识探入赵一粟的体内,扫了一眼就出来:“灵海都空了,灵力全用来画符,你打算就这样出发去蓬莱阁?” 赵一粟厚脸皮地笑:“这不是跟你同行我有安全感么,嘿,到时候我在路上多吸点灵力,等抵达蓬莱岛肯定就吸满了,不耽误执行任务。我现在去灵韵宝铺那边送一下符纸,你到城门口等我!” 江云尘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叹了一声气:上辈子怕不是个穷鬼投胎的。 ++++++ 另一边,乔家别苑内也是忙忙碌碌,下人们正收拾行李准备打道回府。 三夫人和乔鹏义坐在密室里谈话。 乔鹏义:“我已经派人送了礼去城主府给承德真人,只是被退回了。” 三夫人问:“你送的可是那把风雪六棱剑?” 乔鹏义:“正是。” 三夫人喃喃自语:“连八品法器都不收,伏羲山这回的气性可不小。”她端坐在主位上,若有所思。 乔鹏义问:“母亲可是在想那个乔古今?” “不错,你有长进了。”三夫人说:“当初我只命乔古今抬轿迎娶,可没允许他如此放肆。本想着事情已经闹大了,不如顺水推舟博个回报,才会跟他一起上殿,以为伏羲山会为了息事宁人把江云尘推出来给我赔罪,没想到……” 乔鹏义:“是咱们小瞧了江云尘在伏羲山的分量。”其实他一开始可没有小瞧来着,只是阻拦不住三夫人的行动。 三夫人接话道:“咱们小瞧了江云尘,却也高看了乔古今。这人留在乔家有了二心,不能久留,聘礼的事差点让我们乔家跟伏羲山结亲不成反成仇,还是要早做打算。” 乔鹏义:“可乔古今已经在乔家扎根许久,想动他也不容易。” 三夫人想了想:“这有何难?真跟他结仇的又不是我们乔家,而是伏羲山。” 乔鹏义:“母亲您的意思是……” 三夫人:“送礼还是要投其所好,现在承德真人最想要的应该是乔古今的把柄,这事不急,咱们细细谋划。” 乔鹏义捧起茶碗:“母上大人英明。” 她喝了一口乔鹏义捧上来的茶,靠在椅背上面露疲态:“就是可惜了那个江云尘,亲眼见过才知道那是何般姿色,哎,如山的法宝端出来,他竟然毫不动心,可惜啊,可惜。” 乔鹏义:“天涯何处无芳草。母亲,听闻那绝尘九子要在苌州丰年庆上表演节目,是公开售票的,我一定为您买到最佳位置的票……不,我会给您包场!” “嗯,去办吧。”三夫人大有吃不到人参果就拿酸黄瓜垫垫的意思,叹道:“昨日才惊为天人,今日就聊胜于无了,不怪我变心,只怪江云尘太美,太美了……要是能再见他一面就好了。” 乔鹏义摇摇头,心想母亲真像魔怔了,如今说话三句不离江云尘,若是母亲这寿数熬得过修仙者,以母亲这般姿色、这般头脑,保不齐还真能把江云尘熬成自己的后爹呢! 这愚人的痴念江云尘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三夫人回程的马车刚出别苑大门,江云尘和赵一粟就已经从城门口出发,朝蓬莱岛飞远了。 第263章 灵海异状 这趟去蓬莱岛,乘坐的是天行盟的云舟。 同行的人还挺多的,天行盟诛魔堂第六小队和第七小队就有三十多人了,修为最低都是四品,领队的两个队长都是五品修为,这个阵容堪称豪华。 尤其是那第七小队的领队人,名叫平俊华,五品大圆满期的修为,距离六品只有一线之遥。 赵一粟听过这个名字,当初她跟喻庆云在烟云州约战的时候,舆论本来都看好她获胜,就是因为这个平俊华放话称喻庆云必胜,才会引来大批的看客转为下注喻庆云。 由此可见,平俊华本人在散修中非常有影响力,这也是自身作战实力的表现。 此外同行的还有岁寒宫的一位女修,名叫顾千凝,是位冰肌玉骨、气质淡漠的御姐型大美人,听闻也是五品大圆满期。 按理说平俊华这种散修的性子都是不爱礼数的,看他言谈举止也非常洒脱大度,可在见到这位顾千凝之后,平俊华的态度立刻变得谦虚又客气,倒让赵一粟对这位沉默寡言的顾千凝更加好奇了。 想来顾千凝自有她的厉害之处。 不过她的当务之急是抓紧修炼,把自己那七寸宽的灵海装满灵力。 赵一粟没空社交,匆忙跟众人打了个照面,就在云舟上坐下,闭目专心修炼,不管云舟如何颠簸,她都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架势,稳得连眼皮都不抬。 顾千凝暗戳戳好奇地看了她许久。 作为岁寒宫有名的天才修仙者,顾千凝是甲等变异冰属性灵根,而且她的甲等比别人的甲等要宽出三倍。入了岁寒宫后,她拜入浮雪真人门下,就这还是浮雪真人跟掌门陌寒真人较量许久才夺来的师父名额呢。 总之,顾千凝在岁寒宫受宠的地位,跟江云尘在伏羲山也差不多了。浮雪真人平时宝贝极了这个弟子,什么好资源都给她,最难得的是顾千凝品性极佳,从不恃宠而骄,为人正义。 这次去蓬莱阁的任务就是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本来此行凶险,浮雪真人说什么也不同意,顾千凝便说自己修为到了五品大圆满瓶颈期,需要一个机遇突破六品,如此才说服了浮雪真人。 突破瓶颈期不假,可想结识赵一粟也是真的。 她已经听闻赵一粟许多的事迹,从暄州秘境越级晋升,到玄丹府迎战八品大魔王,后来又在漳兴城一把火烧了整条街,这么轰轰烈烈的妙人,多有趣啊! 可惜顾千凝是个隐藏的社恐患者,人家不找她说话,她就不太会主动开口。本以为赵一粟性格开朗火辣,两人定能在云舟上结下交情,谁知赵一粟刚上船就闭目打坐,像个石雕一般。 至于那个江云尘,也几乎是不讲话,惜字如金,只偶尔扫一眼修炼中的赵一粟,看不出什么特别。 顾千凝只好表面云淡风轻,背地唉声叹气,把交朋友的事往后推推了。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出发的第二天。 云舟上老僧入定的赵一粟默默睁开了眼睛,神色不太好看。 这一幕转瞬即逝,别人都没看见,但一直好奇她的顾千凝看见了,江云尘也看见了。 他正用法术传音问她:“怎么了?” 赵一粟同样传音回答他:“灵力无法聚集。” 江云尘不动声色地将神识探入她体内,看见她那七寸宽的灵海中只存了一点点少得可怜的灵力。 他知道赵一粟会呼吸法则,按照她的修炼速度,整整一天一夜的打坐,不可能才攒下这么点灵力。 “怎么回事?”他问。 可赵一粟却答不上来,只能摇摇头。 她正在回想着问题出现的最初,应当是在漳兴城画符的时候,也就是她出发来蓬莱阁之前。 那几天她拼命画符,灵海的灵力这边进那边出,其实按照她的效率是可以攒下来一点灵力的,不至于完全耗空。但她一开始想着漳兴城的灵气稀薄,不如伏羲山的条件好,存不下来也正常,就没多在意。 现在坐在云舟上,她没有任何灵力的消耗,灵海中的灵力仍旧存不下来,这就有很大问题了。 赵一粟感觉自己的灵海虽然拓宽成了七寸,却像一只破篮子,修炼的过程从原本的事半功倍变成了竹篮打水,整整一天一夜,存下来的灵力只有这么点,假如把灵海比作一个大碗,那她现在的储蓄就是一个碗底的量,甚至还在主动往外逸散,要不是她的呼吸法则将这种溢散给均衡了,只怕灵海会直接漏空。 在反复确认了好几次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后,赵一粟脸上出现了颓败的神色。 存不下来灵力还修炼个屁?这点灵力别说是进阶了,就是打架都不够她出个大招的,恐怕只有跑路的份。 而她现在甚至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是《灵海法则》有问题吗?可看江云尘的样子,他的灵海被强行拓宽后并没有什么异常。 赵一粟只能把目光落在系统上。系统一切如常,积分余额只有几十,是她用每日签到的机会换来的。 此外,灵力仓还是一条很浅淡的红线,昭示着灵力仓的存储量不足1%。 系统商城上仍旧没有任何新物件上架。赵一粟又重新翻开了灵海法则,确认自己没有哪里出错了,拓宽后的灵海也检查不出什么漏洞。 怎么会这样…… 她感觉到江云尘的神识再次进入自己的体内游走,也没排斥,任他观察。 没多久,神识重新出去,江云尘传音道:“灵海、灵根、元神、内丹、筋骨都没有问题,修炼不应该有问题。” 是啊,不应该有问题,偏偏就有了问题。这下可倒霉了,到了蓬莱阁别说帮天行盟的人解决麻烦,她自己就先成了个大麻烦。 江云尘看穿了她的焦虑,说:“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死。” 多体贴霸气具备男友力的一句话,随便谁听了也该给个感动的小眼神吧? 赵一粟忽然抬起头,目光流转,顾盼生辉。江云尘迎上了她的目光,不由得心间微动。 就见她浅笑了一下,眉眼弯弯的,朝他伸出手:“有灵石吗?给我点。” 江云尘:“……”怎么不穷死你丫的! 第264章 回收归元丹 赵一粟非常真挚地朝江云尘伸出手,目光像只大狗,可怜蠢萌惹人疼。 江云尘偏头把脸转开,语气不善:“没有!” “没有就没有,生什么气。”赵一粟碎碎念了一句,重新托腮坐到一旁。 她想过了,没有任何地方有问题,那么就是系统的问题。 依照系统的尿性,不可能让她既得了灵海法则,又得了灵力仓,接连给她两个大便宜。 而且灵力仓上1%的红色显示也总让她觉得碍眼。红色表示危险警示,她记得当时7%的显示就不是红色,而是绿色,积分投入灵力仓是满满转化的,从1%到5%都是红色,超过5%之后才变成绿色,表示安全。 难道灵力仓的存储量要达到5%以上,才表示她的修炼可以照常进行? 这什么意思?逼着她想办法赚钱? 赵一粟眼下兜比脸白,灵石一颗都没有,就剩一个刚到手的九品归元丹,还要拿来救命的……不对,我的命自有江云尘去救,那这颗丹药也没必要留下了。 江云尘说自己没钱,四舍五入就当用劳力抵债了。 想到这里,赵一粟把刚到手的九品归元丹投入了系统回收站。 【系统回收站积分结算中……】 光幕上的积分闪烁了一下,系统需要反应的时间,这表示数字绝对不会小。像这种绝版的丹药,有价无市,赵一粟也摸不清楚系统会给多少积分。 【积分结算完成】 【当前积分余额为7509284040!】 75个亿多?!!! 赵一粟被这个数字吓一跳,内心快速换算了一下,也就是说这颗九品归元丹可能的售价为一百八十多万上品灵石!难怪被承德真人称为压箱底的宝贝。 哈,顿时觉得掌门人眉清目秀、仁慈善良、天下第一活菩萨了! 七十五个亿的积分,放在半年前赵一粟还不敢想呢,现在却觉得不够塞牙缝,说明啥?说明系统的通货膨胀太可怕了! 她把这七十五个亿的积分全都投入灵力仓内,两边的数字开始慢慢转化。 赵一粟在转化过程中尝试动了动手指,又往远处打灵力——唔,肉体的行动不受限,就是不能使用灵力。 也就是说,每次积分转化成灵力仓的过程就等于一个加载过程,赵一粟本人可以自由活动,却无法使用灵力。 这一点可得狠狠注意了,一定要把转化设置在作战之前,否则自己无法使用灵力的时候在战场上就成了任人宰割的时候。 大约过了两分钟,转化才完成,灵力仓的储存量勉强超过了3%,不到4%的线,数字仍旧是红色显示。 赵一粟又感受了一下灵力,现在灵力可以使用了,而且根据她的感受,灵海中灵力逸散的速度比方才慢了一点,她吸了一会儿灵力,发现灵力可以储存的比方才多了一些。 问题果然出在灵力仓上。灵力仓的存储量越少,赵一粟的灵海就越废,换句话说,赵一粟必须想尽办法多赚钱,把灵力仓打满。 达到安全数值后的灵力仓才会成为赵一粟的灵力储备,这样她作战的时候就等于比别人多一个巨大的灵海,大招可以疯狂输出,所向无敌。 缺点就是太费钱了,贵!死贵死贵的!别叫灵力仓了,改名叫吞金兽算了! 现在赵一粟盯着灵力仓上的红线,重新抬起头,朝江云尘投射可怜狗狗目光:“江云尘……” 江云尘一回头,迎面撞上她这个目光,连忙把转开脸。可惜赵一粟化身狗皮膏药,轻盈地跳到他面前继续发射狗狗目光,传音到:“既然没钱,那颗九品归元丹能借给我吗?嗯?嗯?嗯?” 江云尘微微眯起眸子:“借?你用什么还?” 赵一粟:“命!我命都是你的了!你想啊,你带我去不就是为了把我当成移动药库?反正有我在你恢复也挺快的,用不上什么九品丹药,对吧对吧?我赵一粟可以指天发誓只要你把丹药给我,我一定全程保护你,绝对让我这个身体发挥出比丹药更高的价值,这生意你绝对不亏,考虑考虑呗,嗯?嗯?嗯?” 江云尘端详着她的脸:“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主动跟我做亏本生意?” 赵一粟:“我?我也不亏啊!我拿那个丹药有大用,真的。” 江云尘:“你不亏,我不亏,那咱俩赚的是谁的?” 一句话把赵一粟给问懵了。 不是,这人怎么屁话这么多,就说丹药给不给吧!我在这卖萌装可怜也是怪费劲的!作为九品大修怎么这点格局都没有,抠门抠的…… 江云尘:“骂我呢?” 赵一粟:“没有啊,没有没有。”把头摇成旋风小狗。 她又说:“我现在灵海出问题了,刚才把自己那颗九品归元丹吃了,嘿,你说神不神奇,九品丹药居然能有点用呢,把我的灵海给滋养好了一点!马上要到蓬莱岛了,总不能让我拖个破烂灵海上战场吧?” 江云尘修长的手指搭在云舟的外侧,轻轻点着,再次把神识送入赵一粟体内,眼中若有所思。天行盟的云舟用的是上好的乌木,通体发黑,衬得江云尘的指尖莹白如玉,更像谪仙了。 赵一粟的灵海明明没有问题,而且九品归元丹是滋养元神的上佳丹药,能救修士的命,对灵海的恢复功效却约等于零。这上万年他吃过的归元丹没有半间房也有两麻袋了,怎么可能被这种低劣的谎言骗过? 可他看赵一粟的灵海,能储存的灵力确实比刚才多了点。 现在值得怀疑的是,这丫头要是用演戏来骗他,他是压根分辨不出来的。 考虑到她为了赚钱不择手段的样子,江云尘高度怀疑她的演技又进步了。 罢了,是演的,也比她真的灵海出问题了要好。 “可以。”他说着,把药瓶子从储物袋里拿了出来。 赵一粟跟看到肉骨头的哈巴狗一样,冲上去就要抢,被江云尘扬着手举起,躲开了。 也是赵一粟冲太猛,只顾着恶狗扑食,竟然忘记了自己是在云舟上,江云尘那么一躲,她因为惯性扑倒过去,竟从江云尘的肩侧打了个滚,直接跌落到云舟外面去了! 只是跌落的瞬间,她狠狠拽住了江云尘的衣领,把个翩翩公子弄得形容狼狈,半边领口都散开了。 赵一粟罪恶的眼睛简直无法从他那好看的“香肩”上移开,很没出息地“吸溜”了一下口水:“这姿色,不怪三夫人……” 话没说完,江云尘就冷笑着掰开了赵一粟抓住他衣襟的那只手,往云海一扔。 赵一粟整个人从万丈高空就这样直直坠落了! 顾千凝吓了一跳:“赵一粟!”说话间,一个法器就丢了出去。 第265章 正义少女顾千凝 江云尘抬手把衣襟整理好,迎面就袭来一道法术。 顾千凝面色凝重,出手又快又狠,江云尘则坐在原地没动,左右闪避了几个回合,发现对方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这才拍了一下船侧,翻身跳起。 两个人瞬间飞离云舟,在云海中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云舟上的人直接看傻眼了! 发生了啥?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个神展开??? 事情倒回一点点,刚才的过程大概就是赵一粟修炼结束了,跟江云尘比比划划的不知道在用灵力传音密谈什么。其他修士也没觉得奇怪:小道侣嘛,有点小话要说很理所当然。 可怎么说着说着就抢起东西来了? 赵一粟还为个东西,差点翻落云舟,而江云尘竟然没有救她,一抬手把人扔下去了?!!! 这可是万丈高空,从漳兴城前往蓬莱岛要一路向北穿越整个北大陆,下方是极寒之地,烈烈寒风吹得修士们灵力飞快流失,就这么把人扔下去,那侥幸不死也是个重伤吧? 江云尘和赵一粟这是在干嘛?道侣反目痛下杀手? 最最最奇怪的就是那个顾千凝了!从上了船之后就惜字如金,对七队长平俊华的主动献殷勤也是爱答不理的,怎么赵一粟刚跌落她反应这么大,动作这么快?!看她对江云尘的那些招数,可真是把人往死里杀! 没听说她跟赵一粟还有什么私下的交情呀? 总之,云舟上的人已经被这诡异的一幕弄蒙了,满脑门的问号还没找到答案的时候,赵一粟已经轻松踏着云海重新落回了云舟上。她手里还握着一根很长的冰凌,那是顾千凝刚刚丢出去救她的法器。 赵一粟有踏风,自然用不上,随手就把冰凌捡起来打算还给人家。哪知道飞上来就发现顾千凝和江云尘都不在船上,正在云海里打得难舍难分。 赵一粟:“什么情况??” 平俊华:“我还想问你呢!” 赵一粟:“我是唯一一个不在场的人,我怎么知道??” 平俊华:“……”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赵一粟看那两人是来真的,再打下去就要有人受伤了,只好忍痛动用了一下自己本就不多的灵力,冲入云海中拉架:“都住手!住手!” 顾千凝并没住手,反而从赵一粟手中收回了那根冰凌,对着江云尘又是一阵输出。 她果真配得上岁寒宫天才之称,一身灵力精纯,功法也是诡异莫测,冰凌法器在她手中就像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时而变长时而变短,随着她的招数张弛有度。这是她将冰灵力化为实质,包裹住了法器本身的缘故,能把灵力精控到这种程度,便是赵一粟也看得叹为观止。 再加上她那御临天下的气度,真是飒得令人窒息……等等!现在不是看美女的时候。 “住手!怎么好端端地打起来了?!”赵一粟试图加入两个人的战局,可她现在灵力不多,两个人打成这样子,她想插手还真够呛。 赵一粟:“别打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江云尘,你是前辈你先停!” “前辈?他也配?!”顾千凝冷不丁蹦出一句,手里的冰凌再次刺向了江云尘。 江云尘手里的雷芒已经涌动起来,那是九重雷火功的第六层,赵一粟虽然还没练会这一招,可切切实实知道九重雷火功的威力,别真把顾千凝轰出个好歹了! 想到这里,赵一粟只能闭眼硬着头皮往里冲,一下挡在了江云尘前面。 两个修士的大招都已经出手,这时候赵一粟往里冲,吓得云舟上所有的修士都倒吸一口凉气! 空气似乎被冻住了。 赵一粟咬着牙紧闭双眼,感觉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出来。咚咚咚几声剧烈的心跳之后,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她这才敢悄悄抬起一个眼皮,只见顾千凝的冰凌已经已经击穿了她丢出来的引火盾,距离她的鼻尖几乎只有一线之遥。 冰凌的尾端正被顾千凝握在手里,保持着后拉的姿势,可以想见要不是她强行收了招数,这下赵一粟肯定会挂彩。 江云尘也已经收了雷火功,目光冷漠地扫视着顾千凝。 三个人呈一条直线站在云海之中,赵一粟抬起手,把那根吓人的冰凌轻轻推开:“呵呵呵,有话好、好好说,何必打、打打杀杀呢?”吓得她都结巴了。 乖乖,引火盾可是六品法器,顾千凝是五品修为居然能一招扎穿,这姐姐忒可怕了! 顾千凝收了法器,恨铁不成钢地说:“赵一粟,都说你豪气万丈,可战魔王,我看也不过如此!这个负心汉把你推下云舟,你却为救他不惜以命相护,你、你太不争气!快点让开!” 赵一粟:“……?”等等啊,按个暂停,让我缓缓。 哦,明白了。 赵一粟噗嗤笑出声,接着就前仰后合,直接飞回云舟里笑得打滚,眼泪都快飚出去了:“不是,顾姐姐……你、你误会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不是什么负心汉,我们俩也不是什么道侣,刚才那个事完全是意外……而且我有飞行法器,从云舟跌落怎么可能摔死我?” 说着还怕顾千凝不信似的,自己再次从云舟表演了一次自由落体。 不出几秒,她就踩着踏风轻松飞上来了,这次并没有顾千凝丢下去的法器,足可证明她的实力。 顾千凝脸上一时红一时白,重度社恐和尴尬病一起发作,恨不得刚才自由落体的是她自己。 赵一粟:“是我要抢他的东西,他不给,才会这样的。我们闹着玩,倒让顾姐姐误会了,这事是我们大大的不对,我给你道歉。还有,我站前面不是要救他,是要救你的,江云尘的雷功可狠了,一招出手把你轰成重伤,我们伏羲山怎么跟岁寒宫交代?” 顾千凝尴尬着尴尬着,听到最后几句就不尴尬了:“哼,我跟他交手不一定谁赢呢,你也不必对他这么有信心。” “对对对!”赵一粟连忙发挥社牛属性,跟这位顾千凝自来熟:“顾姐姐刚才那几招我真是叹为观止!我的法器引火盾可是六品,竟然能被你的冰凌一下扎穿……” 她一边说一边拉着顾千凝到远离江云尘的另一边坐下,有她碎碎念活跃气氛再加赔笑脸,一场乌龙就这么翻篇了。 第266章 风哭镇 云舟降落是在五日后。 降落的地点并不是目的地蓬莱岛,而是北大陆最北、整个修仙大陆最寒冷的一个小镇,名叫风哭镇。 听起来有点像鬼城的名字,其实这地方是因为风大而得名。由于地处极北,这里人烟稀少,除了原住民和少数要从此借道前往蓬莱岛的过客之外,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这个镇上常年大风,雪暴肆虐,晴天很少,往北去蓬莱岛的海面上到处都是冰川,环境特别复杂,非得是四品以上的修士才方便行事。” 正在给他们介绍情况的是一个天行盟诛魔堂的兄弟,来自第一支队,名叫蔺原,是队长任景华的副手,也出自伏羲山。 因此这人对赵一粟和江云尘格外的客气,他很爱笑,一句话三个笑脸,其中两个都是朝同门师姐和师兄笑的。 他眉毛发梢上都结着冰碴,想必赵一粟这些修士也都大差不差。环境太恶劣了,在狂风之下用灵力驱散寒气都来不及,只能勉强保持单衣下的体温而已。 唯一不同的就是顾千凝了。她是变异冰灵根,来到这里不仅不觉得冷,反而浑身毛孔都舒展开了,正在大口大口贪婪地吸着风中充满寒意的灵力。 经过在云舟上的大乌龙,赵一粟已经跟她关系很好了,顾千凝也就是看起来像个冰山美人,其实就是个正义少女,平时不冲动,还有几分清冷的傲气,可一遇上不平之事就压不住本性,打起坏蛋绝不手软。 赵一粟羡慕地看着顾千凝站在寒风中修炼,她是火灵根,来到这地方天生受压制,呼吸法则积攒灵力的速度都变慢了。 好在江云尘的那颗九品归元丹最终还是落在她手里,丢入系统后转化成了灵力仓中的存储,目前存储线变成了6%多一点。事情正如赵一粟推测的那样,超过5%之后灵力仓的显示就是安全的绿色,赵一粟七寸宽的灵海也终于发挥了效用,现在存下了满满的灵力了。 一行人在蔺原的带领下穿越风雪,来到了天行盟在此地的驻点。 说是驻点,其实建造得比较简陋,就是几幢连成一小片的冰屋而已。进了屋立刻暖和很多,大家都舒坦地叹了一口气。 平俊华问他:“那我们要怎么去蓬莱岛?” 蔺原答:“我们已经用雪鹰传信过去了,岛上蓬莱阁的人收到消息会驾船过来接我们。” 也就是说现在前往蓬莱岛的通路还是由蓬莱阁单方面把控着,外人是无法不请自入的。 修仙大陆除了现存的五大门派,还有三仙阁,分别是:骑风阁、玲珑阁和蓬莱阁。 这三仙阁中又以蓬莱阁最为神秘,没什么大事不爱与外界往来。印象中连玄丹府陨落时,蓬莱阁没来什么人,倒是江云尘九品渡劫失败,赵一粟被劈昏迷后,在问心阁似乎见过一次蓬莱阁的人。 啧,这么一想,当初江云尘闹出来的动静可真不小。 赵一粟走神的时候,蔺原已经做好了简单的安排。 蔺原说:“大家这几天先在客房住下,风哭镇上没什么集市,好在民风淳朴,想出去走动的也可以在向导的带领下四处逛一逛,千万不要孤身出行,要是在风雪中迷了路,谁也没本事把你找回来。” 此时,六小队的队长问:“附近可有雪洞?” 此人名叫於长逸,出自岁寒宫,也是冰灵根修士,他这样问是想找个极寒的地方便于自己修炼。 蔺原说:“有的。稍后我带你过去。” 他仔细嘱咐了一番其他事,又说:“算上等人到齐的时间,登岛的时间定在五日后,大家可以做好休整。” 赵一粟问:“还要等别人?” 蔺原:“对的,昆仑派和菩提寺都派了修士过来帮忙,昆仑派的那位修士擅长机关术,菩提寺的人则具有克魔的天赋,这两位都是我们特意邀请的。” 赵一粟更好奇了:“魔气异动还和机关术有关?” 蔺原没多解释:“这个等师姐你到了附近,看过现场就自然明白了。” 于是赵一粟安心在冰屋里住下,中途觉得稀奇出去参观了一下附近的冰川风貌,看够了也就回来继续修炼了。 在把七寸宽的灵海内存满灵力之后,赵一粟继续闭门画符。灵力仓的存储量就等于她赚钱的速度,只要赚到足够的钱把灵力仓打满,那她就可以把最简单的法术发挥出最极致的功效,哪怕只是一个拳头,都能轰出天崩地裂的效果。 她已经养成了出门必带上无数张空白符纸的习惯,反正自从跟钱家合作之后,这些空白符纸她都可以在灵韵宝铺免费取得,现在储物袋里这庞大的空白符纸就是从漳兴城的分店带回来的。 她一边画符,一边继续研究怪老头丘左留下来的竹简。 三品符纸的市场会渐渐打开,等这批次的符纸在市场上有了口碑和根基,那她的四品符纸就要趁热上市了。 四品修士的基数不如三品大,但四品符纸的单价却是三品符纸的七八倍,这归根到底还是符术师太少的缘故。 据她所知,伏羲山内并没有成体系的符术师培养路径,一般就是新弟子入山之后参加统一的符术大课,若是有天赋的,就交到听溪真人手中。但六品的听溪真人对于画符只是热爱,或可以说是有所钻营,绝对称不上符术大师。 这么多年下来,听溪真人带出来的符术师只有两三个五品的,能画五品符,听溪真人自己能画六品,却也种类不多。 伏羲山已经是修真界第一大门派了,高级符术师的资源尚且如此匮乏,就别说其他门派了。 随着符术的落寞,符纸价格水涨船高,普通人用不起,符术就更加无法推广,从此陷入下行循环,以至于符术师越来越少…… 她又想到了那个怪老头丘左,按理说他那样一个七品的符术师,应该会成为各大门派争抢的人才,也不知怎么混得那般落魄。 赵一粟摇摇头,看着竹简上的符纹,一路上她有空就拿出来盘看,看久了真让她自己琢磨出一些门道。 比如有些符纹并不是她完全不懂,而是丘左画得太潦草了,需要她略微发挥一下想象力和理解力。 又比如有些符纹他压根就是画反了,当然他不是故意的,赵一粟都能想象,按照他那个疯癫的性子,肯定是突然有了灵感,随手把竹简捞过来就是咔咔一顿记,也不管这竹简是拿正着还是拿倒了…… 这无形间给赵一粟的研读带来了很大的难度。 “就这粗糙的态度,还嚷嚷着要带徒弟。”赵一粟眉心皱得比外面的冰川还深,每当破解出一个新的符纹,生出成就感的同时还伴随着对丘左的一顿痛骂:又双叒叕画反一个!照这么学下去,那真是不进反退。 就在她跟竹简上的符纹死磕的时候,脚下的地面忽然摇动起来,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冰屋外的光源忽然被切断,世界瞬间切换成暗夜模式。 赵一粟晕乎乎地站起来:“什么情况?” 她走到冰屋的入口处,发现厚重的帘子外已经彻底被大雪覆盖。 “雪崩?” 第267章 抠门遇上对手 赵一粟猜得不错,雪崩了。 她把神识探出去,可惜修士说到底只是人,不是神,自然界总能用丧心病狂的方式提醒你要敬畏自然。 原本能散出千里之外的神识在厚厚的雪层中严重受阻,只能探出几公里远,好在驻点的冰屋离得不远,赵一粟飞快在各种神识的交错中找到了属于江云尘的那一缕。 两道神识瞬间连线成功。 赵一粟传音过去:“我这边探不到出路,你那边能看见吗?” 她是火系修士,为了在这种极寒之地减少灵力损耗,赵一粟选的是位于中央区域的冰屋。江云尘相反,选了最靠边的僻静冰屋,图个清静。 江云尘:“向西南走,出来汇合。” 赵一粟:“等等……” 江云尘起手的法术在空中暂了个停。 赵一粟:“西南在哪里?” 江云尘:“呵。” 赵一粟:“这种时候就不要嘲讽人家路痴了吧?谁还能没个弱点呢……” 她正暗戳戳抱怨呢,就感觉自己的神识被江云尘捉住了。他的神识强悍,一下就勾住了她细弱的神识牵引着,向某处延伸了一点。 江云尘:“这里。” 赵一粟:“谢了。” 江云尘的神识退回,赵一粟挠挠脑袋,总觉得神识有点痒痒的,可神识这东西又不是挠头能搔到的,对于自己笨拙的反应只好一笑了之。 她拍了一下腰间,引火盾随即飞出,变成一面巨大的火盾,她自己凌空飞起躲在盾牌后面,朝着江云尘指引的方向往前飞。 其实动作一点都不优雅,就是台人形打洞机,但胜在效率高,引火盾上强烈的地火气息把面前厚厚的雪层直接烧穿,当然头顶会有更多的雪塌方下来,为了避免被活埋,她的速度要足够快,踏风可以帮她完成这一系列流畅的操作。 只是环境太恶劣,所以消耗的灵力非常大,才走出没多远,她那七寸宽的灵海中就出现了灵力缺口,消耗速度是寻常的十几倍还要多。 赵一粟不免肉疼。 神识慢慢散出去,朝西北的方向上偶尔能遇到几座冰屋,一些修士正在艰难前行,但他们的修为远不及赵一粟,所以个个脸色苍白,已经出现灵力耗空的状态。 赵一粟也顾不上肉疼自己的灵力了,连忙出手救人,于是引火盾后慢慢聚起了六七个修士。 平俊华就在其中。 别的修士看不出来,可他是五品大圆满的修为,知道依靠自己从雪崩中走出来有多么艰难。 拿他自己来说,他是土灵根的修士,擅长遁地术,姑且把雪崩当成厚厚的土层,他可以利用遁术逃脱。但雪层非常松软,崩塌的速度极快,神识在茫茫的白雪中又受到严重影响,平俊华方才就在雪崩中迷了路;这里灵力消耗太大,外界的灵气极少,想要恢复补充就只能靠丹药或者直接吸干大把的灵石,一般修士哪能有这么多的物资储备呢? 平俊华刚才正窝在雪层想办法恢复灵力,吃完了带来的所有聚气丹,巧了才被赵一粟捡到。 再看赵一粟,开辟道路的动作不仅显得游刃有余,还能顺手救助这么多的修士,速度、神识、灵力储备,无不彰显卓越,这样人你说她是个四品? 打死我都不信! 看来赵一粟定然隐藏了实力,真实修为应该也是五品大圆满。结合她曾在天行擂台上战胜喻庆云的战绩,平俊华认为自己的推测八九不离十。 “小心!” 不知谁提醒了一句,平俊华下意识抬手把一个差点被雪埋了的兄弟救起来。赵一粟的法术几乎跟他同步抵达,看见平俊华出手,她把自己的招数省了,然后很不高兴地盯着平俊华。 平俊华:“怎么?” 赵一粟:“你状态这么好,就躲我后面蹭车?” 平俊华坦然地蹲在她的引火盾后:“我明明是在殿后,怎么就成蹭车的了?刚才我不还救了个兄弟吗?” 赵一粟:“……”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要不是刚才出手救人那一下,她真以为平俊华是灵力耗空才跟在自己身后的。 赵一粟:“五品大圆满就这格局?” 平俊华两手对揣着缩在袖子里:“咱散修出身的,穷啊!攒灵力不要钱?能省则省,不像你们大门大派出身的……”还有天行擂台赢的赌金,可恶!记仇! 赵一粟声音高了起来:“散修没有门派资源,能修上五品大圆满的,你说自己穷?鬼才信!快点给我点灵力帮忙开路。” 平俊华声音比她的还高:“本来是不穷的,要不是你在天行擂台上打赢了喻庆云,我能把家底子输干净了吗?!什么灵力?我没有。” 说着身后又是一阵塌方,而他抬手用灵力又从雪坑里拔出来一位兄弟。 赵一粟:“……” 其他人:“……” 独独平俊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被打脸,重新揣起手跟在赵一粟后面蹭车。 赵一粟暗骂,怎么一路在云舟上没看出来这家伙如此抠门儿,竟抠到我头上了!这笔账得记下来,以后慢慢跟他算。 她咬着牙继续挥霍着自己的灵力,有平俊华殿后,她也不用担心有人掉队,于是开路的速度提高许多。 不知又在雪层下飞了多久,引火盾后最终已经聚起了九个修士,赵一粟终于突破雪层看见了曙光! ——“有人出来了!” ——“是赵一粟!” ——“七队长也出来了!” 蔺原的声音透出欣喜,连忙主动迎上前。 赵一粟在安全的地方停下,看见了任景华。 从前她只在玄丹府大战前见过任景华一次,当时他就是一身黑衣覆面,不露什么表情。现在也是,万年不变的黑衣斗篷,只是遮挡面部的部分被取下来了,一张英俊的面容露在外面,眉眼间跟他的父亲承德真人有五分相似。 赵一粟跟他略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自己忙到一边调理气息。 从雪崩出来,她灵海内的灵力耗费掉了五成,换做一般的四五品修士,身上聚灵丹没带够,真有可能就死在雪崩之下了。 任景华:“人数清点了吗?” 蔺原答:“六小队的队长还没出来,队员中有三个是被江云尘师兄带出来的,另外他还带出了七队的三人和一队的四人;七小队的队长已归队,队员出来七个,是被赵一粟带出来的,另有一位六队的兄弟也是。” 蔺原清点总结道:“目前六队含队长内还差九人;七队差一人;咱们一队差三人;另有顾千凝下落不明。” 第268章 圣女巢珊 任景华瞥了一眼赵一粟。 他跟一队的兄弟们离得近,所以一队的人大多是他亲自带出来的,总共带出来了九个;江云尘带出来十个,并且是最快出来的;而赵一粟,一个四品修为的修士,竟然也带出来九个? 看来她的真实修为绝不止四品。 任景华对蔺原说:“组织能用的人手,回去救人。” 这场突如其来的雪崩将整个风哭镇都埋在了厚厚的雪层之下。按理说镇子并不是依山而建,多少年来罕有雪崩埋镇的事,不知这次为何这么倒霉,让他们给赶上了。 大部分的原住民都埋在雪下,只有少数几个不在镇上的人幸免于难,但赶回来看到这样的场景,也只有撕心裂肺哭喊的份了。 赵一粟飞快休养了一下,跟江云尘一起加入了任景华组织的搜救队,除了救同来的修士,更要救本地的镇民。 队伍被分成几组,五品修士为队长,各带几个尚有灵力的修士分头行动。赵一粟对外宣称是四品,却被任景华理所当然地安排成队长,对此赵一粟也没啥好说的,默默干活去了。 搜救的过程十分艰难,大概就是在灵力不断的消耗和吸入中勉强维持,大家把身上带来的能用的丹药彼此分享,但仍旧有越来越多的修士掉队。 搜救到第三天的时候,队伍里几乎不再有队员,只剩他们几个队长还在勉力支撑了。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诛魔堂的兄弟大部分被找了回来,只有两位不幸遇难,其中包括那位六小队的队长,於长逸。 这位於长逸既然出身岁寒宫,必然十分适应北地冰天雪地的气候,赵一粟还纳闷为何他会不幸遇难,了解后才知道,倒霉就倒霉在此人为了修炼住在了雪洞中。 雪洞与冰屋不同,冰屋处在平原上,而雪洞是在雪山腹地的极寒之地,雪崩发生的时候整个雪洞被彻底堵死,他们在外面居高临下都难以找到雪洞塌方之前的位置,何况是被掩埋在其中的人了。 至于风哭镇上的原住民,他们都藏身在冰屋中,后来被修士们救出来百余人,已经占总人数的九成,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期间一直没有顾千凝的消息。 简易的冰屋在幸存者的通力合作之下被新建,大家各自安营扎寨,在酷寒中又熬过了几日。 直到这一天,风哭镇上一只雪鹰划破长空,留下一道嘹亮的鹰唳。 蔺原:“蓬莱阁的人来了!”他兴奋地出去接应。 片刻后,几个修士落在风哭镇,为首的自我介绍说:“蓬莱阁,巢珊,见过诸位同盟。海面上冰川震陷,来路被封,这才迟到了,诸位见谅。” 她的造型非常特别,衣着细节和头发处用的都是珊瑚点缀,连指甲都被染成了珊瑚色,眉眼有些凹陷,因而显得鼻梁格外挺拔,是个很有异域风情的漂亮女子。 任景华:“圣女亲自带队,失迎了。” 巢珊:“道友不必见外,我见冰川有异,想来风哭镇上肯定有麻烦了,特地多带了许多物资,这就安排人分下去。” 任景华:“多谢。”他吩咐蔺原去办事。 巢珊环顾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江云尘身上,细细地打量着。 江云尘觉察到,抬眼丢过去一个不善的回视,巢珊并未退却,反而迎着那道目光又行了个漂亮的半蹲礼。 这是蓬莱阁极为正式的礼仪,此一举引来众人的侧目,包括赵一粟。 这位圣女似乎对天生灵体的江云尘另眼相待?难道二人有什么旧交? 巢珊又对任景华说:“眼下海面上的通路只够维持半日,必须尽快组织修士上船,否则通路闭合,想再去蓬莱岛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任景华表示明白:“我立刻安排人,只是突然遭遇雪崩,恐怕能用的人已经不多,顾千凝失踪,昆仑派和菩提寺原定要出面帮忙的修士也至今没有消息……”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响动。 刚出去的蔺原忙回来了:“顾千凝回来了!” 她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风哭镇上的原住民向导,以及一位菩提寺的和尚。 “菩提寺衲子百济,见过诸位道友。”这位百济和尚还挺有辨识度的,跟其他瘦削清苦的和尚不同,他是一张圆脸福相,肚子圆滚滚,眼睛圆滚滚,还自带笑面,而且看起来年纪不大,看着跟年画上的福娃娃似的讨喜。 赵一粟忙上前问顾千凝:“顾姐姐,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你去哪了?” 顾千凝答:“我好奇附近的风景,就请了这位向导带我四处游览,结果这位向导也是个不靠谱的,竟把我给带迷路了……” 说到这里,那位原住民向导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顾千凝继续说:“迷路后不知道走了多远,意外遇上了百济和尚跟一帮黑衣魔修缠斗,我就上前帮忙,后来百济受了伤,我们又另寻地方疗伤,耽搁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找回来。” 赵一粟抓住了重点:“黑衣魔修?”又是那伙人? 巢珊的回答解了她的疑惑:“应该又是魔界堕营的人,他们到处绑架修士,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如今只有菩提寺的人到了,那位昆仑派的道友恐怕凶多吉少。” 气氛沉寂了片刻。 任景华说:“我会安排人再找找。既然顾千凝和百济赶到了,那就午后随我们一起登船,去蓬莱岛。” 两人义不容辞,自然答应了。 巢珊走出去吩咐手下办事,雪崩后天已放晴,阳光普照,外面的雪色白得晃眼。 赵一粟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突然注意到巢珊颈后的系带在阳光的照射下改变了颜色。刚才在室内时看着是白色,后面还坠着一串珊瑚珠。可走出去被阳光一照,那系带竟变成了蓝色。 她知道有些面料是可以随着光线改变的,比如当初给李老头准备的七彩灵羽衣裳,那种羽毛就会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但巢珊这条系带的变色跟那种情况又不相同,从白色变成蓝色时没有过渡,并且稳定成淡蓝色一个色调,在阳光下不再有任何的其他渐变。 觉察到赵一粟一直盯着巢珊看,蔺原问:“赵师姐在看什么?” 赵一粟:“圣女身上的衣服似乎有些特别?” “当然特别,那可是金丝锦,是世间至柔之物,做成贴身衣物再好不过。”回答她的不是蔺原,而是巢珊身边的一位女修,看样子是随从侍女。 赵一粟因为这三个字,眼中立刻闪过微光:“金丝锦?” 柳如意给她的情报说是金丝锦最近出现在蓬莱阁中,但并没查明出现在何处,原来竟被圣女做成了贴身的挂脖肚兜穿在身上? 那她应该怎么获得?求圣女割一半肚兜给她?? 第269章 金丝锦的来龙去脉 赵一粟压下眼中的精明,状似无意赞道:“我怎么没听过这种面料?不知道在哪能买到?” “此物是至宝,世间仅此一件,外面可是买不到的。”侍女不无骄傲地答:“这是圣女收到的聘……”说到这里,话音忽然减弱,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赵一粟敏锐地捕捉到最后一个音……她是想说聘礼? “原来圣女已经成婚?” 她这么一问,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在看一个天外来物。 赵一粟干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问,还是顾千凝把她拉到远处,嘀嘀咕咕说一些情报。 原来,蓬莱阁与玲珑阁曾在三年前联姻。 这事发生在赵一粟闭关苦练画符的期间,当时传得很大,赵一粟隐约想起来,自己出关之后查看伏羲快报的历年消息,似乎扫过这么一眼新闻,只是跟她无关,所以并没怎么在意。 她好奇地问顾千凝:“我听说玲珑阁只收女弟子,哪来的男修跟圣女联姻呢?” 顾千凝看傻孩子一样看她:“玲珑阁只收女修是不假,但玲珑阁内总有人与外面成婚、结道侣的吧?道侣不能入玲珑阁的籍,可生下来的孩子总能吧?难不成因为阁内只收女修,把生下来的男娃娃丢掉不成?” “哦哦哦。”赵一粟憨笑着问:“蓬莱阁的圣女身份尊贵,那玲珑阁联姻的男修想必也不是普通人?” “他叫覃飞檐,是玲珑阁主清漪真人的大弟子,也是霜覃真人的儿子,霜覃真人是玲珑阁辈分最高的一位长老,连阁主见到都要礼敬三分的。” 赵一粟代入换算了一下,大概就是相当于伏羲山八品的碎影真人生了个儿子,又拜入了掌门座下成为大弟子,那身份就是江云尘+任景华的分量。 怪不得蓬莱阁舍得把圣女嫁过去。 关于蓬莱阁的圣女,外人只知道圣女是蓬莱阁身份尊贵的象征,更多情况却不太清楚。赵一粟只在来之前打听到圣女是选拔制,并非血脉世袭,但这个选拔标准就打听不到了。 从表面来看,至少历任的圣女都是容貌姣好、举止有度的,从不会做给门派蒙羞的事,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这样的人若是嫁到哪个门派,必然也是受欢迎的。 顾千凝说:“那位覃飞檐资质很好,甲等水灵根,蓬莱阁圣女是甲等土灵根,算是天作之合的一对,为了筹备婚礼,双方门派都拿出了压箱底的宝贝,聘礼的礼单和嫁妆的礼单不相上下,一时间还传为奇谈。” 想来金丝锦就是那时候被玲珑阁当成了聘礼,送给圣女巢珊了。 “只可惜成婚不过一年,覃飞檐就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失踪?这么重要的人会莫名失踪?” “玲珑阁和蓬莱阁都对此事闭口不言,所以其中的曲折外人并不知情,之后两位阁主默认婚事作废,双方不太往来了,可聘礼和嫁妆又并未互相退回,从这个态度来看,双方可能因为此事产生了点龃龉,但还不至于反目成仇。总之,这两阁的关系是有点微妙了。” 赵一粟说:“既然婚事作废,那圣女恢复单身,想来还可以另寻良婿的吧?” 顾千凝答:“蓬莱阁是现存门派中历史最悠久的一个,门内规矩颇多,想来这位圣女当得也是束手束脚,没什么自由。她的良婿只有阁主发话的份,再说覃飞檐才失踪几年,对修士漫长的一生来说压根不算什么,蓬莱阁就是出于面子也不可能让圣女这么快另择良婿。” “说的也是。”赵一粟目光流转,落在顾千凝身上:“我发现顾姐姐你看着高岭之花,实则非常八卦?” 顾千凝傲娇地抬了抬下巴:“这可不是八卦,这是关系两阁的大事,我不了解通透点掌握天下大势,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志在苍生?” 赵一粟:“行,你美你有理。” 她惦记着金丝锦的事,这物品是至宝,被玲珑阁当压箱底的聘礼抬到了蓬莱阁,现在穿到圣女身上,恐怕不是用钱能买回来的东西。 开口索要,自己没有正当理由。 明抢?暗偷?算了,除非自己不想在修仙大陆继续混了。 这时候,江云尘走了过来。 顾千凝见两人似乎有话说,识趣地让开。 江云尘:“你对金丝锦感兴趣?” 赵一粟被人一眼识破,也没遮掩,说:“有办法搞到吗?” 江云尘:“没。” “那你还问?”赵一粟白他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着江云尘。 江云尘在她的注视下垂眸:“又算计什么呢?” 赵一粟咧嘴一笑:“瞧您这话说的,互惠互利的事叫双赢,怎么能叫算计?我有个办法,或许可以从圣女手中拿到金丝锦,你要不要听听?” “不要。”他拔腿就走。 可袖子却被赵一粟给拽住了,他抽回来,对面却不松手。 赵一粟:“听一下嘛,听听又不要钱,嗯?嗯?嗯?”又来了又来了,她又开始眨着她的小狗眼博同情了! 江云尘偏开头,但人却留在了原地。 赵一粟连忙凑上前:“是这样的,我看那个圣女之前一段婚事已经告吹了,她似乎又对你另眼相待,你呢天生灵体又是掌门人的弟子,跟圣女也算是门当户对,万一你俩这个好事成了,你就把圣女的肚兜拿过来,随便开价,我……” 话没说完,整个人弹射炮一样从原地被法术轰出百米高! “哎呦——!你个缺德玩意儿,一言不合就动手!不知道省点灵力用吗!”她一边说一边飞上了天空变成星星。 等这颗星星好不容易踩着踏风从外太空旅游回来的时候,江云尘早就不在原地了。 赵一粟:“可恶。” 旁边蔺原看傻了,挠着头不明白两位师兄师姐这是闹的哪一出:“这、这怎么打起来了?” 顾千凝淡淡地说:“别在意。” 嗯,小情侣之间的play罢了。 第270章 登上蓬莱岛 出发的队伍很快集结完毕,由于雪崩,最终登船出发的是一小队的队长任景华,副手蔺原;七小队队长平俊华,带两个队员;六小队的队长殒命,六小队全体留在风哭镇值守;顾千凝、赵一粟、江云尘加上百济和尚,一共九人。 还未出发,诛魔的队伍已经损失大半,由于蓬莱阁的通路即将闭合,更来不及再请帮手,就这样,大家登上了去往蓬莱岛的大船。 一路情况正如巢珊所说,冰川崩陷,海面危险重重,暗藏杀机,明明看起来风平浪静的一处,大船却绕道而行,赵一粟朝那出看过去,见一只冰豚从海面钻出来,竟然被卡死在原地,动弹不得。 赵一粟:“那是怎么回事?” 巢珊告诉她:“我们蓬莱阁历史悠久,先辈擅长机关术,在岛屿四周设下无数机关,除了冰川雪原,这些机关也构成了一道屏障,外人很难擅闯。只是说来惭愧,这么多年流传下来,一些古机关秘术我们也无法破解,所以只能辨别后绕道而行。” 说话间,大船又拐了几个弯,赵一粟不禁有些隐忧,若是在蓬莱阁内发生了什么不愉快或者变数,那自己逃都很难逃出来。 这趟任务真不止是抓奸细那么简单。 大船七拐八绕在海面上行驶了三五日,赵一粟已经彻底分不清方向了。极北的海非常寒冷,她大多时间都缩在船舱里,忙着把自己那七寸灵海中的灵力存满,这地方灵气实在稀薄,可说约等于零,忙了这么久,也才攒下三成的灵力。 不知大船走到了何处,她忽然感觉周身的寒冷慢慢减少,不由得往外看去。 只见海面的景象发出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结冰的海面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正常的蔚蓝色。远处入目是一座巨大的岛屿,岛上绿植茂密,与极北寸草不生的风哭镇形成天壤之别。 骤然在白雪皑皑的景色中看到这样一座绿道,真不禁让人怀疑是不是海市蜃楼。 “快到了,前方就是蓬莱岛。”有人说。 平俊华感慨到:“极北海中竟然能有这样一座绿林环绕的海岛,若不是亲眼所见,真的不敢相信。” “是啊,这地方的气温怎么会突然变暖?”赵一粟好奇地问。 巢珊答:“蓬莱岛下有一片火山,岛上不仅气候温暖,我们还有一处带有地火之源的地火窟,可以供火系修士修炼。” 平俊华:“原来如此。” 大船更靠近了些,已经能看到岸上的草木茂盛。岛屿中央有一片连绵的山,云在山间游走穿行,时而飞过一只通体洁白的鸟,山间连绵成片的建筑就是蓬莱阁,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建造的,竟能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柔紫色的光芒,恍然间真有人间仙境的感觉。 顾千凝:“蓬莱阁不愧被称为三仙阁之首,好美……” 能让这位社恐姐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主动大声说话,确实够美的了。 没来过的道友都在好奇打量着这片美景,赵一粟感觉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看了:乖乖,每个房顶上都有一个巨大的夜明珠?那是夜明珠吧?抠下来得值多少钱啊!还有那处处的雕栏玉砌,亭台楼阁,镶嵌的全是碎宝石,竟然比她在漳兴拍卖会场上见过的还要豪华!那要是摔倒了撞下来一块儿,捡起来应该不算偷吧…… “滋溜”她吸口水的声音有点大,让本站在她旁边的江云尘忍不住朝远处挪了挪。 船平稳靠岸,立刻有两队妆容典雅、衣着锦缎的侍女上来迎接。 赵一粟发现,蓬莱阁的侍女各个都是肤若凝脂,皮肤好得不像是法术功效,而是由内而外的一种滋养。 这显然不是她的错觉,因为顾千凝下船时,有个婢子想要扶她,被她连忙避开。看那婢子脸上闪过伤心的神色,顾千凝连忙小声跟人解释:“呃……我不是讨厌或者嫌弃你,就是妹妹你这手太嫩了,要是牵了我这摸冰棱的手,恐怕会被划伤。” 那婢女听完这话掩面轻笑,就连掩面的动作都有一种别样的风情,把平俊华都看呆了。 赵一粟正看戏呢,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柔声细语的女声:“赵仙师,这边请。” 赵一粟:“你认识我?” 那人答:“既是贵客登岛,怎会不提前了解?听闻伏羲山的赵一粟是为喜着红衣、风华绝代的爽利女子,今日一见,才知这句评价不是假话。婢子半夏,这厢有礼了。” 赵一粟被她夸得骨头都软了:“不不不,哪至于,我跟岛上的各位姐妹比起来就是根小野草,不懂什么礼数的。” 叫半夏的姑娘又连忙谦虚,把她往前引。 赵一粟踏上青石板路,听见身后另有一个自称竹茹的姑娘道:“这位就是江云尘,江仙师吧?” 竹茹姑娘显然比半夏更开朗些,即便江云尘没问,她还是主动说着话:“听闻江仙师喜着素衣,容貌冠绝六界,气质清冷孤高,今日见着,竟觉得比传说中还要更美一些,恐怕今日我家的十九公子要不开心了。” 平俊华在后面问:“不知这位十九公子是何人?” 竹茹回头,先行了个蹲礼:“见过平俊华,平仙师。” 平俊华:“连我也认识?你们认赵一粟是凭红衣和性格,认江云尘是凭绝世容貌,那认我又凭什么呢?”的确,平俊华从外表看就是个平平无奇的男修,既没有出尘脱俗的气质,也没有值得细品的容貌,自从加入了诛魔堂,连衣衫都是天行盟发的,队长与队员的衣衫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现在这条船上跟他撞衫的一大把,还真不好分辨。 只听竹茹诚实地回答:“看配饰。仙师您的本命法器是竹枝,因而对竹类装饰独有一份偏爱,今日您就在腰间挂了一个玉竹挂坠。” 这话听来本没有什么特别,可平俊华却突然变了脸色:“你们怎知我本命法器是竹枝?” 竹茹还没回答,前面又来了一个人。 这人凌空踏叶而来,从山巅骤降,身姿轻盈,步法灵动,连赵一粟用惯了踏风的都要忍不住暗赞一声好。这样好的飞行技术,此人却没有用任何法器,等降落到地面更是令人赞叹——竟然还只是个半大孩子,看起来绝对不超过十岁。 十九公子:“赵一粟在哪?出来给我瞧瞧,怎么就风华绝代了?” 说着,他自己找到这位穿红衣的女子,不太礼貌地上下打量,来了句:“不过如此。” 赵一粟:“?”怎么滴?以为我不敢打小屁孩是吧? 十九公子又问:“江云尘在哪?出来给我瞧瞧,怎么就冠绝六界……了?” 尾音淹没在嘴边,因为十九公子已经痴痴地盯着江云尘的脸看入了神:“好、好美。”反手把旁边碍事的赵一粟给挤开了。 赵一粟:……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第271章 荷池禁制 十九公子的眼睛已经粘在了江云尘身上,像个哈巴狗看肉骨头似的,发出浓烈的欢喜:“美,太美了!江哥哥,我叫天心,天家行十九,人称十九公子,还望江哥哥赏个面子,与小弟交个朋友。” 赵一粟暗自摇头:呵,颜狗一个,刚才叫人家江云尘,现在改口叫哥哥了? 眼看着十九公子已经扯住了江云尘的衣袖,而江云尘并没有要躲开的意思,赵一粟连忙传音过去提醒他:“你别看到个小孩就降低戒心,小心是伪装成孩童的成年断袖……” 话说到一半,她听十九公子问到:“江哥哥你喜欢什么?我送你一些可好?”抬手就捧出了一大把的宝石,红色的紫色的蓝色的粉色的……堆在一起光彩熠熠,闪着金钱的好闻气味。 于是赵一粟传音的话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快收下!他是个老断袖也认了!” 江云尘抬眉瞪了她一眼,瞧见赵一粟正对着一大把的宝石流口水,故意不急不躁地说:“交朋友可以,见面礼……算了。” 赵一粟的心情随着他的语言从起到落,无比怨念地看着江云尘推开了那托满宝石的小手。 十九公子却格外欢喜:“既然江哥哥不喜欢这些,那这些宝石就没有存在的意义!”抬手,竟然直接把所有的宝石丢进了近处的荷池里! “哎!”赵一粟不由得惊呼出声,动作比脑子还快,人已经朝荷池飞过去。 几个婢女同时叫出声:“别过去!危险!” 可赵一粟的速度太快了,有什么东西能拦得住想去捡钱的赵一粟呢? 她踩着踏风眨眼间就落在了荷池上,突然感觉耳边气流有异,于是用非常极限的姿势在空中扭转了一下身体,避开了几道从背后飞出的暗箭。人还没站稳,更多的暗箭就飞了过来,赵一粟想撤回岸上,可回头却发现荷池已经变了模样,身后原本寻常的荷叶变成了数米高,粗壮的叶柄和巨大的叶面把视线和神识都阻隔得干干净净。 四周还不断有暗箭飞出来,她只能选择往前走,脚下每轻点一次荷叶,就有更多的暗器飞出来,也就是赵一粟踏风用得纯熟,换成一般人早就被射成蜂窝煤了。 在又一次避开侧方的暗箭之后,赵一粟已经大概试探出规则来:触碰每一片荷叶都可以激活机关,没被触碰过的荷叶会立刻长大,变成天然屏障,把人困在荷池中;但被触动过的荷叶无法长大,也无法再次射出机关。 也就是说这些荷叶是一次性的,想要走出去,最笨的办法就是选个方向把那里的荷叶全都踩一遍,生生踏出一条通路。 赵一粟当机立断选了一个方向,快速连踩了五六片荷叶,无数道暗箭同时飞出,赵一粟的腰肢在箭影中划出惊心动魄的红,整个人穿越箭雨竟毫发无伤…… 此时外面的人早就乱成一团。 竹茹:“荷池是我们蓬莱阁的外院的第一道禁制,踏进去极度危险,只有请六品的长老出面关闭。” 顾千凝着急地说:“那就去请!”她的神识已经被长高的荷叶阻隔,看不清里面赵一粟的情况。想飞过去救人,又被圣女拦着。 巢珊:“十九你脚程快,速去速回!” 十九公子脸上露出嫌弃麻烦的模样,撇了撇嘴,可还是又施展了一次踏叶飞行的技巧,朝阁上飞去,临走前还不忘依依不舍地看了江云尘几眼。 顾千凝心想这一来一去不知道要费多少时间,不由得看了巢珊一眼。 似乎知道她的意思,巢珊说:“非我不想救人,而是蓬莱阁的禁制都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我们小辈无法参透,平日里阁中人都知道禁制的存在,不会出事,是我的疏忽,没能提前告知各位蓬莱阁的情况。” 婢女半夏说:“是十九公子突然出现,否则我正要提醒大家的。” 此时荷池上忽然泛起红光,竹茹低呼一声:“不好,是凶光。禁制出现凶光,说明其内机关大开,连六品进去都要脱一层皮,那赵一粟……”她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顾千凝急得要跺脚,看十九公子还没把人请来,想要再次冲进去,被巢珊一把抓住:“进去后神识阻隔,只是徒增一个亡魂而已。” “让开!” 顾千凝急了,用法术推开她,而巢珊丝毫不退让:“已经折损一人,我定不能让蓬莱阁徒添亡魂!”摆出了死也不让顾千凝过去的架势,硬要阻拦。 两人眨眼间已经在空中交起手来,顾千凝的厉害已经人尽皆知,而巢珊的修为也非常精湛,对战顾千凝丝毫不落下风。 这边,蔺原也有些急了,忙问任景华:“队长,怎么办?”他出身伏羲山,当然不愿意看自家师姐丧命。 任景华瞥了一眼江云尘:“不急。” 蔺原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也望向江云尘。 按理说,赵一粟出事最着急的应该是江云尘才对,怎么这位江师兄眉眼舒展,毫无急色? 此时顾千凝跟巢珊打得越来越激烈,荷池上的凶光持续存在,众人在漫长的煎熬中终于等到了被十九公子请来的那位六品真人。 这位六品从高处急速落下,一边飞一边手里还结着什么法术,似乎是控制禁制的一些秘术,只是他还没结完,荷池上忽然爆发出一声巨响——“嘭!” 碧绿的池水激起几十米高,从浪尖上飞出一个人影,正是赵一粟! “呸——呸!”她穿浪而出,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衣服有几处被打湿了,头发上顶着半根水草,正用嘴往外吐着脏水。 然而除了形容狼狈一些,她身上竟一点伤也没留下。 赵一粟:“这荷池的水看着挺清澈的,怎么这么臭,呸呸——” 江云尘瞥见她手里竟然还一手抓着一颗宝石,就知道她本可以连衣服都不湿,是为了点钱才把池水炸起老高。 “至于么?就这点出息。”他眼中满是嫌弃和无语,抬手却把她头发上的水草给摘下来了。 第272章 觉得有点不对劲 十九公子的眼睛已经粘在了江云尘身上,像个哈巴狗看肉骨头似的,发出浓烈的欢喜:“美,太美了!江哥哥,我叫天心,天家行十九,人称十九公子,还望江哥哥赏个面子,与小弟交个朋友。” 赵一粟暗自摇头:呵,颜狗一个,刚才叫人家江云尘,现在改口叫哥哥了? 眼看着十九公子已经扯住了江云尘的衣袖,而江云尘并没有要躲开的意思,赵一粟连忙传音过去提醒他:“你别看到个小孩就降低戒心,小心是伪装成孩童的成年断袖……” 话说到一半,她听十九公子问到:“江哥哥你喜欢什么?我送你一些可好?”抬手就捧出了一大把的宝石,红色的紫色的蓝色的粉色的……堆在一起光彩熠熠,闪着金钱的好闻气味。 于是赵一粟传音的话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快收下!他是个老断袖也认了!” 江云尘抬眉瞪了她一眼,瞧见赵一粟正对着一大把的宝石流口水,故意不急不躁地说:“交朋友可以,见面礼……算了。” 赵一粟的心情随着他的语言从起到落,无比怨念地看着江云尘推开了那托满宝石的小手。 十九公子却格外欢喜:“既然江哥哥不喜欢这些,那这些宝石就没有存在的意义!”抬手,竟然直接把所有的宝石丢进了近处的荷池里! “哎!”赵一粟不由得惊呼出声,动作比脑子还快,人已经朝荷池飞过去。 几个婢女同时叫出声:“别过去!危险!” 可赵一粟的速度太快了,有什么东西能拦得住想去捡钱的赵一粟呢? 她踩着踏风眨眼间就落在了荷池上,突然感觉耳边气流有异,于是用非常极限的姿势在空中扭转了一下身体,避开了几道从背后飞出的暗箭。人还没站稳,更多的暗箭就飞了过来,赵一粟想撤回岸上,可回头却发现荷池已经变了模样,身后原本寻常的荷叶变成了数米高,粗壮的叶柄和巨大的叶面把视线和神识都阻隔得干干净净。 四周还不断有暗箭飞出来,她只能选择往前走,脚下每轻点一次荷叶,就有更多的暗器飞出来,也就是赵一粟踏风用得纯熟,换成一般人早就被射成蜂窝煤了。 在又一次避开侧方的暗箭之后,赵一粟已经大概试探出规则来:触碰每一片荷叶都可以激活机关,没被触碰过的荷叶会立刻长大,变成天然屏障,把人困在荷池中;但被触动过的荷叶无法长大,也无法再次射出机关。 也就是说这些荷叶是一次性的,想要走出去,最笨的办法就是选个方向把那里的荷叶全都踩一遍,生生踏出一条通路。 赵一粟当机立断选了一个方向,快速连踩了五六片荷叶,无数道暗箭同时飞出,赵一粟的腰肢在箭影中划出惊心动魄的红,整个人穿越箭雨竟毫发无伤…… 此时外面的人早就乱成一团。 竹茹:“荷池是我们蓬莱阁的外院的第一道禁制,踏进去极度危险,只有请六品的长老出面关闭。” 顾千凝着急地说:“那就去请!”她的神识已经被长高的荷叶阻隔,看不清里面赵一粟的情况。想飞过去救人,又被圣女拦着。 巢珊:“十九你脚程快,速去速回!” 十九公子脸上露出嫌弃麻烦的模样,撇了撇嘴,可还是又施展了一次踏叶飞行的技巧,朝阁上飞去,临走前还不忘依依不舍地看了江云尘几眼。 顾千凝心想这一来一去不知道要费多少时间,不由得看了巢珊一眼。 似乎知道她的意思,巢珊说:“非我不想救人,而是蓬莱阁的禁制都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我们小辈无法参透,平日里阁中人都知道禁制的存在,不会出事,是我的疏忽,没能提前告知各位蓬莱阁的情况。” 婢女半夏说:“是十九公子突然出现,否则我正要提醒大家的。” 此时荷池上忽然泛起红光,竹茹低呼一声:“不好,是凶光。禁制出现凶光,说明其内机关大开,连六品进去都要脱一层皮,那赵一粟……”她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顾千凝急得要跺脚,看十九公子还没把人请来,想要再次冲进去,被巢珊一把抓住:“进去后神识阻隔,只是徒增一个亡魂而已。” “让开!” 顾千凝急了,用法术推开她,而巢珊丝毫不退让:“已经折损一人,我定不能让蓬莱阁徒添亡魂!”摆出了死也不让顾千凝过去的架势,硬要阻拦。 两人眨眼间已经在空中交起手来,顾千凝的厉害已经人尽皆知,而巢珊的修为也非常精湛,对战顾千凝丝毫不落下风。 这边,蔺原也有些急了,忙问任景华:“队长,怎么办?”他出身伏羲山,当然不愿意看自家师姐丧命。 任景华瞥了一眼江云尘:“不急。” 蔺原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也望向江云尘。 按理说,赵一粟出事最着急的应该是江云尘才对,怎么这位江师兄眉眼舒展,毫无急色? 此时顾千凝跟巢珊打得越来越激烈,荷池上的凶光持续存在,众人在漫长的煎熬中终于等到了被十九公子请来的那位六品真人。 这位六品从高处急速落下,一边飞一边手里还结着什么法术,似乎是控制禁制的一些秘术,只是他还没结完,荷池上忽然爆发出一声巨响——“嘭!” 碧绿的池水激起几十米高,从浪尖上飞出一个人影,正是赵一粟! “呸——呸!”她穿浪而出,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衣服有几处被打湿了,头发上顶着半根水草,正用嘴往外吐着脏水。 然而除了形容狼狈一些,她身上竟一点伤也没留下。 赵一粟:“这荷池的水看着挺清澈的,怎么这么臭,呸呸——” 江云尘瞥见她手里竟然还一手抓着一颗宝石,就知道她本可以连衣服都不湿,是为了点钱才把池水炸起老高。 “至于么?就这点出息。”他眼中满是嫌弃和无语,抬手却把她头发上的水草给摘下来了。 第273章 魔气异动 顾千凝听到动静,已经收手赶过来:“你没事吧?” 赵一粟:“就这点小机关,能有什么事?可惜我出来得太匆忙,只捞到这几块宝石。”一边把宝石收入囊中,一边用法术清洁了一下自身,很快又恢复成那个英姿飒爽的赵一粟了。 岸上的人都不服不行,见过贪财的,没见过这么贪的。 一直不发言的百济和尚在旁边不由得念了句佛号,又说:“生死不断绝,贪欲嗜味故,养怨入丘冢,虚受诸辛苦。赵施主,万恶由贪起,还是要谨慎些好。” 赵一粟不好跟这个圆脸笑面的和尚顶嘴,只能回之一个淑女笑,那意思是:你说你的,我贪我的。 众人无不暗中摇头,可更多的还是叹服。 尤其是蓬莱阁的人,作为地主,他们可是最知道禁制的厉害,赵一粟刚进门就给大家表演了一个穿过禁制凶光而毫发无损的超级亮相,已经让竹茹、半夏等几个婢女都朝她发射崇拜光波。 连一向傲气的十九公子都不由得正眼看了她几眼。 赵一粟觉察到被打量的目光,顺势看过去,就瞧见站在十九公子旁边的一个年轻男人。 这人并不像其他蓬莱阁的人那样穿一身流光溢彩的锦缎华服,而是穿一件月白色的长衫,这月白色看起来也并非本色,有点像洗褪了色的旧布,头上仅用一根木棍束发,脚下还踩着粗布鞋,跟蓬莱阁的浮华气质有些格格不入。 可那张脸却非常好看,可以说是除了江云尘之外,赵一粟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十九公子的手还轻轻攥着这男子的长衫下摆,看样子对这男子十分亲昵依赖。 似乎是被赵一粟盯得太久,年轻男子主动开口:“你就是赵一粟?果然名不虚传,竟能破禁制而出,毫发无伤。” 赵一粟微微颔首致意:“过奖,不知前辈您如何称呼?” 竹茹介绍道:“这位是天蔚真人,本派最年轻的长老,也是十九公子的父亲。” 赵一粟:“见过天蔚真人。”啧啧啧,可惜,年纪轻轻就当爹了。 众人都朝天蔚真人见礼,天蔚真人回了一礼,简单招呼了一句,就带着十九公子离开了,看起来是个话不多、爱清修的人,不知怎么就养出了十九公子这么个性子的儿子。 一场虚惊过去,巢珊把众人往阁内引,并再次强调了一些规矩:“蓬莱阁内到处都暗含禁制,为了避免诸位误触,请大家在出行时一定要带婢子陪同。整座倚莲水榭已经腾空,内部的客房大家可以任选,明晚阁主备下了洗尘宴,届时再邀请大家前来赴宴。” 等巢珊离开,众人便选了各自心仪的房间,在倚莲水榭住下。 赵一粟进门先对着到处豪华的摆件和陈设狠狠流了一阵口水,这才回到床上打坐,恢复刚才消耗掉的灵力。 从进入风哭镇遇到雪崩之后,众人体内的灵力都非常枯竭,好不容易抵达蓬莱阁,所有人都跟赵一粟的选择一样,先把灵力补充满。 蓬莱阁果然是个风水宝地,灵气十分浓郁,赵一粟很快就将七寸宽的灵海全都吸满,甚至感觉比在伏羲山上李撼天的地盘修炼还要快。 练完了,她将从莲池里捡回来的宝石丢入系统回收站。 嘶——系统积分涨了三百多万?! 赵一粟知道这东西值钱,没想到这么值钱!换算下来,系统给这几块石头的开价大约是七八百枚上品灵石。 也就是说,十九公子随手一抛,就扔掉了一个伏羲山普通三品修士约三十年的月例钱?! 有钱也不是这么个造法吧? 她将目光落在眼前的这间客房上,内部所用的木材、雕刻工艺多么精美她姑且不算,单就是上面镀的那层金,刮下来也够普通百姓一年的口粮了。 蓬莱阁以岛为生,下属的城池并不多,岛民的数量远远不及东南西北四大陆的人口,怎么会积攒下这么多的财富? 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赵一粟直接去了隔壁江云尘的房间。 江云尘正在打坐调息,感知到结界被人打开,不用想也知道是赵一粟。他懒得搭理她,继续运转着体内的雷灵力。自从踏上蓬莱岛,就觉得体内的雷灵力有些说不出来的不安分…… 觉察到身边的床榻凹陷下去,江云尘睁开眼,转头看着坐在他的床榻上还一脸理所当然的赵一粟:“……你不觉得随意上别人的床榻有些不合适吗?” 赵一粟靠后撑着胳膊,两只脚慵懒地在床沿外面晃悠:“不合适?哪里不合适?你别告诉我你一个上万岁的老妖怪还介意什么男女大防?” 江云尘:“……有事快说。”他把目光从赵一粟因为斜靠后而有些敞开的衣领上挪开,手中暗暗使了个法术,将那抹塌下去的衣领悄无声息拉高了。 浑然不觉这些,依旧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的赵一粟:“我就是觉得蓬莱阁有点古怪。” 江云尘:“细说。” 赵一粟见他愿意听,连忙坐直了:“你不觉得蓬莱阁太有钱了吗?” 江云尘:“原本六大派和三仙阁中,就是玄丹府最穷,蓬莱阁最富。蓬莱盛产木材,且是极为稀缺的珍贵木材,在外素有一寸蓬莱木,三筐雪花银的说法。” 赵一粟:“这些我知道,来之前做过点功课。蓬莱阁中的修士以木灵根为主,能用法术造木。可你想过没有,法术是靠灵力转化,而灵力也不是凭白得来的。” 这么一说,让江云尘也不由得细想起来:“蓬莱阁的灵气十分浓郁……” 赵一粟:“说到灵气,伏羲山的灵力够浓郁了吧?我觉得连蓬莱阁的一半都没有。外面不是总说如今修仙资源凋敝、修士难以进阶吗?可是在这么浓郁的灵力之下,蓬莱阁主只是七品修为,其次就是四五位六品的真人,这可是历史最悠久的门派,怎么会人才凋敝成这个样子?” 江云尘:“假如修士们的灵力都用来造木换钱了呢?吸取灵气转化成灵力,再用灵力造木,可算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他喃喃自语,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否定的答案。 赵一粟:“哪个门派会这么干?各大门派都想着增强势力,便是修士自己也是要不断晋升的,难道把自己辛苦炼化的灵力都转化成木材、换成钱,最终用来造这种金碧辉煌的大房子吗?没有修为,一朝敌人打过来,多少的财富都只能拱手让人,这种亏本生意我是万万不会干的……你盯着我瞧什么?” 江云尘:“你这贪财的性子,也有立功的时候。”他将目光挪开,望向了远处高耸入云的建筑,那里是蓬莱阁主降春真人的所在:“看来蓬莱阁是另有打算。” 赵一粟:“那我们怎么办?” 江云尘重新闭上眼睛,打坐:“按兵不动,将计就计。” 第274章 啃一口 赵一粟从江云尘的房间里回来,就见顾千凝正在等她。 “顾姐姐找我有事?” 顾千凝反手把门关上,对她说:“也没什么事,就是修炼结束了,有些无聊,找你闲聊几句。本以为登上蓬莱岛就要马不停蹄去诛魔,可蓬莱阁的人竟然一点都不着急,还要由阁主设宴接风洗尘,这么多的礼数,真让人不习惯。” 赵一粟暗道:看来顾千凝的潜意识已经觉察到不对劲。 她说:“被魔气困扰的是蓬莱阁,这里到处都是禁制,没有他们带路我们也急不得。顾姐姐,喝酒不?”她倒的是客房里备好的酒,连酒壶都是金镶玉的。 顾千凝接过杯子,浅抿了一口:“呀,这就是外面千金难买的流霞酒?传闻天上的神仙把霞光酿酒喝,蓬莱岛在外面素有人间仙境之称,所以岛上产出的酒就被民间称作流霞,真是好味道。” 她嫌这样小口小口地喝不痛快,抢过了赵一粟手里的酒壶,仰面往嘴里灌了一口。 赵一粟:“顾姐姐的性子真的是……明明很高冷的样子,可熟了才知道你就是大大咧咧冲动暴躁的少女一枚。”啧,千金一杯流霞酒?蓬莱阁的土豪行为又增添了一笔。 顾千凝确认她不喝,就自己把整壶流霞灌入腹中:“啧!好酒!我在岁寒宫可很久没喝上酒了,北大陆本来就气候恶劣,不宜作物生长,产出的粮食仅够果腹,想买酒都买不到。还是近几年听说外面流传起产量丰富的粮食种子,集市上才渐渐有了酒,但也多是些粗酒,哪有流霞这种滋味……” 她碎碎念起来,在熟人面前就是个话篓子。 赵一粟听她说,便知道是李撼天又在外面做善事呢。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时间来到后半夜。赵一粟觉得闷,忽然推开了窗户,婢女半夏竟守在窗外。 此人悄无声息,也不知在窗外站了多久,赵一粟和顾千凝两个人在屋内半宿都没发现。 她飞速回想了一下刚才跟顾千凝的谈话,确认没有什么不可以外传的消息,才望向半夏,说:“蓬莱阁的规矩真多,辛苦半夏妹妹来守夜了。” 半夏惶恐地行了一个蹲礼:“都是婢子的本分,不敢言辛苦。”赵一粟竟对她的存在丝毫不感到惊讶或生气,半夏知道,越是这样的人城府越深,不好应对。 赵一粟没问她这是谁的安排,反正蓬莱阁处处诡异,也不差这一处。她只淡定地在窗边吹风,窗外整个蓬莱阁都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之下,那是建筑上一颗颗的夜明珠正在发光。 赵一粟不由得想起在玄丹府的七星阁中,挂满功法的房间内有一颗夜明珠,被玄丹府当宝贝似的供着,然而蓬莱阁却遍地都是,不能比啊,不能比…… “咦?”顾千凝忽然低呼一声。 赵一粟:“怎么了?” 顾千凝眨眨眼,望向窗外:“没什么,刚才看见外面飞过去一片乌云,可能是喝多了眼花吧……”她晃晃脑袋,说:“头好晕,我回去睡觉了。” 赵一粟瞥了一眼窗外,月明星稀,哪里能看到什么乌云呢? 她敛下眼中的神色,目送顾千凝离开后,就关上了门窗。但她并没有躺回床上,而是又直接跨越结界,进了江云尘的房间。 江云尘这会儿没打坐了,估计他体内的灵力也早就存满了,此刻正合衣躺在床上假寐。觉察到赵一粟进来,他只睁开眼,身体动也不动:“又有什么事?” 赵一粟面色凝重,用手比划了一下窗外。 江云尘:“外面那点小伎俩,我的结界都能隔绝。” 赵一粟松了一口气,她还担心白天跟江云尘的谈话被外面的人听了去。既然没有被人发现的顾虑了,赵一粟开门见山:“刚才我体内的灭魂丹动了一下。顾千凝说喝醉了看到一片乌云。” 两句话前言不搭后语,但江云尘却从床上坐了起来:“有魔气?” 他已经将神识钻入赵一粟的灵海内。 那颗灭魂丹一直安静地躺在那里,因为上次被赵一粟动用过,红黑的丹体外隐约结出了一个瞳孔的模样。现在这个瞳孔似乎没什么变化,可赵一粟既然说灭魂丹动了,那就肯定不是错觉。 江云尘知道,魔器一旦觉醒,是会对魔气有积极感应的。赵一粟上次用灭魂丹诛杀了堕营那些黑衣人,他们身上的魔气就成了喂给灭魂丹的第一顿盛宴,从此之后灭魂丹将会十分饥渴和贪婪,当感知到浓郁的魔气时,灭魂丹就会发出异动,想要冲出去吞噬一切。 赵一粟:“蓬莱阁派人监视,现在夜半又有魔气异动,你不觉得这种场景很眼熟吗?” 当初两人越过乾雷境,从后山进入玄丹府的时候,就是先遇到了魔气,又发现玄丹府内处处都有人把守,后来证实熔月真人在闭门饲养魔气,竟让她喂养出一个能战八品的大魔王。 万一蓬莱阁的阁主也在这么做,那可不完蛋了? 当初大家能从魔王手下逃脱,是因为有八品的停云真人在,可现在蓬莱阁内就只有他们一队入岛的九个人,说不定里面还藏着奸细,这要是遇上大魔王,不就纯纯等死吗? 赵一粟越想越后怕,在原地来回踱步。 “走。”江云尘说。 “要逃出去吗?”赵一粟立刻跟上:“这里到处都是禁制,你认识出岛的路?” 江云尘:“不是,去找找魔气活跃的地方。” 赵一粟倒吸一口凉气:“我不去!”反手抱住了床柱子,死也不松。 江云尘略带嫌弃:“呵,怎么就把你怂成这样?” 赵一粟:“我怂我命长,反正我不去!” 江云尘勾了勾手指,就见桌上一个盖着布盖子的托盘被法术召唤到他手中:“酬劳。” 布盖子被掀开,露出了满满一盘子的灵草,都是十九公子派人送到他房里的。赵一粟再不识货,也能从灵草上浓郁的灵气看出来这玩意肯定贵得要死。 “走~!”她一把抢过托盘把灵草扫到自己的储物袋中。 江云尘:“。”也算是掌握了赵一粟的正确使用方法吧。 第275章 搂一下,有来有往 两人各自带好可以隐藏气息的法术断珏,再配合一个小小的隐身术,就顺利从监视婢女的眼皮子底下开溜了。 蓬莱阁到处都是禁制,但江云尘似乎认识路,一路走得平平稳稳。 赵一粟不断仔细感知着体内灭魂丹的异动,负责指引方向,两个人配合默契,很快来到了蓬莱阁的主楼。 主楼名叫幽兰阁,是蓬莱阁主降春真人的居所。这里到处都种着兰花,品种极多,每一颗都开得生机勃勃,本该是一片极美的兰园,可越靠近,赵一粟体内的灭魂丹异动得越厉害,让她不由得在兰园上看出了一种恐怖的色彩。 直到来到幽兰阁的后方,与兰园内的清幽截然不同,阁楼的后方竟然是一处靠海的山崖,底下是惊涛拍岸,夜风沿崖壁旋转着向上,隐隐发出不安的气息。 此处是整个蓬莱阁最高的地方,也是在这里,赵一粟体内的灭魂丹开始剧烈地晃动,若非她用灵力强行压制,只怕就要觉醒过来。 江云尘喃喃自语:“把阁主府改建到这里,原来是为了这个。” 赵一粟没心思关心他在打什么哑谜,着急地说:“灭魂丹不好控制,我怕动用法术会引来别人的注意。” 江云尘:“走。” 赵一粟转头就要离开,却被江云尘一把拽住:“这边。” 她有点懵?哪边?路不就这一条吗? 不等她反应,江云尘竟然拉着她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风速极强,甚至比千峰谷的风还要凌冽,赵一粟甚至都无法踩稳踏风,只好死死挂在了江云尘身上,心里已经充满了对江云尘的脏话问候。 穿越旋风而过,两个人顺利降落崖底,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站稳。 说来也奇怪,这里竟然没有风了,甚至周边的空气都热烘烘的,温暖又和煦。 江云尘:“你还要抱多久?” 赵一粟忙松开他:“你以为我稀罕!下次能不能打个招呼再行动?” 江云尘:“灭魂丹消停了吧?” 赵一粟眨眨眼,果然,刚才还异动得非常明显的灭魂丹现在恢复成原本的死样子了。 “怎么回事?刚才明明感知到崖底有魔气来着,跳下来反而没有了?”反正这里没人,赵一粟直接把灭魂丹拿了出来。 这邪门的法器老老实实躺在她手里,不像刚才,闻到点魔气就想发疯。 江云尘:“还记得圣女说过,蓬莱阁有地火窟吗?这里就是地火窟的入口。” 赵一粟:“地火是极好的修炼资源,难怪会被阁主把持在自己的兰园后面……不对啊,我记得降春真人是木系修士,火木相克,他为何把阁主府建在这里?” “从看到那幅《魔魂涅盘图》我就想过,当魔气聚集得足够浓郁,进化成魔体、魔王或者魔魂这三种形态时,也许地火就不再是克制魔气的法宝,而是魔气汲取力量的来源。” 这话引发了赵一粟的思考:“怪不得,从暄州秘境到玄丹府,都是地火旺盛的地方,刚好又有魔的存在……那阁主府这里同时存在魔气异动和地火窟,说明什么?” 江云尘:“换位思考。假如你是蓬莱阁的阁主,几年前发现了魔气在门派周边异动,自己又解决不了,你会怎么办?” 赵一粟沉思片刻:“如果天行盟已经成立,首先是要寻求天行盟的帮助。” 江云尘:“这是对外,对内呢?” “对内,作为一派之主,我有保护弟子的责任,所以会选择用一切资源及自己的努力去克制魔气……我明白了!降春真人以为地火可以克制魔气,所以把阁主府改建在地火窟的入口处,并用自己的办法把魔气引到这边来,以此借助地火镇压。可他不知道魔气进化之后,地火不再是它们的威胁,而是一种助力。” 说到这里,赵一粟觉察不妙:“糟了!那降春真人岂不是有可能被魔气控制,做出很危险的事,重蹈玄丹府的覆辙?” 江云尘:“再想想。” 赵一粟恍然:“不对啊,上面的魔气并不浓,是不靠灭魂丹无法觉察的程度。这里的地火也很纯净,入口处没有被魔气侵袭,这说明蓬莱阁的魔气并没有进化,是靠地火能压制得住的。” 江云尘:“所以降春真人应当还不至于像熔月真人那样,带着整个门派走上万劫不复的路。” 赵一粟又不明白了:“难道我们大晚上忙活这一顿,就是把阁主给洗白了?可蓬莱阁处处诡异,既然邀请我们上岛帮忙诛魔,为什么要处处设防,还有这说不清道不明的财富……” 话没说完,她的嘴巴就被江云尘给捂住了。 江云尘欺近了她,将她整个人几乎都挤压到了岩壁内,而他的身子紧贴着她,近到彼此胸口的心跳声都能互相传递。 上面来人了。 赵一粟默默屏住了呼吸。 “神识就在这里消失不见的,难道去了崖底?”这是个很陌生的女子声音,赵一粟没听过。 “整个蓬莱阁,除了十九,谁又有本事下到崖底?你怀疑十九不如去找阁主直说,何必大晚上非要演这么一出。” 这声音赵一粟却认得,是那个六品天蔚真人的。想不到性格淡泊的天蔚真人也有这么冷嘲热讽的一面。 “婢子不是这个意思,十九公子正在陪阁主修炼,怎么可能是十九公子呢?”前者似乎正在赔笑脸:“许是我误判了,今日叨扰天蔚真人修炼,明日婢子自会去圣女面前领罚。” 两个人的对话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好在修到五品,赵一粟的耳力已经远超常人,还是把对话的内容听了个七七八八。 声音沉寂了片刻,说话的人似乎已经离开了。 赵一粟想说什么,却忘记了自己离江云尘太近,突然抬头,微微张开的嘴巴就划过了江云尘的下巴。莹白的牙齿并非本意地在他下巴上啃了一口。 赵一粟:“……” 江云尘:“……” 第276章 圣女墓 赵一粟默默垂下头,好掩饰自己迅速火烫起来的脸颊。 在帅哥脸上啃一口什么的……体验还不错,咳咳。 江云尘摸着自己的下巴,感觉有些刺痛,大概是被划破了皮。他轻轻挑眉:“不道歉?那就当你是成心的了。” “啧!”赵一粟瞪圆了眼睛:“得了便宜还卖乖!让开。” 她猛推了他一把,忘记两个人脚下仅有一小块突起的石头。江云尘因为这么一推,直直跌落下去,眨眼就在黑夜和海浪的裹挟中消失了身影。 赵一粟虽然知道他不会死,还是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上面的天蔚真人声音飘下来:“再躲藏下去,可就不把二位当客人对待了。” 原来人还没走。 赵一粟正打算飞上去,就见海底一个人影破浪而出。江云尘湿着衣衫飞上悬崖,在路过赵一粟的时候顺带手把人薅起来,就这样回到了崖顶上。 等赵一粟站好的时候,江云尘湿漉漉的衣服已经用法术弄干净了。 天蔚真人:“两位不请自来,有何图谋?”他那双眼睛扫过二人,有种不怒自威的风度。 赵一粟连忙干笑着打圆场:“呃,我们两个就是迷路了……” 江云尘:“约会,我带她上高处看月亮,没想到一脚踏空,摔了下去。”说着往赵一粟的身边靠近站了站,单手捞过她的小蛮腰,轻轻勾到自己怀里。 赵一粟藏着发烫的耳尖,朝天蔚真人继续挤出一抹笑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儿。” 天蔚真人:“呵,我就这么好骗?” 但他的怀疑在瞧见江云尘下巴上的齿痕后,戛然而止。 江云尘:“前辈您既然有了十九公子,怎会不知男儿气盛,甘为道侣摘星揽月?是粟粟听说幽兰阁的兰花极美,可蓬莱阁规矩多,若是层层通报,大概不能成行。因此我才带她冒险夜探。前辈您总不会连年轻人的这点情趣都不能理解吧?” 天蔚真人侧过脸,移开了在两个人之间审视的目光,不知道是真信了还是假信了,挥挥手,说:“既然知道蓬莱阁规矩多,还不快走?这里可不欢迎私相授受的客人!” 江云尘微微颔首。 赵一粟道了句:“多谢,告辞……” 话音还飘在空中,人已经被江云尘搂着飞入了夜空中。 天蔚真人回头望去,已经看不见两个人的身影,似笑非笑道:“这两人……有趣。” ++++ “松开!我自己会飞。”赵一粟拍着江云尘搂在自己腰间的手。 江云尘带她直落到倚莲水榭的房顶上才松开,然后指了指自己下巴上的齿痕,那意思是:有来有往。 满脸的理所当然。 赵一粟跟他拉开点距离,想说话,意识到这里到处都是眼线,于是只能瞪他一眼,用小手指比划了一下,那意思是:你个心眼子还不如小手指甲盖儿大! 扭头回自己房间去了。 待她离开,江云尘没着急回房,而是抬头看了一眼月色:唔,今日月色确实值得一赏。 回房之后的赵一粟正在床上来回烙大饼。 她先暗骂了一顿江云尘,心想这九品大修忒抠门了!自己就是不小心啃了他一口,他非要搂人家的腰把便宜占回来,里外里自己吃了两次亏,还没处说理去!真憋屈。 现在只求那个天蔚真人是个不乱嚼舌头的靠谱前辈,她可不想外面又流传起她跟江云尘什么双修、道侣的传言。 不对,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得把灭魂丹的麻烦解决掉。 灭魂丹现在有了异变,万一遇到魔气失控,对自己来说是个大麻烦,她得想办法克制一下。 她之前在解读丘左的竹简时,就解出来一个特别的符纹,有封印的效果。眼下克制灭魂丹没有什么好办法,她死马当活马医,自己结合那道符纹,连夜琢磨着画出了一张四品封印符,暂时贴在了灭魂丹外面。 现在附近也没有魔气给她测试有没有效果,时间仓促,只能这样了。 画完符就已经是次日的晚上了,每次画符都觉得时间飞一般划过,赵一粟也习惯了。 房门被敲响,是半夏来邀请她赴宴:“阁主已设下晚宴,仙师这边请。” 一行人随着引路的婢女走出居所,看路线不是向上走,而是向下走的? 整个蓬莱阁倚山而建,阁主府在最高处,客人们所住的倚莲水榭在山腰偏下的位置,所有人都以为阁主设宴,肯定是在上方的阁主府或者其附近,没想到竟然是往山下走。 顾千凝也觉得奇怪,走在赵一粟旁边嘀咕:“下面不是我们来的路线吗?我记得走到荷池的底部就是停船的出口了,哪里有设宴的地方?” 半夏听到了,却没回答,她继续在前方带路。 赵一粟听到身后的蔺原跟江云尘搭话:“江师兄,你的下巴处怎么有个伤口?” 赵一粟不由得拿余光瞥了江云尘一眼:这家伙一身法术通天,就不能动动小手指把伤口愈合一下吗?故意的是不是?故意膈应我的是不是? 江云尘舒展了一下眉眼:“猫抓的。” 蔺原:“连江师兄的功法都躲不过?那得是多凶的猫……” 江云尘:“谁说不是呢。”他朝赵一粟的方向丢过去一个眼神,而赵一粟则朝他捏紧了拳头。 直到一行人走过了荷池,绕着荷池来到另一边,在一处假山前站稳,半夏使用了个小小的法术。 假山内立刻有人回应,双方里应外合,似乎是打开了某种小小的禁制。接着,眼前的场景骤然变幻,原本狭促的假山园林和身后的荷池都不见了,一个极为漂亮的溶洞浮现在众人眼前。 一颗又一颗的夜明珠构成了溶洞内全部的照明,将造型各异的钟乳石照亮,内部的石英石折射着夜明珠柔和的光,竟在众人的头顶构造出了一幕灵动的星空图。 “哇。” “好漂亮的溶洞。” 一行人不由得赞叹出声。 圣女巢珊仍旧是那一身珊瑚色的漂亮衣服,从前方款步而来:“诸位贵客,欢迎来到蓬莱阁的禁地,圣女墓。” 第277章 活人祭 赵一粟有点毛骨悚然。 圣女墓? 圣女还没死呢,就建起了墓地? 好好的接风宴,怎么跟设在阴曹地府一样? 不只是她一个人有这种违和感,在她身边的顾千凝不由得默默靠近了她一点,而任景华等几个诛魔堂的人则目露警惕。 还是那圆头圆脑的百济和尚念了个佛号,试图缓和气氛地问:“贵派为何在圣女墓设宴?” 平俊华:“是啊,既然是禁地,为什么要带我们进来?” 巢珊笑着说:“诸位不要误会,蓬莱阁每逢闰月闰日会为已故的历任圣女举办追思典礼,圣女墓是安放圣女们灵位的地方。蓬莱阁与外界习俗不同,越是追思越要办得热闹,我们认为活着的人幸福安乐才是对牺牲者的最大宽慰。” 平俊华略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百济和尚:“贵派心思豁达,是我等肤浅了。” 巢珊:“里面请。” 一行人跟着她往里走,而赵一粟脑海中反复掂量着巢珊说的那句话:活着的人幸福安乐才是对牺牲者的最大宽慰……牺牲者?她用这三个字来形容已故的圣女,是什么意思? 难道被立为圣女,就是注定要为门派牺牲的?她怎么从未听过蓬莱阁的圣女有牺牲这种说法? “到了,就是这里。” 巢珊的话让赵一粟从沉思中抬头,眼前豁然开朗。 很难想象七拐八绕的溶洞内竟有这么大的一处开阔场地,被蓬莱阁豪气地修饰之后,比宫殿也丝毫不差。左右两边立着几十个婢女,半夏和竹茹已经归入婢子的行列,礼数非常周全。 阁主降春真人坐在中央上首的位置,他是一副鹤发童颜的样子,衣衫贵而不明艳,很有一派阁主的风度。此外左右两边便是几位蓬莱阁六品的真人,在其中,赵一粟一眼就认出了那位衣着简朴的天蔚真人,和在他身边浑身花团锦簇、装扮得像个插满羽毛的鹦鹉似的十九公子。 宾客们的座位在两边,每个座位上都摆放着同样的盘子和酒水。大厅中间的空场地铺着华丽的地毯,看地毯中间特意编制出的圆形造型,有点像表演歌舞的地方。 整个场面与普通宴席唯一的不同、也是最违和的地方,就是大殿的正墙上挂的不是什么壁画珍玩,而是一个个的牌位,密密麻麻铺满了一整面墙。 牌位用极好的木质雕刻,即便离得很远,也能感受到那种木质上飘散过来的沉沉的香气。 “诸位请入席。”巢珊招呼了一句,众人纷纷找到个位置坐下。 赵一粟正想跟顾千凝坐隔壁,却被一个婢女主动引开:“赵仙师,这边请。” 这个声音……是昨晚在崖底听到的那个婢女! 赵一粟不由得看了她一眼,这位侍女比竹茹、半夏等人显得稳重些,发型装束也有些不同,有些像女管家。 “这位姐姐不知如何称呼?” “不敢。婢子朱砂,是圣女的随侍,一直留在蓬莱阁帮圣女打点杂务,所以与您未曾见过。”朱砂将她引到了江云尘身边,示意二人同榻而坐。 同行的九个人都是一人一桌,唯有她和江云尘被这样安排。 赵一粟跟江云尘交换了个眼色,见江云尘朝她点点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于是只好在江云尘身边入席坐下。 江云尘将空杯子推到她面前,给她斟了一杯茶。赵一粟感觉到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边,连顾千凝都投来八卦的目光,只好强行掩饰下不自在的表情,从容接受了江云尘的茶碗。 看来蓬莱阁的人不知从何处知道了他们俩的伪装关系……赵一粟没想到江云尘随口扯的谎,自己还要负责售后,不由得睨了他一眼。 就见江云尘淡然自若地抿了一口茶:“不喝吗?蓬莱岛的凝露茶外面可是喝不到的。” 赵一粟端过来牛饮了一口,即便是她这种不懂茶的人也能觉出这凝露茶的好处,入口醇香甘甜,回味无穷。 正品着口中的香味呢,就见身边的江云尘默默注视着她,朝她投来无比宠溺又关切的目光……? 甚至,江云尘还抬起了自己的衣袖,要给她擦嘴角:“瞧你,怎么喝得这么不小心……” “噗——!”赵一粟没忍住,一口茶直接喷江云尘脸上了,然后发出剧烈的咳嗽声:“咳咳咳……” 她从江云尘眼中见到了明显的怒火,但这怒火稍纵即逝,江云尘用法术把自己脸上的污渍清理掉,面带微笑但咬牙切齿地说:“慢点喝。”并给赵一粟拍了拍背。 外人看着亲昵恩爱,可赵一粟却能感觉到他拍背的手分明在暗自用力,要不是她用灵力挡着,只怕江云尘的一巴掌都能把她的脸拍到桌板子里抠都抠不下来。 一直观察着两人互动的巢珊不太自然地笑了笑:“在外面就听说伏羲山的两位天之骄子是对双修道侣,原来并非完全是传言?我们蓬莱阁虽然礼数繁多,但也不是灭人欲的地方,二位不必过分拘束,若是早些说,还可给二位安排一间大的寝房。” 赵一粟不知道怎么回答,江云尘现在明显是要她配合做戏,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殿上有个七品的大佬,赵一粟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不敢贸然给江云尘传音,她只好配合着笑而不语。 好在降春真人把话题扯了回来:“诸位不远万里登岛,为的就是除恶扬善……”他说了一堆场面话,大概就是感谢、欢迎的意思。又说:“今日宴会,既是追思典礼,也算是诸位的壮行之宴,请大家畅饮,预祝凯旋!” 降春真人带头举杯,于是席上的人纷纷举杯同饮。 接着,四面上来一群衣着华丽的美人儿,竟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舞蹈自然是好看的,就是在满满一面墙的灵位之下显得格外违和。 歌舞之后,追思典礼进入正式流程,各种繁琐的仪式在众人眼前上演,一会儿是燃灯祈福,一会儿是撒花祭酒……看得赵一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仅是她,任景华、顾千凝等人的脸上也都显出些不耐的神色,只是在努力克制着。 大家都是来诛魔的,时间紧任务重,自打雪崩到如今的追思典礼,事情已经耽搁好几天了,一点进展也没有,蓬莱阁到底想要干什么? 巢珊:“下面进入追思典礼的最后一项,五行共贺,还请各位道友帮个小忙。” 随着圣女的这一句,众人都抬起头望向她。 此时婢女朱砂上前,她手中的托盘上捧了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矿石:“请金木水火土五种灵根的修士输入一点灵力在水晶之上,让圣女亲手供奉在灵台前,为亡者安魂。” 第278章 红丝铠机关 这不算什么难事。 朱砂将水晶矿石先捧到了最靠近她的任景华面前。 任景华是甲等金灵根,他朝水晶矿石中输入了一点金灵力。 然后朱砂将矿石捧回了巢珊面前,巢珊是木灵根,往其中输入了一点木灵力。 赵一粟暗道:看来这输入的顺序也是有讲究的,要按金木水火土的习俗进行,规矩真多啊…… 果然,巢珊输入之后,矿石被捧到了百济和尚面前,原来这位圆脸的和尚竟然是水灵根。 现在,矿石放在了赵一粟面前。赵一粟把自己的灵力往其中注入了一点,却在瞬间感受到了体内灭魂丹动了一下。 她眼底闪过危光,淡定地斩断了灵力,并在袖子底下伸出一只手,捏了捏旁边的江云尘。 江云尘意会,仍旧回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最终矿石传给了土灵根的平俊华,待平俊华输送完成后,赵一粟观察到巢珊的脸上闪过一丝舒展的表情。 输入了五种灵力的矿石似乎淡淡变了颜色,有点发红。巢珊把这颗水晶收回,毕恭毕敬地呈在了灵位墙正前方的祭台上。 “五行之力,平衡阴阳,轮回因果,明神安灵……”她念了几句祭文,并在祭台上跪下。 圣女一跪,蓬莱阁的人都从席上站起,连掌门降春真人都不例外。婢女们则都默契地站在中央,随着圣女齐刷刷跪了一大片。 见此情景,做客的一行人也都站起来表示尊敬。 婢女朱砂立在队伍的头部,清亮地喊了一声:“拜——” 跪地的人全都磕头拜灵,场面寂静又震撼。 三拜九扣之后,追思典礼算是正式结束。 降春真人站起来做收尾发言,在一些场面话后他说:“……今日要为亡魂守灵一夜,诸位可在圣女墓内就地安寝,客房已为大家准备好,请吧。” 不容他们推辞,立刻有婢女们上前带路。 这下好了,真要在坟里过个夜。 溶洞本来就是七拐八绕,地形复杂,到处都有洞穴空间被开辟成客房,没人引路真的不好找。 顾千凝拍了拍赵一粟的肩膀,状似无意地说:“这是我刚在酒席上拿的一棵野花,感觉很好看,送你。” 赵一粟:“谢谢。”她收下了花,跟顾千凝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顾千凝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只是转头的动作太快,差点绊倒,被平俊华扶了一把。两人互相点个头,就各自被婢女分开带走了。 赵一粟跟江云尘被朱砂领着,进了同一个洞窟内:“二位安眠,婢子告退。” 洞穴内部一改蓬莱阁奢靡的风格,保留了溶洞原始的模样,唯独中央摆放着一张豪华的双人大床。床体规规整整,四面镶嵌着无数宝石,看得人垂涎欲滴。 赵一粟抢先一步跳上床,忽然听到“嘎吱”一声:“不会吧?中看不中用,让我一脚就踩踏了?” 就见床板忽然朝一个方向滑开,显示出床体中空的内部,里面竟然还铺着柔软蓬松的织物。 赵一粟从滑开的床板上跳下来,托腮看着这张床,忽然道:“呦,这不是一口豪华大棺材吗?” 说完,她轻巧地跳到棺材内躺着,在柔软的织物上打个滚儿。这么躺下去,反而看见了棺材内部的一些雕刻。 “燃灯祈福、撒花祭酒、割肉分食……这些雕刻上面画的全是刚才追思典礼上的流程,只不过在追思典礼被呈上餐桌的是各种猪牛羊,现在我睡在棺材里……懂了,搞半天是要拿活人祭祀,想把我们几个全都割肉分食了?” 江云尘:“你不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赵一粟抬手从棺材外壁上扣下来几颗大宝石:“死了也是富死鬼,到地府也能过得潇洒!”一边说,一边满脸兴奋地不停往自己的储物袋里装大宝石。 江云尘:“……” 四周忽然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溶洞内变得一片漆黑,赵一粟停下了抠宝石的动作,从掌心燃起一团火用于照亮。 “好戏开始了?”她问。 江云尘把手指放在唇前,示意她噤声,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道女声:“子时灭烛,万物入梦……” 声音沿着七拐八绕的溶洞传到这边来,给气氛增添了更多的阴森恐怖。 说来也怪,赵一粟掌中的火苗也瞬间熄灭了。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调用火灵力在黑暗中照出一丝光。 “小心!” 洞穴的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团魔气,直朝站在洞口的江云尘袭击过去。赵一粟体内有灭魂丹,虽然魔气与四周的黑暗融为一体,她还是第一时间发现并提醒了江云尘。 江云尘抬手点出一道雷光,轻易地把魔气击碎。 这些魔气很少,力量微不足道。见江云尘击碎了魔气,赵一粟立刻把神识散开,去四周寻找出口。 然而诡异的情况发生了,神识散开之后探到景象竟然跟她刚才用肉眼看到的情况完全不同。 明明她一进来就钻入洞府中央的棺材中,而江云尘是站在靠出口的位置的。可在她的神识中,江云尘离出口很远,自己跟棺材也不在洞穴的中央了,而是在靠左的位置。 “洞穴的位置还会变?”赵一粟不免疑惑。 “是神识干扰,用神识看到的东西都是假象。”江云尘回答。 赵一粟拧眉:“没有神识,在这黑漆麻乌的地方还真有点麻烦。” 说到这里,她再次使用火系法术,未能成功,于是转为用雷灵力。 小小的雷芒在她掌心跳跃,慢慢在她的控制下变大,直到重新照亮了一整个洞穴。 她说:“那个水晶有问题,应当是某种魔器,灭魂丹对它有感应。巢珊美其名曰是要集齐金木水火土五种灵力为亡者祈福安魂,实际上就是在我们的灵力上动了手脚,无法使用。好在异灵力不在其中……不对啊,你有雷灵力,而顾千凝有冰灵力,一个设局的人怎么可能把实力不菲的你俩故意漏掉呢?” 江云尘抬手也亮出了雷灵力:“那是因为她知道,就算有灵力,一个人在这种地方也发挥不出效果。” 第279章 又拿元神捶我? 江云尘掌心的雷芒飞出,击中了墙壁某处。 预想中的爆炸声没有传来,当灵力接触到溶洞的石壁时,四周的景象突然旋转起来,赵一粟感觉自己就像坐在了一个大型游乐设备里,整个人在内部飞快旋转,头晕目眩。 其实这是一种视觉相对的错觉,旋转的不是她,而是整个溶洞。 等江云尘收回雷芒的时候,溶洞四壁的位置已经不知道经过多少次的改变,原本洞口的位置彻底看不见了,四面的墙壁向内收缩,形成了一个严严实实的密室。 赵一粟顿时明白了:“即便还能使用法术,一旦法术接触到墙壁,就会引起溶洞的自然闭锁。” 江云尘:“这是一种名叫红丝铠的机关。失传已久,没想到竟会在蓬莱阁见到。” 赵一粟:“你知道破解的方法?” 江云尘不疾不徐地说:“凡间作战时,妇人们为出征的丈夫缝制铠甲,将一片片的铁片打磨、钻孔后再叠着缝合起来。为了防止铁片之间松脱,女子们就用金线去缝制,金线坚韧,会不断割破妇人的手指,于是丝线被染红,出征的战士将这种血红色化为必胜的信念,所以不会刻意去清洗,久而久之这种铠甲就被俗称为红丝铠。” 赵一粟不太明白,这个机关跟一个民间的作战铠甲有什么关系。 江云尘继续说:“红丝铠除了坚韧,在缝制时还采用了特殊的编织手法,反旋甲片可以松解整个铠甲,这样方便穿脱;当穿上身时再正旋甲片,就可以绑紧铠甲,确保与人体严丝合缝,发挥最牢固的保护作用。” 赵一粟:“你的意思是,这个溶洞的机关参考了红丝铠的原理?” 江云尘:“对。如果把这地方内部的一个个洞穴比喻成铠甲片,那修士的法术就是牵动铠甲的丝线。不管哪个溶洞中的修士使用法术击打溶洞,整个溶洞就会快速旋转,不断收紧……”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话,两个人所处的溶洞四壁又开始天旋地转起来,等再次停下时,四壁的方位又改变了,且往内收缩了好几寸。 赵一粟:“是顾千凝,一定是她在尝试破解机关。” 话音未落,这种旋转再次出现,溶洞又往内缩小了不少,原本还算宽敞的溶洞,现在以棺材为中心向外只剩下一两米的活动空间了。 “得在锁死之前出去。”赵一粟催促到:“你有解开机关的办法?” 江云尘点点头:“但我需要时间,你先跟顾千凝联系,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赵一粟站在原地。 江云尘:“怎么?” 赵一粟:“你怎么知道我跟她有联系的办法?” “她不是给了你一朵野花?” “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的眼。”老妖怪一个。 赵一粟暗自腹诽,然后从储物袋里拿出了那朵并不起眼的小野花。她将雷灵力施加在上面,立刻收到了顾千凝的传音:“赵一粟?” “是我,顾姐姐莫要冲动,我们所处的溶洞是个名叫红丝铠的机关,使用法术会被闭锁。”赵一粟立刻言简意赅地把情况传达了一下:“我们正在想办法破解。” 顾千凝:“好。”她的声音一下松懈下来:“既然有破解的办法我就不着急了,还好有你们在。” “是顾姐姐够聪明,一早就识破了蓬莱阁的异常,放了这朵野花在我身上。这是什么法术?好神奇。” “只是我们岁寒宫的低修之间流传的小把戏罢了,但传音的距离不会太远,你若是想学等出去了我再教……” 话没说完呢,溶洞忽然又旋转了起来。 赵一粟忙说:“是谁在用灵力?” 顾千凝若有所悟:“稍等……” 赵一粟等了一会儿,闲来无事继续抠棺材板上的宝石,忽然听到野花上传来了平俊华的声音:“顾千凝?是你吗?” “咦?”赵一粟不由得惊奇:“好神奇的法术。”还能三人连麦,加入群聊? 顾千凝忙把情况说了,平俊华这才算是搞懂情况:“我就说,怎么灵力打上去只会让密室缩小……还是顾道友够聪明,否则我不知情一直打下去,恐怕会连累大家。” 顾千凝:“彼此彼此。”她装作摔倒,平俊华扶了她一把,顾千凝就是那时候把小野花放在他衣服里的,而平俊华明明感觉到了,却没有点破,显然也是心中有数。她又说:“不过平俊华,你的土灵力不是被封印了吗?怎么还能用?” 她不知道赵一粟会用雷灵力,但赵一粟跟江云尘在一起,江云尘的雷灵力又没被封印,所以顾千凝并没有对赵一粟有此一问。 那边平俊华说:“我没把自己的土灵力输入进去。” 赵一粟:“啊?那你是怎么瞒天过海的?”一边问,一边把刚抠下来的一堆新宝石扫荡到储物袋里。 说到这里平俊华就不免肉疼:“我放了我的本命法器进去,别提了……” 原来,平俊华的本命法器是竹枝,名叫上清。 在登上蓬莱阁之前,外人并不知道他本命法器的真面目,那是上清极为特殊,可以化作万物,也可以化作无形。平时为了方便,他将上清化作一杆质地古朴的长矛,因而所有人都以为他的本命法器是矛,连多次跟他在擂台上切磋的喻庆云都没看出来。 可他刚一登岛,婢女竹茹就点破了他本命法器的原型,这怎么能让他心里不升起警惕? 当他开始怀疑周边时,看蓬莱阁立刻觉得处处都诡异,今晚设在圣女墓中的宴席肯定也让他心中不安。所以当宴席最后巢珊拿出那个水晶矿石的时候,他心中的第六感提醒他这绝对不是件好事。 他是土灵根,是五个人中最后一个输入灵力的,所以有充分的机会观察和思考。他发现水晶矿石只简单地辨别灵力的属性,所以只要他送一点土灵力进去就可以瞒天过海。当水晶矿石传递到他面前时,他仅用了一秒犹豫,就选择将本命法器上清幻化成一抹灵力,代替他原本的土灵力被送入了水晶矿石中。 如此,他本身的灵力才没能被那个魔器牵制。 赵一粟听完,说:“若是误判,你不就白白葬送了本命法器?抠门儿如你还能有这种魄力,我服。” 对面的平俊华翻了个大白眼,想到赵一粟看不见,他道:“你说谁抠门儿?也不知道谁在棺材板上抠宝石,也不嫌晦气!” 下意识停手的赵一粟:“……”好家伙,这帮人各个都是人精!真该庆幸大家是队友,不是对手。 第280章 战友本该如此 气氛正尴尬呢,溶洞忽然又旋转了起来,这次的旋转速度极快,差点没把赵一粟的脑浆给摇匀了! 赵一粟只好闭上眼睛,让自己从这种剧烈的视觉冲击中躲开:“怎么了?!又有人触动机关?” 同一时刻,圣女墓大殿中央,原本坐着阁主降春真人的地方变成了巢珊的位置,她正斜靠在长椅上,听婢女送来的汇报。 “还没死?”她有些意外:“都关进去半个时辰了,这次的食物果然质量够高,有几分聪明。” 婢女朱砂上前回答:“我们故意把冰灵根的顾千凝和雷灵根的江云尘放进去,按照常理,双方无法互相通消息,一方用法术击打墙壁时会触动机关,另一方不知情,以为机关自行启动,也会用法术击打墙壁寻找出路。双方相互击打,机会就会快速收缩,咱们可以坐享渔人之利。可这次半个时辰还没动静,机关只收缩了三次就停止了,圣女,可否需要我们从外面推波助澜?” 巢珊:“不急,这个红丝铠机关虽然灵巧,但启动一次使用寿命就缩短一次,还是能不用则不用。” 朱砂:“也好,反正都是到嘴的鸭子飞不了。” 巢珊满意地嗯了一声,扬了扬手。 朱砂会意地退下,她来到了那面满是圣女灵位的墙前。在墙前的桌案上供奉着一个血红色的水晶球,正是输入了五行灵力的那颗,只是颜色相比一开始又浓郁了许多。 这水晶球是魔器,可借助一点点的引子,就把人完整的灵力全都吃空。 之前在典礼上让大家往其中输入灵力,那些灵力发挥的就是引子的作用,现在九人队伍中厉害的四个人都已经丧失了战斗力,剩下的江云尘和顾千凝互为启动机关的诱饵,其他人算是炮灰,不足为据。 朱砂来到水晶球前是想继续观察它吞噬的速度,当五行灵力全部被吸进来时,水晶将会变成红得发黑,失去了透明的质地,与此同时丧失了灵力的人就会立刻死亡。死亡的人处在洞穴中,就会自动成为圣女的食物。 圣女可以吸收死在溶洞内的死者的灵力,不断增强自己的修为。 使用此法非常危险,需要圣女将自己的木灵力也输入其中,也就是说圣女的灵力也会被魔器吸收,但等她将其他人的灵力吞噬掉,变得更加强大,自然有办法再从魔器中把自己灵力收回。这也是圣女使用魔器的唯一风险。 此时的圣女是比较虚弱的,所以身边只留了她一个知心的婢女服侍。 朱砂随手拿起旁边的抹布,想把案上灰尘擦一擦,可当她抬起水晶矿石时,忽然看见有一处的变色有些不均匀,这说明有人的灵力并没有被顺利吸收。 意识到她站着不动,巢珊问道:“怎么了?” 朱砂已经毕恭毕敬地把水晶用托盘捧了过来:“圣女请看。” 巢珊也注意到了水晶球的异状,说来也巧,这抹变色不均匀的地方刚才正好被压在下面,要不是朱砂上前挪动,也不会发现这处。 “变色浅淡……这说明输入灵力的人中有一个人不自量力,使用了假灵力。” 朱砂:“莫非是那个赵一粟?” 看来赵一粟骁勇善战的名头挺响亮的,在任景华、百济和尚、赵一粟、平俊华中,她一口点中的是赵一粟。 巢珊冷笑道:“无妨,她有灵力又能怎样?若想把红丝铠打开,需要两个人同时使用一种灵力,她虽然和江云尘被关在一个墓室内,可江云尘是雷,她属火,给他们一万条命也没办法从机关中活着走出来。” 说到这里,她举起了这枚红到有些发黑的水晶矿石:“就是可惜,机关一旦启动自动误导神识,连我也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朱砂把矿石重新接过来:“以防万一,奴婢还是催化一下,帮助水晶吸收灵力。” 得了圣女的默许,朱砂这才退下,先将这个魔器重新供奉到案台中央,然后对着这颗矿石开始施法。 在她的操控之下,水晶上的颜色开始加速流动,斜靠在一边的圣女拧眉,脸上浮起一抹难受的表情。 魔器的催化会吸收所有的灵力,因此她的木灵力也会快速丧失……但没关系,大风险才有大收益,想到能一下吸干这么多顶级修士的修为,区区这点痛苦也并非不能承受。 另一边,洞窟内部,正在用小野花跟伙伴通话的赵一粟脸色微微变化。 “那个魔器被启动了,我的火灵力正在快速流失。”她转头问江云尘:“还有多久才能找到破解机关的办法?”一边说,一边默默启动了体内的双灵根循环。 呵,吸的只是火灵力,那就把火灵力全部转化成雷灵力,让外面的人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云尘:“找到了,过来帮忙。” 他开始将对话转为传音,这是为了避免被对面的顾千凝和平俊华听见:“红丝铠的破解需要采用镜面效应,两种同样的灵力,属性、施加的角度、强度都要完全精准,一模一样,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赵一粟会意,在从掌心升起了一团雷灵力,朝他点点头,示意自己会配合。 然后她通过小野花对另外两个人说:“江云尘准备破机关了,我们出去联系。” 平俊华:“好。” 顾千凝:“小心!” 赵一粟收起了小野花,学着江云尘的样子,在掌心凝出了雷芒。 此时的江云尘指着溶洞四壁的两处毫不起眼的地方说:“一人一处,我数一二三,用雷火功第一层的招式,同时攻击。一、二……” 赵一粟:“等一下!是一二三攻击,还是一二、三的时候就攻击?” 江云尘:“……” 赵一粟:“我紧张啊,万一比你打得慢,不就把大伙全都害死了?” 江云尘没答话,只是忽然从灵海中送出了自己的元神。 赵一粟目瞪口呆地看着元神钻入了自己体内,像上次那样轻轻牵起了她元神的小手。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江云尘快速念完了:“三!” 然后那个元神猛击了她的元神一下,赵一粟吃痛抬手把自己的招数打了出去! “轰隆!” 地动山摇,溶洞内壁开始快速旋转,缩小的空间一寸一寸变大,就像紧紧束缚的铠甲被松开了一般,直到四壁恢复成原本的样子,一个洞口在眼前展现出来。 江云尘:“走。”他抬手收回了自己的元神。 赵一粟捂着仍在痛疼的肚子,那里是灵海的位置:“……行,这个仇我记下了。” 第281章 姑奶奶的火气 两个人前后脚出去,可眼前却是繁杂无序、七拐八绕的溶洞,这里神识受影响,想跟小伙伴们汇合有难度。 赵一粟跟江云尘说:“分头找吧,能救一个是一个。” 江云尘点点头,在分开前忽然朝她手臂上拍了一个法印。 赵一粟:“这是什么?” 江云尘:“指北印,防止你找不到北。” 赵一粟抬手,看见手臂上一个浅浅的法印发着金光,呈现闪电的Z字型,而Z字的一头会随着她的移动轻轻晃动,并永远保持着指北的位置。 “哈!有这么神奇的法印早不教我?” 江云尘:“刚研究出来的。”说完,转头先踏入了一个通道中。 赵一粟挑挑眉,沿着闪电的模样开始往北走。 她没忘记带着顾千凝送给自己的小野花,一路踩着踏风飞快游走过曲折蜿蜒的溶洞,也不知道蓬莱阁是不是对这个机关太自信了,内部竟然一个守卫都没有。 就这样走出去没多久,她通过小野花跟顾千凝联系,顺利地在一个地方汇合了。 “顾姐姐,你没事吧!” “这话应该我问你。”顾千凝担忧地看着她,生怕她的火灵力全都被吸干了,可看状态,赵一粟神清气爽不像受伤的样子。 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两个人继续向前找人。 顾千凝说:“我已经联系过平俊华,他说他看见七小队的队友被分到南边的溶洞去了,所以他朝那个方向寻找。” “但愿大家都平安吧。”赵一粟说着,忽然听见了一点动静。 顾千凝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 两个人绕过几个弯,幸运地找到了任景华。 “任师兄!”赵一粟先叫了一声,飞快上前,发现任景华正控制着一个灯型的法器,脸上表情很是焦急。 “需要我怎么帮忙?”她也没废话,开口就问。 任景华:“这是蔺原的长命灯,他快不行了,得赶紧找到他!你能用灵力?” 顾千凝抢话说:“我能。” 任景华:“我会把灵力全都输到灯上,你用法器带上我,沿着我说的方向找人。” “明白。”顾千凝当即丢出一个飞行法器,那是一朵漂亮的冰叶状物,小巧纤细,正适合在这种环境中游走。 赵一粟见任景华有人帮忙了,说:“你们两一组先走,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百济。”现在灵力被吸空、急需帮忙的人还有这个水灵根的百济和尚。 三个人就此分开。 顾千凝之前听说过,天行盟会给诛魔堂的兄弟配备长命灯,这种灯与修士命格相连,可以显示修士生命状态。但长命灯本该留在天行盟内部的,之前在雪崩的时候也没见拿出来过,怎么此时任景华手里有一盏呢? 感受到她好奇的目光,任景华说:“蔺原无父无母,从前与我一起在伏羲山的风萧阁任职,当我的副手已经一百多年了,我们情同兄弟,所以互换长命灯,约定谁先死了,另一个就为对方清明祭拜。” 顾千凝:“原来如此。可那个水晶球不是吸走了你的金灵力吗?” 任景华答:“我感觉蓬莱阁有很多疑点,从登岛一开始,我跟蔺原就用幻形术互换了身份。” 顾千凝:“也就是说在大殿上输入金灵力的是蔺原?他明知道情况有异,却还为你性命相付……” 任景华:“他能舍命救我,我也能舍命救他,战友本该如此。”说到这里,那个长命灯忽然闪烁了一下。 任景华语气中闪出一抹焦急:“前面右转!” 顾千凝当即拍下一道精纯的灵力,小小的冰叶带着两人加速前行,很快来到了一处溶洞前。这里正是蔺原的住处,只是他已经不复初见时阳光爱笑的模样,肉身干瘪像一个处处都是破口的袋子,浑身的灵力正从所有的破口出往外逸散,消靡苍老的恐怖状态连见多识广的顾千凝都愣在原地。 “蔺原!”任景华上前,二话不说把浑身的金灵力都输入到蔺原体内。 蔺原干瘪的肉体有了一瞬间的复活,他眨了眨眼睛,嘴巴很吃力地说:“别……管我,快逃……” 任景华当然不会听他的,持续输入着灵力。然而这种输入就像在破漏的袋子里装东西,输入的速度追不上逸散的速度,蔺原又开始干瘪起来。 顾千凝是冰灵根,无法帮忙,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带你们走。” 小小的冰叶舟上承载了三个人,快速离开了这里。 等她再次跟赵一粟汇合的时候,是在百济和尚的洞穴内,而百济和尚就没有蔺原的好运气了,他的水灵力已经彻底被榨干,肉体干瘪成一个毫无生机的皮囊,已经断气了。 赵一粟眼中闪过痛心,对顾千凝说:“平俊华和江云尘他们在一起,马上会来找我们。” 说话间,几个人前后脚就赶到了。 平俊华状态还好,但他手中多了一样眼熟的东西,赵一粟望过去:“这是……三小队队长施崇俊的抹额?”黑色的抹额,白底的“奠”字,如此独特,赵一粟不会认错。 平俊华脸色也阴沉得难看:“跟我们一起进来的诛魔堂那两位兄弟已经陨落,我路过一处溶洞时意外发现了一处白骨坑,里面堆积了许多的白骨,其中一具白骨上就有这条抹额。” 任景华恨得咬牙切齿:“三小队的人前来帮蓬莱阁诛魔,竟然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他当初就觉得三小队的人死得蹊跷,说是诛魔的时候死亡,可蓬莱阁却说不清楚诛魔的过程,只说一队人忽然就消失了。 一般人描述这种情况,在没看过长命灯的情况下,肯定会说三小队是失踪了,但蓬莱阁上报信的人却直说是死亡,这种疑惑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到今天才算是有了答案。 原来诛魔从开始就是个诱饵,蓬莱阁把战斗力强大的修士一个一个吸引过来,再逐一消灭…… 赵一粟先看看百济,又看看蔺原的状态,说:“得快点想办法出去。” 第282章 圣女牌位 平俊华:“这里神识受干扰,就算分得清方向,可所有的溶洞岔路叠着岔路,只能分头撞运气了。” 顾千凝:“你不是土灵力修士,会土遁吗?” 平俊华:“也得能遁开啊!我又不是铁头,这里是溶洞,洞壁岩石坚固,想要遁开,至少要一天一夜的时间。” 江云尘:“太慢。” 顾千凝:“你有办法?” 江云尘:“溶洞在地底,地底的结构能稳固,除了依靠岩层,还有植物根系的抓取。” 顾千凝:“可岛上并没有什么参天绿植,能有这么大的抓力……你是指他们用木灵力催生了植物的根,让其根系比一般的植物发达很多倍,狠狠抓入地下,稳固了整个溶洞?” 江云尘:“是的,否则以红丝铠机关的威力,仅靠溶洞是撑不住的。” 赵一粟恍然:“对啊,钟乳石都是钙化物,轻轻一碰就爱碎,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抬手,发现江云尘正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怎么?” 江云尘:“木最怕火。” 众人随之望去,平俊华说:“可她的火灵力不是……” 话音未落,赵一粟掌心已经燃起了熊熊的地火:“就许你们有张良计,我还能没有过墙梯吗?” 平俊华到嘴边的话咽回去,默默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哎,这队里最老实的百济和尚已经陨命,反倒是其他鬼机灵的都活了下来,修仙界真不是靠单纯就能混的地方。 体内的雷灵力在赵一粟的控制下渐渐转化成火灵力,并在她的掌心渐渐变得盛大张狂:“都躲远点,姑奶奶的火气旺,可别烧着你们。” 平俊华还有点不信呢:“这么狂?” 顾千凝作为岁寒宫的人,亲眼见证过赵一粟把漳兴城的主街烧成了什么模样,连忙拽走任景华和蔺原,并贴心地凝出一个双层结界。 眼见着赵一粟手中的火球越来越大,顾千凝说:“我这冰灵力也不够克火的……” 江云尘没有废话,朝她那边又丢了两层结界,又单独给脆皮的蔺原加固了好几层。 顾千凝:“多谢。” 平俊华:“至于吗?这么多层?”说归说,还是朝自己面前又加固了一层。 赵一粟先丢出火灵力试探了一下:“烛空,去!” 引火盾化出巨大的盾牌,死死卡在了远处的一个岩洞内,洞内立刻形成了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而当大股火灵力丢进去时,空间受热立刻膨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嘭!” 碎石乱飞,地动天摇! 溶洞中央的大殿内,圣女巢珊的脸色不免有些苍白。 朱砂冲上前:“圣女!” 巢珊抬抬手:“我没事。区区几只蝼蚁,最多就是个五品的修为,还想破掉整个圣女墓?这地方可是蓬莱阁比阁主府还坚固的地方。朱砂,去,把凝气丹拿来。” “是。”朱砂忙冲到某个柜子前,手忙脚乱地拿出了所有的凝气丹。 那个魔器本该吸走修士的灵力,可现在魔器的颜色变化并不明显,似乎只有巢珊一个人的灵力在损失,以至于到了需要用凝气丹补充的地步。 “这都是最新炼制的八品凝气丹,圣女全都服下吧。” 凝气丹虽然很普通,但能炼出八品,也就只有蓬莱阁的灵草才有这么好的品质支撑。 巢珊吞下凝气丹,感觉体内聚起了一点的灵力,立刻在指尖结出一个法印:“想破圣女墓,下辈子吧!” 法印张开成一张大网,融入了大殿屋顶上方,消失不见。 土层内的根系在法印的滋养下,慢慢舒展着身姿,朝前方又深扎了几厘米,根与根互相遇到,便绞合成一个死结,扎扎实实地把圣女墓包裹在其中。 在溶洞深处,平俊华看着只碎了一层的结界,问赵一粟:“就这?你行不行啊?”其实就是嘴硬,能直接震碎五品大圆满修士的一层结界,也算是惊人的实力了。 赵一粟没理他,只是收回了引火盾。 她刚才那一击已经用空了体内所有的灵力。本不想消耗灵力仓内的储存,以免灵力仓的安全线降到5%以下,她无法聚起灵力,让后续的行动受阻。 可现在是不用不行了。 地火的气焰重新在她掌心中凝聚起来,这一次明显比上一次更加强烈、张狂。 平俊华额角跳动了一下,长久的作战养成的危机感让他从这团火焰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意,不由得又往结界上加固了几层。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无比正确,敏锐的第六感又救了他一次。 “轰!” 火焰爆炸形成的白光让他眼睛刺痛,冲击波直接掀翻了七层结界,让他整个人横着往后飞了出去! 这是……什么实力? 赵一粟已经六品了,是高修了吗? 平俊华的脑子里留下了一个惊恐的印象,接着就只有顺着冲击波往后飞的余力了…… 而一心只顾着给蔺原输送灵力的任景华并没有自保的实力,被离得近的顾千凝裹挟着也往后飞,在顾千凝前面是江云尘在阻挡,他素色的身影边退边不断凝结出新的结界,下一秒被震碎,他就再凝出新的……就这样不断重复,直到冲击波的速度减弱,他的结界在碎裂中稳固了下来。 一行人勉强站稳,感觉到整个溶洞摇摇晃晃,从赵一粟形成的爆炸中心往外散出了无数的裂纹,裂纹向四面延展,把整个密闭的溶洞劈砍成了无数部分。 江云尘拉起任景华和蔺原:“走!”当先带头沿着头顶的裂缝往外飞。 顾千凝和平俊华紧随其后,从裂缝中往上飞。 溶洞崩塌的声音更加明显地传了过来,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只感觉眼前骤然出现了一道刺眼的光——“出来了!”是日光。 伴随着这惊喜的一声,身后的溶洞整个塌陷了下去。 第283章 钱,给我钱! 这里原本是一处禁制,有障眼法,当初是婢女绕过假山带他们进来的,此时骤然塌陷,禁制碎裂,圣女墓的原型便显露了出来。 只见原址上果然有一棵参天大树,就是这棵大树的根被施加了灵力,死死地攀附住了溶洞的外壁,成了加固这个机关的最终保障。眼下这张牙舞爪、入地数丈的根系已经燃烧起来,强势的地火一旦沾上可燃物就不会轻易放弃,沿着根系一路向上,已经烧到了大树的树冠处。 参天大火烧到了天上,仿佛连天上的云层都要一起烧红一般。 这火烧得太凶狠,地火强势的气息在外面自然凝结出了一道火墙,连修为如顾千凝想要靠近都感觉到难以忍受的灼痛感。 她连忙把身边脆弱的任景华和蔺原护住,担忧地望向火焰中央:“这么大的火……赵一粟怎么还不出来?” 平俊华:“你是冰灵根,天生耐不住火,你带他们往后撤,我想办法去看看。” “等等!”顾千凝拦住了想要冲上前的平俊华,朝江云尘那边抬了一下下巴:“江云尘不急,就应该没有大事,再等等。” 旁边站着的江云尘果然如她所说,眉眼舒展,一派轻松。 随着两声“呸呸”的声音,废墟飞出了一个浑身红衣的女修。赵一粟灰头土脸地扫着身上的尘土和碎石,辨认出队友的方向,正要朝这边飞,身后忽然又出现了一个身影。 “小心!”顾千凝几乎是立刻喊出了声,手里的法器冰凌也丢了出去。 而比她动作更快的是江云尘。 他眼中的舒展一扫而光,肃杀之意从中浮现,几乎是眨眼间就闪现到了赵一粟身前。 原来巢珊并没有死,她竟然能从废墟中一跃而起,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注在了赵一粟身上。 “敢毁我多年心血,去死!” 她的手已然化成了一根诡异的藤木,直指赵一粟的后心。赵一粟刚刚用光了灵力仓中的所有储存,正虚得很,反应没有那么快。 在藤木穿透赵一粟心脏前的一秒,一面巨大的雷盾凭空而出。 “咚——!”藤木击打在盾牌上发出一声闷响,往后退缩了回去,而巢珊在空中眉心微拧,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江云尘控制着巨大的雷盾,手中的雷灵力往前狠狠一推! 雷盾如城墙一般,狠狠地把巢珊整个人压入了地面中! 赵一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回头看着那面巨大的雷盾:“不是,你什么时候连引火盾都偷学过去了?” 没错,江云尘用雷灵力幻化出的盾牌模样,跟她的引火盾一模一样,要不是赵一粟的引火盾还在腰间挂着,她真以为自己的法器被江云尘抢去用了。 “偷?你说话能好听点吗?”江云尘浮在嘴边的浅笑忽然僵住了,猛然推了赵一粟一把! 赵一粟压根反应不过来,在巨大的推力之下从高空重重跌落,要不是顾千凝眼疾手快把她给接住了,只怕她的下场比巢珊也好不到哪里去。 顾千凝:“江云尘疯了?” 平俊华:“什么情况?” 大火已经把江云尘的身影包裹,外人压根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而被顾千凝扶着站起来的赵一粟面上闪过紧张:“不好,是魔气,很重的魔气。你们退远点!” 两人哪敢大意,立刻退出很远。赵一粟却定在原地没动,感受着体内虚浮的灵力,她知道现在冲上去只能给江云尘帮倒忙。 眼前在熊熊的大火中,一个个的圣女牌位忽然凭空浮起,这些牌位明明是木制的,却丝毫不畏惧大火,在烈火的灼烧下,灵位上每一个圣女的名字都溢着血色,那种溢动并不是赵一粟的错觉,因为很快,圣女的名字便开始流血…… 牌位泣血,看起来着实诡异。 赵一粟散开神识,游离的神识穿越过火焰的包裹,让她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是巢珊,还没死……不,或者说现在的巢珊已经跟刚才的容貌大不相同,她浑身都被明显的黑气包裹,现在正浮在半空中,操控着圣女们的牌位。 一个个牌位就像法阵上的阵旗,听从她的召唤不断变换着位置,把江云尘的身影围绕在其中。再看江云尘,他并没有轻举妄动,但这阵法应该是个很厉害的幻境类的阵法,因为他的眼神没有聚焦,眼珠不时四下张望,不知道看到了些什么。 体内的灭魂丹异动得厉害,赵一粟知道这诡异的阵法正在聚集起浓郁的魔气,万一让那个巢珊进化变强,可就大事不妙了。 想到这里,她立刻点亮命格盘,将自己余力不多的火灵力凝成一条鞭子,狠狠地抽打了一下命格盘! “!”江云尘的眼睛瞬间恢复了清明,精准地对准了巢珊,一条雷鞭从他掌心飞出,又重又快地扫过了巢珊的面颊。 赵一粟仿佛能从那雷鞭的速度中听到电闪雷鸣的怒吼声。 这一鞭直接打在了巢珊的脸上,让她那张妖冶的脸从额头到胸前贯穿着留下了一条纵向的鞭痕,几乎打得人血肉模糊。 “嘶——”赵一粟看着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暗想江云尘对美女可真下得去手。 然而这么惨烈的伤口,巢珊却像不知道疼似的,立刻操控着牌位在空中飞快旋转起来。这下子,连在外面用神识观望的赵一粟都感受到强烈的眩晕感。 她连忙将神识收回,又往命格盘上抽了一鞭子! 这一鞭成功让江云尘再次恢复了一秒的神志,于是第二鞭子也打了出去。 似乎因为这一鞭的威力够狠,赵一粟发现空中的牌位停止了转动,连忙重新将神识探过去。 江云尘的第二鞭竟然直接抽断了巢珊的一条胳膊,伤口从肩膀处直接撕烂,惨如残尸,即便是伤成这样,巢珊的脸上依旧毫无痛感。 这让赵一粟想到了那些黑衣人,巢珊和他们一样,此刻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而是无痛无觉的魔了。 她看见空中巢珊鬼魅一般的脸忽然浮起一个笑容,笑容之下,圣女的牌位在空中组建起一个诡异的三角阵……赵一粟知道她肯定又在憋什么大招,连忙又朝命格盘上连抽两下。 江云尘明显是恢复了神志,他又打出几鞭,雷光之下巢珊的肉身碎成好几块,从空中坠落。 赵一粟却不敢放心,因为空中的那个三角阵已经组建完毕,无数泣血的圣女牌位堆积着成金字塔状,将一个牌位高高地举在了塔尖上。 牌位在空中翻转了一下,赵一粟看见那是一个无字牌位。 下一秒,这牌位中就出现了一团巨大的魔气,气势非常骇人,让赵一粟仿佛间有回到玄丹府见到八品大魔王的恐惧感。 魔气以迅雷之势把江云尘整个裹挟在其中。 赵一粟感觉心头一痛,嘴角不由得冒出一阵血腥味儿。在她惊恐的目光之下,无字牌位上竟然一笔一划地出现了一个人名:江…… 第284章 打劫啦,有人组队打劫啦! “江”字是一笔一划显示出来的,每一笔就如已有的墓碑那样渗出了血色,赵一粟看见命格盘上江云尘的雷芒正在快速后退,生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流逝着…… 她咬着牙,又抽了一次命格盘。 伴随着火焰的跳动,她能感应到江云尘恢复了一点意识,但墓碑上的名字还在继续写,“云”字已经快要写完了。 情况不容她犹豫,她只能从内丹处召唤出灭魂丹。 灭魂丹的外表颜色正在不断流转,如果赵一粟见过巢珊手里那个水晶魔器后来变化的样子,定然能看清这灭魂丹与那个水晶几乎是同出一源,二者的变化是何其相似。 魔器一旦使用,后果难以预料,但赵一粟没有任何犹豫,揭开了上面自己亲手打下的腐符纸封印。 封印刚一解除,灭魂丹上那只似有若无的眼睛就忽然张开,仿佛隔空瞪了赵一粟一眼,瞳孔中射出的精光令人胆寒。 接着这颗瞳孔原地扭转了一下方向,用最快的速度锁定了魔气的来源,张开无形的大口疯狂吞噬着一切…… 漫天席地的大火连同无数个卷叠在其中的黑气都被吸收殆尽,四周的喧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赵一粟终于看见了江云尘的模样。 巢珊残躯上生出的一根藤蔓竟然直直插入了他的灵海内,无数的黑气正往其中涌入。江云尘双目紧闭,浑身已经被黑气裹缚,唯有那张脸还一如既往的干净,散发着佛子般安宁的气息。 他好像陷在一个很美妙的梦境中,嘴角还微微带着笑,可配合着快速消亡的命格盘,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江云尘……这下咱俩的小命就只能赌一把了。”说完,她拿着灭魂丹飞到了他身边。 巢珊残破的脸颊上一只眼睛睁开,先是有些疑惑,接着在看清了赵一粟手中的东西时转变为明显的惊恐。 逃、快逃…… 巢珊的嘴巴如果还能说话,大概会尖叫出声,可灭魂丹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诡异的瞳孔盯上了她。 赵一粟看见巢珊的嘴巴徒劳地张了张,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灭魂丹已经将江云尘浑身的黑气吸干了,在这股怪力的裹挟下,巢珊扎入他灵海中的枝蔓正极快地枯萎,枯萎的状态眨眼就蔓延到她的残躯上,连惨叫的时间都没有,巢珊整个人被灭魂丹原地吸干,化成了一滩血水。 一切都发生得极快,快到刚感受到魔气消散就匆忙飞过来的顾千凝什么也没看清。 她重返现场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空中无数个圣女牌位静静悬浮着堆积成金字塔状,塔尖上那个牌位写了江云尘的名字,落笔留在“尘”字的最后一笔上,只是那抹横没有写完,在顿笔处开始往下滴血。 江云尘浮在空中,没有睁眼,嘴角带着一抹怪异的笑容。 更可怕的是赵一粟。她手中不知捧着什么东西,那东西已经彻底融化成了一团烂泥,像无数只蠕动的泥虫一样沿着赵一粟的掌心、手臂,攀爬到了她的胳膊上。 赵一粟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似乎想从这“泥虫”中挣扎脱身。 顾千凝眼神微凌,大喝一声:“霓光!” 这是她本命法器的名字。 一柄通体透明的冰棱从空中飞出,顾千凝凌空踏步而起,飞上前抓住了冰凌,拼尽全力朝那摊“泥虫”砍过去! 她得把赵一粟救出来! 这一挥已经用尽了她灵海内所有的储备,力道之大,便是苍天她也敢大言不惭地捅上一个窟窿!可就在冰棱即将触碰到“泥虫”的那一刻,江云尘忽然睁开了眼睛。 顾千凝并没有看到他是如何出招的,只知道一面巨大的雷盾出现,挡住了她冰凌的去路! “当——”闷响声传过来,顾千凝被原地震飞,有种胳膊和躯体原地分家的痛感。 本命法器霓光被挡回来,擦着她的头顶飞到几百米后的一面残垣上,狠狠穿透并扎入泥土中不见踪影,可见这招的威力之大。 顾千凝不免惊讶地望着江云尘——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阻止自己救赵一粟? 难不成是被魔气侵蚀了神志不成? 若是真的被魔气蛊惑,江云尘挡住她拼尽全力的一招,不费吹灰之力,那赵一粟岂不是必死无疑?! 在顾千凝惊疑不定的目光下,江云尘挥动了袖子,单手搂住赵一粟的腰,把她原地带离。 “赵一粟!”江云尘这一声是用元神在喊她:“醒醒,不要被魔气影响!” 他正毫不吝啬地把一身的九重雷火功都传递给她,能看到灭魂丹在雷芒的攻击下吞噬的速度有些减缓,但他终究还只是五品修为,慢……太慢了,这么多的雷芒打下去,把赵一粟都快电成外焦里嫩了,还是无法完全阻止灭魂丹。 因而赵一粟从被灭魂丹噬咬的巨大痛苦中找回了一点神志:“钱!给我钱!” 江云尘一咬牙,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钱!你个死丫头该不是在演我,就为了敲诈吧?! 要不是看到赵一粟的命格盘是真的在流逝,江云尘只怕连万年不用的脏话都要骂出来了。 赵一粟用勉强完好的另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衣领:“钱能救我,越多越好,快!” 江云尘脸色阴沉,一边把储物袋里所剩不多的灵石塞到她手里,一边向下看去。 赵一粟这边拿到灵石,那边就立刻将灵石投入系统中转化成灵力仓的储存。她现在灵海就是个破篮子,不把灵力仓打满到5%,再多的灵力输送给她也就只是走个过场。 可江云尘就是个修炼狂魔,但凡有多余的上品灵石全都拿去修炼,身上所剩不多,这一点也不过杯水车薪。 赵一粟看他才掏了一次就停下了,破口大骂:“这么穷的吗?!老子早知道不救你这个穷鬼了!” 江云尘:“闭嘴!”他说着,手中的雷芒在空中化成一条巨大的鞭子,抽中了下方的一座建筑。 这一鞭子的威力极大,几乎将整个建筑的屋顶掀翻,不少婢女、低修像蝼蚁一般从建筑中飞出,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赵一粟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几乎咬牙切齿:“你有多余的灵力就输给我,不要浪费!” 江云尘:“我不是在给你找钱吗!” 只见他将灵力化作一张大网,盖住了那个被他一鞭子抽塌了的建筑,没用几秒钟,就有无数的宝石、玉器、木材、灵草……被他用这张大网兜住浮上了天。 赵一粟的眼睛顿时亮了,这一刻她已经感受不到什么叫痛,嘴巴里本来要吐出来血都变成了口水,原地垂涎三尺:“发财了、发财了……” 那口水都快淌到了江云尘袖子上去了,这让他嫌弃得将她一下扔下去:“进去吧你!” 第285章 你说谁怂?你说谁怂? 赵一粟从空中划出一个狼狈的抛物线,掉到了那张空中大网中,被四面八方滚过来的宝石原地活埋。 奶奶个腿儿的,就是原地埋死了她也乐意。 她疯狂将这些值钱的东西往自己储物袋里装,这边装着那边就丢入系统中转化成灵力仓的储备值。 眼看着储备值一点点升高,但离5%还有点距离,赵一粟大喊着:“不够!再来!” 江云尘也没客气,直接往上飞,又一鞭子抽塌了一整座楼,更多的宝石从天而降,落在大网中,兜头浇了赵一粟一脸,但凡换个普通人,都得被砖块大的宝石直接砸成脑震荡。 可赵一粟是谁啊?她见了钱什么病啊痛啊的都好了,即便是不小心被宝石砸中了脑袋,那也不叫疼,那叫金钱的触碰! 她只恨不得眼珠子都化成了金币状,在网兜里翻滚着打滚,跟所有的宝石亲密接触。 江云尘看她那个傻乐的样子,先是微微勾了下嘴角,忽然说:“你确定管用?”因为他发现灭魂丹吞噬的速度仍在进行,已经将赵一粟大半边的身子都快吞没了。 赵一粟:“管用!继续!别停啊,正爽着呢!” 于是江云尘又是几鞭子,啪!啪!啪!伴随着他浓厚的灵力,蓬莱岛上那华美无比的亭台楼阁一座接连一座化为烟尘…… 远处的顾千凝和平俊华原地都看傻眼了。 平俊华:“他俩那是……抢劫?” 顾千凝当然也是震惊的,但这种震惊很快被她努力克制下来:“抢劫又如何?蓬莱阁妄图把我们的小命留下,拿他们点钱算是便宜的了!” 平俊华一想……好有道理啊!他搓着手:“我也要去!” 可惜这么大的动静,蓬莱阁的人就算全是傻子也该被震醒了。眼见着江云尘在空中大肆破坏,修士们先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接着就呐喊着朝上飞去:“阻止他们!” ——“敢来蓬莱阁撒野,活腻歪了!” ——“快去禀告阁主大人和几位长老!” …… 无数人弟子呐喊着朝天上发起攻击,江云尘一个人就算再厉害,也只感觉到胳膊不够用,于是几鞭子挥下去,将打头阵的几个四五品的修士一鞭一个卷,全都打包往顾千凝的方向丢。 顾千凝暗骂——您是真不客气! 义无反顾地抽出冰棱,跟那几个修士打成一团。 平俊华本想着上前捡便宜呢,这么一看立刻退了回来——惹不起、惹不起,还是给任景华和蔺原护法比较好。 然而顾千凝偏偏在空中点了他的名字:“平俊华!快来帮忙!” 平俊华指着身后的脆皮二人组说:“我得保护队友。” “不用了。”任景华已经原地站起,也不知道是不是磕了什么上好丹药,竟然快速补充了灵力。 至于他旁边的蔺原,在赵一粟抹杀掉巢珊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了灵力流失,任景华输送给他的灵力终于起了作用,让他从干瘪的枯皮人渐渐变得有了活人气儿。 蔺原仍旧虚弱,但他说:“不要管我,快去帮忙。” 任景华点点头,朝他身上拍了一个隐身符,让蔺原好好藏起来免得被误伤。 接着他抬起手,不知怎地竟来了个原地变身——黑色的罩袍出现在他身上,英俊的脸上还多了半片面具,眼中泛着浓重的杀意。如果手里再多一把弯镰刀,真就跟死神差不多了。 不过他手里的武器并非镰刀,那是一柄重剑。 这剑比一般的尺寸的剑要宽大许多,剑身很厚,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通体呈现黑金色,跟他这一身打扮十分匹配,又飒又惹眼。 熟悉任景华的人知道,他要是换上这一身,就表示要大开杀戒了。 “当啷!”手中的长剑丢出,在空中击飞了一个朝顾千凝飞过去的暗器。 任景华飞身上前,黑色的披风在空中划出一个酷毙了的弧线,闪现到顾千凝身后,拿回自己的重剑反手将眼前的修士一下挥开! “谢了。”顾千凝竟然还有空道谢,这让围攻她的几个五品修士感到奇耻大辱! ——“摆阵!” 为首的一人喊道,似乎要摆什么灵阵,当然队形还没凑成个模样,就被任景华一剑拍了下去! 空气中荡出了一圈剑芒,剑芒慢慢落地,寂静无声,却在瞬间炸开—— “啊!”那几个不自量力的蓬莱阁修士惨呼着想四面八方飞出去,有墙挡着的被贴到了墙上,有树挡着的挂到了树上,什么也没挡的直接上天,被云层遮盖连个影子也看不见了。 顾千凝忍不住赞了一声:“好剑!” 她说话间在空中侧身,轻松从对手那里抢到一把剑,反手微挑,就把那修士脚下的飞行法器打翻。对方于是在空中失去了重心向下跌落,顾千凝假意把剑探出去要接他,那个男修也是摔傻了,竟然下意识伸手要攀附,顾千凝冷笑一下,趁势将这人从高空中重新挑起来,当成剑坠子挂在剑尖处向四周一圈甩开。 于是那些环伺着出手的弟子怕误伤同门,急忙收招,低呼着往四面退去。 顾千凝将已经没了用处的“剑坠子”连同整个剑往远处丢出去,“当啷”一声,剑尖精准地扎在了远处水榭的门楣中央,而那个被当成“剑坠子”的弟子就在端端正正挂着,吓傻了的他随风飘荡,此情此景就像对蓬莱阁一个巨大的嘲讽。 任景华见状,哈哈大笑:“你也好剑!” 顾千凝:“……你能换个词儿吗?” 两人个人在空中打得不亦乐乎,从登岛起到现在积压的愤怒与憋屈全都释放了出来。那些弟子一路数过去,空中的人江云尘、赵一粟、顾千凝、任景华,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是硬骨头,竟全都打不过? 可恶! 有个平头的修士环顾一圈,瞄准了站在地面的“软柿子”平俊华,喊了一句:“砍那个!那个怂!” 第286章 寻找金丝锦 平俊华一听就炸毛了,一蹦三尺高:“谁说我怂?!你爷爷我出来混的时候,你还在家里啃脚趾头呢!找死!” 他眼中闪着暴怒,竟徒手把冲上前来的修士手中的法器给夺了?! 那平头修士可是实打实的五品初期,用的是他自己的本命法器崩山棍。看名字就知道这棍是个重武器,听说重达千斤,没个四品的修为别想轻易挥舞起来。 以前在蓬莱阁,这平头修士舞起棍子来不知将多少棵千年古树连根拔起,后来他的洞府前竟让他活生生武出了一片空地。棍子既然重,则力大无穷,速度、重量都没得说,有低修要是不小心从门口路过遇上他正在练棍子,直接就能原地体验一把穿越对流层的感受。 就是这样一个棍子,竟然被对手给徒手接住,还夺了过去? 别说其他人,就连那平头修士自己也吓傻了,僵在原地像看鬼一样看着平俊华。 暴怒的平俊华已经原地蹿起老高,将这死沉死沉的棍子打横抡起来,讲究一个宁愿错杀不肯放过,原地开启群攻暴走模式:“找死!统统找死!” 棍子带起的巨大的灵力波,冲击得蓬莱阁修士原地惨叫,能跑多远跑多远,不幸被击中的原地断骨掉在地上吐血。 等扫出一片空地,平俊华在空中站定,其貌不扬的脸上竟也显出了几分肃杀的酷帅感:“刚才,是谁,说我怂?” 倒地的修士们面面相觑,全都不讲话。 平俊华扬起下巴,瞳孔冒出一阵凶光,嘴角微微上扬,大约因为脸已经黑到底了,所以显得邪笑之下露出的牙特别白,闪着寒光。 “没人承认?那就,全都,给我死!”说着抬起大棍子就要往下抡。 “等等!”有个白面修士颤巍巍喊了一声,这让平俊华在空中来了个急刹车。 棍子太重了,惯性扯得他肩膀酸痛无比,但他硬是靠演技把五品的实力演成了满级,面无表情地望向那个修士。 那白面修士闭着眼睛,咬牙往远处平头男的方向指了指。 “呵,很好。”平俊华直接飞到那个平头男面前:“是你说我怂?” 平头男修望向对面,暗骂那个畜生,平时跟我作对就算了,生死关头还想拉我当垫背,于是厚着脸皮指了回去:“是他!是他说的!” 白面修士一听就急了,骂起来:“牛平头你个狗东西!敢骂不敢当?” 这牛平头大概是他的绰号。 挨骂的立刻回嘴:“马白面你个怂包!” “停!”平俊华耳尖动了动,盯住了那个叫牛平头的家伙:“是你!就是这个声音!”说完抡起棍子就往那人的脑袋上砸! “你说谁怂!你说谁怂!今天让你知道什么你祖爷爷的暴怒!”每骂一句,棍子就往下砸一次,牛平头本就埋到土里的身子就更深几寸,很快就被砸进了地壳,彻底看不见踪影。 那个绰号叫马白面的修士脸上浮起一阵阴冷的笑,笑容还没消失呢,就感觉到头顶传来一个圆柱形的巨大阴影。抬头,巨大的崩山棍已经浮在了他的脑门儿顶。 “饶命啊!不是我骂的……” 平俊华懒得听,一棒子砸下去,把这位仁兄也楔到土里,跟牛平头“恩爱同穴”去了。 “出卖同门,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平俊华说完这句话,把沉重的棍子往远处丢开,转头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酸痛的胳膊——淦霖娘的,真的好沉,胳膊不会脱臼了吧…… 前面,顾千凝和任景华还在厮杀,江云尘挥舞鞭子的手没停,已经砸倒了几十座楼宇,无尽的财宝落在大网兜里,已经将赵一粟给埋得密不透风。 眼看着江云尘的鞭子一路向上,快把阁主府也给抽塌了的时候,有弟子终于哭喊起来:“阁主呢!为何不出来主持公道?” ——“对啊,谁去请的人!各位长老怎么还没出现?!” ——“昨夜阁主和长老们参加圣女墓,不会是全留在墓中守夜,被炸死了吧?” ——“放屁!就凭他们几个五品的修士,难道能荡平了我们蓬莱阁不成?” ——“禁制呢?我派不是处处禁制吗?一个能用的都没有?” ——“现在问这些有什么用,肯定是他们密谋已久,使了什么小手段把禁制给关了!既然长老们找不到,现在就把禁制全都打开!” ——“禁制好开不好关,没有六品坐镇,恐怕禁制全开后会把我们都困死在里面,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不能用!” ——“现在不用,难道坐等那个江云尘把阁主府也掀飞了不成?” ——“啊!” 不知是谁的尖叫打破了众人的争吵,所有人都抬头望去,见那个江云尘竟然已经飞上了蓬莱阁的最高层,此刻正站在阁主府前,浑身白衣随风荡开,墨发如瀑散在身后,浑身气场全开,手里的雷电鞭子已经扬了起来…… ——“别犹豫了,开禁制!” 几个修士立刻散开,冲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要同时开启掩藏在蓬莱阁中的禁制。 可顾千凝、任景华、平俊华怎么会放任不管?他们又不是聋子,觉察到有人要开禁制,三个人默契地一人选了一个方向追上去。 更多的蓬莱阁修士则涌上前阻拦,这帮低修也是不要命了,乌央乌央冲上来挡在了去开启禁制的几个修士面前,这是要筑造起人墙。 但江云尘的速度比他们更快,手里的鞭子毫不犹豫,已经甩了下去! “轰隆!”伴随着一阵轰鸣声,依山而建的蓬莱阁剧烈摇晃起来,这一鞭子仿佛抽中的不是阁主府,而是蓬莱阁的根基。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都在这个瞬间像两边崩裂,绝美的蓬莱阁像是融化了一般倾泻下去…… 所有的弟子都看傻了眼——怎么可能? 阁主府上竟然连个基本的保护措施都没有,就这样被人一鞭子抽成了碎片?阁主心爱的那些兰花,难道就这样被泥浆淹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年少有为,诸位年轻的英才,名不虚传呐!”废墟中忽然传出一阵洪亮、中气十足的声音。 底下的弟子心神大定:“是阁主!” 第287章 疗伤什么的,就很舒服 江云尘也认出了降春真人的声音,他可不打算跟一个七品正面硬刚,于是凌空往后退了几步。 废墟中浮起一抹紫光,荡入空中后凝聚成一个人形,鹤发童颜的降春真人踏着紫光出现,面对满目疮痍的蓬莱阁,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扶着胡须非常满意似的:“好!好!好!” 别说是众位弟子,就连素来聪明的江云尘都闹不明白了。 降春真人将手里的法器一挥:“众弟子听令,停止攻击!” 蓬莱阁的弟子们全都俯首,原地收起了法器,手搭在肩膀上行了个颔首礼,表示遵命。 顾千凝、任景华和平俊华都收了招数,在空中抬起泥血混合的脸,抬头望向高处的降春真人。 “今日之事实属误会,我蓬莱阁请客登岛,本就是为了斩妖除魔,今日诸位少年豪杰帮我派除去一个心头大患,当是我派的恩人。此事荣后再议,诸位现在先行休息,众弟子各归其位,都散了吧!” 降春真人发话了,大战只有偃旗息鼓的份儿。 蓬莱阁的弟子们在一头雾水中散去,降春真人向江云尘靠近了点,声音已经不复方才的中气十足,有着很明显的虚浮:“小道友,且在这里安心住下,待我伤愈后再与你们详谈。” 也不等江云尘的回答,又化作一缕紫光,消失在阁主府中。 顾千凝和任景华等人已经飞上来,跟江云尘汇合。 任景华道了心中的疑虑:“这个掌门人……似乎跟我们在圣女墓上见到的有些不同。” 江云尘:“我听他身上有伤,不似是伪装的,或许圣女所做之事与他无关。” 顾千凝:“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吗?” 江云尘:“可以先留下,听听降春真人的说法。” 任景华思量了片刻,说:“我赞成。” 顾千凝于是表态:“我和你们在一起。”她又想到了赵一粟,低头看向那个灵力网兜。 网兜里的宝石山已经不见了,在赵一粟的搬动下慢慢从山变成了小堆,又最终只剩下浅浅的一层。 赵一粟浑身的可怕的“泥虫”不知道何时消失的,大半边身子都留下了鲜明的伤痕,伤口狰狞又恐怖,有些地方深可见骨。 便是伤成了这个样子,她脸上竟然还带着笑意,正痴痴地把最后那一层宝贝揽到自己储物袋里。 乖乖,江云尘这回是真给力啊! 她的灵力仓已经达到5%,在达成安全线之后,赵一粟就暂停了转化,因为转化的过程她的行为会受阻,当时正在打架呢,万一自己还有机会帮江云尘一把。 可江云尘一路雷鞭扫荡到阁主府也没遇上什么对手,于是赵一粟就只管在网兜子里面捡钱,闷声发大财。 现在她系统里的积分还没结算完,正在转化呢!也不知道最终会把灵力仓储存到多少…… 怪不得人家说来钱快的方法都在刑法里写着,自己吭哧吭哧赚了几年的钱,不如跟江云尘一起抢劫半小时! 这还只是从建筑里扣到了点值钱的东西,要是能找到蓬莱阁的藏宝库,不得比玄丹府的七星阁要富出几百倍? 眼看着赵一粟重伤至此,还痴痴发笑,顾千凝不由得担心地问:“赵一粟,你……还好吗?” “好!好着呢!好得很!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听她声音底气十足,看来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江云尘一副受不了的模样:“能先把你的皮囊收拾干净吗?”多漂亮的一张脸,糟蹋成烂肉了都。 赵一粟已经收拾完最后一点宝石,依依不舍地飞上天,抬手拽住了江云尘。 她的手背上几乎没有一寸好皮,被灭魂丹腐蚀得要像块掉了漆面的烂木头,这让江云尘下意识要挥开她的动作停了一下。 算了,她也是为了救他…… 就是这么一犹豫的时间,江云尘就被赵一粟拉起要走。 顾千凝:“你去哪?!” 赵一粟:“有点私事要办!” 顾千凝望着两个人消失的背影,最终只能摇摇头,露出包容淘气孩子般的御姐笑容。 ++++++ 江云尘以为她说的有事要办肯定是回去疗伤,谁知赵一粟拉着他径直回到了圣女墓的废墟上。 赵一粟:“快,帮我找找,那个金丝锦!” 江云尘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又好气又好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 赵一粟:“愣着干嘛?快点找啊!趁着人还没来……” 江云尘:“巢珊先被打成了好几块,又被吸成了人干,现在又在火里烧成灰,你打算怎么找金丝锦?” 赵一粟:“你没听她的婢女讲过吗?金丝锦是世界至柔之物,既然柔,说不定化在骨灰中,扒拉扒拉,用那个簸箕套一套,能找回一片算一片。” 江云尘拧眉,看她真的用自己那双烂手去捡拾巢珊的骨灰,泥浆和粉尘已经糊到了她的伤口上。 赵一粟微微蹙眉,似乎觉得有点疼,手下却一点都没停下来的意思。 江云尘满脸无奈,最终还是上前把人拽了出来,赵一粟手里的泥灰蹭到他身上,他虽然嫌弃,却没松开她的手。 “你干嘛?” 江云尘:“别找了,她穿的金丝锦是假的。” 赵一粟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金丝锦是世界至柔之物,受到重击的时候是非常有张力的,可保穿着者骨肉不分离,既然能被当做至宝穿在圣女身上,即便我们能把巢珊打死,她的尸体也肯定是完整的。随便一击就化成碎布片,你觉得能是真的吗?” “有道理!你怎么不早说?” 江云尘:“……”哈,我还得到个埋怨? 赵一粟:“如果金丝锦是假的,那是不是说明圣女巢珊也是假的?当时参加宴会的那些长老、掌门会不会也是假的……今天出现的降春真人才是真的呢?” 她说着说着陷入了迷茫,又自己摇摇头:“算了,线索太少,这些先不考虑。找地儿疗伤去!” 反手拽住了江云尘——当然要带着自己的人肉医药包咯。 她拉着江云尘只顾着飞,飞到半路开始迷茫了。 “不对啊……倚莲水榭已经被你糟蹋了,那我们住哪儿?” 江云尘挑眉:“你能换个动词吗?” 他将自己的手腕从赵一粟手中抽出来,反拉着她的,自己在前带路:“跟我走。” 第288章 互不干涉?很好 赵一粟还以为他知道该去哪,谁知道江云尘只是随便进了一个尚算完好的院落。 那院子里有几十个低修聚在一起正在疗伤,见江云尘来了,都如惊弓之鸟。 毕竟这位一鞭子就抽塌一栋楼的主,连阁主府都下得去手,那是对上七品云淡风轻的人物,他们怎么敢招惹? 赵一粟笑着说:“劳驾,借……” 话没说完呢,人群已经作鸟兽散,消失得十分利索。 赵一粟的笑还凝在脸上,于是转头望向江云尘:“我有这么可怕吗?” “嗯。”江云尘敷衍着应了一声:“谁让你厉害呢,一把火烧完了整个圣女墓。” “也对。”赵一粟十分臭屁地抬起下巴,随手选了个空房间,拉上江云尘进去了,还不忘打好结界。 她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火灵力和元神全都送入到江云尘的灵海中,本想要疗伤来着。因为她皮肉外面的伤是被魔器腐蚀的,江云尘的雷比她的更好一些,疗伤效率高。 谁知道进去之后才发现,江云尘的雷灵力也没剩多少了。那一鞭子一鞭子挥下去可不是假的,灵海空得仅剩一丝,难为他竟然没显出疲态,端出一副很潇洒的样子,连赵一粟都被骗过去了。 “就剩这点了?万一那个降春真人跟你来真的……不,哪怕是随便一个修士的招数击中了你,你这脆皮不是一招就死?” 江云尘:“降春真人要是想打我,就不会那么晚才露面。至于低修,即便我体内没有灵力,凭他们也别想打中我。” 赵一粟:“行吧,有被你装到。”话没说完,就感觉一股雷灵力反冲入她的灵海,搅和着她本也不富裕的火灵力,开始疗伤。 “你不讲武德……”赵一粟说出这句话,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唔,疗伤什么的,就是很舒服嘛。 +++++ 十日之后。 顾千凝从打坐中苏醒,推开门望出去,不由得目露惊讶。 十天前蓬莱阁有多废,十天后的蓬莱阁就有多仙。 这么短的时间内,蓬莱阁已经被修缮一新,所有损毁的地方尽数还原,甚至还换上了比从前更加漂亮的宝石,放眼望去,整个山头哪里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动荡的模样? 她往前走几步,来到露台上,神识微微散开。总是趴在窗后行使监视角色的婢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派从容与祥和。莲池的水蜿蜒着从上流下来,在温暖的风中绽放出莲花,每一朵都亭亭玉立,美得诱人。 “呦,出关了?”平俊华走过来,语气是很闲适的,但眉宇间没有了初见时的精气神。 顾千凝是个通透的人,说:“你的伤没好?是因为本命法器?” 平俊华轻叹一声,算是默认了。 他的本命法器上清被他送入魔器中,虽然最后从废墟中找回来,但受损严重。这个本命法器他已经炼化了好几百年,早已与他本人休戚相关。 平俊华:“魔气对法器的腐蚀太严重了,恐怕一时半会修不好。” 顾千凝想到了什么,说:“之前我跟赵一粟闲谈的时候,听她提过她认识一位很厉害的炼器师,或许可以等她出关后问问。” 平俊华的脸上浮起一丝希望,转头看向了远处的阁楼。 那里是江云尘和赵一粟双修……不,疗伤的地方。结界紧闭,两人闭门不出十来天,感受不到什么灵力的波动,也不知道疗伤是个什么进展。 也许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声,蔺原从屋内走出来。 他脸上依旧挂着招牌式的笑容,身上有一股香灰的味道,额头上多了一个抹额,上面写着大大的“奠”字。东西很显然是三小队队长施崇俊的遗物,这让另外两个人看到了,不免暗生心酸。 “二位前辈好。”蔺原朝两人笑了笑,将满眼的落寞掩盖下去。他是四品,虽然大家同生共死一回,但对于两位五品大圆满境修士的称呼还是非常注意的。 发觉两人都将目光落在他的抹额上,蔺原抬手挠挠头,说:“三队长之前总戴着这个抹额,我还以为是他家里有亲人亡故,如今才算明白,三队长这是在为所有亡故的诛魔堂兄弟守一份心意。” 平俊华长叹一声:“你愿意将这份心意传承下去,这很好。” 蔺原有些赧然:“我离前辈们的水平还差得远,不给大家拖后腿就好。” 平俊华:“团队中的成员本就各有所长,之前要不是你跟任景华换了身份,一旦任景华被吸干了金灵力,剩下你这个弱鸡怎么救得了他?到时候至少也是一死一伤的局面,现在挺好的,你俩都活着,还是好搭档。” 蔺原很难说自己有被安慰到:“前辈,安慰人就安慰人,干嘛非要加上一个弱鸡……” 顾千凝有些忍俊不禁。 平俊华把话题岔开:“任景华去哪儿了?” “任师兄没受什么伤,就是为了救我灵力耗空太多,估计去找某个灵力充沛的地方修炼了。” 平俊华道:“他真是心大,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怕蓬莱阁还有后招?再出现个新的圣女,我们可都没有活路咯……” 蔺原正要说什么,远处徐徐走过来一队婢女。 这些婢女都穿着统一的服侍,看起来比寻常的婢女服更加庄重。她们手里捧着托盘,盘子上放着的不是饮食茶水之物,而是几枚同样质地的玉牌。 “婢子蟾酥,见过诸位道友。” “今日这又是送的什么?”平俊华问。 自打他们受伤以来,降春真人没少派人送灵草丹药上门,顾千凝和平俊华都比较谨慎没有用,暂时收起来了,倒是蔺原用了不少,所以才能恢复得这么快。每次送药,基本上就是这位名叫蟾酥的婢女带队,所以几个人对她算是混了个脸熟。 蟾酥笑着答:“敝派恰逢变故,但也要恢复日常秩序。阁主吩咐说,蓬莱阁的圣女之位不可空缺太久,如今继任圣女的人选已经确定,不日将会举办圣女册封大典。这些是敝派的正式邀请令。实不相瞒,蓬莱阁创立这么多年,圣女的册封礼几乎没有外人参加过,希望诸位贵客一定要赏脸。” 一听这话,几个人同时朝平俊华投过去哀怨的目光——你个乌鸦嘴!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上一个圣女闹得大家去了半条命,这回又搞什么新圣女册封仪式,想想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第289章 孰真孰假? 平俊华立在原地,一副很不情愿接受的样子。 “如此,就多谢贵派的款待了。”说话的是任景华,他大踏步从后面走来,主动上前把邀请令接了。 蟾酥笑着颔首,行了个蹲礼,又说:“任仙师,阁主邀请您作为代表,前往幽兰阁一叙。” 任景华答应得很干脆:“好,带路吧。” 等人都走远了,蔺原还放心不下地盯着任景华的背影。 平俊华抬袖子挡住了他的视线:“别看了,肯定是降春真人关于巢珊的事需要给天行盟一个解释,等任景华回来,情况就都清楚了。” 蔺原:“哦。” +++++ 几日后,赵一粟从沉久的睡梦中苏醒。 她感受着体内充盈的灵力,下意识地打了个滚儿,结果忘记了江云尘就在自己身边,这么一滚,就滚到了江云尘的怀里。 江云尘早就醒了,只是雷灵力还被赵一粟的火灵力纠缠着,他也懒得动,脑子里思考最近发生在蓬莱阁的千头万绪……冷不防地被赵一粟投怀送抱,他也愣了一下。 按照偶像剧定律,浪漫的BGM起来,两位主角四目相对,灵力缱绻,没事儿也给你营造出点事儿。 然而赵一粟已经跟江云尘太熟悉了,何况疗伤时睡着也不是头一回发生,她只是淡定地重新沿着原路滚回去,又伸了个懒腰,然后坐起来望向江云尘。 倒是江云尘还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在赵一粟滚开后默默吐了一口气……发现赵一粟盯着她看,破天荒地有些心虚地躲开眼神:“你、看什么?” 赵一粟仍旧盯着他:“你怎么没晋级?” 江云尘:“?” 赵一粟:“不是每次置之死地而后生都会晋级的吗?卡五品大圆满期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没晋级?” “呵。”这话把江云尘给气笑了。 他瞪她一眼:“你在五品也很久了,要不是被你拖累,我至于卡瓶颈?” 赵一粟无语,嘴里碎碎念——那我不是想被拔苗助长、坐享其成的吗?谁知道你一点都不给力。 江云尘没管她的碎碎念,把自己的雷灵力从她体内收回来,提醒她说:“灭魂丹又变异了。” 赵一粟忙去看,发现之前上面隐约不明的瞳孔状现在有了非常鲜明的模样,暗红的丹体中央聚起一团黑,其中便是褐红色的瞳孔,把灭魂丹通体拿在手里,就像捧着某个妖兽的大眼珠子,格外瘆人。 发觉赵一粟要盯着那个瞳孔看,江云尘一个灵力扫过去,阻隔了她的视线。 “我说过,这是摄魂类法器,不要盯着看。” 赵一粟刚才那只是下意识的行为,醒过神来,从储物袋里拿出几张四品的封印符,把这玩意里里外外贴了一圈,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然后重新收进灵海内。 如今灵海中的灵力充盈,内丹和元神似乎都有了明显的进阶,赵一粟观察了一下元神的变化,忽然说:“我是不是进阶了?五品中期?” “嗯。”江云尘浑不在意地应了一声。 从五品初期到五品中期,对普通修士来说可能是几百年的修为。赵一粟晋升得波澜不惊,在睡梦中就完成了这一切,但江云尘还觉得有点慢,说:“蓬莱阁的灵气很充沛,留下来修炼倒是事半功倍……” 赵一粟:“这地方处处古怪,咱们不着急走?” 江云尘刚要回答,就见赵一粟麻溜地爬起来:“那可太好了,咱们探一探蓬莱阁的藏宝库,干票大的!” 在闭关期间,她已经把江云尘抢来的宝石全都换成了系统积分,最终转化成灵力仓内的储存,目前储存额度已经达到了19%。 其实这比赵一粟预想中的要少。因为蓬莱阁随便几颗宝石已经价值七八百的上品灵石,按照江云尘扫荡下来的数量,肯定是个天价。 可是赵一粟发现,灵力仓的储存数字越往后就变得越难增加,如果说前面1%的储存需要消耗60万上品灵石,那么越往后增加,每1%需要的灵石就会变多,增多的数字在系统中有一套复杂的规则,赵一粟无法算清,只知道按照这个速度,自己想把灵力仓储存到100%,至少还要赚三辈子的钱。 江云尘:“回来!” 赵一粟迈出去的脚顿在空中:“?” 江云尘:“你还没说,为什么钱能救你的命?”他目光犀利,仿佛要把眼前的女修洞穿。 当日他从蓬莱阁上打下来的宝贝中,有不少东西是不含灵力的,可依旧被赵一粟扫入储物袋中,别人只当赵一粟是贪财,可他看得分明。 随着财富的积累,赵一粟的身体情况渐渐好转,存不住的灵力忽然就能存得住了,要说二者之间没有联系,他可不信。结合赵一粟无利不起早的性格,他其实已经隐约有了猜测,对于赵一粟来说,钱或许就等于修为。 只是赵一粟体内所有的一切没有他不清楚的,连元神、灵海都快成共用的了,她身上竟然还能藏得住秘密? 赵一粟当时就想到过江云尘事后会有此一问,她咧嘴干笑:“秘密。” 江云尘:“呵。” 赵一粟:“怎么?难道你就没有秘密?我不想编谎话骗你,咱们命格虽锁,仍旧可以互不干涉,不对吗?” 江云尘默念一句:“互不干涉……很好。”他笑了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赵一粟没意识到他的状态,自己想到了什么,忽然说:“我也有问题要问你。仔细回想一下从,圣女墓内有红丝铠机关,这个红丝铠机关需要两个人合力打开。当日要不是你硬要跟我装道侣,我们也不会被分到同一个墓穴内,或许连打开机关走出来的办法都没有……我总感觉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机关的事。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从一开始就瞒着我?” 江云尘“嗯”了一声,又说:“但不能告诉你。” 赵一粟满脸的莫名其妙:“为什么?” 江云尘回她一句:“秘密。说好的,互不干涉。” 赵一粟:“……”无理取闹了是吧?! 我怎么有种家养的小猫炸毛了的即视感,我没得罪他吧? 江云尘已经抖了抖衣摆,从她身边走过:“让开。” 赵一粟指着旁边:“那么宽的路,你……” 没说完呢,就被江云尘的肩膀撞了一下,撞她的人一脸的云淡风轻,跨越结界而出。 赵一粟:“……” 第290章 新圣女册封仪式 赵一粟这天出关的时候,就收到了经顾千凝转交过来的邀请令。 两个人坐在房间里密谈,结界设了好几层。 赵一粟看着桌上的一枚令牌,说:“怪不得我出来就看见那么多的婢女都换上了节日服装,前后穿梭,忙忙碌碌,还有人前来送礼……前任圣女刚死,新圣女的继任大典就要举行,关于巢珊的事竟然连个解释也没有?” 顾千凝:“是你闭关时错过了。就在前天,降春真人昭告全岛,意思是前任圣女受魔气蛊惑,行事狂悖,控制了门派内的修士,坑害忠良,已经被诛灭,从门派中肃清了。” 赵一粟:“呵,真会推卸责任。凭一个巢珊,控制几个低修说得过去,还能把掌门、长老们全都控制?” “降春真人私下跟任景华会谈过一次,说圣女巢珊与魔界联手,使用魔器操控人心,还令亲信使用幻形术,变成了阁主和长老的模样,当日在圣女墓中参加宴会的高修,全都是假的。若不是被江云尘在混乱中打碎了那么多建筑,降春真人也不能好好地被放出来。” 赵一粟联想到降春真人出场时连说是三个“好”字,有点目瞪口呆。 情况看似是能续上了,细想之下漏洞百出。 比如堂堂七品的一派之主,竟然能被个五品的巢珊轻易控制,鸠占鹊巢?更何况门派里那几位六品全是摆设不成? 顾千凝知道她在震惊什么,继续说:“降春真人说他和诸位长老之所以被巢珊轻易控制,是因为蓬莱岛附近有魔气异动,为了镇压魔气,他特意将魔气引到地火窟附近,又搬迁了阁主府过去,亲自看守。如此坚守了上百年,却在近年来觉察自己修为渐弱,力不从心,所以看守的任务交给几位长老轮值。” 这一点倒是跟赵一粟和江云尘刚来时探查到的情况吻合。她说:“这么说来,门派内的高修门全都长久跟魔气打交道,所以才会受了影响,修为越来越弱,最终被巢珊趁虚而入?” 顾千凝:“降春真人说,魔气影响人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几位高修短期内没有显露明显的症状。巢珊的修为低,又经常出入幽兰阁,所以首先被魔气反噬,改变了心智,之后巢珊就变成了恶人,利用圣女的身份掌控门派。她会用圣女墓内的机关,所以邀请修士登岛后把人诱骗至其中,使用魔器吸干别人的修为,转化成自己的。” 赵一粟想到圣女墓中的那片白骨堆,说:“吸了那么多修士的修为,怎么还是五品?” “你可知巢珊原本的修为只是个三品,在采用邪功修炼后,短短几年升上了五品,据说五品到六品是个大进阶,为了跨上高修的台阶,她筹划许久,找来了一批金木水火土五行兼备的甲等修士,就为了这一天。” 赵一粟持续保持怀疑,听顾千凝继续说:“魔界出了一个堕营,四处笼络修士,这件事我们也都知道。据降春真人的说法,巢珊很早就跟堕营的人联系上了,堕营给了她许多帮助。堕营中有特别擅长机关术的人,在幽兰阁中设下了机关,把虚弱的掌门和几个长老全都囚禁在其中。巢珊只是五品,无法一下吸收掉六品和七品修士的灵力,所以等于是把他们养起来,待这次晋升成功后再杀。” 赵一粟:“之后事情就发展成我们灭掉圣女墓,江云尘破坏阁楼,意外破解了机关,把降春真人给放出来……”呵,看似能说通,却经不起细细推敲啊。 顾千凝听她这个语气,就知道不对劲:“你觉得哪里还有异常?” 赵一粟答:“所有的东西看似都对,唯有一点在这个解释中站不住脚,那就是十九公子和天蔚真人。” 她站起来,缓缓地说:“我们刚上岛时,我误触了荷池的禁制,当时有婢女去求援,喊来了天蔚真人。假如按照刚才的说法,巢珊囚禁了各位长老,又怎么可能出现一个天蔚真人来救我呢?” 顾千凝尝试着解释:“当时天蔚真人姗姗来迟,如果这个天蔚真人是巢珊派人用幻形术伪造的呢?” “那风险可就高了,我是队伍中唯一的火系修士,圣女想晋升六品,大费周章地凑齐了金木水火土五种甲等灵根的修士,要是在进圣女墓之前就让我白白死了,短时间内到哪去找替补?” 顾千凝:“可荷池禁制的触发是一个意外事件。” 赵一粟又说:“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在登岛第一天晚上,我和江云尘曾经夜探幽兰阁,发现了阁主府后崖底的那个地火窟,还有魔气。” 顾千凝:“那岂不是印证了降春真人的说法?他并没有撒谎。” “我说还没说完。那天晚上在崖底,我们意外听见降春真人和朱砂的谈话,大概情况就是朱砂怀疑有人夜晚登上了幽兰阁,认为是那个淘气的十九公子,拉着天蔚真人来检查。天蔚真人矢口否认,到了现场果然没找到十九公子的踪迹,两人不欢而散。” 这下,顾千凝没话讲了。 朱砂是巢珊的亲信,已经随巢珊一起死了。崖顶上的对话说明朱砂压根不信任天蔚真人,对十九公子也有所防备,如果降春真人说巢珊把高修门都囚禁了起来,怎么可能放出一个天蔚真人出来呢? 赵一粟又说:“后面还有,就是在朱砂走后,天蔚真人看出了我和江云尘的存在,所以把我俩从崖底喊了上来。” 顾千凝更惊讶了:“也就是说,天蔚真人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和江云尘已经对蓬莱阁的许多事存疑了。可他既没有告诉阁主,也没有告诉圣女……竟然是个两边立场都不靠的人?” 赵一粟:“还有十九公子。十九公子虽然不在被囚禁的高修范围,但才十来岁就有三品的修为,又是天蔚真人的亲子,人小鬼大,怎么可能连亲爹是真是假都分不清?而且他露面时性格非常鲜明,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我觉得天蔚真人和十九公子是真的,是鲜活的,而不是巢珊伪造出来的假人。” 顾千凝有点细思极恐了:“照你的说法,为什么天蔚真人不阻止巢珊呢?难道就这样看着我们送死?” 赵一粟:“不着急,重新排列一下。” 她用手指头沾水,在桌子上画了几笔:“第一天白天出现的十九公子、天蔚真人是真的;当天晚上出现的天蔚真人是真的;次日圣女墓的大典中,出席的各位长老阁主包括天蔚真人、十九公子都是假的。” “时真时假……”顾千凝想到了什么:“天蔚真人在演戏?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是要苟全自身,还是有更大的图谋?” 赵一粟:“那就等等接下来会有什么好戏了。顾姐姐,你教我一下上次用小野花传信的方法,有备无患。” 第291章 血洗凌云殿 在看似一派祥和,实则暗流涌动之中,新任圣女的册封仪式开始了。 仪式在蓬莱阁的凌云大殿上举办。 凌云大殿处在蓬莱阁的西侧,正对着外面的云海,风景极美,这地方并没有被江云尘当日的鞭子波及,但听几个弟子交谈,大殿仍旧重新修缮了一番。所有的装饰奢华到没边,什么金墙玉砌、翘角飞檐的已经说腻了,赵一粟刚到大殿上,目光就被门口的大柱子牢牢吸引。 柱子高耸入云,左右两边对称各一个,从大殿上高耸入云。柱身通体散发着浓郁的灵气,从低到高处都刻着九龙飞天,龙的金鳞和利爪盘踞其上,巍峨雄奇,抬头看去,强大的威压让人感觉看到的不是什么大柱子,而是神话故事里传说的南天门。 就在赵一粟对上龙的眼睛时,她感觉到灵海中有东西动了动,不是灭魂丹,而是……满月刀? 满月刀为何会对柱子上的金龙有感应? 顾千凝偷偷戳了一下赵一粟的腰:“把你口水擦掉。”那傻样子,都看痴了。 “啊?哦……”赵一粟抬手抹了抹嘴角,发觉被顾千凝骗了,反手拧了顾千凝的腰一下。 两人小小地闹了几个回合,撞到了旁边站着的平俊华。 平俊华可没空理睬她俩,只见他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富丽堂皇,微微张着下巴——这么富的门派是真的存在吗?! 难怪蓬莱阁外重重禁制,要不然凭一个七品的阁主和几个六品的高修,怎么可能守得住这份家业?平俊华一个本本分分的散修都快动起歪心思了,要不然也学那个没出息的赵一粟,抠点宝石带回去? “诸位贵客这边请。”蟾酥的话把众人朝两边引过去,那里已经站满了人。 有些违和的是,圣女册封礼应当是个喜庆的日子,可在弟子们的脸上却看不到太多笑容。 他们才刚刚站定,年少轻狂的十九公子就主动上前,目光只落在江云尘的脸上:“江哥哥还是这般风姿卓绝,我听父亲说蓬莱阁出了大事,连累江哥哥你受了伤。可惜我前几日被罚禁足,没能去探望,这有一瓶灵丹,江哥哥收下吧。” 赵一粟以为江云尘肯定不会收,都做好“捡垃圾”的准备了,谁知江云尘一反常态收下了瓶子,朝他淡淡点头:“谢谢。” 十九公子见礼物被收了,立刻端不住刚才小大人的架子了,笑得格外花痴,要不是今天的场合严肃,恐怕得原地蹦个三圈以示开心。 身边的婢女提醒了他一句:“十九公子,谨言慎行。” 他不情不愿地收敛了笑容,随着婢女往前排站着去了。 赵一粟不明白,册封大典不该是高兴的事吗?怎么连十九都被这么拘束着? 不容赵一粟多想,随着一声清脆的凤鸣声,大殿中央缓缓走过一支队伍,弟子、婢女等人华服满身,环佩叮当,从巍峨的九龙柱中穿行而来,队伍的中央是一顶珊瑚色的敞开式轿子,新任圣女坐在轿子中,装扮、容貌都跟前任圣女一模一样。 这是……巢珊还魂了? 细看之下,要说唯一的不同,就是巢珊身上的珊瑚配饰都换成了琥珀配饰,但选的也都是与珊瑚相近的颜色。 在场的蓬莱阁人似乎对这种情况并不惊讶,而平俊华等人的表情都跟赵一粟一样,活见鬼似的。 赵一粟下意识将目光落在圣女的内衫上——金丝锦? 之前顾千凝不是说,金丝锦是玲珑阁那个新郎给蓬莱阁新娘的聘礼吗?既然是巢珊的聘礼,怎么还能传给其他人?又或者说,聘礼指定是给圣女的,而不是指定给巢珊这个人? 看来降春真人是想继续保住与玲珑阁的婚约。 当初巢珊身上那件已经被证实是假的,也不知道眼前这件是真是假……赵一粟感觉谜团越来越多了。偏头看去,江云尘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异常,但他一副老神在在、尽在掌握的模样,让赵一粟恨不得摇晃他的脑袋倒出点有用的信息来。 江云尘:“看我干嘛?互不干扰。”说着用灵力在两人之间竖起了一道阻隔。 赵一粟:“?”你三岁不能再多了。 顾千凝:“吵架了?” 赵一粟:“别管他。” 他们继续观礼,队伍来到大殿中央,圣女从轿子上飞下来,遵从礼官的指示,从眉心点出一滴血,用灵力送着飞入了九龙柱中。 柱子在感应到这滴血后闪动了一下,两柱之间忽然浮现一扇金碧辉煌的灵门,灵门闪现约两秒后消失,再也不见踪影,只剩下巍峨的柱子继续支撑天地。这一幕如海市蜃楼,出现得奇幻美妙,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一粟发觉,灵门显现又消失之后,大殿上的气氛有了些松快,似乎这道灵门出现过,才能证明圣女的身份没问题。 新任圣女的脸上一直面无表情,或者说是一潭死水。红光之后她主动上前跪地:“蓬莱阁第八百三十一任圣女,巢珀,见过掌门。” “巢珀,你与巢珊是双生姐妹,巢珊犯下大错,你当引为警醒,万万不要做出有损圣女颜面的事,走上歧途。天灵门已在你的血中显现,你就是堂堂正正的圣女,我们蓬莱阁传世万年,永远以你为傲。” “是。”巢珀不卑不亢地又行了一礼,脸上依旧是一潭死水的表情。 礼官上前,宣布要为圣女授印……繁琐的仪式开始了,赵一粟无心观礼,满脑子都在想一件事。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入圣女墓时看见那些灵位,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那不是因为灵位让人不习惯,而是数量太多了。 圣女都是有修为的,最低三品,且在位期间享受着全门派的资源,修为只会不断增益,如果修上五品,寿元最长可超过一千岁。 八百多位圣女,按照每人在位一百年,那也有八万年的传承历史……可是据她了解,蓬莱阁选圣女的传统是从近一万年内开始的。 按照一万年为限,万年内出现了八百多位圣女,平均每位的在任、存活的寿命仅有十几年。 这怎么可能? 第292章 酣畅淋漓的一刀 对修士来说,十几年不过是白驹过隙,有些修士随随便便闭关打坐就是十几二十年。圣女更迭得这么频繁,到底有什么秘密? 赵一粟想起了在圣女墓中,从巢珊口中听到的那个词:牺牲者。 此时册封典礼进行到最后一项,新任圣女巢珀被降春真人的灵力托举着,连同那顶红轿子一起送上了高处。所有蓬莱阁的弟子、婢女还有附属的世家臣民都原地跪下,朝那顶红轿子跪拜。 礼官悠长的吟唱之音在整个大殿回响:“圣女叩天绯,峥嵘问地青,血泪萧萧去,年年岁月兴……” 赵一粟等人不必行跪礼,但为了显示尊重,也都神色肃穆地望向天际。 红轿子升到高处,一顶朱红色的圆冠出现在天空,那冠看着不像什么女王冠,倒有点像凤冠,搭配那个红轿子,莫名有种新娘祭天的感觉。 赵一粟压下这种不适,将目光从巢珀身上转移到降春真人身上,又挨个看向整个蓬莱阁的人,只觉得在这些环佩叮当、锦衣玉食之下,窝藏着一种难掩的疯狂。 “加冠礼成,再拜!”礼官的声音落下。 所有蓬莱阁人再次叩拜。 轿子在众人的叩首中缓缓落下,圣女巢珀俯视着这些人,嘴角轻轻勾引,描出了一抹决绝的笑意。 她从红色的纱帘内探出手,葱白的手指在空中灵动地晃了几下,像在表演某种尊贵的仪式。忽然,这只手被斩断,整个落了下来,砸在地板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断肢处立刻有鲜血不断向外涌出,灵门接受到感应,竟重现天日,这一回,门中打开了一个缺口! 事情发生得太快,跪拜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远处的人还在虔诚地磕头,近处的人已经盯着地面上血淋淋的断手,满脸惊恐。 有人喊了一声:“有敌袭!” 所有蓬莱阁的人都将目光理所当然地望向了赵一粟、顾千凝这帮外来客的身上。 但他们几个都没有动,因为没有叩拜的他们都看见了,那只手是被巢珀自己砍断的。降春真人和其他几位六品的长老也都看见了。 礼官口中的话变得破碎颤抖:“这、这……” 降春真人已经意识到巢珀要做什么:“拦住她!” 这一声令喝,几位六品长老同时醒过神,他们都是木属性修士,灵力出手后就幻化出无数的藤蔓,向巢珀飞了过去。 巢珀丝毫不在意下面的天翻地覆,斩断自己手的人就像感觉不到疼,她将残肢探入灵门洞开的那个缺口中,缺口得到了更多血液的感应,爆发出浓到发黑的紫光,紫光散到空中,从远处的光线才能看出来,那并非紫,还是红得格外浓郁。 ——“这是禁制的大凶之兆!快退!” 有蓬莱阁的弟子喊了一声,于是前来观礼的低修们面色惶恐地往后退。 凌云大殿上有禁制,平时不可以轻易踏足,这是所有蓬莱阁弟子都知道的事,但他们并不知道,禁制原来设在了灵门之上,而且这个禁制是蓬莱阁所有禁制中最恐怖的一个! 他们或多或少都见过禁制冒出红光,可是巢珀用自己的血强行激活的这个禁制居然冒出了紫光!红到发紫,这是得有多大的威力? 低修们惊恐地往后退,然而还是太慢了。 禁制的凶光冲入云霄,忽然化作无数的箭雨,用极快的速度落下,箭上仿佛带着巢珀嗜血的愤怒,要把这万丈大地都给扎出个窟窿! 几秒前还一派繁华的大殿,几秒后就成为一片血海。这箭竟然能穿透防护结界,直接洞穿修士的心脏!在场的人像被风吹断的麦秆一般,眨眼间倒伏下去大一片,倒伏的身体上还扎着光箭,涓涓的血在华丽昂贵的玉石地板上蔓延、汇聚…… 从天堂到地狱,不过瞬间。 几位六品大修的藤蔓已经死死绞缠在巢珀身上,她的身体已经有一半陷入了灵门的缺口中,藤蔓勒断了她浑身的骨头,在几位高修的同时出手之下,她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虽是惨死,她的脸上却带上笑意。红唇上扬,眼尾弯曲,死前的目光望向天空,如同一只向往自由的鸟儿,终于挣脱了肉体的束缚,灵魂在九天之上翱翔。 降春真人一边结印,一边喝令到:“四品以上修士听令!凝聚灵力,一定要把巢珀的尸体夺回来!” “是!” 四面响起一些弟子零星的回应声,方才的箭雨把蓬莱阁大半的四五品修士都扎得非死即伤,此时还能凑出来的战斗力实在不多了。 禁制还未停止,雨箭仍在往下落,这些人一边要躲避雨箭的冲击,一边还要凝聚力量去拉巢珀,因而站起来没多久,又倒下一批。 最终还是有一些人将灵力成功汇入了拉扯巢珀的藤蔓之中。 “拉!” 说话的是六品墨荆真人,他将法器化作荆棘,缠在巢珀的脖子上。荆棘上的刺深深扎入巢珀的颈中,伴随着强大的拉力,荆棘几乎快把巢珀的脑袋给生生扯掉了。但那个灵门的缺口带着极大的吸力,他们的努力只能勉强维持巢珀的尸体没有更深地陷入缺口中。 这时候,降春真人手中的法印终于结成,他将法术轻点,法印变得极大,在空中闪着流光飞向了灵门的缺口上。 他似乎是想把缺口补上,但有一个法印比他的速度更快,抢先一步落在了灵门中。 是江云尘! 降春真人的法印随后才到,两个法印撞击在一起,闪出刺眼的光芒。光芒落去,只有江云尘的法印成功留在了灵门的缺口处。 不懂的人看来,好像是江云尘也想帮忙修补,只是不巧跟降春真人想到一起去了,虽说两个法印只留其一,但只要把缺口补上,别让灵门继续吸巢珀的血肉,说不定禁制就会关闭。 可赵一粟明白,江云尘才不是愿意插手别人帮派事务的人,再说,降春真人结印的手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江云尘又怎么可能会多此一举? 因此她秒懂,江云尘这不是在帮忙,而是在抢夺! 想明白这一点她反应极快,几乎是跟江云尘同时从原地飞离! “找死!”降春真人的一招落在江云尘刚才站立的地方,炸出一个巨坑,要不是赵一粟预知到了,她离江云尘站的近,肯定会跟着倒霉。 第293章 死也要站着死 此时的江云尘已经飞上了空中,前有无数的禁制之箭,后有七品降春真人追杀,左右被几位六品真人的藤蔓挡住了去路,明明白白一局死棋。 他喊了一声:“助我上去!”手里正在结第二个法印。 赵一粟真想当自己没听见! 这个夺笋的家伙,有计划不提前跟她通口风,口口声声说什么“互不干涉”,结果现在忽然莽上去跟个七品大圆满的修士对打,还要她帮忙?! 我能不帮吗?! 赵一粟现在算是明白自己以前打大魔王的时候往前冲,而江云尘被迫在后面垫底擦屁股的感受了。 该啊!这都是欠的债! 她脑子中飞过无数骂人的脏话,身体却非常诚实,浓郁的火灵力在掌中亮起,凝聚成一条火鞭在空中挥舞。 这招是跟江云尘学的,看他用过几次雷鞭,她就跟着学了一下火鞭。只是挥鞭的手法远不如江云尘那么流畅潇洒,好在眼下的局面不需要她打得多精准。 火鞭子在空中左右游荡,挥开了密密麻麻的箭雨,为江云尘扫出了一条通道。 江云尘一边往上飞,一边将手中的第二个法印打出去! “嘭!” 法印叠在灵门上。与法印同时到的,还有降春真人的第二招。 这一招直冲江云尘的后心。 江云尘在打出那个法印的同时就收了所有灵力,身体以自由落体的速度从高处坠落,惊险地躲过了这一招! 这种不要命的飞行方法是他跟赵一粟学的,在离地板只有几寸距离时,江云尘重新站起来,绕过无数箭雨重新飞上高空,这绚丽精湛的步法来自于赵一粟的诡影神功。 这次不用江云尘多说,赵一粟也知道要帮他在空中开出通路。 火鞭挥舞着,挡开一些箭雨,顺便点燃了那几条六品修士拉拽巢珀的藤蔓。 江云尘还在继续结印,这已经是第三个印了。他没有机会出手反击,只能在赵一粟为他开辟出来的通路中勉强前行。也就是说,江云尘现在所有的生路都压在了赵一粟身上。 赵一粟体内的灵力在飞快消耗着,别看她挥鞭子轻松,为了能挡开这些禁制之箭,还要跟高修在空中争夺空域,她的每一招都在燃烧灵力仓中的储存。 如果没有灵力仓,怕是七寸宽的灵海也只够她挥出一两鞭。 降春真人已经没有耐心了,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空中,灵力穿血而过,一根气势汹汹的乌藤从中幻化出来。 降春真人:“本想把你的小命留着大用,既然主动找死,那我就送你一程!” 乌藤冲天而去,对准的是江云尘的心脏。 “这是掌门的游蛟藤,快躲开!”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即便是有这声提醒,四周的蓬莱阁弟子仍旧来不及反应,无数人被游蛟藤冲天时带起的巨大的乱流掀翻,弱一点的直接命丧当场。 本就横尸满地的凌云大殿,现在又平添了一批亡魂。 顾千凝和任景华等人在禁制大开时,为了将雨箭挡开,已经合力作战了一回,现在正搭建出一个安全结界,为蓬莱阁的低修们造出了一个临时庇护所。 说来讽刺,先是圣女开启禁制,后是掌门大放杀招,蓬莱阁身份最尊贵的两个人都不把低修弟子们的生命当回事儿,反而是他们这几个外来的修士在帮忙救人。 可在游蛟藤被丢出来时,他们几个也都被对方的威压扫得口吐鲜血,修为低一点的蔺原已经强行封住了自己的神识,怕在威压中受损。 对比起来,赵一粟离得那么近,只是嘴角溢出了鲜血,竟还能勉力站稳,可见她本身的实力有多恐怖! 所有的事说来复杂,其实都在瞬间发生。现在这根骇人的游蛟藤已经把赵一粟凝聚出来的雷鞭一下拍飞,赵一粟被震得原地翻滚,血吐了一地。 再抬头时,游蛟藤已经扎入了江云尘的心口处。 素白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染红,但江云尘仍旧在结手中未完成的那个法印,仿佛天塌了都跟自己无关。 他结印的动作不疾不徐,细致而认真,似乎这第三个印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 降春真人看他手中的动作不停,持续往藤蔓中施压,脸上的表情在惊恐和暴怒中反复着,见那个法印快要结成,隐约能看出一条金龙盘桓的模样,他立刻往游蛟藤上吐了一口血! 藤蔓剜心的动作更凶残了,他几乎能看到这个男修被他杀死、再挫骨扬灰的模样。 赵一粟不用看命格盘都知道,江云尘的生命力在飞快流失着。 她根本没有任何选择,只能凝出灵力仓中全部的力量,拍地而起。踏风在极致的灵力加持下飞得极快,眨眼就闪现到了空中。 箭雨漫天,七品修士的威压在高处,越靠近越有一股濒死的恐怖感压在心头,让人气血翻涌,五脏六腑都要熬干一般。 赵一粟的眼睛流出了血泪,只是她已经感觉不到了。踩着踏风的她努力把所有的神识都散在空中,以精湛到恐怖的飞行速度精准避开了空中的所有箭雨,用最快的速度飞到了江云尘身前。 似乎知道她一定会来,江云尘的眼睛荡起一丝涟漪,瞳孔中映出了赵一粟怒气冲冠的模样。 原来她连生气,都这样好看。 “真是欠你的。”赵一粟咬牙说到。她凌空抬手,再往下落时,一柄闪着寒光的弯刀已经出现在她手里。 “蚍蜉撼树。”降春真人的嘴唇抬了抬,压根没有把这个女修放在眼里,即便她能穿越箭雨,能在强烈的威压下屹立不倒,但想砍断他的游蛟藤,就是在找死。 游蛟藤有自动反击的机制,在感受到被攻击时都不用他出手控制,会直接分出侧枝洞穿她的心脏,到时候让她跟江云尘到黄泉去作伴吧……降春真人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场景,嘴角发出阴沉的笑意。 赵一粟的弯刀已经落下,狠狠地砍在了藤蔓之上。 时间仿佛被慢镜头拉长,满月刀淬着火,刀刃向下,巨兽一般撕咬住了眼前的猎物。刀身先是卡在了游蛟藤粗大的藤身之中,赵一粟并没有松手,死死握着刀柄,借助踏风的力量在空中急速旋转了一周。 极致的力量、极致的速度加上必死的信念,这一刀,激发出了满月强烈的战意! 寒光从刀身上闪出,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月牙形印迹,这月牙小小的、轻轻的,落在了赵一粟的眉心,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她只知道这一刀掏空了她灵力仓加上灵海中的所有灵力储存,砍得酣畅淋漓,便是死,那也没有遗憾了。 “咔!”空中传出一声脆响。 伴随着这声脆响,游蛟藤在空中断裂,重重地砸向了地面! 第294章 惨烈 “轰隆——!” 这是断掉的游蛟藤砸在地板上的声音,藤身坚固无比,竟把大殿的地板都生生砸出了一条宽大的裂纹,藤身嵌入地板几寸深,荡起的灵力波把地面上的血河都震开了一条分明的切割线。 所有人的神识都因为这猝不及防的坠落被冲击,刺痛感令人作呕。 粗藤在断口处不停流淌出有毒的汁液,不仅腐蚀掉了玉质的地板,还在空气中散发出灰蒙蒙的烟沼,藤身蜿蜒地向前爬,似乎能感受到自己的痛苦,正在左右挣扎,看起来有些瘆人。 空中禁制的箭雨还在坠落,有一些落在了游蛟藤上,因为无法刺穿藤身,被反弹得七零八落。要知道箭雨能直接穿透修士的结界,却连游蛟藤的皮面也无法伤及。 可就是这样一根坚硬、诡异的游蛟藤,却被赵一粟一刀斩断了。 满场观战的人都惊骇地忘记了呼吸,别说是那些低修,就是近在眼前的几个六品修士都哑然失声。 任景华看着这位同门师妹,简直像在看怪物一般——原来伏羲山的新人,已经可怕到这个地步了吗?! 平俊华则在无尽沉默中,暗戳戳地吞了一下口水,反思自己之前有没有哪里得罪了这位赵一粟,可别被她一刀削平了脑袋…… 至于顾千凝,她举起的冰凌都忘记往前丢了,本意是想拼尽全力救下好姐妹,可现在她不禁怀疑——赵一粟需要她救吗?更需要帮忙的是他们这几个老弱病残吧? 至于蔺原,眼中只剩下对强者无尽的崇拜! 赵师姐她……好强!真的好强!甚至比五品大圆满的任师兄都要强!曾经任景华一剑斩碎六品妖兽,那一剑惊天动地,这也让任景华成为他心中不可取代的战神,让他甘愿追随这位强者四方征战,可如今赵一粟的形象已经要抹擦掉任景华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中阶修士中还有人能是赵一粟的对手吗?赵师姐她、她还收战友……不,还收徒弟吗? 在满场的鸦雀无声中,血色正快速从降春真人的脸上流失。 “怎、怎么可能?” 游蛟藤会断,放在一天前这是打死他也不可能相信的事,可现在就真真切切发生在了自己眼前。 还是被一个连六品都没有的修士给一刀斩断的。 赵一粟在空中站定,她已经被反力震碎了脏腑,浑身处在剧烈的灼痛中。 断裂的游蛟藤有一半扎在江云尘的心口处,狰狞着往外渗出血液和毒汁,毒烟腐蚀了赵一粟的背后,疼得她额角泛起青筋。 比他更惨的是江云尘。只见他双目紧闭,整个人浮在高空中,胸口的伤口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渗血,大有要把浑身的血都流干的架势,毒烟已经将他的半片身躯腐蚀得可见白骨。背后的灵门发出紫红色的凶光,将他本就煞白的脸色映得不像个活物。 他完全没有疗伤保命的想法,整个人在空中飘忽不定,所有的灵力汇聚在手里的那个法印中,做得又决绝又疯狂。 赵一粟不知道这个印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她已经感受到了江云尘不死不休的决心。可恶,江云尘把牵住两人命运的绳子交了出来,赵一粟就只能接住。如果不想死,她就得把这条命运的绳索缠在自己的骨血中,坚决不能倒下,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要继续战斗! 即便是死,那也是站着死! 赵一粟单薄的身体立在空中,手里还握着砍断了游蛟藤的弯刀,已经浑身浴血,但眼中仍战意汹汹。 就是这样的修士,让降春真人在望向她的眼睛时,竟然忘记了出招。 “巢珀的尸体已经化完了,快想办法!”墨荆真人大喝一声。 降春真人瞳孔微缩,缓缓吐出一口气,算是把神志拉了回来。抬头,巢珀的尸体已经全部融入了灵门的缺口中,只剩下最后一点发梢证明她曾经存在过。 降春真人眼中冒出浓重的杀意:“杀了他们!” 几位六品真人本以为掌门足够对付这两个中阶修士,因而才一门心思想抢回巢珀的尸体,毕竟巢珀的尸体对于蓬莱阁来说,意义非比寻常。 可谁曾想现在尸体没抢回来,掌门还受到重创,赔了夫人又折兵。 墨荆脾气最为火爆,在降春下令杀人之后,木灵力升起,一条黑色的荆棘直指赵一粟的命门。 顾千凝的冰凌早就握在手里,这会子可没犹豫,将法器丢出去,要阻止那条荆棘。 但在冰凌刺中荆棘之前,另一根藤蔓从侧方出现,抢先一步重击了那条索命的荆棘。 “嘭!” 闷响在空中炸开,硝烟散去,荆棘已经炸成了好几截。 墨荆真人随之喷出一口血,惊骇地转头望向藤蔓来处,那里是天蔚真人的所在。 他满眼都是难以置信:“你、你……?” 天蔚真人没有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他表情淡漠,手下动作极快,控制着藤蔓直接贯穿了墨荆的心口。 六品大修的元神从身死的肉身中脱离,伺机逃跑。 天蔚随手抽下了自己头上的素木发簪,朝元神的方向轻轻一丢。那发簪不知蕴含了什么样的灵力,竟然直接穿透了元神,“当”的一声,将小小的元神钉在了大殿的九龙柱上。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从墨荆真人对赵一粟出手,到顾千凝丢出冰凌救人,再到天蔚真人杀其身、灭元神……当墨荆真人的元神被钉在九龙柱上时,顾千凝的冰凌才刚刚被她召唤回手中。 眼看墨荆真人已死,剩下的三位六品修士终于反应过来,齐齐朝天蔚真人出手了! ——“天蔚,你竟要叛离师门!” ——“今日我们就替祖师爷灭了你这个不孝徒!” “呵,这样的师门,不要也罢!”天蔚淡漠的表情上浮出一丝明显的厌恶。 他是六品大圆满,虽然比同门的其他六品修为更高,也更加善战,但能瞬间斩杀墨荆是出其不意,同时迎战三个六品就有些困难了。 双方眨眼间就在空中打做一团,这几个人都是木灵力,修为同宗同源,打起来漫天的绿藤如妖怪触手一般横扫一切。高修的战斗动辄天崩地裂,宏伟的凌云大殿很快就在双方的交手之下碎成破屋残垣…… 一波又一波的灵力冲击着低修们的神经,被巨大的乱流裹挟着,赵一粟在空中站都站不稳,还要抵挡随时可能飞过来误伤他们的藤枝。 “唔——”在被一个藤枝扫到肩膀之后,她咬紧牙关,依然控制不住血从嘴角溢出:“江云尘,我撑不了太久了。” 她一边说,握着满月刀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有些微微颤抖:“这都快死了,命格锁怎么解你还没告诉我呢,不管什么办法先试试,万一能解开,咱俩高低还能活一个。” 第295章 你的命,是我的 江云尘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说话,睫毛微微动了一下。 赵一粟当然看不见,她正把全部的精力用在抵挡那些藤蔓上,手起刀落,不断砍碎着空中的藤枝。其实她自己早就没力气了,是满月刀操控着她的手,让她凭意念在挥舞着、拼杀着。 远处的顾千凝和任景华当然不能白白看着伙伴身陷囹圄,已经并肩冲入了战局。只是六品和七品的混战中,他们想要靠近赵一粟实在太过困难。 两人只能合力牵制住一个六品大修,为天蔚真人分担点压力。 眼看着任景华被一个六品的大招直接轰在胸口上,重剑沉沉坠落,蔺原站不住了:“任师兄!” 平俊华一把将他薅回来:“你个四品掺和个屁!” 蔺原:“可是……” “他们打架拼法力,你就不会动脑子?”平俊华说完这句话,直接飞上空中,气沉丹田,大喊道:“蓬莱阁低修的小命都在老子手里!想保自己徒子徒孙的,都给我停手!” 他已经捡起了任景华的重剑,像个炸街的混混似的一脚踩着自己亲手布下的结界,吊儿郎当地站在空中,手里的重剑随时可能砍碎结界。 这么一下子,把结界里的那些蓬莱阁弟子都给看傻眼了。 刚才灵门禁制大开的时候,是平俊华他们几个不在乎门第之分,把他们这些低修的小命给救了下来。现在转眼间就变成了要挟师尊的筹码了? 这就算了,更诡异的是几个六品的真人和七品的掌门,都卯足了劲儿要杀天蔚真人,压根不往这边看一眼。 蔺原在结界内对着平俊华喊:“你回来!要是降春真的在乎弟子们的性命,又怎么会直接把游蛟藤拿出来大开杀戒?你倒数数看,是死在禁制箭雨下的人多,还是死在游蛟藤毒气下的人更多!” 平俊华:“……”呃,好尴尬。 不对,尴尬的不是我,是这些蓬莱阁的徒子徒孙们。 他冷着脸冲入战局,顺便在空中怒骂一声:“瞧瞧你们,拜的什么垃圾门派!” “你……!”有个低修不服要跟他对骂,环顾左右,发现其他弟子都闷不作声,秒怂,重新做回了缩头乌龟。 “轰隆——!” 这一声是降春真人的法术把天蔚真人整个砸到了大殿边缘,距离平俊华他们仅有一丈之遥。巨大的冲击波直接震碎了结界,这下不用平俊华要挟,里面的低修立刻昏死了大半。 平俊华反应很快,借着结界被震碎造成的烟瘴,手里挥舞着任景华的重剑劈开一条通路,眨眼就来到了降春真人的背后——原来他刚才耀武扬威的表演,不过就是为了让降春真人降低戒心。 敌人没了戒心,才有他的可乘之机! 平俊华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握剑的手勇敢而决绝——“咚!” 挥舞起来重剑砍在降春身上,可却并没有伤他分毫。 降春的骨肉和重剑相触碰,发出的却是两种硬物碰撞的声音,平俊华感觉自己这一刀砍在了金钢上,反震力撕裂了他的虎口,又直击他的灵海,让他倒飞回来,吐出的血在空中画出一条“飞机”线。 “嘭——!!”平俊华的肉身重重砸在了低修身上,又不幸压死了两个。 很明显这是降春用法术故意把他往这边扔。 平俊华脸上青筋直冒,这一招伤了他的灵海,体内的灵力外泄,但他不急着疗伤,反而用剩余的力气过嘴瘾:“降春你个龟孙儿!杀千刀的家伙!不把低修的命当命是吧!” 还侥幸活着的蓬莱阁低修哪敢说话,全都瑟瑟发抖地躲在结界内,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感受。 降春真人压根没把平俊华放在眼里,他终于摆脱了所有的纠缠,看向高处,灵门距离关闭只剩一点点了。 这让他稍显安心,眼中浮出轻蔑与狂妄:“拖得太久了,都给我死!” 他随手扫起地上不知是谁的半截短剑,朝空中丢了回去,本该直接把空中的江云尘和赵一粟扎个对穿,却被一个冰凌改变了方向。 顾千凝满身疮痍,几乎是拿小命在吸引降春的火力。 在大殿边缘的天蔚真人终于爬起来,撑着破碎的身躯往高处看了一眼。江云尘双目紧闭,赵一粟脆弱飘摇。在他们身后那扇灵门因为把巢珀的尸体吞吃干净,已经渐渐褪去了凶光,距离完全闭合只差一线之遥。 灵门一旦关闭,所以的努力都将成为泡影…… 天蔚真人没有机会再犹豫,他爆喝一声:“十九!” 不知十九公子从何处钻出来,他区区一个三品的修士,能站在高修的战场中已经堪称奇迹,可他不仅出现了,还踩着天蔚真人丢出去的藤蔓步步向上,速度之快,竟躲过了禁制的箭雨和身后降春真人的追击。 孩子潇洒的身影如同鬼魅,便是赵一粟踩上踏风,恐怕也不敢称自己有他这个速度。 眨眼间,十九就闪现到江云尘面前。 此时的江云尘掌心浮出了一个复杂而漂亮的法术金印,印上似乎盘着一条龙,想要挣扎着冲出云霄,发出怒吼声。可惜这龙被金印困住,一圈圈地游荡、撞击,却总也无法冲破。 赵一粟感知到江云尘那七寸宽的灵海内,满满的灵力全都凝结在了这条金龙之上,金龙每冲击一次,江云尘的气血就翻涌一次、濒死一次。 空中的战局压力被伙伴们分担出去,所以赵一粟方才正把能用的灵力和丹药、符纸全都拍到江云尘身上,试图保他一命。 眼看着十九飞上来了,赵一粟还以为这家伙拼死上来,肯定是带了什么保命的法子。谁曾想十九什么都没做,或者说是他没能来得做,因为降春真人的法术已经追上十九,沉重的一击直接贯穿了十九的腹部,那里是灵海的位置。 降春真人眼中充满阴鸷的恨意,不仅要杀他,还要活剖了他的内丹! 十九目眦俱裂,猛地吐出一口血:“噗——!” 血光就这样喷了江云尘一身,并有一部分越过他的肩膀,重新落在了灵门之上。 说来也怪,那道几乎完全闭合的灵门竟在感应到十九的血后,再次绽放出灵光,裂出了一掌宽的口子。 ——“灵门不是只有圣女的血能打开吗?” ——“十九他……到底是什么人?” 第296章 死术,又算得了什么? “呼——” 十九小小的身子像一块破布缓缓从空中坠落,在空中只来得及留下一声叹息,飘入赵一粟的耳朵里。 赵一粟的心脏不由得跟着紧缩了一下,她伸手去抓人,十九的小手跟她的指尖相擦而过,只留下一点点残忍的余温。 天蔚肝胆欲碎:“十九——!!” 降春用法术裹回十九,野蛮地摆弄着孩子的肉身,将生挖出来的内丹当做武器,一注灵力点在其上,内丹被送上了空中,距离赵一粟和江云尘越来越近。 他要用这颗内丹,生生炸碎那两个讨厌的人! 内丹爆裂,他俩必死无疑。 战友们已经全都倒下,赵一粟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选择。 她苦笑一声,来之前没想到会有一战,而这一战又如此惨烈。刚打起来的时候还有点埋怨江云尘,事先不知会一声让她多做些准备,可真到这个关头了,她反而没有任何的遗憾。 一个七品大圆满,四个六品后期的高修,外加疯狂的禁制雨箭……这一战本就是蚍蜉撼树,能打成这样,已经算她赚到了。 她明白,现在已经到了真正的生死关头,不能靠江云尘给她兜底了。 赵一粟镇定地从体内挖出了自己的内丹。 那是一个圆润、饱满,不同于普通修士的内丹,内丹火红滚烫,散发着浓郁的地火之气,内丹之上并没有元神,那是因为她已经将元神偷偷传到了江云尘的灵海中。 在灵海里她可以看见江云尘的元神也随主人一同闭着眼睛,小小的拳头紧握着,似乎在与梦魇做斗争。 赵一粟的元神无法唤醒他,便站在了他的元神前方。 “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降春在自己面前布下一个结界:“你想自爆内丹伤我?蠢货!” 赵一粟浅浅勾了一下嘴角,举着自己的内丹飞到了高空:“我有地火之源,可烧整个蓬莱!你不是最喜欢这道灵门吗?好,那就以我之躯,化作火雨,烧他个永世不熄!” 在场的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蓬莱以木为根基,真要被赵一粟来个地火漫山,那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降春真人果然目露忌惮,但他推送那颗三品内丹的速度并没有减慢,一寸前进,一寸杀机:“你就不怕你的那些伙伴也命丧火海?” 赵一粟的笑容变得有些邪佞:“你不心疼弟子,我不心疼朋友,不就是比谁更疯吗?呵。” 顾千凝目光果敢地望着赵一粟,即便不火烧蓬莱,等降春打赢这一场,他们几个也不可能活着走出这地方了。己方死和双方都死,这两种选择当然是后者更划算。 蔺原、任景华与她的想法相同,脸上丝毫没有畏惧。倒是身后那些怕死的低修被他们反衬得更加卑微了。 另外还有平俊华,他嘴巴动了动,嘀咕到:“奶奶的,就这么死了好亏,到时候全岛只有尸体,遗言都不知道说给谁听。” 降春真人目光已经涌起浓浓的杀意,三品内丹推到了赵一粟的面前:“不,你不敢。” 赵一粟的掌心已经浮出了火焰,内丹被火焰灼烤着,痛感让她的脸色惨白:“那就看你的杀意快,还是我的自爆快!” 就在她将火焰爆燃而起,包裹了内丹的瞬间,江云尘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那双眸子毫无波澜,天下万物都入不了眼,浮出令人甘愿俯首的神旨。 直到这眸子落在了赵一粟身上,眸光晃动出一抹温柔的涟漪,他的嘴唇动了动,没人听见他说了什么。 但赵一粟听见了。 他说:“你的命,是我的。” 他轻轻握住了赵一粟试图自爆的手。与此同时,他掌心的法印中,那条金龙终于撞碎了囚笼,金鳞紧覆,通体雷光,利爪发出撕扯天地的战意,仰天一声龙啸,飞上长空! 龙啸声拍击九霄,睥睨天下,金龙绕飞一圈,在两人身前架起了一道天雷结界,结界上的雷光肃杀凛凛,那绝不是五品修士可以制造出来的声势。 降春大感不妙,手里已经点爆了那颗三品内丹,但爆炸落在结界上,竟连一点点的波纹都没能荡开。 江云尘压根没有理会这个跳梁小丑,他托着那枚失去了金龙的法印,将法印反手打在了九龙柱上。 凌云殿上那两根高耸入云的柱子晃了晃,其上雕刻着的龙如闻号令,竟然从柱子中脱离飞出!一条条的龙身明明是灵光幻化,可那气势真实可怖,九条龙追着为首的那条金龙冲入云霄,把云海搅得翻滚变色,本已昏暗下来的天空被金光照亮,凌云大殿上飞沙走石,狂风四起! 少顷,为首的龙从云海翻滚而下,直朝灵门飞来,彼时的灵门又合上许多,仅剩一丝裂缝。 “嘭——!!!” 龙身撞击灵门的声音响彻云霄,震得人气血翻涌,神识刺痛,站都站不稳。 只撞了这么一下,在地动天摇之中,灵门彻底洞开!门上的禁制箭雨再次疯狂落下,只是大多被九龙裹缠着在云海翻覆,已经不再具有杀伤力。灵门之后仿佛是无尽的深渊,漆黑晦暗,阻隔神识,什么也看不清楚。 为首的金龙气势汹汹冲入其中,转眼就被深渊吞噬。紧接着,深渊之中有一道雷芒闪现,带着诛灭天地的杀意,令看到的修士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赵一粟本来就是强弩之末,不知道为何,那道雷芒出现时,她手里的满月刀又开始异动起来,这次的感应比刚看到柱子上的金龙时更加明显,几乎让她无法克制。 异动冲击着她的身体,成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握着满月刀,什么也来不及说,就这样直直从高处坠落! 第297章 大战之后的废墟 所有人都痴痴地看着九龙飞天的一幕,仿佛已经忘却了身在何处。直到赵一粟忽然坠落,众人才恍然回神。 江云尘用最快的速度捞起赵一粟,将她打横抱着,两个人都是浑身血污、残破不堪,可不知为什么,就这样浮在空中,却给人一种凄美绝世的视觉冲击。 降春脸色狰狞,他长出一口气,这一次,换他挖出了自己的内丹。 对付一个号称四品修为的赵一粟,外加一个五品大圆满的江云尘,这位全场修为最高的七品大修居然祭出了自己的内丹? 如此荒谬的一幕就发生在眼前,但所有人都不觉奇怪,甚至觉得本就应该。 且不说那浴血而立、召唤九龙的江云尘,就是赵一粟之前一刀砍断游蛟藤的样子,还深深刻在众人的脑海中呢。 别说是七品,就是八品来了,他们也得劝一句:哎哎哎,快跑啊!这两个煞神可惹不起! 当然,坏人如果听劝,那就不可能走上邪路了。 降春真人的内丹是一棵草籽的模样,外围有浓郁的木灵力包裹。草籽本寓意新生,可浮在空中的这一颗却弥漫出死亡的气息。 “泽露降世,枯木逢春……”降春真人杀意腾腾,抱着必死的信念,缓缓吐出了法诀。 天空再次变色,云彩被一股法力从金色染成了黑色。一层又一层的黑云在空中覆盖、汇聚,眨眼间就凝成一整团铺天盖地的乌云。 这乌云阴鸷沉重,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吞噬了九条金龙的身影,把所有的光明一口吃尽。 天地倏而暗沉下来,被怪物一下含入口中似的,四周的风也停止,沉入了暴风雨前的可怕宁静。 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凄厉地哭喊了一声:“这是掌门的死术,全完了!我们要全完了!” 死术,就是必死之术,一旦出手,自己或对方必死其一,断命方休! 死术与必杀技不同,死术的法诀念完就不再受修士本人的控制,它有自己的灵智,将会最大限度地榨干使用者的一切,包括灵力、潜力、修为、尊严和神志……它就是一条毒蛇,要么咬死周围的一切,要么熬干自身。 眼下江云尘和赵一粟再厉害,可一个七品大修的死术,集合了他毕生的一切,难道还能奢望两个中阶修士在死术之下活命吗? 即便是外围的那些看客,结界加固得再厚,最终也只有一起陪葬的份儿! 也不知道那道灵门究竟藏着什么秘密,竟然让降春真人宁愿毁掉整个蓬莱阁的根基,也要杀死江云尘,夺回那道灵门…… “啊!”不知是谁凄厉的哭喊声在大殿上环绕一圈,为这场血洗拉开了序幕! 降春真人眼神狠戾,把内丹打入头顶的乌云上。乌云无声地浮动了一下,有波纹从云的中心向四处荡开—— 下一刻,暴雨倾盆而下! 这雨比灵门的禁制箭雨还要可怕,绝不是他所说的什么“泽露降世”,但却有“枯木逢春”的效果。因为整个蓬莱阁所有的植物都在吸收了暴雨之后疯长,根系如妖物一般狰狞着爬出土地,颠覆了整个蓬莱阁的建筑! 在地动山摇、摧枯拉朽之间,整座蓬莱岛的植物根系都快速向前攀爬,一根绞缠着另一根,最终汇聚成一根比九龙柱还要粗大的妖根,一举洞穿了凌云大殿的地板,直朝江云尘的脖颈扎去! “等你这招很久了。”江云尘眸色随即转暗,低头时掩下了嘴角一个冷冽的笑,大喝一声:“苍稷——!!!” 身后的洞开的灵门中,那条已经被深渊吞噬的金龙重新飞出……不,这一回飞出的不是龙,而是一条闪着雷光的鞭子!! 这鞭子不再是灵力凝聚的虚影,而是一条实实在在的鞭子,细看之下,鞭身通体覆盖着金色鳞片,似乎是那条龙幻化而出,鞭上带着毁天灭地的战意,仿佛鞭子本身能发出龙啸、高昂着头颅,雄赳赳气昂昂地盘旋着,飞入江云尘的手中。 他握着鞭子,脚下连动也没有动,手腕翻转着往前一挥——“啪!!” 金鞭稳稳地扫中了盘旋过来的妖根,将那可怕的根系一鞭子扫飞出凌云殿外!! 巨大的冲击力荡得整个大殿都晃了几晃,本就破败的建筑又落下一片碎石。 有些低修终于反应过来——眼下蓬莱岛已经成了地狱!逃!快逃!否则会被死术吃得干干净净! 所有活着的人都疯狂往外涌,因而没看见江云尘落下的第二鞭。 这第二鞭直接打在了降春真人的身体上! “啪!!” 死术既已榨干主人的力量,必将拼尽全力护主,否则主人死亡,这个死术也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了。 江云尘既然能把这第二鞭打中降春真人,说明他的金鞭力量比死术更毁天灭地!更杀意疯狂! 众人只感觉天都快被震出个窟窿,金鞭荡起的脆响让那些跑出结界的人直接命丧当场,还有不知死活的要往外跑,被平俊华随手捞回来几个。 现在他看明白了,死术,又算得了什么? 这世上要是有什么真正可怕的东西,不是死术,不是魔王,不是烟沼毒瘴,不是痴嗔贪念……而是江云尘。 一个逆了天的、淦他娘的、说出去鬼才信的五品!!! “啪——!!!” 在平俊华的咒骂声中,江云尘的第三鞭落下了。 所有人都没看见这第三鞭是怎么落下的,平俊华也没有,因为他已经被这一鞭的威力荡出去八丈远,很倒霉地撞在了某处断壁上,彻底晕过去了…… 江云尘握着那条金鞭,看着地上终于不再动弹的降春真人,平静地收回目光。 仿佛他一个五品,斩杀了七品,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 甚至只用了三鞭子。 他默默收回了雷鞭,随着降春真人的死,这昏暗的凌云殿、狰狞的根系和肮脏的一切都将成为云烟,蓬莱阁的历史将被这三鞭彻底改写。 身后的九龙柱不再,成为光秃秃、失去了灵气死物。九龙柱之前的灵门在金鞭飞出之后就已经彻底闭合,现在龙柱已毁、禁制已毁,再也没有人可以打开这道邪恶之门了。 江云尘将目光落在怀中的赵一粟身上,方才眼底压着的毁灭与疯狂都烟消云散,悄然盛满了柔和,正倒映着这个破碎的女修。 他无言地笑了笑,环顾四周选了个方向,想要带人去疗伤,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回头看了一下地面上死透了的降春真人。 他的肉身在江云尘的雷鞭之下没能四分五裂,看来是有东西在他身上穿着。 江云尘勾了勾手指,一件薄如蝉翼的衣服从尸体上飘出来,落入他手中。 正是金丝锦。 第298章 两个脆皮命悬一线 江云尘带赵一粟离开了。 凌云大殿上满目疮痍,任景华倒伏在地上,左肩膀被一个植物的根系贯穿,留下一道洞开的疮口,狰狞恐怖。 蔺原已经昏在地上,旁边还有一堆不知是昏是死的蓬莱弟子。 顾千凝比他们伤得轻一点,并非她实力多么逆天,在七品大圆满修士的死术之下,连蓬莱阁的两个六品都被钉在了地板上,奄奄一息。顾千凝只是运气好,站位离天蔚真人比较近。天蔚真人为了保全抢回来的十九的尸体,将自己最后的力量全部用来凝固结界,恰好把顾千凝给包裹在其中。 因此顾千凝是第一个苏醒的,她先从储物袋里倒出所剩不多的灵丹,喂给伤势最重的天蔚真人,然后目光落在了十九的身体上。 孩子小小的肉身已经彻底冰凉,顾千凝的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个转,不敢多看,脱下自己破败的外袍盖上了十九的身躯,把那处洞开到几乎断裂的腹部遮挡住,这才跑去叫任景华。 任景华尚有意识,自己撑着重剑站了起来,左边的胳膊完全不能动。 “我就剩一颗丹药了。”顾千凝把丹药交给任景华,任景华摇摇头:“我没事,死不了。” 顾千凝轻叹一声,转头从死人堆里把蔺原给刨出来。他们都已经耗空了灵力,只能用手徒劳地挖,能救一个是一个。 最后一颗灵丹被用在了蔺原身上,蔺原依旧没醒,头上那个黑色的抹额已经被血浸透了,但那不是他的血,而是更多蓬莱阁低修的血。 即便是昏迷,蔺原这个四品的修士还想着保护更低阶的人,在他身下护着的那个婢女正是蟾酥,她的修为仅有二品,能在这样的大战中尚存一丝生机,真的只能用奇迹来形容了。 渐渐的,更多还有命的修士从震荡后爬了起来,顾千凝搀扶着小伙伴要离开,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平俊华呢?” 几个人连忙驻足,在废墟中到处寻找。 直到有个人抬头看了看:“是不是……挂墙上的那个?”说话的是个蓬莱阁的低修。 顾千凝抬头望去。平俊华跟鬼似的,头发散落在脑袋前,和凝干的血纠缠在一起,覆盖了整个脸颊。再往下,胸腔看似完好,实际上后背有一条骇人的裂口,被断壁贯穿、挂着,血从背后汇聚到脚下,已经流成了一条小河,看样子都快流干了。 顾千凝吓一跳,跌跌撞撞跑过去要把人救下来。 可她实在也没有力气了,平俊华挂在离地十几米高的地方,她压根飞不上去,只能想办法去旁边搬踮脚的东西。 没等她行动,几个蓬莱阁的三品修士主动上前帮忙,竟搭了个人梯,很快帮忙把平俊华扛了下来。 顾千凝:“谢谢。” 那几个低修一脸惭愧,哪里敢受这一声谢,摆摆手互相搀扶着走了。 掌门降春真人使用了死术,那就是要整个蓬莱阁陪葬的意思,要不是江云尘三鞭子打死了降春,现在大家都成了冤魂一缕,还好意思分什么门派、论什么高低。之前这几位外来修士来参加册封仪式,内门弟子还有点排外心理,现在只想随便找个地缝钻进去,等这件事传遍四海,大家出去都不好意思提自己是蓬莱的弟子了。 顾千凝低叹一声,把平俊华背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了凌云大殿。 到外面一看,更加惨烈。 刚刚重建过的金碧辉煌的蓬莱阁,入目可及之处全都倒塌成一堆乱石,怪异的根系从地底下爬出来,毒蛇一般绞死了一切活物,有躲闪不及的低修,也有无妄之灾的小兽。浓浓的尘烟在空中翻滚,流遍蓬莱阁的清澈荷池已经不复存在,浑浊的水混杂着废墟和血,翻滚向前,直到把这些罪恶全都冲入了北海…… 顾千凝环顾四周,竟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 半晌,不知哪位蓬莱阁的小弟子上前,恭恭敬敬地说:“前辈,我们几个暂时清理出一片平整的地方,不嫌弃的话可以去那边疗伤。” “多谢。”顾千凝习惯性地道谢,把那弟子臊得连连摆手,叹着气继续给别人帮忙去了。 顾千凝带着人来到那处平坦的地方,看见尘泥底下埋着妖冶的兰花,脚下踩中了一块断成两截的牌子,上面隐约能辨认出来写的是“幽兰阁”三个字。 这地方竟然是降春真人原本的阁主府。 曾经多么威严辉煌的一个地方,不过半日就成了脚下的尘泥,轰然消失。 顾千凝不无感慨,总算在废墟中找到一块能落脚的地方,慢慢恢复点灵力。说来也怪,大乱之后,蓬莱岛上原本浓郁的灵力也不见了,四周的灵力非常浅淡,竟连一向以灵力稀薄闻名的北大陆都不如。 顾千凝用了三天时间才勉强聚起一点灵力,期间她和任景华轮流值班,生怕蓬莱阁里又有什么趁火打劫的人。 这样的人不是没有,只是更多的蓬莱弟子自发组建了巡逻队,把这块地方保护了起来。 三天后,顾千凝才和任景华合作,换了个僻静的地方搭好结界,带着小伙伴们进去疗伤了。 这些事赵一粟都不知情。 此刻的她正被江云尘带着,潜在幽兰阁下方的崖底,在地火窟中慢慢蕴养着。地火蕴养出来的火灵力被她的灵根转化成雷灵力,并源源不断地传输给了江云尘。 这说明,江云尘比赵一粟伤得更深。 事实也是如此,江云尘整个人成一盏耗干的枯灯,昏迷在地火窟中,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要不是有赵一粟的灵力保护着,他连地火的炙烤都承受不来,早就化为一律尘烟了。 时间流转,洞中不知岁月几何……岛上的废墟中重新建起了一座座的亭台楼阁,只是早已没有了原本的豪奢繁华,显得有些朴素萧条。 地火窟中的赵一粟是被疼醒的。 那种痛来自灵海,一下一下尖锐地疼,像在被针扎。 疼痛起初没有实感,赵一粟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感觉灵海都快被扎成蜂窝煤了,她终于艰难地睁开有千斤重的眼皮子。 原来痛感并不是在做梦,是灵海中那只被她救下来的火信鹟在着急地呼唤她,用尖尖的鸟喙差点把她的灵海都戳穿了。 “唔……恩将仇报啊你……”赵一粟哑着嗓子,把手放在灵海处。 那只火信鹟仍在努力地啄她,这是把她的灵海当蛋壳,想啄破了飞出去吗? 赵一粟胡思乱想着,直到转头看见了江云尘,以及他身下浮现的若隐若现的命格盘。 命格不稳,他这是快死了? 第299章 强行按头 命格盘上江云尘的雷芒弱到仅剩一丝,并且在不断往外流逝。要不是赵一粟的灵根自动分过去大部分的雷灵力,他那点雷芒怕是早就流干了。 赵一粟再看自己,昏迷期间聚起的灵力大多都传给了江云尘,所以她自己也是个脆皮,命格盘上的火色只比江云尘的多一点点,整个命格盘都虚得很,怪不得自己这次苏醒,感觉到又痛又累,被五行山压着一般。 火信鹟见已经把她唤醒,就彻底消停,缩回满月刀形成的弧度中继续昏睡。 赵一粟没空管这只妖兽,她哑着嗓子喊他:“喂,江云尘……”唤不醒。只好召唤自己的元神。 她只记得当初那场大战,自己想要爆破内丹,又怕自己死了会连累江云尘,于是把元神偷偷传入了江云尘的灵海内。 本意是想保下一命,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发挥效果。 她看见自己的元神仍旧在江云尘的灵海内,并用小小的身子紧紧抱住了江云尘的元神。 他的元神中间已经溃出裂缝,要不是被赵一粟的元神抱着,恐怕就真的要碎成好几片了。 怎么会这样……那场大战后来到底是怎么结束的? 赵一粟暂时找不到答案,只能想办法把人先给救起来。可问题是两个人现在都面临着一个尴尬的问题:灵力无法积攒。 无论传送多少雷灵力过去,江云尘的灵海就像破篮子一样,一边进一边出,这是因为他的元神已经产生碎痕的缘故。 可要是先把灵力输给自己,且不说江云尘断掉雷灵力的供应后会不会死,就是自己这个灵力仓没到5%的安全线,多少灵力输入进来也是白搭。 要是出去喊人帮忙,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万一大战打输了,自己是被江云尘偷偷运进来疗伤的,贸然探出神识,岂不是自投罗网? 想来想去,赵一粟把主意打到了系统身上。 系统商城在系统升级后仍旧保留,但一直没有上线新的商品,目前情况还是如此,商品位是一行空着的。 赵一粟来到私人订制那一栏,她可以定制三个法器,第一次定制了引火盾,如今也该升级了,只是没钱。第二次定制的是博口炉,当初在玄丹府的时候用于通关;第三次,她需要找一个蕴养元神的法器,如果运气够好的话。 她将法器定制的页面从头细细看到尾,还真让她找到一件—— 【八方仙衣】等级??? 可凝聚破碎的元神,合成需要花费37900000积分,本法器仅可使用一次。 赵一粟数了数——三千七百多万积分?呵,不是她托大,换做之前还真不算多,可她现在一穷二白,身上能用的东西早就在大战时用完了,真正的兜比脸白。 江云尘的储物袋她要是能打开就好了…… 赵一粟艰难地坐起来,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她眼前发黑,两个人的命格盘都晃了一下,显得格外脆弱。 她想抬起江云尘的胳膊,找一找下面有没有藏着储物袋,手刚触碰到江云尘的手,就摸到了一个柔软丝滑的东西。 翻开他的袖子,只见他昏迷中将一块流光溢彩的丝布死死地攥着手中。 赵一粟立刻认出来,这是金丝锦! 她如获至宝,金丝锦可以让主线任务又往前推进一步,任务有进度,系统就有奖励,只要奖励积分超过三千七百九十万,够她买下一个聚仙衣,那这盘死棋就算是盘活了! 赵一粟伸手想把金丝锦拽出来,可这宝物相当古怪,看似薄如蝉翼,轻飘飘的,入手却很沉,加上被江云尘紧紧攥着,她怎么也拽不出来。 “江云尘,松手……”赵一粟摇他的胳膊,不仅对方毫无反应,还把自己累得吭哧吭哧,命格盘也跟着晃动起来。 她在原地坐着喘了一会气儿,看见摇晃的命格盘稳定了点,心想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怎么才能让江云尘松手呢? 赵一粟只好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元神上,现在能跟江云尘有接触的就是两个人的元神,要是放以前,赵一粟高低得给他一顿元神爆锤,现在是不敢了。 她只能让自己的小元神轻轻摇晃了一下江云尘的元神。 才摇晃一下,人就有反应了,表现为皱眉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痛苦呻吟,然后灵力加速流失,命格盘上的雷芒立刻掉到一丝线,吓得赵一粟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他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的?! 就在赵一粟束手无策的时候,昏迷中的江云尘侧着身子蜷缩成一小团,如同某种小兽寻找避风港一般,把额头抵到了赵一粟的膝盖边。 赵一粟下意识想躲,又没敢用力推人,只好保持着僵在原地的样子动弹不得。因为离得太近,江云尘破碎的喘息声被她捕捉到,听出一种压抑着的痛苦。 赵一粟心跟着揪了一下,举在空中的手轻轻落下,抚了抚江云尘的头发。发丝如墨一般从赵一粟的指缝中划过,带出凉凉的触感。 像在安抚一只猫,赵一粟一下又一下地捋着他的头发,慢慢的,江云尘紧紧拧着的眉心舒展开了,沉入了甜蜜的梦中,久久不愿醒。 等他状态缓和了一点,赵一粟才敢重新探入一点点的神识,观察着他的元神。 小小的元神保持着跟主人同样的姿势,蜷缩在灵海中。 赵一粟眼睛精光闪过——有了!既然本体可以和元神保持同样的动作,那么让元神松开手,本体也就可能会松手。 问题是她的元神现在是抱着江云尘的,一旦松手,操作不慎,江云尘的元神随时就会溃散。 赵一粟在原地沉吟片刻,想到了当初她升级灵海时,两个人的元神第一次发生接触的时候。 江云尘称之为元神融合。两个元神互相融合成为一体,又渐渐分开,手牵着手。 既然上次能融合,这次说不定也可以。先利用元神融合稳定住江云尘元神的状态,再想办法拿到金丝锦……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推动元神的融合? 第300章 元神第二次融合 上一次出现融合是在灵海升级的时候,赵一粟也不明白具体原理是什么,甚至连江云尘也说不清楚。 一位修了好几世的九品大修也说不明白的事,说明这是仅此一份儿发生在两个人身上的变化。 赵一粟努力回想着灵海升级的全过程,可也想不出来那次的修炼有什么不一样。 如果此时江云尘是醒着的,如果两个人开诚布公聊一聊,很容易就能弄明白,那是两个人为彼此做出的第一次让步。 当时的赵一粟用灵力针自行游走穿刺经脉,剧痛让她难以忍受,每每快要放弃时,想到自己修为终生止步便罢了,可还要连累江云尘那个大修从此斩断高傲终生禁锢于中阶……这才忍痛走完了刺脉的全程; 至于江云尘,他放弃了夺回命格盘的机会,并选择自毁灵海保住了赵一粟。正是这样一份互相成就的心思,才让元神通达,形成首次融合。 可赵一粟这会子只能靠自己,在脑海里进行了无数次场景重现,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思考是一件很费神的事情,赵一粟渐渐感觉到头晕眼花,灵海内传来一下针扎似的疼。 她定定神,发现是火信鹟又啄了她一下,意在提醒她情况危急。 赵一粟连保持坐着的力气也没有了,慢慢重新躺下,看见命格盘晃晃悠悠地好不容易重聚起一点点的灵力,总算松了一口气。 算了,先睡一会儿,等恢复一点力气再想…… 赵一粟闭上眼睛,很快就失去了意识,与其说她是睡着了,不如说是昏迷了。 两个人共用一个脆弱的命格盘,还能撑到现在没死,也算是奇迹。 这次昏睡中,赵一粟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梦中似乎被妖兽追逐,她想逃但是逃不开,被妖怪用捆仙绳拘住了,怎么跑都在原地踏步,急得她满头大汗。等好不容易挣扎着醒过来,发现哪是什么捆仙绳,而是一条雷鞭。 这鞭子名叫苍稷,是江云尘那日从灵门中召唤出来的,江云尘用它三鞭子抽死了七品的降春真人。 可这些都发生在赵一粟昏迷之后,她自然不知道,正满脸错愕地看着这条鞭子,心想从哪钻出来的这怪异玩意儿?怎么把她跟江云尘捆在一起了? 鞭子通体带着花纹,形似龙鳞,层叠覆盖,隐约闪着雷芒,那雷芒的气息非常熟悉,分明是出自江云尘。 难道是江云尘的本命法器?可是从没听他提过,而且本命法器不都是蕴养在灵海中的吗?她进出江云尘的灵海不知多少次,也没见过这玩意…… 正思索间,雷鞭又收紧了一些。 赵一粟感觉自己快被勒得喘不过气了,更要命的是这鞭子越收紧,她和江云尘就靠得越近,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已经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喂……”赵一粟徒劳地挣扎了一下,轻声唤江云尘:“醒醒!我快被勒、勒死了……” 她用仅仅能动的脚踢了江云尘的小腿一下,可除了把摇摇欲碎的命格盘踢得波动了片刻,江云尘什么反应也没有,吓得赵一粟立刻又不敢动了。 结果鞭子趁机再次收紧,像一个拥抱一样,把她狠狠地勒到了江云尘的怀里。赵一粟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眼前这张俊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搞什么啊?我说的是元神融合,元神融合!不是身体融合! 赵一粟努力往后扬着脖子,以致于额角都被勒出一条青筋来——救命,救命救命,她可不想跟江云尘来个嘴对嘴,那等醒了之后多尴尬啊,还怎么做好战友? 下一秒,只感觉脑后被鞭子推了一下,赵一粟的脑袋不受控制地“咚”一声撞到了江云尘的脑袋上。 两个人高挑的鼻梁都被微微压扁了点,印堂对着印堂,嘴巴对着嘴巴,死死地贴到了一起。 咚! 咚! 咚! 赵一粟感觉自己的胸膛被心跳用力擂了三下。她已经忘记了呼吸,大脑一片空白,成了个被人强行拉闸的机器人,除了傻乎乎地僵在原地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江云尘英俊的脸放大在她的瞳孔内,由于距离太近,已经化成重叠的虚影。只有鼻尖和唇上的温热在不断流转,互相传递着…… 赵一粟也算是活过两世的人了,只可惜在她这两世生命中,大都为一件事奔忙,那就是活着。哪怕是来到修真界,成了可以呼风唤雨的修士,也只是别人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一路血泪荆棘。 对于赵一粟来说,恋爱、伴侣这件事是从未在人生清单上出现过的,即便是现在被一条雷鞭强行按头,跟江云尘接吻……不,这应该叫唇部的被迫零距离接触,她也没打算要把这件事跟什么责任扯上边。 可江云尘实在是太好看了,对,一定是他太好看了,漂亮的皮囊就是会诱人走上歧途。 赵一粟的瞳孔微微放大,也不知在原地僵了多久,忽然像从甜梦中醒过来一般,猛地吸了一口气——她刚才甚至忘记了呼吸,差点没把自己给憋死!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醒过神来的她发现体内仅剩的一点灵力压根不管自己主人的死活,全都疯狂涌入了江云尘的体内!!! 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片刻功夫她的灵力就流干了……这算什么?江云尘这个妖孽,不会是在昏迷中把她当成炉鼎,要上演什么采阴补阳的邪术吧? 赵一粟大急,想要挣脱雷鞭,哪有力气?最终被逼急了,发狠朝江云尘的嘴巴上重重咬了一口! 这一下咬并没有什么浪漫可言,全是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用了很大的力气,血腥味当即在舌尖弥散开……也许是刺痛让江云尘有了反应,他眉心微蹙,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声。 也就是这一声叹息,让他的元神有了反应。 赵一粟没有错过机会,她立刻将神识探入他的灵海,发现灵海内两个小小的元神开始融合了! 她狂喜,死死盯着元神的变化,当两个元神融合到手部的时候,赵一粟立刻控制着自己的元神摊开了手。果然,江云尘的元神随即做出同样的反应,而赵一粟抽离神识出来,发现江云尘那死握着的手终于松开了。 金丝锦从他掌心滑落,一汪清泉般流到了赵一粟的腕间。 随之松开的还有这该死的雷鞭。 她忙从雷鞭中挣开身,拼着最后的力气捡金丝锦,丢入系统中,连提示都没看清,再次耗尽灵力昏迷了过去…… 第301章 本命法器苍稷 再次醒来又不知过了多久。 赵一粟的嘴角还有凝固着的血迹,全都来自那个倒霉催的江云尘。 江云尘仍旧在昏迷中,唇上有一排血色的牙印,足可见赵一粟当初那一口用了多大的力气。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元神融合之后,江云尘的灵海中开始能聚集起一点点灵力了。火灵力经过赵一粟的转化变成雷灵力,一点点传入江云尘身体中,在他的灵海中汇出一抹金色,现在那些金色正游走在江云尘的全身,修补着大战后他破败的躯壳。 他胸口处那个被游蛟藤几乎贯穿的黑色伤口,看起来也小了一些。 赵一粟怕自己灵力不济又昏过去,连忙确认了一下系统——差点没哭出声! 废了那么大力气获得了金丝锦,结果系统只奖励了2000万积分,距离买下八方仙衣还差1700多万! 也对,这缺德的系统什么时候大方过?! 第一次拼死在暄州秘境拿到地火,才给了500万的奖励;第二次拿到灭魂丹,给了1200万的奖励,这次金丝锦给了2000万甚至已经算“慷慨”了,呵呵。 赵一粟连骂都没有力气骂。 不怪系统缺德,怪她太天真,居然会相信系统能救命。 目前江云尘的元神处在被她融合的状态,暂时还算稳定,就是修复疗伤的速度太慢了。如果这样继续等下去,且不说赶不上即将举行的天行大比,就怕中间随便一点小的变数,两个人都无法承受。 赵一粟从来不是个被动等死的人。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搞到积分? 她重新把目光放在了江云尘的储物袋上,实在不行,把江云尘整个储物袋丢入系统中? 可万一噬魂镜的碎片在里面,就这样被系统回收掉了,他想重聚师父的神识就不可能了…… 哎,储物袋这东西设计精巧,即便两个人是共用命格盘的关系,她也无法打开他的储物袋,否则事情也不会这么麻烦。哎,江云尘的储物袋里这都放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怎么一块灵石都没有……等等!! 赵一粟傻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神识进了江云尘的储物袋?! 她本来只是神识在外面游荡了一下,怎么忽然就进来了? 江云尘的储物袋就这样被她打开了??? 她像梦游似的,生怕自己错过机会,也不管什么有用没用,先把他储物袋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然后又控制着自己的神识进出了几回,在确认这不是自己的幻觉之后,赵一粟又惊又喜! 有救了,这下有救了! 她无意窥探对方的隐私,只是飞快在杂物中翻找出仅剩的一瓶丹药。她还记得,这瓶丹药是那日在凌云殿,圣女册封仪式开始之前,十九送给江云尘的。 丹药的瓶子造型华丽,带着蓬莱阁特有的奢靡之风,所以赵一粟可以轻易辨认。 她先倒出一颗,丢入系统中。 蓬莱阁的东西没有凡品,如果丹药用完了都不够,这瓶子上的宝石也够赚个几十万积分的……就这样想着,系统忽然亮了一下—— 【系统回收无涯丹一枚,积分+9000000!】 九百万积分?!! 太好了! 那再来一枚就够了! 按理说,赵一粟之前见识过承德真人给的九品归元丹,一枚就能兑换75亿积分,哪里看得上这种九百万积分的丹药? 可对现在的赵一粟来说,这九百万积分来得太及时了,简直让她落下泪来。 她将第二颗无涯丹投入系统,赚够了积分就把江云尘的储物袋完璧归赵,然后用积分兑换了那件【八方仙衣】。 系统闪了闪,出现几行字—— 【您已获得八方仙衣】 【法器定制区使用进度(3/3)】 【法器定制次数已用完,本区将自动关闭】 系统又闪了一下,商城内的法器定制区消失了。 赵一粟把刚拿到手的热乎乎的仙衣送入江云尘的灵海内。 这法器果然神奇,自动感应着破碎的元神,慢慢把江云尘的元神包裹起来,赵一粟的元神趁机从中抽离,仙衣包裹一点,她便退出一点,就这样渐渐完成了交接。 等她彻底分离元神的时候,八方仙衣已经把江云尘的元神裹得严严实实,所有的元神缝隙瞬间紧合,小小的身躯不再蜷缩着,舒展了一下腿脚,在灵海中翻了两个滚,看样子很开心。 赵一粟这下算是安心了。 她重新观察着灵力的流动,发现江云尘的灵海快速聚集起灵力,浑身的伤势也加速愈合,那脆弱的命格盘也终于有了起死回生的征兆。 赵一粟安心了,换了个姿势蜷缩进角落,安心入梦,反正她会呼吸法则,等这一觉睡醒了,江云尘应该就可以痊愈了吧…… ++++++ 蓬莱阁内。 任景华挥舞完了一套重剑,感受着自己两边胳膊的力量,仍旧不太平衡。降春真人的死术非常厉害,他伤到的肩膀看似是皮肉伤,却花了半年才愈合,但力量还没恢复到伤前的水平。 他这个速度已经算快的,更多蓬莱阁弟子至今还在重伤疗养中。 蔺原过来通知他:“队长,天蔚真人说海面上的禁制已经重新打开,有船可以出海了,我们什么时候返程?” 任景华:“两百多天了,那两人在地火窟中还没有动静吗?” 蔺原轻叹一声:“没有。天蔚真人说地火窟已经被封闭,还被江云尘下了结界,若是贸然强行闯入,恐怕会打扰他们的修炼计划。可天行大比在即,再不会去,伏羲山损失了两员参赛的大将,确实难办。” 任景华想了想:“算了,能赶上是伏羲山的运气,不能赶上也不必强求,去通知顾千凝和平俊华,我们两日后返程。” 蔺原领命正要走,忽然瞧见山崖边上浮起一层金光。 他还以为是夕阳照的,再一看,忙说:“队长,快看!那是不是雷芒?” “是。”任景华确认后也跟着一喜:“看来是江云尘要出来了。” 同一时刻,崖底,地火窟内。 江云尘缓缓睁开了眼睛。 先感受到的便是浑身的热气,这热并不仅仅来自地火,还来自于臂弯中的赵一粟。 赵一粟不知何时滚在他的怀里,蜷缩着睡成了婴儿的姿势,她浑身游走着地火的灵力,所以皮肤发烫,让他像抱着个小暖炉似的。 江云尘眨了眨眼睛,觉得她的睡颜很可爱,无言地笑了笑。 这一笑,就牵动了唇上的一丝疼意。 他迷茫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感受到上面皲裂的血痕——奇怪,嘴巴怎么会破了? 第302章 北海神息陵 江云尘随手唤出了噬魂镜。 噬魂镜虽然是个法器,但也具备基本的镜子功能。碎片中照出他的脸,看起来与从前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唇上多了一处斑驳的血痕。 在他昏迷的时候,灵力不断愈合着伤口,胸腔上那么大一个血洞都被补好了,何况是唇上这点咬痕?所以此刻的江云尘照镜子,也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血痕,想着也许是自己昏迷时太过痛苦,咬到自己了? 他略施了点小小的法术,把最后一点没有愈合的地方修复如初。 再看命格盘,两个人的命格都非常稳定,江云尘的雷芒占据了命格盘大半的面积,对比之下就显得赵一粟的火色有些弱小。 江云尘一边感受着体内充盈的雷灵力,一边把神识探入赵一粟体内——不对啊,以往疗伤的时候,彼此都恢复得很快,这一次怎么赵一粟的灵海内竟然只有这么点灵力? 他观察着赵一粟体内的灵力走向,发现呼吸法则吸进来的灵力只是在灵海中走个过场,就很快消散了。 赵一粟灵海又出问题了? 他眉间微微蹙起,控制着神识里外游走,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妥。 灵根、筋脉、灵海、元神、内丹,全都状态不错,唯独灵力无法聚起,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赵一粟。”他尝试把这人唤醒。 赵一粟在睡梦中呓语了两声,把脸埋起来不愿意醒,显得有些疲惫。 修士不像凡人贪吃贪睡,若是灵力充盈,自然会精神充沛,便是让她躺着睡都会睡不着,出现这种情况,还是灵力太少的缘故。 江云尘试着将自己的雷灵力输送过去,果然,雷灵力也只是在她的灵海中走个过场,几乎没留下痕迹。 “赵一粟,醒醒。”江云尘两手用力,直接把人从捞了起来。 赵一粟顶着沉重的脑袋晃了晃,一下栽倒在江云尘的肩窝里。柔软的发丝落下来,铺在江云尘的一侧肩膀上,有那么几根调皮的翘着,挠过了他的脖颈。 江云尘感觉本就发烫的皮肤更热了点,轻轻把人推开。 “赵一粟,醒醒……”他又叫了几声。 赵一粟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像沉在水底,声音从水面传下来,隔着厚厚的阻碍,特别闷耳。 她想睁眼,但仅是抬起眼皮就费了老大的力气,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好看的肩窝。那锁骨如玉般横陈在肩上,泛着诱人的色泽,让她忍不住拿脑袋蹭了蹭。蹭完了才睡醒了似的,猛然抬起头——“唔!” 江云尘被她这么一抬头,从下巴处狠狠被暴击,牙齿撞到了自己的唇,刚修复好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赵一粟这下算是彻底醒神了,发觉两个人离得太近,忙往后挪了挪屁股:“咳,你醒了?” 江云尘不太在意地抹掉唇边的血,问她:“你的灵海怎么回事?一点灵力也没存下来。” 赵一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擦血的动作看,目光落在了江云尘的唇上。她都没发现,江云尘的唇形原来那么好看…… “赵一粟!” 她猛然抽离眼神:“什、什么?” 江云尘微微蹙眉,有些怪异地盯着她的脸:“你怎么了?伤得很重?我问你的灵海怎么回事?” “呃,这个啊,问题不大……”赵一粟含糊地回了一句,连忙转移话题:“那天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把我带到地火窟了?而且你的元神竟出现了裂痕,要不是我恰好有一件可以修补元神的法宝,咱俩的小命可就要一起玩完了。” 江云尘:“呵,你还说我?打不过就想自爆内丹?”他眼底压着隐约的不高兴。当时弹尽粮绝,面对七品大修的威逼,若是换成他易位而处,说不定他也会做出爆内丹的选择。 正是因为理智上明白这个道理,他才更不懂自己为何想到赵一粟那样做就会莫名消沉,明明赵一粟做的全都是最正确、理智的选择。 赵一粟:“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在准备爆丹之前我不是把元神送到你的灵海中了吗?我不爆内丹,咱俩一起死,我要是爆了内丹,说不定你带走我的元神还有一线生机。不对,明明是我在问你,你快点告诉我,后来怎么样了?你带着我是怎么从降春手下逃跑的?其他人都还好吗?” “逃跑?”江云尘眉峰动了动:“凭他,还不配。” 赵一粟忍住了想翻白眼的冲动——大佬,您不装会死? 半分钟后,听完江云尘三鞭抽死了降春真人的赵一粟:大佬,这次又被您装到了。 赵一粟:“所以你给我从头讲明白,天蔚真人、蓬莱阁这些事,是不是你早就计划好的?” “计划谈不上,算是合作。从抵达风哭镇,遇上雪崩开始,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后来圣女出面接人,一艘大船在海上穿越禁制,把我们送上了蓬莱岛,我就感应到了苍稷的呼唤。” “苍稷?那是什么?” 江云尘摊开双手,一条雷鞭自动在他掌中化形:“这个就是苍稷,以九龙化而成形,我的本命法器。” 赵一粟一看到这条鞭子,脸色就古怪起来。 她装作咳嗽轻掩了一下脸,问:“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本命法器的事?” “我也已经有足足五百年没见过它了。在上上次九品渡劫的时候,苍稷为了帮我挡劫,损毁自身,几乎无法修复。等我重新修上八品,就进入了北海,将它放在神息陵中蕴养修复,期盼有重逢的那天。” 说话间,雷鞭在江云尘的手里化成一条小小的雷龙,这并非实体的龙,而是用雷芒聚起的形状。它聚形的模样非常逼真,体格很小,因而显得憨态可掬,身上的雷芒绕着江云尘的手指旋转,显得非常亲昵。 江云尘顺势挠了挠雷龙的脊背,笑着说:“苍稷本就是上古神兽所化,神息陵是古战场,里面的上古神元一般人不敢招惹,却很适合它。我本打算这次修上八品再找机会进入神息陵,只是撞上蓬莱阁的意外,计划提前了而已。” 赵一粟眼神定了定,捕捉到了关键词:“神息陵?” 第303章 越级晋升 她之前就听他提过神息陵,知道这地方是神魔古战场,埋藏着上古奇珍、法器和一些神魔的遗骸。那个谁因为画出了神息陵中的《魔魂涅盘图》,被萧幼安盯上,萧幼安为了获得神息陵的位置,从中取得一些珍稀的炼器材料,不惜花费重金拍下了一套百变符纸。 想起江云尘之前对神息陵的描述,赵一粟问:“你不是说神息陵非八品不可踏足,且入口极为隐秘的吗?难道神息陵的入口就在蓬莱岛附近?以蓬莱岛千万年来的积藏,怎么可能没发现神息陵的入口就在北海呢?” 江云尘:“你猜对了一半。四海各有一座神息陵,北海的这座神息陵其实离蓬莱岛很远,在北海极深处,但蓬莱阁日日关注北海,每年探海的修士无数,能够发现神息陵的存在也不稀奇。” 赵一粟喃喃自语:“既然发现了神息陵,得知其中藏宝无数,而其余各派毫不知情,说明他们将北海神息陵的消息隐瞒下来,闷声发财。难怪蓬莱阁处处金碧辉煌,原来是钱来得不明不白。咦,可蓬莱阁近年来最高阶的修士就是七品的降春,未到八品在,他是怎么打开神息陵的禁制的?” “是凌云殿的那道灵门,以圣女之血可解禁制。”江云尘说:“当然这也是我暂时的猜测,详情还是要当面问一下天蔚。” “你与天蔚真人果然早就认识。那当初在幽兰阁相遇,你俩都是在演戏?”赵一粟想到江云尘撒谎说两个人是道侣的事,不由得又是一阵烦乱。 江云尘说:“不全是演戏,当时的蓬莱阁处处诡秘,幽兰阁又是降春的地盘,我们俩即便认识,也不可能开诚布公地交谈,也就是交换些眼神,心照不宣而已。是天蔚真人借势提醒了我一句,说蓬莱阁最讨厌道侣,所以我才决定与你继续装道侣,直到进入圣女墓。” “怪不得。”总算是解开了赵一粟最初的疑惑。 “许多事我也不明白,比如圣女的传承、神息陵的禁制又是如何被破解的……我以为圣女墓一战之后便是终结,还打算找机会与天蔚见一面,可天蔚两次借十九的手传信,告诉我不可妄动。” “两次?我怎么不知道。” “十九登岛就冲着我来,你们只以为他是小孩子心性闹着要看美人儿,实际上他靠近我时传了一次密语,提醒我天蔚处境危险,让我加倍小心,寻机救人,这算是第一次;第二次则是在大殿里,十九送来的那瓶丹药,名叫无涯丹。无涯丹出自鬼界,一千年前我认识天蔚的时候,就是在鬼界为了买无涯丹,不打不相识。买无涯丹的那间铺子名叫慎行铺,这是我们俩才能听懂的暗语。” 赵一粟摆摆手:“哎,听都听累了,你们大修之间的心眼子还真多。” “这正说明天蔚处境极危,能让一个六品大圆满的修士以这种拐弯抹角的形式传递消息,说明局势风云诡谲,不容小觑。” 赵一粟:“提到无涯丹我正好告诉你,我为了救你用掉了两颗无涯丹。” 江云尘先是不太在意地点点头,又停住:“你能打开我的储物袋?” “嗯,就是在元神融合的时候,意外打开的。” 江云尘又抓住了重点:“我们的元神又融合了?之前两个人的元神可以互相停留在彼此的灵海,却也无法融合,这次你怎么做到的?” 赵一粟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我也不知道,可能生死关头逼出了潜能?哎呦你别纠结这些细节了,继续说凌云大殿上的事,要跟降春打架,血洗蓬莱阁也是你们计划好的?” 江云尘压下几分狐疑,继续说:“当然不是。凌云大殿上圣女突然自裁,以血冲破灵门,这是一场意外。灵门被冲破,我立刻感应到了苍稷器灵的存在,当即决定不能错过这次机会,所以我才会出手。” 他满眼亲昵地抚着这条雷鞭:“苍稷将器形化在柱子上,九龙盘踞,我一眼便认了出来。只要在灵门打开时找到时机,召回苍稷的器灵,本命法器到手,再逼降春用出死术,我就有打赢的希望。苍稷天生能克邪魔,死术本就是从鬼界的邪术演变而来,降春用了死术,正对苍稷的胃口。”似乎是听懂了夸奖,小小的雷龙在江云尘的掌心打了个滚。 赵一粟眼皮突突地跳,问:“器形、器灵……你的意思是,你的本命法器苍稷有神识,有智商,还可以化形?” 江云尘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不然呢?这只是神品法器的基本技能。苍稷在神息陵蕴养五百年,已经修复完好,它自己便有极高的战力,只是需要借我的手使出来,否则我也不能三鞭抽死降春。只可惜我现在卡在五品,各方面的素质都匹配不上苍稷的爆发,加上被降春的死术伤到了心脉,才会伤得那么重。” 他提到苍稷,话就多了起来:“我的苍稷十分聪明,等我修上六品,就可以助它化出实形,而不用像现在这样以雷芒聚灵了。其实你的满月刀也可以,只是你与满月刀的羁绊不够深厚,假以时日,满月刀也可以像这样做到心随意动,与你并肩作战。” 赵一粟后面那些话都没听得太清楚,注意力停留在那句“苍稷十分聪明”上。 这个鬼东西,居然为了救自己的主人,故意按头促成了两个人的亲密接触……可恶! 感应到了赵一粟愤愤的眼神,苍稷抬起小小的龙头朝她扮了个鬼脸,接着滋溜闪出一道雷光,涣散在江云尘的掌心中。 赵一粟:“……”我忍。 江云尘则满脸惊奇:“它竟然主动与你交流?” 赵一粟:“这很稀奇?” 江云尘:“苍稷性子高傲,若非实力能入它的眼,它从来都懒得搭理。” “呵,那可真是我的荣幸。”赵一粟皮笑肉不笑,看得江云尘有点莫名其妙。 这俩才见过一次面,就结仇了? 赵一粟又问:“它是躲哪里去了?为何我之前在你的灵海里没见过?” 江云尘:“本命法器练到至臻境界,就是人器合一。它可以藏在我的神识里,永远无法被人取走,更不会在灵海中被你窥见。想要召唤它,只要一个感应,像这样——” 他摊开手,掌心又聚起了一条雷龙:“灵聚则有,灵散则无。” 赵一粟学着他的样子,随便抬了一下手——! 两个人都怔了一下。 她的掌心忽然出现了一道弯刀的模样,以火灵聚成,闪出了火光,又倏而消失不见了。 第304章 血泪圣女史 赵一粟:“你、你你你……你看见了吗?!刚才是不是满月刀来着?” “看见了。”江云尘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眼中盛着惊艳:“五品中期,就可以让神品法器响应你的召唤,赵一粟,你做得不错。” “哈!”她得了夸奖,像孩子般重新伸出手召唤:“满月!” 然而那道火芒并没有再出现。 见她疑惑,江云尘解释说:“羁绊不够深,满月出来一次算是给你面子,你还想次次都成功?” “能成一次也好。”赵一粟之前一直忙着给江云尘疗伤,倒忘记关注满月的变化。 现下两把刀安静在灵海中躺着,刀身的尾部发红,像生铁被火烤过一般,是略带通透的红色。 她把满月刀合二为一握在手里,发现刀柄上多了一个月牙的形状,自己灵海中不知何时也多了一个月牙印,不细看压根发现不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变化就是火信鹟了。这家伙当初的重伤已经愈合,从外表看丝毫不见当时的惨状,但仍旧没有什么精神,也许是体内吞下的六品妖丹还没有完全消化的缘故。 赵一粟用神识顺毛捋了一下火信鹟的脑袋,谁知这家伙还很不高兴的样子,转过头来要啄它,气得赵一粟轻拍它的脑袋。 火信鹟气鼓鼓的扭过头去,懒得搭理她。 这边江云尘已经打开了结界:“走吧,天蔚还在等我们上去。” 赵一粟随他走出地火窟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待在地火窟中太温暖,她都快忘记了北海的寒气了。 眼下灵力耗空,她虚得很。 江云尘瞥见她的模样,顺手捞起她的腰,把人带上了悬崖。 当先看见的不是天蔚真人,而是顾千凝等几位小伙伴。 平俊华掐着手指头老神在在地说:“早就听闻伏羲山的两位天骄遇险一次则越级晋升一次,今日忽见灵光闪闪,还以为能看见越级晋升之光,啧,可惜了。” 他拿腔拿调地说,本也是为了开玩笑。 江云尘却顺着他话的意思道:“确实越级晋升了,但不是我,是她。” 赵一粟秒懂,从善如流地说:“小可不才,区区五品中期,不敢当不敢当。” 几个人都互相看看眼神,心想:我信你个鬼! 赵一粟本在玄丹府就已经达成了从四品中期到五品初期的越级晋升,只是害怕太出风头,引来众门派争抢,才让江云尘帮忙用法术隐瞒了真实修为,对外谎称仍是四品后期。为此赵一粟还欠了他一个人情。 可是这些小伙伴跟她并肩作战许久,早已看出来她的真实修为乃是五品,只是具体境况不知。如今她自己亲口承认是五品中期,也就是为了接下来的天行大比做铺垫而已。 细数下来,从赵一粟入伏羲山初闻其名,到如今的五品中期,也才过去十三年。 十三年,只够一些修士从一品迈入二品而已。 若不是有江云尘这个天生灵体压一头,赵一粟的风头可不仅是现在这样了。 众人心照不宣,都没戳穿。 任景华说:“天蔚真人知道你要出关了,早就在等着,有很多事他非要见到你才开口。” 这个‘你’指的是江云尘。 江云尘会意:“走吧。” 赵一粟落在后面跟顾千凝互通有无,心里想着的还是晋升的事。 这次受伤不同从前,江云尘伤及元神,几度濒死。且晋升六级是要经历小天劫的,只是不知道江云尘打算什么时候安排晋升,自己也好跟着沾光。 不知为何她就是确信,江云尘已经做好了晋升六级的准备,只看他想不想而已。 “呦呦呦,从出来眼神就一直黏在江云尘身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俩是一对儿?” 听到顾千凝的调侃,赵一粟回神:“嘘!不要乱说,之前江云尘跟我在圣女墓假扮道侣,是情势逼人不得不。” 走在前面的江云尘听到赵一粟的话,懒得多听,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顾千凝:“哈!这世上有真道侣貌合神离,在外却装成相敬如宾;却也有人明明生死相付,却要拼命撇清关系。情爱一事果然难懂……” “闭嘴!”赵一粟跳起来要捂住她的嘴。 顾千凝作势抵挡,手里的招数丢出去,本也有要试探她修为如何的意思。大战之后大家修为都有所精益,顾千凝这一招纯属手痒。 可她不知赵一粟灵力虚空,这招丢出去赵一粟差点没躲开。 还是江云尘眼疾手快,闪现过来一下捞走了赵一粟,顾千凝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那两人就走到前面去了。 “咳咳。”平俊华轻咳两声,将目光落在江云尘勾住她腰的手上。 蔺原和任景华都看见了,微微敛着笑意挪开眼。 赵一粟从江云尘臂弯里跳出来,瞪了他一眼,被江云尘反瞪了回去,两个人同时扭开脸,谁都懒得吵。 等到了天蔚真人的居所,队伍中轻松的气氛就收敛起来。 这处居所也是大战之后重建的院子,取名十九思。重建之后的院落一改蓬莱的浮靡之风,以实用简洁为主,再也不见处处点缀的大宝石了。 院落边种了一棵挺拔的红杉,树体高耸入云,看这样的长势便知道并非蓬莱阁本来有的植物,而是有修士用灵力刻意滋养出来的。 由于整座蓬莱阁的植物都在缓慢复苏中,唯独这棵红杉挺拔昂扬,显得格格不入。 众人都不由得多看了红杉几眼。身后传来天蔚真人的声音:“十九从小身体就不好,命格脆得很,这一世苦则苦矣,下一世可别再投胎到蓬莱了,做一棵红杉也好,做一只飞鸟也罢,能坚毅勇敢,自由快乐便是。” 赵一粟心中微沉,知道十九已经陨落。 婢女蟾酥道:“院子里风大,还是进去说话吧。” 于是众人鱼贯而入,在天蔚真人设好的结界内,把蓬莱阁的故事缓缓揭开一角。 第305章 玲珑阁覃飞檐之死 “要从哪里说起呢……”天蔚真人苦笑了一声:“人人都说蓬莱阁是世外桃源,殊不知下面掩藏的却是人间炼狱。” 气氛很是压抑,还是江云尘开口道:“那就先说说圣女的故事吧。” 天蔚真人:“圣女并非蓬莱阁自古流下来的传统,而是近一万年内才出现的,蓬莱的富庶也从那时候开始。” 江云尘了然:“都与神息陵有关?” “没错。” 顾千凝和任景华都是出自大派的核心弟子,多少耳闻过一点神息陵的事,可蔺原这种边缘弟子以及平俊华这种散修出身的人,就完全听不明白了。 果然,平俊华满脸茫然:“神息陵?那是什么?” 天蔚真人回答道:“修仙大陆约每五百万年就有一次神魔大战,大战后留下的上古战场中埋葬了神元与魔魂,还有无数的法宝奇珍。据有记载以来,已经发生过四次神魔大战,所以四海各有一座神息陵,无数修士想入其中寻宝,但神息陵一来位置隐秘,二来禁制重重,非八品难以踏足,因此成功的寥寥无几。 “近些年灵力逐渐消亡,九品大修已成传说,能修上八品的也是金字塔尖的人物,大门大派依靠世家承袭尚可勉强支撑,可小门小派就只能另辟蹊径了。因此蓬莱阁一直在探寻北海,渴望找到北海神息陵的位置。年复一年,代代传承,总算在一万年前有了线索。 “当时的蓬莱掌门勾若真人以八品修为摸到了北海神息陵的入口,并以毕生心血建起了一个可以进入神息陵的传送阵,阵建成后,掌门气血耗尽而亡。她留下遗言告诫弟子,神息陵危险至极,一定要等到修上八品才能再次踏足。” 江云尘:“看来她的告诫弟子们并没有放在心上。” “呵,对他们来说掌门的遗言算得了什么?神息陵中埋藏的无数法宝令人疯狂。”天蔚真人惨笑道:“从勾若真人陨落之后,蓬莱阁大乱了一阵,有支持进阵寻宝的,也有要求恪守遗言的,内乱持续了几十年,最终以新人掌门筑丹的上位告终。” 赵一粟注意到,他对筑丹是直呼其名,可见这位掌门没干什么好事。 果然,天蔚接下来的话压着沉沉的恨意:“筑丹上位后,力主入神息陵掘宝,可他没想到的是,当初的勾若真人为了防止弟子眼高手低,特意在传送阵中设下了箭雨禁制,低修随意开阵,就会被当场射杀。 “勾若真人的本意是杀一儆百,让低修们心存忌惮,加倍苦练。但她没想到的是,人的私欲可以蒙蔽一切,筑丹为了破禁制,竟采用人海战术,前前后后送进去蓬莱阁一半的弟子,都是有去无回。直到没有人愿意再上阵,筑丹便在岛上强行征人,他的修为在蓬莱阁中最高,又把消息牢牢封锁,几百年内把整个蓬莱闹得腥风血雨。我出身天家,当时的天家家主也是在被强行征入队伍后丧生的。 “筑丹已经触及众怒,眼看地位不保,他竟与魔界私通,学会了魔界的血祭之术。他在传送阵上建起了灵门,要求阁中弟子以血肉之躯祭阵,于是又是一批批的生命被送入其中断送,直到有个女子入阵后成功返回,并带回了一件法宝。那个人就成了蓬莱阁的初代圣女,她叫雁召。 “雁召此后又在阁主的安排下入阵三次,每次都比上次带回来更多的宝贝。筑丹命人将宝贝换成灵石,全岛均分,并承诺此后神息陵中的财富将会由每一个蓬莱人代代守护、代代均分、代代相传……那些财宝令人着迷,竟唬得蓬莱人忘记了亲人的殒命之痛,就这样沉迷下去,甘愿保守秘密,成了筑丹的帮凶。 “雁召第四次入阵之后便没回来,筑丹便让其女再次入阵。多年下来,蓬莱阁累积出了经验,发现入阵后能活着回来的人都有一些共同的特点,比如都是女性、天生灵根资质好、大都来自于同一个村落,孤云村。联想到勾若真人在修炼之前便出身孤云村,筑丹认为可能是勾若真人在设禁制的时候为自己的后人留下了一线宽念。 “勾若本是好意,可却让整个孤云村就此踏上地狱之路。从那之后,孤云村就成了整个蓬莱虎视眈眈的所在。有村妇怀孕,便被严密看守,若生下来的是女孩,就会被直接带回蓬莱阁,待长大一些验明灵根,甲等的就留下来当圣女,资质差一点就遣返回村,继续执行繁衍的任务。” 赵一粟听得满心压抑。 不管是当圣女,还是遣返回村,一旦出生在孤云村,便意味着终生绝望。蓬莱岛四面环海,海上遍布禁制,便是想逃也无能为力。 整个蓬莱的繁华富庶,竟然是建立在孤云村无数女子的血泪之上。可怕的是,蓬莱岛上的众人就这样冷眼旁观,理所当然享受着血泪下的财富,也不知他们深夜时可曾遇到过圣女的冤魂入梦? 天蔚真人继续说:“年复一年,进去的圣女以命带回来无数的财宝,凌云大殿和更多的亭台楼阁被建立起来……可孤云村的人却渐渐变少了。除了牺牲的圣女,村内还有很多不堪这种绝望的人,自杀的、病故的、绝婚的、自残以绝繁衍能力的……数不胜数。 “为了保证还有圣女可用,蓬莱阁的人不择手段,为孤云村的村民使用淫丹,逼迫他们繁衍后代,可他们终究有控制不了的事情。一则这些使用手段繁衍出来的后代,血脉质量变低,鲜见甲等灵根的女婴;二则传送阵的灵力式微,对圣女资质的要求却越来越高,两相加持之下,竟面临着无人可用的地步。 “所以圣女们的地位从原本的纯工具人,竟在阁内变得越来越高,圣女开始获得修炼的资格,以期能为门派诞下更多优质的女婴。也就是这时候,巢雪出现在我面前。她是巢珊和巢珀的母亲。” 第306章 十九的真实身份 “当时的我还只是个二品修士。万年以来,关于圣女开灵门的秘密经过代代掌权人的刻意编造、歪曲,已经渐渐不为人所知。更多新生代已经熟悉了蓬莱的富庶,认为蓬莱阁本该如此。整座岛屿从上到下不允许轻易谈论圣女,更无人敢提孤云村的秘密,连我也以为圣女真的是令人羡慕的存在,圣女开灵门的仪式是九天赐福……呵。” 天蔚真人苦笑一声:“直到我踏上修行之路,父亲才将天家代代相传的手书交给我。那份手书里记载了圣女的幕后真相,当时我还不敢信,为了探查秘密,我冒险去寻找孤云村。也是我初生牛犊不怕虎,二品修为就敢去挑战连高修都不敢轻易揭开的秘密,竟让我真的找对了地方。 “在孤云村我认识了巢雪,我们二人一见钟情。通过她的证言我才渐渐相信了蓬莱残酷的真相,巢雪将所有的希望压在我身上,希望我能助整个孤云村逃离牢笼。为此她将孤云村私藏的法宝都赠与了我。” 顾千凝听到这里才第一次开口:“孤云村竟能在掌门的眼皮子底下藏下法宝?” 天蔚真人:“代代圣女,凡有命从灵门中回来的,就一定会藏下一两件东西,这是初代圣女雁召传下来的密令。蓬莱人为了钱财昧掉良心,孤云村人则是为了自由赌上生命。” 顾千凝闻言长叹一声,眼中似有泪光。 天蔚真人:“圣女们留下来的东西都是奇珍,在这些东西的帮助下,我以丙等灵根的资质,竟在三百年内修上了六品。在这期间,巢雪已经落入降春的严防死守中,被迫怀孕,生下一对双胞胎,也就是巢珊和巢珀。她早已香消玉殒,临死前的遗愿不过是托我照拂那对女儿。可我终究修为太低,整个蓬莱除了七品大圆满的降春真人,还有四位六品,个个比我修为都高。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巢珊成了新一代的圣女,而巢珀则成了圣女的备选,终日被关在阁主府的密牢内,连寻死的自由都没有……” 天蔚暗暗咬牙,又说:“我曾向降春真人进言,说蓬莱阁如今的富庶已经远在无数大派之上,我们要做的不再是培养圣女,而是向外联合。况且修仙局势有了大的变化,天行盟成立后,参加天行大比也可以获得大量的修炼资源。也许是我日日劝谏有了效果,又或许是降春想借这次联姻,让巢珊生下资质奇佳的婴儿,这才促成了蓬莱阁与玲珑阁联姻的事。”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此事,玲珑阁的覃飞檐与巢珊联姻闹得沸沸扬扬,可最终却以覃飞檐失踪、两派阁主三缄其口的结果收场,令人看不懂。 他们知道天蔚真人接下来定要说覃飞檐失踪的事,神色都越发慎重。 天蔚真人继续说:“巢珊与覃飞檐本是两大派的利益联姻,却是缘分天定,他们二人竟有了真情。巢珊以为可以借联姻从蓬莱阁脱离苦海,所以对这段感情相当认真,所有人也都乐见其成。可降春却把所有人都欺骗了,从开始他就没打算要两个人成亲,他要的是玲珑阁送来的聘礼,金丝锦。” 提到这个法宝,赵一粟心头微动。眼下金丝锦被她收入囊中,若是天蔚真人出面讨要,她还得想法子应对。 任景华问:“降春为何非要那个?可是跟他所炼的功法有关?” “降春已经停留七品大圆满境多年,急求突破。我虽不知他练的功法具体有什么蹊跷,但知道他对金丝锦势在必得,此物应当是关系到他可否晋升八品。一旦晋升八品成功,他想去神息陵就再也不用借助圣女的力量了。” 江云尘此时开口说道:“降春真人所炼的死术出自鬼界,鬼修与人修最大的不同在于鬼修可舍肉身,以无形化有形,而对于人修来说,肉身是最无法舍弃的东西。降春是想利用金丝锦柔化掉自己的肉身,让死术获得大成。” 蔺原看了他一眼:“江师兄知道的真多,莫非去过鬼界?” 赵一粟知道这个问题他不方便回答,就故意岔开话题:“鬼界酆都的入口就在蓬莱附近,我本打算诛魔之后也去鬼界开开眼,只怕现在时间不够了。天蔚真人,请您继续说,那覃飞檐是为何失踪的?难道是降春拿到聘礼金丝锦之后就杀人灭口了?玲珑阁又怎么会三缄其口呢?” 这些问题成功把大家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天蔚真人:“降春拿到金丝锦后,对于婚约一事就显得冷淡下来。可他也不敢随意诛杀覃飞檐,就设计让覃飞檐主动前往凌云大殿,触发了灵门上的禁制,覃飞檐死在了禁制之下。他将消息报给玲珑阁,玲珑阁派人来查探,现场早已被他伪造成纯粹的意外,看不出痕迹了。” 赵一粟:“覃飞檐是玲珑阁新一代的翘楚,玲珑阁怎么会甘心就此放过?” “一来现场没有破绽;二来降春说凌云大殿是蓬莱阁的禁地,覃飞檐自行闯入,他给玲珑阁倒扣了一个假借联姻之名探查蓬莱的奸细罪名;三来,是巢珊甘愿自尽,以命抵命。她对覃飞檐用情至深,打动了霜覃真人,是霜覃发话将此事揭过的。当初巢珊自尽是真的,她自毁内丹,还是霜覃真人救了她。” 平俊华:“可巢珊为何要这样做?” 顾千凝:“你忘了巢珊后面的行为?她一个三品圣女,从出生开始命运就死死握在降春手中。唯一的希望覃飞檐惨死,她对玲珑阁无法道明真相,一定是想用自己的办法为覃飞檐复仇。” 平俊华顿时有点可怜巢珊了,老话说得没错,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那巢珊是为了复仇才与魔界联手?可她一个三品,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就控制了七品的降春和那几个六品的长老?” 他说话时望向天蔚真人,是想知道天蔚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第307章 探查北海 天蔚真人:“圣女与魔的合作应该是从几百年前就开始了。圣女们想要自由,宁愿踏入更深的深渊。你可以理解成她们做了两手准备,一来与魔合作,利用魔气的活动渐渐侵蚀降春的修为;二来暗中培养我,把我推上六品,当做反杀降春的筹码之一。” 这下线索就都对上了。 不知从哪一代开始,圣女将魔气引到了蓬莱,降春为了克制魔气,引魔气至地火窟镇压,更把幽兰阁建在地火窟上,日日看守。几位六品真人轮值,可他们并不知道魔气浅淡时靠地火可以镇压,魔气凝重之后,地火反被魔气利用,变得更加嚣张。 赵一粟把这些情况补充说明了,又说:“几年前覃飞檐死的时候,应当是魔气对掌门和长老们侵蚀最严重的时候,巢珊此时与魔界的人搭上关系,取得魔器,为了变得更加强大,故意向天行盟发出求救信号,希望外界派人来诛魔,然后巢珊顺势把这些人当成饵料,借助魔器强大自己的修为,目的是要把降春和其他几位六品一举诛杀,掌握蓬莱阁的大权。” 天蔚真人:“她几乎要成功了,但我不忍心看她堕入魔道,出手阻止,于是她把我也看守了起来。魔气对她的心性影响太大,我已经不能阻止她的疯狂了……直到圣女墓一场大战,你们杀死了巢珊,降春和我们才会顺利脱身。” 平俊华此时问到:“巢珊同时控制住这么多的高修,她是怎么做到的?魔界难道已经有了什么恐怖的法器?” 天蔚手心摊开,掌中就多了一块晶石。 赵一粟乍看就觉得眼熟,忽然与江云尘对视一眼,想到了什么。 在玄丹府的大战之前,他们曾在西大陆的榔头村遇到一个五品邪修,那人吸取了女子的寿元,还用这种晶石控制那些妙龄女子成为自己的婢女和帮凶,没想到时隔几年后,在蓬莱岛上又见到了这种晶石。 晶石是红黑晕染的颜色,看起来是完整的一整块,但天蔚轻轻一捏就能将晶石搓成两半,松开手后,两半晶石又自动合二为一。 看着这块晶石妖异的状态,其他几个人都是一脸凝重。 “这叫魂石,是鬼界制造傀儡的核心材料,只比魂泥略低一个等级。” 赵一粟抓住了他话语中的重点——魂泥! 在收集到金丝锦后,打造熔仙鼎的主线任务进度已经达成了60%,只差最后两样材料,玄铁和魂泥。 玄铁已经露面,赵一粟寻之有所依据,可魂泥的消息除了在萧幼安那里听到一点传闻之外,自己还没亲眼见过。 天蔚真人没注意到赵一粟的神情,只说:“巢珊获得的那个邪器名叫唤归,修士将灵力注入其中,就会被唤归识别成猎物,假如再往那个修士的体内打入魂石,低修则会被完全控制,心神皆服;高修会受到影响,无法对唤归的主人再出手。巢珊早就对我们这些大修使用了唤归,她将唤归融入日常的饮食中,凝露茶、流霞酒……都有魂石的成分,这些晶石是降春和其他人死后我收集起来的,每个人体内都只有一小块,汇集起来是这么多。” 平俊华脸色一变:“糟了,那凝露茶和流霞酒我们也喝了不少!” 天蔚真人:“无妨,巢珊压根没有把你们这些非高修放在眼中,魂石异常珍贵,她只对高修下手。” “哈,头一次因为自己修为低而感到庆幸。”平俊华开了个不痛不痒的玩笑。 天蔚真人:“有了魔界联手,加上唤归和魂石,在她的多年苦心经营之下,蓬莱阁差点就要葬送了。圣女墓一战毁掉了这一切,把我们放了出来。但降春并没有把巢珊的反抗引以为戒,反而迫不及待地推选出新任圣女,也就是巢珀。” 顾千凝沉沉地说:“亲姐姐不惜堕魔,刚刚惨死,自己就要继续成为蓬莱阁攫取财富的傀儡,难怪巢珀会如此决绝,竟在大殿上自求灭亡。” 天蔚真人:“孤云村的血脉极度淡薄,巢珊死后,巢珀就是孤云村仅剩的一个甲等灵根的圣女,所以降春才会疯狂夺取她的尸骨……” 赵一粟:“那十九呢?十九的身份是什么?为何他也能开灵门?” “十九其实是我从孤云村救回来的女童,甲等灵根,天资聪颖,我若不出手相救,她未来必有一死。当时我已经是六品修为,巢珊还没做得如此疯狂,尚有良知,所以我们一起隐瞒了十九的身份。我在家族中随意选了一个女子成亲,把刚出生的十九伪装成我的孩子,又用法器隐藏了她的真实性别,这才让她有了这些年的自由。” 天蔚真人说到这里,几度把眼泪忍回去:“十九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圣女的来龙去脉,她年纪小,看似张扬跋扈,其实不过都是伪装。凌云殿上那一战我本不想让她出手,可到底情势所逼,还是舍了她……” 他顿了顿又说:“十九死后,孤云村后继无人,或许这也是天意,彻底绝了蓬莱阁这罪恶的历史,从此蓬莱再无圣女,我们也不再以三仙阁之一自称。我已经向天行盟传出密信,把缘由说明,为了蓬莱的颜面,之后天行盟会宣布蓬莱在战魔的过程中损失惨重,从此与外界断绝往来,天行大比我们也不会参加。” 众人都沉默了一阵。 任景华带头说:“这些事我们会保守秘密。” 天蔚真人轻叹:“我本没颜面要求什么,诸位既然愿意给这个情分,我便厚颜谢下了。今天讲了这么多,除了给各位一个明白的交代之外,更要紧的是堕营的事。自从巢珊死后,围绕在蓬莱阁附近的魔气就消失了,但魔气以人的欲念汇聚而成,蓬莱人曾经如此贪婪,又在凌云大殿上平添了许多冤魂,按理说魔气应该更盛才对……” 任景华:“你是怀疑这些魔气,或者说是堕营的人仍旧隐藏在北海中,想要我们帮忙探查?” 天蔚真人:“若不及早清理隐患,我怕魔气酝酿许久,会在北海诞生一个新的魔王。眼下蓬莱无人可用,我希望诸位在离岛之前帮我尽可能多地探查一下北海的情况,只要探查有无魔气存在的痕迹即可。” 平俊华连连推脱:“可我们几个说到底还不够六品,又在大战之后伤得伤残得残,而且天行大比就在下个月了,我们肯定要回去做一番准备……” 天蔚真人也没废话,直接给婢女蟾酥使了个眼色。 蟾酥拿出六个储物袋放在桌上:“这是蓬莱阁的谢礼,请诸位莫要推辞。” 赵一粟神识往那储物袋中一探,积极地说:“什么时候行动?我绝对配合。” 平俊华白她一眼:“呵,瞧你那点出息!” 一秒后看完储物袋内容的平俊华:“往哪探?我绝对指哪打哪!” 众人:“……” 第308章 惊险逃生 “说是要我们帮忙探北海,实际上是想变相给我们一点封口费吧?”赵一粟掂量着手里的储物袋,里面的丹药奇珍数不胜数,正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巧的是里面还有两样东西,是萧幼安给她的清单上列出的材料,一个名叫甸襄,出自三品妖兽伞狮狡。此兽并不难打,只是因为被过度猎杀近乎绝迹。 另一个名叫寒针酢,是蓬莱北地特产的一种植物。 想来这两种东西也就是在蓬莱能找到了。 她把能用的材料归拢出来,剩余的东西其中九成的投入系统中,灵力仓直接被补足到14%的程度如此巨额财富,说是劳务费她可不信。 “管他是封口费还是什么,拿人钱财予人消灾,蓬莱既然对外宣称是诛魔导致门派实力大损,总不能一点魔的痕迹证据都拿不出来,我们帮忙找找也无可厚非。”平俊华美滋滋地把宝石揣兜里,选了一个方向:“我去这边!” 他腾空而起,缓缓向前飞行。 在大战之后,天蔚真人已经组织过人手在北海上清理出一条往深处走的通路,北海的禁制在蓬莱四周较多,越过蓬莱附近的海域就不再有禁制了。 但这并不代表前方的海域更加安全。远处没有禁制,正是因为海上风云诡谲,足以阻止不明人士的靠近。 顾千凝和任景华也各选了一个方向。 蔺原修为太低,跟任景华一组行动。 眼下就剩赵一粟,她说:“我去那边!” 飞出去的身姿定在原处,因为后脖领被江云尘一把薅住了。 赵一粟:“??” 江云尘:“你没有灵力,还敢单独行动?” 赵一粟:“我有了,不信你看。” 江云尘眉眼动了动,分出一缕神石探入她的灵海,发现半日前还积攒不下灵力的地方已经开始渐渐好转。 联想到赵一粟刚刚获得的一大包宝石,他喃喃:“赚钱……真的有助于你的修炼?” 赵一粟虽然不想告诉他系统存在的事,但也不想撒谎,就说:“具体就别问了,反正我现在有能力照顾自己,我走……” 话没说完,被江云尘直接拽着踏入北海。 这是要一起行动的意思。 赵一粟暗道这人一向独来独往,从入蓬莱阁之前就非要自己同行,看来是早就在北海上有自己的目标,只是被蓬莱阁的事情耽误了许久。 于是她问:“噬魔镜的第三块碎片还没找到?你知道方位吗?会不会被隐藏在神息陵中?” 江云尘:“不会。灵门开的时候,我将苍稷从神息陵中召唤回来,如果噬魔镜碎片在其中,我不可能感应不到。” “对了,那个魂石的事,你为什么不跟天蔚真人说?我们在西大陆很早就发现了这种魂石,可见魔界堕营的人早就开始布局,也不知他们的势力已经深入到何处了……” 江云尘:“短短十年内,六大派陨落其一,三仙阁也陨落其一,修仙界势力折损如此严重,不是天蔚这个层面的人可以管明白的,蓬莱需要休养生息,魂石的事还是要回去跟天行盟的人说。” 他顿了一下:“最好还是去酆都走一趟。” “我我我!我也去!”赵一粟积极响应:“带上我呗!” 进酆都要向蓬莱阁借道,以江云尘和天蔚的关系,自然是好办。 江云尘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酆都也有你想要找的东西?是魂泥?” 赵一粟喉间一梗,眨眨眼。那意思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江云尘:“哼,萧幼安让你帮忙猎取材料,清单上面的奇珍那么多,你偏偏对魂泥感兴趣,还当自己隐藏得很好?。” 赵一粟撇撇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确实隐藏得很好,只是你太了解我了……” 两个人拌嘴闲聊,一路向前。 去酆都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事,只能把行程挪到天行大比之后了。 离蓬莱岛越远,空气就越寒冷。海上的冷是一种湿冷,连风也是咸的,寒潮腥咸的气息迎面糊在脸上,令人难以招架。 再往深处走,四面八方都是海,已经见不到任何岛屿的踪迹了。 海面上时不时会出现几座大片的浮冰,冰峰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雕刻出各种各样的形状,风景确实一绝。 只是走着走着赵一粟不免心里没底:“不会迷路吧?你知道方向吗?在大海上可不是靠一个指北印就能解决问题的。” “那你可以自己走。”江云尘淡淡地说。 赵一粟在后面抬起拳头想给他的后脑勺来个隔空暴击! 这都走出那么远了说这种话,纯纯就是嘲讽她没有胆子自己离开呗。 江云尘回头,赵一粟把举起的拳头放在脑后挠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阿?我不走,我这不放心不下你一个人么,呵呵。” 江云尘回收目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憋出一抹浅浅的坏笑。 似乎是感应到主人的心情不错,苍稷化成一条金龙出现在空中,四周无人,海域广阔,正适合它撒欢。 小小的身躯飞出江云尘的袖口之后变得巨大,浑身闪着金雷之光瞬间钻入海底。 海面先是平静了片刻,接着就涌巨大的浪,赵一粟踩着踏风猝不及防差点被浪花掀翻! 她稳住身形,望向那个游走的金色身影,微微抬唇:“正想找你小子算账呢,别让我抓到你!” 她追着那道金芒而去,身影眨眼就消失在远处。 江云尘只是看着,并未阻止。苍稷的好心情也一样传递到他身上,他知道它只是故意想引起赵一粟的注意,勾她玩闹罢了。 他选了一个平静的地方站定,拿出手里的噬魔镜,点出一道神识进入其中。 他已经能感觉到碎片离自己越来越近了,现在只差一点点的催化。 神识在噬魔镜中打了个滚又重新飞出去,只是从一缕分成了无数缕,向四面八方散入海底。 江云尘悬空站在海上,闭着眼睛探查海底的踪迹,也不知神识传来了什么样的信号,只见他一时蹙眉,一时凝重,仔细辨别了许久,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捕捉,一下被拉入了海中! “扑通。” 伴随着一声闷响,江云尘的身影彻底消失。 第309章 九品海兽! “不就是仗着在水中比我速度快?下次换个地方再比过,我肯定比你更快!” 赵一粟坐在苍稷的背上,飞累了搭个顺风车。 这一幕要是被江云尘看到,肯定会万分惊讶,苍稷何其高傲,当初就是江云尘骑它的背也花了好些年的功夫,他与苍稷的羁绊是几千年磨合下来才会这么深,怎么赵一粟才见第二面就能堂而皇之骑它了? 当然,此时的江云尘沉在海底深处,什么也看不见。 赵一粟沿着原路返回,还纳闷怎么瞧不见江云尘的身影。 “人呢?”她环顾四周,海与海全都一样,哪有什么人影? “苍稷,你不会是带错路了吧?”赵一粟喃喃道,忽然觉得心头发疼,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脚下已经点亮了命格盘。 命格盘上,江云尘的雷芒正在快速流失! “遭了!”赵一粟手中掐诀,眼下找不到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用最稳妥的办法,利用命格锁把江云尘强行召唤到身边。 只是她的法术还没出手,苍稷就猛地抬了一下龙头,接着用力向下,带着赵一粟整个扎入了海底! 赵一粟只能用法术撑起结界保护自己,并且随着入海越来越深,结界承受的压力就越来越大。 苍稷的速度之快,赵一粟怀疑自己现在入海的深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五品修士的承受能力,她看见灵力仓的数值正在快速下降,心头不由得突突狂跳。 “苍稷,慢点……”赵一粟感觉到自己的结界逐渐脆弱,若是再往前,即便找到江云尘她也很难有余力救人。 可苍稷哪里听她的使唤,更加疯狂地加速,逼得赵一粟只能加倍稳固结界。 灵力仓的数值从14%眨眼跌入了10%以下,仅仅是运起了一个保护结界,赵一粟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快要耗到灵力的危险值了。 海底之险,她算是充分领教。 四周漆黑一片,也不知道苍稷到底要把她带到哪里,可此时上浮也很危险,以她的速度想要飞上去,恐怕还没到海面灵力就耗空了。赵一粟进退两难,只能选择相信苍稷。 终于,苍稷疯狂的速度有了减缓的迹象,它的龙头处喷出一缕雷芒,雷光把幽深的海底照出一片肉眼可以辨认的区域。 赵一粟看见了出现在眼前的巨大面孔。 这张脸半边已经残破,骤然在黑暗中出现在自己眼前,吓得赵一粟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脊背凉汗涔涔,等苍稷飞快绕过这张脸,她才缓过神来,这原来是一座巨大的雕像。 雕像身子极大,苍稷绕着雕像飞了一会才来到雕像底部,四周到处是断石残垣,赵一粟来不及细看,因为苍稷已经载着她停在了一处断石前面,那里赫然盘踞着一只妖物,而跟妖物斗做一团的,不是江云尘又是谁? 江云尘一边要用灵力抵御巨大的海水压力,一边还要分神作战,体内灵力极速消耗,若非他足够冷静,恐怕撑不到苍稷和赵一粟赶到,人已经成了妖兽的口粮。 “嘶……” 妖物发现了苍稷的存在,吐出恐怖的威胁信号。 苍稷已经与它缠斗在一起,赵一粟趁机拉住江云尘,把他带离了妖物的攻击范围。 她把自己的结界分给江云尘一半,江云尘感觉压力骤减,立刻原地调息,抚平了混乱的灵力。 赵一粟的火灵力源源不断输送到他身上,谁知却被他猛然打了回去:“不要浪费,灵力聚在一个人身上,才有存活的机会。” 赵一粟懂他的意思,只说:“好,我带你上去。” 她直接抽掉了江云尘的腰带。 江云尘的白衣立刻在空中散开,露出一片好看的皮肤。 赵一粟目不斜视,飞快用这根腰带把两个人的手死死捆在一起:“万一飞到半路结界破了,至少保证乱流不会把你冲走。” 她坚毅又果断,飞快在脑子里想好了最坏的打算,并且毫不犹豫地执行。 “走!”两个人的手腕绑死了,赵一粟十指扣住江云尘的手,带着他飞开始向上浮。 江云尘微微闭上眼睛,体内的灵力太少,他需要减少一切消耗,连呼吸都变得慢了下来。 赵一粟的灵力仓只剩6%了。 苍稷带她飞下来耗费了8%,自己飞回去却只剩6%,还要再带一个人。赵一粟几乎没有赢的把握,但她并不想考虑这些,只知道每多犹豫一秒,两人的生机就少一分。 她向头顶直直打出了一条雷芒,光线笔直,可以在海底指引她垂直向上,减少途中的灵力消耗。 静谧的海底有一些奇特的生物从这缕光线附近飞过,赵一粟没有任何赏景的心思,所有的心力都集中在一件事上——飞上去,活着。 她掏出内丹,把灵力打在上面:“踏风,靠你了!” 踏风从未有过这么快的速度,似乎与主人心意相通,它在极致的速度中燃烧了自己的本体,因而速度又加快了两分,快到赵一粟的保护结界都快被冲碎。 快点,再快点…… 她看见灵力仓的显示只剩3%了。 这样下去不行,除非苍稷现在就能回来。 可脚下一片漆黑,深邃的海底危险而平静,哪里能看见苍稷的身影? 踏风速度极快,灵力仓的数值已经降到了1%…… 没有时间给赵一粟犹豫,她开始收回两人身前的保护结界。 随着灵力的撤回,灵力仓的数值下降速度开始减慢,但结界越来越弱,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水压更加明显地出现,赵一粟感觉自己浑身都在疼。 她将自己的元神唤了出来。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减轻负担,两个人的肉身舍掉其一,另一个人的肉身可以承载两个元神回去。 江云尘的身体是天生灵体,若是非要舍弃一具肉身,肯定是她的。 她几乎没有犹豫,曾经将废灵根修上甲等,重塑筋脉拓宽灵海的痛,仿佛都被她选择性忘却了。 她将自己的元神打入江云尘体内,拼命绑死的腰带被她以满月刀轻松断开。 她命令道:“踏风,送他走!” 踏风闪了一道光,从赵一粟的脚上转移到江云尘的脚上。 负担减轻,踏风的速度再次加快,江云尘的身影眨眼就消失在海水中。 随之相反的,是赵一粟缓缓荡在海水里的身体。 她最后一次点亮了命格盘,只想在这具肉身陨落之前看看江云尘有没有平安上岸。 可怪异的事情发生了,伴随着赵一粟命格的退却,江云尘到命格颜色渐渐变强,向前爬升了一大片。 怎么可能?他明明刚离开,怎么会这么快回复生机? 赵一粟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忽然感觉身后一道暗流涌动。 熟悉的金芒出现了,是苍稷! 似乎为了回应她的目光,苍稷在海水里打了个旋,眨眼就上前托起了她的躯体,冲天而飞! 第310章 回去找那个鱼妇兽 时间倒回一点。 当赵一粟决定舍弃自身的时候,江云尘就有了感应,因为他的命格忽然变强,巨大的波动让他猛然睁开眼睛。 眼前只有一束雷光指天向上,四面是黑暗的海水,脚下一股力量送他极速前进,他认出那是踏风。 赵一粟不见了! 只有元神在他的灵海内蜷缩着。 江云尘用两秒判断出目前的处境,弄清发生了什么,他眼神狠厉,灵力化成一把匕首,反扎入了心尖! 心口的血浮在结界中,江云尘以血为引,飞快画出一个法印:“苍稷,回!” 深海中的金龙得到感应,不顾自己被妖兽撕咬住的身体,惨呼着冲天而起! 小半截尾巴留在了妖兽的口中,苍稷毫不回头,疯狂向上飞,并第一时间找到了赵一粟的躯体,带她飞上海面! “噗——咳咳咳!!” 赵一粟被苍稷高高抬起,在灵力仅剩一线的时候被带出了水,整个人脸色憋得青紫,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江云尘语气急促:“海下是九品妖兽,这里不能停留,苍稷,快走!” 苍稷得令,撑着残破的身体嘶鸣一声,带着江云尘和赵一粟跃入云海,不见踪影。 另一边。 正在探索北海的任景华突然感知到奇怪的动静,停下了动作。 蔺原修为虽然低,但也很快意识到不对劲:“这个声音……?” “是高阶妖兽,快跑!”任景华几乎是立刻就祭出了内丹,把所有的灵力打在脚下的重剑上,拉着蔺原一下蹿出数百里,头也不回。 等两个人慌不择路跑入深海区唯一一片冰原时,恰好遇上顾千凝。 顾千凝气喘吁吁,脸上也有着灵力过度消耗的苍白:“你们也遇上妖兽了?” 任景华面色凝重:“哪敢遇上,觉察不对立刻就跑路了,那种气息太强大,恐怕是九品……” 顾千凝深以为然:“海底是那妖兽的地盘,还是先在这里躲躲吧,也不知道其他人怎样。” 她说着主动驭起一个护阵,极北之海格外冰冷,但顾千凝是冰系修士,在这种环境中反而可以取长补短。 任景华知道她的冰属性,也没客气,带蔺原一起躲入护阵中,快速补充灵力。 大约过去半刻钟,护阵外面忽然有了响动。 顾千凝和任景华的武器同时举起来,就听一个声音狼狈道:“别别别!是我!” 平俊华从海水里冒出个头,浑身还覆盖着一层海草,整个脸冻得煞白,嘴唇乌紫。 蔺原忙给了他一颗丹药:“这是淬火丹,可以取暖。” “多谢。”平俊华躲入护阵中,嚼下淬火丹片刻后才感觉体内冻僵的血液开始流动,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 “你这丹药很不错,哪来的?”他问。 蔺原说:“蟾酥给的。” “那个蓬莱阁的婢女?”平俊华说:“别看她们那些婢女平时待人客套,可礼教加身,生性孤冷,你怎么跟她走得这么近?有好丹药居然只给你?是不是……” 蔺原赧然:“别乱想。是因为我在凌云大殿上救了她一命。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前辈你是被妖兽追赶了吗?” 平俊华提起那妖兽就浑身冒冷汗:“真要被追赶,我还能有命逃?我是土系修士,功法在这种环海的地方处处掣肘,我是感知到气场不对,立刻裹上海草装死,舍了浑身的灵力,像个尸体一样飘在海水中,这才躲过那妖兽的探查。那妖兽也不知什么来头,仅是觉察到他的存在就让我心生畏惧……” 任景华:“深海素来是高阶修士都不敢轻易踏足的,这次是我们轻敌了,还以为北海区域经常被蓬莱阁的人探索不会有危险,哪知道运气这么不好,竟遇上如此恐怖的妖兽……” 顾千凝沉思片刻,说:“深海妖兽如无异变,不会轻易跨出深海区,也不知是不是海底有了什么变故?” 平俊华道:“这也不是我们几个五品修士能弄明白的,我看还是早点回去禀告天行盟吧。” 其实告知天行盟大概也是无用的,如今盟主最高也就是八品,哪敢轻易招惹九品妖兽?像这种深海怪物都是万年不出世的,恐怕连修仙史书上也不会有记载,更没有应对的法门,若非危及整个大陆,人类修士只有避而远之的份。 蔺原喃喃道:“也不知道江师兄和赵师姐如何了……” 在距离这片冰原千里之外的海水中,江云尘和赵一粟正以半截浮木为舟,缓缓飘在上面。 受了伤的苍稷已经被收回江云尘的身体内。 刚找回的本命法器就受此重创,江云尘眼神凝重。他手里握着的是半片噬魔镜的碎片,他将新寻回来的这片与之前的两片合在一起,镜子又完整了一些。 赵一粟趁这个时候往系统里丢了仅剩的财物,可灵力仓仅恢复到2%,远达不到5%的安全线。 她缓缓睁开眼睛:“你是寻着噬魔镜的气息找过去的?那妖兽什么来头,我连多看它一眼都感觉心神欲碎。” “鱼妇兽,九品。”江云尘冷着脸,将赵一粟的元神送入她体内,顺便探查了一下她的身体,除了灵力耗空外,伤得不重。 赵一粟:“你怎么会惹上它?难道噬魔镜碎片是在它手里,你去抢才……” 她说了几句,发觉江云尘神色不对:“怎么了?” 江云尘定了定神,把眼里的兵荒马乱全都压下,问她:“你刚才想做什么?自杀?” 他没觉察到自己的语气中有多明显的怒意。 这反应搞得赵一粟有点懵,她理所当然地说:“总不能舍了你的天生灵体吧?我那是最理智且正确的选择。算了先不说这个,我刚才忽然有了个发现!” 她的语气变得兴奋起来:“当我决定舍弃本体的时候,命格盘忽然就变了!我之前以为命格锁是一损俱损的关系,但是当其中一个人主动放弃生命,另一个人的命格盘就会无条件恢复,这会不会就是命格锁的解法? 她没有注意到江云尘脸上消失的平静,继续说:“如果我刚才真的肉身陨落,那我们俩的命格锁说不定就解开了,只要我的元神被你带走,日后你再寻找一个合适的肉身给我使用,那我们俩不就恢复自由身了?” 赵一粟没说的是,如果肉身陨落,会不会系统也跟着偃旗息鼓呢? 要是既能解除命格锁,又能摆脱系统的控制,那自己即便是舍掉肉身也划得来呀! 第311章 探索神息陵 “你忍受非人的折磨和剧痛,才把灵海拓宽,重塑灵根。这是你亲手为自己打下盘古印和黄泉印,逆天改命换来的身体,原来也可以舍弃得这么轻松?” 赵一粟兴奋的话语被江云尘的冷嘲给打断,她眨眨眼,望向江云尘。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呵。” “咦,你怎么认识黄泉印和盘古印?” 江云尘:这是对话的重点吗?! 赵一粟:“不愧是活了上万岁的九品大修。”连系统中的隐秘功法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江云尘不想理会她的恭维,把脸扭到一边,望向不见边际的海面。 深海妖兽一旦出海,功力就会受限,所以这种妖兽喜欢一击必中,若是探查过而没找到对手,很少会死咬着追逐。 况且江云尘并没有伤到它,更没拿走它看守的东西,所以躲过刚才那波攻击,此刻他们大概率是安全的。 赵一粟自顾自说:“你还没回答我呢?命格盘是不是可以用我刚才说的那种方法解锁?” 江云尘冷冷道:“不可以,不要乱试,连累我也丧命。”他面不改色地说谎。 赵一粟:“可是我明明就看见命格盘改变了……” “你现在的身体有七寸宽的灵海,和甲等之上的灵根,还能雷火同修!这是最匹配我晋升的身体,若是你盲目舍掉肉身,等我无法重回九品那天,我不介意带你去酆都。”江云尘盯着她,压低声音补充道:“以鬼魂的状态。” “啧……”赵一粟往后缩了缩,手摸到冰冷的海水才意识到自己坐在破木板上,忙挺直了腰杆:“好好说人话不行吗?非要恐吓。” 然而江云尘眼底的认真不似作假,她只能敷衍着说:“知道了知道了……还不是为了救你?好心当驴肝肺。” 后面几句很小声,但江云尘听得分明。 正是因为听的太清楚,他脸上的烦躁不减反增。 他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烦什么,只能默念了几遍静心诀,把心绪勉强抚平。 赵一粟等了一会儿,打破尴尬:“我们去哪?怎么回去啊?苍稷似乎伤得不轻,我的灵力也耗空了……” 江云尘微微散开神识,控制着神识只在海面上前进:“这里离蓬莱岛太远,神识探查不到了。” 赵一粟:“意思是……我们在大海上迷路了?” 江云尘:“打坐吧,恢复灵力才是正经。” 赵一粟:我倒是想啊!可是灵力仓空了,现在连呼吸法则都攒不下来灵力,四舍五入我就是个废人,遇到四品海兽都能被一招拍死的那种…… 见赵一粟不动,江云尘抬了抬眼,二话不说把自己的神识探入她的灵海。 “你灵海又坏了?” 赵一粟:“你礼貌吗?天天不打招呼在别人灵海里乱窜……” 话没说完,手里多了一个储物袋。 袋子里满满的灵石法宝,是天蔚真人给江云尘的那一份。 赵一粟:“??” 江云尘:“不是说赚钱能助你疗伤?不要?那还……” 赵一粟妙速把东西收入囊中,脸上的笑要多灿烂有多灿烂:“多谢江师兄打赏!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小的这厢给您叩首了!” 她把两根手指弯起来,在木板上做出代替两腿叩首的模样,可爱又狡黠。 江云尘那眉间的冷意于是消散大半:“呵,我不礼貌?” 赵一粟把自己的神识立刻探入江云尘体内,在他的灵海中打了个滚儿:“我也不礼貌!扯平了。” 说完美滋滋地开始往系统里面扔宝石。 江云尘猝不及防被她的神识挠了一下,只觉得灵海痒痒的,脊背上起了一层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转头将这股怪异的的感觉压下,开始闭目打坐。 海水慢慢荡漾着,将这一片破木推向前方,天色暗淡下来,海天一色间仿佛只剩下这么一叶小船,和船上的两个人。 到夜色彻底暗淡下来,抬头竟是漫天的星辰。 赵一粟打坐结束,看着灵力仓中重回14%的灵力储备,和体内七寸灵海中充盈的灵力,感觉心旷神怡。 抬头猝不及防与漫天的星辰撞上,顿时呼吸都跟着柔和下来。 她自认在修仙大陆东西走遍,也见识过不少美景,可这样极致的夜色还是头一遭。 江云尘也抬头看了看。 这样的夜色他已经看过很多遍,当年为了追寻神息陵的下落,也曾在大海上飘荡数年。 可不知为何,今天的夜色就是格外迷人。 旁边,赵一粟好听的声音在夜色中荡开:“真的好漂亮……你不觉得这些星星好像一颗一颗的大宝石吗?这要是全抠下来装我储物袋里,那得是多少钱呐!” 江云尘:“……” 江云尘:“看来是恢复得不错,那跟我去个地方。” 赵一粟:“啊?去哪?你找到回去的路了?” 江云尘把灵力拍在木板上,那木板调转了个方向,一路加速前进:“回去找那个鱼妇兽。” “鱼妇……”赵一粟愣了一下,惊叫:“那个九品妖兽?你疯啦?我能不能拒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放我下去!我要回家——!!!” “你可以叫得再大声点,把鱼妇兽唤醒,正好拿我俩当下酒菜。” 赵一粟:“!” 我真服了你个龟孙儿!知道是下酒菜的命你还去,怕人家生活水平太差,上赶着给人家添菜是吧?! 伴随着赵一粟的无数腹诽,江云尘的小破船终于在一处海面上停了下来。 赵一粟辩不清楚方向,不确定这是不是白天曾经来过的地方,但可以肯定的是四周并没有什么妖兽的气息。 江云尘:“鱼妇兽是古海妖的一种,传闻是鱼妖吃掉了死去的女子,女子的身体与鱼妖结合,便形成了半人半妖的鱼妇兽。那只九品鱼妇兽出现在这里……” 赵一粟:“你的意思是它吃了蓬莱阁从灵门中献祭的历代圣女的尸体?灵门传送的一端在蓬莱阁,另一端在……神息陵?!” 江云尘赞许地看她一眼:“其栖身的地方有古神殿的遗址,应当是北海神息陵,错不了。” 赵一粟想到传说神息陵里存在的法宝,先吞了一下口水,然后说:“可我俩才五品,弄来的灵石也得有命花才行吧?” 江云尘:“只是去门口看看,不进殿。把你的断珏戴好,鱼妇兽只对修士的神识和灵力敏感,只要把自己当成海里的小鱼,就算是落在它眼前,它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第312章 再遇黑衣人 赵一粟把断珏带在身上,却仍然觉得非常没有安全感。 救命,这可是九品妖兽!九品!! 是传出去连魔王遇上了都要抖三抖的大怪物,是连八品的大修都要绕道走的恐怖存在! 上次打个六品的金瞳烈焰隼,她和东方禹、叶空舟都差点三条小命当场交代了,从六品到九品的是只差了三个品级吗?不!那是差了一整个生和死的境界!! 眼看着赵一粟屏气凝神,如履薄冰的模样,江云尘轻笑:“行了,我自己下去。” “好好好好!”赵一粟点头如捣蒜:“如此甚好,到时候你有什么危险,我看命格盘就知道了,可以用命格锁把你召唤回来。” 江云尘本就是这个意思。 他把踏风还给赵一粟,又拿出了苍稷。 苍稷的小半截尾巴断掉,断口处还在往外渗血,只是器灵的血并不是红色,而是金色的雷芒,这说明苍稷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灵力的输入,确实伤到了根本。 他把受伤的苍稷交给赵一粟。 赵一粟:“给我干嘛?” 江云尘:“你带苍稷在海面上等我,苍稷与我心有灵犀,我下去之后如果遇到危险,会让苍稷给你发信号,苍稷的感应比命格盘更加灵敏,不会到我伤及根本时你才发现。” 赵一粟点头:“好好好好,包在我身上。”只要不让她跟着下海,她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江云尘最后召唤出吃货。 吃货黑黢黢的身子与黑夜融成一团,要不是那两只眼睛在夜色中闪着亮光,真看不出来这夜色中还有一个妖兽存在。 赵一粟看他命令吃货张开大嘴,然后自己钻了进去。 吃货的脑袋部位立刻膨大出一个人形,依稀能看出江云尘的轮廓。 “呃……”赵一粟拧眉看他:“好多口水,你不嫌恶心?” 江云尘气笑了:“你当初钻它嘴里抢毒虫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恶心?” 赵一粟:“……” 江云尘:“记住,千万不要用神识探查海底,会惊醒鱼妇。我走了,你万事小心。” 伴着这句话,吃货合上嘴,黑乎乎的身体一头扎入水中,渐渐向下方沉过去。 赵一粟注意到吃货是一点点地往下沉,并不像苍稷那样是直钻入海,想来下沉还需要点时间,于是耐下性子来等待。 她虽然畏惧九品妖兽,可情况摆在眼前反而冷静下来,一个人在破木板上盘膝而坐,开始修炼。 这性子不知该说她是随遇而安,还是没心没肺。 茫茫黑夜与大海融为一体,星幕之下只有赵一粟一个人的身影,真如她的名字般,有沧海一粟之感。 而在大海之下,吃货的身影也很快被冰冷的海水包裹。 对于大自然来说,这两人都只如砂砾般渺小,看似能被任何一点轻微的风吹草动掀翻、吞噬,可偏偏跌跌撞撞走到今日,竟都磨出了一身越来越硬的骨头。 江云尘屏气凝神,靠自己的心跳声来数下降的距离。 第一次被鱼妇拉入海底是猝不及防、毫无反应,所以才会狼狈至极,竟差点让赵一粟舍了肉身去换他,苍稷也断了半截尾,损失惨重。 江云尘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只要有机会能找回赢面,他一定不会错过,当然这种勇敢是建立在绝对理智的基础上的。 尽管第一次是在慌乱间被鱼妇拉入海底,但他还是估算出了大概的位置和深度,现在靠数着心跳计算吃货下沉的速度,就可以不用任何神识,分辨出距离目的地的远近。 吃货本就可以入水,又是妖兽体质,在海里与海水环境浑然天成,只要不贸然攻击,就不会引起鱼妇的注意。 就这样一路下沉,吃货承受了越来越大的水压,速度开始变慢,江云尘也不急,默默放缓了呼吸,让心跳的节奏也慢下来。 他心间上还留了一道伤,那是为了紧急召回苍稷动用了心头血的后果。 伤口被他用灵力暂时封住,在茫茫海水中不至于散出血腥味,引来其他妖兽。不过想来也不会,九品妖兽盘踞的地方,定然是低阶兽类不敢踏足的地方。 又沉了许久,吃货的身体状态开始有了改变。 它会随着水压的变换而压缩、展平身体,于是江云尘被迫在吃货的嘴巴里换了个姿势,伏低躺平,即便如此,还是能感受到吃货的嘴巴在与水压作斗争,正抗拒着合拢,以免真的把他给吞入腹中。 还是等级太低了,吃货的力量要到高阶才算有所展露,目前的吃货随主人,只有五品,不怪它平日里吃了睡睡了吃,当个废物了。 …… 就这一样一路下沉,江云尘数着时间,海面上大概是要天亮了。 吃货晃了晃脑袋,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闷响。江云尘回过神,知道到地方了。 他提前架好结界,从吃货的嘴巴里出来,迎面便看到了那座巨大的、半面残破的雕像。 之前没有细看,现在可以辨认出这是女娲像,女娲脚下沉睡着的就是鱼妇。 传闻鱼妇人面鱼身,实际上所谓的人面只是因为鱼妇的眼睛不长在两边,相比较普通的鱼类更加聚集在脑袋中央,显得正脸有几分像人罢了。 这鱼妇身体巨大,仅靠肉眼看不清全貌,只知道单纯一个眼睛的高度就比江云尘整个人还要高。 但凡修上九品的妖兽,反而不会轻易苏醒,强者眼中这世上的东西大多无趣,除非遇到极强的对手激发出他们的战斗力,否则它们是懒得搭理人的。江云尘也是探索噬魔镜的时候神识触到了它,才会扰得鱼妇突然惊醒。 对于他们来说那是一场生死逃亡,可对于鱼妇来说那不过是睡到一半发现有苍蝇扰人,不太高兴地甩了甩尾巴而已。 江云尘十分冷静,轻轻绕着鱼妇的身体向前游,竟游了许久都没看到鱼妇的尾巴,可见这妖物之巨大。 吃货一直安静跟在它身后,仿佛近在咫尺的庞然大物不是什么九品妖兽,而是一截海底的沉木,无知无感。 这一幕若是被别人看到了定会惊讶,面对九品妖兽,吃货竟然毫无畏惧? 妖兽畏强,这是它们的本性,吃货这种表现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它又蠢又瞎,竟不知道九品妖兽近在咫尺;二是它比九品更加强大,所以目中无人。 江云尘游了一圈,终于在某片鱼鳍之下看见了被鱼妇压住的半边雷芒,那是属于苍稷的断尾。 鱼妇属水,而雷与火同宗,因而苍稷的断尾入不得它的胃口,才会被随意丢下。 江云尘判断了一下情势,想不惊扰鱼妇把断尾取回来有些困难,还是先办别的。 于是他继续往前游了一段距离,直到来到一处高耸入云的柱子前。 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一颗夜明珠用于照亮,沿着柱子慢慢向上飘,逐渐看清了柱子的模样——就是这里了,北海神息陵! 第313章 把浑天瞳交出来 江云尘为了寻找师父,几乎到了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地步,六界之中到处都是他的足迹,唯有四海神息陵,他在这万年中只找到了其中的一座,是在东海。 眼前这座北海神息陵的建制和东海的那座大体相同,只是东海前的那座雕像塑的是手持巨斧的盘古。 雕像之后不远就是一道灵门,两根巨柱擎天,模样虽与蓬莱阁凌云大殿上的柱子相似,但上面覆盖的滔天气势是凌云大殿的那两根无法比拟的。 巨柱之上遍布禁制,因此江云尘只能用夜明珠慢慢照着看,并在其中一个柱子下找到了神息陵的界碑。 根据界碑的年限,这座神息陵是一千万年前的,比东海那座还要再早五百万年,想必其中蕴藏的宝贝也更加惊人。 江云尘收敛起心思,他飞离柱子远了点,将一枚提前画好的符纸深埋在断壁中。符纸上是一枚指北印,可远在千里之外也能为他指引方向,与印在赵一粟手臂上的那个如出一辙。 做好这一切,他又绕着四周游了一圈,看似不紧不慢,实则每一步都充满小心,以免泄露出神识惊醒了那个鱼妇兽。 当初他为了找噬魂镜被鱼妇勾下海底时,那片噬魂镜的碎片就躺在鱼妇的尾部附近,如此推断应当离神息陵的界碑不远。 噬魂镜中蕴含着师父的神识,可师父为何会出现在这?如果他早已找到了北海神息陵,又怎么会隐瞒不告诉自己呢?不,这里并没有师父留下的痕迹,或许噬魂镜只是被人带到了这里…… 江云尘没找到更多线索,怕滞留太久引发变故,只能重回鱼妇身边。 现在唯一的问题怎么取回被鱼妇压在鳍下的那半截苍稷的断尾。 同一时刻。 海面上早已天光大亮,距离江云尘入海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赵一粟打坐完一个周天,见命格盘安稳如常,苍稷也没有任何反应,稍稍安心。 再过一会儿太阳就要下山了,他们这次探查北海,与小伙伴们约好的是每两日互相通信一次,五日内必须返程。 如今算下来已经过去了两天,自己这边断了音信,也不知道其他人好不好。 海面上起了风,赵一粟感觉很冷,又把防风的结界加固了些。火系修士在寒冷的环境中耗费的灵力就会变多,她的结界才用大半天,七寸宽的灵海中就用掉了不少灵力。要是江云尘沉在海底久久不出来,自己在这里没有补充灵力的法子,恐怕就真成飘在海上的一缕幽魂了…… 正百无聊赖、胡思乱想着,赵一粟眉间凛然——不对! 灵海中的灭魂丹忽然动了动! 她当即踩着踏风一跃而起,飞离了那块小木板。前脚刚离开,后脚木板就从底部直接炸开! “哗啦——”水花被溅起十几米高,在水花拍下之后,几团黑影幽幽地聚在了周围。 是堕营的黑衣人! “杀!!”为首一人言简意赅,直接下令。 赵一粟踩着踏风在空中斡旋,心里飞快判断着局势。 不同于上次的活捉,这次的下令是击杀。 之前天行盟分析,堕营掳走一些有一技之长的修士为己所用。赵一粟第一次遇见堕营是在漳兴城,那里是她第一次显露画符能力的地方,当时下令活捉,说明对方图谋的是她的画符能力。 如今再遇上是在蓬莱大战之后,圣女墓的战斗中她使用了灭魂丹,也许是动用了灭魂丹的事被他们察觉了,所以魔界下决心要杀她夺宝。 她在海上飘摇许久,从江云尘入海到现在更是独自滞留了十几个小时,可堕营的人现在才出现,分析方位,是从海水中潜伏慢慢游过来的。 这说明堕营在北海上确实有一处大本营,但是距离这里很远,再看他们肆无忌惮地出手,说明他们并不知道海底有神息陵、有九品妖兽。 赵一粟思路快,动作更快,手里的满月刀使得出神入化,每击出一次,必有一个黑影魂飞魄散! 她明显能感受到,满月刀与她之间增加了许多默契,那是种不靠神识、仅凭意念就可以牵动的默契。 那些刀法明明跟从前使的招式一样,可在人刀合一的效果下,每一刀都爆发出了更大的杀伤力!况且她最懂黑衣人这不要命的杀法,要想灭掉他们,就得比他们更狠! 赵一粟毫不眨眼、砍瓜切菜一样将黑衣人砍得七零八落,残肢遍布,四周的空气立刻漫起一层血雾,浓郁的腥臭味在空气中弥散开。 黑衣人眨眼间损失了一半,而赵一粟还是毫发无伤。 这战况显然出乎了对方的预料。 也有点出乎赵一粟的预料。原来满月刀比她想象中要好用得多,正如江云尘所说,高级器灵自己就有战斗力,有时候都不需要赵一粟出手。 不过黑衣人的特点就是越杀越凶,随着死去的黑衣人逐渐变多,亡者的魔气就转移到活人的身上,于是剩下来的对手变得加倍难缠。 “杀!” “杀!!” 他们嘶哑地喊着口号,不会痛也不会躲,冰冷的眸子毒蛇一般盯死了猎物,招招致命,终于有一剑成功刺穿了赵一粟的身体! “唔——”这一剑从肋间穿过,只差一点就要扎穿她的心脏。 剑上淬了毒,伤口立刻开始腐烂,赵一粟狠踢了那黑衣人一脚,剑随之被拔出,她将满月刀在掌心打了个旋对准自己,直接剜掉了腹部的一片腐肉,阻止毒性的扩散。 伤口于是从一个血窟窿变成了巨大的一片,看着就触目惊心。 她脸上的战意却丝毫不减,保持着极快的击杀速度,踩着踏风在云间翻了几个来回。 空气中的血雾愈加浓郁,等她的身影停下,血雾微微散开时,海面上便飘的全是尸体了,而她腰腹的伤口也已经被一片布死死缠住,用的是她自己的裙角。 四周安静下来,只有海水冲淡了血色,一浪叠着一浪向前,冲刷干净了这片肮脏的罪恶。 赵一粟却没收手,她负手立在高空,冷冷地说:“看够了戏,还不出来?” 第314章 生死默契 “有趣,有趣。” 一个黑影在水下出现,在海里环绕一圈,吸干了所有尸体上的黑气,并飞快聚成了一个人形,从水中跃出。 这黑影越飞越高,并在空中慢慢塑出了形状,等立在赵一粟面前时才有了完整的人形。 这是一团由魔气聚拢起来的魔体。 如果说以前的黑衣人还是由被附魔的修士操控,那么眼前的魔是连隐藏的意思也没有了,大摇大摆地以魔体的形式出现在眼前。 这说明对方肆无忌惮,并且绝不可能留下赵一粟这个活口。 赵一粟握着满月刀的手背发白,嘴唇紧绷着,似乎非常紧张:“魔体?” 魔最常见的形态是魔气、魔体、魔王。其中魔气相当于人类的三品修士,魔体是六品。 赵一粟最早遇到魔体是在暄州秘境,当时她三品,遇到魔体只有逃命的份儿,连江云尘都不敢正面与之为敌,两人拼命逃出秘境,后来探出秘境的魔体是被碎影真人一剑斩杀的。 几年后再遇魔体,自己仍没到六品,而且眼前这个魔体很明显比暄州秘境的更加强大,隐约有了魔王的气势,换算成人类修士,起码也是七品以上。 赵一粟很确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魔王她也见过的,在玄丹府。 都说魔聚人类怨念化出,千年难见一个魔体,万年难见一个魔王,赵一粟才用十来年,全见过了。 真是“幸运”至极。 “嘶——”那魔体嚣张地分出一缕魔气,黑色的气息瞬间上前紧紧缠住了赵一粟的脖子。 赵一粟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睛瞪得老大,望向眼前的人。 黑雾中长出了一双眼睛,飘到赵一粟面前,近距离欣赏着她被死死攥着随时可能断掉的脖子,以及那双受力后凸出来很圆的人类瞳孔。 “你的眼睛里没有恐惧?真漂亮,挖出来做项链。”黑色的魔气扫过这张脸,留下一片剧烈的灼痛感。 赵一粟看不见自己的脸,并不知道那半张脸的皮肉都开始腐化了,她只是徒劳地喘着气,仿佛每一次的呼吸都拼劲了全力,可吸进去的氧气却烧得可怜,约等于零。 “把浑天瞳,给我——” 浑天瞳? 赵一粟联想到灭魂丹变出的那只眼睛……它说的是灭魂丹吗? 此刻赵一粟灵海中的灭魂丹已经在蠢蠢欲动了,她的理智强撑着没有把灭魂丹拿出来。眼前的魔既然冲着灭魂丹而来,那必然有不畏惧灭魂丹的法门,只怕自己把东西拿出来什么也做不到,反被对方抢走受制于人。 她的思考速度越来越慢,感觉眼皮格外沉重,这是氧气耗尽的感觉。 “拿出来,把浑天瞳拿出来——” 魔体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嘶哑,声音在男女之间变换,有时还是好几种声线重叠的状态,由于离得近,赵一粟甚至能感受到魔体中不断冲撞着的冤魂和怨气,似有万千生灵在其中哭嚎。 这种感觉令人十分不舒服,她艰难地动了动嘴唇。 大约是想知道她要说什么,魔体微微松开了一点束缚。大口大口的空气倒灌进来,让赵一粟什么话也来不及说,只剩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嗽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一缕魔气重新缚紧了她的喉咙。若非她是个修士,换成凡人这么一勒,只怕脖子会直接断成两截,命丧当场。 茫茫大海,四顾无岸,冷冽的寒风扑面而来,一个五品的女修身影伶仃,被魔气紧紧缠绕,任谁看都是一副绝望至极的场景。 可赵一粟格外冷静。 她的眼睛里依旧没有任何恐惧。 她把手放在了自己的灵海处,想说话说不出来,只嘴角溢出一缕血。 魔已经懂了她的意思,黑色的魔气如雾一般向前爬行,来到了赵一粟的气海穴,穴位之下就是修士灵海的位置,现在隔着一层肚皮,魔体已经感觉到魔族圣物发过来的躁动之音。 浑天瞳! “在灵海中……”魔的声音状态忽然有了改变,变为一个年轻女子:“浑天瞳怎么可能被一个修士放在灵海中?!” 赵一粟感觉脖子上的束缚又锁紧了,额角青筋爆出,只感觉灵魂都要被活活勒出窍! “说!你是谁!你是谁!” 魔陷入了癫狂,大约它并不打算听赵一粟的回答,只是为了问而问。 魔的癫狂出乎赵一粟的预料,她本想多拖延一会儿,看来不行——江云尘,这下真要把你的命也拿来一起赌了。 赵一粟在魔的癫狂中被甩得上下翻飞,又涌出一大口的血,但那双眸子依旧波澜无惊。 她没有任何反击的动作,只是将一缕神识拼命探入海底,探到了她能伸展到的绝对极限。神识所看到的全是一片黑暗,大海如同无底的深渊,张开大嘴吞噬万物,把人的生念和魔的欲念全都搅和在一起,囫囵往下咽。 赵一粟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陷入癫狂的魔体正欲探出手,想生剖了她的灵海,把那个浑天瞳挖出来。 魔气已经穿透了她的腹部,灵海发出炽痛,不知是魔体被她的丹火灼化,还是她的灵海被魔气腐蚀着。 但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赵一粟感觉自己的神识终于在这濒死的威压之下又往前延伸了很远,她整个人仿佛也连同神识看到的黑暗一起向海面下沉沦着。 “哗啦。” 这是赵一粟用神识之力搅动了海水的声音。 深海之下,这样的波动几乎没引起任何注意,珊瑚依旧沉睡,海草依旧摇摆,小鱼晃动着尾鳍列队前行…… “哗啦。” 又是一声。 声音似乎大了点,机警的鱼儿呆头呆脑定在珊瑚后面,仿佛要弄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海水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中。 但这平静只持续了短短两秒。 “哗——!!!” 伴随着赵一粟拼死的最后一次搅动,海底忽然翻涌起巨大的漩涡,漩涡之中,一双巨大的眼睛缓缓睁开…… 第315章 你伤到了灵海?! 半分钟之前。 探查完北海神息陵并留下了指北印的江云尘重新回到了鱼妇兽的身边。 苍稷的半截灵尾被压在鱼妇的鱼鳍之下,他正在思考如何不惊动这个怪物,把苍稷的灵尾取回来。 鱼妇兽巨大,若不动用灵力,仅凭自己的双手去挖,无异于蚍蜉撼树。 可要是动用灵力,很快就会被鱼妇发现,他必须在极短的瞬间将灵尾拿走,并向苍稷发出信号,再由苍稷传递给赵一粟,最终让赵一粟借助命格锁把他直接召唤上岸。 这个过程再快,也要经过三次的信息传递,江云尘实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九品妖兽何其恐怖,它都不用真的发威,只消分出一缕威压就可以把两个五品修士凌空鞭笞而亡! 可若不拿回灵尾,苍稷在神息陵中蕴养五百年才重塑的灵身,就这样毁于一旦,实在可惜…… 就在江云尘沉思间,鱼妇忽然有了动作。 江云尘处在鱼妇兽的尾部,并不能看见它在黑暗中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只知道鱼妇醒了! 同时有一缕熟悉的神识被他捕捉到,是赵一粟的神识! 江云尘来不及细想,几乎是下意识地捏出一个雷诀,灵力微微抬起了鱼妇的鳍,鳍下露出一条缝隙,那半截断尾听从雷灵力的召唤,眨眼就钻入了江云尘的袖子。断尾底下还卷带了一个什么东西,但江云尘可没空在意。 几乎是在收回断尾的同一时刻,一股强大的、不受控制的力量将他从深海之渊重重向上拉扯! 赵一粟浮在海面上,灵海处被黑气贯穿,灵力和魔气搅弄在一起,溃散得不成样子。 她手里正在掐一个法诀,脚下命格盘若隐若现,显示着命格主人状态的极度不稳。 在这样摇摇欲碎的状态中,她竟然强行念咒:“焚我之血,化汝之灵……” 魔体后知后觉,并没发现九品妖兽已经苏醒,又或者它被唾手可得的浑天瞳迷惑了双眼,只知道疯狂搅弄着赵一粟的灵海,浑天瞳……浑天瞳在哪? 区区五品,竟然耍弄老子?! 赵一粟因为这剧痛,又呕出一大口血,命格盘上的火色倒退一大截,命悬一线! 她掐诀的动作却没停,含着血腥念完了最后两句:“移魂续岁,命格相锁!” 靠你了,江云尘…… “哗啦!” 似乎为了回应她内心的召唤,平静的海面上骤然升起一道金芒,江云尘浑身闪着雷芒,在出海的一瞬间就用雷鞭从魔体的手里抢走了赵一粟,灵力全开往前逃遁!! 快! 要快! 江云尘不顾自损,直接挖出了自己的内丹,精纯的雷灵力被逼得爆发出来,两个人的速度快如闪电,眨眼间就消失在原地。 “死——!!”魔体喑哑着发出咆哮声,疯狂向前追逐。 它以为眼前这两个如蝼蚁般的修士是因畏惧自己才会疯狂逃命,凶神恶煞的瞳孔里泛出一丝得意:“死!全都死!” 下一秒,魔体忽然觉察到不对劲。 成魔数千年,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从脚下袭来,盘踞向上绞杀着它的魔气。 为什么? 怎么会……? 魔气本是世界极恶之物,妖、鬼见之都要退避三舍,它已聚魔成体,又修炼了千年,离进阶魔王化为人形只差一线。 为何这世上还有东西会让它恐惧? 魔迟疑着停在原地,向平静的海面下看了看。 只一眼。 这一眼成了它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眼。 海底探出了一缕神识,巨大的力量裹住了整个魔体,将它径直拉入海底! “扑通。” 像一颗石子落入海水。 平静的海面上只留下了一叠小小的浪花,浪花涌起又散落,起落之间,一只数千年的魔体就这样彻底从世间消失,正如那化水的浪花一般,永远也不可能重聚。 鱼妇兽咬了一口随意掳来的东西,苦涩、难吃,它浑不在意地将魔体直接摔碎,化为无形。 不过刚才它明明觉察到的是不是这股神识,是谁来着?竟然扰了自己的清梦。 鱼妇兽将神识微微散开,万里海域只在它眨眼见就被走了个来回,什么也没找到。 算了,为那点小鱼小虾的,浪费时间。鱼妇兽慵懒地抬抬眼皮,重新陷入酣睡…… ++++++ 蓬莱阁。 顾千凝等人已经回到阁中。说好的探海行程五日,每两日通报一次平安,可江云尘和赵一粟却一直断联,整整十日,一点消息都没有。 天蔚真人已经派出不少人去探寻,顾千凝也利用传音的法术一直在尝试连线,对面毫无回应,只能说明这两人已经踏入深海区,又或者…… 顾千凝忍不住想起那深海中可怕的神识,只能强迫自己把悲观的念头强压下。 不,不会的,这两人天命非凡,当年在玄丹府连八品大魔王都没有把他俩拍死,怎么可能陨落在北海之上。 沉默间,天蔚已经回来了,对上几个人期待的目光,天蔚真人摇摇头。 平俊华:“还是没找到……?” 这不是问话,只是喃喃不敢信而已。 天蔚真人说:“找到了半具尸骨,是随海流飘到你们落脚的那片冰原附近的。” 顾千凝一听这话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任景华也跟着站了起来:“什么尸骨?” “哦,莫紧张,是堕营魔修的尸骨。”天蔚真人将那半具尸骨命人抬上来。 在场的几个人都跟堕营的魔修交过手,一看便知,这干瘪发黑的模样确实出自堕营。 天蔚真人说:“可能他们两人在海上遭遇了堕营的人,与魔修打了一架,隐藏在某处疗伤吧。海面上虽没有什么大的岛屿,但海底地形复杂,有遗迹、有石窟……只要架起结界隐藏好,以他们二人的修为隐藏数日也未可知。” 顾千凝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这样想,总比遇上那诡异的妖兽要好。” 天蔚真人说:“我们蓬莱修士在北海经常活动,竟从未发现海底有什么凶兽,这次我亲自去探查,也并未发现凶兽的踪迹。” 任景华:“凶兽也不是我们主动招惹的,像是自己苏醒,我们也只有躲避的份。” 天蔚真人提醒到:“此事我会提醒弟子们多加小心。天行大比就在七日后,从蓬莱经由风哭镇中转,再去往最近的城池,最快也要三五日功夫,你们再不赶回去,怕是会错过报名的截止日期。” 蔺原说:“我留下来等候师兄和师姐的消息,你们在这干耗着也是浪费时间,快走吧!” 第316章 鱼妇之鳞 北海上。 夜色下,海面倒映出天上的星辰,海浪起起伏伏,把漫天的星辰向前推洒,荡出一片碎梦粼粼。 在这零落的碎梦之上,两个人影在昏睡中飘摇。吃货把身子摊开成扁平状,驮着这两人随波逐流,两人之所以没被海水冲散,靠的是手腕上死死绑缚的一根红绳。 一个海浪打来,苍稷闪着细弱的金光,从江云尘的袖口钻出,攀在了他的鼻梁上,轻拍了几下。 江云尘被拍醒,抬手想运气,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还被赵一粟的腰带绑着,于是试图解开。 这些动作成功惊醒了赵一粟,她从闭气的状态中苏醒,环顾四周:“逃出来了?” 声音非常嘶哑,凝固的血干在嘴唇上,令人格外难受。 “算是。”江云尘把那根腰带解开,因为绑得太死、太久,手臂上留下一道扎眼的青紫。 赵一粟后知后觉地看见:“喂,这不是我的腰带吗?” 她那时候被江云尘一条雷鞭卷走,两个人疯狂逃命,跑出去很远后同时闭气。 断珏是早就带在身上的,赵一粟能被堕营的人找到,是因为堕营的人追踪的是灭魂丹的痕迹。鱼妇兽不同,追踪的是修士之气,所以把断珏利用好,再彻底不使用神识和灵力,两个人就顺利从鱼妇兽的神识下捡回一条命。 不用灵力,就无法长期在海上维系生命,所以江云尘抽走了赵一粟的腰带把两人绑在一起。等吃货从海底慢慢追上来,他就让吃货化作扁舟,一来载着两人飘荡,二来可以为两人提供热源,免得在这寒夜被活活冻死。 做这一切的时候,赵一粟早就晕死过去,江云尘为了逃跑也耗空了灵力,便随着她一起昏睡。由于封闭了灵力,昏睡中两个人也没有互相疗伤,此时还是虚脱至极的状态。 赵一粟的手臂也乌紫了一片,她把自己的腰带抽回来,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只觉得哪哪都疼。 江云尘:“少说话,省省力气。” 赵一粟:“被人在昏迷中解了腰带,我还不能说两句?” “呵,你当初抽我腰带的时候我可一句也没说。” 赵一粟:“……”行吧。 咋就有人这么能记仇呢! 她的外衫此刻是半敞开的,内衫的裙摆之前在打架的时候就被撕下来大片包裹着肋间的伤口,因而半条腿都露在外面。 夜色衬托之下,月光一照,愈发显得那露出来的肌肤莹润洁白。 江云尘当时情急没注意,此刻避开点目光,见赵一粟正费力地给自己绑腰带,微微后仰探到她身后,将她手里的腰带接过来,绕着她的腹部,在后腰处轻轻打了个结。 没系在前面,是因为她的下腹部伤口也还没愈合,透出瘆人的血痕。 “谢……谢谢。”赵一粟只觉得他的呼吸打在自己的后颈处,又热又痒,于是想要躲开。 江云尘却拉住了她:“别动。” 一缕神识探入她的灵海,激得赵一粟刺痛,肩膀跟着轻轻颤抖。 江云尘的声音压着从未有过的怒意:“你伤到了灵海?!” 确切来说,不是伤,是几乎全毁了! 整个灵海被魔气扫荡过,处处留下了灼烧的暗痕,没有一块好皮!内丹和元神没了灵海中充盈的灵力滋润,已经开始显出颓靡之色。 江云尘逃命的时候只知道她受伤,却不知道她竟然伤成了这样! “怎么会伤到灵海?”江云尘的眼睛透出几丝怒意:“为何拖延这么久,不在魔体刚出现时就唤醒鱼妇兽逃命?!” 赵一粟把肩膀从他手中撤出:“说得轻松,你和鱼妇兽在一处,我这一招借力打力,是把咱俩的命一起押上赌桌,赌注这么大,就不容我多拖延片刻?再说,那个魔体是为了灭魂丹而来,不用灵海中灭魂丹的气息引诱它,怎么争取时间?” 她只是没想到魔体得知灭魂丹被她放在灵海中会突然发狂,赵一粟本想着再多拖延一下,她在上面每争取一秒,海下的江云尘就多一分生机。江云尘能活着,就表示她也能活着,两个人早已生死同体,谁又算得清楚呢? 江云尘微微低着头,看不清眼中的神色。 回顾这一场战局,若不是有赵一粟的极致冷静,若不是有江云尘的无条件信任,两个人也不可能在十分的死局中博出这一线生机。 赵一粟敢拖延时间,是在给江云尘托底; 江云尘发现鱼妇兽苏醒,还敢上前拿回苍稷的断尾,是对赵一粟的绝对信任。两个人一个在海上,一个在海下,虽没有只言片语,他却明白赵一粟用神识唤醒鱼妇兽,一定是遇到了危险迫不得已,所以他才能在跃出海面之前就准备好了雷鞭,一出海就将她从魔体的手下抢走,加速逃命。 一边是九品妖兽,一边是即将晋升成魔王的魔体,两个五品修士能有命出来,已算是奇迹了。 又怎么能奢望不付出一点代价呢? 理智告诉江云尘不可以动怒,可眼睛看见赵一粟烂成一团的灵海,他还是觉得无法平静。 压在眼底的怒意几番起伏,终于还是化成了掌心的一团雷芒,雷芒中裹着的是他的内丹。 赵一粟看他竟动用了灵力,忙左顾右盼:“你确定现在安全了吗?万一把鱼妇兽给引来……” 话没说完,那颗内丹就被打入她的体内。 受伤的灵海感受到一股菁纯的灵力,就自动吸附上去,地火开始熊熊燃烧,将属于江云尘的那颗内丹炙烤着,江云尘没有任何防御,任由自己内丹开始融化,越来越多的灵力涌出来,飞快疗愈着赵一粟受伤的灵海。 赵一粟瞪大眼睛,想从这种强大的灵力中脱身,可却动弹不得。 “快住手!内丹被熔,你的修为会终生受阻,你已经是五品大圆满,我还等着你带我晋升六品呢!” “六品?就你现在这个灵海,想保住五品的修为都难,再任由它溃烂下去,你的修为一定会倒退!我的雷灵力天生能克魔,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江云尘说完,又探了一缕神识进去。 那抹神识可以直接催化赵一粟的地火之源,让她灵海中的地火烧得更旺! 眼看在这火焰之中,江云尘的内丹就要彻底烧化,赵一粟抬起了手——心随意动,满月刀这次听从了她的召唤,出现在掌中,冷夜之下闪着寒光。 “江云尘!”她把弯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快住手,别逼我!” 第317章 伏羲山的冉冉新星 江云尘当然不为所动。 他果决地熔着自己的内丹,一身修为快速流失,脸色开始苍白起来。 赵一粟大急,满月刀往前送了半寸,已经在江云尘的脖子上留下血痕。眼看着真要划伤他的脖颈,赵一粟握刀的手又不敢上前了。 该死的命格锁,他就是仗着自己不敢真的杀他! 此时两个人眼前金芒微闪,原来是苍稷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剑拔弩张,正在空中盘旋。 它那条断尾已经勉强续上,也许是续得匆忙,又也许是它还没炼化完成,总之尾巴以错位的角度粘在身上,像个出洋相的傻龙。 傻龙尾巴底下还粘着一块什么东西,由于它着急上下游荡,那块东西就像个小扇子一样上下摆动,扇出丝丝缕缕的风。 “苍稷,走开!”江云尘瞥它一眼,却忽然被它尾巴上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趁他分神的瞬间,赵一粟用仅剩的力气拍了他一掌,自己反被震得后仰,趴在吃货的背上呕出一口血来。 “咳咳咳——”赵一粟咳了几声,震得灵海跟着疼,手背抓着吃货的背,鼓起一片青筋。 吃货被她抓疼了,翻了翻身,差点没把她给甩下去。 是江云尘的手拉住了她,将她捞到了自己身前。 赵一粟瞪他一眼,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脸色白得吓人。 江云尘也不遑多让,毕竟被熔内丹也是剧痛,难为他竟然能忍下来。 “苍稷,过来。”江云尘伸出手,让苍稷落在自己掌心,于是便看清了那片粘在苍稷断尾上的东西:“这是……鱼妇兽的鳞片?” 赵一粟好奇,勉强坐直了身子看过去。 鳞片是墨黑色的,在月光的反射下隐约闪着斑斓的光泽,大约巴掌大,看起来跟鱼妇兽的体格不太匹配。 “怎么这么小?”她问:“这鳞片很值钱吗?” 呵,命都去了半条,这女修满脑子还是只有钱。 江云尘无奈地摇摇头,把一丝雷灵力点在鳞片上,黑色的鳞片立刻变大了许多,更像一个大蒲扇了,鳞上出更加明显的色彩,有种很神秘的美感。 赵一粟以为他摇头的意思是不值钱,便闭上眼睛尝试调养。 旁边江云尘缓缓地说:“传闻鱼妇兽半人半妖,是因为鱼妖吃掉了死去的女子,换个角度来说,便是女子死后反而和鱼妖共用一副身体,重新拥有了半条命。因此鱼妇兽在古传说中还有借尸还魂的意思。据说鱼妇兽的妖丹是世上最好的伤药,可以起死回生,想来其鳞片也有治愈的功效。” 赵一粟连眼睛都没抬:“什么东西有什么疗效,不是实际用过才知道的吗?光靠推测……” 话没说完,就感觉灵海内一阵炽热。 江云尘已经把这鳞片送入她的灵海中,灵海中的地火排异外来物,自动燃烧起来。 江云尘:“你说得对,用过才知道。” 赵一粟瞪大眼,满脸无语:“你就不怕有毒,把我给毒死?” “鱼妇兽本就不是毒妖。”江云尘冷静地说:“你这灵海反正也不能更坏了,姑且一试。” 他说得云淡风轻,好似修士的灵海不过是路边摊上随手能买到的玩具,好玩就留着,玩坏了就扔掉。 赵一粟想反抗,已经失了先机。江云尘用雷灵力把她定在原地,压制得死死的,可怜她已经耗空了灵力,还浑身是伤,只能当一回小白鼠任人宰割。 灵海中的地火越烧越旺。鱼妇兽的鳞片是护体的铠甲,当然坚固无比。只是此兽属水,本就怕火,遇上的又是修仙大陆中最本源纯粹的地火,那鳞片很快就在炙烤下卷起了边,似要融化。 赵一粟体内的灵力不足,江云尘的雷灵力正源源不断往她的灵海中输送,支撑着地火更加猛烈地燃烧。 终于,那枚鳞片开始融化了。 起初是烧成了卷曲、透明的模样,接着从当中直接熔出一个窟窿,沿着那个窟窿,融化的鳞片成了液体一滴滴落下,砸落在赵一粟的灵海中。 灵海中沾染到汁液的地方,魔气立刻退散,被腐蚀掉的皮肤竟然开始快速融合,一阵轻柔温和的感觉涌上心间,让赵一粟苍白的脸色都好看了些。 “真的有效?!”她又惊又喜,将神识探入灵海中,看见刚刚愈合的灵海上像被覆了一层珠光膜,在雷火的反射下闪着斑斓的光彩,跟鱼妇兽鳞片本体有相似之处。 神识探上去,只觉得灵海这片刚愈合的地方格外坚韧,她非常大胆地用满月刀轻轻划了一下——竟然完好无损! 以满月刀的锋利都不能伤到这片灵海,这不等于给她的灵海穿了一层金丝软甲吗? 这些变化江云尘也看在眼里,心头的烦闷总算扫开了一些。 “可惜只有一片。”这枚鳞只修好了赵一粟一半的灵海,江云尘将神识从她的灵海中抽离,说:“得再弄一片回来。” 赵一粟立刻投降:“打死我也不回去了!” 江云尘:“嗯,不是现在。” 眼下两人拢共凑不出半条命来,还都灵力损耗严重。再说鱼妇兽的鳞片不可能随意被拔掉,江云尘推测这枚鳞片应当是它在漫长的岁月中自然更替、脱落的一片,恰好被苍稷的断尾勾住带上来了而已。 赵一粟真怕他有发疯又说要回去,好在他还有点自知之明。 江云尘又说:“我在海底找到了北海神息陵的入口,在附近埋下了指北印,日后我们可以靠指北印感应到神息陵的位置。” 赵一粟皮笑肉不笑:“请不要说什么‘我们’,我自有赚钱的法子,对掘死人墓没兴趣。” 这话让江云尘抬了抬嘴角:“呵,外面多少冠冕堂皇之人,为了神息陵的宝物暗斗不休,倒是你这个财迷比他们要真实的可爱。” “他们图那些东西,不过是为了快速晋升,得道成仙。而我不同,我有江师兄你呀。”赵一粟咧了咧嘴:“现成的九品大修在跟前,带着我十四年就修上六品,我馋那个神息陵干嘛?” 江云尘不接她的马屁,冷笑道:“十四年?六品?” 她言下之意,是要一年内破了小天劫,升上高阶。 赵一粟用力点头,牵扯到肋间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眼里因为生理性的疼痛盈出了一汪泪水来,显出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楚楚可怜。 她眨眨那水盈盈的眼睛,笑得格外谄媚:“我看江师兄你五品大圆满许久了,卡在晋升瓶颈处处掣肘,真是令我于心不忍。我想过了,既然江师兄总嫌弃我修炼太慢,不如就把天行大比赢来的彩头都送给我,这样我也好快点追上你的进度,等天行大比一结束,咱俩立刻晋升六品,如何?” 第318章 非赵一粟不拜 江云尘不看她的眼睛。 这不是因为看她可怜有点招架不住,绝对不是。 他在袖子底下的手微微攥成拳头,把脸偏到一边:“赵师妹,真是好算计。” “啧,江师兄这话说得不对,咱俩是利益共同体,我这是合理的财富分配。”她心里盘算着天行大比的事。 伏羲山最初的计划让她参加四品大比,江云尘参加五品大比。但这次返程之后,她必须对外宣称自己升上五品,如此一来就会在擂台上跟江云尘成对手。 江云尘三鞭子能抽死一个七品大修,自己跟他有什么可打的呢?上台之后比划两招认输算了。 她就是心疼那个彩头,伏羲山带头出了一座灵矿山,那可是一整座灵矿山呐!额外还有其他各派拿出来的宝贝,据说还一直在新增,赵一粟做梦想到了都能馋醒,若是就这么失之交臂,岂不可惜? 她想到这里,又说:“当然了,我也不是白拿好处不出力,大家都是打五品擂台,有什么难缠的对手我可以帮江师兄你提前清扫干净,如何?” 江云尘扫她一眼:“呵,你还是先养好自己的伤再……” 话没说完,被赵一粟拉过去,强行额头贴贴。 江云尘一时愣住了,如夜色般的眸子望向赵一粟,鼻尖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气流打着旋儿落在江云尘的鼻尖,让他起了一层暖意,海上起了雾,气氛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氤氲。 可惜江云尘还没琢磨出滋味来,就被赵一粟抬手遮住了眼睛:“愣着干嘛?闭眼疗伤呐。” 她嘀咕一句,把自己的火灵力传递了过去。 江云尘于是闭上眼睛,唇角萦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用自己的雷灵力接住了她的火灵力,两股灵力欢欣地向彼此靠近,慢慢交融,勾着灵力的主人陷入沉沉的甜梦之中…… +++++ 五日之后。 伏羲山,问心阁。 任景华捏碎了蔺原传递过来的消息,朝坐在主位上的掌门承德真人摇摇头。 左右两边还有几位伏羲山的长老,见状都眉头紧锁。 万松楼的钱掌事说:“本以为只是去蓬莱支援诛魔,没想到会一下耽搁了两员大将。江云尘和赵一粟都无法赶回来,天行大比的报名两日后就截止了,恐怕我们真要考虑换人。” 任景华说:“钱掌事,四品修士您直接换,赵一粟的修为已到五品,即便是回来也无法参加四品比试。” 闻言,大殿上的气氛沉寂了片刻,诸位长老个个脸上都带着复杂的表情。 五品。 丙等灵根、无家世门第,入伏羲山不足十四年,竟修上了五品! 这种修炼速度连他们听到了,都只觉得恐怖大于惊喜,何况是外人? 承德真人:“赵一粟当真修上了五品?” 任景华:“是,而且是越级晋升,五品中期。” “这速度,只比江云尘那个天生灵体慢了一点点,难道当初九品大修的天雷,竟真的对普通修士有这般进益?”说话的是听溪真人。 她是水灵根六品修士,当初也曾想收赵一粟为徒,只是没抢过,后来从掌门处得知赵一粟拿了师祖李撼天的令牌,她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又过了一年,万松楼送上来消息,说赵一粟画出了能供给二品修士使用的三品攻击符。作为门派高修中唯一钻研符术的人,听溪真人自然要关注这个消息,于是把赵一粟画过的符纸带回去研究,加上自己的修为需要晋升,这么一闭关就是七八年。 等再出来,就听闻那个女修已经从二品变成了五品,怎能让她不惊讶? 不,说惊讶是轻的,应当说是骇人了。 御堂真人一拍桌子:“早知道那雷劫这么管用,也让我的徒儿上去劈一劈。” 众人:“……” 承德真人:“说回正题。既然赵一粟已经是五品,万松楼那边重新准备一份名单,先把四品的参赛名额报上去。至于五品的名额……还是再等两日吧。” 他眼底不无担忧,那两人失踪的地方是北海,派人去找都无从下手。 赶不上比赛也算了,就怕真的命丧北海,那可真是伏羲山承受不来的损失。 几个人又商量了几件别的事,问心阁外忽然来人传消息,说是藏器塔开了。 三品弟子入藏器塔,是伏羲山由来已久的传统,年年都有弟子修上三品,这些当师父的年年都攀比,就想知道到底是谁的徒儿爬上的楼层最高,又爬到了第几层,因此都盼着这个消息。 之前赵一粟和江云尘在塔内滞留了两年多,登上顶层,在他们之后,藏器塔上许久没出好消息了。今年格外引人关注,是因为塔内有位弟子也滞留了许久,约莫过去了一年多。 更特别的是,这位弟子是丙等灵根,除了家境殷实些,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机缘,怎么就在里面滞留这么久呢? 几位大佬没心思议事了,都闪现到藏器塔前。 守塔的人和围观的弟子见一下来了这么多师尊,全都忙着拜礼。 承德真人问:“出塔之人何在?” 守塔人指了指角落,只见在藏器塔的廊柱之下斜靠着一个娃娃脸的男修,也不知道怎的,近在眼皮底下的人,几个大佬刚才愣是没看见。 似乎是感知到高修的存在,那位弟子抬了抬眼皮,筋疲力尽地说:“弟子牵星,见过掌门、师尊。” “牵星。”承德真人默记下这个名字,问他:“你登上了第几层?” 牵星答:“弟子不才,九十八层。” 众人:“!!!!!” 九十八层!竟然是九十八层!! 距离顶层只差一步之遥! 更可怕的是,他只是个丙等灵根啊! 牵星一句话,无异于在整个伏羲山投下一颗炸雷! 江云尘问鼎巅峰,可他是天生灵体; 端阳爬上九十九层,可他是剑修奇才; 王破虏爬上九十五层,可他是体质奇才; 再往历史上数,如今的掌门爬上九十层、以前的师祖爬上九十八层……这些人哪个不是顶级的甲等灵根?哪个不是一身的天赋傍身? 他牵星何德何能,竟然以丙等灵根的资质爬上了九十八层? 便是当初那位被天雷劈过的赵一粟,也只是爬上了九十层而已…… 第319章 北海赶路中 这些弟子们并不知道,赵一粟爬上九十层只是承德真人故意压低了说的,实则赵一粟也爬上了顶层。 承德真人若是知道今天会有一个丙等灵根的修士竟爬上了九十八层,一定会提前约定让他改口,对外报个八十九层得了。 不是承德真人非要打压弟子的风头,而是这种成绩已经超过了优秀的界限,堪称奇迹了!万一有不知轻重的弟子妄图复制奇迹,在爬塔的过程中太过勉强,只会伤及根本,什么好处也捞不到。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牵星的九十八层必然会在整个伏羲山引起轰动,也不知这孩子是在哪个师父门下,以后可得多上点心。 四面的消息已经炸开了锅,隐约呈鼎沸之势,别说是在场围观的弟子,就是几位高修也是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有几个长老不信邪,非要分出一缕神识探探这小孩的灵根,等探过了确认只是个普通的丙等灵根,连体质也一般般,更加瞠目结舌。 御堂真人收回了神识:“嗯,确实是丙等灵根。牵星,你快拜入我御堂峰……”说着就用浑厚的灵力把牵星一身的伤扫干净了。 焚晖真人呛声道:“你之前不是说御堂峰不收三等残废吗?牵星如此瘦小,怎好上你们御堂峰当个残废?还是来我这里更合适!” 御堂真人年轻的时候与焚晖真人吵架,曾说身高低于七尺的都算三等残废,用来嘲讽焚晖真人的身高,没想到竟被焚晖真人记仇到现在,说到台面上来了。 弟子之间口口相传这些师尊的八卦,因而三等残废的梗有不少弟子是知道的,此刻听到这几句都想笑又不敢,硬憋着,各个涨红了脸。 承德真人更加惊讶了——原来这弟子竟然还没正是拜山头呢? 历来各山头抢人大战都激烈的很,二品弟子中稍显天赋的都早早被预订下来,藏器塔前上演抢弟子大战还是头一遭,这说明牵星之前竟是个普普通通、不显山露水的孩子? 承德真人也想抢一下了。 虽然他曾经说过,收了江云尘算是关门弟子,但是掌门么,朝令夕改一下也不算特别丢人……吧? 这边掌门碍于面子犹豫不决,那边几个高修挣得难舍难分,天边忽然又飞来一个人影。 却是端阳。 他本为了天行大比在闭关,众人都知道他是个剑痴,对此次大比格外上心,是天塌了都请不出洞府的主,今日竟也过来凑热闹? 端阳很明显是得了口信匆匆跑过来的:“见过掌门、各位师尊。弟子端阳奉碎影师尊的口令,前来招牵星入云剑峰。” 众人哗然——嚯,这位也是来抢人的。 伏羲山大佬中,碎影真人修为最高,已达八品巅峰。最近一年碎影真人一直闭关,众人都传言,说碎影真人有望晋升,迈入九品。若是真的,那牵星此时拜进去,以后就成了九品师祖的徒弟,辈分直接跟在场的几位六品师尊持平了! 一位闭关冲击九品的大修,能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分神出来,收一个三品弟子为徒,可见这位弟子的分量! 众人翘首以盼,暗道牵星的归宿定然是云剑峰了。 牵星已经在几位师尊的关照之下恢复了力气,此刻缓缓走过来。细看之下便发现,这位当初站在赵一粟面前不过十三岁的少年,如今也出落成了端方的男子,眉间多了些英气。只是他的圆脸柔和了那股英气,倒让人觉得他温和腼腆。 可你要觉得他真是个软性子就错了。 好比现在,伏羲山那么多大佬齐刷刷站在眼前,随便一个眼神都让低修发怵,偏他牵星不卑不亢,一字一顿地说:“抱歉,牵星心中已有师父的人选,诸位并不在其中。” 嚯! 一句话扫了六位长老加一位掌门的面子,是个狠人!!! 在场的大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想发火,又知道自己理亏,只能先憋着。 还是端阳好奇地问了一句:“那你想拜的师父是谁?” 牵星也没隐瞒,直说:“赵一粟。” 四周又起了一阵哗然。 赵一粟固然是门派中的精英,可如今才四品吧?等她修上六品能开山收徒的时候,不知猴年马月呢。 众人不知道赵一粟已经五品,有此腹诽也不算离谱。 可承德真人和在场的其他长老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赵一粟已经五品修为,距离六品说远不远,但要说近,谁也不敢打包票。 承德真人说:“修士迈入六品需度小天劫,这一关难住了多少人,终生止步五品的修士大有人在,你就这么坚信有你拜师的那一天?莫要为了一点执念,耽搁了自己的前程。” 牵星目光十分笃定:“弟子心意已决,非赵一粟不拜。掌门,弟子想尽快把这个好消息告知赵师姐,可否容我先行告退?” 任景华一直没说话,此刻提点了一句:“她前往蓬莱阁执行任务,至今未回,想来你还不知道。” 牵星愣了一下,忙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星盘,端详了片刻,眉眼间的担忧便化开了:“无碍的,等师姐回来再说。” 任景华似乎看出了什么意味,问他:“你可是会占卜,能看命格?” 牵星答:“会一点。弟子从星盘上看得出来,师姐命格稳固,此行有惊无险,必有后福,告辞。” 在众弟子或艳羡、或崇拜、或惋惜的目光中,牵星渐渐走远了。 那些总是捉弄他的同门此刻才发觉,只有他们还驻留原地,当年的那位矮瘦、弱小的修士,走出藏器塔后,已经默默踏出了一条光明前程,把他们远远甩在身后,以后二品的他们见到他,竟要称一声“师叔”了。 牵星刚入伏羲山被捉弄的时候,从未与他们有过正面冲突,也从未说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少年狂言,他只是变得越来越沉稳,一步一个脚印的努力着,直到变成了一个强者,强到对于那些过去,有了随意拂袖的坦然。 或许是这份坦然感染了承德真人,让他对行踪缥缈的赵一粟和江云尘有了更多的信任。 他低声嘱咐钱掌事:“五品大比把赵一粟和江云尘的名字现在就报上去,既然他们安全无虞,以他俩的性子,是一定会想尽办法赶上天行大比的。” 第320章 天行大比首日 事实确实如此。 赵一粟和江云尘这次的疗伤只持续了三天。 三天时间,只勉强修好了赵一粟重伤的躯体,对于灵海的破损来说几乎毫无效果。 半边灵海还残留着魔气腐蚀的痕迹,江云尘用雷灵力帮她驱了很久,进展缓慢。 赵一粟担心的并不是灵海的伤,而是赶回去的路途。 她看着方向,手臂上的指北印显示他们一直在往东南方向走,这个方向会绕过风哭镇,而除了风哭镇,再想找到一个可以落脚转圜的城池就很远了。 虽然吃货在水里滑行的速度很快,但也快不到两日就游出北海,把他们送上大陆的程度。 “你确定这个方向靠谱?”赵一粟问:“为什么要绕过风哭镇走?” 江云尘闭目打坐,神态一点都没有急色。他说:“魔是冲着你去的,我怕风哭镇有问题。” 赵一粟一个人在北海飘荡,大老远都能把一个快要进化成魔王的超级大魔体给引来,魔针对她这事已经不用多说明了。 赵一粟说:“可北海区域已经有了一个魔体,风哭镇应该不会再诞生第二个旗鼓相当的魔体了吧?” 魔的修炼与修士不同,修士需要一级一级晋升突破,更无法直接吸取别人的修为化成自己的。 但魔不同,它们本就是聚怨念而生,聚得越多能量越大,两个魔体在一起会很快聚合成一个更强的魔体,甚至进化成魔王。正因为这个属性,魔体的附近是不会有另一个魔体的,若是有,二者早就合二为一了。 江云尘:“我担心的是堕营。” 赵一粟沉思片刻,说:“你怀疑风哭镇那场雪崩也是堕营人下的手?” 要是沿着这个线索去想,倒也说得通。 蓬莱阁上的圣女墓是个机关阵,当初任景华曾经说过,邀请了昆仑派一位擅长机关的修士与他们同行登岛,那位修士应当与百济和尚差不多时间到。后来百济在路上遇到了堕营的黑衣人,是被迷路的顾千凝意外遇上救下的,由此推断,昆仑派那位修士很可能也是被堕营的人埋伏,还没到风哭镇就陨落了。 巢珊要把他们引入圣女墓,最怕的就是擅长机关术的人在刚进门的时候就看出问题,她与堕营的人联手,提前把昆仑派那位弟子解决掉也是合理。 赵一粟忽然想到了什么:“可是百济是水灵根。巢珊要用的那个魔界法器名叫唤归,说是需要金木水火土五行修士的灵力,要是按照原计划把百济在风哭镇之前就杀了,队伍中岂不是少了一个水灵根的修士?” 江云尘答:“还有顾千凝呢,她是冰灵根,冰水相通,甚至冰灵根比水灵根更好、更纯粹。” 赵一粟:“怪不得,顾千凝的同行不在计划中。想来是巢珊发现队伍中有顾千凝,想要更好的,才想把百济提前杀掉,可惜没能成功。” 她叹了一声,说:“出发之前,掌门还说让我们秘密查探队伍里有没有奸细,谁曾想奸细不在队伍里,竟是蓬莱阁这位受害者,灯下黑呐……” 江云尘:“巢珊终归只是三品,蓬莱阁与魔界的合作降春可能也有参与。只是降春死得太快,没来得及问清楚。风哭镇虽然不是蓬莱的附属地,但实际上与蓬莱阁的联系比与北大陆的联系要更紧密,堕营的人能在风哭镇弄出雪崩而不让大家看出端倪,想必藏在风哭镇中的势力早就根深蒂固,以后还是离那地方远点好。” “糟了!” 赵一粟低呼一声,把江云尘惊得微微抬了抬眼皮。 赵一粟:“那顾姐姐他们怎么办?他们赶回北大陆,还要路过风哭镇的。” 江云尘重新闭上眼睛:“有天蔚真人派船送他们,不会有事。那几个人一个比一个能打,就不劳你操心了。” 赵一粟挑起眉毛:“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不如他们?” 江云尘:“论灵力,你比他们浑厚充沛,有时候使出来的力量远远超过了七寸灵海的承载力。” 他不动声色地说着这些话,并没有质问赵一粟的意思。 可他不问,不代表是傻子。 赵一粟知道瞒不住他,但江云尘不问,她就继续装傻充愣,就算问了她也不会说。 江云尘继续道:“但是单纯论功法,你比顾千凝远远不如。我传给你的九重雷火功你才修到第四层;满月刀你还没完全炼化,到现在连个本命法器都没有;引火盾也是勉勉强强,六品法器而已;踏风搭配诡影神功倒是用得不错,可天行大比是擂台赛,你的远程飞行术优势有限……” 他把赵一粟的功法盘算了了一遍,总结道:“论打法,想追上风萧阁出身的任景华和在浮雪真人座下苦练百年的顾千凝,你还差一点。除非你在擂台上也一直用超出七寸灵海的灵力爆发之术。” 赵一粟暗自沉思。 灵力仓是关键时刻保命用的,这是杀手锏,况且擂台赛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呢,不到关键时刻不能乱用。这么算下来,自己想在天行大比上拿出成绩,还真得细细盘算一番。 江云尘:“不要以为在烟云洲赢了一次喻庆云,你就高枕无忧了。喻庆云虽然是天行擂台上五品修士连胜纪录的保持者,可还有很多五品修士从不上天行擂台,比如顾千凝,又比如任景华。你的打法都是死战,不是拼尽全力就是赌上性命,固然赢得壮烈,可总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其实江云尘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他内心里对于赵一粟的强大从不怀疑,只是想在擂台赛之前给她泼点凉水,免得她上台之后总用那种不要命的打法。 更重要的是,堕营的人已经盯上了赵一粟,若是她在擂台上表现出了远超五品修士水平的强大灵力,只会引来更多的关注和麻烦。 赵一粟虚心听了一会儿。等江云尘说完了,她把话题扯回来:“嗯嗯嗯,你说的全都有道理。我现在想问的是,我们绕过了风哭镇,往海里越走越远,还怎么在报名截止日期前赶回去呢?” 江云尘这次睁眼了,抬头看看天,又重新闭上眼睛:“不急。” 赵一粟:“……”我不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第321章 被丢上擂台 江云尘说了“不急”,真就继续老神在在地修炼去了。 赵一粟没啥可做的。 她的灵力仓现在空空如也,没有5%的安全线,所以她无法储存灵力,也就没有什么修炼的必要。呼吸法则现在能给她攒进来一点的灵力,去掉被灵海漏出去的,平均每秒都能留下来一点灵力维持她在海上漂流而不被寒风吹死。 她本想着早一日赶回去,能跟钱宝丞和柳如意见上一面,弄点钱来用用,现在也是痴人说梦了。 左右闲来无事,她只能把那个怪人丘左留给她的符纹竹简拿出来看。 一旦沉入符纹的世界,赵一粟就像老僧入定般,压根不知道时日流转…… 直到江云尘说了一声:“到了。” 赵一粟的思绪从漫天的符纹中抽离,迟疑片刻,看着四面八方一模一样的海水,陷入迷茫:“?” 江云尘从吃货的背上凌空飞起,唤出了苍稷。苍稷那断掉的尾巴还没修好,但角度比之前第一次见正常了许多,只剩一道明显的断痕而已了。 苍稷应声化作巨龙,在天空盘旋了一阵,接着载上了江云尘一个猛子扎入云层,不见踪影。 赵一粟形单影只坐在吃货背上:“哈,把我扔下……” 话没说完,空中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那裂缝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赵一粟还没想明白,就被裂缝给吸了上去! 也就这么一吸,她忽然想到了:“这是归元界的裂缝?!” 她第一次见江云尘就是在归元界。 归元界是八品以上的修士才能使用的空间法则,彼时的江云尘为了渡劫不受打扰,特意划破虚空,引雷劫进入归元界,后来还是失败,而被绑定了命格的赵一粟跟他一起进入了归元界。 当时江云尘还嘲笑她是个菜鸡,连归元界都不认识。 江云尘:“不错,现在认识了。” 赵一粟:“你怎么做到的?” 江云尘指了指苍稷,赵一粟这才注意到,苍稷正飞舞着,用身体在归元界中结印,只是那法印她并不认识。 江云尘:“不是我,是苍稷。我很多年前游历四海时就意外发现过,这片海域的虚空不稳定,以苍稷的能力勉强能打开归元界,再从归元界中结个传送阵送我们回去。” 赵一粟:“你从答应天蔚真人要来北海巡查,就打的这个主意?难怪一路不紧不慢的,你倒是早点说,我好出发之前再找天蔚真人多要点辛苦费。” 江云尘:“……”你脑子里还能装下别的东西吗?! +++++ 另一边,西大陆,烟云洲。 天色明了又暗,伴随着子时钟声的敲响,天行大比的报名正式截止。 主城中央的擂台赌局热闹非凡,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修士,若非城中禁飞,这些人恨不得把天空都给塞满。 主持赌局的小修士扎了个歪辫子,正在擂台上大声要喝:“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今日天行大比报名截止,所有参赛名单都在这张榜单上,看中哪位押哪位,每日赌局随擂台结果即开即算,修仙大陆千年难逢的暴富机遇诸位可别错过咯~” 赌局上方浮着一个用灵力张起来的榜单,这榜单巨大无比,保证几十米外的人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其上的内容可以根据变化用灵力随意涂改,真有几分当今的电脑显示大屏的意思。 ——“呦,各大派都派出了自己的翘楚,这次的天行大比太有看头了!” ——“伏羲山怎么没派出赵一粟?我还想在她的名字后面下注呢。” ——“你看岔了,赵一粟在五品修士的名录中。” ——“五品?!她五品了????!” ——“我的天老爷嘞,这是什么修炼速度?都让开,我要把所有的灵石押给她。” ——“我说兄弟你急什么?五品还有江云尘呢,就算赵一粟能横扫千军,还能把江云尘也打趴下不成?决战到最后五品只能留一人而已。” …… 众人议论纷纷,不只是这些吃瓜看客,打算参加比赛的修士也非常在意这份名单。 这不,第一时间就有人抄录着往自家门派的营帐内送了。 东方禹在帐内打坐,他已在四品大圆满境,以东方家族的实力是可以大把砸钱助他突破五品的。但是从战术上来说,他留在四品更合适。因为上了五品也只是个五品初期,要跟江云尘对战他没有把握。可留在四品,自己是四品大圆满,又修好了苍生剑,自认鲜有对手。 略扫了一眼,各大门派的报送名单都在预料之中,只是散修中有许多人名比较陌生,这些人得第一时间打探清楚才好,就是没看到赵一粟的名字……等等,她在五品???! 行吧,她在五品更好,自己又省了一个对手。 东方禹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想承认自己酸了。他把目光从名单上移开,问:“给赵一粟递的竹简可有回信了?” 那弟子答:“还没。伏羲山那边没见到她和江云尘的身影,想来不是随大部队一起抵达烟云洲的。明天就要抽签分组了,抽过签第一场比赛当即开战,现在还没来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东方禹叹到:“别人赶不上,她就是脱层皮也肯定会赶上的。” 他又打坐了一会儿。 天色大亮之后,就有人通知参赛者前去抽签。 东方禹踏出了帐篷,随着人潮往前走,找到了自己抽签的阵营,从签筒里抽了一支…… 也是这时候,东大陆的天际划破了一道缺口。 虚空中,归元界开了又合,静悄悄地出现又静悄悄的消失,除了山巅八品的高修,满山头竟无一人察觉。 赵一粟从归元界的传送阵中走出来,脚踩上了伏羲山的土地,望着眼前辽阔的大山,喊道:“我终于回来了——!” 声音未落,就把承德真人给引过来了。 赵一粟忙上前:“拜见……” 承德真人一摆手,虚空就重新被划开,他一手一个拉住了江云尘和赵一粟:“别废话,抽签结束了,你俩分组赛第一天都要上场!” 赵一粟迷茫地眨眨眼:“啊?今天不是报名截止日吗?” 承德真人:“那是昨天!” 赵一粟掰着手指头重新数日子,确定自己没算错,然后发现自己忘记了还有时差这回事儿……真是阴沟里翻船把自己蠢哭!! 第322章 啊,温柔的女修 彼时伏羲山的人已经帮他们完成了上台抽签的环节,正着急地举着签牌在擂台边上等人呢! 天行大比的赛制说来也并不复杂,首轮比赛就是同品级的抽签分组,当天抽中当天便开打,由于报名人数众多,而整个烟云洲只有十座擂台,所以首轮比赛很快就开始了。 江云尘和赵一粟都抽到了首轮上台,各自对战的对手不同。 他们人还没到,另外八座擂台已经开打了。 在擂台之外的灵力大幕上,对战的名单在实时变动着,每座擂台按照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的顺序编好了序号,目前空缺的丁字号擂台和辛字号擂台,就是分属江云尘和赵一粟的了。 此时站在辛字号擂台上的是一位五品初期的修士,名叫井翊乡。此人外貌看着是二十来岁的模样,一身青色锦衣,头戴玉冠,看气质倒很像个很讲究的儒雅文人,而不是个博生死的修士。 他出自修仙大陆的小门派衍水派,内部专精水系法术。对于小门小派来说,能凑出一个五品的修士参加五品大比实属不易,井翊乡也没想要一路厮杀到总决赛,就想着能多打几场赚些名誉点。 原来,天行盟之前公开了名誉点的机制,凡是领取过天行盟任务的,以及现在参加了天行大比的人,根据实际表现给予名誉点奖励。 名誉点不能直接换钱,但是可以在天行盟内换取一些修炼资源,比如散修们轻易接触不到的地火窟、乾雷境这种特殊环境,又比如天行盟组建起来的典籍阁、功法导师等。名誉点达到一定高度的人,还可以直接在天行盟任职。 修仙大陆中能拜入五大门派的人到底是少数,更多的人都只能纳入小门小派,或者当个自力更生的散修。天行盟的名誉点是给了这部分人一场机遇,修仙大陆也因为名誉点的出现开始了百年难见的热闹场景。 从前想要去秘境探险,总要由大门派开启秘境,现在只要名誉点积赞够了的人去天行盟申请,不论门派出身,申请人数够了就会由天行盟开放秘境,供修士们入内历练;还有那些寻找天材地宝之类的繁琐任务,有了天行盟的荣誉点当做奖励,便有了更多人的加入。 修仙界的资源被合理利用,让小门小派的修士也能强大起来,这本就是天行盟成立的初衷。 话扯远了。 眼前这位衍水派的修士井翊乡,登台就是为了多打几场比赛,积赞够名誉点后向天行盟申请澧潮境的使用权。澧潮境是一处天水秘境,水系修士无不心向往之。 他计划得很好,自己再不济,也得在天行擂台上撑过三场比赛,这样刚好能攒够名誉点。可谁知道一开场抽签就遇上了伏羲山声名赫赫的赵一粟。 他只能安慰自己,跟那位抽到江云尘的倒霉鬼比起来,自己只能算是……倒数第二倒霉吧。 想到这里,他往丁字号的擂台处看了一眼。 巨大的擂台被结界保护着,隐约流转着灵力光芒,擂台上站着的是一位无门无派的散修,自称老闵。这人是五品初期的修为,眼看自己抽到了江云尘,当场就想举白旗认输来着——打什么打?平白浪费灵力! 可谁知江云尘竟然缺席了? 按照赛制规定,开场后半柱香内未登台的算是弃权,老闵望着擂台边上燃着的香,已经快烧到半位线上了。 好家伙,刚抽签的时候还想着自己倒了血霉,难道是天无绝人之路让他白捡便宜? 老闵在台上踱步,来回搓手,恨不得能多来点妖风使劲往香炉上吹,好让那根香烧得再快一点……想到这里,他干脆自己走到擂台边上,使劲朝那根香吹气:“呼——呼呼——” 引得台下看客一阵笑骂:“嘿,前辈!您这样干合适吗?” 老闵性格粗放,不拘小节,一身衣服也是层层叠叠胡乱穿搭,他竖起眉毛:“你管我怎么干?谁让他江云尘迟到呢!我这叫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不服的?不服的你上来,来来来!” 那看客连连摆手,又引来众人一阵哄笑。 老闵使劲吹香的时候,旁边的井翊乡暗自摇头。 既已经是五品修士了,何必要做这么跌份儿的事?好在自己平时就教导师弟师妹们要懂得君子坦荡荡,他们衍水派虽是小门小派,可也懂得面子廉耻,当不屑于这种做法…… 然后,目光扫到台下,就瞧见自家师弟和师妹已经把香炉团团围住,正鼓着腮帮子使劲吹那根香,恨不得把那纯铜大鼎的香炉子都一起吹翻咯! 井翊乡:“……”脸好疼。 抽到第一天开打的人没有几个成名的修士,江云尘和赵一粟是其中最惹眼的,所以大多数看客都聚集到了这边的擂台上。眼看着那根香在外力的助攻下很快就要烧到了半位线,众人都有点悻悻然,尤其是那些押了江云尘和赵一粟大胜的人,岂不是白白损失了灵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去,众人的心猫爪抓一样煎熬着。 直到天外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伏羲山弟子江云尘、赵一粟已到!” 承德真人是实打实的八品,他划破虚空没有苍稷那么费劲,灵力起落之间就把两个人带到了烟云洲。他踏破虚空直接出现在众人的头顶上,把手里拎着的两人精准投递到各自的擂台上,这才重新踏入归元界,挥一挥衣袖消失在天空,深藏功与名。 ——“快快快!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别的不说,今天就是能看到八品修士踏破虚空这一招就不算白来!那就是八品真仙啊……” ——“大门大派就是气势足,出场都这么别具一格。” …… 赵一粟头晕眼花地被丢在了辛字号擂台上,跟那边潇洒站定的江云尘呈鲜明对比。 她身上的外伤虽然好了,但灵力虚浮,哪知道大比第一天就有架等着她来打,匆忙间都忘了找承德真人讨点赏赐。 这下好了,赤手空拳,拿什么跟人家五品修士对战? 真,倒霉到家了! 第323章 擂台上求偶 在井翊乡眼中,就是一位衣衫狼狈、带着血污的……人形物体被丢在了面前,一时让他拿不准情况。 修士的鼻子都很灵,因此他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海水味道,再看看她满身的血污,有轻微洁癖的井翊乡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 赵一粟扶着擂台边站稳,先跟他行了一礼,说:“在下伏羲山赵一粟,刚从北海上做了诛魔任务回来,误了时间,行色匆匆,太过狼狈,还请见谅……” 说完,抬头朝他礼貌地笑笑。 也就是这么一个抬头,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就撞入了井翊乡的眼中。 接着看清的便是那张白生生的脸,脸上沾染了一点血渍,还有碎发落在唇角,便是因为这样的破碎感,更加衬托出她与众不同的气质。 井翊乡感到自己的心口被人狠狠锤了一下。 他痴傻傻地盯着眼前的女修,慢了半拍才想起来回礼:“在下衍水派,井翊乡。” 同一时刻,台下的衍水派师兄妹一看这个情况,心凉了半截——咱家这位情种大师兄,又犯老毛病了! 赵一粟:“衍水派?是在下孤陋寡闻了,今日参加天行大比本也是为了多交朋友,可否麻烦道友为在下多介绍两句?” 井翊乡暗道,这位赵一粟原来并不像是传闻中那么泼辣的性子,是个笑起来如春风化雨,说话声音如银珠落盘的温柔女修呀! 他哪里知道,赵一粟这是在尽量多说话,拖延时间。 烟云洲比北海上的灵力浓郁一些,她的呼吸法则让她一口吸进不少灵气,可惜灵海完全存不住。从灵力入体到灵海流逝,只有眨个眼睛的瞬间,这代表她必须出招要快、快到极致的那种。 而且这点灵力太少,只怕支持她踩着踏风飞起来,就不够再支撑她使用任何灵力功法了。 短短两句对话之间,赵一粟已经在必败的困境中想好了一条作战策略…… 眼前的井翊乡还在侃侃而谈:“我们衍水派是小门小宗,道友没听过也是寻常。我派位于南大陆边上的涌葭镇,靠水而生,因此多是水系属性的修士。” 赵一粟笑道:“涌葭镇应当是菩提寺属地吧?听闻那边的人多崇尚佛家和儒家,怪不得总觉得道友做派很有君子之风。” 这话算是挠到了井翊乡的痒处,他说:“道友过奖了。有道是君子不器,和光同尘,我作为衍水派的大师兄,自然要为师弟师妹们做好榜样……” 赵一粟耐着性子听他说话,手里已经不动声色地拿出一张空白符纸,开始在袖子底下偷偷画符。 她画的是一张四品攻击符,刚在北海上琢磨出来的。四品符纸想要画好何其困难,赵一粟竟能在袖子中盲画,还一心二用与人聊天,足可见她对符纹的理解。 画符需要灵力,赵一粟呼吸进来的灵力只够她在瞬间画出仅仅一道符纹,符纹画好之后必须要中断,因为她的灵力供给不上。等缓了一口呼吸,她会接着上笔继续画第二笔,这种灵力被打断的画法是符术大忌,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众人看着别的擂台都打得花里胡哨,而这边的两个人却在台上站着聊闲天,不由得催促起来:“喂!还打不打啊?不打抓紧下来,后面抽完签的人还排着队呢!” 井翊乡这才从如沐春风的对话中回过神来:“都怪我,没想到上台第一天就遇上个秉性相投的道友,竟忘了时间。赵道友,你请出招吧。” 赵一粟站着不动,笑得很是得体:“不不不,还是您先请。” 井翊乡融化在她的笑容里,连连推脱:“不不,你是女子……” 赵一粟打断他:“哎?井道友这话说得不对,都踏上修仙路了,还论什么男女?大家友好切磋,我只是更习惯防御,不想先出招而已。” 井翊乡:“如此,那便请道友多指教了。” 他手掌轻抬,浓郁的灵力聚在掌中。发觉赵一粟正认真注视着他,井翊乡故意把手里的水灵力舞动出漂亮的波纹,在阳光的照射下映出七彩的颜色,引得台下女修伸长了脖子叫好。 此时井翊乡投过来一个目光,赵一粟愣了一下,不明白对方什么意思,于是只好跟着笑了一下。 不笑倒好,她一笑,井翊乡顿时心花怒放,手里的水幕再次变换,呈了一个首尾环绕、环环相扣的形状。 这是同心结,可惜赵一粟不认识。 她只知道井翊乡能把水灵力玩得出神入化,比她见过代桃那两招要厉害多了! 五品修士,果然不容小觑。 至于台下衍水派的师兄妹们,臊得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让你来打架的,不是让你来表演求偶的!救命啊,谁能把大师兄给拖走!! 井翊乡耍够了把式,终于舍得把水灵力融成一道墙,朝对手打过去。 赵一粟定在原地,动也不动。 不是她不想动,这不是刚画完一笔符纹,灵力又没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眼前的水幕要是打在毫无灵力护体的她身上绝对是非死即伤,好在她的神识还能用,神识本是精神力的一种,不需要靠大量的灵力支撑。 赵一粟散开的神识可以在这片擂台上敏锐地捕捉到对手的所有动作,于是那看似压迫感极强的水幕在她眼中就像慢镜头一般,缓慢地靠近到眼前。 赵一粟深吸口气,在那水墙击中自己之前脚下轻轻一转,整个人从原地消失了! 再次出现,就是在井翊乡的身侧。她手里拿着的满月刀轻轻划过了井翊乡的袖口,将他的衣衫割破了个小口子。 然后在又一个呼吸之后,她重新踩着踏风回到了原位。 这一招速度极快,修为低的压根看到不赵一粟如何行动的,只知道井翊乡的第一招落了空,反被赵一粟划破了衣袖。 井翊乡是身临其境的人,当他感知到赵一粟来到自己身侧时已经太慢了,衣袖被划破而赵一粟重回原位,让他毫无反应的时间。 这是什么速度?这是什么神识? 果然,赵一粟除了漂亮,还是个强大的修士,更……令人心动了! 井翊乡抬起胳膊,观察着衣袖的断口,暗想要是刚才赵一粟这刀用了灵力,自己已经受伤了。这人为何手下留情?是为了在擂台上展现大门派的风度吗? 还是……为了回应他刚才同心结? 对面,赵一粟负手站着,亭亭玉立,脸上的表情很是放松。 没人知道她正在袖子里忙碌地画着第五笔符纹,也没人知道她内心是多么懊恼——要是刚才灵力够,一招就能把对手给解决掉了! 现在只能把满月刀好好的神器当个冷兵器打,只划破了人家半截衣袖,当着这么多观众的面,不会被耻笑吧……? 内心活动正丰富着呢,这才发现擂台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江云尘。 也不知他何时结束了战斗,眼下站在擂台边的他正微微抿着嘴角,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赵一粟余光瞥见他,更愁了。 这下要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一定会给江云尘留下够耻笑三年的素材,苍天啊! 第324章 他在干嘛? “道友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井翊乡放下了裂口的袖子,说:“但既然是擂台比试,还请道友不必过度谦让,尽管出招吧。” 赵一粟弄不明白什么好意?她啥时候给他好意了?她明明已经拼尽全力了啊喂! 井翊乡重新抬手,又是一道水灵力出现在掌中,这回不是水幕了,而是一个扎扎实实的水球。水球中蕴含的灵力之浓郁,让赵一粟的神识隐隐发出示警。 “道友,此招是我衍水派最拿手的招数,名叫天悲,还望道友小心应对。”井翊乡出招之前不忘招呼她一声,以彰显自己的君子作风。 赵一粟扯着笑容,手里不由得更加加快了画符的速度,就剩最后两笔了,得赶紧画完。 井翊乡见自己已经提醒到位了,可赵一粟仍旧在擂台那端亭亭而立,不见丝毫接招的模样,说道:“天悲可化水为雨,触及则伤,道友若不提起驭起灵力,恐怕会伤得不轻。” 台下衍水派的师弟师妹们闻言,恨不得脱掉鞋子往台上砸,好把自家那见了美女就失魂的没出息的大师兄的嘴巴给堵上! 救命啊,谁家出招之前会把自己招数的变化提前说出来,还教导别人怎么应对啊?这是在打擂台,又不是在谈恋爱! 这边赵一粟终于在袖子里画完了最后一笔符纹,心里松了一口气,于是笑容显得更加灿烂了点。 井翊乡看她只是笑,并没有打算躲闪或者结好灵力结界,只得暗叹了一声:“小心!”顺势把水球打了出去。 赵一粟神识全开,见那枚水球果然在空中化为雨点,每一滴雨点中都蕴含着凌厉的杀机,忙屏气凝神,郑重对待。 她脚下的踏风再次动了起来,诡影步法使得炉火纯青,硬是在密集的雨点中寻到了一处空隙,侧着身子从雨点中钻了过去!雨点上的灵力扩散在空中,在她的鼻尖上擦出一道细小的血口子。 踏风速度太快,她灵力用到一半又空了,整个人失控地撞上了擂台的结界。 落下擂台也会输,所以赵一粟在触及结界边缘时干脆两手死死扒在擂台边上,等下一个呼吸,吸进来灵力之后才灵巧地翻身上台。 按照赵一粟的真实战力,这点小雨水她会看在眼里?地火一出,直接把雨点全都烤成水蒸气,何必要这么狼狈地躲?差点掉下擂台不说,脸上还挂彩了。 她感觉鼻尖又凉又刺痛,轻轻摸了一下,指尖就是一道血渍。 事情落在井翊乡眼中可就不同了——赵一粟刚才竟然连防御结界都没有,纯靠步法走出了他的雨阵?!! 这可是天悲雨阵啊!空中滴滴点点全是雨水,便是他自己都看不清那密集的雨点中哪里会有空隙,可赵一粟不仅看清了,还能轻松走出去,只付出了一点破皮的代价! 这是什么神识?这是什么速度??! 井翊乡瞪着眼睛赞道:“赵道友这是什么打法?我竟然从未见过。” 赵一粟咧嘴笑了笑:“不是什么打法,就是少见水灵力的修士,感到好奇,所以想近距离观察一下。”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扯个慌,嘴硬到人死了化成灰,骷髅头上还剩个嘴。 “听闻道友走南闯北战绩颇丰,竟然少见水灵力的修士?那今日道友算是来着了,你且看这招!”井翊乡表演得更卖力了,他朝天结了个法印,灵力点在其上:“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念罢,法印飞上高空,化作无数细小的露水,在日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这些水雾定格在天上,被井翊乡操控着不停变幻,一会儿聚露成鸟,扇动着透明的翅膀上下翻飞;一会儿又化成鱼,在空中摇头摆尾…… 台下看客一半是叫好,夸他招数用得漂亮! 一半是叫骂,问他搞这些花架子干嘛,怎么还不打?站到现在认真出手的就两招,隔壁两百招都对打完了! 叫骂的人中有一大半都是衍水派自家的师弟和师妹,其中某个男子的一只脚已经快要够到擂台了,表情激动暴躁:“都别拦着我!我得把大师兄拉下来,丢人显眼!” 后面好几个师妹正死死拽着他:“二师兄你冷静点!!大师兄就是这个德行,咱们又不是头回见……” 众人笑开了花。 赵一粟是看得目瞪口呆,不明白井翊乡这是走得哪路战法,怎么出个招准备工作这么多,还能念完四句整诗,真打架的时候俩字没念完就被人掀翻了吧?同时袖子里的手正在努力画第二张符。 而在赵一粟的目瞪口呆之下,井翊乡表演得更加卖力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天空中的水雾凝聚到一起,重新化成一颗水珠,水珠一半透明一半蓝,两种颜色在其中循环交汇,有种阴阳和谐的美感。 这是很明显的求爱暗示了。 当然赵一粟依旧不懂。主要是她没往那个方面想——也是,哪家的癫子会在天行大比的擂台上求偶?? 她眼见着那枚水球即将落在自己眼前,脚下踏风再次启动,人飞快闪现到井翊乡的身后。手里满月刀随之抬起,对准了井翊乡的后背! 井翊乡反应很快,脚下侧身轻松避开了这一招。 赵一粟一刀扎空,顺手就把弯刀丢了出去!满月刀在空中打了个回旋,擦过井翊乡的半缕头发,重新回到赵一粟手中。 井翊乡的下一招反击已经到眼前,赵一粟来不及躲避,干脆直接翻下了擂台! 看客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就见她两只手扒在擂台外荡了个回环,又重新翻了回去。 等她再度站上擂台的时候,井翊乡反击的灵力已经落在了地上。 第325章 二师兄快别打了! 她这是利用了规则的漏洞,擂台上的结界是为了保护台下的观众不受伤害,所以她大半个身子都在擂台外面,等于是被结界保护了,竟然毫发无伤。 擂台的地板被砸出一个浅浅的印子,散开的水气中还带着灵力的余威,可见刚才井翊乡的那招总算认真打了。 本来赵一粟爬上擂台后,他应当第一时间继续出招,可俯视着赵一粟那张破碎美的脸,他有了一秒钟的愣神。 赵一粟没错过机会,再次出手,这次送出去的不是满月刀,而是她刚刚画好的符纸。 这是一张被她改良过的四品攻击符。符纸在空中亮了一下,闪出很强的灵力光芒,井翊乡连忙回神,不敢大意,手里的法术结满,以排山倒海之势结出了一个巨大的防御阵。 谁知那道符纸竟是个假把式,灵芒散去之后竟然悄无声息地从空中坠落了,轻飘飘趴在地板上,似乎在嘲讽井翊乡刚才的如临大敌。 赵一粟趁这个功夫已经重新站回了擂台她的老位置,负手挺胸,摆出闲庭信步、泰然自若的模样,袖子里的手却在疯狂加速,想快点把第二张符纸画完。 换做一般修士,被符纸耍弄了一番肯定会觉得格外没面子,立刻反击! 但是井翊乡这个恋爱脑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他竟然觉得赵一粟故意不让符纸爆发出灵力,是怕伤到他! 这女修果然,是对自己有了情愫…… 井翊乡收起防御阵,将那枚符纸捡起来放在指尖把玩:“赵道友这又是何必?都说是擂台比赛,总归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说着脸上挂着羞涩的笑,把那张用过的符纸揣到自己袖中。 赵一粟:“……?”他在干嘛? 他肿么了?? 他为啥笑得像个被人调戏了的小娘子??? 赵一粟灵力少得可怜,一笔符文都恨不得分成两笔画,那磕磕巴巴的笔法能画出什么好符?她只能在四品符纸上改了几笔,故意把符纸弄得雷声大雨点小。 换做从前,这“雨点”再小,也能发挥出四品攻击符一半的威力,可现在呢?什么威力都没有,直接原地歇菜了! 赵一粟全靠自己的厚脸皮在台上站着,其实内心臊得恨不得钻到擂台底下当蚂蚁! 救命啊,这垃圾符纸居然是我画出来的……啊不,我是袖子里偷偷画的,反正别人又不知道。 对对对,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赵一粟努力不让自己去看台下观众的表情,免得瞧见有人脸上太讥讽,自己这颗玻璃心承受不住。 井翊乡再次抬手,灵力重新出现,赵一粟谨慎地眯了眯眼睛,准备迎敌,就见井翊乡的手腕轻轻翻转,把灵力打在了地面上。 井翊乡刚才被满月刀划断了半缕头发,现在那半缕碎发在他的灵力之下化为乌有。 “道友可知民间有断发不祥的说法?”井翊乡腼腆地笑了笑:“丈夫去世了,女子便断发以示忠贞,看似感人,实则暗含着生离死别,还是不要有为好。” 赵一粟:“……” 她眨了眨迷惑的眼睛,凑出一个笑意来:“呃,衍水派的修士原来如此有风度,在下从未见过有此番做派的修士,真……令在下佩服。” 在擂台上不忘打扫卫生,不仅回收用过的符纸,还清理自己的头发……离谱中透着素质。 画风好迷。 井翊乡略显激动,上前一步:“你当真是这样想的?” 赵一粟因他的动作吓得往后退,还以为他要出招了呢,半只脚已经准备踏出擂台再借助结界挡下一招,没想到对手只是单纯聊天? 打架节奏慢到,她都忍不住问了一句:“道友,你不继续出招吗?” “哦,对。”井翊乡似乎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擂台上,手中浮起灵力:“道友方才一直在躲,还从未正式出手,不知我这招可否抛砖引玉?” 说罢,浓郁的灵力铺天盖地! 这下可不是闹着玩的了,赵一粟的神识中探出了浓郁的杀机,如果说刚才的雨幕还有缝隙让她钻,现在这招就是严丝合缝!恐怕连她翻出擂台都躲不过,扒在擂台上的手指头都会被这股灵力碾断! 也罢,那就舍弃了踏风! 赵一粟立在原地不动,把呼吸中攒下来的一点灵力全都汇聚在满月刀上。刀身第一次发出了火光,强烈的地火气息从刀尖上蔓延开来。 水系修士对火灵力很敏感,井翊乡眼中微微亮起喜色,知道赵一粟终于愿意出手了,忙翘首以盼。 台下的观众也终于提起兴致了,目光死死地盯着赵一粟动作:“快看快看!开打了终于开打了!自古水系和火系的修士对打最为好看,终于让咱们等到了!” “火界!破!”赵一粟低呵两声,眼前便出现了一道耀眼的……小火苗。 眨眼间,这小火苗就被水灵力浇熄,从诞生到死亡不过在世上存活了0.01秒,带着主人的怨骂声,彻底偃旗息鼓。 没有火界的阻挡,铺天盖地的压力迎面而来,赵一粟感觉浑身上下的关节都在嘎吱作响,要不是她这具身体被系统的功法重塑过几遍,怕是当场就要被水压断成好几截! 她吃力地呼吸着,每呼吸一次就攒出来一点点的灵力,满月刀就成功前进一寸…… 此刻她整个人已经被水灵力团团围住,从外面看压根找不到踪影。 台下的看客满脸懵逼: ——“这什么打法?她刚才是用了火系法术的吗?是用了的吧?” 火苗消失得太快,以至于看客都怀疑自己看花了眼睛。 ——“是出现了,但是特别特别小,我看过赵一粟跟喻庆云的擂台,她那个地火很狂的,怎么今天到现在还不使出来?莫不是在北海上受了伤?” 听到这话,衍水派的弟子忙往台上大喊:“大师兄你速战速决!赵一粟受伤了!” 井翊乡不用他们提醒,发现赵一粟在水灵力中迟迟走不出来,已经有点纳闷了。他是恋爱脑,不是没有脑,心中飞快回想了一下作战细节,发现赵一粟从头到尾都很怪异,联想到她开场时说自己去诛魔匆忙赶回来,难道是在诛魔中受了重伤? 那自己这招岂不是会要了她的命?! 井翊乡大惊失色,第一反应是要把招数收回来,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水灵力中就出现了一个人影! 赵一粟如鬼魅般出现,手里的满月刀依旧闪着火光,生生劈开了井翊乡的灵力威压,将她带到了他的眼前。 井翊乡的瞳孔里映着赵一粟的身影,她嘴角带血,浑身是伤,可依旧不损倾国的容颜。一双眸子如烈日般夺目,闪着勃勃的生机,瞬息间把满月刀送到了对手的脖颈处。 弯刀在井翊乡的锁骨上绕了个圈,蜻蜓点水一般来了又走,并没有伤他分毫。 她确实不想要井翊乡的命,也不明白这人为何傻站在原地躲也不躲。机不可失,满月刀在赵一粟掌心中打了个回旋,以刀柄朝前的状态打中了井翊乡的心窝! 第326章 谣言不可信 井翊乡是五品修士,一身筋骨也很强劲,不会因为被人砸了一下就直接摔倒。 但赵一粟这个瞬间已经收掉了满月刀上的所有法力,将呼吸进来的灵力汇聚在脚下,踏风的速度开启,带着她连同满月刀向前狠狠撞击! 在她看来这是拼死一搏,在井翊乡看来这叫温香软玉,投怀送抱! 就是在这股剧烈的撞击下,井翊乡下意识地护住了赵一粟,想着一起摔倒时可不能让她这张绝美的脸蛋先着地。 只是赵一粟没给他这个机会,她打出了第二张符纸。 符纸就卡在她的掌心,她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将符纸直接拍在了井翊乡的胸膛上。 距离太近,又出手太快,井翊乡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惯性推着向后飞的时候,这张四品攻击符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虽然灵力熹微,但足以把站在擂台边上的人送下悬崖! 他从擂台上掉了下去。 落下的动作被放得很慢,一只手还保持着向前高举的状态,似乎期待赵一粟会拉他一把…… 看见的却只有赵一粟的笑。 那是因为笃定自己赢了,很舒朗、开怀的笑容。 于是井翊乡甘愿在这抹笑容中醉死,嘴唇微微向上抬着往后仰,直到重重摔在地上时,才感觉到心窝传来的明显痛感,那是满月刀的刀柄在他心口处砸出了一个弯月的痕迹。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脸上还带着陶醉的笑意,抬头望向天空,只觉得世界灿烂明媚,人间繁花似锦,再没什么比现在这个时刻更令他感到幸福的了! 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眼前似乎还能嗅到花香……只静音了两秒,就被一声怒吼打碎梦境:“我打死你个龟孙儿!” 一个拳头暴击落在井翊乡的脸上,让江云尘暗自收了袖子底下的招数,眉眼也舒展开来。 ——“二师兄!二师兄别打了!” “滚开!我他娘的今天不打死这个显眼包,我就不配当衍水派的二师兄!井翊乡你个龟孙儿,这地方是你求偶的大舞台吗!简直把我们衍水派的脸都丢尽了!师父呢?!师父呢?!” “二师兄莫激动,您忘记了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寿终正寝了呀……” “对,对,那就把师父他老人的棺材板掀开,把这个大师兄跟他一起埋了吧!我@#¥%……!!” 井翊乡眨眼就在“二师兄”的暴雨梨花拳头里面目全非,最终被衍水派的师弟师妹们七手八脚地抬着火速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等人都走远了,擂台边上才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想过赵一粟的一万种打法,没想到最后靠的是美人计!” 这人刚说完,就感觉喉咙里飞进了一个小虫子,呛得他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再多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云尘从他身后默默消失,绕路来到擂台的另一边,赵一粟已经被伏羲山的几个弟子团团围住。 她紧抿着嘴说不出话,本就灵力虚空,又仅凭一把满月刀生扛了对手最后一个大招,现在要是脑袋上有血条就能看出来,小命只剩下一丝丝了,全靠一口气撑着。 江云尘:“站稳。” 他单手捞了她一把,赵一粟借力站稳,然后江云尘很快松开了手。 “走到擂台外面再吐血,否则你用美人计赢了第一场擂台的事可就更出名了。” 他说完,淡定地朝前走,为她在人群中劈开了一条道路。 赵一粟咬紧牙关,垂眸盯着江云尘的脚印,他踩一步她就跟上一步,只有这样才能忽略到浑身快碎掉的疼痛,在剧烈的眩晕症站稳,往前走着…… 人群的喧嚣声的渐渐落在身后,辛字号擂台上又站了两个人,为看客们贡献出下一场的精彩对决。 四周的空气因为人散开了都冷下来,赵一粟没有灵力护体,裸露在外的皮肤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前面的人停住了,指引她前进的脚印消失,赵一粟晃晃悠悠站定,撞上江云尘的目光。 江云尘:“这里没人了。” 赵一粟听完这句,直接往前喷了一口血:“噗——”浑身发软,直接原地倒了下去。 江云尘把人接住,打横抱起来向外飞。 飞出去两步就被匆匆追上来的人叫住:“江师兄!江师兄——”那人的声音就在他身后不远处。 江云尘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暗道自己竟然没发现有人这么近距离跟着自己。他的神识可比普通的五品修士强上好几倍,竟没有发现这个人? 追在后面的那人说:“伏羲山在主城区提前订好了客房,现在烟云洲里里外外都是人,连郊野的山洞都被散修霸占了修炼,您带赵师姐出去也找不到安静的地方,不如跟我一同回去。” 江云尘这才回头,瞥了一眼追过来的小修士,觉得有些眼熟:“牵星?” 牵星受宠若惊,没想到冷冰冰的江云尘竟然能记住他的名字,忙说:“是。江师兄请随我来。” 他飞在前面带路,江云尘则用神识飞快扫了他一眼。 三品修为。 仅仅三品,就瞒过了自己的神识,怎么可能? 牵星眨眼间就带到了地方,正如他所说,主街上有一整个客栈被伏羲山包下了,住的全是同门弟子,比外面更安全些。 最顶层都是留给门派的五品修士的,任景华就在其中的一间。另有两间门对门的客房是留给他和赵一粟的。 江云尘选了其中一间,抱着赵一粟进去,顺手在身后丢下一个结界,隔绝了牵星有些好奇的视线。 牵星只好关上门,在门口叹了一口气。 看赵师姐浑身是血的模样,伤得那么重,这可怎么是好?自己藏器塔登上98层的消息还没告诉她呢。 不过,有江师兄在的话,应该都没问题的吧……虽然是这样想着,他还是没走,就在走廊上原地坐下,为两个人护法。 第327章 这法器有股臭口水味儿 天行大比的第一天在夜幕降临后结束了。 灵力墙上的名单有了一波更新,打赢的留在上面,并且每个人的名誉度都增加了100点;输掉的也增加了10点,算是对他们来参加比赛的一种安慰奖,这些人的名字被从灵力墙上抹去,其中不乏一些运气不好,开局就强强相遇的高手。 ——“今天甲字擂台的第三场可精彩了,两个擅长用符纸的人遭遇上,旗鼓相当!其中一个竟然把百变符纸当不要钱似的往外撒!” ——“乖乖,百变符纸不是看着符光花里胡哨的,其实攻击力就跟普通三品符纸差不多吗?那人为何要用这种打法?” ——“这就值得一说了,那人竟把百变符纸的灵光使出了幻境的效果,迷得对手眼花缭乱,他在从中趁机取巧……” 说话的人形象地描述了一遍白天的擂台赛,最后总结道:“这场擂台看着太值了啊!过瘾!我晚上做梦肯定都能梦到!” 另一个接话的人就说了:“早知道甲字擂台那么精彩,我去看你那场了!我先是追丁字擂台,那不是江云尘要上场了吗?谁知道对面的人一看江云尘来了,直接原地投降,江云尘竟然一招都没出比赛就结束了。后来我就跟着人潮挤到了辛字号擂台前面,还想着赵一粟这边能有好戏看?结果呢……确实纯看戏了!功法是一点没欣赏到。” “哈哈哈哈哈哈这事我听说了!那个衍水派可算是出名了,听说不少人上赶着要拜进去呢。” “这有什么好拜的?” “你想啊,门派里有这样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在,还愁没有乐子看?咱们这些修仙的也就是别人看着寿命长,其实活久了也怪无聊的。我要不是已经有了师父,也想过去衍水派凑个热闹呢!” 说完两个人又是一阵笑。 “话说回来,那个赵一粟看样子确实伤得不轻。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隔壁桌的人听到这里,连忙接话道:“你们还没看最新的伏羲快报吧?说是蓬莱阁那边出现了个即将进化成魔王的大魔体,是赵一粟他们几个联合蓬莱阁的人艰难获胜,最终成功诛魔。为此蓬莱阁损失了大半的弟子,连七品的降春真人都陨落了……” “竟有这事?!” “七品真人陨落,修仙界力量损失惨重,现在是天行大比的事盖过了这件事的风头。” …… 几个人聊天的话题立刻从天行大比转换到蓬莱阁去了,并没注意到角落里坐着一个低调的人,正动着耳朵收集起整个茶馆的对话,想从中找出有用的情报。 听了许久,这人放下空空的茶碗,独自离开。 呵,降春真人为了诛魔陨落?可笑。蓬莱阁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想着留存颜面,天行盟竟也愿意配合演戏,粉饰太平。 人修说到底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不如魔界简单直白。 至于那个赵一粟,她已经亲眼确认过,她被伤得很深。也对,被魔气贯穿灵海,还能坚持站在擂台上,已经堪称奇迹了,要不是运气好被她遇上个脑子里长包的对手,她也不可能赢。 如此正好,浑天瞳还在她身上,必须尽快出手拿回来。现在烟云洲处处都是修士,最容易动手的地方反而是在擂台上。 得想办法在抽签上动个手脚了…… +++++ 烟云洲,客房内。 江云尘正源源不断地把灵力输送到赵一粟体内。雷灵力在她体内自动循环,修补着肉眼可见的伤口。 她体内的五脏六腑全是淤伤,用神识探过去触目惊心。 好在赢了第一场,等到下次再比至少要过十天半个月,赵一粟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痊愈。 只是那个灵海……江云尘又试了一次,仍旧无法在灵海中聚起灵力。 她今天这一仗打成这样,可见已经拼尽全力,能赢实属侥幸。 想到井翊乡那憨痴的模样,江云尘心中就平白升起一股怒火,他是用九品大修的格局在强压着自己,才能不做出擂台下挟私报复的小人行径。 他并没意识到由于自己压着火气,输出去的雷灵力显得格外烦躁不安,正在赵一粟的体内横冲直撞。 赵一粟迷迷糊糊地翻捂着自己胸口,似乎被撞疼了,眉间轻轻蹙着,呓语了一声。 江云尘连忙回神,念了两遍静心诀把那股烦躁压下去,让雷灵力柔和地带着她的火灵力重新进入循环…… 两个人在客房里闭门疗伤,外面则站着几个探头探脑的人。 王破虏:“俺们在这不好吧?会打扰他们疗伤。” 春夏:“啧!你懂什么,今天江师兄肯定是不高兴了,万一他不是在给师姐疗伤,而是在跟师姐吵架怎么办?” 代桃:“不至于吧?江师兄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 春夏:“感情的事不能用道理来说,你们是没瞧见今天擂台上打成什么样子,听说井翊乡当众下跪表白,还说甘愿入赘呢!” 她又添油加醋了形容了一番,说得好像自己亲眼见过一样。 原来大比第一天抽完签发现江云尘和赵一粟还没到现场,伏羲山就把众弟子都派到外面,在烟云洲城外各个主要干道蹲守,务求万一遇到人,第一时间把人带回来。 谁知最终是承德真人踏破虚空,直接把人空投到了擂台上。 也是大家没想到,众人以为他俩会朝烟云洲的方向赶,谁知道他俩竟然会回到伏羲山。当然了这事并不是江云尘欠考虑,而是苍稷踏破虚空,只能沿着主人之前划过的地方走,江云尘去过的地方最安全的就是伏羲山上方了。 总之春夏他们几个在烟云洲外守了一场空,等他们得知消息赶回去后,赵一粟和井翊乡的那场已经打完了。他俩耗费的时间并不多,除掉说废话的时间,真正来回不过十招,自然结束得飞快。 春夏几个人啥也没看到,听说了传言就赶紧过来,聚在门口七嘴八舌。 代桃:“春夏你都从哪听来的消息?什么甘愿入赘,我听来的怎么不是这个版本?明明是衍水派的那个家伙非要娶赵师姐回去做掌门夫人,还拿出了传家宝求婚,当然我们赵师姐是不可能答应他的。” 王破虏:“不对!俺听到的是赵师姐和那个衍水派的人早就认识,所以商量好了在擂台上打假赛……” “那个,诸位师兄师姐,传言不可信。”角落里默默传出来一个声音。 几个人吓一跳,炸雷一样四散着蹦开,才发现门边上竟坐着一个人。 牵星挤出一个笑容:“弟子牵星,见过师兄师姐。” 第328章 数符纸 牵星刚在藏器塔登上九十八层,是伏羲山风云一时的三品弟子,几个人一听他自报家门,连忙都凑了上去。 春夏:“你就是牵星?你何时来的,我怎么没看见?” 牵星:“我一直就在这。” “不可能!”王破虏下意识的大嗓门把众人吓一跳,春夏回头瞪他一眼,王破虏忙压低声音:“你在这儿俺怎么没看见?” 牵星:“就……这很难解释。”他实际上也解释不了,只能转移话题:“今天赵师姐比赛的时候我全程在场,那个衍水派的人就是单方面沉迷赵师姐的美色,发挥失常,赵师姐刚从北海回来似乎受了伤,所以才会跟他多说了两句话,用的是拖延战术,绝对不是外面传言的美人计,更不可能打假赛。” 代桃:“我就说嘛!赵师姐压根不是那种人。” 春夏:“她伤得很重吗?” 牵星摇头:“我只是三品,看不真切。但赵师姐下擂台后就吐了血,是被江师兄抱回来的。” 代桃吃瓜的眼睛熠熠生辉:“抱?怎么抱的?打横抱起来的那种吗?” 牵星:“嗯。” 代桃和春夏对视一眼,笑得非常猥琐:“哦吼吼——” “吼”到一半,两人被王破虏一个跨步挤到两边,差点摔个屁股蹲儿。 王破虏上前用力抓住了牵星的胳膊:“你爬上了九十八层?丙等灵根,竟然比我还多爬了三层!你是怎么办到的?算了先不说这些,你跟我比一场,走走走,上擂台去!” 烟云洲有公共擂台,王破虏当即要拉牵星去切磋。 牵星拒绝:“不不,师兄,我……” 可他那个瘦瘦文弱的小身板儿,被王破虏拽住后,跟风中的一页纸似的胡乱摇摆着,哪有拒绝的力气? 春夏忙上前阻拦:“你松手!你看牵星的胳膊细得都不够你一握,你再用点力只怕能把人胳膊给捏断!” “咋会?他可是能上九十八层的高手!意志、体格、根基……绝对都是一等一的!”王破虏死活不愿意撒手,拽着牵星向前。 春夏维护师弟,忙把人往后拉,牵星在中间被扯得七零八乱,就差当场大喊救命了。 什么意志、体格、根基……牵星能上九十八层,其实跟这些都无关。他家世显赫,入塔之前在储物袋中塞满丹药灵符,就想着能多爬一层算一层,可后来这些东西大多都没用上。 因为藏器塔中的神识竟然全都无视了他。 别人都说藏器塔难爬,越往上神识威压就越强大,会把三品弟子逼得口吐鲜血、惨状百出……可是对牵星来说,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平顺得像只是出门去赶个大集,闲溜达着就上了九十八层! 他之所以在塔里待了很长的时间,是因为他不敢让同行的弟子发现自己居然不受藏器塔的威压限制,只好学着大家的模样该休息时休息,该吃药时吃药……就这样磨磨唧唧上到七十层,同行的最后一个弟子走了,他才一路向上,来到了九十层。 九十层往后开始变得有点难了,但也真的只是“有一点点”的难,牵星走一步台阶歇息一步,也就多费了点汗珠子,就到了九十八层。 从九十八层上到九十九层中间的那个台阶像被鬼打墙一样,无论他怎么爬都无法越过,所以他只好留在原地打坐,想办法……就这样过去了很久,直到被九十八层存在的一缕神识觉察到。 留下神识的这位肯定是伏羲山的大前辈,对于牵星的体质啧啧称奇了许久,最后才说:“你不要白费力气了,九十九层有独特的禁制,非得要实打实通过了前面关卡的历练才能爬上去,像你这种漏网之鱼是不允许登顶的。” 对于大前辈“漏网之鱼”的形容,牵星小心翼翼地表示不满:“前辈,您能换个词吗?比如沧海遗珠之类的……” 神识桀桀笑了几声,说:“好的,漏网之鱼。” 牵星:很不爽,但是无法反驳。 神识:“你这小子心境纯良,没有心魔,一路行到这里也算你我有缘分,爬不上去也别可惜,祖宗我就送你一份见面礼。” 牵星感觉一股风从面前吹过,沿着台阶吹上了九十九层,又打了旋儿回来,撩起了他的头发和衣摆。 等他回过神来,手里就多了一件法器,是一盏造型古朴的灯。 神识:“这是永夜灯,整座藏器塔最适合你的法器,拿着早点回吧。” 牵星受宠若惊,忙将灵力点在灯上,除了扫净了灯上的浮灰之外,这个法器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像一件死物。而且拿在手里还有股馊臭的味道,像牵星以前养过的那只野猫的臭口水味儿。 因此他对这个法器很快就从欣喜,变成了点不满意:“前辈,晚辈冒昧问一句,这件法器是几品?” 神识:“小子,九十九层都是好东西,随便挑一件都够你受用终生的了,你竟怀疑它的品级?” 于是牵星又恢复了受宠若惊的表情:“啊,难道是世间罕见的九、九品?”他激动得都有点磕巴了。 “是极品。” 牵星:“!” 牵星:“多、多谢前辈!还不知前辈的名讳?” 那神识没回答,只是笑着掀起一阵风,将他送出了塔。 出塔之后,牵星就埋头研究那个名叫永夜灯的法器,可惜研究了许久,竟连一点都没参透,那东西放在他储物袋里就像个破破烂烂的旧物,拿去到凡间的当铺当掉,都会被掌柜的嫌可怜打发他两个铜板的那种程度。 总而言之,牵星这个九十八层是饱含水分的成绩,伏羲山那些大前辈各个都想收他为徒,牵星拒绝他们,一心只想拜入赵一粟门下是首要原因,还有个次要原因就是他心虚呀!自己这点三脚猫的道行,拜到那些真人门下岂不是三两日就会露馅儿?到时候自己都不好解释,再被门派误会自己用了什么作弊术爬塔就糟糕了。 御堂峰下的王破虏竟然要找他上擂台切磋? 想到传闻中这位师兄是敢举着锤子就砸大魔王的人,牵星头都快要摇断了:“真的不、不用了师兄,我认输!请师兄放、放手……” 第329章 你在使唤我? 春夏:“听到没,师弟都说了让你放手!” 代桃:“就是!你一个三品巅峰的人对战这位三品初期的师弟,修为比人家高出几个境界,你也好意思?” 王破虏:“俺说了就是切磋!切磋而已,比划比划招数,我难道会把小师弟给打伤吗?走走!” 春夏:“放手!” 王破虏:“就不!” 春夏:“放手!” 王破虏:“就不!” 牵星欲哭无泪,口中“哎哎哎”着想脱身,却只听“嘎巴”一声……?! 王破虏和春夏吓一跳,同时松开手,于是牵星的胳膊当即从空中掉下来,垂在身前晃出了诡异的角度,竟是脱臼了。 两人:“……” 代桃举起双手,很怂地咽口水:“不关我事儿啊,我刚才动口没动手,你找他俩算账。” 春夏:“对不起师弟,我、我给你安上。” 她上前,在牵星惊恐的目光下手脚飞快,两下就把他脱臼的胳膊安回去了。 王破虏:“你可是三品修士啊!全身骨骼经过一次重塑的中阶修士,怎么可能轻轻一扯就脱臼了呢?” 牵星:“……” 代桃:“你确定你那叫轻轻一扯?” 挠着头尴尬到脚底板子都在冒汗的王破虏:“呵呵呵呵呵……” 客房的门就是在这时候打开的,赵一粟从里面走出来,成功解救了王破虏快要挠破的头皮。 赵一粟:“吵死了,你们干嘛呢?” 春夏:“师姐!你伤怎么样了?” 赵一粟身上和脸上还有不少血印子,但其实内伤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自己现在没有多余的灵力打扫仪容。 “没事,皮外伤。” 他们还要多说两句,房间内就传来一个声音:“让开。” 是江云尘。 几个师弟师妹被江云尘冷冰冰的声音吓一跳,忙自觉让出一条通路。江云尘从房间里走出来,气场冷得比冰系修士还要夸张,三两步走到门外。 牵星本来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赵一粟身上,发觉江云尘朝自己投来不悦的目光,忙垂下头。 江云尘掠过他,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王破虏:“江师兄怎么了?怪、怪吓人的。” 春夏:“牵星,你得罪江师兄了?” 牵星:“没有啊。”一脸迷茫,重新抬头望向赵一粟,目光露出满满的希冀:“赵师姐,我三品了,我还登上了藏器塔九十八层,您能收我为徒了吗?” 赵一粟:“呀,这么厉害,比王破虏还多爬了几层呢!” 感觉脸疼的王破虏:“……” 生怕惹祸上身的牵星:求求您快别说了! 赵一粟:“都跟你说了我不收徒,再说我才五品中期的修为,离六品远着呢。”她已经重新退回房间内,在水盆里把脸上的血污洗掉了。 感觉脸更疼了的王破虏:才!你听听这位损色儿说的话,才五品中期…… 代桃:“听说蓬莱阁发生了好多事儿,师姐你给我们讲讲呗!蓬莱阁可是被称作三仙阁中风景最漂亮的……” 春夏抢话道:“师姐你在蓬莱岛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奇珍异兽?若是有能用来炼丹药的材料可得先给我留着,我买!” 匆匆洗完脸的赵一粟:“可爱的师弟师妹们,我现在还有急事要先走,有什么话咱们改日再说!” 她风风火火消失在走廊尽头。 赵一粟要去找钱家的铺子,她需要多多的灵石赶紧把灵力仓补上。也不知道这大半年来钱宝丞的经营业绩如何,要是赚来的钱不够把灵力仓补到5%,她还要尽快想办法赚更多的钱。 步履匆匆的赵一粟走出客栈,大约辨认了一下方向就往灵韵宝铺的方向走。 耳朵里充斥着各种路人的议论声,一半是蓬莱阁亦真亦假的消息,一半是她和井翊乡那场滑稽无比的天行大比。 “岂有此理,什么美人计、打假赛、私相授受……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赵一粟越听越气,咬牙低骂着,又怕别人认出她就是谣言当事人,抬起袖子挡了挡自己的脸,加快步伐。 太他娘的丢人了!下一场比赛必须打得酣畅淋漓,把自己的名声挣回来。 就这样走了半条街,还没找到灵韵宝铺呢,就听到路人议论内容又变了:“哎快去看!听说井翊乡在城门口数符纸呢!” ——“数符纸?什么意思?” ——“就是数符纸的意思啊!走走走,咱们快去看!晚了抢不到前排位置了!” …… 街上的人一窝蜂往前跑,赵一粟被撞了好几个趔趄。 她虽然也感到好奇,但是现在没有灵力傍身,脚下飘轻,随便被人撞两下都能倒,哪好去人堆里面凑热闹、找麻烦呢?再说,谣言传得忒离谱了,自己还是离那位井翊乡远点好。 赵一粟扶着墙角走,又走了半条街,竟然没找到灵韵宝铺的位置。 不会吧不会吧,在城里还能迷了路? 她只能定了定神,借着呼吸法则那一点点的灵力飞上了路边的屋檐,居高临下看过去,不由得低呼一声:“天呐!” 整个烟云洲已经大变了模样! 原本这里只是一座西大陆边缘荒僻的小镇,后来被天行盟征作总部,建起了一座大城。可距离上次来烟云洲不到一年的时间,整个城竟然扩出了原本十倍大的面积! 她以为客栈出门就是主街,毕竟那条街宽得能同时并排停下十八艘云舟,谁知这只是烟云洲九条街道中的其中一条。 这么可怕的扩建速度,也就只有修士用灵力能做到了。 城市的街道是方方正正的,有明显的中轴线,巨大的十座擂台就沿着中轴线分布,处在烟云洲最显眼的位置。城区按照不同的功能划分,可见整个城市在建造初期就已经有了详细长远的规划,天行盟是有意把烟云洲发展壮大起来。 街上到处都是人,摩肩接踵,赵一粟方才走了许久,只在一个片区内徘徊,难怪找不到灵韵宝铺的位置。 人群这么密集,在城区内就不好大范围散开神识了,万一惊扰到哪位正在修炼的同门引起纠纷,赵一粟现在可打不过人家。目力再好,她在这密密麻麻的建筑中,也找不到灵韵宝铺的位置。 刚要跳下来找个人问路,就见远处一大堆人朝这边涌了过来。 赵一粟定睛看去,当中那人可不就是井翊乡吗? 乌泱泱的人群以他为中心散开,走在正中间的井翊乡正傻乎乎地追着眼前飘着的那张用过的四品符纸,认真地数数:“六百九十三、六百九十四、六百九十五……” 那模样,分明是被人下了什么幻术。 也不知哪个缺德的家伙跟井翊乡有仇,竟让他在大街上这么出洋相。 赵一粟本要移开目光,忽然在人群中看见了江云尘。 第330章 第一次心境不稳 正愁没人帮忙呢! 赵一粟撕下一片裙角绑在脸上用于遮面,瞅准了位置从屋檐上一跃而下,刚刚好就落在江云尘身前。 江云尘本要出招的手在发现是她之后悄然收回。 赵一粟:“你来得正好,这种热闹有什么可看的!快帮我个忙……” 话没说完,意识到前面气氛不对。 原来那张漂浮在空中的符纸落到地上,井翊乡的幻术忽然就解开了,正站在原地茫然四顾。 赵一粟看看那边,又看看江云尘,笑了:“大佬,您何至于跟个五品的小修过不去?” 江云尘从来不爱凑这种热闹,出现在人群中本就是反常,加上她一出现惊扰了江云尘,井翊乡的幻术就刚好解了,赵一粟立刻就猜出来。 江云尘:“你要我帮什么忙?” 赵一粟:“井翊乡跟你有仇?” 江云尘:“想找人还是想找东西?” 赵一粟:“以前你修为低的时候他欺负过你?” 江云尘:“还是没钱了想找钱?” 赵一粟:“不对啊,那个井翊乡满口的君子仁义,不像是会欺负弱小的性子……难道是衍水派的其他人以前得罪了你?那个二师兄看起来脾气火爆,说不准以前真打过你,你这是想找二师兄报仇没找到人,井翊乡就是个顶包的对不对?对不对?” 江云尘:“他说你钟意于他,所以才会擂台上处处留手,还拿出你那张画残了的四品符纸为证,多喝了两杯就在酒肆大放厥词,已经为你赋情诗三首,正要当众宣读。你是想听情诗,还是想看数符纸?” 赵一粟:“!” 赵一粟:“数符纸好啊,绕城数符纸又能锻炼身体又能锻炼逻辑思维,真是个健康的运动呢呵呵呵呵……” 江云尘:“现在能说了吗?” 赵一粟:“我要找灵韵宝铺!带我去下,谢谢!”我路痴我有理,我抬头挺胸拽紧你! 手拉着江云尘的袖子就不撒开了,生怕这位免费的人形导航撂挑子不干。 江云尘状似无意地摇摇头,稍微辨认了一下方向,带着她渐行渐远。 背后的人潮中隐约还能听见一些议论: ——“井翊乡你的三首情诗还没读呢!” ——“还读什么,臊死人咯,哪家姑娘会喜欢在大街上转圈数符纸的公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江云尘紧绷的嘴角慢慢上扬,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感受着赵一粟拽紧他的衣袖,上面传来的力道很轻,却很鲜明。 他带着赵一粟一直走,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岔路口,走到日头悄然落下,眼看天要彻底黑下来了,还觉得没走够。 “等等!”赵一粟停住脚步,指着前面出现的一个店招牌:“这家杂食铺我们刚才明明路过了。” 她走路的时候并没在意两边的商店,况且烟云洲是统一规划的建制,店铺和街道的模样大抵相同,就算是路过了什么一样的店铺,她也没能发现。 但杂食铺子不一样,这间铺子跟李撼天关系紧密,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铺子依旧是在街上很不起眼的位置,是所有店铺中面积最小的一个,目前是关店的状态。赵一粟在铺子门口停下,望向江云尘,眼底带着狡黠:“你不会是……” 江云尘莫名心虚,悄悄移开了目光。 赵一粟:“你不会是也迷路了吧?!嘿,你还不好意思承认?” “咳。”江云尘那一秒的兵荒马乱马上恢复了平静:“我没有。” 赵一粟:“啧啧啧,迷路又不丢人,再说烟云洲刚经过改建,你不认识也正常。去找个路人问一下。” 她说完抱臂立在原地,朝江云尘挑了一下眉毛。 江云尘也立在原地不动。 沉默持续了两秒,江云尘气笑了:“你在使唤我?” 赵一粟:“谁让我现在是绯闻女主角,蒙着面怎么好随便扯个路人瞎问?我现在连幻形术的灵力都不够……” 话没说完,就感觉脸上被静电电了一下似的。 已经在她脸上施加幻形术的江云尘:“你现在可以去了。” 赵一粟脸上笑心中骂,随手扯掉了脸上的布,找个路人问路去了。 “这位道友你好,请问灵韵宝铺在哪条街,怎么走?” 被问路的那人“噗嗤”笑出声,笑容格外灿烂:“灵韵宝铺就在那。” 他抬手朝前指了指,斜对面偌大的店铺牌子,上面写的不是灵韵宝铺又是什么? 赵一粟有点尴尬:“谢谢道友。” 那人又看了她两眼,笑着离开了。 赵一粟转头瞪江云尘:“故意带我在这瞎打转是吧?我跟你有仇吗大佬?” 江云尘先是不说话,瞧着她一本正经的脸,忽然就笑了。 这笑容来得太突然,并且是赵一粟在他脸上见过的最开朗、最真实的一个笑容。 他不笑的时候就如天边之神,孑立孤高。赵一粟当然知道他美,可看多了,只觉得他那种美是浮云,是烟雨,是星海浩邈。 直到这么一笑,忽然才发现这种美貌忽然就有了活气儿。他不是什么九品大修,不是什么人间谪仙,他就是个漂亮的少年,笑起来如冬日暖阳,寒意尽扫。 赵一粟傻乎乎地盯着人看,心跳和呼吸都停了,直到感觉憋闷,才悄悄吸入一口空气进来——天嘞!美色误国! 什么少年!他就是个万年老妖精! 呸呸呸! 静心咒,静心咒怎么念得来着……? 她缓过神来,才意识到不对劲,一把抓住了仍在笑的江云尘,拽到自己身前,并从他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是一张猪脸。 脸型肿润如盘,鼻孔又圆又大,朝天翘起,偏在这张脸上配了双细小如牙缝的眼睛,比戏曲里的丑角儿还有喜感。 赵一粟咬牙切齿,逐渐收紧了攥着江云尘衣领的手劲,用这个猪鼻子狠狠撞了一下他的额头:“江云尘,我创死你!” 如此拙劣的攻击,江云尘偏偏没能躲过。 事实上当赵一粟把他拉到近前的时候,他一下就撞到了她那双灵动的眸子里。他压根看不到什么猪脸,满脑子只有赵一粟的眸光,恨不得当场就溺死在里面。 直到额头被撞疼了,江云尘连忙退开,心中慌乱得很,什么话也不说,转头就走。 第331章 赚钱的新主意 赵一粟在后面大喊:“喂你给我把脸变回来呀!缺德不缺德!” 喊出声后发现路人频频侧目,连忙捂嘴。 江云尘压根没理她,甚至直接飞走了,枉顾烟云洲不允许飞行的禁令,眨眼就消失在天空中。 赵一粟只剩跺脚的份儿,看看他消失在天边的影子,只能重新用碎布挡脸,恨恨地扭头,进了街对面的灵韵宝铺。 +++++ 江云尘逃难似的飞回客栈,闭门打坐连念了九十九遍静心诀,才把浮躁的灵气给捋顺了。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更恼恨自己居然一想到赵一粟的眼睛就觉得心境不稳。 难不成是命格盘还对心境有影响? 他堂堂一个九品大修,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小小女修就失了万年平稳的心境?自己这天生灵体,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被心魔困扰,不受欲念羁绊,别的修士晋升有瓶颈,他从来都没有。便是天雷压顶,他也能冷静应对。 怎得,赵一粟的眼睛竟比雷劫还要厉害? 想到这里,江云尘又连念了十遍静心诀…… 对于普通修士来说,六品一小劫,九品一大劫。其中六品的小劫有两重考验,一重是心境,二重是小天雷,因此六品渡劫又被称为二重关。 修士决定突破六品,就会打坐入定,日日修炼,直到某个瞬间进入至臻境,心入凡尘,无息无声。 外人看来,这位即将晋升六品的修士像是死了般,连心跳和呼吸都弱到微不可查,可实际上在打坐中的修士已经走入最深的心境,正在其中体会人之一生的悲欢离合,人世冷暖,参悟属于自己的道,这便是闯荡一重关的过程。 有些五品修士终生都走不上六品,正是因为心境不稳,打坐无法进入至臻境,或是进入了至臻境也参悟不透其中的奥秘。为此许多修士会在晋升之前特意下凡,了却一些俗家未了的执念,又或者是当个普通人过一百年,拥有一份独特的体会,力求通达。 低阶修士总觉得灵根、体格的强健胜过一切,可对高阶修士来说,心境才是最重要的东西。若是心境够稳,七品、八品的进阶之路不过都是灵力和修为的积累,反而不容易遇上瓶颈期了。 这也是赵一粟当初为何只是敢迎接雷劫,就被伏羲山众长老如此重视的原因。在他们看来,赵一粟的前期修为可以靠资源硬砸上去,只要有这份心境,前途不可限量。 话说回来,正是因为这些缘故,能修上六品的修士,都是精通人情世故的千年老妖精了。 但江云尘不同。 他是天生灵体,心境极稳,修为从未遇到瓶颈期,别人卡在六品晋升的一重关上难以进阶,对他来说却跟吃饭睡觉一样简单,轻轻松松就跨过去了。 便是因为这样的轻松,他反而不如普通修士对七情六欲格外练达。他虽聪明,可从不沾染情欲,一双眼睛能洞穿天机,却难以参透自己的心。 这样的冷僻的人身边要是能多几个朋友也不至于是个感情白痴,可他偏偏又没啥朋友,唯一聊得来的那个还是不打不相识,如今也不知道飘在凡间哪座城池里逍遥。 眼下这如此明显的春心萌动,江云尘却感到难以理解,并将之归因为命格锁的负面影响。 既然是负面影响,就必须要早日消除才好。 赵一粟这次在北海被魔体伤到了灵海,也许这才是命格盘不稳、影响他心境的最根本原因。想到这里,江云尘立刻出门,拐去了天行盟总部。 当江云尘从灵韵宝铺的店门口路过时,赵一粟正挡着脸,在铺子里面喝茶呢。 茶桌对面坐着的正是钱宝丞和柳如意。 赵一粟:“原来你们俩都来了,怎么没住在客栈?” 柳如意:“眠仙楼被伏羲山包场了,抬头低头都是同门弟子,不方便我打探消息。我现在住在第捌街,那边聚集了更多小门派和散修,行事方便点。” 钱宝丞则说:“我知道师叔一来肯定会到灵韵宝铺找我,索性就住在铺子里了。师叔,您临走之前给的那些符纸早就售空了,眼下正是紧俏的时候,天行盟也在催暗系列的符纸,您快点拿个章程出来。” 赵一粟苦笑:“我在北海受了伤,眼下正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她抬手止住了两个人想要询问伤情的话头,说:“先把最近经营的情况说一下。” 柳如意道:“因为天行大比的事,伏羲快报一路畅销,加上广告费,再去掉给门派的利润提成,可以分给赵师叔的是三万五千多上品灵石。” 她将记录着明细账的灵气竹简放到桌上,赵一粟接来过看:“这半年多利润翻了十几倍?” 她上次从快报上收到分红,算下来每月是三百上品灵石,如今按照十个月收入三万五计算,平均每月是三千五的收入,跟当初的三百比,可不就是翻了十多倍吗! 这涨幅不可谓不夸张,做生意的钱宝丞深谙此理,对于这份用心经营的伏羲快报营收是非常满意的。当初钱家入了伏羲快报的股,现在稳稳当当每月大几千的上品灵石入账,未来还有继续增长的趋势。 当然了,这点小利润钱家看不上,对他来说,能跟在赵一粟身后学到经商的头脑才是最重要的。 柳如意:“我们伏羲快报虽然已经发展起来,但竞争对手也变多了,师叔您当初想得很周到,要不是背后有整个门派做靠山,我们这份令人眼红的生意早就招来杀身之祸了。听闻半年前有个叫十方会的小门派被人一锅端,杀人者抢了他们的钱库,后来才知道十方会就是经营灵犀早报的幕后东家。这案子如今还挂在天行盟的任务帮上没有破呢。” 赵一粟点点头:“你们修为太低,招募过来的笔杆子也都是一品二品的修士,没有靠山怎么行?记住我说的话,赚来的灵石不要舍不得花,眼下局势动荡,把灵石转化成自己的修为才是正理。” 柳如意:“师叔您放心,即便是为了跟您长长久久地做生意,我也会勤奋苦修的,就是平日太忙,修炼时间少。我现在已经二品九段了,等忙完天行大比这段时间就闭关冲击三品。” 赵一粟转而望向钱宝丞:“你这边呢?” 性格稳定如钱宝丞,在这种时候竟然也忍不住笑了笑,眉眼间带着得意之色:“师叔您想听绝尘九子,还是想听灵韵宝铺?” 赵一粟:“直接说个盈利总数,我看看能不能吓死我。” 钱宝丞:“上品灵石,一百七十九万!” 第332章 玄铁的新消息 十个月净赚一百七十九万上品灵石,这放在哪里都算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了。 就是那个不幸被劫财灭门的十方会,据说库房里也就几十万上品灵石,远不及钱宝丞手里的钱路宽。 钱宝丞在钱家当掌柜这么些年,都是卖一件货物得一份钱,赚来的钱要扣除实打实的成本,账面上的字数虽然可观,但又很快被投入下一轮的采买中,一间店铺一年下来也赚不到几百万,除非是在很大的主城区的店铺,而这样的店铺租金又很贵。 这回跟着赵一粟后面发财,可算是让他见识到还有这种做生意的门路?! 当他报出这个数目时,满心希望能从赵一粟脸上看到惊喜,然而赵一粟只是淡笑着点点头:“不错不错。”说出来的四个字跟敷衍路边的讨糖的小孩儿差不多。 于是钱宝丞脸上的得意慢慢冷了下来,转而疑惑地望向赵一粟——她不对劲!但是,首先排除她不爱钱。 赵一粟真是有苦说不出。 这两人加在一起短短十个月就给她赚了一百八十多万上品灵石,放从前能让赵一粟口水淌出八里地! 可现在呢?一百八十万只够给灵力仓充值到3%,还不够安全线。 这系统别叫系统了,改名叫吞金兽算了! 桌子上是满满一储物袋的灵石,赵一粟没有立刻拿起,而是先问钱宝丞:“你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简单说下。” “符纸的部分自不必说,虽说也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但师叔您给的符纸量太少,这几个月交易下来,总共也就赚了十来万。”钱宝丞承认自己有点膨胀了,十来万的生意都不放在眼中了。 他继续说:“主要是我们的绝尘九子太能赚了!我按照师叔您教的,先带他们去苌州参加了丰年庆,在当地搭好了舞台,开门售票。票价每人两枚上品灵石,我还想着价格有点贵,谁知头一场的票就被乔家的那位三夫人给包圆了!” 钱宝丞活灵活现地把三夫人如何包场,自己如何拒绝,三夫人为了达到目的如何差遣乔鹏义跑腿在市场上高价回收门票的细节说了。左右不过是三夫人财大气粗,价格高到让一些人甘愿倒票赚钱罢了。 “苌州的丰年庆本就汇聚了五湖四海的修士,不少人从漳兴城过来的,已经听说了绝尘九子的名头,加上在当地被三夫人这么一闹,更多修士对这场表演感到好奇了。我从钱家专门找了个三品修士帮忙打符纸,配合演出,排练了几天就上场了,登台效果极好!” 赵一粟沉吟道:“可她包场的事弊大于利,后来你是怎么解决的?” 钱宝丞:“我晓得,这么好看的演出若是只给三夫人看,怎能快速打开名望?所以第二场表演的时候我就故意延迟了售票时间,里面的人搭好台子准备开始了,外面才开始售票入场,三夫人想收购也来不及。 “只是前一日被她到处收购,引来了不少掮客,这些人只想倒卖门票到三夫人那边赚取差价,见我们开票太晚,他们就急了,在门口闹事,后来被鹿师姐全都打跑了。” 赵一粟:“鹿云娇一直随你们去了苌州?她不是参加天行大比,准备回去闭关的吗?” 钱宝丞:“本来鹿师姐只想把我们送到苌州就走,可是我怕有麻烦,许了两千上品灵石让她留下,她便答应了。” 赵一粟:“你做得很好。” 钱宝丞:“第二日的表演也很成功,而且现场观众多,效果比第一场更好。” 他眼底压着兴奋,内心回想当时那场表演的盛况,只觉得台下乌压压的哪是修士?那都是钱呐!一个人头两枚上品灵石!这么多,捡都捡不过来! 钱宝丞:“人多引起的讨论就更加热烈,加上伏羲快报配合刊登的消息,仅两场表演就让绝尘九子在苌州名声鼎沸!我按照此法这大半年带着他们从北向南,走遍了东大陆的所有大城池,竟赚到了山一样的灵石。” 一百多万堆在一起可不就跟个小山一样! 赵一粟:“给绝尘九子及时提高分红了吗?” 钱宝丞:“师叔放心,我给他们都加了酬劳,灵石多,大家的修炼进步也快,方旋安已经快速达到二品九段,修炼速度是从前的十几倍不止。那个谁也已经晋升三品了!师叔,眼下他已经画出了更多的画,但还需要与百变符纸融合,这事只有靠师叔您。” 提到这个人,赵一粟略沉吟了片刻。 此人身份不明,她本想把画百变符纸的手艺传给他,后来无奈暂时搁置。 当时江云尘让她查那个谁的身份,这事赵一粟不擅长,于是她选择把祸水东引,故意让萧幼安知道魔魂涅盘图出自那个谁之手,引萧家去查那个谁的身份,也不知可有结果了……待会儿自己还要去同辉宝器阁走一趟。 这些都在她的计划内,因此她不疾不徐:“符纸的事慢慢来,现在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天行大比上,绝尘九子表演的事暂时放一放,咱们换个思路赚钱。” 钱宝丞一听她有了新计划,比谁都激动:“怎么个赚法?” “搞场比赛。” 话一出来,钱宝丞脸上的热情就散了:“师叔,咱们难道还能跟天行盟摆台对着干吗?” 赵一粟:“我说搞比赛,又没说比谁能打。” “修士不比修为功法,还能比……”钱宝丞把话打住了:“您的意思是,比才艺?!” “聪明。”赵一粟:“趁着烟云州人多,这帮看客白天看完比赛,晚上就在茶馆里消磨时间,闲得很。我们的比赛设在晚上,以露天小擂台的形式举办,仅限三品以下的修士参加,奖品就拿出这些来……” 赵一粟打开桌上的储物袋,随手从里面划拉出一片灵石,少数也有三五万。 “这些钱你拿去,一半做奖品,一半留作经营。趁着烟云州的人多,尽快把比赛搞起来。具体赛制你自己看着办,我只提一条——每场才艺比赛的获胜者由当天观看比赛的人投票选出。观看比赛不收门票,但想要给支持的选手投票,就需要获得投票权。” 钱宝丞:“那这个投票权如何获得?” 赵一粟:“买每日的伏羲快报,每份快报相当于一张选票。” 第333章 被贼惦记 钱宝丞脑子转得飞快,忽然一拍桌:“绝了!” 柳如意也跟着盘算起来:“可是我们伏羲快报本身的价格很便宜,一份只要两枚中品灵石,若是只靠投票的噱头让大家购买,恐怕大家也只有一时新鲜。” 赵一粟:“这好说,你可以给伏羲快报编上号码,购买者不仅可以获得选票,还可以利用票上的号码参与抽奖。每期奖品一万枚上品灵石。” 两人异口同声:“一万?!” 以两枚中品灵石换取一次可以获得一万上品灵石的机会,任谁听了不心动?!! 赵一粟:“每期比赛现场开奖,随着比赛轮次的增加,开奖的奖金要不断增高,便是最高加到一百万也可以。” 钱宝丞已经坐不住了,站起来在屋里兴奋地转圈圈:“参加才艺比赛的人是自愿来的,伏羲快报是本来就要印的,我们只用付出极少的成本,就能撬动数以千万计的生意……这馊主意真是太绝了!” 觉察到自己失言,钱宝丞忙改口:“呃,我的意思是……” 赵一粟:“我听到了,你就是那个意思:)” 钱宝丞:“师叔,我要快点回去准备了,告辞!” 脚底抹油,滑得飞快。 柳如意故意留下来没走,待确定四周无人了,她才说:“师叔,我有关于玄铁的消息。” 制造熔仙鼎的材料目前就差魂泥和玄铁没有到位,这个消息比钱更让她兴奋。 “说来听听。” 柳如意:“最近玲珑阁阁主有意拿出一批宝物捐献给天行盟,听闻其中就有一块玄铁。按照天行盟对贡献点的重视情况,我推测天行盟会将这批宝物作为奖品,奖励给贡献点靠前的修士。当然,后面这些只是我的推测。” 赵一粟:“你这个消息值钱。” 说着从储物袋里数出几枚上品灵石,发觉拿多了,又退回来一枚,最终给了她五枚。 柳如意也没客气,大大方方地收下灵石:“师叔,我以为您会像刚才那边储物袋里随便划拉一把灵石给我,怎么如此小气,竟一颗一颗地数,才数了五颗出来?” “啧,你就说赚没赚吧!以前你打听消息的报价我可是知道的,即便后来涨价了,五枚上品灵石也够你的车马费。”赵一粟在柳如意垂涎的目光下合拢储物袋,该省省,该花花,她都觉得五枚也是给多了,想要回来一枚呢。 可惜柳如意早就把到手的钱收入囊中,没等她反悔。 赵一粟站起身:“我要走了,还有许多事,你可知道同辉宝器阁在哪里?” 柳如意:“这个消息值钱不?” “怎么不抠死你?!”赵一粟被她整无语了,抬脚就走。 也是巧了,出门就让她遇上老熟人。 东方禹一身天剑门的青衣弟子装扮,正从街上穿行而过。他本就颜如冠玉,一副龙眉凤目的好皮囊,偏又把那柄惹眼的苍生剑背在身后。 苍生剑通体莹白水绿的,还萦绕着流光,是他身上最合适的配饰,一人一剑在人潮中穿行,引来无数回头的目光。 赵一粟抬眼向前望,这才知道东方禹为何偏要把剑背在身上显眼。 原来,街对面还有个修士正朝这边走来,那公子端方的模样,不是端阳又是谁? 端阳身后背着两把剑,一宽一窄,一暗一明。宽大的、颜色灰暗的那把正是他从藏器塔里拿回来的九品不斩剑,细长的、漂亮的那把是他在漳兴拍卖会上重金买下的七品无垢剑。 东方禹这是要跟老对头叫板子,故意把剑也露在外面。 两人很快在街中心汇合,连招呼也没打,可见私交甚密。 东方禹:“我可是看在赵一粟的面子上才把屠先生引荐给你,等你修好了剑咱俩重新再比一场。” 端阳:“求之不得。” 东方禹一甩头:“走,那边。” 两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并肩而行,很快就有人认出来两人的身份:“左边那位是伏羲山的剑术奇才端阳,师承八品碎影真人;右边那位是天剑门的嫡传弟子,师承八品停云真人!” ——“走走走!跟上他们,说不定有热闹看!” 街上闲逛的人熙熙攘攘地跟上,走出去一片,赵一粟也在其中。 她就是想顺道蹭个方向,直接去同辉宝器阁。 人群中可以听到几个女修兴奋地讨论着:“哎哎哎,你说他俩到底谁更胜一筹?” 另一个女修答:“听闻端阳不解风情,眼里除了剑什么也装不下,是个有名的剑痴。可他性子平和,对谁都很有耐心;东方禹的性子不算榆木,却是个清高孤傲的主,若非是他看上的对手,都很难与他说上两句话。也对,毕竟他是东方家的嫡子,又继承了家传的苍生剑,养尊处优,有些小性子……” ——“谁问你性格了!” 那女修打断了好友的喋喋不休。 旁边赵一粟默默点头:对,要问肯定问剑术,这两人交手过好几次,互有输赢…… 谁知那女修兴奋地说:“我问的是样貌!你说他俩谁更好看?” 赵一粟:“……” 女修的同伴跟着嘻笑了两声,说:“各有千秋,但是论容貌一绝,肯定还算江云尘!他在天行擂台上首次亮相就引得无数女修趋之若鹜,听闻马上要到民间的乞巧节了,女修们都忙着扎纸灯笼祈求姻缘,灯上写的全是江云尘的名字呢!” ——“我也要扎一个!姐姐你教教我……” 赵一粟听八卦听得入神,不小心就撞上了前面的人。 那路人不满地数落她:“我这可是灵韵制衣铺子新买的衣裳,上面有跟绝尘九子同款的火信羽,都被你撞坏了,赔钱!” 赵一粟怔愣了一下,打量那人的衣裳,果然形制独特,是她为绝尘九子表演时特别设计的款式,这路人身上穿的是普通版,没有舞台服侍那么夸张,火信鹟的羽毛也只用了些边角碎片。 当初绝尘九子上台的种种准备,都被百变符纸夺了风头,直到后来在东大陆巡回表演才让人逐渐认识到绝尘九子从头到脚的精致和昂贵,而且能用火信鹟的羽毛做衣服,也彰显出其背后必然有实力强横的修士撑腰。 绝尘九子火起来后,不少修士就跟着模仿他们的穿搭风格,眼前这位修士就是如此。 赵一粟脑子里走神想这些事情,沉默不语的表现就被对面的修士误以为不想赔偿的意思。 那人也是个急性子,轻推了她一把:“赔不赔你倒是给个话……” 赵一粟没留神,灵力又耗空了,竟被这么一推趔趄两步,一屁股坐地上了! 第334章 与萧幼安的谈判 推人的修士也吓一跳,不由自主往后退半步,两手高举着:“哎哎哎,大家都看着呢,我可没怎么用力推你,别想讹我!” 赵一粟当然没那个意思。 再说这事儿是她理亏,没必要小事闹大,于是她低头掏储物袋。 那人以为她要掏武器呢,立刻嚷嚷起来:“哎哎哎!你可别冲动,不就是件衣裳,赔不起便罢了,何至于动手?” 他不是怕她,只是觉得这女修被他一推就倒,可见修为之低。 修士不怕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就怕遇到这种又菜又爱挑事儿的。城内禁止斗殴,万一他格挡两下用力过猛,再把这女修两下打死了,惹出人命官司,那可太不值! 这边的动静闹大,引得前面的东方禹和端阳都好奇回头。 他俩一回头,更多人便都望向这里。 众目睽睽,被踩坏了衣服的男修心思又打了个弯,说:“诸位给我做个见证,万一打起来肯定是她先出手的,而且她踩坏我的衣裳在前,我这人出手没个轻重,真闹出人命都算正当防卫!” 赵一粟已经掏出了几枚上品灵石扔过去:“这些,够不够?” 东方禹和端阳听到这声音,同时推开人群上前。 他俩起初只觉得这女修身上的红衣有点眼熟,因为赵一粟的脸被江云尘恶作剧幻形了,外面还有一层布巾遮面,所以直到赵一粟开口才敢确认。 男修收了钱,见足有十枚上品灵石,态度马上就变了:“够!够够!”没想到这弱不禁风的女修,出手还挺阔绰…… 他没多做逗留,拿到钱就走,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动了动,挥出一缕头发丝落在了赵一粟身上。 这是他独特的标记。 女修的储物袋里肯定还有更多的灵石,修为如此低,他要是不把灵石抢来,可对不起今天这一场奇遇了! 此处人多,等入了夜他再施法寻人,趁她落单,不愁钱财到不了手…… 这边,东方禹和端阳已经走过来,一左一右就要把她拉起。 端阳:“师……” 东方禹:“赵……” 两人异口同声,但都没说出口,就被赵一粟一个瞪眼打断了:“嘘!”她可不想让人知道伏羲山的赵一粟是个一推就倒的废柴,还当街摔出屁股蹲儿! 丢不起这个人! 这两人也是聪明的,又都闭上嘴,一左一右带着她走出了人群。 直到进入了同辉宝器阁,才开始交谈。 东方禹:“你之前介绍我认识了宝器阁的屠先生,多亏他出手,我的苍生剑才能被修好,这事儿我欠你个人情,发帖子过去道谢,却一直没等到你的音信。还以为你不来参加天行大比了,谁知出场竟然如此别具一格。” 赵一粟:“别提了,说多了都是心累。” 端阳:“师姐,你怎么了?为何遮面,灵力还很虚浮,是受伤了吗?” 赵一粟:“没事,你快帮我个忙,我脸上被人下了幻形术,先我没灵力,帮我解一下。” 端阳尝试去解,试了两次都失败。东方禹看不过眼,也试了一次,同样无效。 赵一粟气得呼一口气,将面纱吹起一条缝,猪鼻子露在外面,惹得东方禹一阵跺脚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是得罪哪位大修了?竟想出这么幼稚的整人主意!哈哈哈哈哈哈……” 端阳倒还稳得住,朝赵一粟投去略带同情的目光。 赵一粟:“还不是那个江云尘……算了,不提也罢。东方禹,你最好笑得再大声点,让外面那些女修看看,她们口中清冷孤高的东方家族传人私底下是个什么货色!” “在内院就听到笑声,原来是老朋友到了。”一道少年音传进来,萧幼安从内院的二楼下来,跟在他后面的是那位总是不善言辞的屠先生。 东方禹见屠先生来了,忙收起笑意,恭恭敬敬地行礼:“见过屠先生。” 屠先生只是点头,没说话。但能得他点个头的回应,也算是东方禹有面子了。 好比旁边的端阳,出自伏羲山的天才修士,同样是四品巅峰境,可屠先生是看也不看的。这位虬髯大汉的眼睛直勾勾盯在端阳身后的那柄古剑上,目光露出几分稀罕的意思,竟抬手要拔那柄剑。 端阳爱剑成痴,怎会让别人动他的心头好?连忙后退,屠先生要抢,两个人瞬间就在院子里打了起来! 赵一粟是见识过屠先生的厉害的,端阳才四品,不是屠先生的对手。 果然,两个人动作快如闪电,不过三五秒的功夫,那柄剑已经落在了屠先生的手里。他把古剑翻来覆去地看,边看边暗自点头。 赵一粟脚上的踏风,曾经也不过得了他一句“尚可”的评价,显然在他眼里,端阳的这柄九品不斩剑比极品的踏风更好。 端阳如临大敌,手中掐了个法诀,金芒闪现间,不斩剑就听从了主人的号令,主动从屠先生的手中飞出去,回到了端阳的背上。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争斗结束了,萧幼安打圆场的话才来得及出口:“见谅见谅,我家阿爷就是这个性子,只愿多看两眼好的法器,绝无强抢霸占的意思。” 他很礼貌地朝端阳道歉,亲自倒了一杯茶。端阳本就不是刻薄的性子,于是接了萧幼安的茶,算是把这事儿翻篇了。 东方禹:“屠先生还是这样耿直,当初看见我的苍生剑也是如此。不过端阳,你竟与不斩剑融合得这么深?剑随意动,不愧是有器灵的好宝物。” 端阳:“哪里是随意而动?还需掐诀操控的,比不过你与苍生剑祖传的缘分。” 萧幼安将目光落在赵一粟身上:“赵姐姐,好久不见,不知可是从蓬莱岛上带回了什么好宝贝?” 赵一粟解下一个储物袋,里面的东西是她提前盘点好的:“看看这些,出个价吧。” 萧幼安灵力探进去,连连点头,又把储物袋拿给屠先生看,屠先生比他看得更快,也是连连点头,并且把储物袋直接收入自己袖子里,一副打死也不打算还的样子。 萧幼安:“甸襄、寒针酢这些都是极难寻的材料,除了这些,里面的其他材料我也都收了,赵姐姐果然不会令人失望。” 赵一粟:“着急回来参加天行大比,不然我还能再多带点回来。” “蓬莱阁的变故我们也已经听说了,赵姐姐这番是死境求生,着实不易。”萧幼安的目光对上她的,似乎话里有话。也许凭萧家的本事,蓬莱阁内乱的事他是知道的。 但他也只是点到为止,话题转到材料上来,说:“这袋东西合算下来,可给姐姐兑换八万上品灵石。” 东方禹:“多、多少?!” 第335章 牵手(不是) 萧幼安:“您不必奇怪,比如说这个甸襄,其实就是三品妖兽伞狮狡的背骨。此兽弱小可欺,能轻易被猎杀,其背骨平滑规整,还带着香气,就被一些女修拿去垫衣箱。垫箱、垫箱,后来改了个雅称,便叫甸襄了。自古以来,人修大肆捕杀妖兽,伞狮狡已经近乎绝迹,甸襄再难寻觅,可它偏偏又是制造摄魂类法器必不可少的材料,一小块甸襄若是拿到漳兴拍卖会上,定会引得众人争抢。我们同辉宝器阁既然与赵姐姐有订货约定在前,而她又愿意信任先将材料拿给我们看,价格上自然是万万不能亏待的。” 言下之意,同辉宝器阁出的价格绝对比东西的本价要高得多。 八万上品灵石,对于东方禹这种出身世家的嫡系弟子都是一大笔钱了。 上回赵一粟为了剿灭火信鹟,猎来了六品的金瞳烈焰隼的尸骨,不过就卖出了大几千的灵石。 然而八万这个数字,对于如今的赵一粟来说已经显得不够看了。 东方禹还想从她脸上窥见发财后狂喜的表情,谁知赵一粟却微微蹙眉:“才八万?这么点钱,下次我还是把东西送上漳兴拍卖会……” “十万。”萧幼安立刻爽快地加了价。 赵一粟:“多谢。”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多赚了两万上品灵石,把东方禹和端阳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赵一粟收了钱也没走,坐在一旁看热闹。 东方禹这才想起来正事:“屠先生,我这位朋友的剑损坏了,不知可有办法修?” 端阳从背上拿出了那柄细剑,是七品的无垢剑。 现下离得近了,赵一粟也能看出来,这剑坏得可惜。此剑原本是通体光芒浮动极为漂亮的,可却在一侧的剑刃处沾染了一条狭长的黑气,有些像是被魔气腐蚀后的样子。 本来是双刃的剑变成了单刃,这就需要重新打磨。七品法器一般铸器师不敢随意经手,加上无垢剑造型纤细,稍有不慎就会打磨失败,没有修改的余地,这才辗转求到屠先生跟前。 赵一粟插了一嘴:“你这剑是怎么坏的?你遇上了魔气?” 端阳:“是堕营的人,与他们战了一场,侥幸脱身。” 赵一粟喃喃:“你也遇上了,如今堕营还真是活跃……” 屠先生把剑接过去看了看,点点头:“能修。” 端阳大喜过望:“不知贵店如何收费?可需定金?” 萧幼安:“既然是赵姐姐的朋友,定金就不需要了,待阿爷修好后,我看看所用的材料单子,收您一份成本价便是,不知您可有预算上限?修法器所用的材料有好有差……” 端阳当即说:“自然是要最好的,多少钱都可以。” 东方禹轻咳一声:“那个,我当初也是这样说的,结果修完了苍生剑收了我这个数……” 他朝端阳伸出手,一只手握拳,一只手比画出三的模样:“十三万!上品灵石!吓得我连夜写信找师父支钱,否则裤子都要当掉咯。” 萧幼安笑道:“您就说值不值吧?” 东方禹:“值!值!”不仅修好了,还让苍生剑得了顶好的灵力滋养,器灵小青龙都比从前容光焕发了许多,还嚷嚷着要再去同辉宝器阁的炉子里多睡两晚呢! 可惜那么贵,东方禹肉疼,付不起钱。 端阳:“区区十三万换回这么好的苍生剑,你还嫌贵?”他非常不待见地摇摇头,对萧幼安说:“小掌柜,花多少钱都好,我只求剑身完好。” “客人爽快,弊店绝不让您失望。”萧幼安利落地写了个单子,看他十来岁的年纪却能笔走游龙,写出的字颇有风骨,便知道这位小朋友是决不能看轻了的。 “这是单据,快则十天半月,慢则不过三个月,待修好了我便差人送信去眠仙楼,伏羲山参加大比的弟子都住在那里,没错的吧?” “是。”端阳郑重地收好单子:“那我就静候贵店的好消息了。” 办完了事,两人要走,回头望向赵一粟。 赵一粟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摆摆手示意他们先走。 待两人离开,萧幼安似乎早就知道赵一粟的意思,说:“赵姐姐是想问那个谁的事?”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便。”赵一粟:“这事我不算骗你,你派人跟踪我,我给你指条线索罢了,可从那个谁身上查出什么来?” 萧幼安道:“有是有,但消息得来不易,怎能无偿送出?” 赵一粟:“呵。”刚进门的时候一口一个赵姐姐叫着,谈正事了又开始明码标价,做生意的……连小孩子都八百个心眼! 萧幼安:“我家之前花了四百万在漳兴城买下赵姐姐的百变符,就为了得一点神息陵的消息,如今却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一粟:“你想要神息陵的消息,我确实没有。” 萧幼安:“姐姐,咱们是关起门来说话,蓬莱阁是什么情况难道还要我再明言?北海必有一处神息陵,姐姐你在北海探索许久,还带了一身重伤回来,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赵一粟想了想:“我若是真知道神息陵的消息,拿北海神息陵去换一个二品修士,哦不,现在是三品修士的身份,太不值。算了,我对那个谁现在又不好奇了。” 她站起来要走。 谈判么,谁更着急谁就输。 果然,萧幼安叫住了她:“赵姐姐难道不想知道玄铁的消息?” 赵一粟:“如果你想说玲珑阁送出玄铁给天行盟的话,我已经知道了。” 萧幼安:“贵派的柳如意号称柳千知,打听消息的门路确实厉害。但这块玄铁如今在我们同辉宝器阁。” 这话成功让赵一粟停下了脚步:“天行盟委托你们用这块玄铁铸造法器?是要当天行大比的彩头,还是用作贡献点排行榜的奖赏?” 这用途并不难猜,赵一粟眨眨眼睛,望着萧幼安的表情说:“不管是用作什么,只要我在擂台上一路赢下去,每赢一场便有一场的积分,最终这块玄铁自然会落在我手里。” 萧幼安被反将一军,并没慌乱,他很快想到了什么,说:“赵姐姐,你现在是五品,在五品擂台上一定会跟江云尘对战,你有信心赢他?还是说,你笃定即便你输了,江云尘也一定会把到手的玄铁送给你?” 赵一粟但笑不语。 萧幼安:“那如果我再告诉你,噬魔镜的最终融合需要以玄铁做镜框呢?玄铁只有这么一块,你觉得在江云尘心中,是你更重要,还是他的师父更重要?” 第336章 陨星阁与陨星印 赵一粟脸上的笑渐渐收了起来。 她本就蒙面,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太过外泄,但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 看着她立在原地不动,萧幼安知道这场谈判他重新占据了上风。 赵一粟一定有满肚子的好奇要问他,可他偏不说,此时谈判桌上谁先开口,谁就露怯。 要比的是耐心。 萧幼安自认已经把必胜的筹码牢牢握在手里,沉稳地望向赵一粟。 赵一粟盯着这少年的眼睛看了看,说:“看来神息陵的位置确实对你很重要,我们才见过第三面,你连底牌都迫不及待亮出来了。” 她重新扬起笑意,漂亮的眼睛微微弯着:“既然是你求我,那我就放心了,拿出足够的诚意,我或许可以考虑合作,今日的交流不那么愉快,告辞。” 她没有丝毫留恋,转头便走。 变故发生得太快,萧幼安没反应过来,等想拦人的时候,赵一粟脚踩着踏风早已瞬移到门外,哪还有他留人的机会? 总不能让阿爷跟赵一粟打到街上去吧? 这个赵一粟,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机警,萧幼安年少掌家,已经习惯了走一步算十步,却没想到有些人你机关算尽,不如坦诚相交,直来直往。 赵一粟不喜欢被人威胁,这是他今天明白的道理。 他拿出一枚灵力竹简,在上面飞快地写着什么…… +++++ 赵一粟用那一口灵力飞出同辉宝器阁,脚步就有点虚浮。 好在烟云洲处处都是人,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怕萧幼安做出什么。她多呼吸了一会儿,扶墙站稳了些,才慢慢往前走。 萧家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打听到江云尘在追寻噬魔镜……那江云尘的身份呢?他是九品大修的事难道萧幼安也知道? 不对,噬魔镜并非没在人前露过面,之前在玄丹府对战大魔王的时候,他们曾用过噬魔镜。那魔王与玄丹府的掌门熔月真人一命同体,为了将两人同时诛灭,她与江云尘各执一片碎片,一个照向了魔王的眼睛,一个照向了熔月真人的眼睛。 当被噬魔镜照住的时候,魔王与熔月真人出现了片刻的迟滞,八品李停云没错过机会,停云剑劈天落下,扎穿了魔王的头颅。剑尖在江云尘的故意操控之下没入了噬魂镜中,这是因为噬魂镜中的影子比本体更加好杀,有了他们这样默契的配合,才有了李停云一剑斩杀八品魔王的战绩。 当然,这些事远在外面的低修是看不见的,但难保场上的其他高修没看见。 萧幼安或许是从那场打斗中认出了噬魔镜?那他又为何会知道江云尘想从镜中找自己的师父呢?他知道江云尘的师父是扶摇子吗? 种种问题梗在心间,赵一粟走着走着忘记了方向,等再次抬头时,竟然又迷了路。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烟云洲扩建后的街道条条都笔直宽阔,看起来一模一样,难以辨认。 她迷茫地环顾四周,在决定找个人问路的前一秒,被一个声音叫住。 “又迷路?”江云尘一把抓住她,灵力霸道地输入她体内,感受到她体内灵力比白天更加虚空,不由得微微蹙眉。 赵一粟坦然接受着他雷灵力的补给,说:“把我幻术解开。快回去,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江云尘抬手,一抹灵力拂面而过,赵一粟的面纱轻轻抬起又落下,面纱之下又换回了原本漂亮的容颜。 赵一粟心里有事,懒得多废话,跟上江云尘往回走。 两人并肩穿过热闹的人群,江云尘半途松开了赵一粟的手腕。 赵一粟反手坦荡地牵住了他的手,这动作撩得江云尘微微顿了顿步子。 赵一粟:“看什么呢?烟云洲街上修士这么多,我的呼吸法则能吸进来几口灵力?我现在灵力太空了,你不多传给我点,我怕我都走不到客栈。” 于是江云尘的手只能任由她抓着,掌心的余温互相传递的感觉,让他升起一股难言的酥麻感。 赵一粟非常之坦然,把江云尘当成移动充电宝,不用白不用。这样牵着走,总比被他打横抱回去要好吧?反正古装的袖子宽大,两人走得近些,别人也看不出来什么。 只有江云尘将眼睛别扭地飘向别处,袖子里相牵的手正把体内浑厚的雷灵力一点点输送过去。 修士之间只有同属性才方便度灵力,江云尘属雷,赵一粟属火,这一幕若是被人看见了,只怕会对两人的身份起疑。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隐秘传送着的灵力……微妙的反差感让江云尘心底浮起些氤氲的心思,他开始觉得被人缠着吸灵力也不那么心烦了。 甚至觉得这条路有点太短。 短到他都没来得及弄明白自己复杂的心思都是些什么意思,就已经到了客栈门口。 “赵师姐!”春夏老远就看到两人,喜滋滋地冲过来:“快,有天大的好事儿!” 于是赵一粟主动松开了袖子底下牵着的手,朝春夏迎上去:“怎么个好事儿说来听听?” 江云尘将手负在身后,没多逗留,转身进了客栈。 直到走上二楼,仍觉得掌心的余温鲜明,令人略微不舍。 楼下,春夏挥着手里的伏羲快报:“看到没看到没!新发售的伏羲快报上有编号了,用这个编号可以参与抽奖,明日开奖,奖品有足足一万灵石呢!上品!” 赵一粟目露惊讶——钱宝丞和柳如意这办事的效率也太高了吧?不到一日,这就开干了?也就会用灵力的修士能有这么高的效率了吧? 春夏:“是吧是吧!不要过分惊讶,我就是知道师姐你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不用客气,我已经帮师姐把伏羲快报买回来一份了!” 赵一粟把快报接过来,春夏的手依旧摊开着:“两枚中品灵石,不收跑腿费,谢谢。” 赵一粟拿出一枚上品灵石:“请找零,谢谢。” 春夏把灵石收起来:“欠着!大不了以后我再帮你买四十九份伏羲报,嘿~” 赵一粟也没打算真跟她计较,目光落在竹简的角落上,果然印了一排数字:零零廿三。 不远处传来王破虏的声音:“买到了!俺买到了!”他怀里抱着一沓竹简,衣裳有些凌乱,显然为了抢购这些快报没少费力气。 春夏:“你到底要买多少份?!” 王破虏:“嘿,这可能赚一万上品灵石,不多买点怎么中奖,是不,郭半农?” 郭半农把袖子里的两枚竹简收好,不言语。 在他身后是庞才问,他跟王破虏不遑多让,也抢来了一沓子,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两脚的新鞋上全是脚印:“呼……你们是不知道,那帮人听说能抽奖,买得多疯狂!” “师姐,你应该……”春夏回头,才发现赵一粟早就不见人影了:“奇怪,赵师姐还有对钱不积极的时候?” 第337章 谈感情伤钱 赵一粟已经到楼上,跟江云尘闭门设下结界密谈了。 先开口的是江云尘。 “我今日去了一趟天行盟,把魂石的事情告诉了停云真人。” 这位八品的剑修还是信得过的,赵一粟听到他的名字就觉得踏实,有他烟云洲压阵,起码不怕堕营的人敢到天行大比上闹事。 “巢珊与魔修合作,用魂石控制人,停云真人怎么说?” 江云尘答:“修仙界失踪了不少修士,天行盟一直没弄明白堕营是靠什么控制人修的,还以为是纯靠魔气侵蚀,看到魂石才明白,这是鬼界的傀儡术。魔气能习得鬼界之术,又懂得在人间处处谋略,行事作风与从前大不相同。停云真人推测,魔族中已经出现了一个聪明且强大的掌控者,正在幕后操控一切,这件事以后天行盟会注意调查。” 他手掌翻起,掌心多了个储物袋。 “这是天行盟给的任务报酬,五万上品灵石。” 赵一粟本来听到前半句还兴奋呢,后半句是五万,立刻不高兴了:“才这点?” 江云尘侧目瞧她:“你贪财的口气越来越大了,当心欲壑难填,毁了自己的心境。” 五万上品灵石,对于任何一个出去执行一年任务就返回的修士来说,都是天价的报酬了。 虽说他们在蓬莱岛立下大功,但为了稳定人心,魔修侵入蓬莱阁的事并未对外透露,天行盟中也少有人知道他们的经历,即便是每人五万上品灵石,走的还是几个大修的私账。 赵一粟:“你的那份也给我,加起来才十万……” 江云尘:“呵,就这么确定我会给你?” “拜托,这位大佬,区区五万您会看在眼里?现在灵石对我多重要,您还能不懂?”说完,巴巴地看着江云尘,两手恭敬地并拢着伸向前头。 掌中果然又多了个储物袋。 “嘿,多谢大佬赏赐!”赵一粟做了个谢恩的狗腿子模样,打开储物袋一看:“这么多?!你去抢劫了?” 江云尘:“我想过了,你的灵力一日不恢复,命格盘就一日不稳,命格不稳就会影响心……影响修士大比,还会连累我的发挥。所以我就找停云真人多要了点。” 赵一粟已经粗略数了一下:“这……这少说也有百万上品灵石,你要他就给?” “嗯。” 他一个嗯字回答,仿佛说的是什么太阳东升、春夏秋冬那般理所当然的事,倒把赵一粟给整不会了:“您面子这么大呢?” 江云尘轻轻抬眉:“任景华告诉他,是我三鞭子打死了降春,这点报酬已经很便宜了。” 赵一粟:“……”行,你牛,你应得的。 她没急着把钱用掉,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今天去了一趟同辉宝器阁,那个萧幼安打听北海神息陵的事……” 她将之前发生的事简单说了,最终提到萧幼安说的话时,还以为会在江云尘脸上看到惊讶的表情。 谁知江云尘只是沉吟了片刻,说:“萧幼安……姓萧,经营修仙大陆最大的法器阁,认得噬魔镜,又知道我师父的事,身边有屠戟这个曾经的九品大修,还对神息陵的消息势在必得,看来,他是陨星阁的后裔无疑了。” “陨星阁?”赵一粟:“我从未听人提起过修仙大陆上还有这样一个门派。” “你才活几年?” 赵一粟:“……”啧,年纪大你还骄傲起来了? 江云尘:“万年前修仙界远不是如今凋敝的模样,大陆上门派繁多,有像伏羲山这种广招弟子的,也有专司造器、炼丹、占卜、寻宝、御兽、机关……种种的门派。随着灵力日渐稀薄,修仙资源枯竭,专司一职的门派若是不能顺应时局变化,就会逐渐没落。陨星阁便是其中之一。” 赵一粟:“如此说来,陨星阁是专门造器的门派?” 江云尘:“不错,若是现在去翻史书,定能轻易找到陨星阁的名字。当年这个门派专收造器师,门下所出法器无不精品,引得众人不远万里求器。历代阁主中最负盛名的一位名叫霁云真人,俗名萧霁。此人性格孤僻,一生痴迷造器,三百岁时就因造出了九品法器享誉大陆,据说法器开坛时云层自动散开,引来天光降世,他的封号霁云也是由此而来。无数门派愿以重金换器,都被他拒之门外,后来是菩提寺的阁主与他密谈三日,得了那件九品法器,取名天禅杖,现在就是菩提寺历代阁主传位的法杖。” 赵一粟:“后来呢?你可从他手中求到一两件法器?” 江云尘摇头:“我记事起,陨星阁已经化为废墟了。霁云真人虽年少成名,但他心中只有造器,所以一生大多数时候都在闭关。前辈将阁主之位传给他,可他压根无心经营门派……陨星阁无人把持大局,加上时局动乱,内忧外患,处境堪忧。 “我知道这些事,也是师父口述给我的。霁云真人一生造器的成品并不多,但件件都是难得的宝物。或许是过慧易夭,他不足六百岁就迈入暮年,临死前倾尽心血造出的最后一件法器是一方印,此印被他葬在陨星阁的山下,留有遗言,有缘之人自能寻得。” 江云尘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就是这件法器,为陨星阁招来了灭顶之灾。” 赵一粟:“一个三百岁就能造出九品法器的天才,他六百岁留下的遗作定会被人视作旷世奇珍,引来豺狼虎豹。” “没错,当时无数人日日骚扰陨星阁,在山下寻宝,后来发展成武斗,加上魔气入侵,就有心术不正的门派谎称诛魔,将整个陨星阁砸成了废墟……其他造器的门派大约有兔死狐悲之感,渐渐就淡出了众人的视野,时至今日,专司造器的门派已经基本绝迹,所以法器才会越来越昂贵,成了大门派的垄断资源。” 赵一粟听得咬牙切齿:“这帮蠢贼!劫掠陨星阁无异于杀鸡取卵,真是可恨!后来呢?那枚法器被有缘人找到了?” 江云尘:“有个烂好心的老头子看不下去,一个人单挑几大门派,大战整整十日,碎了自己半颗内丹,最终把那些杂碎赶出了陨星阁,还用身上仅剩的灵石安顿了陨星阁的后人。他临走前在陨星阁的遗址上设下结界,本想着将那地方充作坟茔,不让贼匪再来惊扰阁内的亡魂,谁知结界刚刚建成,山下就有一方印自动浮土而出,落在了他的手里。这老头便洒三坛留仙醉,将这枚印收下,取名陨星,聊表祭奠。” 赵一粟:“知道得这么详细,连酒的名字都知道,莫非……” 江云尘:“嗯,那老头就是我师父,江扶摇。” 第338章 那个谁的身份 赵一粟:“扶摇子前辈侠肝义胆,你为何说他是烂好心?你这弟子真是一点都没承到师父的光风霁月。” 江云尘:“他与陨星阁本无什么交情,却为了一点看不过,就与当年的几大门派直接翻脸,自己还损了半颗内丹。后来那些门派联手要诛杀他,他才找了个僻静的山洞躲起来。我从出生起跟在他身边就不能随便提起师父的名讳,修炼更是不敢懈怠,生怕他口中的仇人哪日就打上门来,让我们师徒俩尸首分离。” 他说到这里轻笑了一下,说:“结果等我修上六品,下山历练的时候才发现,他口中那些所谓的门派、强敌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赵一粟:“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是你太强了,才显得他们过于菜?” 江云尘抬眼看她:“就这么说吧,那些门派的六品以下的弟子,以你现在的修为随便三五招就能打赢,六品的弟子对你来说也就是稍费点功夫。” 言下之意,你都能打过,他们能不菜吗? 赵一粟:“不是,你聊天就聊天,非拉踩我作甚?继续说,后来呢?你才六品就学你师父群挑几大门派,不怕人家的掌门削你?” “我打了就跑,有何所惧?苍稷的速度你也见过,便是踏风想追上它也并不容易。” 赵一粟:“……”怎会有人把逃跑说得如此洋洋得意。 江云尘:“师父损了半颗内丹,这是无法弥补的重伤,若非如此,他也可不能止步九品数万年,寻不得飞升之路。” 其实扶摇子本就是随性而为的一个人,或许飞升成仙也非他所愿。只是在江云尘心中,师父就算不能成仙,也该是与天地同寿的人物,却突然消失,只留下一些细碎的神识在噬魔镜中。他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师父当年没有损了半颗内丹,也许后来就会是不同的结局了。 赵一粟:“如此说来,这个陨星阁与你师父还是颇有渊源的。那位霁云真人俗名姓萧,你怀疑萧幼安是他的后人?” 江云尘:“霁云真人三品时就接受了家族指婚,留有后嗣也属正常。况且整个大陆中知道扶摇子和我是师徒关系的,总共也没几个,我当初上门寻仇,打的也不是寻仇的旗号。还有,当年我与那位屠戟有过交往,便是因为屠戟造器的手法、行事的作风,都很有陨星阁那位霁云真人的风骨。” 赵一粟总结道:“种种线索叠加下来,唯有萧幼安是霁云真人后裔这个说法无疑了。那我分析一下,陨星阁是毁在几大派联手绞杀之下的,那几大派是什么门派?难不成其中有伏羲山?” “虹光宗、风雷派、无极派……”江云尘说了一些门派的名字,都是赵一粟没听过的。 他说:“这些人的阁主全都被我所伤,怎还有脸壮大门楣?早就销声匿迹了。” 赵一粟:“……” 赵一粟:“这么说,如今的几大门派都不是陨星阁的仇人,那萧幼安密寻神息陵就不是为了壮大门派复仇,而是真的要满足屠先生造器的心愿?可你们师徒既然是陨星派的恩人,他又何必要挟到我头上?就不怕回去祭祖的时候磕头心虚?” 正说着话呢,外面有人敲门了。 赵一粟伸了伸腿,才发现自己听故事太入神,不知不觉腿都坐麻了,看样子是聊得挺久。 “师姐,是我。”门外是春夏的声音。 江云尘灵力一挥,大门自动打开。 春夏进来,先是偷眼打量了一下两人,才对赵一粟说:“我刚才敲你的门没人应,想着师姐你或许在江师兄的房间里,果然……” 赵一粟:“……说正事儿。” 春夏拿出一枚灵力竹简:“同辉宝器阁的萧掌柜差人送来的,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送到您手上,否则人家没办法回话。” 赵一粟把竹简接了。 春夏对门口说:“看见了吧?东西送到,你可以走了。” 原来门外还等着一个萧幼安差遣过来的跑腿。 赵一粟扫了一眼:“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那跑腿的连忙行礼:“在下历千帆,之前唐突赵仙师了,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 原来这人就是之前萧幼安在漳兴城派来跟踪赵一粟的。要不是赵一粟拦着,这只小尾巴恐怕会死在江云尘的弹指之间。 “历尽千帆,是个好名字,人也是个机灵人,我还没问话,你就知道我叫住你是什么意思。” “赵仙师抬举了,在下就是听主子命办事,还请您看一眼信的内容,若是有什么回话,在下也好带回去。” 萧家调教人的规矩还挺多,这位跑腿的一看就不简单,处处得体,处处规矩,又绝不会让人觉得好欺负,能把事办得妥帖。 赵一粟看竹简的时候,江云尘也多打量了那人几眼,这回是带着目的去看了,自然看出了与从前的许多不同。 赵一粟收起竹简,脸上已经重新扬起了浅笑:“回去告诉萧幼安,既然他愿意以朋友的方式开诚布公,那我们就以朋友的方式相处。” 历千帆于是也笑了:“有您这句话,小主子定会高兴,告辞了。” 春夏留在原地不舍得走:“赵师姐,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听端阳师兄说,你白日刚在同辉宝器阁卖材料,赚了足足十万上品灵石?!” 赵一粟:“嗯,就是些生意上的事。怎么,你缺钱?” “瞧您这话说的,如今为了天行大比,哪个人不是掏空了积蓄在筹备,便是问端阳师兄,他也是缺钱的,何况我家并不如端阳师兄家有钱……” 赵一粟:“你俩地主就别在我这个民工门口哭穷了吧?” “这话说的,十万上品灵石!一口价十万呐!”春夏又夸大了语气,然后十分狗腿地拉住了赵一粟的胳膊:“师姐,可听说了你给同辉宝器阁的材料都是蓬莱岛上才有的灵草,那个寒针酢不仅能炼器,还是炼丹的绝佳材料,早知您有,应当先卖给我,何必让肥水流了外人田?” “一口一个您,我可不吃这套。我跟同辉宝器阁是定了合作协议的,难道你给的价格还能比他高不成?” 春夏瞪圆了眼睛:“师姐,谈钱多伤感情呐!” “谈感情还伤钱呢,去去去——”赵一粟赶客了:“我跟江云尘还有正事要说,不要打岔。” “哦。”春夏不情不愿地鼓起嘴吐出一个字,三步两回头地离开了。 等江云尘重新设好结界,赵一粟才拿出那枚竹简。 “看看吧,这算是萧幼安的道歉信了,十足的诚意之作。” 江云尘看过上面的内容:“果然诚意。” 第339章 被绑架出城 原来,竹简上写的就是那个谁的身份。 赵一粟去同辉宝器阁要的就是这个东西,本来萧幼安还捂着不给,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却选择免费送出。 竹简上说,那个谁原名韫悬清。 韫是凡间的国姓,这个朝代的规矩与赵一粟熟知的古代历史不同,这里的凡间且仅有皇位的继承人,也就是太子才可承袭国姓,其他皇子、公主皆随母姓,除非太子薨逝,才能从其他皇族中选择新的继承人,冠以“韫”姓,以示尊贵。凡间有与这个姓氏同音的家族,都要改掉,也就是说在凡间全天下姓“韫”的,只有皇帝与太子两人。 江云尘一看这个名字就懂了:“那个谁原来是凡间至尊,不是皇帝就是太子。” 他把其中的弯弯绕与赵一粟解释了一番,赵一粟后知后觉:“怪不得他改头换面潜入伏羲山,我们却查不到他的底细,来头这么大?或许他是出于不愿抹杀皇族尊严的方面考量,所以连假名都不取,直接叫那个谁。” 江云尘:“历年来各大修仙门派都会从凡间选择根骨不错的孩子,招为弟子。对于普通孩子来说,拜入修仙门派是摆脱苦日子的盼头,但对皇族来说,他们未必希望自家孩子走上这条道路。” 想来也能理解。 修仙本就是逆天而为,修炼之路步步艰难,成大道者万中无一,稍有不慎还会命丧黄泉。出生在皇族已经享有锦衣玉食,有与修仙界多有来往,知道成仙并非普通人想象的那样万事顺遂,修炼者也有自己的苦恼,也摆脱不了世界的弱肉强食和拜高踩低。 既然如此,何必执着于成仙,在凡间当人上人,潇洒一生岂不快活? 可这位韫悬清甘愿放弃皇位也要拜入伏羲山,难道是要在画道上追求精进?算了,其中缘由还是要在找他问个清楚。 赵一粟:“可是萧幼安只说了他的身份,却也没调查出来他为何会知道《魔魂涅盘图》的详情。” 江云尘:“凡间皇族血脉是有上神庇佑的,不会被魔族入侵,既然确定那个谁是太子,而且他只是个二品,就说明他并不知道神息陵,更不是魔族之人,对于萧幼安来说查到这里线索就断了,也没必要继续。这是等着你去当面问,给他拼完剩下的故事。” “他没有这个意思,我也是要去问一问的,得问清楚了他是不是永远不打算回去继承皇位……”赵一粟眼里闪着光,江云尘明白,当她算计赚钱的时候就会有这种表情。 果然,她的下一句就是:“走了,着急赚钱去!” 江云尘也没留人。 只是当他重新回到床上打坐时,脑海里竟然不由自主浮现出萧幼安问赵一粟的那句话:“玄铁只有这么一块,你觉得在江云尘心中,是你更重要,还是他的师父更重要?” 她重要? 还是师父重要? 江云尘莫名其妙想了半天,发觉自己陷入了话术陷阱,忽然无言地笑了笑:“何必去比?一样重要。” 自言自语说完,又忽然愣住了。 一样重要? 赵一粟竟在他心中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了,能与师父相提并论? 不,不可能! 肯定是错觉,肯定是赵一粟的灵力还没恢复,灵海也破破烂烂的,影响了命格盘的稳定,才会导致自己心境起伏不定。 如今灵石给她了,灵海的伤却还没彻底解决。正好,明日就去同辉宝器阁走一趟,会一会那个萧幼安…… 江云尘念了一百多遍静心诀才终于调整好呼吸,沉入了日常的修炼中。 +++++ 隔壁房间,赵一粟飞快写完一枚竹简差人送到钱宝丞手里,然后就闭门疗伤。 她把刚到手的热乎乎的灵石全都投入到系统回收站中。 柳如意和钱宝丞给她赚到手的一百多万,加上江云尘送来的一百多万,已经足够解决燃眉之急,她卖材料赚回来的十万灵石暂时可以不用了。 三百万灵石投入系统中,经过几分钟的转化,最终变成灵力仓中不到7%的储存结果。 几乎是储存线超过5%的瞬间,赵一粟就感觉自己吸进来的灵力落在灵海中,有了踏踏实实的积存。许久不曾感受的轻盈让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漫长的一夜就在打坐中度过了。 七寸宽的灵海伤了一半,即便是剩余的三寸多宽也不足以一夜就装满,但赵一粟不急,她已经提前看过赛制,在天行大比的第一天上过擂台之后,她的下一场比赛要在至少一个月后了。 如今的天行大比就像是海选,首轮所有参赛的弟子抽签登台,所以开头的比赛间隔期就比较长。 赵一粟开门出去,迎面就撞上了也要出门的江云尘。 “呦,你不在房里打坐,大早上就出去,倒是稀奇。”赵一粟问他:“你要去哪?找萧幼安?” 对于她的一猜即中,江云尘给予反击:“你呢?找那个谁?” 赵一粟笑了笑:“看来咱们各有所忙,那就有缘再见~” 说完轻飘飘的转身离开,故意抢在了江云尘前头占道儿。 她那身狼狈的衣服终于在灵力之下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脸上很有精神,脚步还特别轻盈,一看就是修为大好的模样。 看来赚钱对她的修炼果然有用。 江云尘放心地转回头,从二楼飞身而下,往同辉宝器阁的方向走去。 赵一粟见这人明明在他后面,却非要跳窗子,目瞪口呆:“不是,有没有人管管啊?说好的烟云洲不让乱飞的吗?江云尘刚刚飞走了有没有人看见呐?!” 环顾四周,客栈里全是伏羲山的自家弟子,都在捂嘴偷笑。 赵一粟无语,只得也离开了。 她昨日传信给钱宝丞,让他把那个谁喊到灵韵宝铺,自己有许多事要问他。去灵韵宝铺的路赵一粟还记得,只是刚走出没几步,就觉得脚不听自己使唤了。 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就像自己的脚被人拴了一根绳,你想往左,绳子偏要拽着你往右,竟然连使出灵力都无法控制。 她脚上的踏风可是神器,又从李撼天那里学来了诡影步法,可愣是无法克制这股不听使唤的力道。 从未有过的失控感让赵一粟心里有点发毛,正犹豫要不要回头到客栈求救呢,就听见身后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传来:“说好的一年三次课,时间地点我来定,你这就想逃?” 赵一粟:“!!” 救命啊!那个深井冰老头子又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340章 上古凶兽 “前日天行大比结束,见你灵力虚空,没想到这才过去一日你的伤已然大好,既然如此,是时候该补课了。” 左丘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赵一粟的前头,这才让赵一粟看清了他此刻的全貌。 这人收敛着浑身的气息,怪不得赵一粟没有提前察觉到。他装扮成一个游方的算命道士,一身道袍打扮,白色的胡须垂在下方随意扎了个结,两眼是闭着的,手里还支着一条破烂的幡,幡上有一个太极图案,还有两行字:铁口神算,不灵退钱。 俨然一副江湖骗子的模样。 试图逃避现实的赵一粟:“呵呵呵呵呵呵老前辈您哪位?想必是认错人……哎呦!您慢点!” “哼。”左丘重哼一声,懒得跟她废话,支着那张幡闭着眼睛往前走。 他一走,赵一粟的脚就不听使唤,跟着他往前,由于第一步没反应过来,差点左脚绊右脚把自己平地摔个狗啃泥。 两人一前一后,中间隔着几米的距离,乍一看并不像是同路人,但对赵一粟来说,两人中间有一根无形的链子,而她毋庸置疑是被拴着的那个。 她感觉特没面子,奈何自己又打不过,只能暗地里恨得咬牙,面上努力微笑:“丘前辈,不是我不想学,实在我太忙抽不开身。我还约了人,万一我没按时按点露面,人家肯定以为我出了什么事,会到处找我的……您看要不然您先放我过去把事情交代了?” 左丘理都不理,长幡在空中飘摇,八字步走得端方阔大。他明明能用神识看路,非不用,闭着眼真把自己当瞎子了,大街中央径直走,好几次都撞到人。 赵一粟跟在后面自己不能转向,被他撞过的人转头让赵一粟给继续撞了,平白糟了人家好一顿的数落:“前面的瞎你也瞎啊!走路也不看着点!” 赵一粟:“……”多憋屈呐我! 故意的,这老头子就是故意的! 看方向是往城外的,赵一粟想到自己很可能又被带到某个“窑洞”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欲哭无泪。 好不容易在城门口遇到一个熟人,赵一粟眼珠子都瞪圆了:“王破——” 名字还没叫全,嘴就让人给封了。 王破虏正挤在伏羲快报的售卖点抢购呢,听到有人叫他,回头。 “哎,赵师姐!是不是想让我给带一份伏羲快报?没问题,灵石先赊着!”他兴冲冲地喊完,脑袋就扭回去了,气贯丹田往里头吆喝:“再来十份!!!” 渐行渐远的赵一粟:“……”你丫浑身灵力滋养全用身上了,是一点不给脑子留呀!! 就这么着被“牵”出了城。 城外有很大一片区域都被划成了营地,供给来参加天行大比的修士搭帐落脚。 赵一粟眼睛滴溜溜四处转,功夫不负有心人,又让她在其中瞅到了东方禹! 她原地蹦起三尺高,蹦得地面浮起好大的灰,被其他人“呸呸”啐了几口,才成功引起了东方禹的注意。 赵一粟:“唔唔——”救我! 东方禹:“哎,你也听说城外有妖兽,要去猎啊?” 赵一粟:“唔唔唔唔——”妖兽什么妖兽,关我屁事,救我! 东方禹:“我就不去了,今日有我的比赛,告辞!”说完提着他那柄漂亮的苍生剑,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赵一粟:“……”我真服了你们八辈祖宗! 她只能死了心,再往前就渐渐走出了营帐的区域,真快到鸟不拉屎的地界了。 也是这时候,一个男修散开神识,循着印迹渐渐追上了赵一粟。 赵一粟在他出现的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但她不动声色,不明白身后这个小尾巴为何要跟着她。 她故意收敛起神识,装作不知道。反正天塌了前面还有个七品的老头子,难不成他眼看着自己被人偷袭不成? 跟踪她的人就是那日被她踩坏了衣裳,得了她十枚上品灵石的男修。 这人贪财,当时往她身上留了记号,这回子跟上来迟迟不动手,是因为发现那个遮了面被他一推就倒的女修,竟然是传说中的伏羲山赵一粟?! 他顿时犹豫不敢动手了,想到赵一粟从北海归来受伤的传音,又想再多观望一下。 这么观望就让他发现不对劲了。赵一粟似乎被前面那个瞎子用法术牵住了,不能言、不能跑,行尸走肉一样向前行。 对于事情的真相,这位男修压根不在意,他眼睛只盯在赵一粟腰间的储物袋上,反正赵一粟现在不能还手,自己上前偷了储物袋就跑,应当不碍事吧? 他一路神识追踪,那个瞎子也没察觉,想来也是个低阶修为的,瞎子都敢趁火打劫,他王三升凭啥不敢? 无毒不丈夫,不狂枉少年!自己困顿三品后期太久,只要再发一笔横财,就能冲击三品巅峰,到时候上三品的天行大比擂台时,也会更多几分胜算! 想来想去,还是贪欲占了上风,王三升眼神犀利,把所有的灵力都使出来,眨眼就飞到了赵一粟身侧。 目标直指储物袋! 赵一粟虽然不能抗拒往前走,但是可以跳跃,男修出现在她之前,她就已经预判到了对方的动作,原地跳起老高,脚在空中踏了一步转身直朝对方的腹部踢过去! 这一脚,不死也得让他重伤! 就在她的脚步即将挨到对方的肚皮时,一股不受控制的力量又出现,凭空把她往后一拽!赵一粟狼狈地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又开始往前走了。 赵一粟:“……”淦! 没看见打架呢?! 死老头子你还真把自己当瞎子了?! 多少怨气都骂不出来,只能咬牙切齿继续往前走。 王三升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只感觉强大的灵力之波震得自己体内灵气乱窜,谁知那一脚连他的皮都没沾到就被迫收了回去。 抬头,只看见赵一粟又成了傀儡,正在往前走。 即将发财的狂喜让王三升忘记了前一秒的恐惧,他目光更亮,速度更快,再一次冲向了赵一粟的储物袋! 第341章 霸道师父强制爱(不是 这一次王三升已经知道了赵一粟的软肋,知道她无法后退、无法拐弯,所以他故意从侧后方侵入。 赵一粟也早有预判,继续腾空跃起,并在空中翻了个跟头。 这回她没有选择反击,而是利用踏风的属性在腾空的瞬间快速上前,甩掉了这只烦人的苍蝇。 王三升只觉得前一秒储物袋唾手可得,眨个眼的功夫连人带钱就跑到了远处,让他犹如水中捞月,看得见摸不着。 也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勇气,他竟然再次追上了赵一粟! 赵一粟本来踩着踏风还怕被贼追?可是她受丘左的牵制,只能跟丘左保持固定的距离。也就是说她飞得快了一点,又会被打退回去,成了喂到毛贼嘴边的肥肉。 王三升一看肥肉又主动退回来了,喜不自胜,故技重施,又把灵力丢到了赵一粟的储物袋上! 赵一粟仍旧是跳起来躲,王三升知道她的路数,提前在半空中阻截,可他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哪知道踏风的厉害? 赵一粟这次跳直接跃上云层,那是一个三品修士损了内丹加速也追不上的速度! 王三升只觉得眼前忽然一个人影就消失在高空,想追也追不上,恨得咬牙切齿。 赵一粟扬眉,暗道对付不了七品我还怕你个毛贼?今天你倒霉,遇上姑奶奶心情不好,把你当个狗遛遛! 很快她重新落回地面,又往前走了几步。 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可王三升真是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利欲熏心,他竟然不死心地又跟了上去。 这回他掏出了武器。那是一把刀,跟赵一粟的短弯刀不同,那是一把实实在在、笨重又趁手的大砍刀,刀身闪着寒光,隐约透出几分血腥气。 赵一粟面上不显,实际上怒火蹭蹭往上冒,就差真在脑门顶上亮出一团地火了! 抢钱已经是底线,还敢杀人越货不成?在烟云州天行盟的眼皮子底下,他就敢对一个伏羲山有名有姓的弟子下手,要是在外面还不知道得无法无天成什么样子! 下一秒,大刀已经朝自己这边丢了过来! 赵一粟依旧跳起来躲,但这柄刀是王三升炼化的本命法器,锁定目标就不轻易松开,一路追着赵一粟的身影窜入云霄! 赵一粟掌心一抬,满月刀握在手中已经聚起了杀意,就在她想杀下去时,忽然心头寒意陡升! 那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感,是修士次次大战才能磨砺出来的对生死危机的一种预兆。上一次有这么明显的恐惧感,还是在北海遇到九品鱼妇兽的时候,这一次又是什么? 赵一粟只来得及朝云海中瞥了一眼,那一眼看见的是云层中透出一双火红色的、妖兽的眼睛。天空在这双眼睛中烧成了火海,浓郁的热气扑面而来!然后就是被一股力量将她挟持着带走,眼前的景色急速倒退化成无数的光影,直到两眼一黑—— 是丘左老头儿用灵力拉着她,飞快遁入了某个地洞中。 至于王三升,他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只是追着自己的法器冲上云霄,就被云中忽然出现的热气化成了灰烬!甚至都没有看到红色的火焰,他已经死得彻彻底底,成了三界一缕烟。 与此同时,烟云州外的营地上已经有高修觉察情况不对,飞上高空架起防护结界:“有高阶妖兽来袭!” 大家也不分什么门派、散修了,能打的全都第一时间聚在一起,手里的法器闪着光芒,眼中惊疑不定地望向云层。 八品的停云真人本在天行盟中议事,忽然眉峰微动,眨眼就原地消失,出现在烟云州的城门口。他在众人的结界之外他又丢下了一个强大的结界,喝道:“六品以下全都退入城中!” 变故来得太突然,城中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全都望向天空。 方才还碧蓝如洗的天空成了火红色,厚厚的火烧云中夹着浓郁的杀意。云中似有什么妖兽正在发威,要将天地都化作灰烬烟尘!可这妖兽来得快去得也快,像只是路过,很多修士还没来得及走出房间看个究竟,天空的异状就已经消失得踪迹全无。 于是天空再度放晴,云过无痕,燥热感也随之离开。 停云真人将神识散出去,确认妖兽已经消失了,便重新闪现回天行盟中。 议事的几个人还在殿内,李停云踏破虚空,这一来一去只费了三两息的功夫,他们是想走还没来得及。 李停云进门就说:“是八品妖兽,火系,我在大陆上从未见过。” 众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八品妖兽出没,还从人修的头顶掠城而过,这是要天下大乱了呀!” …… 另一边,同辉宝器阁的院中。 在天光出现异状的时候,江云尘已经第一时间冲了上去,想要查看究竟。 他的反应几乎跟天行盟的李停云一样迅速,尽管隔着烟云洲城上厚厚的结界,还是极快地觉察到情况。 萧幼安当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跟江云尘一起飞上天的还有他的阿爷,也就是屠戟。 看屠戟眼中的神采,萧幼安想着大抵是什么厉害的妖兽出现,这妖兽一定能给阿爷炼器提供材料,否则阿爷才不会如此敏捷。 待妖兽离开,江云尘和屠戟同时落入院中。 屠戟:“三足金乌!” 江云尘听到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补充说:“八品,应当是刚刚进阶。” 萧幼安闻言:“有天火的八品妖兽?!阿爷莫急,我一定散出消息为您重金求购!” 说得好像他花钱,就一定有人能为他猎杀到似的。 天火与地火不同,并不在修仙大陆中存在。天火是九天雷劫的衍生,是大修渡劫时引来天雷才能看见一点的火。 但这世上还有一种兽,便是上古凶兽,出生自带天火,如传闻中的朱雀、毕方、陆吾、烛龙等等,但这些兽既然被称为“上古”,早就是数千万年前的事情了,只存在于历史典籍中,压根无人见过。 但凡今天是从别人口中说出三足金乌的名字,江云尘都要表示怀疑,但屠戟说的应当可信。 他这一生只见过这么一位登顶九品的造器师,造器又最重材料,材料中又最重火源,这件事屠戟万万不会弄错。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件事的分量,沉默片刻,萧幼安忙把刚才与江云尘说到一半的话收尾:“前辈,多谢您告知北海神息陵的线索,作为回报,鱼妇兽的鳞片我稍后派人送上。” 第342章 先生气成开水壶 赵一粟钻到地洞里吃了一嘴的泥,胳膊后面隐隐作痛却也不敢声张,怕把那个可怕的妖兽给引来了。 她偏头,看见丘左都钻到地洞里还闭着眼睛,说:“可以了,别装瞎了,这地儿也没观众。” 从前她怕这个老头,是因为总觉得这老头会杀死她,整日神神叨叨的。可刚才她明白了,这老头就是脾气古怪,还爱耍她玩儿,可真遇上危险反会救她。 如此一来赵一粟也没啥可怕的了。 左丘的眼睛仍旧是闭着,问她:“那是只三足金乌,你可喜欢?” 赵一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左丘:“三足金乌是上古凶兽,出生自带天火,比你的地火要精纯上百倍,而且你体内是雷火双灵根,天火本就是天雷的衍生物,绝没有比这个更适合你体质的了。” 赵一粟撇嘴:“您能不能不要随便窥探人家的隐私?”我不要面子的吗?秘密随随便便就被人说破…… 左丘:“若能从三足金乌身上获得天火,你的画符手法就会一日千里,符文淬过天火,威力强出十倍不止,便是灵力稀薄,也能画出威力强横的符纸,不会像上次擂台上那样丢人。你可喜欢?” 赵一粟没想到他连上次比赛都看了。 她干笑两声:“呵呵,说得好像我喜欢就能得到一样,那可是上古凶兽,有九品了吧?” “八品。”左丘欣慰:“你喜欢就好,不枉我万里迢迢把它引来送给你。” 赵一粟:“……” “……” “……” 等下,我脑容量不够用了,CPU烧了。 这老头刚刚说啥? 一定是她太恐惧,听错了。 赵一粟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用掌心点起一团火,把地洞四周照得更亮了一点:“您、再说一遍。” 左丘:“你喜欢就好。” 赵一粟:“下一句。” 左丘:“不枉我万里迢迢把它引来送给你。” 赵一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收回刚才的想法!! 这就是个癫子!是个深井冰!!是我赵一粟这辈子最大的噩梦!!! 左丘抬起嘴角:“不要如此兴奋,八品而已,只要你把我所有符术课学完,等你能画出八品符的那日,就是你猎杀三足金乌,得到天火之时。” 赵一粟:“救命!您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我一个五品修士,我现在只会画四品符,五品基本符纹我都没看透呢,您就给我定了个八品符的目标?还招来一个八品上古凶兽送给我?!!!!” 她嗷嗷一顿惨叫,末了往地上一躺,脖子伸给老头子:“您杀了我吧!您把我脑袋扭掉当球踢,给我个痛快我代表八辈祖宗谢谢您了!!” 左丘当然没动,他说:“我说给你一座灵矿,你不要,给你我一生积累的财富你不要,给你我的毕生所学你不要,可收徒怎么能不给见面礼呢?想来想去,最适合你的就是这天火了。你也不用担心,三足金乌格外记仇,只对它的仇人也就是我穷追不舍,你只要不主动招惹它就没有危险,当然,它的火焰可以蒸腾万物,若是不小心被天火烧死,那只能算自己倒霉。” 赵一粟:“……” 她把两只胳膊抬起来,红色的衣衫破烂不堪,被热气燎破的皮肉已经化了水黏在衣服上,惨不忍睹:“您睁眼看看!看看我胳膊都成什么样子了!我刚才只是远远感受到热浪就伤成这样子,若非我本就是火属性的修士,怕是直接灰飞烟灭了!您看看、您……” 左丘仍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将神识从赵一粟的胳膊上扫过:“天火之伤难以痊愈,但你这只是皮外伤,无碍。” 赵一粟没注意听他后面的话,目光紧紧盯着丘左的眼窝。她以为那眼窝微微凹陷是因为人老了自然而然的缘故,这才后知后觉,他是真的瞎了。 “您的眼睛……” “无碍,跟那三足金乌打了一架,才损掉一双眼睛而已,是我赚了。” 老头子说得云淡风轻,却让赵一粟喉咙忽然酸涩了一下。 这老头子固然癫狂、抽风、难以理喻,可为了收她为徒,竟付出至此? 便是冰疙瘩一样的心,也该软了。 赵一粟眨眨眼睛,满肚子的牢骚和委屈消失殆尽。 沉默在洞中蔓延着。 许久,赵一粟忽然说:“先生。” 她顿了一下,规规矩矩地跪坐着,说:“我已拜过师父,便称您一声先生,您愿投桃我定报李,我赵一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您对符术的赤诚,晚辈斗胆,愿接一次。” 说完,她跪坐着朝老头子磕了个头。 左丘满心欢喜,笑得像个孩子:“好!好好好!那便开始上课吧。” 赵一粟本来快要涌出来的眼泪秒速憋了回去,望着左右狭促肮脏的泥洞:“在这儿?” 左丘没理,径直拿出一摞空白符纸:“我现在就教你画五品符,画不完不许走。” 说完往地洞四周设下了足足六层结界。 六层! 赵一粟:“……” 我后悔了!放我出去——!!!! ++++++ 眠仙楼内。 江云尘:“她失踪了?” 钱宝丞紧张地站在对面:“赵师叔派人送信,约好的要我把那个谁带来,三人一起在灵韵宝铺内谈事情,可我们等了大半天也不见人影。本来也不该如此杯弓蛇影,实在是烟云洲刚刚出现了高阶妖兽,处处戒严,清点人数。听说有些人已经失踪了,我实在坐不住,到处找过,都不见赵师叔的身影。” 江云尘先是感知了一下命格盘,确认上面没有异状,才说:“知道了,可打听出什么踪迹?” 钱宝丞说:“弟子问了王破虏师叔,他说早上见到赵师叔往出城的方向走,还嘱他帮忙买一份伏羲快报。后来又找了天剑门的东方禹打听,他说早上参赛之前见过赵师叔,当时是在城外,师叔要去猎妖兽……我就是听到这个消息才坐不住的。” 江云尘:“还有谁去猎妖兽了?” 钱宝丞说:“昨日听闻城外的林子中出现了几处火兽出没的痕迹,有些修士就结伴去猎妖兽,至今无人返回……” “嗯。” 钱宝丞见江云尘如此淡定,最终只是冷漠地“嗯”了一声,还闭上眼睛一副送客的模样,暗道难道是柳如意说错了? 江师叔跟赵师叔其实关系并不好? 忽然眼前一阵风,再回神时,眼前的江云尘已经不见了,隐约只能看到一抹残影消失在天空。 钱宝丞:“……” 哦,柳如意没错,是我想多了。 江师叔刚才闭眼睛是在感知赵师叔的气息,这就已经飞过去了。 自己也不能干坐着,赶紧回去继续赚钱,等赵师叔回来了才好用大把的灵石欢迎她! 第343章 符术重塑 烟云城外。 江云尘神识散到最大,沿着这片林子一寸一寸地寻着。 这里确实有火兽出没的痕迹,火兽是火系妖兽的泛称,并不专指某种妖兽。这些火兽虽不是那只三足金乌,但它们的异动跟三足金乌脱不开干系。 妖兽之间有天生的联系,应该是三足金乌出现时引得火兽慌乱才会在林中逃窜。至于那些为了诛妖而消失在林中的修士,确实已经死了,他们修为很低,事发时没有结界保护,大约是死在三足金乌的热浪蒸腾之下。 江云尘收回神识,赵一粟没来过这里。 既然命格盘是稳定的,暂时不用担心。若有什么危难,她会通过命格盘给自己传信,到时候一个命格召唤术就可以把人传送到眼前。 想明白这些,江云尘无言地摇摇头——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何自己还是慌慌张张赶到这里来? 果然是心境有了大问题。 江云尘返回城中,见城门口拥挤了大批的人,伙计正在台上吆喝:“伏羲快报今日开奖!一万上品灵石现场颁发!在开奖之前我们有大事宣布,明日起本店诚邀三品以下有才艺的修士登台比拼才艺,最终获胜者赏金十万上品灵石!” 人群爆发出热烈的响应: ——“十万?!!我没听错吧,是十万?!!” ——“头一回恨自己的修为太高,怎么只面向三品以下修士呢?哎!” …… 大概又是赵一粟跟伏羲快报搞的什么赚钱的新主意。 不少人都举着伏羲快报等待开奖,小小的店门口聚起了大半烟云州的人,已经将城门附近弄得拥挤不堪。 王破虏的个头在其中格外惹眼,大声嚷嚷着:“开奖!开奖!” 春夏气急败坏:“赵师姐都下落不明了,你们还有心思在这等开奖……” 一个少年的声音低声道:“她不会有事的。” 便是这个声音,让本已经从人群中穿行而过的江云尘略停下脚步。 牵星对春夏说:“我已经算过,师姐命格奇特,有超越生死的大境界,至少能修上九品,绝不会此时就断送性命。” 江云尘把目光落在了牵星身上,神识从上到下扫了一圈,忽然明白了什么。 牵星觉察不对劲,回头看时,原地哪里还有江云尘的身影? ++++++ 另一边,被困在地洞中的赵一粟收起了画符的动作。 手边堆了一沓完成的符纸,这是左丘为了考验她的功底,让她把现在会的符全都画了一遍。 这会儿左丘就正用神识扫视着她画废的符纸,一脸难以言喻。 “怎么大多是三品符?你已经五品了,为何不多参详四品符纹?” 赵一粟:“三品符受众广,最好卖,能赚钱。” 左丘:“……” 他压了压脾气,继续检查:“画符的灵力运用很不错,既然如此,怎么会连天枢式都画不好?!” 赵一粟:“啊?什么是天枢式?” 左丘:“……” 他绑成一条辫子的白胡须似乎都被气掉了一把:“你不懂天枢式,又是怎么画的符?” “就……照着书上看看,照着符纹看看,再练到手熟呗。”赵一粟挠挠头,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本书。 那是伏羲山发给弟子的入门级符术解析,上面的前几章赵一粟基本能看懂了,并没有丘左提到的什么天枢式。 左丘神识细细扫过书中的内容,看了三页,直接撕掉:“简直误人子弟!” 赵一粟想拦都没拦住,符书直接烟消云散,连个渣滓都没给她剩下。 左丘:“那我再问你,你是怎么看懂我给你的竹简的?” 赵一粟:“我用的笨办法,把符纹一个一个放在原本的符纸上替换再试用,只要试用的次数够多,就一定能弄懂单一符纹的含义。” 这个回答又把左丘给搞得哑口无言。 方法确实够笨的,但别的符术师不用这个方法,是因为他们太聪明,不想吗?不,是因为他们办不到!! 且不说这个试错的过程需要多么扎实的心境,就是对灵力的消耗也是难以估量的。想要用笨办法试出一个符纹,以寻常的四品符术师画三品符来计算,给他一百年,最多试出两三种。 可是赵一粟呢,按照她的说法,仅用了五年就试出几十种! 这是人能有的速度?!! 左丘又问:“以你现在的修为,一日可以画出多少张三品符?” “基本攻击符吗?几十张?极端点一百张也行。” 左丘:“……” 天老爷啊!!你不开眼呐!! 这么强大的天赋,你送给一个屁都不懂、还对符术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想用符术赚钱的女修!! 气煞我也啊!!! 赵一粟不明白自己说错了哪点,只觉得老头子胸膛起伏,呼吸急促,像个快烧开了的炊壶,就差天灵盖儿上冒白烟了。 她只好转移话题,从储物袋中拿出那个法器桃箓:“其实您给的竹简我也没看明白,我就是按照这个法器上符纹试的,也没什么固定的顺序……” 左丘把桃箓拿到手中,神识刚扫过去,就激动地站起来:“生息桃箓,这可是出自上古符术师的大成法器,你是如何得到的?” 赵一粟把来源说了一下,又问:“这法器怎么用?您教教我呗。” 左丘:“……” 赵一粟只觉得老头子的呼吸更急促了,这下不是炊壶,是高压锅了,但凡给点刺激就能原地炸开! 左丘:“你靠它参透了几十种符纹的含义,却说自己不会用??手里拿着我给的竹简,竟不是日日参详,放在储物袋中吃灰???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赵一粟环顾四周,谋算着从哪里挖洞离开比较快。 左丘:“好!好好好!没关系,我老头子受得了!我见多识广,我胸襟开阔,你是天才,你是我亲选的徒弟,我受得了……” 老头子很认真地安抚着自己的情绪,用手捋了几次胡须,把自己当只猫,自己哄好了自己,半晌才说:“行,今天教你从天枢式开始画。” 五日后。 左丘:“你怎么如此笨?!连个天枢式都画不好!!!你不是会画四品符吗?你都能画四品符了,怎么会画不好一个天枢式!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赵一粟:“……” 她脸皮厚,心想看看吧看看吧,都说了不想学,是你非要教,教了又嫌人家学得慢…… 老头子在旁边气急败坏,赵一粟在底下神游太虚,指尖落在符纸上的动作没停,胡乱画出了一个符纹。 符纹画成,便亮出一点灵光,左丘感知到了,神识微扫,立刻炸开:“你、你竟画出了开阳式?!!” 赵一粟:“???” 第344章 运气永远这么差 赵一粟:“开阳式?你说这个符纹?这是开阳式??” 左丘:“……”天老爷啊!!你不开眼呐!! 这么强大的天赋,你送给一个屁都不懂、还对符术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想用符术赚钱的女修!! 气煞我也啊!!! 赵一粟这几日跟丘左学符术,重塑了一下理论知识。 按照丘左的说法,符术本就是一门参悟天机而来的法术,符纹之变幻莫测正如天空如大地如这世上万物,生息流转,五行循环。 赵一粟似懂非懂,内心用两个字总结:玄学。 丘左还说,既然是参悟天机,便要知道每一个符纹都是有生命的,是有必然紧扣的内在逻辑的…… 赵一粟总结:嗯,大概就是说画符要用脑子,更要用心。 丘左又说,每一张符都有一个符眼,就像法阵有阵眼一样。符眼的好坏直接决定了这张符的威力,符眼从低级到高级,按照星辰北斗命名,分别叫:天枢(一)、天璇(二)、天玑(三)、天权(四)、玉衡(五)、开阳(六)、摇光(七)。这是前七级,大约能与如今的符术一品到七品相对应。 这跟赵一粟学到的一二三是低阶符,三四五是中阶,七八九是高阶符的理论完全不同。 从天枢到摇光的前七级符眼都被丘左称为【规则式】,后面还有两种符眼:天地式、生死式,这两式又被称为【破规则式】,只要参透了便能轻易画出八品符、九品符甚至是极品符。 现在赵一粟不会画天枢式(一),就意味着她连一品符纸都不会,如同大学生不会做小学生的加减法一样难以理解; 可她又画出了开阳式(六),理论上来说她就能画出六品符,实际上她却只能画好四品,到五品都困难。 面对如此矛盾的根基,难怪左丘会大呼小叫,心态崩溃。 左丘正捏着这张符纸,差点没把牙给咬断——这是开阳式(六),扎扎实实的开阳式,当初他参悟了百年,勉强才能画好开阳式,从此打开了六品符的大门。 可是呢?可是这个女修,随便一抬手就是开阳式,就把他的百年研修闹成笑柄了! 赵一粟看着老头子胸膛起伏得厉害,已经非常稀疏的胡须又往下掉了几根,连忙端正态度:“先生,您别气,我本来画符就是对着符纹照猫画虎,侥幸能成,基本功不行的,您再教我几遍。” 左丘:“……”照猫画虎都能行!!这还有天理吗!! 左丘:“没关系,我见多识广,我胸襟开阔,你是天才,你是我亲选的徒弟,我受得了……” 他把自我安慰的咒语念了三遍,才说:“再画一次天枢式。” …… 时间一晃而过,在赵一粟被困地洞不知岁月的时候,民间的乞巧节到了。 天行大比在紧张的气氛中进行,难得遇上个节日,就宣布休赛一日,全城过节。 城门中央的甲字号擂台已经换了装饰,挂起彩灯,擂台上正有几个男修翩翩起舞,随着符光起落,观众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 ——“好美!哇!!!天行盟那群老前辈还挺懂,知道请绝尘九子来助兴。” ——“这就是传说中的绝尘九子?!之前听闻他们巡演场场爆满,我还不屑一顾,没想到打脸的竟是我自己!” ——“百变符纸是看过多少次都不会腻!实在太美了!就是两枚上品灵石一张,卖得有点贵。” ——“对你来说贵,对大佬来说便宜得很!五品大比有个叫乔文海的整日把百变符纸当水洒,每次比赛都招引大把的女修去围观,态度可狂了!” ——“狂有狂的资本,谁让人家有钱呢?” ——“哇!中间这个跳舞的好漂亮!才艺大赛若是有他来参赛,还有其他人什么事儿?对了,昨天的才艺大赛你打算把票投给谁?” ——“当然是投给陆彤叶,她的剑舞一绝!” ——“陆彤叶算什么?听闻有幕后大佬力捧那个叫官霓的女修,不惜豪掷千金买空了伏羲快报,就为了获得投票权,明天大概还是官霓占上风。” …… 主城区热闹非凡,精明的商铺各展经商本事,有卖乞巧节限定版法器的,有提供猜灯谜赢奖品的,有盲牵红线凑姻缘的……灵韵制衣铺新制的乞巧节成衣和配套的灯笼正在全城热销,街上的修士们全都焕然一新。 陆陆续续的人提着灯笼正往城门口走,那里有一条用法术造出来的天河,供修士们祈愿放灯。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去看,门口有女修争风吃醋,打起来了!” 于是更多的人蜂拥向前,很快就把城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江云尘不爱凑热闹,更不知道城门口女修争风吃醋的事还能与他扯上关系。 他在房中闭门修炼,极品法器洗灵杯正在身前浮着,源源不断把空气中的灵力吸入到杯中,再转化出浓郁百倍的灵气传到江云尘身上。 自从灵海阔到七寸宽之后,江云尘修炼的速度极快,要不是为了参加天行大比,他早就冲击六品了。 此刻炼化出来的精纯雷灵力都在灵海中,用于滋养本命法器苍稷。苍稷原本的断尾已经重新炼化,看不出痕迹了。 ——“咚咚。” 有人在外敲门。 “同辉宝器阁历千帆,求见江前辈。” 江云尘打坐的姿势没动,只勾了一下手指,收起洗灵杯,同时房门便自动开了。 历千帆没有四处打量,规规矩矩地上前几步送上一个匣子:“少主子吩咐,此物必须交到您手上。” 大约因为是乞巧节买的,匣子通体暗红色,上面雕刻了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暗纹。 江云尘没注意上面的暗纹,直接打开匣子,里面静静躺着一片鱼妇之鳞。 之前萧幼安答应他把鱼妇之鳞送到,江云尘以为他送来的最多就是个六品或者七品的,毕竟世上的鱼妇兽又不止一条。 可这片分明与苍稷那日从北海带上来的一模一样,竟是九品。 —— 第345章 原来运气还能更差 江云尘把鳞片收下,不动声色地问:“你们已经去过北海?” 历千帆答:“少主子知道您必有所问,嘱咐在下这样作答——东西只求物尽其用,不必追根溯源。在下任务已了,告辞。” 他麻利地离开,不忘带上房门。 江云尘把匣子盖上,暗自思忖。 能把九品的鱼妇之鳞带回来,说明萧幼安一定派了不低于八品的修士前往北海,甚至有可能是九品。 但神息陵并没有开放的动静,否则他留下的印迹一定会有反应。这说明萧幼安只是派人确认了位置,顺便带回鱼妇之鳞,并没有开启神息陵的打算。 他之前说寻找神息陵是为了给屠戟寻找造器的材料,现在看来也只是个幌子。 萧幼安身上秘密很多,江云尘想不通就暂时不想,反正双方目前是合作关系,有利可图那就继续前进,无利可图就分道扬镳。 鳞片到手,就差赵一粟了,这人到底跑哪儿去了,失踪一个月还杳无音信,她的第二场比赛就在明天,也不知能不能赶得上…… +++++ 同一时刻,地洞中。 赵一粟画完了一个漂亮的天枢式,终于得了丘左一个满意的点头。 她按下狂喜,故作虚弱地说:“先生,我能歇一下下吗?” 左丘用神识摩挲着符纸上那个漂亮的天枢式符眼,说:“才刚学会画第一个符眼就要歇?你怎么好意思的??” 实际上他老头子自己当年跟师父画天枢式,学了三年才算是入门。 赵一粟只用了一个月,已经算是极致天赋了! 赵一粟哪知道实情,只当自己一个月才学会一个天枢式实在羞于见人,尴尬地把手左右对搓着,说:“不是我想偷懒,画符是个脑力活,聚精会神太久我的脑袋总是昏沉沉的,我怕再练下去事倍功半。还有,我已经一个月没露面了,万一错过天行大比的第二场比赛,那我对您就生了满腹的埋怨。学生带着这种心态怎能画出好符纸?” 这话在情在理,让左丘沉思片刻,终于点头:“好,那就放你回去参加第二场比赛,比完赛立刻回来上课。” “好说好说!”赵一粟站起来就要走。 “慢着。”左丘一把拉住她。 赵一粟还以为他反悔了,其实左丘是提醒她:“你钻出地面后第一时间用灵力净身,不要沾染我的气息,否则会被三足金乌追踪到。” “哦,明白,多谢先生。”赵一粟想到那只三足金乌心里就五味杂陈的。 左丘放开手,赵一粟便遁土而出。进来的时候被人拽着她没发现,原来老头子带她往地下钻了这么深。她不擅长土系法术,用自己的灵力一点点开辟道路费了好半天功夫才从地面上探出头。 她遵循左丘的吩咐,把身上的气息用灵力清扫干净,当初胳膊上留下的烫伤也在这一个月的地洞生涯中慢慢愈合了。 闷在地底太久,嘴里鼻孔里全是烂泥味儿,上来呼吸到新鲜空气才算是活过来。 眼下是深夜,头顶月明星稀,四周静谧无人,风掠过旷野发出呜咽声,正适合给鬼片做配音。 赵一粟是不怕鬼的。 但是她怕迷路。 神识散开百里,竟没找到烟云洲的城门? 当日事发突然,被丘左拽出去太远,不愧是七品大修……赵一粟才不想钻回去问路,只能大约回顾方向。 那天出城是向北,想返回就要往南。胳膊上有江云尘留下的指北印,沿着印迹流转的方向反着走,运气好的话就能回城了。 赵一粟踩着踏风一路疾驰,心中回响着慷慨激昂的呐喊——我!自!由!啦!! 像一只快乐的鸟儿,赵一粟在空中翻了好几个跟头……一秒后,快乐戛然而止。 看着旷野中忽然出现的黑衣人,赵一粟:“……”我的运气什么时候能好一点!!! 堕营的人明显就是冲她来的,从那天她被牵出城门后,伏羲山的人和堕营的人就都在寻找她的下落。 区别在于,伏羲山的伙伴们是事发后才开始寻找;而堕营的人一直在暗中监视赵一粟,再配合对魔气浑天瞳气息的感知,早就锁定了赵一粟的大概位置。 但感应到她旁边有个七品大修,众人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那个七品修士跟堕营有过交手记录,出手就摘走一串人头,至今还是堕营中令人闻风丧胆的主。 这会儿见赵一粟落单,二话不说就发出了最猛烈的攻击! 必须要快!要赶在那个七品修士察觉之前击杀她! 埋伏已久的人瞬间爆发出强大的杀伤力,形成包围圈同时扑砍上来,法器的光影在暗夜中闪着寒意,同时三刀正中赵一粟的身体! 赵一粟被人偷袭落了下风,觉察到这次围攻她的魔修竟有三个五品巅峰,就知道自己这次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他们甚至利用队形设下了阵法,将她围成一只困兽,彻底阻隔了她对外求援的机会。 可恶! 赵一粟眼中闪着凶光,掌心翻开,满月刀便出现在掌中。她的右肩被刚才那一刀砍断了锁骨,无法着力,就只能用左手持刀。 好在满月刀本就是双刀,她单手持刀的技术也不差,对准最近的黑衣人狠狠劈砍上去! 这刀法凶神恶煞,直接贯穿了黑衣人的脖颈。他死了,魔气立刻被队友吸收,赵一粟已经见怪不怪,刀法快如闪电,在包围圈里杀得上下翻飞。 若是从外面看,便能看见法阵结起的那个结界上不断有鲜血和黑气扑洒上去,每一下都透出九死一生的窒息感。 连杀三人报了自己这三刀之仇后,赵一粟才觉得心中的憋闷稍稍发泄,大骂一声:“姑奶奶没空陪你们玩!” 说完就将手放在灵海。 包围她的几个魔修立刻警惕起来,互相飞快交换了一下目光——果然她打不过,要拿出浑天瞳了! 浑天瞳一出现就会吸干在场人所有的魔气,但他们这些死士本就是做这个的,他们死后自有人收拾这个女修! 于是在赵一粟将手放在灵海的这一秒,战场上忽然诡异地停滞了片刻,黑衣人们静待死亡。 赵一粟在黑暗中勾了一下嘴角,掌心从灵海处拿出来的不是灭魂丹,而是引火盾。 “烛空——” 盾牌上燃起地火,赵一粟这一刻将七寸灵海内所有的灵力倾注出来,于是剧烈的火焰眨眼间就盛满了整个包围结界! 魔修们本就怕火,还没来得及逃窜,就听一声:“破!” 火海炸开了。 旷野之中这火焰升腾而起,直接掀翻了包围结界,火焰冲上九霄,照得暗夜亮如白昼! 所有的魔修被地火吞噬,在火焰中嘶吼挣扎着……他们故意围起来的包围圈正合适赵一粟的烛空功法,当然她并没有留下来欣赏战果,因为按照堕营一贯的套路,附近定有一个高修在操控这些黑衣人。 快跑! 灵力仓中的灵力倾注到踏风上,赵一粟疯狂向前冲,尽管速度快到入眼的景物全都虚化成了一团,但仍旧没有甩开背后那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有人追上来了。 第346章 争风吃醋 旷野中的风疾速卷起尘埃,带出一阵恐怖的呜咽声。 细看之下便发现,这哪是什么风,明明是一个修士在前狂奔,后有魔修在后疾追!二者速度之快,竟凭空搅弄起一阵旋涡,勾得天地色变,飞沙走石。 赵一粟脑海飞快盘算着——她灵海受过的伤还没好,对付刚才的那波黑衣人还行,要是遇上更强大的魔修,自己战斗力只有从前的一半,只有必死无疑了!硬拼肯定不行…… 一团魔气砸了过来,赵一粟来不及回头看,凭下意识的反应收了灵力,从空中直线坠落! 因这么一落,她躲掉了后面那团魔气的攻击,对方怒不可遏,继续追上来,没想到赵一粟调转了个方向贴地飞行,竟又飞回了刚才的战场中央。 魔修因她这个飞行的方向有了片刻迟疑。 赵一粟要的就是他这个迟疑,一边悬停在刚才爆炸形成的焦黑色空地上,一边张扬地叫嚣着:“来呀!让你见识见识七品大修的厉害!” 说完朝旷野大喊一声:“师——” 声音还没落地,那个魔修已经原地消失,融入黑夜中再也不见。 这速度,应当是个六品。 赵一粟架打多了,皮实了,都觉得派个六品的来有点不够看了。 上次在北海上还有堪比七品的魔体来杀她呢,这回就派个六品的魔修? 我贬值了? 实则魔修中能有六品来追杀她,已经算是大材小用了。烟云洲附近不像北海,随便就能弄来一个堪比七品的魔体,这里是毕竟修仙大陆的地盘,处处都是修士。六品魔修并不好对付,赵一粟也不过是狐假虎威,借用了一下左丘的牌面而已。 她可不敢让左丘真出来,否则魔修是小,那个三足金乌才恐怖! 赵一粟没浪费时间,原地打扫了一下战场,飞快做完这一切,她朝着烟云州的方向返回。 踏风的速度提到最大,即便消耗的是灵力仓中得来不易的灵力也在所不惜。钱是舍命赚来的,但也要为保命而花,赵一粟虽是财迷,却不是守财奴。 半分钟后,她就庆幸自己这个快速回城的决定是多么正确。 灵海中的灭魂丹蠢蠢欲动,封印的符纹被顶弄得上下翻飞——有魔气。 那个六品魔修果然追上来了! ++++++ 烟云洲的城门处,法术营造出的天河前,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天河中央两个女修正吵得不可开交。 这两人都是二品修为,一个叫官霓,一个叫陆彤叶。 新来的看客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为何两个二品女修的争斗会引来这么多的看客,忙左右询问。 有好心人告诉他:“伏羲快报和灵韵商行合办了一个才艺大比,仅限二品女修参加,如今进行到半决赛,最出风头的两个人就是眼前这两位了。陆彤叶剑舞一绝,官霓性格开朗又有人力捧,二人斗得难舍难分,在台上就跟俩乌鸡眼儿似的,台下可还了得? “今天乞巧节放灯,这两人都在灯上写了心仪的男修名字,可巧,都是江云尘。按理说城里那么多女修都写这个名字,谁也不碍着谁,可这两人互相看不对眼,放灯的时候不知是谁挤兑了谁一句,先是吵起来,后又打起来了。” 这人说完“哎呦呦”连叹两声,那是前面官霓被陆彤叶一剑挑到了河里。 于是岸边上官霓的支持者立刻不高兴了,蜂拥上去,却又碍于修士禁止武斗的命令,只能着急地叫喊:“陆彤叶你敢在烟云洲私斗,有你的好果子吃!” 陆彤叶本人还没应声,她的应援者就帮忙骂了回去:“明明是官霓先出言讽刺,后自己又不小心踩滑落入天河中,关别人什么事儿!” 两派人乌泱泱吵成一片,闹得烟云洲城门口比凡俗的菜市场还喧乱。 后面抱臂看戏的柳如意挑眉,问钱宝丞:“火候过了吧?别真闹出什么乱子。” 全程策划者钱宝丞:“没事儿,陆彤叶有分寸。不这么闹一闹,咱们的才艺大比怎么出名?伏羲快报怎么卖钱?哎,你这个月没少赚吧?下场开赛我让你的营收再翻一番,保证一天比前两年加起来赚的钱都多!” 柳如意:“真不知道赵师叔从哪把你挖出来的,赚钱的损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钱宝丞喜笑颜开:“谢谢夸奖。” 柳如意:“……”连厚脸皮的模样都更像赵师叔了。 原来,从赵一粟提出才艺比拼、投票、开奖这一系列的想法之后,钱宝丞就飞快投入了行动,并且举一反三,很快策划出了一条完整的利益路。 他先利用伏羲快报编码抽奖,在几轮开奖的过程中不停宣传即将举办才艺比赛的事儿,提前炒起了热度;等才艺大比开赛,又在其中主动选中了陆彤叶,一个有才艺却无门路的女修。 钱宝丞派人装成陆彤叶的支持者,私下与她接触,表达了只要陆彤叶好好比赛,自己就一定买伏羲快报为她投票,应援到底的决心。 陆彤叶本来因为得票数总被官霓狠狠压过,正心灰意冷,打算退赛,得了这位支持者的表态立刻满心欢喜,拿出了百分百的战斗力重回擂台。 至于官霓,她在才艺上远不如陆彤叶,却凭家境殷实愣是砸钱砸进了半决赛。本以为击退陆彤叶自己将在总决赛中再无敌手,捧回十万上品灵石,名利双收,谁知陆彤叶的票数后来居上,竟然快要超过她了。 官霓本就是大小姐性子,怎么受得了这些?再说为了进半决赛花出去的钱如流水,十万奖金近在眼前了,现在认输实在可惜,只能咬牙坚持,持续花钱砸票。 两位的比拼看起来激烈紧张,实际上都是钱宝丞在幕后操控,赚得盆满钵满。 今日放天灯的事,钱宝丞授意让陆彤叶跟官霓一起出门,赶巧遇上了,以官霓的性格必会主动挑事儿,陆彤叶再接了她的招,两人闹出点动静来,才艺比赛的事不就更上一层热度了吗?这样总决赛的时候才有看头! 钱宝丞算无遗策,事情按照他的规划进行着,接下来陆彤叶应该见好就收,摆出不想跟官霓计较的架势,让这唱闹剧高高开演,轻轻收尾。 可意外发生了。 钱宝丞以为现在的女修在河灯上写江云尘的名字,不过是一种美好的期许,毕竟江云尘对于这些低修来说就如天上月、云间神。可他不知,这世上有一种粉叫做脑残粉,官霓对于江云尘便是如此。 她是真把江云尘当爱慕对象去看待的,偏偏仇人陆彤叶舞到她面前,这口气怎么能忍?落水的官霓怒火烧心,大喝一声:“江云尘也是你能觊觎的?找死!” 她竟然抬起袖子朝陆彤叶射了一支暗箭! 可她只是个二品修为,暗箭本就是防身的杀器,几乎很少使用,气急败坏间出手却是射偏了。 射到谁身上了呢? 没错,射到了咱们疯狂逃命、浴血回城、赶在六品魔修前一步抵达烟云洲上空的,赵一粟身上。 第347章 不是风动 “噗呲。” 伴随着一声轻轻的闷响声,小小的箭头一下扎到了赵一粟的心口上。 赵一粟有点懵逼。 试想一下,她刚从地洞里、旷野中、堕营的包围圈、六品魔修的愤怒追杀下一路逃亡回来,看见的是烟云洲上空彩灯高挂,修士摩肩接踵,满城节日欢庆的盛世景象。 环境的差异、视觉的冲击本就拉得满满的了,从死线到生机的极限转换之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有人大喝一声——“江云尘也是你能觊觎的?找死!” 然后“噗呲”一支暗箭就扎她心口上了。 她本就满身的伤,背上两道刀口血透衣衫,左肩锁骨断裂横亘前胸,惨得不能再惨了,又凭白扎上来一根箭。 还是为了嘲讽她觊觎江云尘?? 于是整个人从懵逼到愤怒,情绪的转换来得格外凶猛。 江云尘是不是她能觊觎的,她不管。 但是敢把暗箭射到她身上,那就要做好负责到底的觉悟!! 掌心翻起,炽热的地火应运而生,从掌心的一个小火苗衍生,倏而放大百倍,将她整个人团团围住。火中的人犹如火狱中走出的罗刹,火焰上散出的浓郁杀机引得天河边的低修瑟瑟发抖,个个面色惨白如纸,全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这“女罗刹”强大的神识扫过全场,所到之处无不引得修士气血翻涌,头晕目眩,像强大的狮王巡视完自己的领地,觉得震慑力够了,她才缓缓开口,吐字如钉地问:“是谁——?” 全场寂静。 不是大家不想说,而是在这样强大的神识之下,想开口已经变得格外困难。 赵一粟的瞳孔已经被火焰映得发红,内心的怒气快要冲天,说出来的话却更加低沉:“呵,没人敢认?” 背后的火焰骤然盛大起来,地火本就是霸道至极的烈火,被赵一粟灵力仓中充裕的灵力滋养着,爆发着,狂舞着,肆虐着!光芒轻松掩盖了天河上所有的祈愿灯,大有把整条天河化成火海的骇人气势! 联想到她曾经有过的火烧漳兴城的战绩,众人无不心生畏怯,想着她怕不是要拉大家一起火葬?竟慌忙四下逃窜,烟云洲禁飞令成了摆设,一时间天空修士拥挤如云,乌泱泱蝗虫过境一般涌入城中。 城中没去看热闹的修士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还以为有魔修来袭,全都慌乱地跟着跑,于是整个烟云洲主街跟着震荡起来: ——“快跑!ε=ε=ε=ε=ε=┌(; ̄◇ ̄)┘” ——“不是,兄弟,咱们为什么跑?” ——“不知道,跑就对了!!” …… 直到天行盟中的高修意识到动静,逆着人潮飞到城外,见是赵一粟在发威,忙阻止:“赵一粟,住手!” 来的这位高修不是别人,正是浮雪真人,七品,漳兴城的城主,也是顾千凝的师父。她已经随手布下结界,将大批可怜的低修从赵一粟的神识威压中解救了出来。 浮雪真人身后站着的正是顾千凝,此时她也惊疑不定,搞不明白赵一粟怎么在城门口弄成这幅样子,自己还一身的伤。 “这是怎么回事?”顾千凝问。 结界中不知是哪个低修回答了句:“咳咳咳……都是争风吃醋惹的祸。误会,官霓她没有跟你抢江云尘的意思咳咳咳……” 那修士艰难解释了两句,就因为头晕说不下去了,趴在天河边上干呕。 至于官霓?早就晕倒在岸边,进气儿没有出气儿多了。 江云尘觉察到异动,飞到城门口时听见的、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赵一粟想说什么,忽然觉得浑身气血倒流,手里的地火不受控制,连忙收起法术,整个人从半空中直直掉落下去! 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那枚暗箭上有毒…… 顾千凝想冲上去接人,却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闪电一样冲上去接住了赵一粟,打横抱起,扬长而去。 是江云尘。 人影在烟云洲上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顾千凝才抿了抿嘴:“这个乞巧节过得……还挺有意思,咳。” 浮雪真人大声说:“既然是误会一场,今日的事就不多追究了。天河秩序恢复,大家一切如常。”说完用带着顾千凝也离开。 她这话意思就是明目张胆帮赵一粟遮掩掉了,毕竟这场乱子说大可大,说小也小。不过在场的修士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赵一粟先被人扎了一箭也是大家都看到了的。 于是骚动就这样被平复,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天河边重新恢复了喧嚣。 在喧嚣的人群中,有个黑衣女修脑海中回想着赵一粟突然从空中坠落的画面,斗笠下的嘴角微微扬起:果然,被北海那么强大的魔体伤害过的灵海,怎么可能好得那么快?强弩之末罢了。 +++++ 翌日。 热乎乎的消息正在烟云洲大街小巷中飞快传递着。 第壹街的消息是这样的:“什么?!两个女修为了江云尘争风吃醋,引来赵一粟城门开战?” 传到第贰街立刻变得夸张:“什么?!赵一粟竟为了江云尘红颜色变,怒烧天河?” 第叁街:“什么?!赵一粟不满河灯上全是江云尘的名字,竟要拉着全烟云洲的人陪葬?!” 第肆街:“什么?!就因为乞巧节没收到礼物,赵一粟竟然发了这么大的邪火?那个江云尘也是,不好好拦着点,反把她抱回去低声下气地照看?” …… 等到第捌街,柳如意听到的版本就变成了—— “那个赵一粟还真是怒火罗刹,听说是因为怀了江云尘的孩子才会情绪不稳……那个江云尘也是,别看他在外面清高孤傲像夺高岭之花,实际上在赵一粟面前就是个耙耳朵!耙耳朵你不懂什么意思?就是怕老婆的意思。赵一粟都要放火烧城了,江云尘愣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巴巴地把人抱回去,不知道怎么哄呢!咱们哥几个也就是运气好,要是江云尘一个没拦住,让赵一粟把火放了,大家伙昨晚睡梦中早就变成火烧野鬼咯~!” …… 第348章 哎,都怪我太优秀 柳如意一边淡定地坐在茶馆里听这些谣言,一边把花生米往嘴里送,转头望向旁边满面愁容的钱宝丞:“呵。” 钱宝丞无比虔诚地亲自剥着花生米,不停补满被柳如意拿空的盘子:“咱俩可是生死战友,这事儿你得帮我跟江师叔和赵师叔好好解释……” 柳如意只觉得嘴里的花生米立刻不香了,刚好瞥到门口有个熟悉的人影,立刻站起身:“哎,绿谷你叫我?” 瘦高的男子愣了片刻:“啊?哦……” 柳如意快步拉着他:“走走走,回去说。” 于是绿谷像被柳如意挟持着,三步并作两步地离开了。后面钱宝丞想追没追上,唉声叹气地跺脚。 等走远了,绿谷暗笑道:“门主,人甩掉了。” 柳如意进入伏羲山之前只是家族中的庶女,灵根不好,母亲也不受宠,过得非常艰难。后来为了翻身改命,她借着柳家做生意的门路搞起了情报往来,成立了千知门,自称柳千知,门下招揽了一些无处落脚的可怜人,帮忙跑腿,她便给这些人一点温饱钱。 绿谷便是那时候来的,多年前还是个瘦弱的小男孩儿,如今早长成了挺拔的汉子,在情报术上更是独当一面。 近年来柳如意与赵一粟合作生意,当初千知门的门徒都并入了伏羲快报的编纂队伍中,这些人大多修仙,称呼她为柳师姐。像绿谷这种还称她为门主的,都是叫习惯了的老人,改不过来了。 绿谷:“门主您躲着钱师兄干嘛?”他前几年也拜入了伏羲山,如今是一品九段的修士,这才会称呼钱宝丞为师兄。 柳如意:“他策划的馊主意现在翻了桌,等赵师叔出来少不了他的好果子吃,咱们不掺和。让你打听的事可打听到了?” “对战表出来了,赵师叔对战的是个女修,名叫阮香琳。”绿谷说到这里,压低声音:“这人有问题,在抽签次序上搞了鬼。” 赵一粟是毋庸置疑的强者,初赛才进行到第二轮,五品擂台上尚有大几百的修士,别人抽签都生怕遇上赵一粟,怎么会有人搞小动作,非要跟赵一粟对战呢? 柳如意问:“你没看错?” 绿谷:“确定没有。这人手法并不算高明,有人抽到了赵一粟,被她用灵力快速替换了。被替换的人自认为捡了个便宜没有声张。门主,你说会不会又是一位心慕江师叔的女修想要挑战赵师叔,好扬名立威?” “有可能是为了扬名,但不太可能是心慕江师叔。不要被最近的谣言影响思维,你也知道昨天打架的真相不是那样的。”柳如意点了两句,又说:“要是为了扬名倒不怕,就怕这人图谋不轨,在擂台上使些下作手段。赵师叔刚刚受了伤,这事我得去提醒她一声。” 眠仙楼客栈内。 赵一粟身上的伤在江云尘整夜的灵力滋补下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这会儿正贪恋雷灵力滋补的舒服劲儿,不愿意醒来。 秋日的阳光从窗棂外探进来,在客房的地面上印出一排好看的花纹,纹样内容是松鼠在葡萄藤上戏枝,由于日影的转动,好像那些纹样也活了一般,生动可爱。 江云尘的目光落在一只小松鼠上,依稀想起在民间游历时常见松鼠葡萄的纹样出现在陶器上、屏风上,还有女子陪嫁的妆奁上,因为它寓意着多子多福。 思绪从纹样上飘回眼前,赵一粟堂而皇之地躺在他的床榻上,横着霸占了中央的位置,将他逼在仅剩四分之一的角落中。还用火灵力贪婪卷着他的雷灵力滋补自己,一切都做得嚣张又理所当然。 脑海里忍不住反复回荡着的是城门前的那幅场景,不由得又无言笑了笑。 在疗伤的过程中他已经知道赵一粟的伤是魔修所伤,跟城门前的低修无关。但不妨碍他确定,赵一粟在这样重伤的情况下,还为了一个低修放河灯的行为争风吃醋……真是,愚蠢到有点可爱了。 脸上的笑容持续了很久,惊觉到自己在傻笑,江云尘如梦初醒,忙斩断思绪,又念了一连串的静心诀。 因为这样的变动,雷灵力抽离而出,引得赵一粟呓语着不满,从舒服的梦境中缓缓睁开眼睛。 江云尘的目光于是逃也似的从她脸上移开,仓皇间又落在了地上的松鼠葡萄纹样中,只觉得那纹样中的松鼠又跳动了两下,而他刚念完的静心诀再次失效了。 赵一粟从床榻上爬起来,脸上还有自己头发印出的浅浅痕迹,有点懵,半晌才想起来问:“昨天谁射我的暗箭?暗箭上还敢淬毒!等等,是不是有人说她叫官霓来着?官霓是谁啊?” 江云尘:“一个二品女修。” 赵一粟:“二品?才二品说话的语气就敢这么狂?我二品的时候日日夹着尾巴做人,想必这个官霓又是谁家的大小姐吧?” 她脑子里已经飞快盘算起来,自己这暗箭不能白挨,高低弄来个说(pei)法(chang)才行。 江云尘:“呵,你也是厉害,当初七品大修的游蛟藤都能躲过,偏被个二品的暗箭刺伤?” “没听过乱拳打死老师傅吗?”赵一粟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虽然伤口已经好了,但当时心脏被扎的感觉格外痛和真实。 “箭上还有毒,那毒真够霸道的,竟然把我的灵力直接搅乱,害我从空中跌落,丢人丢死了。”她碎碎念着跳下床:“这事儿我必须弄清楚!” “等等。” 江云尘也跟着站起来,掌中多了一个暗红色的木匣子:“这个给你。” 活着活着还有收到江云尘送礼物的时候? 赵一粟狐疑着接过匣子,天光明亮,让她一下就看到了匣子上的暗纹,分明是牛郎织女鹊桥会。 联想到昨日是乞巧节,她慌乱了一秒,问:“这、这里面是什么?” 江云尘:“打开看看。” 赵一粟更慌乱了:“啊这……”手指头落在盒子上无意识地婆娑,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好的九品大修断情绝爱睥睨天下呢?说好的利益联合互惠双赢呢? 怎么好好的升级线就忽然变成感情线了?!我还没做好跟一个万岁老男人谈恋爱的准备啊喂! 第349章 索(抄)赔(家) 这一瞬间,赵一粟的脑海里乱七八糟翻腾出各种词条—— 他太高冷……可是他好帅! 他都一万岁了……可是他好帅! 他是个九品变态……可是他好帅! 我是个只想修炼早日完成系统任务解锁命格盘摆脱束缚的女修!一个绝不会被爱情绑定的自由桀骜的灵魂!怎么能跟一个脾气又臭又硬见面就要杀我的男修坠入爱河呢?可是他好帅…… 江云尘:“愣着干嘛?” 他看着赵一粟的脸时而红时而白,不明所以:“鱼妇之鳞,不想要?” 赵一粟:“啊?啊!鱼妇之鳞?!” 于是恍如大梦初醒,一瞬间脑海里的弹幕全都击碎四散,也顾不得什么暗纹了,连忙打开盒子。 果然,一片黑色的鳞片静静躺在盒子里,阳光下闪着五彩斑斓的光泽。 “竟然还是片九品的鳞?!”赵一粟惊呼着,不用江云尘说,迫不及待把鳞片用纳入灵海中,慢慢炼化。 “这东西你从哪找来的?” 江云尘:“我把北海神息陵的位置告诉了萧幼安。” 赵一粟更惊讶了,惊讶的不是神息陵位置外泄,而是萧幼安竟能拿回这片九品的鱼妇之鳞?! “他怎么做到的?”赵一粟自问自答:“除了屠戟之外,他身边还有八品以上的高修?!” 江云尘:“无论如何,能借助萧幼安的力量打开北海神息陵的入口,对我们来说不算坏事。另外我已经求证过,萧幼安确实是陨星阁萧霁的后人。” “有这层关系在,倒可以暂时合作。”赵一粟若有似无地问:“这鱼妇之鳞是他连盒子带鳞片一起送来的?” “嗯。”江云尘随口应了一声,神识落在外面,因为听到有人正在往这边走。 因而他并没看到,赵一粟因为这个回答悄然松了一口气。 他将神识收回来,想赶在外人抵达之前把话说清楚:“有了鱼妇之鳞,你的灵海定能痊愈,灵海好了,命格盘就稳了,修炼的心境也就稳了。” 赵一粟:“哦。” 江云尘:“修士想越九品雷劫,羽化登仙,就须心无旁骛,更不能被私情牵绊。” 赵一粟:“哦。” 江云尘:“你以后不要为了无关之辈的流言误会,我江云尘无意娶妻,更不可能对一个二品女修动心。” 赵一粟:“哦。哎?”怎么突然聊到这里了?啥意思? 难不成这家伙真以为我为了别人放河灯写他名字的事,就吃醋了?? 赵一粟:“不是,我打架是因为……” “咚咚!” 房门被人敲响,逼得赵一粟戛然收声。 门开了,柳如意踏进来:“江师叔、赵师叔。” 她先打了个招呼,才压低声音说:“下午对战的名单出来了,赵师叔你的对手叫阮香琳,此人有问题。” 被柳如意这么一打断,赵一粟该说的话就忘记了,只顾着问比赛对手的事:“她有什么问题?” 柳如意于是把此人故意调换比赛抽签的事情说了,又问:“师叔觉得她意欲何为?” 赵一粟:“管她什么意欲,我只管打趴下就是。” 柳如意:“……”她好狂,我好爱。 赵一粟:“你来得正好,趁着还没开赛,陪我出去找个人。” “找谁?” “官霓!” 两个人手拉手消失在走廊尽头。 江云尘听到官霓的名字,克制了一下上扬的嘴角,最终轻轻叹了一口气:“可真是……火爆脾气。罢了,我还是去看看,万一闹出人命来不好收场。” 江云尘慢了几步悄悄跟在两人身后。 他隐了身形,于是便能听到一些街上的流言蜚语传入耳中——“赵一粟为了江云尘吃醋”“火烧烟云洲”“她太爱了”……之类的话。 直到听见“她已经怀了江云尘的孩子”,他嘴角的笑意才忽然消失,反手丢出去一记灵力。 于是传谣言的那人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平地摔倒,还是脸朝下,再抬起头时两条鼻血顺着人中往下淌,引得路人纷纷发笑。 孩子? 哼,如此乱传岂不是坏了她的清誉和心境?若是影响到她晋升六品的二重关,这些人怎么赔得起? 哎,都怪自己太优秀,跟她生死与共在一起历练的时间太长,到底是魅力不可抵挡,竟让她因个不着调的二品女修放河灯的事就乱吃飞醋……江云尘微微蹙眉,若是她已经情根深种可怎么了得? 她不能晋升,自己就不能晋升,到底不能耽误飞升大业。 江云尘神思乱飞,脸上表情时晴时阴,这春心乱动的模样就该拿个噬魔镜出来照一照才好! 片刻后,赵一粟在柳如意的带路下找到了官霓的住所。 那是在第壹街的中央位置,能住这么好的房子,可见官霓财力不凡。赵一粟在路上已经从柳如意那打听了一下官霓的情况,得知官霓竟然在才艺比赛中买了那么多票,心里的算盘顿时更响了。 柳如意压低声音:“师叔,这毕竟是咱们才艺比赛的钱篓子,可别闹出人命来。” “我是那种为了一支暗箭就睚眦必报的人?”赵一粟竖起眉毛:“我就是受了伤,讨点营养费和精神损失费而已。” 看着她兴冲冲上前敲门,柳如意不禁额角抽了抽——您还不如睚眦必报呢! 这事儿她不想掺和,做情报工作的人本就要少露面,于是柳如意转头就走,打算去把钱宝丞给请来。 门咚咚响了几声,就有个小厮拉开门缝,只用一只眼睛往外面瞅,防贼似的:“哪位?” 赵一粟:“我找官霓。” 那小厮瞧见她像看见鬼似的,门缝后面的眼睛瞪得溜圆,忙说:“小、小小小、小姐不在。” 赵一粟:“那请问您家小小小小小姐去哪儿了呢?” 小厮:“……去养病、病了。” 赵一粟:“她不在,我就找你们家主。不开门是吧?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你们的宅院?!”说完掌心就浮起一团火,吓得小厮屁滚尿流后仰在地。 门就这样开了,赵一粟大摇大摆走进去,见这院落不仅地段极好,内部装饰还富丽堂皇,就知道自己是捅了灵石窝,能回本咯! —— 江云尘:她太爱了,我好苦恼。(眉飞色舞)(嘴角疯狂上扬) 赵14:该要多少钱呢,我好苦恼(眉飞色舞)(嘴角疯狂上扬) 第350章 他发什么癫? 赵一粟昨日跟魔修打了一架,逃跑后消耗了灵力仓1%的储存,现在储存线刚够5%,她没有安全感。马上要打擂台赛了,不攒点本钱怎么行? 于是迈起的步子别提多轻快,笑盈盈地就进了厅堂在主位落座,还招呼双腿发软的丫鬟给她沏茶。 喝了两碗茶,后院终于来了个人招呼她,是三品的修士,年轻男子模样。 赵一粟站起来:“你就是家主?如何称呼?” 男子见她站起来,忙后退半步:“晚辈官耀,是官霓的大哥。” 赵一粟:“哎,大家都是朋友嘛,今日我不是来论辈分的,坐下说。” 她像个主人一样招呼官耀坐下,于是官耀就像个客人一样在次座落座,屁股只敢挨了半个椅子。 赵一粟:“昨天的事你也知道了?” 官耀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昨日一场误会,舍妹对您绝无冒犯的意思,更没有染指江前辈的意思……” 赵一粟:“哎哎哎,误会一场嘛,我懂的。坐下说,快坐下。” 官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战战兢兢坐下,更不明白赵一粟葫芦里是要卖什么药了。 官家本只是西大陆的一个普通富户,家族名下的主要产业就是土地。可西大陆土地贫瘠,后来在玄丹府的剥削统治下,人人都逃亡,赋税又重,土地多反而成了负担,压得官家一直苟延残喘。 直到那场玄丹府大战后,一个大派就此陨落,天行盟成立并将总部设在了西大陆的烟云洲,才为官家带来了逆天改命的时代。 因为官家大部分的土地就在烟云洲。自从决定举办天行大比,烟云洲的主城面积就不断外扩,征收了官家的土地,官家因此得了大量的钱财,还有几十套位于烟云洲主城的商铺。 这是户实实在在的拆二代。 家里有了钱,官家就开始大肆购买灵丹和修炼资源,这才让官耀这个根基普通的男子有了修上三品的机会。妹妹官霓则只是个二品,丁等的灵根,又不爱修炼,所以早早放弃了修上高阶的路子,转而瞄准了才艺出名的机会。 有绝尘九子珠玉在前,官霓对自己的星路做了一番规划,其中就包含用砸钱的方式把她送上才艺大比的头筹的事。对此官耀是非常支持的,直到昨天出了那件事,得罪了曾经敢火烧漳兴城的赵一粟,这才让官耀懊悔不已。 官霓当场就吓晕了,是被人抬回来的,病倒了也是真的。最怕的是赵一粟事后要来清算,毕竟官霓在众目睽睽之下扎了她一箭,而且官耀知道,那箭上还淬了毒! 那可是官家祖传下来的剧毒,万一真伤了赵一粟的性命,伏羲山还不把他家连根抄了?! 如今看到赵一粟全须全尾地来到家里,官耀暗中很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赵一粟马上就会让他知道,得罪了她就跟被伏羲山抄家了也没区别…… 赵一粟和善笑着,美丽的眸子熠熠生辉,熟人都知道,那是在看到灵石时独有的光彩:“我不是那种计较的人,你妹妹箭上淬毒,这毒伤了我的灵海,很可能会让我的修为终生止步,如今我也只是看着体面,内里被毒得残破不堪……” 说到这里她意识到自己不该笑了,可笑意憋不住呀,只好垂头用袖子遮住脸,假装拭泪:“哎!伏羲山耗费那么多资源才将我培养出来,想到对师门、对师尊无以为报,我真是寝食难安…… “这就算了,我本就是要晋升九品的,万年内将有仙魔大战,届时修仙大陆少了我这个九品,又会连累多少同僚枉送性命呢?还有,昨日为了祛毒,我将师尊送我的八品法器给用坏了!那可是八品啊,伏羲山就算是万年老派,又能拿出几个八品供我这个不孝弟子糟践呢……哎?你怎么又站起来了,咱们坐下说,坐下说。” 官耀真觉得椅子上跟长满了钉子一样,如坐针毡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他慌得一比,连连表态:“千错万错都是舍妹的错,我们官家不是缩头乌龟,等她病好了,我一定亲自带她上门道歉!便是一路磕头从伏羲山下磕到山顶,我们也绝无二话!” 赵一粟:我要你磕头有屁用?磕十万八千个头,能换成我手里一个大子儿吗? 这呆子,真傻还是装傻? 她只能继续拭泪,说:“我那师尊你不知道,脾气暴躁且心狠手辣,你们若是上门认错,只怕师尊一抬手,官霓妹妹就被烧成一缕青烟,就此三界难寻咯!” 官耀脸更白了:“那、那我们该如何做才好?” 赵一粟:“我中了毒箭的事师尊还不知道,因为我已经想过了,事情闹大,我要官霓妹妹的性命有何用?做错了事,怎么错怎么弥补便是,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对!”官耀终于有点明白了:“您只管说,我们绝对负责到底。” 赵一粟:“首先就是那个八品的法器。如今天行大比正在进行中,丹符法器早就卖断货了,就是漳兴城的拍卖会也找不到一个八品。这件宝物我就算你个折扣价,八百万灵石吧,上品。” 官耀两腿发软,差点从椅子上秃噜到地上去。 赵一粟:“至于我断送的修炼前程,那是无法估价的,可我难道日日上门讨要,把你们官家逼死不成?折算折算,一千万灵石吧,上品。” 官耀两眼发黑,感觉天旋地转,无数的星星脑前耳后地环绕。 赵一粟:“还有现在外面风言风语,连我怀了江云尘的孩子都传出来了,名誉损失费,折算折算,两百万灵石吧,上品。” 赵一粟掌心一抬,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珠圆玉润的算盘:“凑个整,一共两千万上品灵石,您是现在付,还是分期付?分期的话我给您出个方案昂,分十二期,每期就是一百六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点六六枚上品灵石,后面的点六六我给您抹零了,不用谢。算上分期利息,按照民间钱庄每月三厘,就是……” “不、不分期。”官耀哆嗦着手扒拉着桌子坐好,咬牙道:“我们现在付。” 第351章 天行擂台第二战 “好嘞!就知道您是爽快人,是愿意为了错误付出代价而绝不会伤妹妹性命的人。” 赵一粟眉开眼笑和颜悦色,绝世的容颜落在官耀的眼睛里,却像恶煞一样吓人。 官耀:“如此巨额的灵石,我们需要三日周转,还望前辈行个方便。” 赵一粟:“好说好说,只是这首付款嘛……” 官耀:“我当下可给您凑出三百万,请稍等。”说完重新撑着桌子站起来,奇行种似的一步一哆嗦地挪到后堂去了。 江云尘隐在暗处,目睹了全过程。 唔,以后可不能得罪女人,尤其是吃醋的女人。 果然,她还是太爱了。不愿意放过官霓,就因为官霓那句“江云尘也是你能觊觎的?”竟把官家逼迫至此…… 头疼,这可怎么是好? 总不能真的娶了她吧?可我是个只想修炼早日查明师父下落一心渡劫飞升的男修!一个绝不会被爱情绑定的自由桀骜的灵魂!怎么能跟一个视财如命贪婪狂妄浑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子的女修坠入爱河呢?可是她好爱我……不不不,怎能因为她优秀她勇敢她漂亮美丽又很爱我就让我娶了她呢? 江云尘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由于心境上下波动,不知何时隐身术也不灵了,就这么赤果果站在厅堂边上,被前来挡灾跑了一头汗的钱宝丞撞个正着! 钱宝丞:“江师叔?!” 江云尘想施禁言术已经来不及,赵一粟发现了他们。 她放下茶碗眨眨眼:“你俩怎么来了?” 于是江云尘只好负手站着,脸上表情努力淡定。 钱宝丞主动上前,左看看右看看,见厅堂上没人,就赵师叔一个人坐在中央,怕不是全被她杀啦? 忙问:“师叔……您来官家没伤人命吧?” “怎么会?”赵一粟笑眯眯地说:“能赚两千万,我要人命干嘛。” 被自己口水呛到的钱宝丞:“噗咳咳咳——”您还不如要人命呢! 赵一粟单膝抬起踩在椅子上,一副山大王的模样:“啧,真想让官霓再刺我一箭……” 钱宝丞上前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师叔,官霓她不是故意的。”又压低声音:“是陆彤叶和她争风吃醋,意外射中了您……” “我知道,刚才出来的路上已经听柳如意说了。”赵一粟摆摆手浑不在意:“嘿嘿嘿,她俩争风吃醋的关我何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两千万!两千万呀,啧啧啧……” 赵一粟心里正美着呢,忽然听见旁边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这怎么不重要?” 江云尘的脸像冻了三层寒霜,目光刀刺一般落在赵一粟身上:“怎么不重要?” 赵一粟:“啊?” 满脸懵逼赵一粟:“我哪句话说错了?” 目光转向钱宝丞,钱宝丞已经把脸埋到了茶碗里,誓死不抬头。 江云尘:“两千万就这么重要?” 赵一粟:“???”刚才不是还说不重要的事吗?现在又开始说重要的事了? 赵一粟:“两千万当然重要,谁会不喜欢两千万呢?” 望着她一脸无辜又懵逼的表情,江云尘把袖子重重甩过,“哼”了一声,即刻消失在原地。 赵一粟:“不是?他怎么来了?他来发什么癫?钱宝丞,你说说……” 钱宝丞:“师叔我忽然想起店里还有很多事,告辞。”撂下茶碗跑得飞快,并且心中无比懊恼自己不该跑这一趟! 赵一粟动了动嘴唇,正懵上加懵呢,里面官耀就出来了。 “前辈,这个储物袋里是三百万上品灵石……” +++++ 赵一粟拿到灵石,眨眼就把乱七八糟的事都抛到脑后了。 这三百万投入灵力仓,直接让5%的存储线上涨到10%,这个数字让赵一粟感到安心。再炼化完那片九品的鱼妇之鳞,等她出现在天行大比的擂台边时,大有焕然一新重新做人之感。 有人看到她来了,纷纷让路。春夏等一些同门也早就守在前排,等着给自家人应援鼓劲。 赵一粟跟这些熟人点了点头算是招呼,再往前走,耳边是一些观众的议论声: ——“上次赵一粟开战就打得很没看头,要不这次还是去看乔文海的吧?他会用百变符纸,打起来可漂亮了!” ——“听说赵一粟是怀了江云尘的孩子,所以上一场才打得格外小心,连大招都不敢出……而且都说赵一粟厉害赵一粟厉害,我看到底是蹭了江云尘的名头,她本人不一定真有本事。” 这人说着话,就感觉后脖颈发凉,回头,是春夏笑吟吟地站在他身后:“兄弟,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那人不服,往前踏半步:“怎么?想动武?” 然后王破虏就站到前面,一身腱子肉颤了颤,还没开口说话呢,那个男修就识趣地往后退了退,不敢讲话了。 赵一粟目睹了一切,但她没插手,径直踏上了擂台。 上次大比被那个衍水派的井翊乡搞出那么大的笑话,如今又被跟江云尘的谣言缠身,害得外面的人真以为她赵一粟是靠男人上位呢! 想摆脱这些谣言,用嘴没用,只能把今天这场仗打得漂亮、打得酣畅淋漓。 赵一粟负手立在擂台上,望向了对面的那个女修。这女修看起来与其他的修士并无不同,但对上她的眼睛时,赵一粟只感觉有微微的凉意。 灵海内那枚被封印的灭魂丹动了动,暗色的瞳孔转到了面朝这个女修的方位,大有一口吞噬她的冲动。 原来这女人竟是魔修! 而且是个强大的,引得灭魂丹想要主动吞噬的魔修! 赵一粟并未感到恐惧,相反,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令人高兴都来不及。本想着今天打得太狠会有违擂台切磋的本意,既然这个魔修送上来让她杀,她可就不客气了。 赵一粟上前一步,眼睛盯着她,自报家门:“赵一粟。” 女修朝她微微拱手:“阮香琳。” “听说你为了能与我交手,没少费工夫。”赵一粟轻笑一声:“既然这么看重我,何必要编个假名字上擂台?私下里找我也是可以的。” 女修的笑容立刻变冷。自己还未出手,这女人怎么看穿她是夺了别人的舍,用了别人身份的魔修? 对了,一定是浑天瞳的提示。 想到魔族圣器唾手可得,阮香琳杀意全开:“去死——!” 第352章 六品魔修结印 “我说你们杀人怎么老这么一句台词?” 赵一粟嘴上调侃着,躲闪的动作却不敢大意。对方的杀招眨眼就冲到自己眼前,快如闪电,让赵一粟踩着踏风都格外费力才能躲开。 这女修有问题,绝不是普通五品的水平! 这样想着,赵一粟躲开招数的同时落在了阮香琳身后,满月刀眨眼就出现在掌中,杀意腾腾地斩了过去! 她动作已是极快,快到台下同为五品的修士都看不清动作,可阮香琳却轻易躲开了这一刀。 说她轻易,是因为阮香琳能在赵一粟出手之前就看清了她的动作,这表示阮香琳的修为绝对在赵一粟之上。 在成功躲闪之后,阮香琳踩着擂台的结界急转弯,手中多了一柄长枪。枪杆通体乌金,刺出来时枪头闪着浓郁的火焰气息。 是地火。 赵一粟再熟悉不过。 魔修,且不畏惧地火……赵一粟在蓬莱阁时就已经弄明白,只有低级的魔修才会害怕地火的灼烧,而实力强大的魔修懂得利用地火修炼。之前她杀过的堕营那些人,连五品也能被地火制衡。 阮香琳,至少是六品! 赵一粟瞳孔收缩,在枪尖即将戳到自己胸膛时才后仰,整个人贴地而行,游走到阮香琳小腿前,满月刀砍出一刀,但被对手一脚踢开,弯刀砸在擂台的结界上,震得结界四壁颤动。 靠得如此近,阮香琳也没错过机会,长枪反手就收了回来,泰山压顶的气势从上往下扎,势要捅穿赵一粟的胸膛! 引火盾立刻出现,爆发出剧烈的火光挡在她身前! “碰!”两个法器相撞时发出一阵刺耳的鸣金声,接着就是浓郁的法力在台上交织,震得擂台的结界又剧烈晃动起来。 而两人僵持的时候,外面的人终于看清了台上两个人的动作。 ——“太快了!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赵一粟就被扎在了台上呢?” ——“这个阮香琳什么来头?她也是火系修士,会用地火?” ——“两个用地火的女修,这下可有看头了!这场赛押阮香琳的有盼头了,万一爆冷赢了,那可就赚发了!” …… 众人只以为打得精彩,却不知道赵一粟的辛苦。 魔修,明明是六品的修为,却通过了五品验身参加五品大比,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此人夺舍了原本阮香琳的身体。 真正的阮香琳已经死了,对方能舍掉自己的六品,夺舍五品的身体也要上台一战,就说明图谋巨大,绝不可能空手而归。 明明是六品,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在外面下手,却非要上擂台……擂台与外面有什么不同?是了,在外面自己有踏风,天大地大可以逃跑,也可以搬救兵,堕营的人多次出手杀她都失败,连七品的魔体都在北海折陨。 那就只有上擂台了。 擂台上踏风能发挥的效果有限,而且不到生死关头,无人敢随意插手,生怕打破了天行大比的公平。更重要的是,只要在擂台的结界内再设下一重结界,那这个擂台就成了瓮中捉鳖的地方,她连想主动弃赛都不行。 赵一粟眼中凶光乍现,体内浓郁的灵力输入到引火盾上:“破!” 剧烈的火光在空中爆开,扎上来的长枪却只是动摇了一瞬,并没有后撤。 但仅是这动摇的一瞬就够了,赵一粟果断放弃引火盾,从盾下滚出去直接往擂台下方跳——果然!擂台上的结界有股很强大的内吸阻力,将她挡了回来! 从外面观众的视角看,是赵一粟主动借助擂台的力量重新飞回擂台,实际上这是被动动作。 擂台的结界果然被动了手脚! “想跑?!”阮香琳的长枪已经追到身后,像难缠的毒蛇,瞄准赵一粟的喉咙就要咬下去! 赵一粟抬起手,满月刀重新回来,并一分为二成为双刀。 架起的双刀在面前形成一个交叉,将长枪的枪头死死固定在其中。 台下的人更惊异了:“原来赵一粟的弯刀竟然是一对双刀?” ——“从没见她这样打过。她的刀法直来直去,又遇上一个直来直去的枪法,都说一寸长一寸强,近身法器对上远攻法器,赵一粟这是落了下乘。” 这话说得在理,因而让春夏几个人都默默为赵一粟捏了把汗。 同样用枪的郭半农则死死盯着阮香琳的手法。虽然他只是三品,很多五品的招数看不明白,但没有资源背景的他就是靠这样四处偷学才能时刻进步。 台上的两人保持着一攻一守的动作又僵持了片刻。 阮香琳恨得咬牙:“你的灵海已经好了?”怎么可能?被魔体掏破了的灵海怎么可能好得这么快? 赵一粟并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满月刀暴起火光,硬是凭充足的灵力蛮横地将长枪抬起!踏风带着一人双刀从长枪下顺利脱身,在擂台上走出极为鬼魅的步伐。 台下的人压根看不清,只见到无数的红衣幻影在台上游走。突然,这个红衣幻影浑身爆发出浓郁的火灵力,火色形成了一道墙,将对手圈禁在火海之中。 她灵海足有七寸,便是不动用灵力仓的储存,也足以让这道火墙充盈这烧穿天地的凶意! 看她杀招如此凶猛,阮香琳反而冷笑道:“想要速战速决?绝不可能!” 没错,赵一粟是个灵海重伤的人,怎么可能好得这么快?开场几招杀得凶,一定是在演她。 既然对手想要打快战,那自己就绝不遂她的意。想明白这些,阮香琳反而将枪一横,浓郁的地火同样蔓延起来。 两道火墙互相僵持着,每多一秒,烧的就是修士体内的灵力。 ——“这是要打消耗战啊?!” ——“有结界挡着我都觉得杀意腾腾,要是没有结界,站得这么近咱们都该被烤化了。” ——“你说到底谁会赢?” ——“听闻阮香琳是五品大圆满的修为,快要突破六品了,那赵一粟只是五品中期,若是打消耗战,还是阮香琳的赢面大些。” ——“有变化了,你们快看!” 两道火墙互相僵持,看起来像是在互相消耗,实际上细看之下,一道火墙正在慢慢收缩。 收缩火墙的人是赵一粟。 第353章 破解枪阵 火界功法承自熔月真人的杀招,后经过焚晖真人的改良才传到她手上。对于火界的运用,赵一粟总是靠自己浓郁的灵力去倾轧,这导致她每次杀招都是灵力爆发式的,正如江云尘所说的那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一定损的是外伤,损失灵力也是损。 一场架打下来,灵力仓烧得近乎全无,这损失比割了她的肉还疼。 所以自从上次在北海上被江云尘点过之后,赵一粟私下里也琢磨过功法的运用。 她琢磨的时候就想,如果不想让灵力耗费得太快,又要保证杀招威力不减,那不就是要提高灵力的利用效率么?这是很简单的底层逻辑,所以赵一粟在想明白之后,就重点研究了一下对于灵力的控制。 说到控制灵力,不得不提的就是画符了。符纹最讲究对灵力的控制,在画符的过程中,赵一粟反反复复不知体会过多少次控制灵力到精微的程度,尤其是这一个月跟着丘左在地洞里高强度练习,让她对灵力的掌控力又提高了不少。 回到当下,赵一粟现在收缩了火墙的范围,并不是灵力不济要认怂,相反,她发现自己只需让出一点点的空间,把火墙的范围保持在仅够自己一人通行的程度,就足够抵挡对手的倾轧,而自己还能省掉至少五分之一的灵力消耗。 于是她主动收缩了火墙的范围。阮香琳的火墙趁机扩大,还以为赵一粟落了下风,她想要趁机一口吞噬对方的火,却发现自己寸步难行。 明明赵一粟已经灵力不支了,怎么退缩后反而变得更加坚固了呢? 阮香琳想不明白,又往前加了一把火! 于是众人便看见阮香琳的火墙已经强大到快把赵一粟的地盘彻底吞噬了,赵一粟那边只剩下仅容一人站立的空间。 ——“啧啧啧,现在就看赵一粟什么时候投降了。” ——“必输的局,可惜我这场把灵石压在了赵一粟身上。等比赛后还要查查这个阮香琳什么来头,说不定能冲入总决赛呢……” 而在这些议论声中,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修抱着双臂,望着擂台,说:“阮香琳上当了还不自知。” 他旁边站着的是个漂亮高挑的女修,有人认出来这正是浮雪真人的座下大弟子顾千凝。 顾千凝说:“你也看出来了?” 平俊华笑:“赵一粟会是主动让步的主?心里不知道打什么算盘呢。” 顾千凝:“以退为进,灵力控制提高,减少消耗的同时还能增加对手的消耗,她的功法又进步了。” 平俊华不肯苟同:“明明是心眼子又多了。” 台上,阮香琳终于发觉了不对劲。 她手里的长枪再次出击,一下就扎穿了赵一粟的火墙,试图强行打断这无休止的消耗战。然而赵一粟好不容易等到鱼儿上钩,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她控制着地火从自己这边的结界蔓延到对方的结界上,两股火焰互相纠缠着难以区分,阮香琳想收回灵力,可她退一寸,赵一粟的火就向前侵袭一寸。 单论对地火的控制,阮香琳远不及赵一粟。因为她发现赵一粟竟然可以完美操控火焰燃烧的速度和范围……这是地火,这怎么可能? 地火不是号称修仙大陆最霸道的火焰么?一个五品的修士想要完全掌控地火,那要多么强大的神识才能做到? 阮香琳不明白,但擂台上也不必弄明白。她知道赵一粟竟敢强行拖着她打消耗战,说明她灵海的伤真的已经好了。 事态超出了阮香琳的预期,她但为此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连自己六品的肉身都舍弃了,怎可能就此收手?于是她单手开始快速结印。 赵一粟观其结印的动作,就预感到不妙。 关于法印,赵一粟尽管学过的并不多,但她见识过系统功法内记录的盘古印、黄泉印,可以逆天改命,重塑她的体质;还有江云尘当日在蓬莱阁凌云大殿上的三个法印,可以在万里之外召唤神息陵中的苍稷苏醒,最终三鞭子抽死一个七品大修。 从结印的起手式以及灵力的运用她就明白,高阶法印和普通法印有着根本的不同,而阮香琳目前结的就是一个高阶法印。 高阶法印一旦结成必然厉害无比,但它最大的弱点就是结印流程复杂,过程漫长,一旦被对手打断,就只能重头再来。 赵一粟意识到阮香琳是想结一个高阶法印,当即放弃了消耗战的打法,手里的火墙顺势收起,两把弯刀闪着寒光就杀到了阮香琳面前! “当啷!”阮香琳单手持枪阻挡,乌金色的长枪在她手中被挥得上下翻飞,行云流水。 她已在枪法上浸淫百年,早已达到人枪合一的境界,与赵一粟这个才练十年刀法的修士对打简直轻而易举。唯一忌惮的是满月刀过分锋利,接连在她的乌金枪上留下了好几处刀痕。 阮香琳惊讶于满月刀的霸道,赵一粟也惊讶于乌金枪的坚硬。除了枪体本身材料特殊之外,阮香琳对于灵力的使用才是一绝。 乌金枪外层始终有一层不浓不淡的灵力包裹着,枪身就是靠这层灵力化解掉了满月刀大半的砍杀力。 瞬息间两个人对打了百十招,外人只能看见擂台上的结界又开始震动,台上两个人的虚影左右翻飞,用神识都很难追得上。 唯有顾千凝和平俊华看得明白。 顾千凝:“在这种近战擂台上,弯刀本有机会占据上风的,可赵一粟对于刀法的领悟不及阮香琳对于枪法的领悟。” 平俊华:“最大的问题是赵一粟不能用灵力爆发的打法,现在处处掣肘。” 顾千凝知道他说的意思,赵一粟在大战面前从不退缩,更不怕死,就像当初砍断游蛟藤一样,抱着必死的决心,一刀就能斩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气概。 可这是擂台战,拼的是修为和功法的精进,而不是谁更不怕死。况且没人是她的战友,这是一个单打独斗的擂台,真让赵一粟拿出灵力爆发的打法,若不能一招制敌,而自己的灵力又耗空了,只怕当即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任对手宰割。 那是杀招,不到逼不得已,不可轻易出手。 似乎为了印证顾千凝的想法,台上的赵一粟始终耐着性子跟阮香琳纠缠。 尽管阮香琳结出的法印越来越完整,已经隐约可见成形,赵一粟仍旧保持着自己的节奏继续攻击。 在擂台远处的屋顶上,江云尘独自站在那里,将擂台上的打斗尽收眼底。 他本不想来的,可待在房中打坐也是无聊,静心诀念了八百遍也没用,想到柳如意说那个阮香琳有问题,只好不情不愿地站上屋顶。 此时看着阮香琳手中要结的法印,他早已将纷乱的心绪抛到脑后,目光从漠然变得凝重,掌中也开始同时结印——必要时即便是炸碎擂台,毁了天行大比的公平,也要把赵一粟捞回来! 第354章 真是个傻子 赵一粟还不知道江云尘的存在,更不知道阮香琳结印的动作已经引起了江云尘如临大敌的紧张。 她的眼睛里只能看见阮香琳的乌金枪,枪杆的每一招都在她的目光中渐渐熟练,并且变得越来越慢。 阮香琳见赵一粟果然被自己的枪法缠住,不禁暗喜。 她这套长枪的连招名叫六合归一,指的是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与上下两方,共六方形成合一的功法,枪本身就是阵,枪法越快、灵力控制越精准,枪阵就越严密,绝不会给对手任何可乘之机。 只要靠六合归一多拖延一会儿,就足以让她手中的法印结成。 她只把赵一粟当成个五品修士来看,却并不知道赵一粟这一路是怎样走来。 从身负系统重生那天起,赵一粟面临的任务就是伏羲山内部的门派大比。在循环任务的一百年中,她练就了坚定的心性,参透了七品修士才能参透的呼吸法则,更重要的是积累了无数的擂台实战经验。 在上擂台之前,她在脑海中模拟过无数次擂台的打法,上擂台之后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为胜利而喷张,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她从实战中获得的要远比别人更快、更多。 就好比现在,两百多招的交手之后,阮香琳以为是自己的六合归一枪成功阻拦住了赵一粟的动作,但对赵一粟来说,她已经完成了对所有枪法路径的试探,并最终找到了这套枪法的规律。 于是阮香琳的乌金枪在她眼中变得越来越慢,她甚至可以预判下一枪的来路,并提前拦截用以验证自己的猜测—— 起势在左,落势向下。赵一粟将满月刀丢在下方阻拦:成功了! 枪头下压,则落势向左——又对了! 这就是像一个游戏玩家在面对大boss时试错无数次,终于打出了一套行云流水的连招,有着难以言欲的成就感。赵一粟刀法行云流水踩着心中的战鼓声,一刀又一刀地砍对了方向。 阮香琳把她当困兽,她却用阮香琳来练刀! 自己功法不如人,就得认,就得学! 在她沉迷练刀的时候,江云尘的目光始终紧盯着阮香琳手中的动作。 那个法印快成了,隐隐有金光在印上闪烁,但赵一粟还没成功突破阮香琳的枪阵。 江云尘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极慢极慢,手中的法印先一步结成,在他掌中闪着雷光,随时可以丢上擂台。 但是,再等等。 以他对赵一粟的了解,她不可能放纵对手结成一个法印,凭她浑身八百个心眼子,凭她宁折不弯的个性,便是自挖内丹也要阻止。 若是不阻止,那就是另有打算。 擂台上,赵一粟的打法似乎有了改变,她有了越来越高的成功率,几乎每次都能提前预判乌金枪的穿刺方向,她悟性极高,高到恐怖,只是不知来不来得及找到枪阵的破绽。 三、二…… 在阮香琳结印的最后一个手势即将完成,在江云尘决定不再等待,掌中的雷印即将丢出的那个瞬间,赵一粟眼中闪出耀眼夺目的光彩——就是现在! 她瞳孔微缩,紧盯着尖锐的枪头,原地爆起! “当啷——!!” 满月刀先做出一个爆发劈砍的假动作,在长枪刺过来的刹那间刀身下压,弯刀从她掌中脱出,沿着长枪的脊背“滋啦”向前滑行。 刀刃划过乌金枪坚硬的枪杆子,两种金属摩擦的声音显得刺耳,一路蹭起又热又亮的火花,眨眼就逼近了阮香琳的咽喉! 阮香琳的心跳猛停了一下,压根没看见赵一粟的弯刀是如何杀过来的! 她甚至来不及惊骇,只好凭本能用结印的左手抬起做阻挡! “咔——” 可她忘记了,满月是双刀。 抬起的手匆忙间用法术挡住了第一刀,可这刀落地,其后还有第二刀!两刀重叠着向前,后面的刀完美隐藏在前刀的影子下,就这样成功砍中了阮香琳! 落下的第二刀直接砍在了她的左手上,从腕部将她的左手连骨砍断! 断手落下时还保留着结印即将完成的手势,重重砸在擂台上,喷出满地的血。 阮香琳的脸上爆发出惊恐,用完好的右手飞快点了止血的穴道,撑着枪杆子惊魂不定地望向赵一粟。 怎么可能?? 六合归一枪法在三百招之内被破解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的?! 赵一粟可没给她反应的机会,掌心一转就召唤了掉在地上的弯刀,双手持刀,浑身爆出强烈的地火气息,罗刹一般向前杀去! 擂台下的观众此时才爆发出一阵惊呼: ——“怎么回事?!阮香琳的手断了?!” ——“我也没看清,本来是赵一粟处处被压制,突然就变成阮香琳受重伤。” ——“阮香琳怎么还不投降?这么打下去岂不是要闹出人命?” ——“狂沙真人来了!” 六品的狂沙真人在天行盟任职,与其他六品的修士轮值镇守天行擂台,防止擂台赛伤及人命。 他也是运气不好,才第二次轮值就遇上了赵一粟跟阮香琳搏命厮杀。对于赵一粟他不算陌生,之前赵一粟单挑喻庆云的比赛,也是他在擂台边坐镇。 他知道赵一粟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但没想到阮香琳比赵一粟还疯,已经断了一只手,竟只是匆忙点穴止血,更加疯狂地持枪杀了上去! 天行擂台有规定,只要修士不主动投降,不挖内丹自爆,不使用阴损毒辣的手段,其他情况下都不允许第三方插手干预比赛。 可任由两个人这样打下去,阮香琳怕是不死也跟残废差不多了。 所有人都是这样以为的,可没人知道,看似占据了上风的赵一粟打得却越来越吃力了。 赵一粟发现,阮香琳流了满擂台的血,战意却变得更浓,就像那些不要命的堕营黑衣人一样,有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 更没想到的是,阮香琳的血和狂暴的战意,激发了她体内灭魂丹的呼应! 灭魂丹像干渴了万年的野兽,嗅到天降甘霖,正不顾一切地想要冲破她灵海的束缚,出来要一口吞噬掉阮香琳! 若是在外面,大不了就把灭魂丹放出来吞吃一通,可这是在擂台上,魔器在她身上的事绝不可以暴露! 慢慢的,灭魂丹吞噬的力量已经让赵一粟难以招架,并让她不断分心,打破了她稳定的进攻节奏,刀法变得磕绊起来。 第355章 高阶法印 赵一粟的改变别人暂时看不出来,但是顾千凝和平俊华都看出来了。 江云尘也看出来了。 他已经收起了掌中的法印,反而亮起了命格盘。 命格盘上赵一粟的火色开始变得摇摆不定,这表明她正在经受巨大的煎熬。是什么在干扰她? 阮香琳是夺舍后上的擂台,她没有魔气外泄,因此江云尘感知不到阮香琳身上的魔气,只能推断是阮香琳用了某种方法,让赵一粟开始落入下乘。 这方法是隐秘的,是阴损的,是见不得人的。 连江云尘都看不穿,那其他人就更不明白了。 平俊华:“怎么回事?赵一粟这刀明明能砍中,竟然凭空断了,反被阮香琳看准空档刺了一枪。” 顾千凝:“听说她灵海在北海中受了伤,难道还没好?” 赵一粟左小腿被乌金枪头刺了个对穿,血窟窿正涓涓往外溢着血。她感觉灵力的使用变得干涩,是灭魂丹正在灵海中横冲直撞,搅得灵力天翻地覆,难以驯服。 从表面看,恰似灵海中的伤还没痊愈,引发了灵力的混乱。 她的疏漏当然瞒不过阮香琳的眼睛。阮香琳起初以为赵一粟受伤没好,上台后发现赵一粟灵力精纯,还以为自己误判,匆忙准备结印又被打断,现在重新发现赵一粟的灵海伤没好,简直大喜过望。 柳暗花明又一村,真是天不负我! 想到这里,阮香琳把枪丢出去,趁着赵一粟接招的空档右手施展灵力,划破了一片衣裙,迅速在左手上缠了个死结。 她并不是要包扎伤口,因为在布带缠成的死结另一头,有一个用短匕首临时弯起的钩子。 当赵一粟把乌金枪挡回来时,阮香琳断掉的左手已经穿戴好了钩子,重新变成两手持枪,打法变得更快、也更嚣张,几乎每一枪都对准了赵一粟的灵海,要把她的腹部捅个稀烂! 感受到魔修狂怒的战意,体内的灭魂丹再次冲撞了一下赵一粟的灵海。 赵一粟因此脚步踉跄了一下,险而又险地丢出引火盾才挡住了阮香琳趁机刺过来的一枪,重新拿稳满月刀,踩着踏风绕到了阮香琳的身后。 本来这一刀扎出去,起码能把阮香琳的背骨砍裂,但当她举起刀时,灵海中传来的刺痛感逼得她头晕目眩,两眼发黑。 阮香琳没错过机会,长枪回刺,直接刺向了她的灵海! “嘭!” 赵一粟被长枪顶着重重砸到了擂台的结界上! 台下观众爆发出一阵诧异的惊呼,春夏和代桃已经不忍心看了,缩着肩膀微微眯起眼睛,像自己中枪了一般的疼。 若是一般的擂台赛,这么重的招数,修士必然会穿越结界从擂台上跌落,如此便算是留在擂台上的那个人赢了。 可是他们不知道,阮香琳已经在擂台上原本的结界内又加了一层,就是要把赵一粟钉死在擂台上! 赵一粟没有落下擂台,被他们当成了一种誓死反抗,毕竟引火盾还挡在身前,即便被乌金枪刺穿了,还在为自己的主人苦苦支撑着。 双方在擂台上形成了僵持,阮香琳还在不断加深捅刺的动作,引火盾则爆发出剧烈的火光。 阮香琳不明白,这一枪本该贯穿赵一粟的灵海,可是为什么?明明扎进了赵一粟的腹部,却对她的灵海毫无影响。灵海本是修士最脆弱的部位,怎么就是捅不穿呢?! 赵一粟感觉到腹部传来的刺痛,是鱼妇之鳞形成的保护膜在为她坚守最后一道防线。 若不是有赛前江云尘给他的那片鱼妇之鳞,仅靠原本的半片,灵海早就被捅穿了。 现在虽然没有穿破,但剧痛感丝毫不少地传递到身上,坠得她太阳穴一鼓一鼓地疼。灭魂丹感应到了空隙,正朝她灵海中薄弱的地方向外冲撞—— “噗。” 赵一粟喷了一口血,感觉自己动弹不得,灵力不听使唤,连基本的防御招数都使不出来。 阮香琳发觉自己扎不穿她的灵海,又怕松开长枪会让赵一粟死灰复燃,于是以左手的钩子持枪,右手重新开始结印。 远远的,江云尘也跟着重新结印,雷光在他指尖缠绕,起落之间无比凝重。 赵一粟被高高扎在结界之上,目光飘忽,居高临下,于是轻而易举地看见了远处站在屋顶上的那个人。 江云尘一袭白衣,如降世之仙,正认真地结着一个法印,随着金印渐渐成形,她似乎能听见印上的威威龙鸣之音。 不,不可以。 如果让江云尘插手救人,那天行大比的公平性就完了!他也会跟着失去比赛资格,五品冠军的名额定会旁落别家。那数不尽的灵石奖励……岂不都彻底跟自己无缘了? 赵一粟都快疼死了,想着的还是灵石,真令她自己都哭笑不得。 都说人活着要有信念,信念是在绝望之时留存的最后一丝火种,能在一片死寂的内心燃起星火,这星火能指引方向,能重燃生命,并终将化作燎原之势乘风而起。 赵一粟没想到自己这时候萌生出的信念居然是灵石。但总之,这抹信念在剧痛之下唤醒了她的理智,让她眨了眨眼睛,模糊的视线重新聚焦。 她看清了江云尘的表情。 那是谁也阻拦不住,非要插手救人的表情。 真是个傻子。 赵一粟苦笑一声,血从口中吐出,又沿着下巴滴落,在本就腥红的擂台上增加了更加绝望的红。 她掩藏在背后的手开始动了,像在隔空回应江云尘的动作,一笔一划地开始舞动起来。江云尘每画一笔,她就跟着画一笔。 于是江云尘的动作停了一下。 他发觉赵一粟正在学他结印的手势。 他结印的开始比赵一粟早片刻,虽然那开头几笔都是起手式,但跟低阶法印有着根本上的不同。赵一粟只在蓬莱阁上见他画过一次,竟然完美复刻下来。 现在她已经飞快画完了起手式,跟着江云尘来到了法印中间的位置。 因为江云尘停顿了一下,赵一粟的动作便也停了下来。 两人隔空对望着,谁也没说话,但又有无数的话在目光中裹胁。 然后,江云尘继续动了。他结印的动作放慢,恍然间回到了幼年跟师父学法印的时候,一招一式都挥得格外清楚、认真,认真到有些笨拙。 赵一粟跟着他的动作继续挥舞,每画一笔,法印上的金芒就更亮一点。 接着,江云尘的动作越来越快,赵一粟停下了呼吸,跟着他一起加快了动作,金印上层层叠叠了无数道法术,逐渐爆发出夺目的光。 这时候光芒在身后已经遮掩不住了,终于有人意识到赵一粟也在结印。 可赵一粟结印时并没有看着自己的手,也没看阮香琳,她的目光远远落在天边,落在了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江云尘身上。 第356章 她杀人了?! ——“你们快看,江云尘的手在动。” ——“赵一粟在跟江云尘学结印?” ——“临阵磨枪也没有这样的吧?” 平俊华也看傻了,默默问了顾千凝一句:“高阶法印是这么学的吗?” 顾千凝:“……反正我不是。” 平俊华:“开什么玩笑,不如帮赵一粟喊救命吧?” 赵一粟所画的法印虽然在发光,但没人敢信她仅凭模仿就能画出一个高阶法印,大概是印纹重叠了太多道,所以正在发出火光吧? 擂台上的阮香琳嘴角噙着冷笑,只觉得赵一粟的动作格外荒谬。 高阶法印岂是照葫芦画瓢就能学会的? 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下一秒,阮香琳掌中的法印大成,朝前方丢了出去! 那是一个以鲜血结成的法印,印上带着血意淋淋的杀气,在空中瞬间变大! 金印沐浴着阮香琳送出的火灵力,乘势化为一只凤鸟,朝着天空高昂起头颅,浑身的羽毛沐浴着火焰与金辉向天而升,众人仿佛能听到凤凰涅盘时爆发出的悲泣! 在擂台结界的隔绝下,人们感受不到金印爆发出的杀意,却仅从外表也能看出那是一个威力不可抵挡的大印!胆子小的已经在火凤的气势下两脚发软,原地跌倒。 所有人都以为赵一粟死定了。 浴火之凤眨眼就冲到了赵一粟身前,尖爪瞄准了赵一粟的喉咙! 春夏和代桃感觉自己都快要窒息了,不知何时互相攥紧了手,在彼此的手掌中留下几道指甲血痕。 守在擂台外的狂沙真人已经拿出法器,要在最后时刻把赵一粟带出擂台!那法器已经亮起光芒,从他掌中飞出,正要撞向擂台的结界…… 无数双眼睛盯紧了擂台,大家都想知道是火凤先把赵一粟扎死,还是狂沙真人的法器先把赵一粟救走。 没人相信赵一粟还有反击之力,尽管她这个时候目光还一瞬不瞬地落在江云尘的身上,手指头坚持画完了最后一笔印纹。 “嘭!” 这是狂沙真人的法器砸中了擂台的结界,本该轻易贯穿,却将结界震碎,又被里面的那层结界反弹了回去!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回事? 结界里面还有一层结界?是谁什么时候设下的? 而看台下的春夏几乎是第一时间感受到异样:“法器……这是用极品法器设下的结界,狂沙真人打不破的,我去搬救兵!” 她焦急的声音散在空中,人已经凌空飞起,不顾烟云洲的禁飞令,一路直奔天行盟总部! 狂沙真人也发觉情况不对,他目眦欲裂,当即爆喝道:“六品的随我来轰结界,其他人退——!!!” 台下的大多数人还没反应过来,但总有些像顾千凝、平俊华这种身经百战的修士,反应极快地丢出保护结界,并随手拽走一些近在身边的观众,能救一个是一个。 于是周围其他三个镇守擂台赛的六品修士全都飞了过来,他们是要用法力轰碎结界,一旦结界破开,且不说里面那只浴火的凤凰,就是结界碎裂时的震荡也足以杀死一二品的低修。 就在这四位六品修士的法术即将落在第二层结界上,就在擂台上的金凤已经抓上了赵一粟的咽喉时,一条金龙忽然从赵一粟的身后腾空而出!! “吼——!!!” 金龙仰天咆哮一声,浑身印着明亮的雷纹,呼啸降世,结界内震荡起一股狂风,肃杀的气息隔着结界向外传递出千里!雷龙张开獠牙,狠狠撕咬住了火凤的咽喉! 于是火凤哀鸣一声,尖锐的爪子在撕碎赵一粟的脖子之前无力地松开了,只留下四个血窟窿,深可见骨。 一龙一凤在空中上下翻飞,搅弄得擂台上天地变色,余波从结界处一阵一阵传递出来,带着骇人的杀意。 其他擂台上还未结束比赛的人早就停下动作,台下观众多为低阶,有尖叫奔逃的,也有吓傻了站在原地的……都需要五品修士的保护。 比赛中的五品修士默契地停下动作,跳下擂台开始救人,一个又一个的五品结界亮起,缤纷的法术光芒在四周闪烁…… 虽然有了这个变故,但轰击结界的几个六品修士并没有停手,因为擂台上的两个人分明是杀红了眼睛,这是死战! 几道高阶法术同时砸在了第二层结界上! “嘭——!!” 结界只是晃了一下,没有碎。 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都沉默不语。 还是狂沙真人第一个反应过来,再次抬起拳头轰了上去——不能放弃,不管这结界是谁设下的,他身居其职就理当尽责,就要及时止战! 快,要更快! 否则最坏的结果也是赵一粟和阮香琳必死其一! 结界内一龙一凤仍在死斗,靠的是修士源源不断的灵力支援。阮香琳的灵力已经所剩不多了,但她坚信赵一粟灵海有伤,不可能耗得过她! 只要再坚持一下…… “嘶——” 这是火凤的濒死的悲鸣。 阮香琳心神摇晃,拿出了储物袋中补充灵力的法器,那是一块比手掌大些,用极品灵石雕刻成的方砖。 极品灵石旷世难求,可以瞬间为修士补充灵力,仅仅这么一块就足以填补阮香琳耗空的灵海。 而且她这具身体虽然是五品,但真实修为是六品,极品灵石吸进去在她的掌控下几乎没有损耗。 她就不信,赵一粟的灵海再宽,打到现在还能有剩余的灵力?! 当阮香琳吸干了那块极品灵砖的时候,被撕咬着的金凤霎时挣脱了龙的獠牙,重新勃发起熊熊战意冲向了赵一粟! 赵一粟内心无比苦闷,本来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了少耗费点灵力,没想到对方也是个打不死的小强,逼得她又走上了这一步。 没有可选,她目光变得坚定起来,灵力仓中的灵力被调用,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了龙印之上。并且由于灵海内那个灭魂丹的捣乱,她输送灵力的效率变低,只能加倍提高输送的速度…… 眨眼间10%的灵力仓就下降到4%,烧得赵一粟心尖儿都跟着发疼,愤怒值也随着灵力仓的下降开始激增。 “血亏,不玩儿了。”赵一粟吐出这几个字,眼睛闭了闭,重新睁开时目光如炬,盯死了阮香琳。擂台上空的金龙也跟着扬起身躯,爆发出怒吼—— “吼!!!” 金龙冲天而起,在撞上擂台的结界后调转身躯,一口咬住了火凤的脖子! 第357章 贪念 凤凰不甘心地叫了一声,最后的凤鸣戛然而止,那是被金龙的獠牙彻底撕碎!浴火的凤凰在空中化成无数火点,斑驳飘荡着从空中坠落,火焰落地而不熄,将整个擂台烧得滚烫。 “噗——!!” 火凤消亡的同时,阮香琳单膝跪地,直接喷出一口鲜血,目光中还夹着难以置信。 她自认不曾轻敌,提前调查,多次转变战术,还带上了极品的灵砖做补充,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一战还是输得惨烈……? 阮香琳不支倒地,法印碎裂造成的冲击不小,但她仍旧试图调用着仅剩的灵力要战至最后一刻! 死又何惧?就怕白死。若能拉上赵一粟这个垫背,她的名字一样能刻在魔界的安冥柱上,供后人万世景仰! 赵一粟知道自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可灵力仓已经烧空,能用的就只有灵海了。 她反手打了自己的灵海一掌! 这一掌自伤钝痛无比,精准地砸在了灭魂丹咆哮不安的位置,让它成功停滞了片刻。 “呵……”赵一粟忍着剧痛,额角青筋暴起,终于成功调用出灵海中的灵力,一招浓郁的火灵力加在了满月刀上! 弯刀爆出寒光,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阮香琳。 狂沙真人还在砸结界,意识到自己注定砸不碎这个结界了,无奈大喝道:“赵一粟,刀下留人!” 伴随着这声爆喝,满月刀绕着阮香琳的脖子打了个霸道的旋,将这女修的脑袋齐颈斩断! “扑通——” 阮香琳的尸体重重砸落在地上,体内的元神来不及脱离,随着肉身一起寂灭,掌中还残存着一颗内丹。 那是她想挖出来,还没来得及自爆的内丹。 所有人都已经看傻了。 赵一粟……杀人了? 好好的擂台切磋,怎么会打成这样呢? 按照天行大比的规则,擂台上杀人该如何处置来着?取消比赛资格,有师门的逐出师门,无师门的散修终生不得参与天行盟的贡献榜,五大派及天行盟的修炼资源更不可供其使用,几乎是断绝了自己修炼的后路。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观望下,狂沙真人捏紧了拳头——糊涂啊!酿下人命官司,阮香琳死了,赵一粟就能清白? 这场擂台战终究是他没有守好,彻头彻尾地失职…… 似乎为了宽慰他,旁边的另一个六品修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尽力了。” 赵一粟筋疲力竭地从空中坠落,膝盖砸在擂台上发出了闷响,“咚”的一声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立刻激起千层浪。 ——“她杀人了?!!” ——“阮香琳的手上还在挖内丹自爆呢,赵一粟这算是迫不得已吧?” ——“反正是闹出了人命官司,就看天行盟如何定夺了。” ——“好在阮香琳是个不知门派的散修,否则可有得闹了。”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就凭赵一粟是伏羲山大门大派的修士,她的命就比散修的命贵?” ——“就是,我们散修得罪谁了?那个阮香琳我看她也是条汉子,宁死不屈,不给散修丢脸,这事儿必须有个公平的决断!” …… “都别吵了!”爆出这声怒吼的是牵星。 他的存在感总是这么低,低到一直站在擂台最近的地方,却没人注意他的存在。低到连亲自在擂台边缘设下结界保护低修的顾千凝,都没发现自己的结界中何时多了这么一个三品小修。 牵星指着擂台上阮香琳的尸体说:“她是魔修。” 众人连忙伸长脖子去看,可擂台上的火还没熄灭,压根看不真切。 有人见到说话的这个修士穿的是伏羲山的弟子服,连忙嚷道:“你是伏羲山弟子,当然要帮自家人开脱!竟然学会了睁眼说瞎话,哪里来的魔修?” 牵星:“她的元神还没散尽,肉身可以伪造,但元神绝不可能伪造。你们仔细感受,元神上明明就有魔气存在!” ——“感受什么感受?结界那么坚固,我一个四品的都感受不到,你个三品的就能了?!” ——“就是啊,伏羲山的弟子当众放屁!” 王破虏这个暴脾气终于没忍住:“你才放屁!给俺出来,老子打不死你个杂碎!” 他想冲上去,但有人比他更快。 白色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步伐鬼魅,呼吸息间就从人群中将那几个带头闹事的家伙揪了出来。这些人都是其貌不扬的扮相,此刻被江云尘用一根灵力绳子捆着,高高挂在了擂台的一根旗杆子上,嘴上也被施了禁言术,呜咽着发不出声来。 少了这几个刺头,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八品的李停云得了春夏的报信,现在赶到了,正站在擂台边上向里面看去,目光游走间很快就辩明了情况。 狂沙真人上前请罪:“是我失职了……” 李停云抬手止住他的话茬,说:“再等等,你看。” 众人不明白停云真人为何没有任何行动,只是站在擂台上空盯着火海看。江云尘想要做什么,被停云真人拦了下来。 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交流,但江云尘明白了停云真人的用意,只好紧抿着嘴,跟他一起观望擂台。 大家也只好跟着望去,一时间场面安静得诡异。 擂台上的火依旧在燃烧,阮香琳断了头的尸体前面,是受了重伤跪坐在地上的赵一粟。她虽然还活着,但跟死了一般,双目紧闭,动也不动。 大家这才开始诧异——赵一粟怎么了?刚才只顾着骂战,竟然没注意到火海中赵一粟的异状。 大火一直在烧,这耗费的是灵力余威,擂台上的结界如此坚固,外面的灵气进不去,用不了多久这火就会熄灭。果然,随着擂台空间内的灵力慢慢被烧干净,火焰也开始变小,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息从阮香琳手掌中的内丹上开始浮现。 修士已死,其内丹中蕴含的灵力就会逐渐消散。阮香琳是火系修士,内丹消散时应当发出的是火色,或者带有明显的火焰痕迹,可现在散出来的分明是黑色! 而这丝丝缕缕的黑色借助火焰的掩饰,从擂台下方向前攀爬,并沿着赵一粟跪地的膝盖逐渐上行,像无数探出地底的藤蔓,缠绕束缚着赵一粟这棵大树,贪婪汲取她体内的生命力。 在他们争吵不休的时候,赵一粟被这股黑气吸得动弹不得,原本饱满的躯体和脸颊在侵蚀下变得干瘪凹陷…… 众人如梦方醒,脊背上攀起寒凉——阮香琳真的是魔修! 第358章 魔族圣器浑天瞳 一个魔修在众目睽睽之下差点杀死了伏羲山五品的天才女修,而观者浑然不觉,还跟着刺头起哄,差点让赵一粟背上重重的污名。 联想到那坚固的二层结界,阮香琳的步步紧逼…… 这是巧合吗? 不。任谁看都是一场精心计划,置赵一粟入死地的连环毒计。 确认大家已经亲眼看清了阮香琳的真面目,停云真人这才抬起手,将灵力打在了擂台的结界上。 片刻后,那个顽固的结界终于碎裂,结界竟然凝成了一个不知名的法器,落在了李停云的手中。 ——“是用高阶法器设下的结界?难怪几个六品的真人都轰不碎。” ——“这是摆明了要置赵一粟入死地啊,也不知道魔修怎么跟她这么大的仇。” ——“太可怕了,要是我比赛的时候也遇上一个魔修,我必死无疑。” ——“呵,魔修杀你干嘛?杀你都嫌弃亏本。” …… 结界消失后,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赵一粟被钉在擂台上的身躯在血色散去后更加清明、悲怆,令人不忍直视。 江云尘轻飘飘落在擂台上,他没说任何话,只是沉默地在手里变换着雷芒,一道一道亲手斩碎了那些魔根,动作果决而认真,没给赵一粟残破的身躯多添一点点的伤。 每斩断一根魔根,赵一粟的身体就失去一点的支撑,最终软软地靠在了江云尘的肩膀上。某一刻两个人互相跪在擂台上,像一座雕塑,有股震撼人心的美。 台下的议论声也渐渐停了,不敢打破这一幕的平静,望向两人目不转睛。 直到最后一根魔根被斩断,江云尘将赵一粟打横抱起。白衣少年的怀里是一个红衣女修,血色浸染着两人,衣袂翩翩而起,映着天幕烧红的云,这两人就成了天幕中的一片,似乎随时都会归入云际。 在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前,江云尘不忘往台上丢下一记法术,阮香琳剩余的半副尸体被炸得粉碎,化成一片黑色的血雾彻底消散在世间。 爆炸声惊得众人如梦初醒,眨眨眼,已经看不见那两人的身影了。 ++++++ 赵一粟又睡了很长很沉的一觉。 梦里疲惫的身体被一股温泉包裹着,浸润着,每一个细胞都在舒服地伸展,令人不愿从美梦中苏醒。 江云尘控制着自己的雷灵力,一点点走过赵一粟的身体,将那些被魔气侵蚀的伤痕一寸一寸打扫干净,看着干瘪枯死的人在他的灵力下重新恢复生机,他有种难以言明的满足感。 睡梦中的赵一粟打了个滚,脑袋抵在江云尘的腿边。 怕自己的膝盖磕到她,江云尘下意识地伸出手挡着。于是那张脸就钻到了他的掌中,小兽般蹭了蹭,传递过来温润的触感。 江云尘冰封万年的眉眼有了点暖意,指尖婆娑了两下,将沾在赵一粟唇边的几根发丝捋顺。 夜色如墨,连月光都不忍打扰这一刻的静谧,悄悄躲在云层身后,半遮半掩地探出一点光想要分享这一刻的美好。 赵一粟的呼吸落在江云尘的掌中,有点痒。 江云尘不知不觉浅笑着,心想要是能一直这样待下去就好了,命格锁不解开,若能飞升就带她一起飞升,若不能姑且把她当个小宠物养…… “唔。”赵一粟猝不及防地睁眼,一下撞入江云尘的眸子里,也撞醒了江云尘的贪念。 他惊得往后抽开手,反应不及的赵一粟下巴一下磕在了硬床上,呜呼一声坐起来:“你谋杀啊?没死在魔修手上,怕是要死在你手里。” 江云尘不太自在地往后坐了坐:“你醒了。” 赵一粟眨眨眼:“不然呢?”她觉得江云尘有点奇怪,怎么目光躲躲闪闪的。 难道趁她睡着偷她储物袋里的灵石了? 她确认了一下,储物袋里还剩没用的十万灵石,一点不少。灵石没少,她就懒得计较别的,见外面天色漆黑,问:“我昏了几天?” “七天。” “这么久?” 江云尘:“你的伤已经好了,但灵海还是不能聚气。”似乎知道她下一句要说什么,江云尘指了指桌上的一个储物袋:“官耀送来的。” 赵一粟秒速从床上弹起,一扫方才慵懒的模样,把储物袋拿到手中。 两千万上品灵石,官耀先付了三百万,约定剩下的三天内支付,没想到他还挺守信用。 有了的灵石赵一粟还有什么可怕的,忙把一千七百万灵石投入系统中,灵力仓卡顿了片刻,很快经过转化变成了19%的灵力。 赵一粟这次注意了一下灵力仓的转化数值,并有了大概的估算。 在10%之前,灵力仓是大约是每60万上品灵石转化1%,但超过10%之后,灵力仓是120万灵石转化1%,也就是说超过10%转化所需的额度翻了一倍。 这只是10%,不知道再升上20%会不会又翻一倍,如此翻下去,若是想把灵力仓打满,所需要的灵石怕是一整个伏羲山的积藏都不太够用了。 赵一粟感受到只有系统的贪婪和灵力仓的可怕……一时间沉默着,心事重重的模样。 江云尘问:“怎么,这次灵石不管用了?” “管用。” 赵一粟答了一句,然后从灵海中取出了那个一直不安分的灭魂丹。 失去了阮香琳的魔气吸引,灭魂丹重新归入沉寂,上面的暗红色瞳孔动也不动,宛如死物。 江云尘见状,问:“就是这个灭魂丹在擂台上影响了你的发挥?” 赵一粟:“嗯,我用了封印符纸。当初在北海上遇到七品的魔修,灭魂丹都没有这么激烈的变化,也不知道阮香琳到底是什么来头。明日一早我苏醒的消息散出去,天行盟一定还会派人来问话,这东西不能再带在身上了。” 江云尘见她端详着灭魂丹的变化,提醒她:“不要盯着看。” 赵一粟于是收回目光。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对了,当初在北海,那个魔修说这个叫浑天瞳,你听说过吗?” “浑天瞳?!” 江云尘脸色骤变,当即丢出一道雷灵力覆盖在外面,目光爆出怒火,盯得赵一粟不由自主缩了缩肩膀。 赵一粟:“怎、怎么了?” 江云尘:“你竟然把只封了一张符纸的浑天瞳直接放在灵海中储存?真是……无知无畏!!” 第359章 我什么也没看见 赵一粟:“当时打架嘛,打完架又忙着逃命,然后一个划破虚空的传送阵就把我投到了天行大比的擂台上……稀里糊涂那么多事,我一下忘记说,不对,我还以为我跟你说过了。” 她解释一通,着急地问:“你给我具体说说浑天瞳的来历。” 系统铸造熔仙鼎为何会需要浑天瞳?熔仙鼎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心中有无数的疑惑需要解开。 江云尘紧抿着嘴,半天没说话,这是气的。 他懊恼自己没有早点发现灭魂丹就是浑天瞳。一来是先入为主,以为这是玄丹府的至宝灭魂丹,即便有些诡异,大约也跟玄丹府通魔的事脱不开干系;二来也是最主要的一点,灭魂丹被赵一粟放在灵海中,已经安然无事好几年了。 “浑天瞳是魔界圣器。传闻魔界圣器百万年不问世,一旦问世便是魔魂苏醒的征兆,因为浑天瞳本就是魔魂的眼睛,可摄魂灭魄,是世上最恐怖的邪器。我并没亲眼见过,只是听师父提起一二……” 江云尘的眼神有些晦涩难辨:“这东西寻常修士别说是放在灵海中,就是无意瞧上一眼都会魂飞魄散。可居然被你就这样放在灵海中……” 他说到这里,分出一缕神识仔仔细细扫了一遍赵一粟的灵海和筋脉,尽管已经在疗伤的过程中反复确认过无数次,还是重新确认了一次。 赵一粟蹙眉,本想赶走这不礼貌的神识,可见江云尘神色严肃,就姑且忍着。 很快那抹神识就离开了。 江云尘:“确实没有被魔气侵蚀。”她的灵海和身体都好得很,浓郁精纯的火灵力和他的雷灵力相辅相成,任谁看都是又正又阳的修士气派,与阴诡的魔修压根不沾边。 可就是这样,反而让江云尘觉得古怪极了。 赵一粟:“你都看过好几眼了不也是没事?可能这东西还没彻底苏醒,我看它的变化是每吸取一点魔气瞳孔就更明显一些,平时是沉睡的状态。或许上次在蓬莱阁打圣女巢珊的时候暴露了踪迹,所以北海上才有魔体追杀我……” 赵一粟越想内心越苦涩:“本来就跟魔修有仇,现在又带着这玩意儿,难怪那些魔修死缠烂打,都追到擂台上了。明天我痊愈的消息传出去,天行盟那边肯定第一时间派人来问,我还得想个理由跟天行盟解释……” 江云尘:“你不打算把浑天瞳交出去?” “凭什么?这是我靠本事赚的东西,那么值钱,我才不给!” 江云尘:“呵。” 这女修分明是在耍无赖!她虽然贪财,但江云尘知道有麻烦的钱她懒得赚。浑天瞳放在身上就是魔修的活靶子,尽管如此还要拿着,只能说明她别有图谋。 赵一粟感受到江云尘洞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全当不知。沉默在房间漫延,最终还是江云尘让步。 “我教你一种法印,名叫缚山,可以封住浑天瞳的异动。” 赵一粟:“你怎么不早说?!” 江云尘:“你也没告诉我这是浑天瞳。” 赵一粟:“……”我理亏,我闭嘴。 江云尘两手抬起,开始在空中结印。 赵一粟:“等等,怎么左右手结的法印不一样?我跟哪个学?” “一起学。” 赵一粟低呼:“我学不会,你慢点!” 江云尘:“你连逴龙印都能一次学会,还嫌这个难?” “逴龙印,什么逴龙印?就你那天在擂台外面画的可以召唤神龙的那个?” 江云尘:“……” 他定了定神,把不耐烦的情绪压下去,努力让自己保持耐心:“你先说说你基本的法印是怎么学的?” 赵一粟:“入门的时候伏羲山有教过基本的法印,我就会那么几个。” 江云尘:“那盘古印和黄泉印呢?” 赵一粟:“跟古籍功法上学的,照猫画虎。法印不都是手势对了就会生效的吗?” 江云尘:“……” 若是现在左丘在他身边听了这段对话,一定会拉着江云尘抱头痛哭——知音啊!你就是我的知音啊!终于有人能懂我面对赵一粟时感受到的离谱了呜呜呜呜!!这上哪说理去啊!她不会画天枢式,但是会画开阳式!!!离了天下之大谱呀!!! 江云尘感觉自己学了万年的功法基础正在受到挑战,因而有些咬牙切齿:“谁告诉你法印是手势画对了就能生效的?” 赵一粟天真无邪地眨眨眼:“可我一直这样画的,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现在江云尘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那天在擂台上都打到濒死了,赵一粟还淡定地跟他学结印,那是因为她画法印学会了手势就从没失败过! 不过再细想下来也不难懂。 赵一粟这逆天画印的功夫,跟呼吸法则还是脱不开关系。任何功法都逃不开对灵力的运用,赵一粟的呼吸法则是七品大修才能顿悟的功法,而她在二品的时候就会了,灵力运用对她来说比吃饭喝水都要容易,是融入呼吸的一种自然而然。 江云尘:“……好,先不追究那些,我把左右手的动作分开,你跟我学着画。” 接下来赵一粟认真学了半天,总算把两手分开的动作记熟了,只是左右手同时画的本事还没练到家。 浑天瞳的封印先由江云尘多打了几道,密密麻麻地锁死了,放在她的灵海中继续沉睡。 做完了这些,江云尘收起动作,盯着赵一粟。 赵一粟理所当然地霸占了他大床的中央位置,开始闭目打坐,觉察到江云尘的目光她也不打算睁眼,甚至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 江云尘蹙眉:“你不回自己房间?” “魔修对我虎视眈眈,我怎么敢落单?以后你房间就是我房间,不用谢。” 江云尘:“……”呵。 他手指一挥,房门大开,赵一粟整个人被灵风吹起,就要被吹出门外。 慌乱间她下意识地拽住了江云尘的衣服,在灵风的拉扯下,她整个人往后翻,只听“滋啦——!”一声,江云尘的衣服直接被她扯裂了。大半匀称结实的胸膛裸露在外,被烛火映着,平白显出几分旖旎。 江云尘:“……” 赵一粟:“……” 四目对望,沉默,尴尬,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身后忽然传来“支呀”一声,是牵星站在门口正努力想把房门关上。 —— 赵一粟、江云尘: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牵星: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第360章 臻元灵根 赵一粟和江云尘同时回头,四只眼睛威压十足地紧盯着牵星,让牵星关门的手都微微颤抖了。 “那个……我我我我、我就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不小心睡着了,我什么也不知道,真的,我什么也没看见。” 牵星涨红了脸,一边努力解释,一边试图关上房门。 可这门非要跟他作对,越是用力越关不上,不知何处卡住了。 牵星小脸涨得通红,双脚抵在门槛上,手紧紧拽门,整个人虾子一样往后弓着,只听“嘎巴”一声,门鼻子愣被他拽掉了! 由于惯性,牵星往后摔了个跟头,“哎呦”闹出了点动静,对面房间的人便要出来:“怎么了?” 江云尘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情况是多么容易令人误解,手轻轻一挥,牵星就感觉一股强大的灵力把他拉进了房间,随后那扇他刚才死活拽不动的房门“咣当”关上了,干脆利落,似乎在嘲讽他刚才的努力。 牵星:“……” 赵一粟:“……” 江云尘:“……” 沉默持续了几秒。 赵一粟松开扯着江云尘衣服的手,并心虚地帮他把扯裂的衣服拢回去,拍了拍:“呵,呵呵呵……不是故意的。你这衣服质量不行,明天我去灵韵制衣给你定做一套新的呵呵呵呵呵呵……” 救命啊! 尴尬死了,救救救救救救我!!! 江云尘瞪她一眼,赵一粟后知后觉地从大床上爬下去,捋了两下凌乱的头发,问牵星:“你怎么在这儿?” “师姐前几日在擂台上受了重伤,我想着万一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所以就守在门口……” 赵一粟昏迷了七天,牵星就守了七天。今晚不知不觉挨在房门边上睡着了,忽然感觉一阵灵风吹来,房门顿时大开,牵星迷迷糊糊睁开眼,瞧见的就是赵一粟和江云尘在大床上拉拉扯扯,衣衫不整……脑袋宕机了一秒,立刻蹦起来要把门关上。 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赵一粟:“你都看见了,是他……” 牵星窘得两颊通红:“师兄师姐,我什么也没看见,真的!” 赵一粟:“啊?你明明看见了,是他要把我赶出去,而我坚决不走,我俩那是在打架,不是在干别的,你懂吗?” “懂!我懂!”牵星点头如捣蒜:“师姐放心,我真的懂!” 赵一粟:“……”我看你懂个腊八蒜! 算了,说不明白了。好在牵星不是个大嘴巴,总不怕他像别人那样乱传谣言。 牵星:“师姐,你的伤全都好了吗?”他抬眼看了看赵一粟,肉眼并不能看到什么伤。 赵一粟:“我好得很。你来得正好,我有话要问你。我在擂台上迷迷糊糊记得当时你说感知到魔气来着,你是怎么做到的?” 牵星不太好意思地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不舒服。之前我跟其他同门下山游历时遇到过堕营的黑衣人,好在有百里勤师兄在,击退了魔修。我这个低阶的虽然没有出力,但魔气造成的不舒服的感觉我始终记得。前几天在擂台边上我就是感受到了那种异样,关于这件事天行盟那边还派人来专门问过我,我就说是想维护你,随便乱说的,暂时被我糊弄过去了。” 赵一粟说:“你做得对。你的体质既能隐藏气息,又能觉察魔气,如此特殊,天行盟的人知道了,少不得派你参加些危险的任务,可你修为太低,难以自保;这便算了,更怕的是引起堕营的人注意,他们正到处抓有特长的修士,你还是明哲保身为好。对了,你上藏器塔九十八层,靠的也是这种特殊体质吧?” 牵星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师姐真的不能收我为徒吗?我上九十八层拿到了一个法器,可现在还是不会用。从我刚进伏羲山时就看师姐你在二品擂台上厮杀,如今已经是天行大比了,师姐在擂台上的打法每一幕都像刻在我脑子里一样清晰!热血!” 牵星说到这里,眼里扬起中二少年的气质:“应该怎么形容呢……我做梦都想自己有一天能像师姐你一样站在擂台上杀个天地色变,妖魔颤栗!师姐等你上六品之后,第一个收我为徒好吗?” 赵一粟:“……我自己的功法还是一团狗屎。” 牵星目瞪口呆,简直不可理喻。 赵一粟:“我骗你干嘛?不信你问江云尘。我要是真会打,就该是自己毫发无伤,对手屁滚尿流。可你看我,哪次打架不是去了自己半条命……不过这事儿我欠你一个人情。” 她转头问江云尘:“你打算收徒不?” 江云尘:“不收。” 赵一粟:“你师父传给你那么多好功法,你就不怕后继无人?你看牵星,虽然灵根一般,但体质特殊,最重要是性格好……” 江云尘:“不收。” 赵一粟:“他……” 江云尘打断她的话:“我是雷灵根,教不了他。” 赵一粟顿了一下,转头问牵星:“你灵根什么属性?” 牵星:“好像是……土?” 赵一粟抬高声音:“好像?你都三品了,连自己什么灵根都不知道?” 牵星挠挠头,他说不清楚:“刚入师门时说我是土灵根,但土系的法术我总是练不好,后来发现体内的灵根有了变异,可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不敢告诉别人,所以……” 赵一粟和江云尘的神识都扫了过去,两股灵力在他体内游走,牵星却没有特别难受的感觉,只是傻乎乎地站着。至于探入神识的两个人,都感觉自己的神识进入牵星的身体如一滴水落入海面,融汇成一体,毫无违和感。 等神识出去了,赵一粟问江云尘:“这是什么灵根?我从未见过。” 江云尘其实早就有了猜测,此时只是再次确认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说:“臻元灵根。” 牵星:“?” 赵一粟:“?” 如此这个惊人的消息,可听众偏偏是两个顶着天真无邪面孔,满眼装满求知欲的铁憨包,搞得江云尘一时无语。 赵一粟:“啥意思?你展开说说。” 第361章 你身上有魔修要的东西 江云尘耐着性子:“混沌灵根你们知道吗?” 两个憨包同时点头。 赵一粟举手作答:“昆仑山那个叶空舟就是混沌灵根,我见他使过法术,金木水火土五行法术皆可使用,非常神奇。听说混沌灵根五种灵力都能吸收,修炼速度比常人快出不少,是变异灵根中最稀缺的一种。” 江云尘:“嗯。臻元灵根与混沌灵根类似……” 牵星有些激动:“是五行法术我都能练的意思吗?!” 江云尘:“是五行法术你都不能练。” 牵星:“……” 赵一粟:“……” 江云尘:“传说天地初开时,有清浊两股灵气,后来清气化为天,而浊气化为地。很久之前人修的灵根只有清、浊两种,清灵根可以吸收清气,浊灵根可以吸收浊气,二者只是名字有所区别,并无高下之分。但臻元灵根凌驾在二者之上,既可以吸收清气也可以吸收浊气,是一种珍稀灵根,正如今天的混沌灵根。” 赵一粟:“什么意思?你再讲明白点。” “臻元灵根是上古修士的灵根,若是牵星出生在千万年前,他绝对能享受众星捧月的待遇,可如今修仙大陆灵气稀薄,清气和浊气是上古灵气,早就消散殆尽了。如今稀薄的灵力经过万世演化,变成了金木水火土五行,臻元灵根放在这里毫无用处。” 牵星怔怔然地问:“可是……可是我明明修上了三品。” 江云尘:“臻元灵根名叫臻元,指的是一种至纯、至真、至净的体质。这种体质在你无品无修的时候最为强大,随着灵力的上升,就会遇到瓶颈期,若没有清浊二气供你修炼,你的修为好一些就是止步三品,差一点反会倒退。” 赵一粟:“我举个不恰当的例子,是不是就像婴儿,刚出生时学习能力超强,拼命吸收一切养分,会长大会长高,可一旦成人,学习能力和生长力就会有所下降……” 江云尘:“大概是这个意思。” 赵一粟望向牵星,不知道这个一心想要变强的小修能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她不死心地问:“这灵根听起来已经失传了,你确定没有看错?” 江云尘反问牵星:“你身上可是有一件法器,名叫永夜灯。” 牵星:“师兄如何得知?” 他已经将那个法器从储物袋中拿了出来,造型古朴陈旧的一盏灯,没有任何灵力显示。 江云尘:“你说你登上了藏器塔九十八层,但永夜灯是九十九层的东西,当初我在九十九层打坐时,我的灵兽贪吃,吞了一些法器,我让他吐出来几个,其中便有这盏永夜灯。” 牵星喃喃:“怪不得……”刚拿到手的时候有股臭口水味儿。 他把后半句隐去没好意思说,道:“这法器是九十八层一位前辈的神识送给我的。” “果然。”江云尘说:“永夜灯是上古法器,无品无级,本该以清浊二气才能驱使,所以你才无法操控。九十八层那位前辈是看透了你的体质,才会将这盏灯送给你,这世上没人比你更适合永夜灯。” 牵星现在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一时无言。 江云尘又问:“前阵子赵一粟失踪,众人都在寻找,我在烟云洲城门口听到你说她不会有事,你可是会看修士的命格?” 牵星:“会一点。我家世代在皇宫司命阁任职,从小我对占卜、星盘、命格……都比较感兴趣。” “不只是感兴趣,应该说特别擅长吧?窥天机看命格,这是九品大修都难参透的玄妙,你却能看懂。” 牵星:“我好像是比别人懂得多些。只是十岁就入伏羲山修炼,跟家中长辈没学太多,所以不太清楚自己的水平。” 江云尘:“臻元灵根是最接近天地气息的,所以你对天机的感悟也会比别人深。还有你存在感低,以及对魔气的感受比常人敏锐,也都是因为这个特殊体质的缘故。” 赵一粟:“前有藏器塔那位前辈以永夜灯相赠,后有你身上这些特点……只有臻元灵根能解释得通,应当是没看错。” 一时间屋子里又沉默下来。 牵星摩挲着那盏灯,圆润单纯的眼睛里几次浮起水雾,令人不忍对视。 踏入修仙途,哪个少年郎没想过自己可以斩妖除魔,一呼百应?又有哪个少年郎没想过有朝一日修上九品,飞升成仙? 牵星也已经修炼了十几年了,投入的心血和苦修不知凡几,可到头来注定将成一场空。十几年,数千个日夜浇灌出来的花苞,还没绽放呢就要夭折了。 赵一粟轻叹一声,想到牵星从前总是目光晶晶亮,满怀希冀地望着自己,想要自己收他为徒……内心就沉甸甸的,只觉得现在说什么安慰的话都特别苍白无力,甚至有种愧疚感。 半晌,牵星眨眨眼,把眼底的消沉压了下去:“没关系。体质特殊一点嘛,又不是完全不能修炼,比起那些苦苦挣扎的平凡百姓,我衣食无忧的,总不好因为一点小挫折就如此矫情。” 他收起永夜灯:“师兄师姐,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就当我要拜师的话没说过,谢谢,对不起……”他笨拙地胡乱说了些什么,看得出来努力保持镇定,出门的动作又轻又快,可微微发抖的指尖还是没有瞒过赵一粟的眼睛。 等他走远,赵一粟喃喃自语:“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江云尘:“这世道又不是只对他一人残忍。”他将目光飘向窗外,望着已经微微泛白的天际,不知在想些什么。 “啊!” 赵一粟忽然低呼一声,把江云尘的目光吸引过来。 “我想起来一个事儿!我还欠牵星一个礼物呢!惨了惨了,我得快点买给他,本来还说要在漳兴城的拍卖会上买的,结果忘得一干二净……” 当初她从伏羲山出发到漳兴城之前,牵星托人从漳兴城拍卖会上买来一个红色的大宝石送给了她,花了不少钱。那颗红宝石毕竟是人家送礼的一片心意,她怕自己丢入系统变成积分,于是就没带在身上,放在了伏羲山自己的洞府中。 正是因为没带,所以想不起来回礼的事儿。 “你知道烟云洲有没有什么卖宝物、或者首饰的好店铺吗?这里有没有拍卖会?算了不该问你,我去找春夏和代桃去!” 她一阵风一样飘出了客栈,把江云尘晾在原地。 半个钟头之前还要把人赶走,现在人真的走了,他又有种说不上来的烦躁,只好用法术重重地关上房门并里外设下三层结界——哼,本君的房间岂能让一介女修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第362章 七寸灵海?! 赵一粟说要出去找春夏和代桃,却不妨早有人在门口等她,是天行盟的人,说盟里有话要问她。 赵一粟看着天色:“现在?”天还没全亮呢,这么早? 传话的小修答:“令上说您出关之后要立刻见面,不论早晚,盟里都有人等您。” “行,那请带路吧。” 赵一粟也算是早有预料,跟着传话的小修出门了。 说是天色未明,但烟云州外面的街道上依旧人声熙攘,即便是修士精神好,这种凌晨热闹的街市在修真界也是很少有的。 赵一粟刚在街上露面,就吸引了无数目光,人群因为她的出现静默了片刻,这静默随着她前行便向前蔓延,等她走远了,身后又重新喧闹起来。 搞得赵一粟非常纳闷:“外面又传我什么谣言了?说来听听,我受得住。” 那个小修笑着答:“误会了,您仔细听听……” 赵一粟把神识微微散开,就能听到远处街头巷尾的各种传言钻入耳朵: ——“赵一粟那个金印结得惊天地泣鬼神!若说五品还有谁能与她一战,我看就只有江云尘了!” ——“五品中期修士大战六品魔修,大快人心!从今天起我擂台赛只押赵一粟,她就是当之无愧的五品战神!” ——“以后谁再说什么怀孕啊、男人啊,别让我听见,堂堂五品战神怎么能让你们这样羞辱?这是给我们女修争脸面的事,姐妹们都记好了,遇见造谣的直接记下名字寄给伏羲快报,曝光他们!” ——“她那个必杀技是江云尘在外面现教的,这不算是有场外支援?这不等于考试作弊么?” ——“你可闭嘴吧!临阵学印,这得是什么悟性?我明天就把全烟云州的法印古籍都给你买下来挂在擂台四圈,你有本事你现学一个给我看看。” ——“呸呸呸呸,还等着你买?就因为她那招画印的法术,街上法印的典籍都卖空了!” ——“呵,那些人太无知,真把自己当根葱了?高阶法印是随随便便就能学会的吗?也就是赵一粟强到变态,从前她越级晋升的时候多少门派大修要把她揽入麾下,我还觉得是小题大做了,今天才算明白大修们的高瞻远瞩呦……” …… 原来都是夸赞。 果然,实力才是对谣言最有力的反击。经过这一战,再也没人敢随便往她身上泼脏水了。 带路的小修补充解释着:“阮香琳的身份已经查明,她本是西大陆璃州城附近的一个散修,有几个交好的朋友,后来被魔修夺舍。那一战中有两个侥幸活命的散修都能作证,夺舍阮香琳的是六品魔修,因而您大战六品魔修的事已经在烟云州传开。” 烟云州知道了,便是四海修士都知道了,赵一粟想不出名都难。最近几天又来了不少修士,都是等着看她擂台第三战的。 赵一粟:“既然知道阮香琳被人夺舍,还要参加天行大比,这两个活命的人也不知道提前来报个信。”害她损失惨重! 小修说:“您勿怪。是阮香琳战死的消息传了出去,这两个活命的散修才敢露面,毕竟被一个六品魔修到处追杀,谨慎些也是应该。” 赵一粟又问:“还有什么新消息?” 小修想了想:“当日混在人群中那几个辱骂伏羲山的低修,后来查实是受人指使,收了别人的钱。虽然他们不知花钱的人是什么来路,但大抵跟魔修脱不开干系。” “还真是煞费苦心,杀不死我也要弄臭我的名声……”这样她才有更多落单的机会,魔修抢夺圣器的成功几率才能更大。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么一闹,自己杀死了阮香琳成功立威,以后全天下的修士跟魔修有染,她赵一粟都不可能,说出去也没人信呐!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天行盟的总部,接待她的是李停云。 八品大修坐在殿上,不怒自威:“赵一粟,你的伤势如何?” 赵一粟受宠若惊,说:“前辈,区区小伤怎好意思劳您亲自过问呢?有江云尘的雷灵力助我,伤势已经好全了。” “雷灵力克魔,自是应当。”李停云一双鹰眼扫视着她:“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赵一粟:“有!这不事赶着事,忙得团团转没来得及交代么。关于之前乞巧节我要火烧烟云洲的事,真的是一场误会……” 李停云:“谁问你这个了?!” 这位八品的大修本也是老顽童的性子,自从兼任了天行盟的盟主,少不得把性子收敛点。可赵一粟就是有本事三句逼他现出原形,吹胡子瞪眼,椅子都快坐不住了。 赵一粟继续胡搅蛮缠:“乞巧节那天我大战魔修,扫回来九具堕营魔修的尸体还没上交呢,您请过目。” 她把储物袋上交了。 本来诛魔就可以到天行盟领赏,赵一粟忘记什么也不能忘记灵石。 储物袋交上去,明明白白九具堕营魔修的尸体在里面,被火烧得外焦里嫩,李停云怎么能不认账? “哼。”停云真人鼻子里哼一声气儿,说:“乞巧节那天烟云洲附近有六品魔修出没,也是你引来的?” 问完了才意识到,自己的思路果然被她带跑了。 赵一粟诚恳地说:“前辈您这话不对,怎么是我引来的?明明是他们死缠烂打,追着我不放……” “是啊,都追到天行大比的擂台赛上了。”李停云掷地有声地打断她:“你身上有魔修要的东西。” 肯定的语气,不容置疑。 堕营的人几次三番追杀赵一粟,在烟云州外出动了六品魔修未遂,天行大比擂台上又来了自舍肉身的六品,搞得六品魔修不值钱一样往外搬。 六品魔修轻易不出山,出山必有大事,这事他必须要弄清楚。 想到这里,李停云那双犀利洞察的眼睛落在了赵一粟身上,带着八品大修的神识威压,随便哪个低修都是招架不住的。 第363章 她要给他送礼? 可赵一粟优点就是脸皮厚,捂着脸呜呼哀哉:“哎呦这事儿我可太委屈咯!不就是在北海杀了一个堪比七品的魔体,他们至于这样追杀我?” 顺势捞了把椅子坐下,趁着趴在桌上哭天抢地的时候喝了一杯茶。 唔,天行盟盟主屋里也没啥好茶叶,闻着香喝着淡,不如蓬莱阁的凝露茶。 “你给我站好!谁让你喝茶了?” 李停云喝斥一声:“魔体是你单杀的?这事你之前可没说过。” 赵一粟人站起来了,骨头还留在椅子上,垮得没个样子:“啊?没说过吗?江云尘从北海返回的时候不是来天行盟领赏,还汇报了蓬莱阁发生的事吗?” 李停云:“他只说有即将进化成魔王的魔体被诛杀,却没说是你一个人做到的。” “哦,这您听我细细说来。” 赵一粟于是把海底有九品鱼妇兽的事情说了,当然也没省略北海神息陵的事。 她也跟江云尘商量过。 既然萧幼安已经派人探了北海神息陵,消息总是捂不住的,与其让萧幼安这个满身秘密的人知道,还不如让天行盟也知道。 鹬蚌相争,说不定她还能得点小利。 果然,听到北海神息陵的消息,李停云坐不住了,站在大殿上来回走动,胡子一晃一晃的:“这事儿你怎么早不说?!” 赵一粟讪笑着:“哎……我想着神息陵里都是宝藏,应该先告诉伏羲山自家的掌门,再商议商议要不要上报天行盟。前辈,这算是人之常情吧? “也怪我格局太小,如今引来这么大的祸端才知道找天行盟的庇护,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那些魔修一是记恨我杀了魔体,二是想从我身上弄到北海神息陵的下落,明明江云尘也知道的,偏挑我这个软柿子来捏,我命苦呐!” 说完委屈巴巴地哼唧几声,又坐回椅子上了。 李停云踱步半晌,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北海神息陵的消息已经足以证明一切,甚至显得她借助九品鱼妇兽诛杀七品魔修的事都不那么重要了。 至于六品魔修追杀到天行擂台上的事,当然由天行盟负责为她收尾。 赵一粟见李停云把该盘算的都盘算清楚了,这才说:“前辈,那我这些赏钱应该怎么算呢?” 李停云:“之前江云尘已经来领过赏。至于北海神息陵,确实是个很重要的消息,一旦查实了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你要兑换贡献点还是兑换灵石?” “灵石!” 赵一粟不假思索,又说:“不过神息陵的赏钱以后再说,我杀了九个堕营的人,外加擂台上那个六品的魔修,怎么也值几万上品灵石了吧?” 李停云眉毛竖起:“真把天行盟当你的钱库了?!” 他随手一挥,丢了个小储物袋。 赵一粟扒开看:“才这么点儿?” 五百上品灵石,都不够她的跑腿费!平均下来一个魔修尸骨都不值一百个大子儿,这也太抠了吧?! “那个擂台上被我打死的六品魔修不算钱?”她着急地问。 李停云:“那天大战,几位六品真人为了救你轰击结界,各有负伤,还有台下受到波及的看客,以及由于天行擂台上出现了魔修引发人心惶惶,天行盟为平息事端付出的诸多经费……你是要桩桩件件跟我摊开了算?” 赵一粟:“哎不是,您怎么还跟我一个小修蛮不讲理起来了?” 李停云睨他一眼,心想老子这叫用无赖打败无赖。 虽然如此,他还是又拿出了一样东西丢给她:“拿着这个八品的岿磐护阵赶紧走,趁我还没反悔。” 赵一粟接过那东西看也没仔细看,脚底抹油溜得飞快,眨眼就消失在世界尽头。 待她走了,大殿内才走出一个女修。 这女修眉峰斜斜入鬓,很有几分英武的气魄。一身打扮也与普通的六品真人格外不同,紧身短打在内,皮质束腰在外,头发高高地束成马尾,有股随时可以上战场的豪侠之气。 她叫伍月,李停云座下爱徒,已经晋升六品,如今在天剑门也是独当一面的高修了。 “如何?”他问。 伍月答:“机灵古怪,不卑不亢,若是投到师父门下,定也是您的爱徒。” 李停云白她一眼:“谁问你这个了?问你看出来什么了?” “她是雷火双甲等的灵根。”伍月在李停云惊讶的目光下又补上一句:“七寸宽的灵海。” “七寸?!” 老头吹胡子瞪眼,就差从座椅上原地弹起了,简直比听到北海神息陵的消息还要震惊。 毕竟神息陵一直有,而七寸灵海的修士他还从未见过!! “她资质本是平常,就算被九天雷劫劈过变成了雷火双甲等的灵根,可灵海又怎么会变宽呢?”李停云喃喃自语,目中透出复杂:“难怪魔修一直对她势在必得,从漳兴城追到北海,又从北海追到烟云州……” 赵一粟并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七寸宽的灵海彻底让李停云打消了对她的怀疑。 魔修靠魔气修炼,但魔气狠厉霸道,寻常灵海难以招架,这也是困住魔修进阶最大的难点。 若是能夺舍到一具七寸宽灵海的肉身,就能平步青云修上九品,倒也解释得通。 伍月的神识很特别,不易被人察觉,李停云便让她发挥特长练了一门隐息的功法,因此伍月才能在赵一粟未知的情况下轻易看穿她的体质。 但她只能看穿灵海的宽度,若是进入灵海内部探查必会被当事人感知,所以并不知道魔族的圣器浑天瞳在赵一粟身上。 伍月说:“师父,她资质这么好,性格也与我们投缘,不如把她抢来当我的小师妹?” “呵,顽劣不堪,要来何用?” 李停云一甩袖子坐回椅子上,不想承认自己这句话酸味大于愤怒。 伍月偏要戳穿他:“师父口口声声说她不好,却要把八品的岿磐送给她,生怕她又遇到危险。哎,真是没那个当师父的命,偏要操当师父的心……” 话没说完,被气急败坏的老头子一个法术轰到门外了,那模样若是被赵一粟见到了,肯定直呼:跟李撼天丢我动作一毛一样!!你们大修是不是脾气都这么暴躁? 伍月早就习惯了,况且她已经修上六品,还怕这点小法术?轻轻松松在门口站稳,甩了一下自己高高束起的马尾,潇洒离去。 第364章 万符梭和玉尺 赵一粟从天行盟出来才细看那件法器。 原来这是那个夺舍阮香琳的魔修,在擂台上设下第二层结界时所用的法器。 护阵类的法器不算罕见,罕见的是八品护阵法器。丢下的结界悄无声息隐藏在擂台结界之内,愣是许久没被人发现。后来几位六品高修联手也没能轰碎这个结界,还是春夏叫来了李停云才搞定。 如此神器,得之血赚呐! 于是对李停云那抠搜的闷气也没了,美滋滋地哼着小曲儿先去了一趟回去找春夏和代桃了。 这俩人春夏对法器和丹药如数家珍,代桃有钱见多识广,她要问的问题找她俩咨询正合适。 ++++++ 客栈房间内,春夏、代桃和赵一粟三人对坐。 代桃:“师姐你是要找一种特别的礼物?预算多少呢?” 赵一粟:“贵点吧,不低于十万上品灵石。” 她寻思牵星送给她的大红宝石既然是在漳兴拍卖会上高价购买的,自己作为师姐,回礼肯定不能低。她口袋里还有十万多上品灵石,待会儿再去钱宝丞那里取来这个月的经营利润,买个礼物应该能送得出手了。 春夏:“十万?!”能让师姐大出血花这么多钱的人,一定是对她很重要的人吧…… 想到这里,春夏和代桃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迫切的八卦目光。 春夏用口型暗示:江? 代桃沉默点头:绝对! 那天擂台上江师兄抱着赵师姐离开时那强大又洒脱的背影,已经迷晕了一帮女修。如今咱们的赵师姐终于开窍了!打算接受这份心意了!知道刚疗完伤一大早就来找她们商量送礼物的事了!! 不过师姐害羞,既然不提要送谁,咱们还是别点破,默默帮忙出主意就好。 两个小丫头的心思赵一粟没看见,兀自想着:牵星体质特殊,从此之后修为有可能止步三品,最好是找一种可以遮掩灵根的法器,防止有心人随意窥探他。他虽然存在感低,但架不住别人存心。 她问:“有没有什么可以遮掩灵根的法器?或者功能特殊的丹药灵符之类的,稀奇古怪的也行,随便说来听听。” 春夏说:“说到隐匿类法器,低阶中最出名的是断珏,高阶中最出名的是莲心……” 赵一粟:“等等,你说断珏?”不就是江云尘送给她的那半截玉尺一样的法器吗? 代桃:“断绝,连心?怎么听起来像是一套,名字都好古怪。” 春夏答:“这两样法器本就是出自同一个铸器师之手。这故事很有名的,说是那位铸器师与同门师妹结为道侣,恩爱两不疑,成亲时铸器师亲手铸造了一杆玉尺赠予爱妻。可惜在一次历练中妻子意外丧生,铸器师悔不当初,说平时妻子总是带着玉尺出门,安然无虞,偏偏那次忘记了,才会造成遗憾。后来这位铸器师就亲手折断了那枚玉尺,一半自己带着,一半放入亡妻的墓中安葬,法器也从原本的玉尺,改名为断珏。” 代桃忙问:“后来呢?” “后来这位铸器师就续弦了。” 代桃有点唏嘘:“原来不是我想象中的痴情故事啊。” 赵一粟:“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追求新生活有何不好?” 代桃:“可是……” “你们别急着争论,我还没说完呢!”春夏说:“铸器师续弦娶的这位与亡妻长相一模一样,旁人都说是亡妻的魂灵转世。” 赵一粟:“呵,替身文学。” 这下换成代桃一脸满足了:“所以他就铸造了第二个法器莲心?” 春夏:“对,他续弦已经是好几百年后,若不是遇到一位与亡妻一模一样的人,怕是打算孤独终老的。几百年后他铸造手法更精妙,因此法器莲心比断珏的隐匿效果更好,并且从一开始就是一对儿,造型是莲花瓣的模样,拼在一起就是整朵莲花,中间还有莲子,非常漂亮。” 代桃:“说得好像你见过一样。” 春夏:“虽然没见过,但是这种知名的法器都在古籍上有记载的,否则我从何处听闻?如今别说是上古法器,就是好的铸器师也万金难求了,否则我也不会在造器一门上无师可拜,只能曲线救国在药鼎上下功夫。若是能得见一下上古法器的模样,也算死而无……” 话没说完,感觉袖子被人拽了拽。 代桃一手扯她袖子,下巴往桌上点:“你看看,是不是死而无憾了。” 春夏:“?” 春夏:“!” 赵一粟:“早知道你死而无憾,我就早点拿出来了。” 春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师姐你从哪弄来的啊啊啊啊啊!!” 赵一粟:“还真是隐匿类的好法器,连你对法器这么敏锐的神识都没察觉我已经拿出来好半天了。这是江云尘送我的。” 春夏捧着这半片断珏陷入癫狂,旁边是一脸磕到了的代桃:呜呜呜呜呜呜谁懂啊!江师兄他好爱!! 赵一粟等她俩癫够了,继续问:“除了这个,还有吗?” 春夏:“有了这个还求别的?!师姐,这是就最最最最最好的了!”这要不是江师兄送给赵师姐的定亲信物,她都想占为己有不交出去了!! 赵一粟暗想:断珏正适合,牵星修为不高,用起来反倒顺手。只是这毕竟是江云尘给的,自己转手送人显得好没诚意,多少应该加一点。 于是又问:“还有什么别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吗?” 这题代桃会:“师姐,同辉宝器阁里稀奇的玩意儿不少,最近在售卖的法器名叫万符梭,听说可以把符纸当梭子一样打出去,效果又快又好。只是售价昂贵,十万灵石怕是只够买个把手。” 赵一粟:“这个好,不怕贵,大不了赊账。” 代桃惊讶:“师姐你这么有钱还赊账?再说同辉宝器阁也没有赊账的说法,店大规矩多。” 赵一粟:“那是因为我没去!” 转头离开了,临走没忘收回半枚断珏。 她不知道的是,她刚走,庞才问、郭半农和王破虏就来找春夏和代桃一起出门,被两个丫头拉住房间内交流八卦心得。 春夏:“啊啊啊啊啊啊啊江师兄这么早就表露心迹了,他好爱!” 代桃:“啊啊啊啊啊赵师姐一大早跑来打听礼物的事,十万灵石只是起步价,她也好爱!” 路过的江云尘本不打算听,但听到“赵”“礼物”两个关键字,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唔,这不叫偷听,谁让他们连个结界也不设,而自己只是耳聪目明,刚好听到而已。 第365章 我想换个情绪稳定的先生 郭半农听完两个人的八卦,不敢苟同:“既然是送给江师兄,她打听隐匿类的法器做什么?我看未必是送给江师兄的吧?” 代桃:“你懂什么,这是女人的第六感!” 春夏:“就是,师姐都说了是要送给江师兄的!” 当然没说,但春夏性子急,五分的事也能说成十分。 代桃:“就是就是,师姐先是听到了断珏的来历,明白了江师兄的心意,后又问了万灵梭,这可是同辉宝器阁最抢手最昂贵的新货了,只此一件,不送给江师兄又是送给谁呢?” 郭半农有点不服气,但庞才问搅和道:“哎呦你们有什么好辩的?回来看看赵师姐的礼物送到哪个房间不就明白了?走走走,今天伏羲快报开奖,奖金是五万上品灵石,不去看看?” 王破掳已经连买了很久的伏羲快报,一次也没中,损失惨重。本发誓绝不再沾,听到五万这个数字,立刻弹起来:“走!” 春夏忙着拦他:“就买一份,再多剁手!” “知道。”王破掳一阵风似的从屋里闯出去,感觉眼前一阵风——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飘过去了? 唔,大概是错觉。 屋顶上,江云尘靠坐着,暗自苦笑——何至于此?我一个九品大修还听起墙角了?真跌份儿! 不过什么万符梭,肯定都是送给那个牵星的,她不是说欠牵星一个礼物吗? 江云尘在屋顶晒太阳,把纷乱的思绪赶走,闭上眼吸收天地精华……片刻后,突然睁眼坐起来,薄唇紧抿:不是,我送她那么多东西,收个回礼不应当吗?! 这女修当真没良心,对他还不如那个牵星半分!可恶! +++++ 赵一粟马不停蹄去了同辉宝器阁。 结果就遇上了端阳。他那柄七品的无垢剑已经修好,得了信来取货的。 两人在门口打了个照面。 端阳:“我来取剑。” 赵一粟:“我来买东西。” 匆忙说完一句,各自转头,尤为迫切。 端阳这个剑痴满脑子只有剑,想要快点看到;赵一粟则听说万符梭只有一件,生怕好东西被人抢走了。 片刻后,两人又在门口重遇,都是面带喜色。 赵一粟:“剑修好了?” 端阳:“货买到了?” 又都是傻笑,一同出去。 端阳抱着无垢剑,别提多宝贝了——屠先生不仅修好了剑,还为剑巧妙添补了一套暗纹,漂亮又恰当至极,简直巧夺天工! 赵一粟揣着万符梭,花了两百万上品灵石(其中一百九十万是赊账)买来一个三品法器,却像得了巨宝,一点都不肉疼。 等路过灵韵制衣铺,端阳止步:“我要给剑配一套新的剑衣。” 赵一粟:“哦对,我也要买件衣服。” 于是两人又同去了一家店,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半晌又都满意而归。端阳的剑上已经有了一个现成的剑衣和剑穗,赵一粟手里则多了一个木匣子,装着一套男装。 扯坏了江云尘的衣服,说好要赔,她不能赖账。好在兜里还剩几百个灵石,够买套顶顶不错的衣服了。 其实端阳也不遑多让,修完了无垢剑秒变穷光蛋。 两个开心的穷光蛋满脸喜色回到客栈,让其他同门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江云尘在房顶上老远瞧见赵一粟回来了,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 赵一粟没察觉,径直去了牵星的房间敲门。 牵星大抵还在伤心,一个人窝在屋里不愿意出来,声音闷闷的:“谁?” 赵一粟:“是我,赵一粟。” 孩子蹭一下就从床上窜起来了,忙下来开门,脸上还挂着泪痕,加上眼睛红红的,像条淋过雨的狗,又像只可怜的兔子。 赵一粟又心疼又好笑,把东西放在桌上:“之前收了你的礼,答应送个东西给你,结果拖到现在,你别嫌弃。” 牵星只有受宠若惊的份儿,打开发现是个法器,不免自伤:“这么漂亮的法器,送给我岂不是浪费?”他以后能用的灵力越来越有限,再好的法器也是摆设。 赵一粟:“这叫万符梭。可以发射符纸,并且有升级的空间。目前是三品,制造它的核心材料名叫甸襄,是一种极度稀缺的材料,虽然难找,但不代表没有,以后若是能找到更多的甸襄,就可以回去找同辉宝器阁的那位屠先生,免费升级这件法器,升级后它就可以射出五品、六品甚至是更高阶的符纸了。” 牵星听得一愣一愣的,有点反应不过来。 赵一粟:“都说三品修士用三品符,四品修士才能用四品符,但是有了万符梭,你虽然是三品,也可是使用高阶符纸,这表示从此以后你就有了自保能力,不会轻易被人欺负。当然缺点也很明显,这种法器需要大量的符纸,尤其高阶符纸世面上难寻,这点我也想到了,等我学会画高阶符,可以免费送你,符纸要多少有多少。” 牵星渐渐明白过来,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重新在眼眶聚集,这是感动的。 赵一粟又拿出一物:“还有,这个法器名叫断绝,可以隐匿你的修为和灵根,以后跟别人打起来,对方见你会使用高阶符纸,又探查不出你的深浅,你就会安全许多。” 牵星强压着哭腔,结果反而哽咽地打了个哭嗝,把赵一粟弄得哭笑不得。 “这有什么好哭的?努力的人应有回报,不要气馁,此路不通另辟蹊径呗!” 她越安慰,牵星越止不住了,已经长大成人,偏偏哭起来嗷嗷得像个孩子:“呜呜呜呜呜谢谢……嗝儿……谢谢师父呜呜呜呜呜……” “呃,我还没说要收你为徒啊喂!”赵一粟看他哭得太大声,怕招来误会,忙说:“要不然你先哭一会儿,我就不打扰了。” 刚要出去,见门口江云尘不知何时杵在那里,脸色不太好看,气场冷冰冰的。 赵一粟:“你来得正好,这个是给你的。” 精致的、扁扁的大木盒子放在了江云尘手里,江云尘怔然,打开,见是一套崭新的衣服。指尖落在衣料上,温润柔和,一下就化开了他积压半日的憋闷。 此时牵星已经追出来:“师父!您就是我师父,呜呜呜呜虽然您不认,但我牵星心里就只认您这一个师父呜呜呜呜……嗝儿!呜呜呜……” 哭着很认真地朝赵一粟磕了三个响头,又挪向江云尘那边,响亮叫了一声:“师丈!” 梆梆梆又是三个连磕。 赵一粟:“……” 江云尘:“……” 赵一粟叹一声气对江云尘说:“这孩子脑子一根筋,别理他。” 江云尘从储物袋里掏出半截东西丢给牵星,声音冷冰冰的:“头不要乱磕。”说完转过头,眉眼间的寒凉不知何时消散殆尽。 牵星磕完头,两个人早就走了。他捡起地上的半截断珏,跟赵一粟刚刚给他的那半截凑在一起。 “咔哒。” 法器内部像有磁石,互相吸引着合二为一,重新连成了一把完整的玉尺。 第366章 江云尘也失踪了 牵星出身世家,衣食无忧,他从来不缺钱,缺的是爱。 虽然说起来有些矫情,可若是经历过牵星成长的过程,便能懂得他为何会抱着一把完整的玉尺和那个万符梭,嗷嗷哭了半夜,哭到红肿着眼睛入梦。 梦里回到了小时候,自己总是被父亲和母亲忽略,生日被忘记,节日被忘记,奖励被忘记,连挨骂批评都被忘记,他就像个游走在世家的透明人,非得被人反复提醒才在家里有那么一点存在感。 之所以拜入伏羲山,也并不因为自己多喜欢修仙,而是发现测了灵根踏上仙途,就能被父亲和母亲记住,就能被家族看见,就能让大家都知道嫡子中还有他这样一位……可是入了伏羲山才明白,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当透明人。 是江云尘让他明白这一切不是他的错,更不是父亲母亲的错,只因他体质特殊而已。 臻元灵根消解了他的心结,赵一粟又给了他这样贵重的礼物,让他怎能不哭? 牵星梦里都在发誓,这一辈子都要对师父和师丈好,好到把命给了都还觉得亏欠那种! 少年郎酣然入梦的时候,月影婆娑着,从他身上摇摇向上,落在了楼上房间,窗棂里透出一个人影正在更衣。 江云尘把新衣服穿在身上,脚步轻快,对着铜镜照了照——可恶,铜镜太小,只够照出一片领口。 唔,领子嘛倒是格外好看考究的,暗暗的纹路印在上面,简中带雅,很是好看。衣料落在身上有股恰到好处的寒凉,被月光这么一披,更显得皎洁温润。 她知道给自己选了最喜欢的素白色,甚至还很合体,袖子一寸不长一寸不短!好吧,看在她这么用心的份上,就勉强容她在眼皮子底下继续碍眼。 目光所及之处,赵一粟正霸占了他的整张大床,躺在上面酣睡,睡姿极为嚣张,四肢朝向四个方向,头发还垂在床边,要不是胸膛起伏还在呼吸,怕是可以去乱葬岗演一具尸体了。 江云尘摇摇头,手指微动,一股灵力就飘过去推着赵一粟的身体往里打了个滚,然后床里面的被子就自动摊开,落在了她的身上。 赵一粟抿了抿嘴,自动抱着怀里的被子睡得香甜。 江云尘坐到书桌前,桌上摆着空白的竹简,他以灵力为笔,在竹简上写着什么,一写就写到了天亮,连赵一粟什么时候出门的都不知道……等等! 他不是下了三层结界吗?昨天进来是他勉为其难放她进来的,今早出去难道她是自己破了结界出去的? 本君的三层结界竟如此不堪用了?! 在江云尘对自己的修为产生怀疑的时候,赵一粟已经苦逼地坐在了烟云州城外荒郊野地的地洞里,正一边画符一边对江云尘无限怨念中。 她死皮赖脸地躲在江云尘房间里,说是要躲魔修,实际上还要躲丘左。 这老头之前下在她身上的符术格外古怪,让她不能言不能反抗,傀儡般被带出城,她本想着这次要是还来这招,至少江云尘在旁边来得及救她。 谁知道昨天她提线木偶一样从床上坐起来,被灵力牵着往外走的时候,眼珠子都快瞪掉了,嘴巴都快撅抽风了,江云尘愣是在书桌前写他的竹简,看都不看她一眼!! 有人在您老眼皮子底下绑架人质啊喂(#`O′)! 还图他救? 真是男人靠得住,猪都会上树! “天玑(三)式!天玑式你怎么就画不好?就是先这样,再这样……” 左丘正在地洞里暴躁扯胡须,稀稀拉拉的胡须看着都令人觉得老头子忒可怜了,怎么就能被个小女修折磨成这样子呢? 赵一粟:“不是,先哪样再哪样啊?” 眨着迷茫的眼睛,一副我已经很努力了就是做不到你能拿我这个菜鸡怎么办的无赖模样。 左丘:“啊啊啊啊你都能画开阳(六)式,怎么就画不好天玑式!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赵一粟:“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怎么知道?!我要是都知道还要你干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直接把符纸扬了,在漫天的符纸雨中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主打一个发先生的疯,让先生无疯可发。 左丘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努力攥着拳头克制自己想锤墙的冲动:我选的徒弟我忍,我选的徒弟我忍,我选的徒弟我忍…… “好,我们再来一次,你看好。”左丘举起手,在空白符纸上挥洒自如,瞬息间一个漂亮的天玑式就印在符纸上:“看看,是不是很简单,你都能画开阳式,区区天玑式怎么难得倒你呢?” 开始转变教学策略,实行鼓励法。 赵一粟发誓自己真的很认真在看了,可是轮到自己画的时候就不是那回事儿:“这样吗?是这样吗?” 她画完了一张符纸,左丘神识往上一扫,嗓子眼里抽了一口气,差点原地背过去。 赵一粟:“……” 赵一粟:“行行行!我知道了,这个学不会放一放,咱们先学下一个,不气不气昂~” 说着慌忙塞了一张空白符纸在老头手里,让他继续往下教。 左丘:“天玑式(三)画不好,你还想学下一个天权式(四)?!” 话虽这么说,手指头还是动了起来,几下起落间画出了一个完美的天权式。 赵一粟依着模样试了试,这回感觉灵力运用格外丝滑顺手,不消片刻就完成了作品:“好了,先生您看看?” 不看还好,一看,左丘差点又背过气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你能画出天权式(四)却画不好天玑式(三)!!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赵一粟:“……”救命!我怎么知道啊?我现在就想换个情绪稳定的先生,这个要求很过分吗QAQ 第367章 寻人! 赵一粟在地洞里日夜受着折磨,外面的人找她已经找疯了。 江云尘:“你说她又失踪了?” 钱宝丞答:“是的。昨日师姐来灵韵制衣铺买了套衣裳,当时她说身上的灵石已经花完了,要找我支取这个月的盈利分红。昨天才艺比赛是总决赛第一场,又要开出五万灵石的大奖,我忙得不可开交,就跟师姐约好了今日再来算分红,可是到了时辰还未出现。” 拿钱不积极,那确实是出问题了。 江云尘示意钱宝丞稍安勿躁,命格盘显示赵一粟很稳定,联想到上次她也是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他说:“没关系,再等等。” 钱宝丞:“您有所不知,分红的事是其一,要紧的是另一桩。自从伏羲快报开始搞才艺比赛盈利后,其他快报也开始仿照这个模式赚钱,若是正常竞争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但陆彤叶和官霓自从昨晚总决赛第一场之后就被人打伤了……” 江云尘:“你怀疑有人暗中捣乱?” “正是。做生意嘛,肮脏的手段我也见过,若不是自己处理不了,我也不会如此着急。” 钱宝丞叹了一口气,又说:“陆彤叶和官霓是被人挖走了内丹,手段实在残忍。我已经上报了天行盟和伏羲山,可追查了一天也没有下文,眼看那两个女修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敢在烟云州挖走修士的内丹,这手段听起来不像是人修干的。”江云尘略一思索:“这事交给我。” 他能接手,钱宝丞自然喜出望外:“多谢江师兄!我这就带您去现场看看。” 江云尘出发的时候叫上了牵星。 牵星诚惶诚恐,还没弄明白是什么事情,只知道江云尘需要他,立刻就跟上了。 三个人来到事发地的附近转了一圈。 钱宝丞:“才艺比赛散场之后,官霓是从这条路离开的,陆彤叶走的是刚才那条巷子。” 江云尘点头,问牵星:“看出点什么?” 牵星:“我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江云尘了然,果然又是魔修干的。 既然是魔修,那就不是钱宝丞怀疑的生意场上的竞争,而是冲着幕后金主赵一粟去的。这是要引赵一粟出面,否则还会有更多人倒霉。 江云尘嘱咐钱宝丞:“最近才艺大赛停办,跟赵一粟走得近的人都要留在眠仙楼客栈内,你也不要外出了。” 又转头对牵星说:“你也是,留在眠仙楼内哪都不要去。这本功法给你,好好练。” 牵星接了他递过来的一个本灵力竹简,还没来得及道谢,江云尘已经化为一缕光,原地消失了。 +++++ 时间就这样悄然流逝着。 天行大比仍在继续,烟云州一如既往的热闹,虽然灵韵商行宣布才艺比赛因为意外事故暂停,伏羲快报也不再举办抽奖,但在四海修士汇聚的烟云州,永远不愁没有热闹看。 最近的热门的天行大比消息有: 三品天行擂台接连爆冷,某不知名的散修连胜多个热门三品夺魁选手,一路横扫千军,积分足够空降总决赛,据说已经收到了各大门派的招揽,风头正劲; 四品擂台上,东方禹和端阳因为抽签排序早早相遇了,两个年轻剑修上演惊天一战,端阳半招险胜,东方禹将开启车轮战,走上攒积分复活的道路; 五品擂台有赵一粟珠玉在前,没什么特别亮眼的表现,强者如任景华、喻庆云都毫无悬念地一路赢,唯一值得说的是顾千凝抽签抽到了江云尘,竟也选择了当场弃赛。 要知道江云尘那天迟到了,顾千凝都没等到半柱香燃尽,直接下了擂台。后来江云尘也一直没出现,大家都说顾千凝本来可以躺赢,弃赛弃得实在可惜。 但顾千凝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一来她知道江云尘为了寻找赵一粟,已经失踪许多天了,自己不想占便宜赢这场胜利,况且江云尘三鞭子抽死了七品大修是她亲眼所见,她自知不是对手;二来,弃赛后可以进入车轮战,她也想多见识些对手,多学些新鲜的打法,积攒实战经验。 其他方面的重要消息有: 酆都新任鬼王继位,天行盟派人到场祝贺,人修与鬼修约定开通贸易渠道,互换资源,和平发展; 天行盟诛魔小队与堕营在南大陆有一场大战,双方各战死两位六品大修,根据审讯抓回来的堕营俘虏得知,魔界圣器浑天瞳已经流落修真界,堕营人频繁出动就是为了寻找浑天瞳的下落; 三足金乌意外冲破妖界一处结界,引发异兽出洞为祸人间,天行盟广招修士入人间捉妖,贡献点奖励丰厚…… 短短一个月,大事一桩接着一桩,天下格局不断动荡,于是两个修士的失踪就显得没那么惹眼了。 眠仙楼客栈内,负责带队参加天行大比的六品焚晖真人,正在听春夏回报的消息。 春夏:“已经到处找过了,赵师姐和江师兄都不见踪影。问钱宝丞还是那套说辞,江师兄说要调查两位女修受伤的事,原地消失之后就没了下文。” 大街上传来几声更响,打更人扯着嗓子长长地喊:“万畜归笼,人宁家安,戍时正(指19点)——!” 春夏回答起来显得更焦急了:“赵师姐明日巳时(指9点)要进行大比第三战,若是缺席,只能自动进入车轮战。现在距离巳时只有六个时辰了……” 焚晖真人:“再等等,门派已经将高阶法器灵犀鸟送来了,此物最擅长追踪,或许能找到两个人的行踪。” 在烟云洲城外一千里的范围内,一只小鸟正在夜色中穿行。它飞行的模样有些笨拙,近看才恍然觉察,这竟然不是一只真鸟,而是木质的机械鸟,翅膀上下翻飞时会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灵犀鸟晃了好几圈,数次路过一处荒山,却没察觉荒山峡谷内,有一个新设好的困阵。 在这个顶级困阵内,江云尘盘膝坐在其中,双目紧闭,浑身僵硬,只有风拂过面颊时才会被动地颤一下睫毛,身下有雷灵力正在微微向外溃散,除此之外毫无反应,似乎陷入了永久的沉睡。 灵犀鸟飞过了荒山,摇着机械翅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渐行渐远…… 第368章 匿灵峡谷 眠仙楼的客栈内。 焚晖真人抬起手,接住了落在掌心的灵犀鸟。 感知了一下法器带回来的气息,焚晖真人摇头道:“连灵犀鸟都感应不到二人的神识,两个人要么是离烟云洲极远,要么就是被困在某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百里勤说到:“他二人不可能放着天行大比不参加,跑出很远的地方,应当是后者。” 百里勤也参加了五品赛,同时也是伏羲山的副领队,他分析到:“黑衣人几次三番在城外作乱,现在这两人又都失踪了,或许跟堕营有关系。” 焚晖真人:“若是他二人真被魔气困住了,也需找到地方才能救人。” 春夏:“可是灵犀鸟的神识都找不到,还有什么办法?” 也就是这时候,牵星推开门跑进来,也不顾什么礼仪章法了,跑得头发凌乱,面露不安:“有危险!” 春夏:“你慢慢说,是不是你感知到赵师姐的命格有问题?” 之前一直找不到人,牵星就曾劝大家不要着急,因为他能感知到赵一粟的命格很稳定,或许只是出门办事了。 但此时的牵星显然没了当初的从容,艰难喘了口气说:“赵师姐的命格开始消退了,这是死态!” 焚晖真人当机立断:“眼下也不是低调的时候了,发动伏羲山所有在烟云洲附近的弟子,城门口集合,一寸寸搜山!” 眠仙楼内一缕又一缕的灵光闪现又消失,那是修士们出发的样子。 路人纷纷驻足,低声议论起来: ——“伏羲山这是要干嘛?怎么修士全都出动了,也不顾烟云洲上空不许飞行的禁令,走得这样匆忙。” ——“既然天行盟没出动,想来应该是伏羲山内部的事。” ——“是江云尘和赵一粟失踪了,伏羲山全体出动正在寻人!” ——“你怎么知道?” ——“他们自己说的,既然要找人,肯定是越多人参与越好。据说要以烟云洲为中心,向四面铺开,肉眼寻人。” ——“靠肉眼搜寻这么大的范围,那得要多久?明天赵一粟有第三战开赛,看来是要错过了。” ——“走,咱们也加入去帮忙!” ——“别的不说,赵一粟在擂台上打死六品魔修,就这份功绩,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落难而不管。” ——“说得对,你先去,我回去客栈把那些兄弟全都叫上,咱们在城门口汇合。”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烟云洲。 顾千凝今天刚打完车轮战的第七场,明日还要进行第八场,本来灵力就虚空,需要修养,此时觉察街上异动,就开窗听了一耳朵,得知赵一粟和江云尘极有可能生死一线,径直站起身。 岁寒宫派了个低修照料她,见顾千凝要出门,这女修忙上前阻拦:“师叔,这是伏羲山内部的事,咱们岁寒宫不方便过问。” 顾千凝脚步不停:“正是因为门派之间抱着自扫门前雪的态度,堕营才会钻了空隙抓走那么多有天赋的修士,宛卉,这话你不该说。” 宛卉当然拦不住五品巅峰的人,顾千凝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房间内。 宛卉站在原地,只感觉脸颊发烫,那是被顾千凝一句话说得脸疼。想了想,她没有选择找人报信阻拦顾千凝,而是拿起法器,追出城外,加入了寻人大军。 另一个刚打完车轮战的是东方禹。 当他背着苍生剑出城的时候,刚好跟因为闭关修炼晚了一步的端阳打了个照面。 两个在擂台上斗得你死我活的人,擂台下见面却立刻凑成了一组,默契而不需多言。 东方禹只问:“哪边?” 端阳不客气地指了个方向:“这边。” 两个剑修化作两道光,消失在天际。 +++++ 时间倒回一个时辰之前。 烟云洲城外的地洞内。 赵一粟一边学画符,一边不忘利用系统的每日签到功能数着日子。 明日就是第三战了,而她还是没能把天玑式画出个让先生满意的模样。 现在她以灵力为笔,正一边画一边说:“先生,要不然下次再学?明日我可要参加大比了。” 左丘仍旧在旁边打坐,摆出一副画不好不许走的面孔:“急什么?第三战参加不了,可以自动进入车轮战,以你的战斗力,打车轮战也行。当务之急是要画成天玑式。” 赵一粟:“……”可是车轮战要消耗好多好多的灵力,消耗灵力就等于是在烧钱啊!你到底懂不懂一个穷比的感受,你不懂! 她只能无限怨念地继续画,忽然间,落笔手轻轻抖了一下。 左丘虽然盲了,但神识还在,立刻觉察到她的状态不对:“画得好好的,手为何发抖?这次前面本来画得不错,可惜了。” 赵一粟微微抿着嘴,不说话。 刚才她感觉到命格盘抽痛了一下,这是江云尘在给她传递信息。 自己已经失踪了好多天,若不是紧急情况,江云尘不可能用命格盘传递消息过来。 她用神识扫了一下体内的命格盘,发现江云尘那边的雷灵力有了消退的迹象——定是他遇到了危险! 不行,自己必须赶快出去! 她飞快看了一眼旁边的七品大修,重新抬起手,灵力从指尖流出,一路无比流畅地画着。漂亮的符眼渐渐成型,很快就来到了她总是卡顿、画不好的收尾处。 这一回她也不知怎得,她下笔如有神助,完美地走出了一条弧线,灵力从头到尾无比匀称,一丝不多一丝不少。 左丘虽然在旁边静坐不动,实际上神识全放在赵一粟的身上,见那个符眼越画越漂亮,而且比他练了十多年的功底都要扎实,已经有点忍不住想要站起来欢呼了。 等等,再等等,就差最后一笔了…… 左丘在广袖底下微微捏着拳头,看见赵一粟沉着地收了最后一笔。 漂亮!! 太漂亮了!太完美了!这才是完美的符眼!! 左丘虽然没说话,但人已经站了起来,抢过赵一粟画完的符眼细细婆娑着,嘴角疯狂上扬完全无法抑制。 赵一粟迫不及待:“我要出去!” 左丘一抬手,地洞结界开启,赵一粟眨眼就跑没影儿了。 他只顾着看符眼开心,没注意到的是,赵一粟临走前飞快用灵力割下了他半片衣襟,揣在身上了。 第369章 上刀山 赵一粟回到地面,先用缚山印飞快把丘左的半片衣襟封印好,再用灵力涤荡了一遍全身,洗净属于丘左的气息,以免把那只三足金乌招来。 匆忙点亮命格盘,这次仔细查看,发现江云尘的雷芒不是在消散,而是有规律地后退。 他这是在主动散去灵力,以命格盘的消退为她指引方向。 用这么隐秘的办法传递消息,更加说明他的处境堪忧,必有大麻烦。 赵一粟耐下性子来,观察着灵力退散的规律,很快就想到了什么,撩开衣袖看了看胳膊上的指北印。 两相结合,她看懂了——以烟云城为中心,向西前进。 想了想,她在命格盘上控制着灵力跳动了两下。 江云尘也懂了她的意思,雷灵力停止退散,保持静止状态。 赵一粟辨认了一下方向,即刻出发。 长夜漫漫,她怕再次被魔修围堵,飞得极快,踏风带着她在云层中穿行,虹如闪电,有命格盘的指引,她很快找到了地方。 眼前是一片荒山峡谷,从外面观察,怎么看怎么普通,就像修仙大陆中无数的荒山一样,毫无特点。 山上稀稀落落生长着一些植物,但在灵力稀薄的西大陆,这些植物也都远远称不上茂盛,故而荒山大半的泥土都裸露在外,并不是个容易藏人的地方。 可她能感知到,江云尘的神识就在附近,方向也是命格盘指引的,不会找错。 一定是障眼法,迷阵或者困阵的其中一种。 赵一粟接触到的法阵不多,但也知道是阵便有阵眼,她看不懂,但是江云尘肯定能看懂。 于是她再次利用灵力在命格盘上向江云尘传递消息,这次是只点了一下。 好在江云尘又看懂了。 点两下是肯定,明白的意思;点一下是否定,疑惑,需要帮助的意思。 在命格盘上,江云尘用控制着灵力旋转了一圈,赵一粟明白了,先点了两下意指明白,然后腾空而起,开始绕山飞行。 一边飞,一边将自己的神识散出去。 直到飞到某处峡谷前,感觉到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气息朝自己游了过来,是江云尘! 也就是赵一粟对他的神识太过熟悉,否则这么微弱的气息,很有可能错过。 站在峡谷的入口,赵一粟先在命格盘上点了两下,表示自己找到了他。接着就想利用神识探路,这是修士的习惯。 可命格盘上江云尘轻点了一下,这是否定的意思。 他在阻止她进入?还是别的意思? 赵一粟耐心等了一下,见命格盘上的雷芒又退了一点,所退的方向指向了峡谷深处。 他要她进去,但是刚才又分明表达了否定……赵一粟很快就想明白了,收回自己的神识,选择用肉眼去看。 江云尘意在不让她用神识,说明这里定有高阶,或是魔修或是妖兽,总之不能用神识惊扰。 赵一粟凭着肉眼,披着月光,一步一步轻轻地踏入了峡谷之中。 峡谷寂静无声,因为谷底太深,连风也穿不进来,两边的石壁干燥锋利,稍有不慎就会被石头刮破皮肤,留下一道血痕。 偶尔有几声虫啼鸟鸣,分不清是哪一种,只觉得在阴暗晦涩的峡谷中格外惊悚。 不知何处飘来的乌云,将头顶最后一抹月光也遮住了,于是赵一粟身上就只剩下暗夜寒凉,每往前走一步都离危险更近。 由于不敢探出神识,赵一粟在峡谷中逐渐感受到了作为普通人类的脆弱和不安。但她从没有萌生退意,想到江云尘生死未卜,就只顾向前。 峡谷越往前越蜿蜒扭曲,有些地方只够赵一粟侧身通过。在经过一处窄壁时,墙体上忽然掉下来一个小虫子,吓得她下意识用灵力去挡,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灵力被石壁吸收,消失得毫无痕迹。 赵一粟感觉自己的灵力像水滴投入湖中,没有任何回响。 当她想把灵力收回时,诡异的石头竟然开始主动吸取她的灵力,灵海中的灵力正在快速消退,仅仅是两个呼吸间,就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缺口。 赵一粟当机立断,用满月刀直接挖掉了眼前的一块山石,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随着“咔嚓”一声轻响,石头从山体脱落,被赵一粟用裙摆兜住了。 她主要是怕声音太响,会惊动峡谷里可能存在的妖兽。 好在石头碎掉后,吸收灵力的效果就消失了。赵一粟把兜住的石头轻轻放在地上,继续向前走。 心里暗想着,峡谷的石头竟然会克制灵力的使用?那岂不是任何功法都难以施展?怪不得连江云尘那个万年狐狸都会被困。 赵一粟又往前踏了几步,越过最狭窄的一道弯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峡谷上方出现了一道溪流,沿着石壁向下,溪水在这片开阔地汇聚成一汪水潭。 潭水缓缓荡漾,水面上映出一轮弯月和几点星光,随着水纹的波动闪耀出一点一点的辉光,也给四壁带来了些许光亮。 赵一粟看见右侧的墙面上钉着一个什么东西,等看清了后,瞳孔疾速震颤了一下——那是江云尘的头颅! 几乎是下意识的,满月刀就在手中出现,但出刀的前一秒,命格盘又刺痛了一下,是江云尘的提醒。 虽在狂怒之下,但赵一粟还是深吸一口气,最终满月刀只在掌中打了个回旋,又悄然消失了。 在她收刀之后,面前的溪水忽然跃动了两下,发出的水滴声在峡谷中回荡绵延,恰似一声叹息:嗒啊—— 赵一粟闭了闭眼睛不去看那颗头颅,保持冷静站在水潭前问:“你是谁?” 水潭的水滴又跃动了一下,仍旧发着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叹息声:嗒啊—— 赵一粟:“不想回答?你不急,我也不急。” 说完,她竟在原地盘膝而坐,从储物袋中拿出了几块碎灵石。 上品灵石原本在暗夜下会有细微的灵光浮动,可在这个峡谷里刚拿出来,石头上的灵光就消失了,这是灵力被四周吸干了的缘故。 赵一粟没顾得上心疼这几块灵石,只将石头摆在面前,玩起了小时候玩过的抓石子游戏。 一局又一局,玩得格外认真。 石子抛起时总能被她精准接住,手上越稳,心里越稳,丝毫不露破绽。 直到她第N次把五颗石子都背在手背,并翻过来全都抓住时,水潭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水面无浪起波,彻底荡碎了原本倒映在其上的弯月和星辉,接着水滴漂浮起来,在空中组成了两个字:给我。 赵一粟懂了,但是没理。 她先是抬头看看天空,依旧暗云遮月,于是冷笑道:“明明是阴天,却在水潭上倒映出月亮,若不是看见江云尘的脑袋被激怒了,还真就上了你这低级幻术的当。” 水潭震荡了一下,重新在空中组成两个字:否则…… 又组成了两个字:他死。 第370章 锁灵阵 赵一粟望着这两个字,低声道:“埋伏不成,偷袭不成,现在玩起了绑架勒索,你们魔界还真是,为了一个浑天瞳,无所不用其极。” 她冷笑着说:“你想要就自己来拿,反正我已经羊入虎口,你大可剖了我的灵海,取走便是。” 她老神在在站在水潭前,对于激怒对手很有把握。 果然,水潭上的水滴重新聚起,聚字的速度变得更快:给我! 赵一粟:“我何时说了不给你?你来取呀,我又没打算走。” 实际上心里已经有了十分把握。 这处峡谷从外面看毫无异状,但进来后灵力能被石壁吸收,功法在这里毫无用处。 起初她以为这是魔修利用魂石在搞鬼,后来反应过来,既然江云尘利用命格盘把她招引过来,就说明这地方是安全的,不会是魔修事先准备好的陷阱。 所以她推测峡谷应当是天然形成的,或许是江云尘与某个高阶的魔修斗法,落入下风,故意把魔修引入这个峡谷,先保一线生机,再引她过来救人; 又或者两个人打斗时意外坠落峡谷,都被困在这里。 魔修感应到她出现,就制造了幻术,先用江云尘的头颅激怒她出手,好让石壁吸走她所有的灵力;再以溪水为介质传递要求,故弄玄虚。 恐惧源于未知,既然心里有底了,赵一粟也就没啥可怕的,绕着潭水转了一圈,像要看笑话。 潭水震荡许久,又组成两个字:他死! 看看,只顾着说车轮话,是不是有种无能狂怒的意思? 再说,江云尘死没死,她从命格盘能感应到,压根不怕这家伙的威胁。 刚才在恐惧与黑暗的叠加下,骤然瞧见了江云尘的头颅差点失去理智,一旦开局的障碍被突破,人反而更容易冷静下来。 赵一粟暗自想着,灵力被吸收,所以魔修只能以水做介质传递信息,那他这个幻阵又是怎么设下的呢? 幻术逼真,还弄了个江云尘的仿真头颅。越是逼真幻术越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难道施展幻术靠的也是某种介质? 环顾四周,这地方除了石壁就是溪水,虫鸣鸟叫声也没了,石缝中有那么几棵夹缝求存的小草,除此之外凭肉眼看不到其他东西。 赵一粟以手轻触溪水,意料之外,这溪水竟然比寒冰还要冷,触之有刺骨的痛感。 体内的火灵力护主,竟主动涌向了指尖,赵一粟来不及阻止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就感觉浑身的灵力都被溪水吸走了,如坠流沙中,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陷,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下陷的惯性。 也是这时候,命格盘传来的刺痛成功将她推开,赵一粟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倒,故而摆脱了古怪溪水的纠缠。 峡谷中又浮起一声:咦——? 似乎是在好奇,她怎么能从溪水中顺利脱身。 赵一粟甩甩手,心有余悸地把水渍在衣服上擦干净。 现在已知石头、水都不能用灵力触碰,还有什么办法找到幻阵的阵眼? 江云尘也真是,明知道她不擅长阵法,还不给点明显的提示。 似乎为了回应她的腹诽,命格盘上的雷灵力往上跳了跳。 赵一粟于是抬起头,再次望向头顶。峡谷上只有一道窄缝,夜空被割裂成细长的一条,严丝合缝地嵌在头顶,把一切都闷在谷中。 只有这个向上的方向没探过了。 不能用灵力飞,那就徒手爬上去。 看着凸起的石头如剑刃般泛着寒意,赵一粟苦笑——江云尘,这回可真是要为了救你上刀山了。 她没犹豫,把裙摆用满月刀裁成宽窄相等的布条,一圈一圈地缠在手上,缠得又紧又扎实,保证没有一寸皮肤裸露在外,才攀住了石壁开始向上爬。 修士体质都好,虽然不用灵力,攀岩这事做得也比普通人轻松得多,只是石头太锋利了,即便她已经尽可能做好准备,还是被锋利的石刃割破了手和脸。 好在这石头只是吸灵力,不会吸干修士的血。 赵一粟的脸上是一些细细的小伤口,手就惨了,要用力按住石壁,虽然有布条的保护,还是被割得全是血口子,才爬十几米,血已经浸透了布条,在爬过的石壁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血痕。 如果再缠厚一点就不好发力了,只能将就着继续向上爬。 十指连心,疼固然是疼的,但跟洗髓易筋、生扩灵海的痛比起来,其实也不算什么。 赵一粟忍痛的功底一流,此时还有闲心暗想,自己的天赋中应该加上这条:耐痛。 当路过江云尘那颗头颅的时候,赵一粟捡起崖壁上的一颗碎石击打过去。 石头击打在头颅上,传来的不是意料之中的响声,而是“沙沙”的石头落入草丛的声音。眼前的场景晃了晃,头颅消失了,变成了一条从崖壁上垂直下来的绿藤。 原来是利用崖壁上的植物制造的幻术。 这魔修能控水,又能控植物,难道原本是水系或者木系的修士? 这时候,石缝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赵一粟瞳孔微缩,随着声音的响动往后仰,只剩一只手悬在崖壁上,险而又险地躲过了一条从石缝中探出来的植物根茎。 那植物的根方才毒蛇吐信般突然从石缝中射出来,若是被击中,少说也是贯穿伤。 根系出了石缝就蔫蔫地搭在外面,赵一粟看过去,明显是新长出来的。 设置幻境的魔修发现阻止不了她,竟操控崖壁上的植物进行攻击? 好事,敌人越急,说明她努力的方向越正确。 赵一粟给自己打了管鸡血,忍着痛把右手攀上去,缓解了一下左手的剧痛。 摊开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印在左掌心,汩汩冒血。 她找了处凸起的石头落脚,一边借助牙齿重新从裙摆处撕下一条布带把左手缠好,一边时时戒备着,免得石缝里又钻出什么根茎偷袭她。 好在这地方荒凉,想找一颗草也不容易。偶尔遇到了,赵一粟就立刻薅下来,与其被敌人利用,不如先下手为强。 也不知爬了多久,现在从她落脚的地方往下看,底下黑黢黢的,峡谷像一个怪物的深渊巨口,随时等着吞噬她这块肥肉。 这里环境险恶,若是不慎跌落,要么摔成烂泥,要么就是使用灵力然后被峡谷的石头给吸干。若是上去找不到阵眼,可真就是进退两难了。 第371章 她找到了阵眼 赵一粟飞快绑好了新的绷带,明知险恶,还是义无反顾向上爬。 她额角鼓着青筋,脸色因为过度失血有些苍白,坚韧的身躯附在巨大的岩壁上,远看如蝼蚁般渺小。但那股征服刀山的意志,和身后趟出的血路,有种动人心魄的美,又让人不舍得移开目光。 在她努力攀爬的时候,江云尘仍被锁灵阵死死困着,动弹不得。 事情正如赵一粟推测的那样,他追踪魔气出城,遇到了六品大圆满境的魔修,交手打了起来。 这个魔修的功法远高于普通的六品,而且他能利用魔气操控环境中的一切,山、石、树、草、水、土……都能化成他手里的杀人利器,令人难以抵挡。 江云尘本就境界比他低很多,打得格外艰难。挣扎多日,边打边退,江云尘意外发现了这处峡谷,觉得眼熟,很快想起来这是他数千年前曾经来过的匿灵峡谷。 匿灵峡谷是天然形成的一处秘境,修士进入其中灵力会被隐匿吸收,若是随便探出神识,则会遭受反噬,痛不欲生。 他记得匿灵峡谷本在筠城附近,后来忽然意识到数千年来修仙大陆上的城镇有了变迁,或许筠城已经不在了,又或者烟云州就是曾经的筠城改名,总之匿灵峡谷的位置大抵是没变的。 于是他果断装作逃遁,钻入峡谷中。 六品魔修果然追上来,当发现峡谷的隐秘时,魔修就知道自己上当了,但他的反应也很快,竟把灵力附生在溪水上,还利用了峡谷的天然地形,设下了一个高阶的锁灵阵。 锁灵阵不难破,只需找到阵眼,一击即碎。 难的是被锁在其中的人无法动弹,更无法求援,只能枯坐原地,被锁上个千年万年,直到寿元耗尽,成为一具骷髅。 他被锁灵阵困住出不去,但这个行踪诡秘的魔修在峡谷中失去了灵力也出不去,更无法操控灵力杀他。 但这魔修不急不躁,竟试图用溪水和山石再结一个阵。 看他结阵的手法,江云尘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幻阵,若等幻阵结成,幻境中出现法宝,定会吸引更多的修士前来探险,入峡谷者不明所以,会在瞬间被吸干灵力,生不如死。而匿灵峡谷吸收灵力是有限度的,只要吸足了灵力,就有不再吸的一天。 那一天到来,便是魔修脱困的时候。 其心险恶可诛。 江云尘本想自己慢慢想办法脱离锁灵阵,见状也无法等待了,烟云州有大批的修士活跃,日日路过的附近人不知凡几,若是有人不慎上当,每死一个都是在他江云尘的名字后添一笔重重的罪孽。 思来想去,只好主动散退灵力,利用命格盘把赵一粟吸引过来,被迫将她也拉入局。 好在她足够聪明,看懂了命格盘的暗示,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分毫未错。 现在就看是她快,还是魔修结幻阵的速度更快了。 这魔修结幻阵,靠的是依附匿灵谷内原有的东西,如山石和植物,所以幻阵结成的速度很慢,若是幻阵结成,他就看不清赵一粟和自己的处境,破阵难上加难了。 现在的赵一粟仍在向上爬,她的眼里只有崖顶,而江云尘的眼里只有她。 他从未发现一个女修在去掉灵力和功法之后,单凭血肉之躯,也能爆发出这样坚韧又强大的力量,每向上攀登一米,她身后留下的血痕都让江云尘的心尖突突跳动,连带着体内的雷灵力也跟着不安地翻滚。 锁灵阵感受到他体内雷灵力的存在,就会从阵中探出一条悬丝游走在他的筋脉中,针刺般的疼,可江云尘并不想把眼睛收回来,目光专注地落在赵一粟身后,带着他自己也并未察觉的深情。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着。 烟云州内人声鼎沸,将打更人的声音淹得时有时无:“夜暗星稀,闭门塞户,子时正(指23点)——!” 修士们当然不会闭门锁户,相反大量的人正往外走,搜寻江云尘和赵一粟的队伍渐渐壮大,八方支援,浩浩荡荡…… 既然说要肉眼搜山,修士们出了城反而放弃飞行,相熟的不相熟的都结成队伍,脚步踏遍烟云州之外的荒郊,一寸接着一寸,距离匿灵峡谷也越来越近了…… 赵一粟抬头,乌云散去,半片不太明显的月影从云层中显露出来,她可以断定这是真正的月亮,而不是魔修的幻术了。 借着这点朦胧的月光,隐约可见崖顶就在眼前。 最后一道难关出现了,面前的这块石壁又大又光滑,像镜面一样平整,毫无下手的余地,若是绕道就要横走出去很远,太浪费时间。 赵一粟想了想,只能取出满月刀,握刀的时候才意识到手正在微微颤抖,刺骨地疼,血透过布条印在刀柄上,让满月刀微微浮动了一下灵光。 只是这道灵光也瞬间被峡谷吸干,弯刀静谧落在她掌中,看不出与普通的刀有什么特别。 她一只手死死扣住了石缝,另一只手扯起裙摆,借助牙齿成功撕下来一块布,将满月刀绑在了自己的右手上。 弯刀固定好,用力狠狠向石壁上砸过去。 “咔咔”一声,刀身嵌入石壁,为赵一粟提供了稳固的支撑。 她两手抓着满月刀用力,脊背和手臂浮现出漂亮紧实的力量线条,整个身体在上肢力量的带动下向上升起,再以满月刀为支点形成倒立,脚就勉强勾住了石壁上方。 现在她整个人倒悬在崖壁上,头发垂在脸前,睁眼就能看见深渊。 她并不知道江云尘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更不知道因为她惊险如杂技的动作,江云尘体内的雷灵力狂乱翻涌着,引得锁灵阵无数道悬丝又扎了进来…… 赵一粟轻呼两下,把落在唇上的碎发吹开,右手拿出第二把满月刀,重重砸向石壁! 只听“咔嚓”一声,这是碎石裂开的声音,被刀刃嵌入的光滑石壁开始隐约出现裂纹,丝丝缕缕向前爬,几乎就要蔓延到赵一粟的眼前。 石头一旦彻底裂开,那就没有活路了。 赵一粟来不及恐惧,当机立断松开了左手,少了左边的支撑,右刀下的裂缝瞬间变大,有碎石悉悉索索滚落。 赵一粟飞快将左刀砸向更远的后方,然后抽离了右刀,脚勾住岩壁的地方微微用力形成一股初始力量再松开,整个人就这样腾空荡了起来,在万丈崖壁之上,她渺小的身躯彻底脱离了所有的支点,飞向了遥不可及的左刀位…… 几乎在她荡起来的同时,右刀刚刚落点的地方,整块石头彻底脱落,静悄悄地滚入了深渊之中。 飞起来的赵一粟惊险而又精准地抓住了左刀,趁着石头还没反应过来,身轻如燕蹬了两下石壁,脚下微微有些打滑,但距离足够近,还是让她成功落在了崖顶! 等她惊出一身冷汗站在崖顶片刻后,下方才传来石头落地的闷响声,那是刚才被右刀割下来的碎石。 第372章 让他死 悬崖之高,远超赵一粟的想象。 这么一爬,大约就爬了好几个小时。 她有些庆幸此刻是深夜,若是大白天清晰看着谷底,平白都要卸掉三分力气。 休息了一下又疼又麻的手,赵一粟站起来环顾四周,看见一块块的碎石被有规律地堆在崖顶。 她开始观察这些石头的走向,这是为了将崖顶的情况传递给江云尘。 从她登上崖顶开始,就等于踏入了锁灵阵的阵眼,江云尘已经看不见她了,但是暗夜中的魔修一直窥伺着她的动作。 魔修发现阻拦她登顶很难时就果断放弃,把法术都用在了结幻阵上,反正即便赵一粟能艰难登顶,也看不穿锁灵阵破阵的方法。 锁灵阵本就是上古遗留的法阵,自他将阵法古籍从修真界带走之后,这种锁灵阵在当今世上就已失传,赵一粟和江云尘满打满算不过才踏入修真界十几年,压根没有这份阅历。 现在赵一粟已经登顶,而他手里的幻阵也快结到收尾了。 魔气攀附在石缝中的小虫子身上,指引着小虫子爬向他指引的地方,虫身后留下一道道魔气勾成的黑丝,这些黑丝都隐藏在石缝中,即便有修士意识到这里是幻阵,想打破它也很难。 快了,就快要完成了……只要幻阵大成,锁灵阵破不破的都没关系,江云尘、赵一粟,以及后来可能路过的千千万万的修士,都将进入匿灵谷变成他出谷的垫脚石! 魔修眼中闪着诡异又兴奋的光芒,加速编织着自己这张幻阵。 同一时刻,赵一粟额角冒出汗珠,因为江云尘正用命格锁的不安的跃动催促着她:快一点,再快一点! 赵一粟对阵法一知半解,能做的就是完全把这些石头的轨迹死记硬背下来,在强压之下,她感觉所有的石头都成了晃眼的坐标,脑子里飞快翻转着一串一串的数字…… 魔修瞥她一眼,毫不在意地继续编制着幻阵。 他意料的没错,这女修压根不认识锁灵阵,竟妄图用默背的方法原地复刻锁灵阵的起阵轨迹。 可笑! 可笑至极! 锁灵阵何其复杂?就是拿着阵图照猫画虎,也要学上大几十年,仅凭你一次就能看得穿,还要那些勤学苦练的阵法师做什么?! 天边开始泛起白色,晨曦的第一道光探出云层,有风猛然掀起赵一粟的发丝,抽得她眼皮生疼。 “嘶!” 赵一粟在这疼痛的抽打下瞳孔微缩,猛然闭眼,立刻盘膝而坐,嘴巴开始无意识地默念着数字,如老僧入定在念经般,投入到忘我的状态。 她很聪明地利用了命格盘原本的圆形,以自己所站的位置为中心,控制着火灵力在命格盘上按照石头摆放的方向爬行。 她并非将所有的石头轨迹全背下,只是想最大可能地节省时间,背了多少就先画多少,然后快速睁开眼睛挪到新的位置继续背,继续画。 在她的操控之下,火灵力在命格盘上勾勒出隐约的形状,每向前爬行一次,前一步的轨迹就会消失。 命格盘所牵连的另外一头,江云尘也双眼紧闭,睫毛无意识地抖动着,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变得越来越苍白。 这是损耗过度的表现。 赵一粟传递回来的信息正被他疯狂默背下来。 赵一粟可以看一半,背一半,而江云尘必须要凭空记下这一切,由于命格盘上的轨迹每多一笔就会消失,并非静止不变的状态,所以他要确保自己瞬时记录下来的信息毫无差错。 如此记忆力,又不能靠修为加持,对他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两个人被命格锁牵绊着,都不顾一切地燃烧着自己,试图换回片刻生机。 遥远的打更声回荡在天际:“卯时正(指凌晨5点)——” 搜人的大部队脚程飞快,已经离这片峡谷越来越近了。 编织幻境的魔修感应到大批的修士正在往这个方向靠近,不禁喜上眉梢——来了这么多人!太好了太好了,全是匿灵谷的牙祭!! 来吧,快来,让匿灵谷一次吃个饱,老子才能逃出生天! 魔修兴奋着不惜损耗了自己的内丹,加快了幻阵收尾的进度,远远看去,原本贫瘠空旷的峡谷渐渐焕发出生机。 无数的灵草从石缝中探了出来,已经绝迹的霜颜四季草、万年灵火芝、极品血藤、塞上美人花……摇曳在石壁上,焕发出逼真的灵力形态,勾得人垂涎欲滴。 如此极品的幻阵,连九品大修看到了都要忍不住赞叹——这是六品修为能做到的吗? 这还仅仅是在一夜之间编制出来的! 若是能多一些时间,多一些思考让幻境的逻辑变得圆满——比如让塞上美人花在三月绽放,而不是现在这个时间——那足以让八品的高修也上当! 石缝中冒出来的东西渐渐变多,随着植物的繁盛,幻阵即将大成。 天边一些靠近的、神识敏感的修士,已经感应到这些灵草的召唤了。 春夏走在队伍前面,问:“你们可嗅到了一股花香?” 旁边的王破虏一步迈出去别人两步大,眼睛紧盯着地面:“没有啊,这山到处荒秃秃的,哪有什么野花?” 春夏:“不是野花,是极品灵草的香气!” 一听这话,王破虏眼睛锃亮:“哪个方向!” 春夏隐约辨认了一下,朝远处指了指:“那里。” 王破虏想要加速飞过去,又想着万一这一寸土地被他略过,而错失了赵师姐和江师兄可能留下的痕迹,实在得不偿失,于是忍着蠢蠢欲动的馋念继续埋头踏实寻找。 等事后知道了匿灵谷的存在,王破虏一定无比庆幸自己这个英明的决定,所谓救人救己,不外如是。 在匿灵谷疯狂开花的时候,赵一粟终于将最后一排石头背了下来。 命格盘的另一边,江云尘额角不断有汗珠冒出来,沿着他俊美的脸滑到下巴处,汗珠越聚越大,在终于承受不住自身重量时断开了与江云尘的联系,向下滴落—— 也就是这时候,江云尘猛然睁眼,朝命格盘的前方快速点了两下! “吧嗒。” 在汗滴砸落地面的同时,赵一粟接收到了信号,手里的满月刀脱手而出! 刀身爆发出耀眼的火灵力! 灵力出现得极为突兀,贴着崖顶的地面快速飞行,所到之处不断被岩石吸走灵力,可这一刀承载了赵一粟七寸灵海中的所有灵力,足以让满月刀在被吸干之前成功飞到了江云尘所指的位置! 这一刻,魔修瞪大了眼睛——她找到了阵眼! 第373章 溃元咒 “轰隆——!!!!” 一声巨响,满月刀击碎了前方石阵,爆发出惊天的响动! 密密麻麻的石阵像被同时抽去了根基,成片成片地倒塌,无数的碎石涌入峡谷中,噪音伴随着巨大的尘烟,将静谧的匿灵峡谷彻底惊醒。 石缝中生长出来的幻境之花被这些碎石碾为齑粉,幻境在合拢的最后一刻,被锁灵阵冲击着一起崩塌! 在这碎石与尘烟之中,江云尘脚下的锁灵阵同时缩回了灵丝,他睁开眼睛从阵盘上站了起来,雷灵力溃散太多,让他有些目眩头晕,没能躲开的一块碎石划过面前,在他额头割出一道血痕。 清晰的痛感传过来,江云尘抬手摸了一下额角的伤口,指尖的血猩红刺目。 这一刻他想到的是赵一粟。 想到是赵一粟在这样锋利如刀刃的石头山上爬了整整一夜,留下的那条血路刺眼分明。 无法克制的情绪在他体内翻涌,江云尘指尖微抬,苍稷就从袖中飞出,小小的雷龙之躯绕着主人盘旋了一周,停在他眼前。 “让他死。” 江云尘淡定到近乎漠然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于是苍稷凶狠地仰天尖啸一声,雷龙的狂啸掀起剧烈的风,峡谷开始更加疯狂地坍塌,万丈高的崖壁连根断裂,大有要把天地全都活埋的气势! 赵一粟不明所以,站在崖顶的她正跟无数飞来的石头搏斗着——那个魔修压根没有露面,仅靠控制石头就把她困得寸步难行! 她不敢轻易使用灵力,凭肌肉力量挥舞着满月刀正与石雨短兵相接,突然脚下的一切都坍塌了! 魔修比她反应快,一道黑气迎面袭来,赵一粟踩着踏风急急后退,这才意识到能吞噬灵力的峡谷之力正在消失。 怎么回事? 峡谷彻底塌了? 那江云尘呢?不会被石头活埋了吧? 她一边想着,一边开始狂用灵力,把压抑了一整夜的功法全都抛了出来,朝那个该死的、看不清面目的黑影子丢了过去! 对方是六品,自己远远不是对手,逃跑才是上策,可又放不下江云尘,毕竟从命格盘的状态来看,那家伙雷灵力溃散得厉害,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就在赵一粟分神的片刻,一块尖利如刀的石头朝她飞了过来!! 这石头后蕴含着强大的推力,明显又是被魔修操控的,她知道自己躲不过,决定干脆撞上去,牺牲掉一根骨头说不定就能在魔修面前冲出一道血路。 但这念头刚刚闪现还没来得及执行,余光就瞥见了一道金光!接着是一股强大的拉力将她从地面拉起—— 雷龙呼啸着从乱石滚落的峡谷中逆流而上,冲出了天际,龙背上赫然是江云尘的身影! 江云尘左手抓住赵一粟的手腕,低喝道:“把灵力渡给我,越多越好!” 赵一粟没有犹豫,灵力仓中的灵力疯狂消耗,从火灵力化为一股股的雷灵力,传到了江云尘的体内。 苍稷已经化为一条龙鞭,被江云尘握在右手,那股毁灭天地的气势又出现了,像那天在凌云大殿上三鞭子抽死了七品的降春真人一样,江云尘握着苍稷,将所有的雷灵力都附在其上,狠狠地朝石缝中抽了过去! “嘭——!!!” 毁天灭地的力量爆发出来,峡谷加速崩塌,石缝中暴露出的黑影痛呼一声,目光惊惧地望向了江云尘。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一个五品修士能使出来的力量?! 况且石缝这么多,他是如何锁定了自己的位置的? 江云尘没给对手思考的时机,第二鞭子已经高高扬起。 熹微的晨光被这恐怖的力量遮掩,云层被雷劈开一道裂纹,九天的狂怒席卷而下,仿佛要把天地都劈碎成尘烟! “嘭——!!” 随着第二鞭的落下,匿灵峡谷彻底湮灭,万丈高的悬崖被劈断,更多的落石滚下去,隐藏在石缝中的魔修再也无路可退,颤抖着出现在了高空中。 他要逃! 江云尘双目如炬,杀神一样追了上去,朝那道黑影抽出了第三鞭! 而黑影眼中也爆发出了浓浓的恨意,他果断放弃了逃窜,绝厉地结了一个法印打在自己身上…… “嘭——!!!” 鞭子在触及魔修的同时传递回来一阵刺骨的痛,江云尘在痛苦传递之前松开了赵一粟的手,但命格盘还是清晰地将这种痛苦传递到了赵一粟身上。 赵一粟感觉眼前一白,差点从高空直接坠落,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是江云尘牢牢托住了她的腰,带着她从高空安然落地。 只是落地的瞬间,江云尘单膝跪下,喷出了一口血:“噗——!!” “江云尘!” 赵一粟低呼一声,接住了向前扑倒的江云尘。 她能感到他体内的灵力正在狂乱游走,激得江云尘额角青筋鼓起,差点咬碎了满口的牙,承受着剧痛的煎熬。 惊闻响动一路风尘仆仆飞过来的首批修士,有焚晖真人、顾千凝、任景华等……全都惊惧地望着眼前。 地动山摇还在持续,原本该是峡谷的地方正不断被落石填平着,整片荒山开始凹陷,带起的乱流让腾空的修士艰难地稳住身形。头顶是天雷的余威还未散尽,云层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时而爆起一声响动,落在地上便是一团雷火。 在这毁天灭地的乱流中,江云尘和赵一粟跪地相拥,烟尘不断飘落,灰白了两人的头发。 他们面前的不远处,是一个魔修干枯的尸骨,已然断成两截,死得干净彻底。 诡异的是魔修的残躯下压着一团雷火,火焰似乎有规律地排列成了某个图案。 焚晖真人当先反应过来,上前探了一下那个魔修的身体,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六品巅峰境,死前用雷火结了咒印……” 任景华心头发凉,问:“哪种咒?” 焚晖真人声音苦涩:“溃元咒。” 第374章 不演了 巳时正(指上午9点),烟云州。 赵一粟站在了天行擂台上,这是她的第三战。 刚刚从惊天动地的匿灵峡谷大战中回来,她的神思还有些恍惚。 这恍惚不是因为她筋疲力尽,耗空了灵力仓中好不容易储存下来的19%的灵力,现在灵海空空荡荡身体虚弱;而是因为在她离开客栈时,江云尘还未苏醒。 据焚晖真人所说,那个六品魔修临死前所用的咒术,名叫溃元咒。 此咒凶悍无比,是死咒的一种,六品魔修在那第三鞭子落下的时候,放弃了自己可能仅存的一线生机,以生命打下了这个死咒。 修士一旦中了溃元咒,元神将会逐渐溃散,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什么灵丹妙药都无解,这等于预判了江云尘的死期。 以他五品修为的元神来看,溃散的过程大约会持续三至六个月不等。 牵星看到的死亡星象,原来不是落在了赵一粟身上,而是落在了江云尘身上。 或许是两个人命格相连,又或许是江云尘的存在化解了赵一粟的死劫。 原本江云尘离开烟云州,就是为了追查谋害陆彤叶和官霓的魔修踪迹,这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赵一粟身怀浑天瞳,被魔修惦记,至死不休。 所以赵一粟无法从自己连累了江云尘的愧疚中缓过来。 更何况命格锁解不开,江云尘死了便等于她也死了,那魔修一命换两命……呵。 伏羲山上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去寻找两位弟子的下落,现在外人只知道江云尘受重伤而归,却并不知道他身上的溃元咒。 消息仅限在首批抵达的几个修士中传播,好在这几个修士都是完全值得信任的,联合把消息瞒了下来,以免动摇伏羲山弟子天行大比的军心。 万年来就出了这么一个天生灵体,还未修上六品就遭逢大难,伏羲山的几位长老得知消息,都心情阴沉得很,八品的掌门承德真人本在门派中留守,已经划破虚空第一时间赶过来,却也是束手无策。 眠仙楼上弥漫着一股低气压,久久未散。 以致于赵一粟现在神情恍惚地站在台上,看客们也不觉得突兀了,甚至对她表示理解和同情。 第三战的对手是个老熟人,喻庆云。 若是抽签抽到别人,赵一粟直接就不来了,可因为是喻庆云,更得知他在昨夜的搜人中也贡献了一份力,她不得不撑着精神站在了台上。 喻庆云问她:“还打吗?” 赵一粟摇摇头。 又说:“你这人性子有些迂腐,行事还有股书生意气,我伏羲山的弟子郭半农你并不认识,可他向你请教风系功法,你都能耐心告知,想来知道我弃赛,你也会弃赛。可我听闻顾姐姐也因为江云尘没按时登台已经弃赛了,车轮战已经注定会遇上她,我可不想再遇上你,所以特别来说一声。” 喻庆云被她点破了心思,有些无奈地笑笑:“我不想趁人之虚,更不想胜之不武。” 赵一粟却说:“上擂台如上考场,考前准备了什么,准备得怎样,都是各人命数,怎能算你胜之不武?说你迂腐你还真迂腐,跟顾姐姐一个性子……”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重新打起精神来:“你最好在总决赛多坚持几轮,否则等我从车轮战中打上来,你已经败了下去,骑风阁的面子往哪搁?” 喻庆云哭笑不得,只好朝她点点头。 赵一粟没打,直接下台,引得观众席一阵唏嘘。 有人议论纷纷,说她是因为江云尘生死未卜伤心过度;还有人说是她刚刚经历六品魔修一战,带伤没有信心战胜老对手喻庆云,这才选择及时止损。 总之她此时的弃赛算是得到了大家的理解,只是二位强者的擂台赛没能看成,令人不免遗憾。 其实赵一粟弃赛的最大理由她并没有说,那是因为江云尘的元神此刻在她的体内。 在八品的承德真人也看过江云尘的情况后,赵一粟就偷偷把江云尘的元神接了过来。 元神离体太久修士就会死,但之前的经历已经证明,她和江云尘的元神可以互相在彼此的身体内安然留存。 与其让江云尘的元神留在他自己体内溃散,不如她先带回来蕴养。 只是目前一体两个元神,她没把握在擂台上拼命,怕万一受伤得不偿失,这才无奈弃赛。 回到眠仙楼之后,早就得了信息的钱宝丞正在房间内等她。 “师叔……”钱宝丞欲言又止,想说安慰的话又不知从何开口。 赵一粟精神尚可,只是因为灵力耗空有些虚弱。 她摆摆手:“我没事,灵石带来了吗?” 钱宝丞拿出一个储物袋:“才艺大比和伏羲快报抽奖的钱赚了不少,全都在这里了。” 赵一粟也没心思数钱了,直接分出大半投入系统中,片刻后,灵力仓转化出了6%的数字。 短短两三个月又赚到了几百万,这个财富的积累速度着实惊人。 只是赵一粟烧灵力的速度更惊人,竟回回都被掏空,一点存款也无。 她将剩下的灵石退给钱宝丞,说:“同辉宝器阁那边我还欠了些钱,你拿这些去还,若是不够,从下个月的分红中匀出来继续还。” 钱宝丞表示明白。 赵一粟:“另外转告柳如意,让她发动所有关系打听一下有什么方法可以补偿陆彤叶和官霓,她俩的内丹不能白白损失。” 钱宝丞感觉赵一粟回来了,办事的主心骨也就回来了,忙说:“好的,我这就去办。” 等忙完这些,赵一粟去了江云尘的房间。 房门口弟子们一直在轮流守着,春夏和代桃两人的眼睛都红红的,倒是角落里站着的牵星还稳得住些。 瞧见她来,众人都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师姐……” “嘘。”赵一粟示意大家稍安勿躁,抬手点开了结界:“我进去坐坐,不要让外人打扰。” 房里有浓浓的烟雾,药草的苦味混在其中有些呛鼻子,据说是某位长老采用了一种灵草熏蒸的方法,死马当活马医了。 四下无人,只有江云尘双目紧闭躺在床上,毫无生机。 赵一粟将停云真人给她的岿磐法器拿出来,在屋里设好了一个高修都很难破掉的结界,这才开口:“睁眼吧,这就我一个人。” 第375章 睚眦必报 江云尘睁眼从床上坐起,动作潇洒轻快,哪里像个半死的人? 赵一粟把他的长腿从床边上往里推推,自己占了个松软的位置,抬头见江云尘瞪她,立刻用眼神回瞪过去:“啧!我在外面装了一天悲痛欲绝,累死了。” 江云尘:“我在屋里被草药熏了一整天,我不累?” 赵一粟:“少废话,有什么计划快点说。” 原来从匿灵峡谷回来的路上,江云尘就在装虚弱。 被赵一粟背回来的时候,他偷偷在她耳边说,自己有反击的计划,让赵一粟配合演戏。 为了力求逼真,赵一粟就没对外说,现在伏羲山上下阴沉的模样不是装出来的,大概只有牵星观天象看出来死劫已破,可意识到两位当事人没有开口说真相的打算,就默契地保持缄默。 此时的江云尘坐在烟雾缭绕的客栈房间内,说:“堕营在烟云州外有据点,位置我已经摸清楚了。” 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那是一块已经干掉的泥痕。 江云尘:“这是我与那个魔修交手时从他身上落下来的东西,此物名叫半日藻,是西海上特有的藻类。” 赵一粟:“你说这是海藻?确定没看错?”明明怎么看怎么像块泥疙瘩。 江云尘:“西边的海域气候特殊,藻类生长缓慢,没个百八十年很难衍生出这样完整的叶形,长出来后又很难长久存活,这种藻类只能存活半日,所以才叫半日藻,现在已经死透了,但刚落下来时我就捡到了,不会看错。” 赵一粟:“我明白了,那个六品魔修善于化用身边的一切东西当武器,必然在修炼过程中长期与自然环境相融。你怀疑他曾在西海驻扎,才会在身上沾到这种藻类而不自知?” 江云尘:“没错,所以我在这半个月内故意绕开了他的追踪,前往西海在六品修士半日内可来回的范围中探查了一番,确定向西一千里的孤岛上,有大批魔修存在的痕迹。若不是返程的时候被这个六品魔修堵截,只能把人引入匿灵峡谷,我也不会耽误这么久。” 赵一粟:“你想直接端他们的老巢?” 江云尘:“你不想?” 赵一粟笑得像只狐狸:“怎么不想?大招我都备好了。” 她拿出了一块用缚山印封住的布料,把丘左和三足金乌的事说了。 江云尘:“难怪你消失得无影无踪,你那先生为了躲三足金乌,想必在地洞的结界上下足了功夫,连我也搜不到你的气息。” 赵一粟:“本来我是想用这块布救你的,可是你被困的地方离烟云州太近了,我怕把三足金乌引出来,搞得烟云州修士大乱,死伤惨重,就忍着没用。这下正好,能在西海派上用场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江云尘:“今晚。” 赵一粟:“这么急?” 江云尘:“兵贵神速,外面的人都以为我受了重伤,必死无疑,烟云洲定有堕营的许多眼线忙着把消息传回去,承德真人为了我的事也赶来了,现在堕营知道烟云洲有两个八品坐镇,一定会龟缩不出,大本营里聚满了人,才够我们杀得痛快。” 赵一粟:“可你身上的溃元咒怎么办?” 江云尘:“元神都不在体内,溃元又从何谈起?” “这话说的,难道我还留你的元神一辈子?” 江云尘:“等冲六品的时候,借助小天劫把溃元咒击散即可。” 轻飘飘一句,说得赵一粟更不明白了:“可你都没元神在体内了,怎么晋升六品?” 江云尘:“你晋升就等于我晋升。从现在起我会尽全力帮你修炼,天行大比之前让你达到五品巅峰,大比之后立刻晋升。” 赵一粟暗道:我还想抱你大腿早日晋升呢,现在反倒被你给讹上了……该死的魔修,坏我好事! 赵一粟:“我能拒绝吗?” 江云尘懒得回答,盘膝坐好,目光从她包着绷带的手快速滑过,说:“闭眼,疗伤。” 赵一粟:“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那个魔修炼的是什么功法,你知道吗?” 江云尘秒懂她的重点,说:“你想让牵星学?” “他的灵力能附在水上,植物上,甚至控制了雷火制造溃元咒,说不定牵星也能学一下,把本无属性的灵力附着在五行之物上,就可以……” “谁告诉你他的灵力无属性?”江云尘打断她,说:“他是混沌灵根的修士。” 赵一粟愕然:“怎么会?我怎么没听说有混沌灵根的修士失踪的消息?” 混沌灵根是珍稀灵根,若是这样的修士也被堕营掳去,不可能在修仙界毫无声息。听闻昆仑派的叶空舟也多次遭遇堕营的死士,后来昆仑派就怕这个宝贝疙瘩被人抢走,为他出入都配了随从。 问完了上面一句,赵一粟自己醒悟过来:“他是六品,说明不是近期失踪的混沌灵根,有可能已经失踪百年了?!” 江云尘:“还不算太笨。这事不用你操心,天行盟把那具魔修尸骨带回去,定能查明他的来源……” 赵一粟轻拍大腿,忘记了手上的伤口疼得轻嘶了一声:“哎,我忘记找天行盟领赏了!好不容易杀了一个六品魔修,可不能让他又用几百个灵石打发……” 话没说完,江云尘的雷灵力已经探了进来,搅得她声音越来越小,火灵力不受控制地与雷灵力纠缠着,冲向了两个人的千疮百孔的身躯。 赵一粟的伤多在体外,手上的割伤尤其严重,但江云尘的伤都在体内。 赵一粟惊讶地发现,他身体的筋脉中有无数道细小的伤口,像被钓鱼线纵横划过千万次般。 想到那种疼痛,她声音都跟着轻柔起来:“这是溃元咒的伤?” “是锁灵阵。” 赵一粟:“你不是说锁灵阵不动用神识,只会困,不会伤?为何你明明知道,还把自己伤成这样?” 江云尘:“闭嘴,疗伤。” “可是……” 两股灵力更加快速地纠缠,赵一粟还有许多问题,却也撑不住眼皮也越来越沉,慢慢睡了过去。 第376章 荧惑棋布阵 在两个人安静疗伤的时候,外面守着的修士由于岿磐护阵的影响,什么也听不见。 代桃望着外面的天色,说:“春夏,明日你还要参加三品的天行大比,你先回去休息吧。” 春夏不愿意走:“师兄生死未卜,师姐意志消沉,我哪有心思参赛。你别看师姐性格大大咧咧,她那是有苦在心从不出口,说不定正在屋里拉着江师兄的手哭得伤心……你看牵星,不也是明明挂念得很,其实难过至极反而哭不出来。” 缩在一旁眨着清澈大眼睛的牵星:“???” 牵星:“……”我没有啊,我不难过,星象中的死劫已经破了来着。 以前他看星象只盘算赵一粟的,这回连同江云尘的一起看了,惊觉两人命格奇特,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但不论如何,其中的死劫确实消解了,这表明两个人都安然无虞。 看着旁边,代桃和春夏正抱头垂泪,牵星动了动嘴:“……” 算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夜色沉静。 眠仙楼的客房内,两道法术光芒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客栈内,连承德真人都未察觉。 ++++ 烟云洲外,夜空之内。 赵一粟跟江云尘一前一后坐在苍稷的背上,穿行在云海之间,朝西海飞去。 她手里握着一枚莲花瓣形状的玉佩,反复看着:“这不会就是春夏说的那种极品隐匿法器,莲心吧?” 江云尘:“嗯。” 赵一粟:“你的储物袋我见过,当时怎么没看见这种好东西呢?你从哪弄来的?” 江云尘不答,只说:“你把断珏给了牵星,就没想过自己身怀浑天瞳会被魔修一路追杀?” “呵,那我之前带着断珏也没挡掉来追杀的魔修呀……浑天瞳的气息那么强,断珏压根不顶用。” “所以你现在需要莲心,更高阶,更安全。”江云尘指着前方的海域:“快到了,再近苍稷的气息会惊扰到他们。” 赵一粟于是噤声,改为踏风飞行,默默跟在江云尘身后。 又往前飞了片刻,视线中仍旧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海域,哪里有什么孤岛的踪影? 可看江云尘一脸笃定的样子,赵一粟只能加倍打起精神来。 云海中的风吹在脸上,熟悉的海的咸腥味儿扑面而来,赵一粟想起了在北海飘荡的日子,于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今夜天空阴沉,并没有那日北海上浩邈漂亮的星空。 月黑风高杀人夜,这是个好兆头。 赵一粟收回心思,见前方江云尘飞行的速度放慢,自己也跟着停了下来。 江云尘指指下方,那意思到了。 虽然脚下仍旧是海面,但赵一粟并不打算质疑江云尘的正确性。 他自有道理,而她无偿信任。 暗夜中,赵一粟朝他点点头,按照事先部署,她将岿磐法器拿出来,结成了一个仅容她一个人藏身的小小结界,在这个结界的保护下,赵一粟悄然下潜,沉入了海底。 与她相隔百里的另一边,江云尘也坐在吃货的口中开始了下潜。 不同于上次在北海的遭遇,这次下潜赵一粟有结界和莲心的保护,可以隐匿气息,又节省了灵力的消耗,几乎没有任何难受的感觉。 很快,在漆黑的海底世界中,赵一粟看见了一点光亮。 随着视野的靠近,那星星点点的光亮就连成了线和面,逐渐勾勒出一个完整的海岛形态,岛上隐约可见山峰和洞府,岛的下方与海底的山脉浑然一体,岛外一圈被结界保护着,结界的规模类似于某个小门派的护山大阵,能在海底也保持不灭,可见此结界的坚固。 赵一粟不敢用神识细看,怕惊扰到里面的魔修,连忙屏气凝神继续下潜。 大约魔修也想不到自己的大本营外面居然敢有修士只身赴险,岛外除了护阵,并没有魔修巡逻。 赵一粟暗道,堕营还真会选地方,竟在海底扎根,怪不得能瞒天过海,在天行盟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海底扎营,结界所消耗的灵力非常惊人,海岛上定有大量的灵石,堕营到处搜刮抢夺,还真是花钱不心疼。 下潜的动作又持续了一会儿,直到彻底看不见岛上的光亮,她从命格盘上感应到了江云尘传来的信号,于是缩在了岛下山脉的一个缝隙中,朝命格盘点了两下,示意自己已经万事俱备。 安静等了片刻,命格盘上的雷芒开始流动了。 赵一粟连忙驭出火灵力,跟着雷芒流动的轨迹,开始沿着岛屿的底部环绕布阵。 这是锁灵阵。 上一个夜晚还是江云尘被困其中,赵一粟拼死救人;下一个夜晚,整个西海堕营的大本营就要被锁灵阵圈禁了。 突出一个睚眦必报,以眼还眼。 若是有阵师在此观看,见到两人这般布阵的方法,定会被震碎三观,就像左丘被赵一粟画符的手艺颠覆认知一样。 阵法是与符术、机关、占卜并称修仙四大难的玄妙之术,其中阵法还排四难之首,是出了名的付出多回报少,超低性价比的修炼路径。 这是因为阵法需要阵法师耗费大量的时间磨炼自己的理论基础,再耗费大把的时间演练阵法实战,仅仅这前两步达到小成,粗算也得三五百年,这就已经劝退了大把的修士。 何况布阵的过程通常缓慢,在实战中,阵法师多用在团队攻坚战,有人在前冲杀,有人在后布阵,如此两相配合才能彰显阵法的功效。 而如今修仙界早就度过了跌宕起伏、群雄逐鹿的大时代,和平年间多强调个人战斗力,阵法师的地位逐渐下滑,人才稀缺,早就成了冷门,也就是大门大派还培养一些阵法师,可这些养在门派中的阵法师与历史上那些实战中留名百世的大阵法师,压根也是不能比的。 再说回布阵。布阵要求阵法师对大阵的全局了然于心,若是多人合作的大阵,则要求主阵法师对每个参与布阵的人都万分熟悉,至少磨合过千百次,越复杂的阵,越要耗费更多精力。 即便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剑阵,参与其中的人也需要多次磨炼,才能配合默契,发挥剑阵最大的威力。 可现在,江云尘正在复刻一个只见过几次的锁灵阵,而赵一粟则在从未与他演练过的前提下,单纯听从他在命格盘上传递回来的路径,照葫芦画瓢就开始布阵了。 儿戏!简直儿戏! 这阵要是能成,大阵法师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 当然了,赵一粟并不知道自己在做气死前辈的事,她只是惊讶于江云尘逆天的记忆力。 才看过一次,草草背诵,他竟然记住了锁灵阵阵眼的画法?! 阵眼如符眼,可决定一个法阵的成败,也是布阵中的超级难点,那画法比赵一粟七个符眼叠在一起还复杂,可江云尘就这样硬生生记住了?? 果然,九品就是九品,变态的地方不止一点半点。 跟他一比,赵一粟感觉自己啥也不是了。 第377章 捡钱啦捡钱啦 她努力压下人比人气死人的挫败感,潜心跟着雷芒的运动继续前进。 随着时间的推移,赵一粟身后已经隐约亮起星星点点的灵力之光,这是法阵即将成型的状态。 她边画心里还边想着,画阵原来也不算难嘛。 浑然不觉自己在做一件多逆天的事。 画着画着,赵一粟余光瞥见了对面的光点,那是江云尘。 两个人谁也顾不上打招呼,用心把最后几道灵力布好。 在某个位置,两人相遇了。 江云尘示意赵一粟按兵不动,自己则主动上前,把手里的雷灵力跟赵一粟的火灵力汇合,两股灵力毫无排斥地融为一体。 这画面要是被布阵的大修看见了,肯定还要嗷嗷叫:布阵的时候最讲究灵力的精微运用,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两股完全相融的灵力?明明是两个人合力布阵,却如同一人所画,离谱!太离谱! 江云尘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种法器,那法器是一套棋子,大约有数百枚,不知用什么材质制成,白棋耀目,黑棋温润,细微的灵力在每一颗棋子上静静流淌,看着就非常昂贵。 赵一粟的目光不由得被棋子吸引,看着江云尘用灵力同时控制着数十枚棋子落在了阵法上不同的地方,所有的棋子同时落下,丝滑流畅,轻轻松松。 她这个不识货的,只想着江云尘口袋里的宝贝多,个顶个的值钱,压根不知道最值钱的其实是江云尘这一身布阵的手艺。 前面说过阵法艰涩深奥,普通人要钻研个三五百年吧? 布阵过程中对灵力精细的掌控,普通人又要练个三五百年吧? 还有这套极品布阵的法器荧惑棋,普通人……三五百年也搞不来!这就是个人机遇造化了。 江云尘是从师父扶摇子手中继承的这套棋,他其实对阵法不感兴趣,只是师徒俩在避世隐居时用来消磨时间的玩具罢了。 当年江云尘花了两百多年,才终于从扶摇子手下赢了一局棋,在他看来这实在太漫长了,但是在扶摇子看来——纯纯逆天! 扶摇子先是翻脸不认,老脸垮得老长,还试图悔棋。 后来闭门许久,好不容易把受挫的自尊心抚平了,出来后就把这套棋送给了江云尘,随棋附赠的还有一套棋谱。 说是棋谱,但江云尘研究了许久,发现与阵法规则是想通的,于是他这布阵的手艺就在几百年中不知不觉学得滚瓜烂熟。 只是他一个人单兵作战的实力很强,压根用不上布阵这种又慢又费力的手法。 况且他目前的身份是踏入伏羲山刚满十年的修士,即便再天才,也不可能在阵法上有太高超的造诣,未免暴露身份,在修为太低时他从没想过动用阵法,所以荧惑棋成了放在储物袋角落里积灰的东西,如今要一个人开团战了,才想起来用。 当年九品的时候,一整套荧惑棋361颗子,他能抬手一招布全,如今五品修为,一次只能布出三十多颗,效率太低。 江云尘耐着性子布完了三百多颗棋子,最后一子落下,棋与棋之间忽然亮起了无数道痕迹,阵痕飞快闪了一下光,在黑暗的海底勾出了一幅精美绝伦的星辰图,猝不及防又格外震撼。 赵一粟被美景狠狠击中,一个“哇”字还没出口,大阵的光芒就彻底沉寂于暗海中,消失不见。 赵一粟:“……啥意思?失败了?” 江云尘抬眼看她,那意思是——怎么可能?我出手布阵会失败? “我在锁灵阵的阵眼上加了隐匿的效果,防止有人找到阵眼。” 听听,听听这逆天的语气,好像随便改改阵眼是多容易的一件事。 江云尘:“莲心拿好了吗?” 赵一粟点头,然后把左丘的那片衣角拿在手中:“我送上去。” 飞上去的动作受到阻力,是手被江云尘拽住了:“在这躲好,等我回来。” 他不由分说,拿走了赵一粟手里的那片衣角,悄无声息地向海面漂上去。 赵一粟只能躲好,缩在岿磐护阵之内又往下潜了一点,确保自己已经站在了锁灵阵之外。 海底黑暗无声,在赵一粟看不见的地方,江云尘坐在吃货的口中,悄然浮出了海面。 万籁俱寂,四周只有潮水涌动的细微声响,他拿出了那片衣角,将上面的缚山印解开,左丘的气息慢慢散到了空气里,似乎并没给这片西海带来任何的改变。 可江云尘不会怀疑一个上古凶兽的敏锐度,当衣角飘在海面上的同时,他就加速疯狂下潜,这回用的不是吃货,而是直接踩着苍稷。 “簌——” 雷龙划开水纹,带着他疯狂往海底深处下潜,三足金乌是八品,瞬间踏破虚空闪现,江云尘才刚离开几秒,原本平静的海面就倏然掀起轩然大波! 海底孤岛上的魔修先是看见一道金光划过,想要探出去追,才感应到头顶有强大的凶兽威压,吓得连忙示警! 静谧的岛屿立刻苏醒,岛上涌动起无数的波浪和尘烟,昭示着里面的人正经历着怎样的惊慌失措。 “快跑!有八品凶兽!” 这句话刚出口,整个护岛的结界就应声碎开,守护了西魔岛近千年的护岛结界,竟撑不过三足金乌的一道法术! “轰隆——!!” 结界碎裂引起的震颤在海底形成了漩涡,直接把藏身在下方很远的赵一粟翻腾上去! 上方就是锁灵阵了,赵一粟没想到护岛的结界会碎得这么快,情急之下用脚死死勾住了一块凸起的岩石,借用踏风形成的反作用力,硬是在乱流中将自己卡在了石缝中央。 孤岛上的魔修就没这种好运了,顷刻间碎掉的结界让整个岛屿承受着巨大的水压,修为低一些的当场丧命,高一些的想要逃出去,却发现岛周围不知何时被布下了一个巨大的法阵! 这法阵从何而来? 如此大阵,别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布好了,全岛的魔修竟然一个觉察到的都没有? 布阵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难道是万年不遇的阵法大师横空出世了? 脑海里无数的疑问得不到解答,有的只有耳畔同僚们的惨呼声: ——“救命……” ——“啊!” ——“不要慌,这是锁灵阵,快找阵眼!” 呵,能不慌吗? 头顶是八品妖兽,脚下是锁灵大阵,四面八方全是死路,这时候不慌什么时候慌?! 三足金乌从云层中俯冲向下,一个猛子扎入了海水中!尖利的爪子像从天际掉落的金钩,随便一抓就是无数个魔修生命的消散。 满岛的魔修成了困兽,凄惨嘶吼着,海水中飘起了断臂残肢,混着殷红的血,俨然海底炼狱! 赵一粟在石缝中看着,目光中激荡出狂热的喜悦:假设一个魔修尸骨能回天行盟换一百灵石,这么多尸骨,发财了! 发财了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378章 锁灵阵碎 赵一粟在乱流中狂喜的时候,头顶的魔修一个又一个死于三足金乌的攻击。 岿磐法器将她护在乱流中,丝毫未受影响。眼角余光捕捉到一丝金芒,赵一粟立刻从石缝中跳出去,落在了苍稷的后背上。 江云尘接上了她,速度不停,准备继续往深海区游。 身后的人揪着他的衣袖说:“回去,我们到锁灵阵旁边去!” 江云尘:“贪心不足蛇吞象。” 赵一粟也没说回去要干嘛,但江云尘就是懂她。嘴上说是这样说,动作一点没犹豫,命令苍稷在海底打了个旋重新往锁灵阵的方向飞去。 等靠近了锁灵阵,赵一粟的笑容愈加灿烂:“有钱不捡王八蛋!” 看看这遍地的魔修尸骨,这脑瓜子,这断肢残臂,这是尸骨吗? 这是钱! 全是钱呐! 她掌心凝出雷灵力,雷芒凝成一道金鞭,从手中飞出,每探出去一次就成功卷回来一具魔修的尸骨。 “咻——” “咻——” “咻——” 无数道雷芒在这片混乱的海水中穿行。 “1个!” “2个!” “3个!” …… 江云尘看她一个人捡得太慢,干脆带她骑在苍稷的背上,绕着锁灵大阵环游,自己也加入了收敛尸骨的行动中,疯狂清扫着这片海域。 他对雷灵力的控制要远超赵一粟。赵一粟每次只能甩出一道雷鞭,但江云尘可同时甩出六道,捡尸效率直接翻六倍。 见江云尘愿意帮忙,赵一粟干脆敞开了储物袋的口子只负责接,两人配合默契,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的意图,苍稷甩着尾巴在海底畅快地游,上下左右翻飞—— 赵一粟:“42、48!苍稷,那边!” 她手刚抬起,苍稷就朝着所指的方向飞了过去,动作响应之快,让江云尘不由得挑眉:这谁的器灵来着? 赵一粟拍他:“哎!继续扫啊——” 江云尘无奈地转回头,把一道道雷灵力丢出去…… 赵一粟:“291、297……漂亮!苍稷,下面!哦豁,干得不错!左边左边,完美连击!” …… 雷龙带着两人在幽深的海水中肆意畅游,魔修的惨叫声成了最欢快的背景音,一声嘹亮过一声,似乎在为赵一粟鼓鼓的钱包吟唱着乐章! 钱! 全是我的钱! 就这样飞了半刻钟,这片海域死掉的魔修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赵一粟掂量着鼓鼓囊囊的储物袋,觉得不过瘾,望向头顶:“这三足金乌也不是多给力,半天才杀了这点魔修,哎……”发出贫穷的叹气声。 江云尘:“……”呵,你最好当着三足金乌的面也敢说这话。 两人仗着有莲心遮掩气息,浑水摸鱼到现在也没被三足金乌发现。 但海岛上的魔修早就注意到二人,正不断发射着无能狂怒: ——“有两个杂碎混进来了!”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那是赵一粟和江云尘吗?听闻江云尘中了溃元咒,必死无疑,这怎么可能?” ——“废话!我族圣器在他们身上,定是浑天瞳的神力起效果了!” ——“听集结令!杀了他们,夺回圣器!” …… 赵一粟很平静地站在锁灵阵外,看着那些魔修一个个打了鸡血一样冲上前,又被锁灵阵挡了回去。若是离得近,她就顺手用满月刀收割掉对方的小命,再由江云尘用雷芒卷到她的储物袋里。 怎么说呢,比游乐园打地鼠还要简单。 “416、417……” 赵一粟一边接一边数,这些魔修修为都不高,十几个五品已经死得差不多,还剩几个六品的正在疯狂轰击锁灵阵,试图寻找到隐藏的阵眼。 赵一粟也不在意,毕竟这些六品失去了护岛的大阵,能在三足金乌的攻击下支撑到现在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扑哧——” 三足金乌从海面探水飞过,翅膀拍水引起惊天巨浪。 浪中掀起了一些修士,被它浑不在意地厮杀干净。 它将爪子收回来,很嫌弃地甩了甩爪子上干巴巴的魔修尸体——不是他,不是他。 那个该死的人修到底在哪? “桀——!!” 三足金乌仰天咆哮,掀起云海剧烈翻腾,狂风带着巨大的威压竟把这股杀意传递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烟云州上空。 烟云州全城戒严,承德真人和停云真人两位八品并肩而立,站在烈烈风中。 停云真人:“又是这只三足金乌。” 承德真人:“看样子是停留在西海之上,等这阵乱流散去我去西海看看。” 两人脸上都是遮掩不住的凝重,若是这只发疯的三足金乌冲到烟云州上空引起大战,城内的低阶和中阶修士必将受到重创,天行盟已经连夜组织人手加固护城结界,有备无患。 而在西海之上,比他们更绝望的是堕营的数百魔修们。 没救了,完蛋了…… 强大的水压和无时无刻不冲击过来的凶兽威压,逼得仅剩的魔修目眦俱裂,气血翻涌。 整个西魔岛的魔修竟在弹指间死去大半,堕营辛苦千年在西海打下的根基,难道就这样毁于一旦了吗? 不,不……三足金乌天生记仇,这凶兽直奔西魔岛而来,定然是受了挑唆或者蛊惑。 是谁?到底是谁? 混乱中,魔修岛上的某处山洞忽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江云尘从那光芒中感受到浓郁的魔力,直接拉上了还在捡尸的赵一粟,骑着苍稷向海下蹿出数百里! 赵一粟人还有点懵,只感觉灵海中被缚山印封住的浑天瞳有些蠢蠢欲动。 身后魔岛上爆出的魔气浓郁骇人,震荡得海水掀起了又一波漩涡。 “那是什么?” 江云尘:“有魔修晋升八品了!” 赵一粟:“!!!”八品?! 怎么不早不晚,偏偏是现在? 赵一粟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堕营的黑衣人一旦死亡,魔气就会被同伴吸收,难道这个刚刚晋升的魔修是吸干了所有人的魔气?” 江云尘:“如此多的魔气,要是这么容易被全部吸收,魔修早就九品遍地走了!这八品的晋升有问题,但不是你说的那个原因。” 眼下也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三足金乌也是刚晋升的八品,与这个八品的魔修对上,胜率并不高。 更关键的是,江云尘的锁灵阵再厉害,也只是他用五品的修为托底,有八品出手,锁灵阵也撑不了多久! 要快,趁着锁灵阵还没碎,跑得越远越好! 第379章 我不要隐私的吗 事实正如江云尘推测的那样,这个魔修本是七品中期的修为,距离八品还差两个境界,是这座西魔岛上的首领。 岛上突发变故,本在闭关的他立刻出关,并做出了准确的判断——八品妖兽和锁灵大阵,他都无法攻破,想要在绝境中博得一点生机,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修士的内丹是修为灵力凝聚形成,在低阶修为时期,修士总要努力凝聚自己的内丹,丹成型、变大,则表示修为的不断晋升;但一朝修上六品,这个过程就会反着来,修士要使自己的内丹逐渐融化,成为元神的一部分。 高阶修士的丹消融得越多,表示其上的灵力被元神吸收得越多,则元神越壮大,传闻九品修士能彻底融丹入元神,达到元神充盈,自由无虞的境界。 魔修与普通的人修大同小异,这位魔修在闭关的时候是想从七品中期冲击入七品后期,岛上变故突发时,他的内丹已经消融了许多,正被元神不断吸收着。 于是这位魔修当机立断,直接碎掉了自己的内丹,内丹碎裂爆出了浓郁的魔气,元神必须要用极快的速度吸收,稍有不慎,就会元神爆裂而死,这是个九死一生的劫。 可他甘愿冒这个险,并不是因为他对这座魔修道多么有感情,而是权衡过收益与风险之后,收益远远大于风险罢了。 试想一下,若是原地不冲击进阶,自己能不能逃出生天还是两说; 即便自己可以侥幸从八品妖兽的爪子下逃生,他作为西魔岛的岛主,护岛不利的罪名是坐实的,定会被魔界问罪。想到首领制裁罪人的手段,即便是这位七品的魔修也感到心惊胆颤。 再换念想,若是强行突破晋升成功,那不但可以博得一线生机,还能从赵一粟和江云尘身上夺回魔族圣器浑天瞳。 浑天瞳到手,那他说不定就是统领魔界的新王,还有什么可怕的?! 即便是冲击失败,不幸身死了,那名字刻在安冥柱上,也是永生永世的荣耀和得利。 当收益足够大,懦夫也敢放手一搏,何况能修上七品的,哪个算是懦夫? “轰隆——!” 伴随着剧烈的炸响,刺目的光芒中,仓皇逃命的魔修们忽然看到岛主出关了! ——“有救了!大家有救了!” ——“恭迎计滕岛主!” 更多的魔修欢呼起来。 几个正在轰击锁灵阵的六品魔修立刻上前,感知到岛主身上浓郁的魔气,连忙下跪齐齐行大礼:“岛主荣登八品,乃是我魔族荣幸!” 八品! 西魔岛出了一个八品,即便遭遇今日重创,以后在魔界也是能横着走的,毕竟整个魔界才能出几个八品?! 有救了,当真是有救了。 一位魔修激动地汇报了情况:“定是那两人把妖兽引到海上来,现在锁灵大阵的阵眼无论如何都寻不到……” 计滕抬手打断了这人的废话,意思是情况他都知道。 只见他略微飞起,六品魔修立刻知道他的意思,忙用力击打了一下脚下的山石。 锁灵大阵受攻击,飞快闪了一下,又消失于无形。仅是这不到一秒的时间,已经足够计滕看清楚锁灵阵的走向。 他虽对阵法研究不深,但也能看出这套阵依靠的是极品的布阵法器维持,用蛮力是可以破解的。 于是计滕抬起手,掌中浓郁的魔气聚集起来,引得几个六品面面相觑,都连忙推开。 “嘭——!” 计滕一掌轰在了脚底,锁灵阵像一张大鼓被重重擂了一锤,猛地震颤起来,灵力构成的阵丝爆发出金光,这金光在空中震颤了许久,才慢慢消失于暗海之中。 同样是轰击法阵,六品和八品的效果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嘭——!” 又是一拳下去,这次法阵的金光再次爆发出来,已经隐约有了碎裂的迹象! 与此同时,骑在苍稷背上的江云尘只觉得灵海被人重重砸了好几拳,猛地喷出一口血。 “唔——!” 布阵师与阵法息息相关,江云尘是主要的阵师,荧惑棋又受他操控感应,如今大阵摇摇欲坠,他不可能丝毫不受影响。 唇角鲜红的血液被海水冲散,江云尘有一瞬间的脱力,差点在苍稷的背上没坐稳。 赵一粟敏锐地觉察到了,两手立刻从后面探到前面,紧紧扣住了他的腰,拖着他在苍稷的背上坐好,问:“锁灵阵还能撑多久?” 八品魔修定然也会划破虚空之术,他们这样一路逃亡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要找个地方藏身。 苍稷已经带着他们向下游了很远,但这片岛屿与海底的陆地深深相连,至今还没触到山石的底部,想要绕过去,又不知要向前飞出多远。 江云尘摇摇头,额角的青筋微微鼓起,那是八品魔修又轰击了第三次锁灵阵导致的。 赵一粟显然看明白了,她刚才那个问题几乎等于白问。她思索片刻,想要拿出浑天瞳。 尽管是江云尘身后的动作,他明明看不见,却立刻按住了赵一粟的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浑天瞳。” 赵一粟:“现在还不算万不得已的时候?若是锁灵阵碎,你必会受内伤,八品魔修能一招撕碎我俩,连哭都来不及哭。” 江云尘仍是摇头,由于魔修又轰下来一拳,他紧抿着唇说不出话来,握住她的手加大了些力量,表示自己态度的坚定。 赵一粟只能跟着握了握拳头,待这一次轰击停下,江云尘松开手时,她手腕上留下了一片清晰的红痕。 江云尘说话的语气有些吃力:“浑天瞳若是吞吃了一个八品魔修的力量,定会立刻进化,这个后果你担不起。咳咳……” 他说完,忽然彻底失去了力气,赵一粟只感觉手臂发沉,连忙用力把人捞回来,江云尘就着惯性倒在了她的肩膀,她这才看清他唇角鲜红的血渍。 “江云尘?!” 呼唤自然是没有回应的。 锁灵阵碎了。 赵一粟保持冷静,神识探向四周,在海底找了个合适的山石的缝隙命令道:“苍稷,躲起来!” 第380章 掀盘跑路 海面上风云诡谲,计滕几招轰碎了锁灵大阵,已经飞上去跟那只三足金乌交手了。 临走之前他已经吩咐还活着的人立刻反向封锁海底,沿着海岩向下搜索。 西魔岛所处的这片海域,海岛下方连着的山石绵连很远很深,他就不信这么短的时间仅凭两个五品修士就能逃出去! 魔修们刚刚从混乱中醒过神来,惊吓、愤怒、悲伤、恐惧……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了高涨的复仇情绪,已经飞快组织起人手,向海底铺开了搜索的大网。 ——“我兄弟的尸骨被那个女修偷走了,等我找到她,活剥了她的皮!” ——“咱们西魔岛有八品的撑腰了,血洗烟云洲也不算大事!” ——“圣器还在她身上,岛主说了,找到圣器的重重有赏!” …… 魔修们声势震天,全然不复方才的屁滚尿流,个个扛着自己的法器,互相撑着结界往下走。 赵一粟并不在乎这些杂鱼,他们修为低,短时间潜不到她所藏身的这处深海,就是不知道海面的三足金乌能把八品的魔修拖延多久了。 这里离海面实在太远,加上她不敢贸然探出神识去查,任凭海面上妖兽和魔修两位八品斗得声势震天,她躲在岿磐护阵里也是风平浪静。 江云尘伤得不算重,她一边将自己的灵力输送到他体内,帮他快速疗伤,一边打开储物袋寻找可用的东西。 她一共收敛回来五百多具魔修的尸骨,堆积起来成了一座尸山。 赵一粟先在其中放了一把火,将这些残肢断骸烧得干净,仅剩骨头,一来免得看着恶心,二来也方便她找东西。 很快,她从这座尸山中搜出了几百个储物袋,主人已死,储物袋也就可以随便打开了。 她体内的灵力仓本来只有6%,去掉刚才那番消耗,还剩5%,卡在危险线上,她都不好放开手脚打斗,现在正好用这些储物袋中的东西补充一下。 除了灵石,袋子中多是些乱七八糟的法器、功法本子,她将法器全都丢入系统回收站,功法本子先留放到了一边。 几百个储物袋说起来多,但弄来弄去才让灵力仓达到了8%,让赵一粟不由得微微撇嘴:这帮魔修好穷啊……不过看到大家都这么穷,我竟然受到了点安慰(不是)。 打扫到最后,地上还剩一堆红色的小石块,这些东西被聚集到一起,自然合拢成一整块,红得发黑,透出诡异的感觉。 这是魂石。 赵一粟最早在西大陆榔头村五品邪修那里见过,后来在蓬莱阁巢珊那里见过,如今又在这些魔修的身上弄来一大块。 望着这块石头出神的时候,江云尘醒了。 他撑着墙壁坐起来,发现自己跟赵一粟藏身在一处极为狭窄的石缝中,窄到他坐起来后两个人的膝盖对着膝盖,稍微动一下都会让空间显得格外局促。 赵一粟:“你醒了?”神识飞快在他身上走了一圈,时间太短,江云尘的内伤没有完全愈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江云尘猝不及防被她的神识扫荡了一遍,顿了一下,才说:“这些魂石你是从那些魔修身上弄来的?” “嗯,我烧了他们的尸体,这些是烧完了从地上收集起来的。我在想,邪修用魂石控制女子,巢珊用魂石控制蓬莱阁,那么这些魔修身上带着的魂石,是不是代表他们也被别人所控制呢?” “每个魔修身体里都有一块?” 赵一粟略数了一下:“大差不差吧,一把火烧出来的,我也没一一细数。你怎么想?” 江云尘将自己储物袋里保管这的魂石跟这些魂石放在一起,两块魂石立刻又合二为一,变成了更大的一块,颜色也显得更深了。 他说:“魔界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也不是每个魔修都恶人。” 这种说法赵一粟还是头回听说:“门派总是说斩妖除魔,人间有好人也有坏人,若是妖魔也有好坏之分,门派干嘛要给弟子们灌输这种遇魔必诛的思想?” 江云尘更正了一下:“非你所想的好坏占一半。妖界的大妖是以兽性做事,兽和人本来就是两种存在,两种价值观,只要妖怪不出来为祸人间,人修也不会冲入妖界大肆杀戮。” 赵一粟:“所以门派说的斩妖,是指斩杀在人间发现的妖,这个我明白。那魔修呢?” “魔修吸取魔气,而魔气本就是世上的恶念形成,以魔气修炼,心态必会受到反噬,所以修魔的人戾气很重,喜好滥杀。但这些魔修中很多是正常人堕魔形成的,即便心态被反噬,对于凡间人族也有感情,不会贸然冲出来滥杀无辜,更何况踏入人间,一旦被发现也要被修士追杀,代价太大。” “你的意思是,魔修不是各个都狂妄,想要征服世界,有许多魔修是想留在魔界内,自扫门前雪的。” 赵一粟端详着这块魂石:“所以堕营那些死士,还有岛上这些隐秘谋划的魔修,应该是被魔界的某个势力给收拢了,以魂石控制。” 江云尘:“这些事天行盟的人应该也早有调查。” 赵一粟:“难怪诛魔之后天行盟总要收敛这些魔修的尸骨,我以为是按人头好算钱,原来是想从骨头里捡这些魂石。” 可惜到底只是魂石,不是魂泥。 都说魂石比魂泥更低级,可要是魂石足够多,有没有可能通过某种方法炼化成魂泥呢? 还有,天行盟要这么多魂石干嘛? 江云尘:“魂石够多,真能炼出魂泥也未可知,只是此物来源于鬼界,想要查到炼制方法还是要从鬼界下手。” 他又说:“天行盟许是为了炼制诛魔的法器,又或者是想查明魂石控制人心的方法……” 赵一粟愣了一下:“咦?我刚才把心里的疑问问出来了?” “没有。” 江云尘挑眉,由于蜷缩太久,他往石壁上靠了靠,大长腿舒展开一点,不可避免地占据了赵一粟所处的空间。 赵一粟不服气,她也不是娇小的个头,腿也是很长的好吧! 她把江云尘的腿往边上踢了踢,嘀咕道:“还是不能混太熟,心里有点事儿都藏不住了,我不要隐私的吗?” 又看了看闭上眼睛的江云尘:“你怎么还睡起来了?不知道外面魔修正在追杀咱俩吗?” 属实有点狂妄了。 第381章 哪还有江云尘的身影? 江云尘的眼睛没睁开:“我正在想办法。” 赵一粟等了片刻,问:“然后呢?” 江云尘重新睁开眼睛:“死局。” 赵一粟:“……”这种废话大可不必说。 她念叨:“趁着那个八品的三足金乌拖住了魔修,咱们才能有这点时间苟延残喘,若是三足金乌能拖到明天早上,说不定承德真人就会发现我们俩不在客栈中,想办法来找我们……” 江云尘已经站起来,修长的身子在这处石缝中显得格外局促,不得不把半边身子探出了缝隙外:“两个八品相斗,掀起的动静定会让烟云洲的高修有所察觉,如果我是那个魔修,一定不会在这种时候跟三足金乌缠斗,而是……” 赵一粟意识到什么,猛地坐直了:“而是丢下结界,阻挡三足金乌继续搞破坏,然后立刻入海杀人!” 她苦笑一下:“不算那些小鱼小虾,魔修现在有四个六品和一个八品,这局棋确实死得透透的。” 江云尘:“所以不能跟他们继续对弈,要出奇招破局。” 赵一粟:“什么奇招?” 江云尘反望着她。 赵一粟迷茫地眨眨眼:“我又不懂下棋。” 江云尘却执意要问她:“如果让你落子,面对必输的局面,你会如何把子落在哪里?” 赵一粟想了想,片刻后一拍大腿:“落什么落?把棋盘掀了,跑路,不玩了!” 江云尘怔了一下,忽然笑开:“果然,奇招就是要问不懂下棋的人!”师父当年随口说过这句话,如今他才明白其中的含义。 赵一粟激动地站起来:“你有办法了?”忘记身处石缝中,差点踉跄着摔倒。 江云尘趁势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带出石缝:“走,带你掀盘跑路!” +++++ 计滕跟三足金乌短暂地交过手,互相试探了一下底细后,就飞快在海面设下了结界。 他知道八品妖兽不好对付,也不打算在这只妖兽身上浪费时间,寻回魔族圣器才是要紧事,立刻返身回到了海底。 三足金乌原本是抱着碾死菜鸡的心态来的,发现海里突然多了个八品魔修,于是也暂时休战。 但它也没舍得走,毕竟好不容易才找到仇人的气息,于是就在海面上空的云层里藏身,伺机而动。 西海上算是暂时恢复了宁静,方才的地动天摇仿佛一场虚幻,但在这平静的海面之下,依然杀机重重。 计滕亲自潜入海底,探入了比低修们能抵达的更远的地方,可神识散出去最大,依旧几番寻找未果。回来审问了一下那几个六品,才知道众人能发现那两个修士,是因为他俩骑着一条金龙。 金龙之光在黑暗的海底格外惹眼,所以魔修们看到他俩是靠的肉眼,而不是神识捕捉。 换句话说,这两人身上不但有上次从他们手中夺走的八品护阵法器岿磐,还有极好的隐匿气息的法器,这让两个人在海底彻底“消失”了。 两个五品的人修大闹西魔岛,杀死了大半人马,若是在让他们活着逃出去,那他这个八品还不如不晋升,更丢脸了! 想到这里,计滕按下性子,吩咐到:“让五品以上的集合,散出体内的魔气,勾引浑天瞳苏醒!” 他就不信,还找不到那两个虾米! 另一边,赵一粟和江云尘已经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这座魔修岛上。 被三足金乌击碎的护岛大阵,又被八品魔修重新修复好,因此低阶魔修已经在岛上恢复了活动,正在打扫战场。 赵一粟躲在某个角落里,正瞪眼看江云尘,那意思是:这就是你说的掀棋盘? 怎么把自己直接投进敌人的大本营里了! 虽然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这句话可不适用于现在呀! 四个六品,一个八品,您这上赶着投喂,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够新鲜吗? 江云尘当然看懂了赵一粟无声的控诉,他抬手按着赵一粟的脑袋,把她的视线扭到远处,指着两个正在打扫战场的魔修。 赵一粟又盯着看了片刻,见那两个魔修都是一身黑袍,魔气萦绕,忽然明白了江云尘的用意。 正因为懂了,她用更加不可思议的目光望向江云尘:你确定你没疯? 江云尘挑了挑眉,朝她摊开手。 赵一粟一边用口型骂骂咧咧,一边认命地从储物袋里勉强翻出两件没被火烧干净的魔修的衣服。 两人乔装改扮了一下,有幻形术加上莲心法器隐藏气息,乍一看确实看不出他俩是人修伪装的。 做好这一切,两人混入魔修的队伍中,该搬的搬,该抬的抬,只是过程中,江云尘不断用目光寻找着什么。 赵一粟全程不抬头,配合他演出,好在魔修们打扫战场时也比较沉默,大约是捡回了一些同僚的尸骨,心情有些沉重吧。 这个过程中,她呼吸间从空气中捕捉到了一些细微的灵力,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只是还没想明白,就被其他魔修吆喝着,将所剩不多的尸骨抬到了一处石碑前。 说是石碑,但比普通的碑要高大许多,其上密密麻麻刻着写文字一般的东西,只是赵一粟不认识这种字体。 但江云尘在看到这块石碑后,眼底立刻闪出精光。 他要找的就是这块石碑,这是魔界的安冥柱。 身边赵一粟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他问:“你怎么了?” 赵一粟用传音回答他:“魔气太浓,浑天瞳想要苏醒……没关系,缚山印暂时封得住。” 江云尘余光瞥见远处飞来了一排人影,那些人全身魔气外泄,正在感应寻找着什么,八品的魔修就在这排人身后,神识威压已经隐约扫到了这边。 赵一粟也觉察到了,更加低下了头。 情况不容拖延,江云尘当机立断:“用你最大的力量,轰碎那个石碑。轰完就跑,直接飞到海面上去。” 赵一粟环顾四周,到处都是魔修,任谁看都不像能跑出去的意思。 但江云尘却在催促她:“快!” 远处的人正在飞速靠近,赵一粟没有时间犹豫,果断拉着江云尘的衣袖站的稍远了一点,黑袍下的手掌突然聚起浓郁的灵力! 火灵力爆发出光和热,在四周的魔修还未来得及反应时,骤然落在了石碑上——“轰隆!” 8%的灵力仓一招烧得只剩1%,灵力爆发带来的地火浓郁而强烈,轰击让石碑瞬间崩塌,整个岛屿陷入火海! 炽热的火焰以石碑为中心向外扩散,几乎把整个岛屿都笼罩在其中。 赵一粟感到惊讶,她并不认为自己这一招能烧出这么大的动静,似乎是那块石碑碎裂后,从海岛地底主动发散出来的能量,助这股火烧出了毁天灭地的气势。 连她这个火系修士都从中感受到杀意凛凛,只觉得这么凶狠的火,比地火窟中还要浓烈数百倍! 江云尘已经把苍稷放出来:“快走!” 第382章 生死配合 说来也怪,石碑倒塌后在场所有的魔修都仿佛被定格了一般,先是不可思议地愣在当下,慢了几秒才爆发出愤怒的哀鸣声,他们自己也陷入了火海,修为低所以被烧得滚地乱呼,但喊的却不是痛,而是: ——“安冥柱碎了!安冥柱碎了!!!” ——“保护安冥柱!!有奸细!快杀了他!” 不断有低阶的魔修冲上去用身体保护石碑,妄图以身灭火,看得出来这石碑比他们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赵一粟当然不明白这些,她只是遵照江云尘的说法,在轰出这一招后立刻骑上苍稷逃亡,手里还紧紧抓着江云尘的衣袖。 苍稷带着两人飞快向上,赵一粟能感觉到浓郁的魔气从身后追来,那是属于八品魔修的气息。 她不由得眼皮狂跳,回头对江云尘道:“来不及了,你……” 话没说完,骤然失声。 手里只剩一片衣袖,身后空空荡荡,哪里有江云尘的身影?! 大脑宕机了片刻,方才还明明在背后的魔修气息忽然不见了。 赵一粟捏着这半片被割下来的衣袖,心凉得透彻——江云尘只说要掀了棋盘,却没说是他自己去掀。 与仇人对弈,掀盘必会引来死斗,是她太蠢,竟没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她只感觉太阳穴一胀一胀地疼,手指用力抓住了苍稷的背,指尖微微颤抖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大约是感受到她的紧张,苍稷甩尾加快了速度向上游,生怕她从背上跳下去,非要回去救人。 因为刚刚它接收到江云尘下达的命令是——带走赵一粟。 雷龙绝不叛主,今天就算是舍了这个龙身,就算自己的主人还陷在火海中,它也会遵从命令,把赵一粟安全带走! 但出乎它的意料,赵一粟并没要返回救人的意思,她眼里的慌乱已经变回平和及坚定,俯趴在苍稷的背上,努力降低阻力,跟着苍稷一路向海面上飞驰! +++++ 同一时刻,江云尘已经将身体隐藏在大火中。 他并非什么头脑发热的个人英雄主义者,所做的一切都是经过严密计算的。 被困海底,对手是一个八品,四个六品,以及数百个低修,想要安全无虞地逃离,怎么算都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若是逃跑,且不说海底的峡谷之深,想要绕开绝非短时间能办到的事,万一绕不开,而又耗费了所剩不多的灵力,那真的只有在海底等死了。 所以为了解开这道死局,他想了许多。 在找到这处魔修岛的时候他就好奇,为何魔修会选在海底扎营,虽然隐秘,但为了维护海底的结界所耗费的灵力绝不是个小数目。 加上亲眼看见护岛的结界碎掉之后,又被魔修很快修复,他更加笃定了一个想法:这岛上必有隐藏的灵矿脉。 登岛之后,岛上的灵气不明显,但能维持这么一个大阵经年累月地消耗,除了灵矿脉似乎没有第二种合理的解释。 这岛与整块海底陆地相连,想精准找到灵矿可能存在的位置绝非易事。在决定跟赵一粟伪装成魔修登岛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寻找灵脉可能存在的痕迹,并很快恍然大悟——没错,安冥柱。 安冥柱是魔界的信仰,传闻魔界历代的英雄都可以将名字刻在其上,从此整个家族都可以在魔界享受足够的尊敬。 这种圣物一般的存在,必然要放在位置最佳的地方供奉,比如矿脉的中央。 魔修们果然把同僚的尸体抬到了安冥柱旁边打算掩埋,本来他有更多的时间确认一下周围的环境,但魔修寻人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他没有时间确认,也没办法跟赵一粟讲明白整个计划。 这一战赌得成分很大,万一推测错了,那真就只剩死路。 好在到底还是赌对了,大火骤然升起,魔修死在火海中不计其数,到处都有逸散的魔气,暂时将浑天瞳的动静完美隐藏。 哪怕只有片刻,也足够让苍稷带着赵一粟趁乱出逃,而他将会留在这里吸引那个八品的注意。 只要把这个八品的拖延住,让赵一粟逃出海面,那就还有一线生机。 怕就怕那个赵一粟犯蠢,发现他没走,非要要死要活回来救人,那就功亏一篑了…… 此刻的江云尘藏在火海中,默默数了几个数:五、四、三、二、一……很好,这几秒人还没来,那说明她已经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江云尘不由得欣慰地笑了笑,在火海中盯紧了八品魔修的身影,猝不及防朝对方甩出一道雷鞭! “咻——” 鞭子带着浓郁的火焰,燎过了八品魔修的发梢,又很快隐藏在火海中。 整个海岛都在燃烧,下方的灵矿脉给这片火海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燃料,让八品的计滕也难以在如此凶猛的火海中快速锁定偷袭者的位置。 对于四周被烧着的、嘶吼着的低阶魔修,计滕充耳不闻,脑中冷静地盘算着什么,忽然明白了:“不好!” 他转头对四个六品吩咐到:“你们向上追,看看有没有一个趁乱逃跑的!” 几个六品恍然大悟,连忙向上追了过去。 四个六品追一个五品,够了。 计滕留在岛上,他要把这个混在火焰中的杂碎找出来,先杀后煮,分食才足以解恨! “出来——!” 他爆喝一声,强大的法力丢出去,只是所到之处必会引得火焰翻腾,助起大火的爆燃。 江云尘在火海中悄无声息地躲避着,看似轻松,实际上承受着火海炙烤的痛苦并不比魔修少,甚至到了把舌尖咬出血来才能在痛疼中保持清醒的地步。 “滚出来——!” 魔修又打出一招,爆燃的火焰就炸响在江云尘耳边,烧得他半边脸都失去了血肉。 但他硬是忍着疼,在火海中鬼魅一般地漂移着,脚下步伐诡异,让他飞快换位,并朝八品又丢出一道雷鞭! 计滕想抓没有抓住,看了看头顶的护岛结界,冷笑一声,把魔功丢到了结界上! “嘭——” 结界碎裂的同时,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袭来,把本在火海中侥幸逃命的低修的性命瞬间收割走。 海底重新荡起无数的尸骨,岛上的火焰在海水的倒灌下小了许多,只有安冥柱四周的火海无法浇灭,那里正是灵矿脉的裂口,灵气最浓郁的地方。 第383章 灵石矿! 海岛结界破裂再次引发了强大的漩涡,让苍稷在海水的乱流中翻腾了片刻。 赵一粟死死抓住了苍稷的背,才勉强没被甩飞出去,只是身后追来的魔修气息越来越近了。 ——“在那里!” ——“杀了她!” 一道又一道的法术从后面丢了过来。 是六品。 六品的速度没有苍稷快,应该是能逃得出去的。 赵一粟内心给自己坚定着信念,催促苍稷:“快!再快点!” 苍稷又何尝不想快?扬天嘶吼一声,已经把全身的力气用到最大,只是感觉尾巴发痛,动作不由得迟缓了一瞬。 赵一粟回头,尽管她拼命阻挡,还是有一道法术趁着方才的乱流击中了苍稷的尾巴。 雪上加霜的是,赵一粟感觉到命格盘上江云尘的雷芒若隐若现,有了渐渐欲碎的痕迹。 想到江云尘一个人面对八品,苦苦支撑,赵一粟眼里丝毫没有恐惧,只剩下坚定的勇敢。她当即从苍稷的背上一跃而下! “苍稷,上岸去自己躲起来!” 然而苍稷这个榆木脑袋,只顾着追向赵一粟,硬要把她也拉走。 情急之下,赵一粟抬手一抓,竟把苍稷收到了自己的灵海内?! 她来不及惊讶这种场景,连忙放慢速度,把自己隐藏在漆黑的海水中。 少了苍稷这个金色显眼的目标,几个六品魔修顿时失去了方向,也跟着减慢速度。 黑暗的海水起伏着,能包容万物,也能吞噬万物。 ——“找!圣器可能在她身上,把魔气散开!” 这招数刚才就在海岛上用过,赵一粟心生警惕,早就在浑天瞳外多加了几道缚山印,悄无声息地隐藏在海水中。 ——“分散出去守住海面结界,别让她出去了。” ——“哼,没有那条雷龙帮忙,她想靠自己冲开计滕岛主的结界,也是痴人说梦。” 六品浓郁的魔气在四周散开,赵一粟内心叫苦不迭。 她已经明白了江云尘的计划,他是想把她趁乱送出去,等出了海再用命格锁召回他。 海面上有三足金乌,到时候想办法引两个强者争斗,他俩好有机会逃命。 可魔修反应太快,把两人的去路都堵死了,赵一粟冷静盘算着,自己在四个六品的包围下,想冲破海面的结界,可能性为零。 很好,那么只有一个选择。 她望向海底,转身毅然决然地重新游了回去。 大概几个六品的魔修也没想到她敢掉头,或者是没想到她能在这么短的瞬间内就决定掉头回去,还在沿着海面寻找,这让赵一粟的归路显得格外平静顺利。 这种平静也只持续了片刻,当她逐渐靠近深海,觉察到远处魔岛上传来的气息时,就知道生死只看这一搏了。 命格盘上,雷芒又往后退了退,几乎到了生死一线。 赵一粟在命格盘上用力敲了一下,便是这一下,让江云尘从剧痛中醒了片刻。 由于岛上的火焰被海水灌灭,只剩下灵矿缝隙中这一片火,江云尘藏身的区域变得格外狭窄,计滕连续几招轰过来,已经将他打得奄奄一息。 要不是天生灵体的身躯够结实耐用,他早就死了。到时候元神在赵一粟体内,真得让她帮自己找个身体夺舍了…… 迷迷糊糊想着这些,江云尘从命格盘的召唤中清醒过来,感应到赵一粟居然游回来了,心头警铃大作! 赵一粟不是蠢笨的人,肯定是海面已无路可走,所以才会回来。 江云尘想明白这一切,目光探向了四周幽暗的海水中…… 一定还有办法,冷静下来,再想想。 但四周的火焰已经烧得他几度昏迷,大脑很难集中注意力。 咚——! 命格盘上又是一敲,江云尘再次惊醒,不由得冷汗岑岑。 这时候他瞧见了命格盘上的字。 没错,赵一粟竟用火灵力在命格盘上组成了一个字,就像当初那个魔修在匿灵峡谷中,用潭水组成的字那样。 那是一个“矿”字。 她在问他,灵矿? 江云尘撑起灵力,在命格盘上敲了两下。 黑暗中的赵一粟得到了江云尘的肯定答复,眼中暴起强烈的求生欲。 等待了片刻,命格盘上的雷芒凝成了一个字,灵力太少,字淡得近乎看不见,但赵一粟还是看懂了,那是一个“碑”字。 石碑? 刚才岛上那个石碑存在的地方? 赵一粟怕被发现,不敢靠得太近,所以此时目光还看不到海岛,只能用脑海依稀回忆了一下方位。 四面都是海水,没有标记物,实在很难确定位置,正迷茫呢,命格盘上又出来一个新的字:我。 赵一粟秒懂——江云尘就在石碑附近。 那就好办多了。 她眼神闪过一丝狠厉,果敢地拿出了浑天瞳。 圣器上的缚山印被一层一层揭开,赤红色的诡异瞳孔眨了眨,向四周发射出强烈的存在感。 八品的计滕立刻感应到了,眸中爆出狂喜:圣器!是圣器的气息! 他立刻放弃了眼前的目标,一刻也不甘落后,划破虚空朝着圣器的方向一步踏出! 与此同时,火海中的江云尘撑着理智,默念出了法诀:“移魂续岁,命格相锁,焚我之血,化汝之灵……” 火海中金芒闪现,赵一粟的身影骤然出现,落在了他的身前。 成了。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两人稍有一点配合不够默契,输掉的就是两条命,但他们做到了。 从八品魔修的眼皮子底下,江云尘把赵一粟带回了身边。 而另一边的计滕落在了黑暗无边的海水中。 环顾四周,这里连个块山石都没有,压根不能藏人,哪里有圣器的存在? 怎么可能? 自己这速度相当于闪现,五品的修士怎么可能比自己还要快?! 第384章 火中涅盘 火海中的赵一粟和江云尘只是对视了一眼,谁也没空寒暄。 江云尘本就是强弩之末,在强行使用命格锁的召唤术后,单膝跪地,口中的血不断溢出。 赵一粟把解开封印的浑天瞳丢给江云尘,并给他输送了一点灵力,然后又放出了苍稷。 这一切都做得沉默又飞快,像在演一出已经排练了无数次的默剧。 江云尘靠着这点灵力,撑着残破的身躯从火海中站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把浑天瞳重新封印好,握在自己手中,然后骑着苍稷从火海中飞了出去。 离开时,瞳孔中印着的,是赵一粟举刀,劈砍向地面的疯狂! 灵力仓只剩1%,赵一粟将全部的灵力倾注在满月刀上,一刀接着一刀,朝石碑所处的地面狠狠砍着! “嘭!嘭!嘭——!!” 她压根不敢停,眼底压着极度的疯狂,快!再快一点! 虎口被震得生疼,有血从刀柄处滴落,连带着赵一粟的嘴角也泛起血腥味,这是被灵力反震造成的伤,但她顾不得什么了。 要快,要快! 赶在那个八品回来之前,快——! “嘭!嘭!嘭——!!” “嘭!嘭!嘭——!” 人刀合一,都化成了虚影,举起的胳膊痛到麻木,但砍地的动作丝毫没有犹豫! 余光瞥见了江云尘的离开,赵一粟举刀的动作更加坚毅。 “嘭!嘭!嘭——!!” 浑天瞳的气息消失,那个魔修会在四周寻找,为了给她争取时间,江云尘会带着浑天瞳把魔修吸引走。 他的下场显而易见,几乎必死无疑。 但两个人总要活一个,能活一个,就还有希望。 赵一粟没有阻止江云尘的离开,甚至一开始就是她主动把浑天瞳抛给他的。 当然她手里也没停下劈砍的动作,只是随着江云尘身影的消失,眼中的疯狂更甚,挥刀的动作更快,更用力,恨不得把自己的血肉都和刀一起,劈砍到地缝中去! “嘭!嘭!嘭——!!” 她全神贯注,不顾一切,并没有发现在浓烈的战意之下,眉间忽然出现了一枚弯月的痕迹。 “嘭——!” 又是一刀下去,这一刀终于让坚固的地缝裂开了一道口子。 用力挥刀的惯性让赵一粟一时没能停下来,又是两刀下去,地裂忽然变大,强烈的白光从地缝中出来,像是朝阳忽然刺穿了云层,晃得赵一粟眼睛发疼。 她闭上眼睛,呼吸间吸入了浓郁的灵力,不由得心神大振——是矿脉! 灵石矿脉! 四周的火焰吸收到骤然爆发出的灵力,腾地爆发出炽热的光,火势猛然变大,把赵一粟的身影包围在火海中,连带着地缝中也渗入了火焰,向下看去,已经不是矿脉,而是一片熔岩火海了。 赵一粟没有时间犹豫,她举起了满月刀在身前开路,纵身跃入了地缝那片火海之中!! 体内带地火之源帮她吸收着浓郁的火气,赵一粟坠落的动作不停,直到卡在了地缝的死角处,才在火海中安然闭上眼睛。 灵力伴着火焰从四面八方的石头缝隙中逸散出来,赵一粟感觉自己血脉喷张,像干瘪的海绵掉入了水中,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疯狂汲取这一切。 贴着皮肤的附近的矿石被她很快吸干,碎成了齑粉,散在海水中毫无痕迹。 这一幕若是被外人看见了,定会震惊得无以复加——修士确实能从灵石中直接吸收灵力,但有速度这么快的吗? 不,这不叫快,叫做恐怖! 肉眼可见的石头不断变成齑粉,赵一粟本来卡在地缝中的身体有了更多的活动空间,整个人舒展地漂浮着,接受四面八方涌来的浓郁灵力。 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系统中灵力仓的数字正不断攀升…… 地缝之上,魔修计滕重新回到了这里,觉察到地面上的火焰变大,正要一探究竟,忽然又感知到了浑天瞳的气息! 可恶!区区五品修士竟把他当鱼来钓?! 计滕这次没有选择追上去,而是在原地站定,目光望向了地缝中的火焰。 调虎离山,想把他吸引走,目的是什么? 灵石矿? 可灵矿吸收需要时间,即便用矿脉补充灵力,这两个五品的也不可能爆发进阶成八品。 计滕想不明白,但有个简单的道理,就是敌人不想让你做的,你就越要去做。 他径直朝灵矿所处的地缝中飞过去。 江云尘觉察到情况不对,浑天瞳的封印重新打开了,仍旧没有魔修追来的气息,眼中危机闪现。 “苍稷,回去!” 雷龙调转方向,带着江云尘重新奔赴海岛,如飞蛾扑火一般,迎上了八品魔修! 地缝中,赵一粟的灵力仓中数字激增到了40%!这是从未有过的数值。 她望向命格盘,虽然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但雷芒若隐若现,已经是在死线上挣扎了。 江云尘,你再多坚持一下……就一下下…… 赵一粟瞳孔紧缩,整个人处在极度紧张又狂躁的状态,灵力仓的数字已经攀升得够快了,可她还是觉得太慢太慢,慢得每一秒都像是度过了整个世纪。 45%,47%……数字不断上翻着,转化过程中的卡顿让赵一粟动弹不得。 当数字来到49%后,赵一粟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个被吹得鼓鼓的气球,几乎不能再多装下一口灵力,随时会裂开。 够了,这已经是极限了,必须停下来。 可她惊讶地发现她无法控制自己,系统已经掌握了主动权,正疯狂地吞噬着灵力,压根不顾她这个宿主的死活。 接下来增长的这1%漫长如半生,痛苦如炼狱。 赵一粟听见自己浑身筋脉被强行撑开的声音,体内的元神也跟着狰狞不安起来,狂暴地一下又一下用自己小小的脑袋撞击着她的灵海。 “咚——” “咚——” 痛苦有节奏地传来,每一下撞击都直锤心灵,人类本能的保护机制让赵一粟陷入迷茫,逐渐丧失了对外界的反应,耳朵听到的声音变得加倍沉闷,随时都会昏死。 这时候,灵海中另一个元神的小手抓住了狂暴的赵一粟的元神,将小小的她揽入怀里。 两个元神拥抱在一起的瞬间,赵一粟浑身爆出灵力之光,彻底苏醒了过来。 苏醒的同时感知到的就是剧烈的痛苦,让赵一粟惨叫出声: “啊——!!!!!” 第385章 刀灵苏醒 地缝之上,五品的江云尘被计滕用法器钉在了山石上,一股魔气正刺透他的灵海,试图从中找到浑天瞳的存在。 痛苦到极致,原来灵海被搅碎是这样的痛。 江云尘有了濒死的恍惚。 他已修上九品四次,四次渡劫失败,无数次过程中濒死,但没有一次有这么强烈的贪生的欲望。 他不怕死,而是不舍得死。 眼前走马灯一样浮现的是赵一粟的身影,从这一世渡劫失败起,这女修就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贯穿了他从二品进阶到五品的这十年。 明明已经度过了万年光阴,却觉得这十年抵得过从前的万年。 呵。 果然,像师父说的那样,人啊,活了一万岁,也总有弄不明白的问题,看不清楚的心思。 到这一刻,他才有点看清了。 他从前虽然也狂妄,可六品以下总会收敛锋芒。 这次明明是五品,明明可以不来西海,不打这一场苦战,但他还是来了。 为什么? 他现在总算有时间想一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哦,大约是因为赵一粟爬刀山时的每一步,都让他比现在更疼吧。 脑海中浮现了赵一粟的模样,江云尘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一下,很轻,轻到几乎看不见。就在他缓缓闭上眼睛的时候,地缝中传来了赵一粟痛苦的嘶吼声—— “啊——!!!!!” 伴随着这声痛呼,一道红色的人影从地缝中浴火而出! 她身上逸散出来的威压让苍稷都打了个哆嗦! 苍稷为了护主,死死盘踞在江云尘灵海中抵挡着魔气的侵袭,现在它瞪大了龙眼,惊骇异常地死盯着赵一粟,仿佛活见鬼。 这种恐惧感传递到了江云尘的心头,让他撑着力气看了一眼,只觉得火焰中的场景似曾相识。 八品的魔修计滕不由自地松开了魔气,在惊怒交加中往后退了退,他也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失去支撑的江云尘直直砸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沉闷声响。 计滕比垂死的江云尘反应快,他想起来了,这一幕分明很像、很像是魔魂涅盘图中的场景?! 那幅图就刻在魔界宗主的府邸内,他被封为西魔岛岛主时曾看见过。 那种浴火而生的惊天气魄,那种毁灭一切的目光……简直一模一样,像从画中活着走出来的魔魂!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这女修到底是什么来历?难道魔魂转世,附身在这个女修的身上了? 此时的赵一粟双目赤红,瞳孔挪移了一下方向,锁定了江云尘的惨状。 心尖传来痛感,命格盘上江云尘的雷芒又浅淡了些,几乎弱到看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赵一粟浓郁的火灵力向前爬升,几乎占据了整个命格盘。 她能感受到自己与江云尘之间的羁绊越来越淡,命格锁正因为一方的主动放弃要被斩断了。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赵一粟根本来不及想理由,她只知道江云尘绝不可以就这样陨落! “唔——!!”她猛地吐出一口血。 本就赤红的眼睛怒睁着,眼珠上鼓起红红的血丝,在剧痛的挣扎中,她终于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支配权。 “苍稷!!” 她爆喝一声,吓得苍稷又打了个哆嗦,飞快醒过神来从江云尘的灵海中飞出,把他背了起来,飞到了赵一粟的身前。 赵一粟骑上龙身,握住了江云尘的手,浓郁的雷灵力传到了江云尘的体内。 计滕这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望见她手里输出的雷灵力,心思百转千回。 不可能,雷灵力是魔的天敌,情报上说赵一粟是火系修士,现在看来她能用雷灵力,说不定修的不是地火,而是雷火。 既然是雷火,那就不可能是魔魂的转世。 一定是浑天瞳!是浑天瞳的存在给了他这种魔魂重见天日的错觉! 想到他在男修身上找了半天没有踪迹,原来魔族圣器是在这个女修身上,计滕眼底重新聚起杀意,腾空而起朝赵一粟杀了过去! 与此同时,苍稷感觉到浓郁的雷灵力拍到自己背上,那是赵一粟渡过来的。 它感受到此生从未有过的力量,像鸟兽破壳出世时响应自然的召唤般,这股力量爆发在它全身,让它忘记了尾巴受伤的痛,忘记了浑身的疲惫和不耐,高高甩起了尾巴,仰天嘶吼着冲破了海水的桎梏,向海面飞奔而去! 于是计滕惊讶地发现,自己这八品的一招丢出去,竟追不上这雷龙的速度?! 计滕这一招空荡荡落在水中,巨力翻腾起漩涡,混乱的水流裹挟起海洋中无数的生物,还有残缺的山石,和一些魔修的尸骨。 大海浑浊了片刻,在这片腥风血雨中,从海底骑龙而出的赵一粟如真正的死神降世,掀起的气势竟让一路追踪回来的两个六品魔修也惊惧了一刹。 这是什么气息? 然而还不由得他们反应过来,眼前就出现了一道金光。 赵一粟举着满月刀,竟直接朝拦路的这两个六品魔修砍了上去! 一切都发生的极快,快到两位六品魔修都来不及反应,仓皇间丢出一个结界。 能让两位六品修士第一反应是防御而非进攻,足可见赵一粟这招惊人的气势。 “碰——!!” 满月刀在空中一分为二,双刀重重砍下,这两位倒霉的六品魔修只觉得气血翻涌,丢出的结界震动着,竟然直接碎裂?! 这结界是用两人用自己的本命法器毒蛛网所化,结界碎,法器伤,逼得两人嘴角也溢出一丝血,只剩满目骇然。 赵一粟人如鬼魅,压根没有给他们反应和还手的机会,眨眼就向海面上方逃遁,快如闪电! 两位六品魔修后知后觉,这才要去追,但他们发现自己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顶着惊恐的目光,这两个六品魔修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身躯在四面的海水的包围中忽然燃烧了起来,这诡异的一幕令两人无法理解。 痛感后知后觉地传递到神经,他们发出了濒死的惨叫声。 这惨叫声很快就被烈火淹没,于是等周围的另外两个六品赶到时,看见的是几块飘荡在海里,化成了焦骨的残肢。 焦骨上的火久久不灭,飘荡在海水中像鬼魅游魂一般,透着令人齿寒的杀意。 两个六品巅峰境的魔修,竟被那女修,一刀砍死,连元神离体都没来得及,彻底陨落了…… 第386章 江云尘,你不要太自以为是 沉默和恐惧在后追来的两个六品魔修中蔓延着。 他们不敢承认自己的畏惧,可又在沉默中不约而同地放弃了追逐。 赵一粟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震颤,那一下砍得痛快,可也将她体内的灵力仓快耗空了。 海面近在咫尺,她已经距离自由很近很近,不由得抬起了头。 八品的计滕并不知道这些,或者是知道了也不在意这些。 他撕碎虚空,一步跨到了赵一粟面前,死神般闪现在赵一粟昂起的头颅前,伸出的魔掌直掏向赵一粟的灵海! 圣器,魔族圣器一定就在那里! 她是因为圣器才会变得如此强大,一定是。 圣器是我的,是我的! 赵一粟瞳孔微缩,直觉自己无法躲过,毕竟这是八品魔修充满愤怒的一击。 可她却没有恐惧感,甚至理智得出奇。 她感觉自己的思绪与身体是脱离的,灵魂飘在第三视角,以至于计滕疯狂的动作在她眼里都慢了下来。 慢归慢,但八品修为仅凭气势就能压制得她躲闪不得,所以她没打算反抗,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一台计算机,不受她控制,自动演算出了在这种情况下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而她只需要执行便好。 赵一粟平静地看着魔修的眼睛,把身体里灵力仓所剩的灵力储存全都拍到了苍稷身上! 她刚才已经把两个元神都送到江云尘体内,只要苍稷带着他逃走,冲出海面就行了。 这一秒的时间内,计滕的魔爪已经探到了她的灵海前; 这一秒的时间内,苍稷正在摇着尾巴冲天而飞,身影化成一道雷电,撞向了海面的结界,有点远,有点刺目。 这一秒,其实还没到她死亡的瞬间,但赵一粟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她那双瞳孔波澜无惊,她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眸子散出的视线,是怎样一种来自死人的注视感,冰冷得让站在她对面的计滕心尖突突直跳,那种看见魔魂的感觉又出现了。 计滕的指尖微微颤抖。 赵一粟的脑袋仍旧飞快演算着,既然没有后路,既然都快死了,那么死之前反抗一下,能伤对手一点皮毛,也不算自己太亏。 于是在八品魔修骇然的进攻下,这个五品女修只是平静地眨了一下眼睛,接着举起了满月刀。 刀出鞘时,她身后显出了一个明亮的巨大的月牙形状,这月牙落在昏暗的海水中显得格外扎眼,月的寒光衬得站在月影前的女修像地府出来的鬼魅,妖冶又阴森。 赵一粟并不知道此刻正在发生什么,她只是在决定举刀反击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力量。 这力量不来自系统已经被烧空的灵力仓,也不来自她早就耗空的灵海,而是来自满月刀本身。 仿佛是刀抓住了她的手不松开,引领着她向前。 这海水,这魔气,这想要撕碎它吞噬它的一切,都将成为它的刀下亡魂,而它将随着这一切的破碎得到重塑,它要呐喊着获得新生。 刀灵,苏醒了。 “嘭——!” 计滕的手刺入了她的腹部,而刀也同时落下。 赵一粟的耳边听到一声痛呼,她有些反应不过来,暗道被刺穿灵海的是我,你个魔修叫什么叫? 然后她将呆滞的目光垂下来,看见了魔修的右手齐齐断在了她的腹部。 计滕惊骇异常地望着这只断手,有些癫狂,双目同样赤红,理智失控,不顾一切地探出了自己的左手。 便是只剩一只手,他今天也要活剖了这个女修,拿到浑天瞳! 头顶传来了什么东西被冲破的声音,那碎裂的动静掀起巨浪,浪涌传递到水下,突如其来的强大的力量将两个人重重卷走,无意间化解了计滕想要伸出的第二招。 便是八品的计滕也无法在这巨浪中站稳脚跟。 至于赵一粟,她更加无力抵抗,放任自己成了一颗浮萍,被海浪高高抛起—— “哗啦!!!” 水声鲜明地传递到耳边,浪拍打的动静甚至有些刺耳,让她整个人从怔然中苏醒。 海面结界被苍稷撞碎了! 她已经坐在了雷龙的背上。 是江云尘带着苍稷把她从海底捞了起来。 赵一粟猝不及防撞入了头顶的夜空中,看见星辰和月亮出现在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中,亮得有些惹眼。 江云尘:“赵一粟!” 这声低呼让她骤然从星辰与夜色中拉回了理智,与此一起回来的,还有极致的痛感。 她反手将那一截断在自己灵海上的手拔出来,重重抛入大海,颈子上鼓起青筋,整个人疼得都在发抖。 江云尘也比她好不了多少,两个人的命格盘微弱得随时都会溃散,以至于感受到死亡气息的苍稷也跟着颤抖起来。 “赵一粟!” 江云尘又叫了她一声,冰冷的手用力握住她的,生怕她会消失一般。 “撑住,我不会让你死。” 他的语气那样坚定,坚定到任谁都不会怀疑这句话的可信度。 他说完这句话,重新把两个元神送回了赵一粟的体内。 赵一粟挣扎了一下,江云尘怕她从龙背上跌落,抓得更紧了,结果就听到她很艰难地喘息了一声:“疼……” 江云尘低头,两人互相攥着的手有股滑腻的触感,那是赵一粟手上的血。 他连忙松开,想换个地方抓住她,然而她从胳膊到身躯,又有哪处不带伤? 其实江云尘自己也不遑多让,甚至只有一只眼睛能勉强获得视线。可他这一只眼睛只管落在赵一粟身上,仿佛眼里看到的伤口比他身上的每一处都疼得要更加鲜明。 身后传来浓郁的魔修气息,是那个暴怒的八品追上来了。 江云尘很冷静地拿出了浑天瞳。 不过他并没解开魔器上的封印,他只是举着浑天瞳,让魔修看见了魔器在他手中,然后就从龙背上一跃而起,冲向了高空,那里是三足金乌观战的地方。 这几个人修打架,其中有八品的,所以三足金乌不想掺和,它只想找到自己的仇人。 它没想到区区五品修士竟敢主动朝它冲过来。 三足金乌嫌弃地低吼了一声,八品妖兽一声怒吼,夹杂着的威压足够让强弩之末的江云尘从高空跌落。 但是他没有。 虽然身影已经摇摇欲坠,但他目光中的坚定不容置疑。 八品妖兽的啼鸣声像一把利刃切割着他本就脆弱的神经,可反正也不能更疼了,他无所畏惧。 仅剩不多的血色从他脸上流失,苍白的脸如鬼魅,在暗夜中破云而出的时候,脆弱又强大,身影被三足金乌的庞大身躯衬托着,比飞蛾扑火还要壮烈。 第387章 天火淬炼 计滕从怔然中爆发出狂怒:“回来!” 江云尘若是跟圣器一起都被三足金乌吞噬了,那魔界的损失不可估量! 夺回圣器……夺回圣器! 计滕已经丧失了理智,撕扯着虚空一步跨到了江云尘面前,手里的大招已经丢出——! 他有足够的信心,只要够快,夺回圣器再返回,区区三足金乌又有何惧? 可当他跨到江云尘前面时,诡异的一幕再次发生。 江云尘消失了! 凭空消失,就在他的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计滕收不住的大招重重打在了三足金乌的身上,引得妖兽再次仰天狂怒,猛然喷了一口火,把计滕团团包围! 他一边使出结界保护自己,一边从团团的烈火中看见了赵一粟和江云尘骑龙逃窜的身影。 到底是怎么回事? 已经发生了两次,近在眼前的人忽然消失,五品修士不可能会用划破虚空的战术,难道这两人修了什么立地传送的秘术?! 计滕想要追上去,可被天火困住,眼看着两人就要逃离,他爆喝一声:“你是被他俩引过来的,追上他们,就能找到你的仇人!” 三足金乌听懂了,但它也不打算放过这个刚刚伤了自己的八品,丢下了分量十足的天火要把计滕好好烧烤一番,然后掉头去追那两个人。 赵一粟方才挣扎着最后的力气使出了命格锁的召唤术,现在感受到三足金乌从后方追过来,苦笑着说:“江云尘,这下你元神也不用放我身上了,我俩可以一起死得透透的,谁也不欠谁。” 说完这句话,她感觉灵海中有东西动了动,似乎是那只沉睡了几年的火信鹟终于要苏醒了。 “嘭——!!” 头顶三足金乌俯冲抓了过来,只是抓在了岿磐护阵上,身影斜了斜,在高空盘旋着,寻找第二次下手的机会。 岿磐护阵被它一爪挠出了裂痕,恐怕撑不过第二次。 这里离烟云州还有很远,暗夜无边,仿佛永远也跨不过似的。 江云尘:“我说过,你的命是我的。” 他声音很平静,平静到明明已经祭出了内丹,打算慷慨赴死,却没让坐在前面的赵一粟听出半点痕迹。 “我不让你死,你就只能好好地活。” 他渐渐飞离了苍稷的背,这一回却是他的手被赵一粟给抓住了。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 “江云尘,你不要太自以为是。” 她与他十指相扣,掌心捂住了江云尘的内丹,所用力气之大,让江云尘无法挣脱。 头顶三足金乌已经俯冲下来,江云尘回头,瞳孔中映出了那只巨鸟高傲的头颅。 巨鸟的身后,云层被它扇起的风浪吹开,晨曦第一道曙光探出来,只是还没照到这片海域。 来不及了,这一夜漫长得令人绝望。 江云尘想要把赵一粟推开。 身后传来那女修倔强的声音:“起初是你用命格盘锁住了我,要欠就从头欠到底,想舍命抹平这笔账?江云尘,你可别想得太美。” 说完,她死死抱住江云尘的身体,从苍稷的背上一跃而下——! 江云尘看见四周的景物在飞快后退,三足金乌撞碎了岿磐护阵,尖利的爪子几乎要贯穿两个人。 这时候,赵一粟的体内忽然飞出了一只鸟。 那是一只火信鹟。 赵一粟融化了自己的半颗内丹,丹火上浓郁的地火让沉睡的火信鹟一朝苏醒,它浑身浴火,冲天鸣啼着,飞出了凤凰涅盘的气势,抱着必死的信念撞向了三足金乌! “咕嘎——!” “桀——!!” 两声怪叫响彻天空,地火与天火在这一刻相融,炸出了耀眼夺目的火焰之光。 这火球飞快坠落,掀起的乱流裹起了赵一粟和江云尘,在炽热的燃烧中,两人重重坠入大海! 海浪掀过,把这一夜无休无止的战乱悄然吞噬,晨曦的光终于撒在了这片海面上,粼粼的波光荡漾起来,闪着橙红的颜色。 抬头看,那是日出。 +++++ 西海的惊天动静闹了一整晚,中间平静了几个时辰,后来又迎来了大爆发。 天边的云霞被烧红了,烟云州整个城池都被覆上了一层红光,白天像是黄昏,绮丽的景色中却暗潮汹涌。 距离比较远,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承德真人和停云真人两位八品却是知道的。 他们先是感应到了三足金乌的气息,后来有感应到八品魔修的气息,想着魔修与妖兽一战,他们人修只管坐收渔利。 直到后来,那天火中夹在着雷火与地火的气息,互相纠缠在一起,让承德真人忽然睁大眼睛,意识到什么。 他一步跨到眠仙楼,发现里面没人,下一秒就踏破虚空,跨到了西海之上。 赵一粟和江云尘作战的过程说来复杂,其实发生得很快,三招两招,生死全都在刹那之间。 当承德真人惊怒交加赶到现场时,看见的就只有在云海中留下的战斗痕迹。 三足金乌不见了,八品魔修也不见了,他那两个可能参战的伏羲山弟子也不见了。 大海一浪叠着一浪,汹涌又平静,无声重复着自己的使命,仿佛岁月变迁,季节更替,都与它毫无关系。 李停云落后他一步赶过来,也嗅到了云海中不同寻常的气息:“这是……赵一粟和江云尘?” 承德真人的脸色黑得难看。 停云真人没再多说什么,将自己的神识开到极限,向海水下方探去。 半晌,他说:“这里有一座魔修岛和海底灵矿,只不过灵矿被掏空了大半,所剩不多了。” 承德真人也收回了神识,他看到了同样的场景,当然,除了这些,赵一粟和江云尘的神识痕迹一点也无。 李停云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无言地拍了拍老伙计的肩膀,转头一步又踏回烟云州。 他要到天行盟组织人手,把海底魔修岛的情况探个清楚。 半日后,平静的西海上迎来的大批的修士,消息已经在烟云州传开,而在烟云州传开,便等于在四海全都传开了。 魔修在海下铸造基地、海底有灵矿脉、有位魔修晋级八品、三足金乌惊天一战、以及那两个消失无痕的伏羲山天骄弟子…… 无数想消息蔓延着,震惊着每一个听众的耳朵。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西魔岛上的尸骨也没剩多少,不知这些魔修是逃亡了还是死后被海浪卷走了。 大概真相只有两个亲身经历战局的人知道吧。 只是那两个人,还会有命回来吗? 第388章 五品大圆满 海底的某个地缝中。 昏迷中的江云尘和赵一粟被苍稷小心地守护着,藏身在海底一隅。 这里静谧且黑暗,除了偶尔路过的海底生物,什么也看不见,隔绝了一切的消息,也隔绝了两个人身上惊天的火焰。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天了,苍稷抬起眼皮,望向地缝中,那里依旧透出不灭的火光。 光点和热气不时把一些懵懂的游鱼吸引过来,苍稷甩甩尾巴将这些东西赶走,龙眼不无焦虑地望向那两人。 天火真的不会把人烤熟吗? 已经烧了很久很久,就算烤熟了,也早该烤熟了吧…… 苍稷感受到主人微弱但一直存在的生机,用非常简单的逻辑推断着——既然过了这么久还没死,那火焰大概就伤不到主人,反会被他所用。 算了,再等等。 这龙心大的,也没谁了。 苍稷靠近了点,重新把两个人看护好,尾巴蜷缩在四周,像在看护两颗“龙蛋”。 昏迷中的赵一粟和江云尘无时无刻不在经受着烈火的煎熬,浑身细胞都要融化了一般。 天火浓郁的气息在两人的筋脉中游走着,换成一般修士,没有七寸宽的灵海,没有绝顶坚韧的经脉,想要承受天火淬体的过程,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这两人痛归痛,但在这痛苦中,天火的力量也源源不断被他们汲取着。 火焰能在海底而坚持不灭,可见其上附带的力量之旺盛。 火焰一遍一遍地游走,每走完一回,让两人受完一遭罪,就有一段更加坚韧的骨骼在体内重塑。 受了重伤的灵海也在火焰的交织下重新长出了皮肉。 不同的是,赵一粟的灵海中只剩下半颗内丹。 内丹残破,影响了元神的稳固,是江云尘的元神在昏迷中还不忘抱着她的,这才让赵一粟的元神免于溃散。 另外正在变化的,还有赵一粟体内的满月刀和火信鹟。 满月刀的手柄底部出现了一轮弯月,这弯月的痕迹与赵一粟眉心若隐若现的弯月相互呼应着。细看之下便会发现,弯月的弧度比第一次出现时浅了些,像一轮月亮正在走着从缺到圆的过程,逐渐饱满起来。 火信鹟伤得很重,那日作战是赵一粟化了半颗内丹给它,而它是带着内丹浴火自焚,要与三足金乌同归于尽的。 事实证明它做到了,三足金乌毫无防备,被它直直冲撞了腹部,那里是最脆弱的地方,被爆炸烧得干净。 可火信鹟自己却没死,八品的岿磐法器在爆炸中碎得了无痕迹,被法器护在其中的生命都侥幸留下了一口气。现在火信鹟正缩在赵一粟的灵海内,和她一起经受着天火的淬炼。 时间日复一日地流逝着,最早醒来的是江云尘。 他动了动沉重的眼皮,花了半分钟辨认自己的处境。 体内灵力充盈,天火不仅淬炼了他的骨头,还为他修补了七寸宽的灵海,并在灵海中盛满了火系灵力。 若不是他与赵一粟命格相通,以他纯天雷的灵根属性,恐怕无福消受这种纯度的天火。 实际上赵一粟也是,她本是火系修士,但五品的根基远远消化不掉这么浓郁的天火,是因为修了江云尘的雷灵力,而雷火原本就属于天火,这才勉强支撑到现在。 在江云尘抖动眼皮的时候,一直安静趴在旁边的苍稷就狂喜着游了过来,尽管它已经在努力控制情绪了,可尾巴还是不由自主地快速甩动着,在海底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漩涡。 江云尘抬手想拨开这股乱流,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死死被赵一粟的扣着。 她在昏迷中也非常用力,以至于皮肤上的那片淤青透过她指缝压住的地方明显地裸露着。 江云尘从天火的包围中盘膝坐起,保持着一手任由她拽住的姿势,用神识审视了一下赵一粟的情况。 昏迷中的女修双目紧闭,并没有要苏醒的意思。 当江云尘把神识探进去时,她痛苦紧蹙的眉间似乎微微舒展了些,手里握着江云尘的力道也变轻了。 这细微的变化没逃过江云尘的眼睛,他控制着神识来到了赵一粟的灵海内,一边安抚着她的元神,一边看向了那仅剩的半颗内丹。 眼里压着很复杂的情愫。 这位天生灵体,屡次修上九品的大修,他理所当然地睥睨天下,理所当然地目中无人,甚至理所当然地狂妄自大。 他曾踏遍六界四海,他得承认自己最初确实没把一个魔修岛放在眼中,哪怕那个岛上有七品魔修; 哪怕这个七品魔修出人预料地越级晋升成功了,哪怕他已经被魔修围堵到九死一生的境地,哪怕他在最后关头不得不计划爆掉自己的内丹,亲手毁掉这具修炼了数万年的天生灵体; 他也没有恐惧和后悔。 可他也要承认,当看见赵一粟浑身浴血被苍稷接到海上,他想抓紧她都没有下手的地方时; 当赵一粟捂住了他的内丹,拉他坠海时,那种决绝的语气和眼神……让他感到了惧怕。 这惧怕来源于可能会失去她的恐惧。 除了恐惧,还有后悔,还有亏欠。 这些都是江云尘从未经历过的情感,让他有些陌生的茫然。 他这一生的经历看似复杂,实则简单,朋友几乎没有,亲人只有一师。 天生灵体让他傲视苍生,可也让他与这个世界的羁绊浅淡得可怜,连寻常修士晋升需要经历的心结磨难,得益于这具天生灵体,他都直接免了。 现在他的生命中出现了赵一粟,一个跟他命格相连,让他绝对信任的修士。 一个让他和这片修仙大陆隐秘地编织出了新羁绊的人。 他早就开始改变,只是他自己还未察觉。 他的视线久久落在这半颗内丹上。 他想他自己明明是应该觉得亏欠的,可在这苦涩的亏欠里,他卑劣地尝到了一点点的甜。 他感觉自己穿行六界不留痕迹的灵魂,被一棵从地缝里挣扎冒头的野草抓住了。 而他甘之如饴。 第389章 我会对你负责到底 昏迷中的赵一粟感觉到一股温柔的力量,不断抚慰着她灼痛燥热的元神。 凌厉霸道的天火也被这股力量轻柔抚平,所到之处不再有那种刺骨的疼,这让她在昏沉中彻底舒展了眉间。 在她身边,江云尘正耐心地将天火引到他的法器洗灵杯中,再引导洗灵杯缓慢地输出天火,用更加柔和的方式淬炼她的骨骼。 这是个很耗神的工作,重复枯燥且毫无效率,但他做得耐心又细致,像画家对待自己的隐退大作,充满了虔诚。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赵一粟之所以还没苏醒,是因为她的筋脉到处都是隐秘的伤口,像是从内到外被硬生生撑裂了般。 天火在淬炼的过程中需要修补她筋脉上的这些伤,所以耗时很久。 这个发现让江云尘控制洗灵杯的动作不由得更加轻柔了些。 他知道这是赵一粟强行吸收了太多灵矿造成的伤。赚钱能助她修炼,灵石会让她强大,这些他早就知道。 但知道得并不全。 可是赵一粟不说,他就不打算问。 只是内丹的事到底还要想办法解决。 内丹本就是为元神而存在,晋升高修需要化丹养元,可她自损半颗,或许终生都无法晋级高阶了。 江云尘没意识到,他想的不是命格锁连累自己无法进阶,而是赵一粟无法进阶。 想到她修炼路上那股拼劲,生死不惧的模样……她一定也很希望晋升高阶的吧。 若是修为终生止步,对她来说何其残忍。 江云尘一边继续控制着洗灵杯和天火,一边暗思如何帮她进行内丹重塑。 想来想去意识到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并非当下能解决,还是要等出海后从长计议。 除此之外,他忘不掉的还有赵一粟从地缝中爆发灵力飞出来的模样,他当时脑子不清醒,只觉得眼熟,现在想起来,那分明跟魔魂涅盘图有些相似。 那种相似并不是外形,而是气质,是眼神,是状态……正因如此,才会让江云尘更加谨慎重视。 还有,她居然能以五品中期的修为承载了那么多的灵力,在灵力爆发中一刀砍死了两个六品巅峰的修士,又生生斩断了八品魔修的一只手……这是连江云尘都不敢奢求的战绩。 至于浑天瞳……在赵一粟把浑天瞳丢给他的时候,他尝试把浑天瞳藏在灵海中,可即便是被缚山印约束着,他的灵海也会自动排斥这个魔族圣器,后来是放在苍稷的身上才躲过了被八品抢走的可能。 可赵一粟的灵海为什么能一直容纳浑天瞳而毫无异变呢? 明明他对她的灵海、灵根、命格、内丹、元神……都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活像共用一具躯壳,可她还是有很多他看不懂的谜题。 大约是想得有些过于投入,江云尘控制洗灵杯的动作慢了点,让一束凌厉的天火直接落在了赵一粟的身上。 睡梦中的赵一粟拧眉低语了一声,像是在喊疼。 吓得江云尘连忙集中精神,把这些问题抛在脑后,一丝不苟地洗涤着暴戾的天火,慢慢浇灌她。 ++++ 头顶日月轮转,海浪层叠,岁月催人,转眼便是三个多月过去。 伏羲山的弟子从未放弃过寻找赵一粟和江云尘的下落。 只是西海魔岛附近都快被天行盟和伏羲山的弟子踏遍了,还是一点痕迹也没有。 他们并不知道,在火信鹟、三足金乌和苍稷三种力量及速度的叠加下,两个人坠入了西海最深处的石缝,那是连八品修士都很难踏足的地方。 这一天夜晚,刚到子时,眠仙楼屋顶上照例迎来了几个脸熟的人。 牵星仰头观天,不知在掐算些什么,一脸谨慎认真。 春夏和代桃在旁边等着,目光同时落在牵星身上,让不太习惯被人注意到的牵星有点别扭。 过了一百多天他还是没习惯这种注视。 而春夏她们可早就习惯了每日来问他关于赵一粟和江云尘命格星象的问题。 等牵星掐算完了,春夏问:“如何?” 其实问话已经成了惯性,听到的答案也快成惯性了,无非是:尚可,无明显变化,没死之类的。 这些消息不管真不真,姑且听来当做一种心理安慰。 但是这一次,牵星转过来的眸子晶晶亮,涌动着压抑不住的喜悦。 尽管他的语气还是那样的谨慎小心:“他们的命格似乎有了复苏的姿态,可是我……” 春夏猛然跳起:“我去告诉师尊!” 代桃也跟着跑出去:“我去告诉郭半农他们!” 两人眨眼消失无踪,剩下牵星呆呆地站在原地,说完了后半句:“呃……可是我水平有限,看得也不一定准。” 说完了,自己又笑了笑,那是发自内心的,由衷的喜悦,满到快从他那双圆圆的眼睛中偷偷溢出来。 其实他悄悄觉得,他看得还挺准的。 虽然越来越看不懂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互相羁绊的复杂命格,但那复杂中衍生出来的生机,他看得分明笃定。 也是这一天,西海最深处,赵一粟抖动了一下眼皮,终于从漫长的睡梦中苏醒。 “醒了?” 江云尘见她睁开眼睛,悄然松一口气。 虽然他对自己的修为有信心,可赵一粟仍旧多睡了几天,让他产生了微妙不安的感觉。 他还不知道,这种感觉其实叫做患得患失。 只是他隐藏得很好,或者与其说他擅长隐藏,不如说他更不擅长表露感情。 赵一粟迷茫地从海底石缝中坐起来,看了看四周,脑子回想的场景还是晕倒前在西海上的大战。 她扫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发觉各项机能良好,甚至修为还晋升了? “我五品大圆满了?” 她感觉不可思议:“半颗内丹也能晋升?是因为我吸收了天火?咦?我灵海也修好了?” 她能看见自己的灵海完好如初,原本鱼妇之鳞修复过的地方,又增加了一些天火炙烤的痕迹,这让她的灵海看起来像破布打满了补丁,不太美观,但胜在耐用。 另外灵海中还躺着满月刀和火信鹟,以及两个人的元神。 赵一粟细看一下,发觉两人的元神呈现半重叠状态,几乎要合二为一了,看得赵一粟愕然:“元神又是怎么回事?是受我碎掉的内丹影响了吗?你确定这样下去不会出大问题吗?” 第390章 灵魂碎片 面对赵一粟一连串的问题,江云尘显得非常有耐心。 他慢条斯理地回答:“灵海是天火修好的,你吸收了天火;你已经越级晋升为五品大圆满,这也是因为天火的强大;因为你是七寸灵海,内丹本来就比寻常修士的大,所以目前足以支撑你五品巅峰的修为;元神融合的问题我也还没搞清楚,不过我身上的溃元咒似乎没发挥什么效果,鉴于你的内丹只有半颗,接下来我俩的元神换由我保存。还有什么想问的?” 他说完,把元神接到了自己的体内。 当初中了溃元咒之后,赵一粟带走了他的元神。 后来经历西海大战,赵一粟几次濒死,都将元神转移到他的体内,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溃元咒狠厉霸道,即便元神只在他的体内留存了很短的时间,但也应该受到影响。可神奇的是,在转移元神的过程中,江云尘并没察觉元神有任何被伤害的迹象。 听他这么说,赵一粟忽然想起来,低呼一声:“难道是因为八方仙衣?” 一年前江云尘在蓬莱阁受重伤,和赵一粟一起在地火窟疗伤的时候,元神差点溃散。 是赵一粟花光了系统所有的积蓄,利用最后一个定制法器的名额,定制了八方仙衣,修补了江云尘的元神。 那法器早已与江云尘的元神融为一体,事后赵一粟又没提,所以江云尘不知道。 眼下她才想起来,把八方仙衣的事讲了。 江云尘听完点点头:“这样就解释得通了。法器抵消了溃元咒对我元神的伤害,至于你的元神,本来就不属于我,所以也逃过了诅咒。” 他又顿了一下,目光略带审视地望向赵一粟:“可你消耗了这么好的法器护住我的元神,事后竟然没提要报酬的事?” 赵一粟:“!” 她把目光转开,暗想那还不是因为你该死的器灵苍稷竟然按头让我俩嘴唇碰了嘴唇,我怕尴尬全程都没提过! 她不打算理会江云尘的疑惑,自己抬起手,观察掌心使出来的火焰。 这火焰有着跟从前很明显不同的质感,落在海水中也无法被立刻浇灭。 满月刀和火信鹟都躺在她的灵海内,满月刀的刀柄处多了一个弯月的痕迹,证明之前打架时出现的月影并不是她的幻觉。 至于火信鹟,它安睡在天火中央,重新开始了长久的滋养和进化,天火正在修复着它严重受损的骨骼,只是这次修复进度很慢,且骨骼好像也有了变异,看形态大小,有点趋同于那只三足金乌。 最明显的特征是,它长出了第三只脚。可身体依旧是火信鹟的身躯,显得有些怪异另类。 赵一粟眨眨眼,大脑一时接受了太多的信息,有些反应不过来。 江云尘还在不依不饶:“为什么后来没说?是地火窟中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这件事怎么想都不像你的性格,难道是八方仙衣有什么问题?” 越问越逼近赵一粟,让她不得不往后缩了缩脖子。 等等,姑且把这些变化都放一边,现在最奇怪的是江云尘。 赵一粟狐疑地看着他:“你今天说话格外有耐心,话很多,且,很奇怪。” 江云尘不自然地躲了一下目光:“咳。” 赵一粟眼神犀利,上下扫视了他一遍,猛然凑上前,两人的主次瞬间调转,现在是赵一粟逼得江云尘往后仰了一下。 江云尘想躲,但眼睛还是猝不及防地撞入了赵一粟探究的眸子中。 他连忙垂下视线,结果又看见了赵一粟粉色的唇瓣。 说来奇怪,目光落上去,就感觉自己的唇上微微发疼,被蚂蚁蛰了一下似的。 与此同时脑子里闪回了一些零碎的画面,好像就是在蓬莱阁的地火窟中。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捕捉到,赵一粟已经退回了原位。 赵一粟:“首先排除你被人夺了舍。” 她继续盯着江云尘:“难道是因为我那天说,你用命格盘锁住了我,是欠我一条命,现在我又救了你一次,加一起两条命,还有八方仙衣这些债,你怕自己还不起?” 不待江云尘回答,赵一粟已经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可以慢慢还,比如这次的战利品就可以先都归我。”嗯,这个分配很合理。 江云尘:“……” 其实他们可以再仔细算一算。 比如江云尘为何要来西魔岛?是因为赵一粟被魔修逼得上刀山,他心疼了; 赵一粟为何要上刀山?是因为江云尘被魔修用锁灵阵困住了? 江云尘为何受困?是因为他帮赵一粟调查魔修捣乱的事,独自出城。 魔修为何捣乱?是因为赵一粟身带浑天瞳被他们知道,势要夺回。 最近这些乱糟糟的事,说到头是因为赵一粟拿着浑天瞳,招来这帮蝇营狗苟,至少她得担一半的责任吧? 不过江云尘不愿意算。 因为他发觉自己到了只要望着她,不,是只要想着她,就自觉亏欠的程度。 没错,其实赵一粟说的全都没错,是他死皮赖脸绑了她的命格来着。 不爱时计较得失,太爱时常觉亏欠。 江云尘虽然没听过这句话,但正稀里糊涂地实践着这句话。 赵一粟以为她拿走所有的战利品,江云尘会像以前那样冷冷哼出一个鼻音,表示对她贪财行为的不屑。 她已经做好怼回去的准备,结果却听到江云尘说:“没错,是我欠你的。” 又说:“我会对你负责到底。” 目光真挚,热诚地落在了赵一粟的脸上。 赵一粟感觉自己被这种目光烫了一下似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呵,你知道就好。” 慌乱中随口敷衍了一句,说完又有点尴尬,总觉得江云尘那句“负责到底”有点歧义。 赵一粟不是没有过少女怀春的时刻,但那些时刻出现在穿越之前,在这十几年、无数生死一线的修仙历程中,那些少女的记忆已经显得太遥远模糊了。 再说,江云尘,一个数次修上九品、傲视天下、岁数上万的大修,见过的世面比她吸过的灵气都多,怎么可能会看上她这个工具人呢? 赵一粟是个相较于得到更习惯失去的人,在颠簸求生的命途中,想那些情愫是一种奢望,久而久之就不爱往那方面去想了。 第391章 三只螭吻 这场改变了江云尘心境的西魔岛大战,在赵一粟看来不过是被锁定了命格盘后,两人无数次同生共死的其中一次罢了。 从二品到五品,这样的事情已经不知经历过多少次,要是为此而瞎感动,搞得彼此一身狼狈就太不值得了。 从赵一粟的视角回想起来,在西魔岛的大战中,江云尘做的所有选择,诸如带着浑天瞳引走八品魔修,比如自爆内丹保全赵一粟,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绝对合理的求生”的选择,而不是“为了你甘愿牺牲性命”的选择。 因为赵一粟必须要承认,她在做出诸如把灵力拍给苍稷,让苍稷带江云尘走,自己留下来抵挡八品魔修这些选择的时候,想的也是合理性,而不是什么伟大的牺牲与救赎。 她总认为江云尘的天生灵体、江云尘的经历和眼界,足以带着两个人的元神寻得更好的归宿,生还的希望寄托在江云尘身上,总比寄托在她这个被系统束缚的身上更好。 她甚至还抱着一丝丝的幻想,比如她真的身死,会不会系统也就跟着消失了呢? 这些纷乱的想法瞬间划过心头,把她刚浮起的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涟漪抚平。 赵一粟避开了江云尘的目光,看向幽深无边的海:“我们该回去了。” 说完自己忽然想到什么,原地蹦起来:“啊,我的天行大比!!!” 连忙看向系统积分。 系统每过一天会自动签到赠送她10个积分,她本想通过积分的增长确认自己昏迷的时长,这才发现系统中出现了一个新的道具,名叫【灵魂碎片】。 除了一个名字,和一团火焰一样的半透明碎片存在于系统上之外,关于这枚碎片系统没有给出任何信息。 碎片的属性、功能、甚至要积攒多少枚都没有相关提示,看起来系统就只是多了一个碎片而已。 另外就是久未上新的系统商城中,出现了新的商品,那是一本名叫《天火诀》的功法。 看到这本功法,赵一粟谈不上多高兴,她刚吸收了天火,系统就上架《天火决》,这让她有种被系统监视的感觉。 《天火诀》需要积分十个亿——看看,被系统当工具人,还要倒贴钱给它。 十个亿的积分换算成上品灵石,大约是两万多枚,对于现在的赵一粟来说早已不算是天价,只是她每次打完仗都穷得叮当响,眼下还买不起。 昏迷中她吸收了天火,未能吸收的部分自动转入了系统灵力仓,目前灵力仓卡在5%的安全线上,除此之外积分就是仅剩的那些签到换来的……有九百多?! 等等,这不等于他们在海底待了三个多月?! 完了,天行大比啊啊啊啊啊啊……五品获胜的奖励啊啊啊啊啊,我的玄铁呜呜呜呜!!! 她着急要从石缝中钻出去,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全错过了……”一只脚刚刚踏出苍稷设下的结界,就立刻感受到强大的深海威压,忙缩了回来。 江云尘哪知道赵一粟顷刻间百转千回的心思,只是突然觉得从她这贪财的模样中看出了从前没觉察到的几分可爱。 于是兀自在地上坐着不动,下巴微微抬着,看着她。 赵一粟见江云尘还磨磨唧唧地没站起来,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人往外拽:“走走走,快走!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赶得上车轮战!” 两个人从前的肢体接触不要太多,偏这回江云尘把目光落在了赵一粟握住自己的手上,眼尾悄悄弯下来,含着些光。 赵一粟另一只手已经在拍苍稷的脑袋了:“辛苦你了,咱们快走!”这里海水太深,没有苍稷帮忙,她很难游上去。 说完就要拉着江云尘骑上苍稷的背。 “慢着。” 江云尘转身,在这处海底的石壁上留下了个指北印。 赵一粟眨眨眼,然后自以为明白了:“这里不就剩一点点的天火没有吸收吗?咱俩灵海都装满了。下到这么深的地方,消耗的灵力不少,为了这点天火下次再来吸收也得不偿失,且留在这里便是,你真不会算账。” 江云尘没解释。 他的足迹踏遍六界四海,可除了与师父共同隐居的地方,他还从未对第二个地方产生了不舍的情绪。 这里让他觉得不舍。 等出了海,资源的竞争、魔修的厮杀……又将迎面袭来,而他能回想的,便是这一隅平静了。 这点不灭的天火,像黑暗无际的海中缀上的一枚星辰,落在江云尘眼里,又衍成了他心间的一豆光。 “走吧。” 他敛下眼中的情绪,翻身跳上苍稷的背。 依旧是赵一粟在前面,他在后面,看起来有点像他揽住了她,只是他从前未曾在意。 龙背宽阔且稳,把两人安然地托住,吸收了大量天火的苍稷,尾巴上的伤也已经痊愈,身体上的光泽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气势也更加惊人。 而且它明显解锁了更多的技能,比如可以自主丢下结界,坚固程度堪比那个已经彻底损坏的八品法器岿磐。 赵一粟之前骑龙下海的时候还需要自己支起结界,现在直接蹭苍稷的用不知道多安稳。 雷龙终于等到可以畅游的时刻,摆动着硕大的龙尾在深海打了个旋儿,伴随着嘶鸣声,一飞冲天——!! 几分钟后。 满脸无语的赵一粟:“不是,你搁这搁这呢?” 赵一粟以为他们会用最快的速度冲出海面,结果苍稷才往上游了很短的时间,就改为横向游了。偌大的龙尾巴摆动起来跟真的似的,实际上才往上蹿几米。 当初坠落西海是垂直落下,又没有横向走出去多远,苍稷这么游,岂不是到明年才能回去? 江云尘:“水域太深,即便有结界护体,直接上去也会伤到的。你的身体再坚韧,也只是人,不是龙。” 赵一粟还想继续表达抗议,江云尘指了指远处:“那个,捡起来。” 雷龙用灵力亮起的光,照亮了周围一圈的海域。 赵一粟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见石缝里卡了一个大贝壳。 赵一粟:“捡那个干嘛?” 话是这么说,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探了过去——有便宜不捡,浑身难受。 第392章 六品魔修的身份 大贝壳看着大,拿到手里更大,赵一粟作为修士,力量并非凡人能比,但这么两手捧着还觉得沉,只能暂时搁在龙背上,探手敲了敲。 贝壳发出沉闷的响声,看起来除了硕大无比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 难道里面藏了什么西海明珠? 就在她犹豫从哪下手把海蚌撬开的时候,江云尘无奈道:“让你捡的是这个。” 他已经将刚才那个被海蚌栖身的大石头用法术捡了起来。 靠近点看,才发现这块海底的大石头与他们之前见过的有所不同。起初赵一粟以为它发光是被雷龙给映的,拿过来才发现是石头本身就在发光。只是光线隐藏在一层薄薄的石衣下,不是特别显眼。 江云尘:“这是夜明珠的原石。” 赵一粟:“!” 她咕嘟咽了一下口水,由于两人坐得近,声音非常生动地落在了江云尘的耳朵里。 他在后面微微扬了一下嘴角,但赵一粟不知道。 她眼睛已经黏在了石头上面,海蚌已经硕大无比了,被海蚌栖身的石头可以想象有多么大,放在苍稷宽大的背上都要宽出去好多,赵一粟双臂展开都抱不下的程度。 赵一粟:“夜明珠分品相的吗?这块算好的吗?你说得值多少钱?” 对于她没有营养的三连问,江云尘依旧保持着足够的耐心:“当年我们在玄丹府七星阁中见过一个夜明珠,还记得吗?比那个更好、更大,值钱百倍。” 赵一粟:“!!!” 二话不说俯身抱住这块大石头,下巴搁在上头只觉得鼻尖闻的不是海水的腥味儿,而是小钱钱的香味儿! 她对那个夜明珠印象深刻,投入系统价值600万积分,那按照江云尘的算法,这块少说也得值6个亿了吧?! 半本《天火诀》这不就到手了? 她忙不迭把大岩石拢到自己储物袋中,环顾四周:“还有吗还有吗?” 早已用神识搜查过四周的江云尘:“没了。” 赵一粟脸上失望的表情刚挂上来,他又说:“但是前面正有几条螭吻正朝这边游过来。” 赵一粟脸上立刻阴转晴:“值钱吗?” 江云尘:“值钱。比三品妖兽伞狮狡更稀缺,身上浑身是宝。” 赵一粟:“!!!”伞狮狡身上能产甸襄,甸襄是升级万符梭的重要材料,在同辉宝器阁一块就能买好几万的上品灵石,有了螭吻,这不等于另外半本《天火诀》有着落了吗! 江云尘:“不过螭吻是半龙半鱼态,祖上有龙的血脉,苍稷作为雷龙,是不会杀自己远房亲戚的。” 赵一粟:“这也算亲戚?远到十万八千里了吧?” 为了抗议她的态度,苍稷甩了甩尾巴,掀起的漩涡让赵一粟差点翻下去,幸亏反应机智抓住了江云尘的手,而江云尘并没有嫌弃地甩开,任由她抓住了。 “好好好,我就是随口一说。”赵一粟借力重新在龙背上坐好,顺势松开了江云尘的手。 江云尘眼神有点空落落的,似乎在暗自埋怨器灵的脾气去得太快了。 苍稷与主人心意相通,大龙眼皮子翻了翻,那意思是你没本事自己追,靠我这个器灵耍脾气? 瞧你那点出息! 江云尘瞪它一眼,苍稷果断认怂装没看见,昂头挺胸宛如丛林狮王,等着那几条螭吻主动靠近。 深海中螭吻算是体型较大的生物,个头小的都有约十米长,成年的能长到几十米,可跟苍稷比起来,凑过来的这三条螭吻都显得娇小,甚至称得上可爱了。 苍稷一刻不停地示好,三条螭吻欢快摆动起尾巴,哈巴狗一般用大脑袋轻轻顶苍稷的身体,顺便舔舐着苍稷身上闪闪溢出的天火。 赵一粟好奇地探出手去,掌心刚浮现出一丛天火,就吸引过来一只幼年的螭吻,张嘴斯文地吞吃掉了她掌心的天火,还嫌不够,撒着欢儿地摇头摆尾求爱抚。 “哈哈哈。”她觉得这种生物可爱至极,除了手感是滑腻冰凉的,跟大狗似乎没啥区别。 亲人,卖乖,又会看眼色。 江云尘:“螭吻喜欢吞食火焰,但由于天性憨直,容易被天敌诱骗,所以种群数量一直减少,为了避祸就转移到深海生存了。深海中除了一些根源极深的火山,几乎找不到高质量的火源,所以螭吻又转食贝类。这几只是被天火的气息引诱过来的,之前在你昏迷时就来过两次。” 赵一粟:“怪不得苍稷这么大脾气,原来是老熟龙。” 她很慷慨地把刚才捡来的大贝壳送给那条小螭吻。 小螭吻用脑袋顶起大贝壳,欢快地追着贝壳跑,不知用了什么巧劲,那贝壳竟然主动张开了嘴,吐出来两颗珍珠。 螭吻果断含住了,大贝壳趁机要逃跑,又被螭吻抓回来当球顶。 大贝壳无奈,只能把肚子里的珍珠全吐出来,见螭吻忙着捡珍珠,忙开合起壳子,逃之夭夭。 赵一粟看着新奇,海蚌还有这种生存智慧? 更没想到的是,小螭吻居然主动把嘴里的珍珠全吐到她手里。 赵一粟捧着一把西海大珍珠,感动得热泪盈眶,忙不迭送出更多的天火给小螭吻吃。 宠它!这么乖巧的大可爱,给我照死里宠呜呜呜呜呜呜呜! 看得身后的江云尘微微愕然——赵一粟平时多用点灵力都哭天抢地的,竟因为几颗不带灵力的普通大珍珠,舍得送出去这么多的天火?? 江云尘:唔,记下来,回去细细琢磨。 苍稷要继续往上游,三只螭吻依依不舍地与他们告别,那只幼年的螭吻主动脱落一对小龙角,要送给赵一粟。 赵一粟收礼物的心都快化惹,捧着两个小龙角再三跟苍稷强调:“你看见了的,是它主动给我的,可不是我硬要抢的。” 苍稷鼻子里呼哧一口气。 江云尘:“你喂它吃了那么多天火,助它快速进化,这对龙角本就是要脱落的,顺水人情而已,你还当捡了大便宜。” 赵一粟:“你闭嘴,不会说话不要说,人家小龙明明就是很天真可爱,你不许曲解人家的好意!” 说完不满地朝他啧了一声,转头满脸欣慰地把这对龙角珍藏在储物袋中。 江云尘:“……”我这无名怒火是从哪来的? 就很气。 赵一粟刚啧完人,转头又换上了笑脸:“大佬,请问前面还有啥值钱的东西吗?嘿~” 江云尘:“……”很不想理她。 但是手指头更诚实,已经不顾主人意愿朝西南方向指出去了:“往那走,有一片深渊砗磲。” 赵一粟:“得令!苍稷,冲!” 第393章 车轮战开赛 赵一粟沉迷在海底捡钱,暂时把天行大比忘在脑后。 同一时刻的烟云州上,正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经过三个多月的擂台赛,各个品级都出现了连胜后直接进入总决赛的选手,比赛进入越来越白热化的阶段,每天押注的筹码和赔率也越来越高。 这一天的比赛格外吸引人,因为正在进行的是五品修士车轮战的第一场。 车轮战开赛第一天就迎来了两位高手对决:顾千凝和秋月白,都是五品大圆满的女修。 等着观战的、下了赌注的看客提前一日来排队,早就把这两个擂台围得水泄不通,趁着没开赛,大家交头接耳谈论着关于比赛的事。 ——“顾千凝是主动弃赛的,但秋月白很可惜,她是因为玲珑阁被堕营偷袭,回去救人,才会受伤错过了一场比赛,陷入车轮战。” ——“这两人说是车轮战,但一个是岁寒宫浮雪真人的大弟子,一个是玲珑阁清漪真人的二弟子,都师承七品大修,肯定能打出总决赛的质量。听闻浮雪真人和清漪真人年轻时就爱切磋叫板,互有输赢,这下可有看头了!” ——“两人注定只有一人能进总决赛,不管谁落败都会非常可惜。” ——“哎,五品中可惜的又岂止她俩?” 说到这里,这人压低声音:“江云尘和赵一粟至今下落不明,他俩因为多次缺席,已经自动进入车轮战,要是再不回来,就只能算落败了。伏羲山折损了两员五品大将,眠仙楼日日沉闷,这几个月都没个笑脸呢。” 一旁的看客对于这番发言表示不敢苟同:“前日五品擂台上,任景华那一战对上了昆仑派的五品巅峰修士白仲晓,也是打得惊天动地,极限险胜,有任景华在,伏羲山还怕缺了五品前三的名额?” 这话落在了不远处同样等待观战的任景华耳朵里。 他不免内心苦笑。 若非江云尘和赵一粟同时失踪,百里勤师兄又意外落败,他也不会拼命从白仲晓手里夺下来一个总决赛的名额。 他擅用重剑,对上灵巧的水系修士白仲晓很容易吃亏,况且白仲晓出身昆仑派大世家嫡传,一身功法得家族亲传,变幻莫测。 更雪上加霜的是,任景华在上擂台对战白仲晓之前,刚刚从一次南大陆的诛魔活动回来,受了点内伤。 比赛中他在白仲晓手下他虽然险胜,但灵海已经伤上加伤,肯定会影响总决赛的发挥。 但又能怎么办?总不至于让伏羲山一个五品名额都保不住吧? 想到这里,他不免又往西海的方向看了看。 早上听弟子们议论,说江云尘和赵一粟的命格有复苏的迹象。 虽说三品弟子的观星水平令人存疑,但他仍然怀着一丝希望——万一他俩在车轮战结束之前赶到了呢? 想到当初在蓬莱阁凌云大殿,江云尘的雷龙金鞭,和赵一粟的满月弯刀,任景华无比确信这两人只要上去一个,都能为伏羲山夺得五品魁首。 怀着希望,又感觉格外渺茫,毕竟西海寻人的队伍他多次参与,确实没探到一点的线索。 耳边看客们的谈论还在继续,一个说江云尘和赵一粟如何优秀可惜,另一个不断反驳,并举了个例子: “你也别把江云尘和赵一粟看得太重,咱们修仙界哪一代不是人才辈出?惊才绝艳的比如那个阚风轻,他可是天剑门千年出一个的甲等混沌灵根修士,直接拜在停云真人门下,当年也是刷新了许多战绩纪录的人,结果呢?竟甘愿堕魔……” “放屁!没根据的话不要乱说!”东方禹压着眼底的怒气:“既然是天之骄子,在天剑门享受顶级的修炼资源,又怎会甘愿堕魔?!” 那人还要反驳,忙被同伴拉走:“你别掺和了!他是天剑门的东方禹,听说为了拿回阚风轻的尸骨还狠狠跟师门闹了一通,不好惹,走走走……” 东方禹见他们要走,还欲追上去理论,被身后的任景华按住了。 见任景华对他摇摇头,东方禹只能忍了这遭怒火,黯然攥紧拳头。 他修的是君子剑心,从来不会轻易动怒,若非那些话扎了他的心,他也不会爆粗口。 任景华:“最拦不住的就是悠悠众口,想要改变,只能尽早探出堕营幕后的势力,真相早晚会大白于天下的。” 说完也跟着轻叹了一声。 他们口中的阚风轻,便是在匿灵峡谷中与江云尘和赵一粟大战的那个六品魔修。 大战结束后,天行盟收敛了这个六品魔修的尸骨,经过事后调查才发现,此人堕魔之前是天剑门的弟子,阚风轻。 正如那几个人的议论那般,阚风轻本是天剑门混沌灵根的天才修士,任景华在五品时与他同做过几次任务,所以两人还颇有些交情。可以说阚风轻是任景华为数不多的挚友之一。 与平日低调谨慎的任景华不同,阚风轻是个很有家长风范的师兄,对师弟师妹们十分关爱,出了名的好脾气,对于当时刚入天剑门的东方禹来说,阚风轻是领他入门、亦师亦友的前辈。 这样好的人,其实也有困境,就是他已经卡在五品大圆满境,近千年无法突破了。 与他同期的五品修士,天资不如他的也晋升了六品,而比他修炼晚几百年的,诸如任景华,也早早地追上了他的进度。可阚风轻这个天之骄子偏偏修为止步,这成为了天剑门不大不小的一个心病。 几十年前,阚风轻在执行一次五品历练任务的时候失踪。 天剑门派人到处寻找未果,至今门内还经常提起这位人品和修为都顶好的师兄。 可他们谁也没想到,烟云洲外突然出现的六品魔修,竟然就是阚风轻。 一个五品的天之骄子,怎么会入了魔,成了六品魔修,变得心狠手辣面目全非,这其中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没人能说得清。 许多修士抱持着一种观点,就是阚风轻五品无法突破,为了迈过瓶颈期,甘愿堕魔,寻求捷径…… 路人其实并不在意真相,他们更愿意听天才的堕落故事,于是就口口相传起来。 阚风轻的勤勉刻苦的过去、卡在瓶颈期的煎熬起伏、意外失踪又堕魔惨死的下场……于亲友而言是锥心之思、诛心之痛,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三两笑谈。 正如江云尘所说,这世道并非只对牵星一人残忍。 无论你是天之骄子、稀缺灵根,还是废柴起步、腾跃龙门,到底都要被命运这只大手拨弄着,去向你该去的归宿。 第394章 哪来的张三? 东方禹和任景华站在擂台前,各自满腹心事,一时间都默默无语。 耳边听到一声锤音,是车轮战开始了。 +++++ 擂台上,顾千凝和秋月白互敬一礼,开始了尖锐的交锋。 两个女修各有风格。 顾千凝英姿飒爽,一杆冰棱使得干脆利落,杀气腾腾,刚柔并济;秋月白出身玲珑阁,用的是一柄细细的竹笛,灵力蕴含在声音中,柔中带刚。 这两人风格截然相反,又都浸淫功法数百年,早就达到了人器合一的地步,真交手起来对低修来说并没有可看性,因为所有的招数、拆对都非常非常快。 东方禹自认功法底子还算不错,可四品巅峰与五品巅峰差了一个大境界,他的视线愣是追不上擂台上过招的速度。 唯有任景华这种五品巅峰境的人,才能从擂台上的幻影中看出瞬息间反转多次的胜负节点。 在观察两人的每个招数时,任景华都在心中默默排演假如是自己在擂台上,将会如何对敌,因此看得格外出神,以至于不由得神识使用过度,有些气血翻腾感。 身后挤进来一个人,是平俊华。 这家伙运气不好,抽签遇上了喻庆云,已经落败,无缘五品总决赛了。 “比赛看看就行了,别太代入,说不定总决赛还没对上她俩你就先败了,现在都是白用功。”大约是察觉到他的气息不稳,平俊华开玩笑说。 任景华平复了一下神识,懒得理会他的调侃。 两人同在天行盟任职,又在蓬莱阁并肩作战,战友情分比别人深厚些,说话也比较随意。 平俊华压低声音:“盟里的最新消息,魔修偷袭了骑风阁。” 任景华眼皮微跳。 上个月是玲珑阁,这个月是南大陆和骑风阁,最近魔修实在活跃得有些过分。 这话东方禹也听见了,握着剑的手微微用力,朝这边看了过来:“骑风阁现在境况如何?” 这消息早晚会在烟云洲传开,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平俊华回答:“骑风阁靠着雁归岛特别的地势,人员损失不大,但也伤了几个六品的长老,还丢了一些门派的积藏。” 任景华:“魔修去了多少人?” 平俊华:“一个,八品。” 任景华:“又是他?” 平俊华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擂台上忽然敲了钟。 这表示胜负已分。 三人同时朝擂台上看去。 顾千凝和秋月白各占据擂台一角,看起来都没受什么外伤。 但擂台的结界分明正在颤抖摆动着,这表明擂台内正有浓郁的灵力对结界造成冲击。 可以想象,若是结界破碎,两人之间爆发出的灵力将会直接冲刷整个烟云洲,逼得低修们原地吐血。 看客们不明所以,探长脖子: ——“谁赢了谁赢了?” ——“看起来谁也没受伤,怎么就敲钟出结果了?” ——“顾千凝站得离更边缘一点,难道是秋月白赢了?” 任景华和平俊华同时收回目光,转身逆流离开了人群。 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结局,是顾千凝赢了。 两个人最后的对招没有拿出武器杀得头破血流,而是选择直接拼灵力的控制和神识交锋。 这一定是秋月白先挑起的,因为她的法器是音系攻击法器,最讲究对灵力和神识的修炼控制。而顾千凝选择用神识正面接招,两人最后的交锋在大开大合又悄然无声中结束了。 顾千凝看似站到了擂台边缘,摇摇欲坠的模样,实则是因为音系的神识攻击站得越远,承受的伤害越重。 秋月白手里的笛子是典型的远程攻击法器,顾千凝能站在那里,正是一种强悍的态度彰显:以你之长,也无法战胜我,你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绝招呢? 秋月白见状果然主动收手,两个人在损失最小的情况下比出了高低,互相抱拳。 秋月白主动下台,算是向没看明白的观众宣告了比赛结局。 之后的车轮战中大约没有值得关注的对手了,于是东方禹也从人群中离开。 最近因为阚风轻的事,他很关注魔修活跃的情况,可无论是骑风阁还是玲珑阁、南大陆,这几次的骚乱都是由同一个八品魔修引发的,八品已经超出了东方禹能在意的范围,只能交由天行盟去处理。 但他总有能插手的部分,比如通过伏羲快报的情报网,买回来一些关于魔修的消息,试图从中找到能破解阚风轻堕魔的线索。 在东方禹回到住所后,书桌上已经放了一枚灵力竹简,这是最新到的情报,他细细地翻看起来: “四个月前,南大陆战死的两个六品魔修身份已经查实,分别是原昆仑派修士焦亦然、原衍水派修士邢丹青。” 后面详细附上了两个六品修士在没有堕魔之前的基本情况,很快,东方禹在其中找到了与阚风轻师兄的共同点:这两个修士都曾参与过南大陆的骅漯秘境历练,而阚风轻正是在骅漯秘境中失踪的。 +++++ 西海中,赵一粟捡东西捡得不亦乐乎。 深海无人踏足的地方,遍地都是珍宝,难得江云尘这么有耐心,竟指点她一一捡了回来。 赵一粟脸上的笑容都没停过,嘴都快笑抽筋了。 “好好好,我的,都是我的!” 她忙不迭把翠虹珊装入自己袋中,这边刚装好,那边江云尘又指了一片东西:“那个,菊石藻花,炼制高品丹药的绝佳材料。” 赵一粟搓着手,竟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前。 江云尘坐在苍稷背上,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连苍稷都翻了翻龙眼,表达的意思是——什么?她居然没有火速冲上去捡?她居然犹豫了?她见到昂贵的菊石藻花居然犹豫了??! 只见赵一粟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把笑歪了的腮帮子拍回来。转头对江云尘说:“那个……我储物袋装满了,你的储物袋能不能借我用下?” 江云尘:“……” 苍稷:“……” 修士的储物袋如同一座随身仓库,终其一生,很少有修士能把储物袋装满,赵一粟算是极少数。 江云尘:“你的储物袋居然还有装满的时候?” 他语气云淡风轻,其实问得很有深意。 犹记得在玄丹府闯七星阁的时候,阁内某一层出现了大量的毒虫,赵一粟听闻毒虫值钱,只顾着往自己的储物袋里装,江云尘还诧异她的储物袋居然没有被装满。 现在这批海货再多,又怎么能多过那批毒虫呢? 赵一粟却说自己的储物袋装满了。 第395章 江云尘上车轮战 赵一粟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她现在认识了同辉宝器阁的萧幼安和那个炼器大师屠戟;以及春夏也开始钻研药鼎的炼制,上次还说她从蓬莱阁带回来的寒针酢没有分给她。 这些情况都让赵一粟开始惦记着,要把能用的材料先分拣出来,现在又不着急打架用灵力,可以带回去在同辉宝器阁那换回灵石,再投入系统,也算物尽其用。 赵一粟:“咳,你知道的,我之前还收了几百具魔修的尸骨,那些都太占地方了,呵呵呵。” 说完眼睛不住往江云尘的储物袋上飘。 江云尘知道她只是随便扯了个借口,但她不愿意说,他就没追根究底,抬手把自己的储物袋抛了过去。 储物袋是一个修士绝对的隐私,可他抛出去的动作毫不犹豫。 赵一粟接袋子的时候下意识打开,兴奋地往里面装了几捧菊石藻花,忽然停下来。 回头,江云尘探究的目光也正落在她身上。 江云尘:“你能打开我的储物袋?” 赵一粟:“就是下意识这么一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跟我们的元神相融有关。”这种情况在蓬莱阁地火窟发生过一次,但她很想避开地火窟的问题。 江云尘抬手用法术拿到了她的储物袋,神识轻轻一扫,果然,她的袋子他也能打开。 赵一粟不怕他抢她的东西,反正里面也没什么不能给江云尘看的,他愿意帮忙拿着就拿着呗!转头继续去捡菊石藻花了——发财了发财了!瞳孔的模样都恨不得变成灵石形状。 江云尘盯着储物袋深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思索间,赵一粟已经捡完了这片菊石藻花:“接下来去哪?”江云尘的储物袋还有好多空间,又能继续装了! 江云尘收起纷乱的想法,指引着苍稷继续向前:“回那个魔修岛。” 赵一粟:“那个岛上还有值钱的东西?” 江云尘:“去拿我的荧惑棋,然后回城。” +++++ 烟云洲天行大比。 擂台上的车轮战正在继续,并且在秋月白下场后,变得越来越没看头。 顾千凝的实力太强了,上台的人没有像样的对手,都会很快落败。原本预计要打三天三夜的车轮战,才经过大半天已经快要比完了。 任景华和平俊华上午去了天行盟总部议事,傍晚回来的时候往擂台上瞥了两眼。 平俊华:“他俩再不回来,顾千凝必胜无疑。” 任景华:“顾千凝的实力配得上总决赛。” 平俊华朝他投去一眼:“我是心疼你啊兄弟,总决赛你对上顾千凝,胜算不大。” 任景华:“难道对上江云尘或赵一粟,我的胜算就大?” 平俊华:“……”我竟无法反驳。 任景华:“不过我本来灵海就有伤,能进总决赛已算侥幸。五品大比的冠军,看来要在顾千凝和蒙义两人间拼出一个……” 话音未落,擂台方向忽然传来骚动。 两人同时抬头看去,就见擂台上胜券在握的顾千凝被一个陌生面孔的男修打得节节败退,重重砸在了擂台结界上,又被结界反射回来,跌落在地吐了一口血——! 看客们掀起一阵惊讶的呼声,一时大脑还没反应过来。 发生了什么? 这个男修是谁? 怎么这么快就把顾千凝给打趴下了? 难道是中间省略了什么超级复杂过招环节,我等低修没看明白? 任景华和平俊华对视一眼,彼此目光中的震惊无法遮掩,并同时快速朝擂台的方向挤过去。 平心而论,任景华虽然是伏羲山掌门承德真人的儿子,是门派内风萧阁的阁主,是享受了诸多顶级修炼资源的甲等金灵根修士,但对上顾千凝,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因为顾千凝太强了。 顾千凝的强表现在对功法的领悟上,她作为浮雪真人唯一的关门弟子,一身功法得七品大修指导,自己又勤勉肯钻研。 别人刻苦求的是高阶晋升,她求的是一招一式的匠心。 正如很久之前平俊华看完顾千凝打架的模样,给出的评价那般:顾千凝不像什么修士,而更像人间话本里的武侠高手。 她对于功法有种近乎苛刻的执念,每一招都能将灵力控制到精微。同样的灵力存储,别人能打出一百招,她却能打出三百招,哪怕是耗着灵力,也能把对手给耗趴下。 之前在蓬莱阁那是团战,加上现场有六品和七品高修的压制,顾千凝的优势不显;但这可是平级修士的擂台赛,是顾千凝最擅长的一对一战场。 她这样出类拔萃的人,竟被对手开场打成这样?! 擂台上的顾千凝正撑着身体慢慢爬起来,对面的男修并没有在她趴下的时候继续攻击,而是等她重新站起来,表现出一种绝对强者、堪称残忍的豁达。 他穿一身碧玉色的宽松斗篷,半张脸隐藏在斗篷下,只露出好看的下巴和一片薄唇。 他甚至连法器都没亮出来,只是这样静静地站着,等顾千凝站起来放好了防御结界后,再残忍地将她一招击倒。 又或者是在顾千凝主动攻击过来时,连脚都没有挪动,就把人再次打趴。 他出手看似轻柔,实则像摆弄玩物的猫,压根没把顾千凝当成自己的对手,甚至会在顾千凝被打倒的间隙用法术整理自己身上不慎沾染到的血污。 在他眼中,衣服的洁净比擂台上对手的死活更加重要。 这令人很不舒服,可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顾千凝在第十次被打倒的时候,选择了放弃。她并非甘心认输的人,如果拼功法,她有自信,但对方强在神识上。 隔着擂台结界,外人感受不到,可顾千凝身在其中,只感觉对手虽然是五品,神识威压却是七品高修的恐怖程度。 一旦神识被干扰,修士就只剩无力感。而且神识并非一日就能破解,也很难被短时间摧毁,除非她的神识能强过对手。 顾千凝的神识已算是五品中顶级的存在,可面对这个人……竟只剩下无力感。 在绝对的强敌面前,一味鏖战并不会显得勇敢,只会显得愚蠢。 当顾千凝脚步踉跄跌下擂台,被岁寒宫的人搀扶着离开的时候,看客们才如梦初醒——那人是谁? 快翻翻擂台战的名册……叫张三? 听起来就是个假名字啊喂!! 后面车轮战的几个人已经自动弃权了——救命,跟顾千凝交手就算败了还能学到点东西,但跟这位交手,上台不死也会重伤,划不来划不来,快跑! 原本就不长的队伍,瞬间缩短为零。 张三闲散地站在擂台上,声音显得格外慵懒:“还有人吗?真没意思。”说完还打了个呵欠。 现场寂静无声。 混在人群中的牵星把目光投向西边,像绝望的人在寻找一道光。 似乎是为了回应他的目光,天边晚霞的余晖中,有两个人影踏云而来。 第396章 李四 主城区禁飞,便显得两个人格外惹眼,身后带起的风呼啸着扫向地面,吹乱了看客的头发。 ——“那两人是谁啊?怎么胆敢在烟云洲上踏空飞行?好狂!” ——“你懂个屁,人家狂有狂的资本!” 后者说完,激动地大喝一声:“伏羲山那两个人回来了!” ——“是赵一粟和江云尘?!” ——“赶在五品车轮战结束之前回来,这下又有看头了!” ——“快!快去下注!我要把赌注改到江云尘身上!” ——“别急,再等等,或许两个人刚从外面历难回来,都带着伤呢?” …… 众人议论纷纷,在鼎沸的人声中,赵一粟急匆匆落在了擂台边缘:“是五品车轮战吗?我们没来晚吧?!” 负责维持这场擂台赛秩序的六品大修也是老熟人,狂沙真人。 他瞧见是赵一粟,暗想这下守擂台的工作量又要加倍了,她上擂台就没有轻松的时候! 但微微弯起的眼尾还是出卖了他对这位女修的欣赏:“没来晚。” 抬手丢过去两个号码牌。木牌子在空中交替翻了几个来回,赵一粟和江云尘各自随手接住了一个,然后发现牌子上有序号,代表车轮战上场的次序。 江云尘在赵一粟前面,确认了顺序就直接飞上擂台。 赵一粟暗道自己这倒霉催的,抽签运气太差了,居然排到江云尘后面了。 不是她妄自菲薄,在不使用灵力仓的前提下,纯靠功法,她跟江云尘压根没有可比性。 退一步说,她就算能靠灵力仓,难道还能把灵力仓大招往江云尘身上轰吗? 赵一粟对灵力仓的控制水平实在不高,每次灵力仓刚有点存储,就被她哐哐一顿造。 之前在西海吸收了50%,她难道不想好好利用么?是能力不济呀! 这么多的灵力,最终只是杀了两个六品巅峰,砍了一个八品的胳膊,血亏,太血亏! 她无法控制灵力仓每次输出的量,就无法实现灵力最高效的运用,这个难题至今还无解。不是她偷懒不练,而是从参加天行大比开始,就没有闲着的时候,被魔修追得一路拼杀,也就是西魔岛被端了,她才能喘口气。 现在江云尘体内还有她的元神呢,赵一粟这一开大招就控制不住的情况,万一把江云尘打个伤了残了的,倒霉还不是有她一份? 就很无奈。 本想着车轮战抢个好次序,她先上台,把那些车轮战的对手一扫而空,再等江云尘上台后随便演两下落败下场,这样她作为清扫前面对手的人、江云尘作为最后获胜收官的人,两个人面子上谁也不少。 所以从烟云洲城外江云尘收起苍稷为止,她就一路飞在前头,没想到被狂沙真人随便抛出来的两个木牌子给破了招。 心痛呐! 身后有人拽了拽她的衣袖,是牵星。 来不及打招呼,赵一粟开门见山:“正好,你跟我说说车轮战现在是什么个情况了。” 牵星于是敛下满肚子的话,低声飞快把车轮战的情况告诉了她。 赵一粟听到顾千凝清扫了前面的队伍,又被现在擂台上那个男修打败后,叹了口气。 得,就算她抽到前排顺序,也做不成那个车轮战中清扫队伍的人,更做不成胜到最后的人了。 顾千凝的厉害她心知肚明,之前在梭行舟上因为误会,顾千凝曾与江云尘交过手,虽然只是很短促的几招,但能跟江云尘正面对招而不显败风的,顾千凝还是第一个。 赵一粟不想用灵力仓对付江云尘,当然也不想用来对付顾姐姐,如今得知是这个战局,也就只能叹气。 她将目光落在擂台上那个碧色斗篷的男修身上,隔着擂台的结界,并不能看出来什么特别,也没有魔修的痕迹。 耳边已经落了锤,擂台上的两个人本该互相抱拳致意,可张三没动,江云尘于是也就免了。 他抽空往擂台边上赌桌上瞄了一眼——张三? 呵。 也就是这一个错眼的功夫,张三探出了强大的神识,狂妄地落在了江云尘的身上。 神识随修士的修为,也有低中高阶之分。五品大圆满境的修士虽然与高阶只差一线,到底不算高阶,各方面条件都只能卡在中阶的天花板上。 中阶修士的神识最远能探到千里,超越千里就是高阶的范畴。衡量神识的强大,除了距离的远近,还有神识中蕴含的威慑力,也就是修士常说的威压。 虽然形容起来虚无缥缈,但真正遭受到神识威压的人就能明白,威压看似无形,实则有力,强大的威压会让修士感觉自己被一堵墙压迫、一张网网住或者是一根绳紧缚住,那是逃不开躲不掉,很难用法术去回击的压迫感。 这也是顾千凝为何会看似轻易落败的关键。 江云尘感受着身上落下来的神识强度,微微眯起眼睛——高修的神识? 他不是不惊讶,在他漫长的修仙之路中,同品前提下,能跟他神识交手的对手只有一个。 现在又多了一个。 这个人,很强。 虽是中阶修士,却在神识的强度上突破了中阶的天花板,这样的人想要在同品修士中获得胜利,简直轻而易举。 当张三自认为把神识落在对面身上,便能收到对手眼中的惊讶与挫败时,江云尘注定会让他失望。 他只是坦然站着,没有一丁点被神识压迫的狼狈,显得泰然自若。 张三有一瞬的错愕,就好像两个掰手腕的人,他信心满满,用了十分力道,对面却从容地撤了招数,让他辛苦的准备全打在棉花上,落了空。 也就是这一瞬的错愕被江云尘捕捉到了,他将自己的神识猛然抽出去。 神识在他的操控下被压缩成一道细丝,抽出来的力量直接穿透张三的神识防御,探到他的鼻尖前。随着张三的轻微躲闪,这道神识之丝擦着他的脸颊划过,造出了一道细微的血痕,并掀翻了张三宽大的帽子。 帽檐落下,张三的面容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第397章 顶级幻术 帽檐下的张三五官标致,三庭五眼的比例恰到好处,毫无意外是个英俊的男人。只是一边的眉毛是断眉,便让他的英俊多了点邪气。 他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侧脸,指尖印出来的血迹让他泛起笑容。 他的笑容很怪,笑意一点都没有染到眼底,所以即便在笑,却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仿佛自己是只猎物,被对面的猎人给盯上了。 于是邪气的断眉再配上那种令人不太舒服的笑容,让张三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 修仙界也是看脸的,否则大家也不会学了点法术就想法设法美化自己的容貌,让整个大陆遍布俊男靓女。 难为张三有这样一张英俊的脸,却不讨人喜欢,连擂台边上的看客都默默噤声,似乎怕被这样邪气的人听见自己的议论,以后半夜出门被人套麻袋给打了。 有了张三做对照,连江云尘都显得不那么冰冷可怕、拒人千里了。 擂台上的气氛有些诡异,两个人一直都没交手,但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彼此,要不是那眼神中夹枪带棒的意思很明显,大家都以为这不是擂台现场,是什么认亲大会呢。 终于有人嘀咕了两句:“发生了什么?招数太快我完全看不懂。” 另有懂行的人回答:“他们没出招,是用神识在交手。” 中阶修士的擂台上还没见过这样的打法,更何况神识存在于无形,众人只能从张三脸上的那道血痕判断,目前是江云尘暂居上风。 看客中的平俊华低声道:“他又强大了。居然能化神识为有形,割伤了对手的脸。” 任景华:“顾千凝原来是被张三的神识给压制住才会败阵。能压制顾千凝的神识,这人的神识已经超越了中阶的限制……不知是何来历。” 擂台上的张三微微侧目,看见了自己帽檐上细微的、小小的一道裂口:“有意思。” 又说:“你叫什么名字?” 这话问出来,满场无语。 不是,伏羲山五品天行大比的种子选手、夺冠最热门人选之一、天生灵体的江云尘,你不认识? 连这种基本的情报都不查明白就来参加大比,真不知道是说你太狂还是说你太狂…… 就听江云尘面不改色地回答:“李四。” 众人:“……” 闹呢你?! 再说你丫名字就在擂台边上的赌桌挂着呢,你当张三是好骗的? 结果就听张三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李四……?跟我的名字有点雷同。” 众人:“……?” 不是,您这张三难不成还是个真名? 不对,您是真一点都不关心赛制啊,连擂台边上有赌桌都不知道???江云尘的大名不就在上面第一行写着呢,求您睁眼看看啊喂!! 张三丝毫不明白自己随意的两句话已经把擂台下的观众给逼疯了,只说:“很好,终于遇到个能让我出招的对手。” 众人:感情您刚才打顾千凝,都不算正式出招?! 救命,这个逼被他装到了。 只见张三所谓的出招,只是微微抬了一下手指头。 但正因为这个动作,赵一粟的眼神变得更凝重了。 能把打斗的法术大招动动手指就丢出去的,除了那些七八品的高修,赵一粟只在一个人身上看过,就是江云尘。 可江云尘是足足修上四次九品的大修,对于这些法术早就烂熟于心,他动动手指都算是对法术的恩赐,有时候甩个眼神都能杀人。 但现在擂台上那个张三居然也能办到。 张三丢出去的法术飞到空中化作了一条青龙,舞动着身躯冲到江云尘面前,迎面朝他咆哮过去,凶狠的目光,锋利的獠牙,有种随时把人撕碎的恐怖压迫感。 圆形的擂台下方,站在江云尘身后的那波看客很倒霉的、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这头青龙的正脸,直接原地吓软了一波。然后觉察到擂台上是有结界保护的,忙擦了擦冷汗从地上爬起来,可也不由得往后退开了些距离。 单就是被巨大的龙头怼脸,那也够让人胆战心惊的,更何况其中还有充盈的灵力波动和强大的神识压迫。 江云尘立在原地,寸步未动,甚至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青龙掀起的风吹乱了他的衣衫和发丝,在青龙狂怒的注视下,江云尘很淡然地抬手拨开了落在脸前的碎发。 这动作跟张三在对战顾千凝时还有空清理自己的衣衫一样,颇有嘲讽的意思。 那擂台下的看客不明所以——怎么召唤出来的这大青龙不咬人呢? 等大青龙又往前冲,但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大家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江云尘已经设好了防护结界。 那结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设下的,甚至看不太分明,可青龙明明白白被挡住了,脑袋冲上去几次都像撞在了硬物上,只好退守在原地无能狂怒。 张三暗自意外,心里想的是我这条大青龙光是吓都能把人吓破胆,怎么对面的人毫无怯意? 要说张三太狂了呢!他但凡花点心思查查情报,就知道江云尘也有一条龙,还是金色的雷龙,并且用得出神入化。 张三拿龙吓唬他,可不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么? 那江云尘能如何?可不就是只能捋捋头发,站着无聊么。 张三一击不中,意识到对手居然比他还狂,立刻改变策略。 他收起青龙,又动动手指,这次出来的是一只九尾狐。 九尾狐乃是上古凶兽,是传说中修仙大陆开天辟地,吞噬了地上浊气幻化而成。 擂台上的江云尘虽然仍旧没什么表情,但其实也是惊讶的。 如果说对方用青龙的时候,他还想着或许是某种法器,到用出九尾狐他已经看明白了,的确是幻术。 幻系修士能用这样攻击大招的非常罕见,哪怕是在他所在的那个万年前的修仙大陆。 况且这人不可能见过真正活着的青龙和九尾狐,却能幻出这样逼真的状态,着实令人吃惊。 更意外的是,刚才的青龙是徒有其表,而这只九尾狐却气势强大,已经摸到了幻术中幻其魂的窍门。 现在江云尘要对打的不是这个修士了,而是一个真正的、具备上古凶兽能力的九尾狐。 没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九尾狐已经朝他冲了过来。 第398章 九尾狐灭 那是九重雷火功的第一重,她自以为使得很好,可也无法达到江云尘那种击空成器的效果。 比如自己用满月刀,想在上面叠加九重雷火功的第一重,充其量就是让刀挥出去的气势惊人些,但消耗的灵力跟江云尘比起来就太高了。 从前两个人出生入死,都是在紧要关头打架,没空观察江云尘的功法,如今算是让她逮到了机会好好偷师。 赵一粟没发现自己这种心态,暗藏着一种“江云尘怎么可能输”的自信。她压根不担心那些看客们担心的事情,所以不觉得擂台上的赛况紧张。 擂台上,江云尘看似被几只幻影包围得退无可退,其实是以退为进。 所有人都在猜哪个九尾狐是真,但他想到的是赵一粟的掀棋盘理论。既然要掀翻,肯定是等棋子落满,这样掀起来才有气势。 终于,他觉得时机成熟了,手里的鞭子微微打了转儿,快速朝三只九尾狐抽了出去! “啪——!” 强大的雷火爆燃开来,三只九尾狐同时被火焰淹没,等两秒后火焰散去,幻影碎掉,九尾狐只剩下一只,且只有一条尾巴了。 ——“一鞭子抽死了三条命?” 看客们惊呼。 赵一粟却知道,那不是一鞭子,而是三鞭子。 这是九重雷火的第三重,三鞭叠加,出鞭的速度极快,所以造成的效果状似一鞭。 这是对灵力运用如鱼得水的一种表现,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人跟江云尘比,果然还是差得太远。 擂台上的张三当然也看明白了,他并不慌张,淡定地操控着仅剩一条命的九尾狐跟江云尘对打。 九尾狐仅剩一命时,杀伤力将会叠加九倍,这是上古凶兽的另外一个特征。关于九尾狐的这个秘密,世上知道的人并不多,毕竟凶兽早已灭绝,谁会像他这样钻研古兽的学问呢? 可他又想错了。 江云尘这个万岁修士,到底有闲得无聊的时候,翻阅的偏门知识不知凡几,九尾狐的这个特点恰好是他知道的。 所以当张三操控着九尾狐朝他奔来,当擂台下所有观众都以为这是九尾狐垂死虚弱的一击时,江云尘却提前腾空而起,手里的鞭子在空中甩尾,荡起一个巨大的圆形。 那圆形的印迹恍如空中结了一个法印,其中封着强大的灵力,随时要爆冲而出! 近距离面对这光环的九尾狐眼中闪过恐惧,竟然萌生了退意,可它只是个幻术,并没有实体,只能被身后的大手操控着迎了上去! “轰隆——!” 九尾狐硕大的身躯撞上了空中的圆环,似乎冲破了圆环的禁锢,半边身子已经探了过去,朝江云尘正面嘶吼,尖利的獠牙中带着火焰,那是吞噬一切的绝望怒吼声! 灵力荡起的冲击波极强,几乎催着九尾狐的獠牙咬碎江云尘的脸。 二者之间仅有一线的距离,看得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擂台边上的狂沙真人和其他几个六品全都围了上来,打算在闹出命案之前下场制止。 但江云尘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纯净的火焰从掌心亮起,那是一小束天火。 天火的气息被结界隔绝,外人并不能感受到,只发觉明明已经快要赢了的九尾狐忽然在这丛瘦弱的火焰前颤抖了一下。 没错,是颤抖。 幻术让它的颤抖显得格外清晰、被放大,落在所有观众的眼里——九尾狐在害怕?九尾狐不就是会喷火的吗?怎么会害怕江云尘的火?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江云尘单手撑着鞭子,维持空中的圆环不灭,与九尾狐正面对抗,另一只手则将这丛小小的天火点在了鞭子上。 “嗤——”轻微的一声。 几乎弱到不可闻。 但张三的心尖骤然缩紧,想把九尾狐往后拉,可已经太晚了。 “嘭——!” 空中的圆环上骤然爆起强大的火焰,吞噬了九尾狐,连带整个着擂台都成了一片火海! 江云尘和张三的身影都陷入火焰中,看不分明。 灵力以狂妄的姿态的整个擂台的结界内翻涌着,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擂台上的结界轰然一声碎开! 观战的修士猝不及防被这股灵力掀翻,倒在地上吐血。 唯有赵一粟身边成了一个安全区,火红色的结界从她掌中散开,保下了周围的看客。 更微妙的是,擂台上逸散出来的火焰不由自主地被赵一粟架起的结界吸引,前一秒还凶狠吞噬天地的火焰,后一秒就绕着赵一粟的结界飞得缠缠绵绵。 这些火焰沿着结界掉落并最终融入结界壁中,反帮她的结界变得更加强大、安稳。 牵星站在赵一粟身边,成了最先被结界保护下来的幸运儿。 随着擂台上火焰的掉落、融入,赵一粟御起来的结界变得越来越强大。 狂沙真人匆忙施法,加上几个早已守在原地的六品修士帮忙,四个高修合力用最快的速度把这股乱流压下,并重新给擂台搭好结界。 眼里无不闪着震惊。 自从上次出现赵一粟在擂台上遇见魔修的事后,天行盟关于擂台的结界又有了新的改动。新结界在使用前会被反复检查,确保足够结实,且不会被护阵法器叠加像上次那样形成一个封死的境地。 尤其是五品擂台,加固的程度比其他品级强了十倍。 可现在呢?竟就这样被轰碎了。 狂沙真人暗叫倒霉,心想自己光顾着防赵一粟,倒忘记了江云尘也是个硬骨头。 等他把结界修好,返回去想护住擂台下的观众时就发现,那些人已经都钻入了赵一粟的结界中,被她给护住了。 狂沙真人:“……”行吧,算你俩一功一过,抵扣了。 这话要是被赵一粟听到肯定给他一顿腹诽:他的过,我的功,谁允许你把我的功抵扣掉的?给钱!我用结界保护了看客,等于花我自己的灵力造福大家,天行盟必须给钱,给我补偿! 当然,狂沙真人没这样说,赵一粟也忘记去纠结这点天火。 她一门心思复盘刚才的那一招。 九重雷火功练到第六重,可以用雷火在空中形成强大的张力,赵一粟目前还没学会这一重,但不妨碍她会看。 她之所以打不出来第六重,是因为以她目前五品的根基,灵力不足以支持第六重功法的使用。除非是动用灵力仓的爆发——但那都是钱,烧出来的效果事倍功半,太不划算。 反观江云尘,不仅能使出第六重,还只在耗费了丁点的天火下,造成了这么大的杀伤力,堪比她一次灵力仓的爆发了。 差距啊,这就是差距。 牵星不明白为什么江云尘明明打得很好,那个张三也已经在吐血了,赵一粟却摇头叹气。 第399章 他好像有点变态 在赵一粟的摇头叹气中,牵星只能惊恐地睁大眼睛,努力想要看穿擂台表面后的真相,生怕江云尘哪里受了伤。 现在擂台上是江云尘站着,除了最初受的那一道伤和被烧焦了一点点的衣服之外没有任何异常,甚至又得空整理了一下自己并不算太凌乱的头发——等等,师丈原来就是这么在乎形象的吗? 至于对面站着的那个张三,明显是受了内伤,嘴角溢出了鲜血。 只是他还在笑,笑容看起来更加生动,眼里也比之前更有了些神采。 他好像有点……变态。 牵星这样想,怎么越被打越高兴的模样,现在的笑容比刚开场那个笑顺眼多了,好怪。 至于擂台下方的看客们,刚从仓皇中回归了秩序,只有比牵星更加不明白的份儿。 张三:“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眼睛发亮,盯着擂台地面还没完全熄灭的火焰:“这是天火。” 接着他抬起袖子,众人还以为他又要使出什么奇怪的幻术,谁知他只是放出了一些毛茸茸的小动物。 那些动物有江云尘认识的,也有少数几个他不认识的,如其中的那只腓腓,即便江云尘认识,也只是在古籍中见过图样,这是种活在几十万年前的罕见小兽。 江云尘离得近,能看出来这些小兽不太像纯粹的幻术,有些像是真的,有些又像是魂体或者器灵……亦真亦假,难以分辨。 现在这些毛茸茸的家伙全都趴在擂台的天火上方打滚,那是在吸收天火的气息,给人的感觉是怪异中又透出了可爱。 ——“这什么情况?我怎么看不明白了?” ——“哇,那个毛茸茸黄白毛的动物叫什么?好可爱,我想回去养。” ——“有点像凡间古籍中记载的乘黄?那可是祥瑞之兽,据说有给凡人延年益寿的功效。乘黄已经灭绝很久了,我也不敢确定。” …… 台下人议论间,台上的两个人又打了起来。 这次依旧是张三主动发起进攻。 他没再用幻术,手里多了一个法器,是一柄细韧的短剑。 江云尘手里是鞭子,张三却选择用短剑迎战,着实令人摸不到头脑。 只见江云尘的鞭子依旧甩得威风凛凛,张三在鞭影下步法极快,身影虚成了几道曲线。 这种走法很像诡影步法,以至于让赵一粟目光不由自主地固定在张三身上。 什么意思?只看江云尘踏过一遍,张三就学会了诡影步法? 不对,在细细观察下来,张三走的步子只是与诡影步法有些相像,但却更加灵活,他整个人像水蛇一样柔韧摇摆着,身体跟随步法摆出了人类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从江云尘的鞭影中穿过,所以才导致他的虚影是曲线状态。 赵一粟想到了某种软脊动物,她感觉张三不是在走步,好像是真的被水蛇给附身了,虽然说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修像柔软水蛇很难令人理解,但现在落在她眼中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她不觉得张三扭曲的身姿难看,只觉得他自带一种力量的美感,走出来的步伐与她对诡影步法的理解有一些不同,却又令人移不开视线。 擂台上对战的人没有给她想明白的机会,张三已经成功穿过鞭阵的空隙,来到了江云尘身前。手里的短剑脱手丢出,果然被江云尘甩着鞭子挡回。 只是短剑在碰到鞭子的力道时突然拐了个弯,赵一粟用神识捕捉到了细节,微微咋舌。 原来短剑并不是坚硬的,而是软韧的。 张三是预判到了鞭子落地的方向、力道,所以干脆丢出软剑,让剑身的弹力借力打力,极快冲到了江云尘面前! 江云尘瞳孔轻缩,别人眼里快如闪电的剑,却被他强大的神识捕捉得明明白白。他脚跟微微后旋,带着身子侧开,短剑从他鼻梁前飞过。 紧接着飞来的是张三本人。 他竟追着短剑凌空的弧度,以难以置信的身法冲到了江云尘面前,助推了短剑最后一次。 江云尘顺势再躲,这次他虽然也躲过了,但那柄角度刁钻的短剑划断了他飘逸起来的一缕碎发。 头发落地,短剑穿过他的肩头,入木三分地钉入了擂台结界上,结界水波状荡了两下,忽然爆出剧烈的法术光芒——“轰隆!” 谁也没想到那么细韧的短剑,居然负载了如此强大的灵力,差点把刚刚修补好的擂台结界又震碎了! 狂沙真人慌忙飞上去加固,耳边听到擂台下赵一粟拍掌叫绝的声音: “好!”短剑搭配步法还能这么用,绝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狂沙真人:“……” 众人:“……” 偷偷拽她袖子的牵星:“……”你要不要喝彩这么大声? 赵一粟双目雪亮,满心想着自己的弯刀。 诡影步法她早就学会,弯刀跟短剑的效果差不多,都是能走弧线攻击的,她怎么就没想过让二者结合呢? 若是能靠着步法的弧线,让弯刀的弧线更富有变化,那就比声东击西更加高明,弯刀随时能去到她想要送去的地方,可以杀人于无形,令人防不胜防。 听到他喝彩声的江云尘并没有不高兴,他甚至更加耐心地略微放慢了点挥鞭子的动作。 这点变化被张三敏锐地捕捉到,张三还以为对手是灵力不济,所以放慢了打法,更加积极地进攻。 两人的身影又在擂台上幻化出无数的虚影,赵一粟的目光死死追着两人,既要看江云尘对九重雷火功的操控手法,又要看张三的步法和他对短剑灵活的运用,只觉得两只眼睛压根不够用。 可恶!这个世界的奇怪法术那么多,怎么没人发明类似录像机的法术?这样她可以把画面录下来回去好好揣摩了。 这种实战教学、又如此贴合她需求的课程,花多少钱也买不到呀! 张三打着打着就发现了不对劲。 对面这个李四不是因为灵力不济才放慢速度,而是故意溜着他玩儿。 从前只有张三把别的妖兽当驴溜,这么被溜还是头一遭。 很不爽的感觉。 张三眯起眼睛,瞅准时机钻入鞭影中,手里的短剑瞄准对手的胸口,并在对方试图抵挡的时候忽然撤回。 江云尘反击的力量落了空,收回又来不及,法术重重砸向地面,雷火重新把擂台变成一片火海。 那些正在满地打滚的毛绒绒动物撒着欢儿地跑,不断吞噬着这些火焰。 张三似有不满:“雷火?这次不是天火。” 第400章 互相利用 江云尘额角微微抽了一下。 对面这是把他当成了免费饵料,用来喂养他豢养的小兽。 不过是他先拿张三当免费教程的,所以也不好说人家什么。要不是出于多让赵一粟学会儿的打算,他何必总等对方先出手?早就把人打趴下了。 张三也明白这个道理。 其实擂台从神识败北,到九尾狐幻灭,张三就知道自己不是李四的对手了。 他来参加天行大比,本是听闻大比获胜后的奖品中有一个法器名叫大荒图,那法器他很想要,所以才会出山报名。否则以他千年不挪窝,整日在山林中与百鸟群兽为伍的性子,别说是天行大比,就是玄丹府破灭、八品魔修问世、天行盟成立……这些大事,他一概不知。 现在赢取大荒图的路子眼看是断了,总不能让他出来一趟白白辛苦,多从李四身上吸点天火也算赚到。 之前烟云洲上空出现三足金乌,为了蹭到点天火饲养他这些食火的毛茸茸,他一路追着三足金乌的踪迹,最后还是跟丢了。 要不是被三足金乌耽误,他也不会总是迟到,踏入车轮战。 后来三足金乌在西海上跟八品魔修打完架后彻底消失,以他独特的神识也探不出踪迹来,现在有个现成的会用天火的修士在他面前,张三看他的表情宛如大狗见到了肉包子,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吃了他! 要是吃不掉,就多啃几口! 张三这么想着,跟江云尘的对招变得越来越灵活,每一招都不是为了击败对方,而是要把对方的天火逼出来一点。 江云尘为了让赵一粟多学几招,耐心跟他耗着。 两人算是殊途同归,使得这一场车轮战竟从下午打到了天黑。 ——“那个张三厉害着呢,跟江云尘斗了三个时辰还没结束!” ——“他的来历还没查到吗?” ——“伏羲快报紧急增刊了一期,分析说在擂台上正吃天火的那些小兽好多都是已经灭绝的上古兽……” 那人抢来一份伏羲快报赶紧看,见上面用大版面图文并茂地介绍着擂台上的小动物: 【重明鸟】:多见于元武年间(距今三万年前)的一种祥瑞之鸟,双目各有两个瞳孔,因而得名。虽体型小巧,但敢于搏击猛禽,性格倔强火爆,一旦被驯化,忠诚度极高; 【腓腓】:上古瑞兽,最后一次被记载出现是在玉堂年间(距今十万年前),娇小似狸猫,天生嗅觉敏锐,擅长寻宝,在动物中亲和力极高,可与凶兽和谐相处; 【乘黄】:修仙大陆罕见物种,多在人间出没,似鹿似狐,以背毛的亮黄色为显着特征,习性不明,据民间传说骑坐乘黄之背,可延年益寿,飞黄腾达; 【獙獙】:形似狐狸但有翅膀,喜食火焰,凡其出现的地方必会发生大旱,因而被凡间视为不详之兽,在被大肆扑杀后与金匮年间(距今九万年前)绝迹。 …… 这份报纸被快速传阅,擂台边上平俊华手里也有一份。 他快速看完这些内容,评价道:“伏羲快报的情报来源很扎实,还附上了古籍图考。” 任景华:“这是重点吗?”他说话时眼睛依旧没从擂台上移开。 其实他早就看出来,江云尘一直牢牢占据上风,却故意拖着不赢。最开始他以为江云尘是为了让对手露出破绽,探探这个张三的来历,可拖延时间到天都黑了,显然没必要。 而且整整打了三个时辰,两人的灵力都没有耗空的意思,他俩的灵海得有多宽? 平俊华压低声音:“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人来历不明,又带出来这么多灭绝的上古兽,你怕他是妖界来的。” 任景华:“若是怀疑为真,对我们来说会是个大麻烦。” 这些年因为魔气波动,修仙大陆上妖界的结界也有多处不稳,加上前阵子被三足金乌惹出来的乱子,天行盟至今还有大批的人马滞留凡间,正在清扫余妖。 之前天行大比已经混入了一个魔修,现在要是又混入一个幻出人形的妖,那天行盟的颜面真是要丢完了。 平俊华把这份伏羲快报收好,望着台上的张三说:“他不是妖。” 任景华终于舍得从精彩的打斗中移出目光:“理由?” 平俊华:“除非他是九品大修能抽骨洗髓,否则他身上的妖性可躲不过我的眼睛。” 任景华哑然,可鉴于平俊华最近在捉妖中的表现,又不得不相信。 前面说过,三足金乌问世后,妖界结界破裂,不少妖兽趁机为祸人间。平俊华一个月前在五品擂台上被喻庆云淘汰,索性加入了捉妖大军中,赚点外快。 捉妖任务已经挂出去三个月了,吸引修仙者无数,特别优秀的已经捉妖数百只,在天行盟的贡献榜上高高挂着,引众人羡艳。 平俊华比别人晚两个月起步,却以惊人的速度狂扫贡献点,仅用十天就后来居上,稳居捉妖贡献点第一名,如今更是跟第二名拉开了很大的差距。 如此惹眼的成绩,只用他是五品满级的修士去解释已经有点牵强了。 妖怪又不是傻子,聚在一起让你捉。混入人间的妖怪多会使劲浑身解数伪装,可以说捉妖大部分的时间都浪费在寻找上面。 于是平俊华寻妖的天赋就显露出来了。 用他的话来说,妖兽有独特的、难以改变的习性,那是狐狸的尾巴,想藏也藏不住。这份眼力跟他独特的成长环境有关,只是任景华没有问,他也懒得主动说。 平俊华:“我劝你还是放宽心,管他什么来历,等擂台比完了慢慢查。哎,你看这场比赛,看出什么了吗?” 任景华理所当然地回答:“很精彩。” 平俊华白他一眼——知道你是伏羲山弟子,不舍得揭穿江云尘故意放水的事实。 呵,打到现在,再不结束天都要亮了,江云尘你累不累呀? 搞什么呢这是? 他不累,大家也快要看累了,可偏偏又舍不得走。 大约是听到了众人的心声,擂台上一直波澜无惊的战局突然出现了变化。 江云尘腾空而起,手里的金鞭闪盛气凌人,鞭尾飞快在空中抽出无数道雷火,那雷火组成了一个稳固的火阵,将张三牢牢困在其中。 擂台上的小兽冲上去舔舐着雷火,但火焰的灵力太足了,爆燃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小兽们舔舐的速度,被困在火中的张三早已力竭,踉跄着想站没站稳,直直后仰着倒下。 江云尘收了鞭子,目光落在了擂台下方,那是赵一粟站着的地方。 两人四目相对,江云尘下巴轻抬,打了个示意。 还在思考着精彩绝伦的招数而CPU卡顿中的赵一粟:“?” 江云尘:“上来,轮到你了。” 第401章 开打啦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赵一粟身上。 她是这场车轮战最后的一个人,众人对她和江云尘对打的期待早已达到顶峰。 涌在擂台前的看客很多是赶来看张三的,但更多是赶来看赵一粟的,光是眠仙楼自家伏羲山的弟子们就霸占了很显眼的一大片席位。 还有磕CP的、想观摩学习的、听过两人以往的谣言单纯来吃瓜的……烟云洲的擂台边早就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得水泄不通。 不是赵一粟托大,她对这种场面有所预期,所以才会想着车轮战自己先上台,再后败给江云尘,好歹多给自己留点面子。 结果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准备上去了。 说是“准备”,是因为张三还没下台,还在火焰里燃烧着。 他豢养的那些小兽主打一个“孝顺”,一边努力吞吃着擂台上的雷火,一边用力扯着张三的衣服把他往台下拖——别误会,不是着急要送他下台,而是嫌弃他占地方碍事儿! 终于等它们把该舔的火舔干净了,重明鸟才与腓腓合作,把烧得外焦里嫩的张三驼到背上,飞下擂台。 路过赵一粟身边时,几只小兽都不由自主地拱了拱鼻子,张三也艰难地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这女修身上也有天火的气息?! 赵一粟刚跨出去一步,就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个焦黑的手给拽住了。 张三忍着痛苦龇牙咧嘴:“你……叫什么名字?” 众人:“……”明白了,他不是装逼,他是真不了解时事啊喂! 她回答:“赵一粟。” 答得这么认真,是有感谢和同情在里面的,毕竟张三被江云尘当成教学靶子,在擂台上挨了四个多时辰的打,厚脸皮如赵一粟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张三已经疼迷糊了:“赵一四?你名字也跟我……雷同。” 众人:“……” 赵一粟:“……”行吧,你开心就好。 她把张三拽住她袖子的黑手轻轻推开,抬着沉甸甸的步子登上擂台。 江云尘居然朝她抱拳:“承让。” 赵一粟眨眨眼,秘密传音过去:“这就开演了?” 江云尘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赵一粟:“你打算怎么演?你现在灵力也快耗空了吧?那待会儿咱们随便过两招,你受两次伤,我受三次伤,我勉为其难比你多一次,然后你给我使个眼色,我配合你吐个血下台,如何? “当然了,也不能结束得太快,显得我很菜鸡。这样吧,浅浅打半个时辰结束。” 赵一粟本想说一刻钟的,可有张三那个倒霉玩意儿在前,一刻钟实在不够看的,这才加量到半个时辰。 江云尘不置可否。 台上在秘密传音的时候,春夏和代桃几个人已经兴奋地在擂台对面支起了茶台,就这个绝佳观赛的好位置,还是代桃花重金盘下来的。 春夏兴奋得小脸红扑扑:“俩人失踪这么久,一来就上演大戏,终于让我等到了!” 代桃比她还兴奋:“你说他俩谁能赢?江师兄会不会故意放水啊?” 春夏:“要我看,师姐的实力也不用他故意放水,就怕有些人太爱了,心软下不去手啊嘿嘿嘿嘿……” 说到这里两人互相击掌笑得又激动又猥琐,要不是桌子被王破虏和庞才问各一边用胳膊肘按着,怕是要被她俩直接掀翻了。 郭半农:“他不会让着她。” 在这五人组中,郭半农平时话最少,甚至修为是倒数第二(庞才问倒数第一),但他心态最稳,所以说出来的话颇有分量。 见几个人都看他,郭半农说:“之前赵师姐就因为开赛被衍水派那位求爱的事,闹得谣言沸沸扬扬,后来在第二次擂台中师姐拼了命打赢,才算是止住谣言。现在换成了江师兄在台上,为了继续护住师姐这份名声,他也不会让着她。” 几人都觉得有道理,又不免担心起来。 代桃:“那你觉得谁会赢?总不能打成生死战,两败俱伤了吧?” 郭半农想了想:“正因为不会打成生死战,所以我觉得师兄的赢面大一些。” 言下之意,若是真拼起命来,赵一粟未必会输。 王破虏听完,转头就走。 庞才问:“你去哪?” 王破虏:“俺改注去!换成师兄赢!” 春夏:“……你那拢共才多少钱,就押给师姐又如何?” 话没说完,见庞才问和代桃也跟着追出去了。 春夏:“……”抬眼看看郭半农。 郭半农面不改色坐下:“我押的江师兄。” 春夏抿了抿嘴,行。反正我不改,师姐这场子我给她撑定了! 抬头,擂台上的人已经出招了。 先攻的是赵一粟。 她手里的法器很陌生,春夏从未见过。 其实赵一粟也是第一次用这个法器——因为这是从某个魔修储物袋里留下来的一把大长刀。 之所以没被她投入系统回收站,是因为这大刀是件六品法器,难得捡来一个高阶的,还想问问同辉宝器阁能不能回收。 大刀有点沉,虽然不至于拎不动,但到底不如她用习惯了的弯刀趁手。 赵一粟扛起大刀,往刀上附满了看似花里胡哨,实则毫无杀伤力的火苗,只见这刀在沾上灵力之后居然自动变大,气势惊人。 因而当她拎起这把十来米的大刀朝江云尘冲了上去的时候,底下的看客无不倒吸一口凉气——乖乖,这是要下死手啊? 江云尘已经高强度作战几个时辰了,体内的灵力还能抵挡赵一粟这致命一击吗? 眨眼间大刀砍到了额前。 江云尘动也不动,手里的雷鞭轻荡,缠住了赵一粟手里这把大刀,并往回重重甩了回去! 赵一粟猝不及防,连人带刀被丢到结界上,又被结界“嘭”地挡回来,重重落地。 五脏六腑都跟着疼,抬起头朝江云尘使眼色——不是,我说的是表演吐血,谁要真吐血啊! 她刚要从地上爬起来,江云尘的第二鞭子已经抽过来了。 不同于对张三那耐心的态度,江云尘打得很急,压根不给她喘息的机会,颇有趁她病要她命的气势。 赵一粟忙丢出引火盾挡下这一鞭,人从盾牌下打了一圈滚,跟闪着雷芒的鞭子擦肩而过。 鞭尾在擂台上击出一个扎眼的凹坑,要知道这擂台也是顶级材料打造,用了几个月到现在都没打坏,足可见江云尘这一鞭子的威力。 第402章 好好好,来真的是吧 赵一粟不由得瞪大眼睛,还没爬起来,江云尘的第三鞭子已经飞过来了—— 赵一粟:好好好,你来真的是吧??! 她来不及骂出声,灵力加注到盾牌上,引火盾瞬间变大,为她撑起了一个安全的结界。 赵一粟人在后面,巨大的盾影在前,衬得她身影愈发娇小。 可就是这样娇小的她,却能仅靠自己的力量硬是撑着盾牌站起来,并一步一步向前走,压缩了江云尘进攻的空间。 江云尘显得不急不躁,一边往后退一边说:“又用蛮力,这样打下去你的灵力会在我之前被耗空。” 赵一粟猛拍一下盾牌,引火盾带着强大的气息向前推进,把江云尘挤到了擂台边缘:“少废话,想打,我奉陪到底。” 说着捡起了地上掉落的大刀。 江云尘手腕微转,鞭子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穿越了引火盾的结界,卷住了大刀的另一头。 赵一粟忙要往回夺,可到底不是她趁手的兵器,竟轻易被江云尘夺了过去,随手扔到了擂台下——“哐当!” 众人忙往后让,笨重的大刀砸在地上,爆起一阵烟尘。 赵一粟干脆不要了,掌心翻转间,两把弯刀在手。 平俊华:“她终于舍得用满月刀了。” 赵一粟的刀曾在蓬莱阁的凌云大殿上一刀砍断降春真人的游蛟藤,而江云尘的鞭子却是三鞭子直接抽死降春真人。 强强对抗,有趣得很。 任景华虽然没说啥,其实眼里也是期待异常。 江云尘的灵力存储肯定不如刚上台的赵一粟多,但赵一粟的功法不如江云尘精进,算下来两人半斤八两,确实很有看头。 满月刀在手,赵一粟身法奇特,鬼魅一般眨眼就游走到了江云尘面前。 天色早已是暗夜,刀身反射着月亮的寒光照到江云尘的眼睛上。 江云尘微微眯起眼睛,赵一粟已经出招了。 这一刀瞄准了江云尘的肩膀。 江云尘侧身去躲,赵一粟要继续砍,江云尘干脆跟她拉开距离,使出步法逃遁。 赵一粟的弯刀脱手,打着旋追上了江云尘的后背。 他那套诡影步法还是从自己这里偷师的,赵一粟还能预判不了他逃跑的方向?弯刀抢先一步抵达,阻挡了江云尘的退路。 江云尘抬起鞭子时,赵一粟用灵力控制着刀微微调转了个方向。 这一鞭子抽出去,直接送了弯刀一个起步的力道,只见满月刀在空中飞快转动起来,无数道刀影落下,自然形成了一个刀阵,把江云尘困在了其中。 江云尘:“不错,学得挺快。” 这一招以刀影做阵,是李撼天给赵一粟的那本《刀法》中记录的招数,不过是高阶法术,以赵一粟目前的力量是无法使出来的。 可是刚才擂台上张三利用江云尘的鞭子反弹力,控制短剑自然游走的打法,给了赵一粟很大的启发。 这不就活学活用,立刻使出来了。 江云尘赞了她一句,眼睛在刀影的反射下发出危光,手里的鞭子立刻扬起来—— 赵一粟没错过他的目光,预判他要用九重雷火功的第三重,采用疾速连击造成的力量震开刀阵。忙拍了更多的灵力出去,希望刀阵能撑住。 可她这回是想错了。 也不能说是想错。 如果江云尘在灵力充沛的情况下,直接震开刀阵当然是最快捷的办法。但他现在灵力只剩四分之一,只能力图节俭,所以鞭子甩开后他没有攻击刀阵,而是瞄准了控制刀阵的人。 器灵苍稷从鞭子中化形而出,趁着江云尘用灵力从刀阵中撕开一个破口的间隙,冲阵而出! 赵一粟大量灵力加注在刀阵上,连忙往回收,到底是没来得及,被苍稷卷着高高抛起—— 这要是直接摔下来,不死也得残。 春夏都不忍看了,耸着肩膀眯起眼睛。 高空中的赵一粟连踏几步,愣是凭借高超的飞行技巧稳住了身形,转身骑到了龙背上。 赵一粟:“该死的苍稷,对付不来他,我还对付不了你?” 苍稷疯狂摇头摆尾,在擂台上掀起强大的气流,吹得整个擂台的结界又开始摇晃。 看客们心有余悸,早早地自己架好了结界防着点,一边紧张地望向擂台。 江云尘那条鞭子上竟有一个这么强大的器灵?怕不是雷龙真身吧? 而赵一粟竟能无视雷火的焚烧和雷龙疯狂摆荡引起的飓风,稳坐龙背不倒,还只用了一只手! 她甚至能把另一只手腾出空狂揍雷龙,口中骂骂咧咧的模样跟凡间泼妇教训自家熊孩子一样……泼辣。 这场面,都不知道是该震惊哪一项了。 苍稷也被揍出了脾气,堂堂雷龙何时出过这种丑,鼻子里喷出火,转头就要咬背后的人。 赵一粟见状更气了:“吃了我那么多天火,现在用来杀我?你个瘪犊子,给我把天火全吐出来!吐出来!” 苍稷瞪大了龙眼,要是能说话,肯定要骂回去——天火怎么就成你的了? 赵一粟秒懂它的意思:“怎么你还不服气?要不是我的火信鹟撞死了三足金乌,这天火能有你的份儿?” 苍稷:¥%……&*那明明是大家一起出的力,怎么就没有我一份?我带你一路在西海上逃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由于不会讲话,苍稷急得盯着江云尘看,那意思是:管管她!你帮我骂回去。 江云尘才不管,赵一粟被钳制住,他正好趁机破开刀阵。 只是刀阵比他想象中要坚固得多,且变化莫测。 两人在擂台上正打着呢,台下的人早就傻眼了——什么?三足金乌已经死了? 还是被赵一粟养的火信鹟撞死的? 这合理吗? 她总不可能养了一只九品的火信鹟吧? 救救救,有没有人能来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啥????吃瓜吃不透,又迷茫又痛苦! 第403章 太默契了也无奈 “嘭——!” “当——!” 两道声音同时从擂台上传出来,众人只能先从迷茫的状态中把注意力集中到战局上。 第一声响是江云尘破开了刀阵,把器灵苍稷收回了鞭子中; 第二声响是赵一粟猛然失去了龙坐骑,从空中跌落,随手往江云尘的方向丢了个引火盾。 江云尘顺势挥鞭子去挡,竟让盾牌飞回来,正好成了飞在空中的赵一粟的垫脚石。 赵一粟踩着引火盾,再用力一蹬,满是灵力的盾牌又被打回去。 二人打得有来有往,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只是这场面令人越来越产生疑惑。 你说他们假打吧,他俩确实一招一式都没有留情面,可你要说是真打,怎么打到现在一个挂彩的都没? 明明那些招数看着都惊天动地的,怎么就毫无杀伤力呢? 赵一粟想对天发誓,自己绝对没有保留,就是跟江云尘总是在最巧妙的节骨眼攻防互相调换,谁也没在谁的手里讨到便宜。 有时候两个人太有默契了也真的很无奈。 正是因为打得不过瘾,总有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伤害零点五的即视感,赵一粟越打越暴躁、动作也就越快,灵力的控制在不由自主中有点失控。 尤其当对面的江云尘表现的那样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时候,作为对手你就会有种莫名其妙的火气。 好像有人惹恼了,你还朝你略略略,你偏偏又不能把他怎样。 “咻——” 江云尘一鞭子挥过来。 这次赵一粟没挡,她直接高举起手里的满月刀,对准那条疾速飞过来的鞭子“砰”三连砍! 耳边只传来一声挥刀的响声,但落刀确实是三连击,并且一击比一击强,三刀用掉了她七寸灵海中一半的存储。 江云尘觉察不妙,连忙把鞭子往后收,匆忙间丢出一个法阵,护住了苍稷。 身前的法阵当即被震碎,竟有一道刀影穿过法阵直冲他的肩膀! 赵一粟也没想到自己无意间能把九重雷火功的第三重使得这样猛,连砍出来的三刀气势惊人。 只是这三刀砍空了她灵海中一半的灵力。 去掉之前打斗消耗掉的,这才开场不到一刻钟,自己只剩四分之一的灵力了。 赵一粟把自己的神识往江云尘的灵海探去——什么? 江云尘打到现在还能剩五分之一,对灵力的控制程度简直强大到可怕,这是什么品种的变态啊啊啊啊啊啊! 对面的江云尘露出了上擂台后第一个十分复杂的表情。 他主要是没想到,赵一粟在这种时候忽然把神识探了过来,在他灵海中随到随走。 他感觉自己被人挠了一下,有点痒,可偏偏又找不到解痒的位置,一时无语地愣在原地。 结果就被赵一粟钻了空子。 踏风凌空而起,速度堪比踏破虚空,让她一步就跨越了宽大的擂台,闪现到江云尘面前。 江云尘瞳孔微缩,手里法诀掐出来,出手还击。 法诀打在了挥出来的满月刀上,但到底没能彻底阻挡弯刀刁钻的角度。 刀影击中了他的左肩膀,立刻有血渗了出来。 外面看戏的春夏差点低呼出声。 王破虏则是表情凝重,砂锅大的拳头紧紧握着:“不会吧不会吧,江师兄不会输吧?俺可是押下了全部的家当啊!” 春夏:“……”有时候有这样的朋友我真的很无助。 擂台上,江云尘偏头看了一下肩膀上的血,不怒反笑:“第三重,有进步。但是……” 说到这里,忽然丢出了自己的神识,飞快扫了一下赵一粟的灵海。 “砍这刀你用了一半的灵力存储,得不偿失。” 这下换成赵一粟表情复杂了——他说的好有道理,自己无力反驳。 无语间,江云尘也已经一个跨步走到她面前,那步法之快,跟她用踏风的速度持平:“如果我是你……” 两人靠得很近,江云尘的声音落在赵一粟的耳畔,有些意料之外的低沉好听。 “知道了对手的弱点,就会抓住不放。”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抖动了雷鞭,在空中结出了一个若有似无的法印。 九重雷火第六重?化灵力为张力,以对手为困兽…… 赵一粟不敢大意,明明知道江云尘这招是为了逼她用出所有的灵力储存,可还是不敢不接。 她踩着踏风疯狂后退与这个法印拉开距离,找到空隙把引火盾再次丢出。 巨大的法印从天而降,像一堵墙死死压在了引火盾的上方。 赵一粟只能拼尽全力去推,引火盾虽然在保护着她,但也成了一个贪吃的巨兽,每燃烧一点都会带走她大量的灵力储存。 眼睁睁看着灵海内的储存变得越来越少,眨眼就见了底,而那个法印仍像一张网,只是被烧破了几个空隙,却没有停止落下。 赵一粟:“我的弱点是灵力消耗太大,那你的弱点呢?” 江云尘刚想说自己没有弱点,就觉察到一抹神识探入了他的灵海。 赵一粟:“你的弱点,是不是害怕我的神识?” 原来刚才他在擂台上的那不到一秒的怔然,都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 赵一粟的神识狂肆地在他体内游走,并直接冲到了灵海中。 那里保有两个元神,一个她的,一个江云尘的。 现在赵一粟已经成功控制了自己的元神,让元神挥舞起小小的拳头,猛锤了他的灵海一下! 江云尘被灵海内部传来的疼震得打了个晃,赵一粟趁机举着引火盾从法印下逃离。她刚一离开,法印轰鸣着落在地上,给擂台印下了一个残缺的网状痕迹,丝丝点点地燃烧起来。 赵一粟:“呵,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手下留情。” 现在她灵海已经几近耗空,江云尘剩的却比她多。 更麻烦的是,内丹只剩半颗的后遗症开始显露了。 在灵力充沛的时候,她有七寸宽的灵海,有绝佳的灵根和体质,似乎抵消了一点内丹带来的影响,从西海一路飞回烟云洲,压根没感到任何不适。 可当她灵海中的灵力耗空,身体便出现了一种虚浮感。 现在她努力克制着这股虚浮感,不在江云尘面前露出更多的破绽。 江云尘没给她喘息的机会,雷鞭又如影随形追了上来。这次的鞭子激荡出更加疯狂的气息,江云尘好像把所有的灵力全都用在了这一招上,灵力波动间,雷火在空中形成了一个法阵。 江云尘:“聚火引雷,雷火轮转,生生不息。” 随着法诀的出口,他袖中飞出数十枚棋子同时落在了擂台四周,封死了赵一粟的去路。 接着他将手指往空中的法印上轻点,法印爆燃起火焰,连带着整个擂台“嗤嗤嗤”升起无数道火线,火线与棋子连接成了一个密不可逃的法阵,把赵一粟牢牢困在其中。 而那火焰……分明是杀伤力极强的天火! 第404章 认知偏差 即便是刚才对付张三,江云尘也没一下动用这么多的天火,眼看着法印还没落下,那火焰就已经烧穿了擂台上的结界,引来狂沙真人疯狂修补,众人不由得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江云尘这是要出杀招对付赵一粟?! 尽管结界只破碎了很短的时间,但其中逸散出来的天火杀气也引得众人神识发痛,哪怕是站在结界中也无法阻挡。 远处看台上的王破虏、代桃和庞才问也顾不得自己的赌注了,惊得同时瞪大眼睛,生怕这招真索了赵一粟的命。 连一向沉得住气的郭半农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春夏更是疯狂呼叫同门:“快!快想办法止战,就说赵师姐认输!” 跑出去的动作却被郭半农阻挡:“没人能替别人认输,至亲的人也不可以。” 春夏急得跟他直接打起来:“你们压根不关心师姐的死活,让开!” 郭半农出招阻挡。 代桃连忙喊:“别打了!掌门过去了,师姐不会死的!” 只见承德真人不知从哪里闪现到擂台跟前,可见他前面没露面,实际上也一直关注着五品擂台。 代桃话是这么说,其实她的脸色也并没有变得好看。连承德真人都亲自出马了,可见这一招的杀意是真的,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困在火阵中的赵一粟其实并没有外界想象的那样惨。 毕竟江云尘的天火与她的天火同承一脉,天火的戾气面对她自动削减,暂时还死不了。 如果江云尘愿意把其中的杀意撤掉,或者她自己能用灵力涤净天火中的杀意,那她甚至可以反向吸收掉这些天火,就像吸收自己的灵力那样自然无阻碍。 江云尘自然是知道,所以才会在她灵力耗空时忽然爆出这么多的天火。 赵一粟淡定站在火阵中,左冲右突都找不到出路,手里的满月刀挥出的动作也受内丹的影响,有些虚飘,明明想砍中某个点,脑子能办到,身体的肌肉也能配合,可就是在挥出去时会产生偏差。 几次有心无力的挥刀之后,赵一粟的皮肤开始有了被火烧坏的痕迹。 江云尘努力不看她身上的伤,保持着冰冷的语气传音道:“不用灵力爆发那一招?你储物袋里赚了那么多钱,该花就花。你的元神我已经护住了,伤不了。” 其实赵一粟的灵力仓还有5%的存储,不至于动用那些钱。 现在她知道江云尘的意思了,他不惜出大招试探她,还主动告诉她元神不会受伤,这是让她不要有后顾之忧,放开手拼命反击的意思,这样他就能顺势送她进入总决赛。 可她不想这样。 江云尘天赋强大,喜欢操控一切。 他打到现在战术目的非常明显,从让赵一粟学到了新招数,到让赵一粟跟他对打得一丝不苟从而堵住那些可能会发生的流言;再到最后送她进入总决赛,这是一条他精心规划的路线。 偏偏赵一粟不吃他这套。 赵一粟已经厌倦了被摆布,被操控,即使其中可能夹杂着一些善意。 江云尘从上台起就不经过商量自作主张拉她下水的行为,本就让她感到不愉快。现在这点不愉快终于在面对最后的大招时达到了顶峰。 灵力仓有5%,爆发起来能烧掉整个擂台。 可那又如何? 若是她赢了,结果是损失了5%的积蓄,又要带着半枚内丹的残缺身体上总决赛,难以保证最终获胜,得不偿失; 若是她输了,结果还是白白损失了5%的积蓄,并把江云尘打伤,两个人又开始了重新闭关疗伤的日子; 怎么算于她而言都是亏本生意。 这世上明知亏本还愿意去做的人,要么是太爱,要么是太蠢,这两点赵一粟目前都不算,所以她不做。 眼见困在天火中迟迟没有动静的赵一粟,皮肤上已经冒出越来越多在天火灼烧的痕迹,江云尘不由得声音有些急:“快点,你在犹豫什么?” 只要赵一粟灵力爆发,他就会顺势退让,在这样强大的灵力爆发面前,没人会说赵一粟赢得有水分。 江云尘的目的也很简单,总决赛上全是五品顶级的高手,赵一粟对功法的运用正需要这样的高手磨炼,虽然打擂台的过程有些苦难艰辛,但在擂台上多受一份苦,总好过在真的遇到魔修时丧失一条命。 江云尘已经不敢再回想起面对魔修时可能会失去赵一粟的无力感,以及自己被困五品修为的束缚感。 他要让赵一粟变强,要修补她的内丹,要跟她一起晋升高阶,纵横四海睥睨天下。 在他的未来蓝图里,赵一粟的存在不可或缺,越是高阶,遇到的生死抉择就越多、越残忍,赵一粟还不够强,远远不够。 就算最终无法在五品擂台上获胜又如何?那些奖品和修炼资源,江云尘有的是办法给她弄来。 他自认规划得很好,现在只需要她的一点配合。 可火海中的赵一粟却在犹豫不决。 为什么? 她不是很想赢的吗? 不怪江云尘不懂赵一粟。 赵一粟被系统约束着的经历他丝毫不知。 在孤独封闭的成长环境中,江云尘终日只面对一个师父,又哪里懂得如何正确对一个异性付出爱。 他看似强大,实则粗放笨拙,便是天神也要在情之一字上受些苦、吃些亏,何况是他江云尘? 他此时此刻的想法就大错特错,他以为火海中的赵一粟是在瞻前顾后。 可赵一粟绝对没有犹豫。 正是内心足够坚定,她才甘愿扛着天火的炙烤,努力压制着灵力仓爆发的冲动——没错,灵力仓在天火的炙烤下不知为何正在冲撞她的筋脉,想要主动爆发。 赵一粟感觉体内真的存了一只困兽,咆哮着、挣扎着,要挣脱她这个躯壳的牢笼,要冲天一怒! 不,不可以。 她强忍着内体的冲动,缓缓闭上了眼睛…… 眼见天火之阵越收越紧,所有观战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即便是有那么几分心存调侃之意来看比赛的人,也都不敢随便多嘴了——这模样?这是传说中的道侣吗? 他俩是仇人来着吧?! 果然外面的谣言不可信。 烧成这样子,怎么狂沙真人还不下场阻止啊,难道不是快要出人命了吗啊啊啊啊?!! 第405章 赵一粟,你可愿投降? 狂沙真人确实在场边焦躁不安,随时做好了下场救人的准备。 可一来承德真人就在擂台边上,他应该是比自己更加不想看到弟子受伤的人,况且还是个八品,真要到生死关头,哪用得上他出手?承德真人必然把人给救了。 二来打擂台的人都可以自动投降。而且赵一粟能吸收江云尘的火焰,这在之前他和张三对打的时候大家都看见了。所以狂沙真人隔着结界估算,这天火对赵一粟的杀伤力应该没有对其他人那样大。若是赵一粟真撑不住了,大可以举手示意投降,终止比赛。 但她没有。 或许赵一粟现在是在天火里炼功? 虽然擂台上赵一粟受伤的模样让人很难相信她是在练功,但狂沙真人这样的推断不是没道理的。 同一个门派推出两个同品级的人参加天行大比,内部都是有策略的,尤其是遇上这种车轮战,同派的其他人直接投降,保一个晋级的情况很普遍,怎么轮到伏羲山的这俩,竟互相消耗成这样? 也没听说伏羲山内部有什么派系不合或者争斗呀? 狂沙真人又看了一眼擂台上的赵一粟——这个状态真的不太对劲,可万一真是赵一粟在练功呢?这女修出人意料的地方又不是一点两点。 狂沙真人在无比纠结中又瞥了一眼承德真人,见这位八品大修还是端在结界前没有任何表现。 不行,憋不住了,老子是来当守擂官的,又不是来当面饼子让人在油锅上煎的! 想到这里,狂沙真人传音进去:“赵一粟,你可愿投降?” 火阵中的人丝毫没有反应。 引火盾将她挡在身后,盾牌在天火的炽烤下已经变得通体发红,呈现半透明状,宛如一块被烧化了的可以随意锻造的铁。 盾牌后面的赵一粟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天火造成的伤痕在她身上留下了鲜红的烙印,顺着皮肤不断向上,已经爬到了脖颈处。 她肉眼可见正在受折磨。 狂沙真人不忍直视,又问了一句:“赵一粟,你可愿投降?” 这次擂台上有回应了。 但回应他的不是赵一粟,而是江云尘。 只见江云尘面色冰冷,正亲手把天火阵上的一枚棋子收回来,他认输了。 明知道现在他主动退出,会让赵一粟再次陷入舆论风波中,会让但他精心布置好的一切前景被彻底打乱,但他真的不想再看她继续受伤下去。 他得承认自己在赵一粟面前就是永远没有办法,永远陷入被动,一身的傲骨偏偏被她这苦肉计打得粉碎,即便恨到咬牙切齿,到底还是要把这咬碎的牙自己往下吞。 江云尘捏着手里的棋子,声音喑哑:“我……”投降。 还没说完,火阵中的赵一粟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明明反射着火焰的红,却格外冰冷的眼睛,直直洞穿到人的心底,让人浮起一抹寒凉。 但这样的眼神只出现了一瞬,仿佛只是江云尘的错觉。 他怔了一下,眼前的赵一粟已经变成了原本的模样,瞳孔明亮起来,闪着一丝难忍的痛苦。 在江云尘刚刚捡起的那枚棋子后,天火阵出现了一个裂缝。 赵一粟的神识锁定了那个裂缝,面上却不显,只是朝江云尘伸出手。 江云尘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手背下的筋脉鼓起明亮的红色,那是筋脉被天火淬烤的证据。 他下意识将手伸过去,想拉她一把。 可赵一粟眼里的痛苦色却忽然消失了,变成一抹鲜明的狡黠。 江云尘意识到不对劲已经晚了,他的手已经被赵一粟成功抓住,而赵一粟拉着他往后倒,要从阵法的裂缝中摔出去! 先掉落擂台者为败,她要用这种方式认输?! 江云尘怎会让她如意,传音道:“我要你赢!” 赵一粟用传音回他:“那就看看谁更有本事。” 江云尘只觉得眼底压着的怒火蹭蹭往上冒——这女修怎得如此不知好歹? 他手腕巧妙用力,竟拽着赵一粟在空中调转了一个方向,同时两只手牢牢钳制住赵一粟,把她往擂台中间推,而他自己借用反作用力已经滚到了擂台边缘。 这一切说来复杂,其实都发生在眨眼之间,江云尘捡起荧惑棋的动作在天火的遮掩下外人看不真切,只以为是在调动杀阵。 现在两个人又火海中打成一团,众人的目光无法锁定住两人的身影。 直到江云尘从天火阵中的裂缝跌落,几乎跌到擂台边缘,大家同时低呼一声,瞪大眼睛想要看明白局势——怎么回事?怎么是江云尘陷入败局了? 也就在江云尘刚刚挨到擂台的边时,天火中的赵一粟忽然“啊——”的惨呼一声! 这声惨呼可以用撕心裂肺来形容,引得看客们全都倒吸一口凉气,顾不得注意江云尘,全往擂台中心看去。 天火中隐约浮现着赵一粟的身影,只见她被天火灼烧得体无完肤,仰面瞪大眼睛,竟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噗!” 血在她故意的用力之下,形成一大片的血雾状,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赵一粟本来这一身的伤就不是假的(当然血是她故意咬破舌头逼出来的),这声痛呼加上高超的血雾喷射技能,终于让守在外面的大修按捺不住了。 承德真人一掌击碎了结界,欲要救人。 江云尘一看这情况,明白算是完了——现在他这样硬生生往擂台底下滚,演技没有赵一粟逼真,只会让前面的打斗沦为笑柄。 再说,他的速度哪有八品、一步就踏破虚空的承德真人快。 电光火石间,承德真人已经冲上擂台把赵一粟从火海里捞了出来。浓郁的天火即便他这个八品也要小心应对,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这个赵一粟,性子也太倔了,不如早点认输,何至于打成这样子? 狂沙真人一直紧绷的精神也随着局势的稳定放松了,他大声宣布:“五品车轮战,江云尘胜!” “咚——” 沉闷的一声落锤响,五品车轮战以赵一粟濒死被伏羲山掌门出手救下作为终章。 第406章 有人打劫啊喂! 锤音之后,场面一阵陷入诡异的寂静。 一秒后议论声才轰然炸开: ——“刚才发生了什么?局势转变太快我没看明白。” ——“这还不简单,就是江云尘最后改动了死阵的棋子布法,最终加强了死阵的攻击性,两人在阵中纠缠了片刻,江云尘虽然差点滚落擂台,但赵一粟在阵中再滞留下去会必死无疑,这场车轮战判江云尘胜完全没问题。” ——“啧啧啧,太凶残了。没想到同门派也能打出生死战这么激烈的局面。以后谁再说江云尘和赵一粟是一对儿,我第一个不信,那江云尘辣手摧花的劲儿,我看着都疼!” …… 承德真人将赵一粟放在擂台边。 此时的赵一粟受伤很重,天火难灭,她只能靠自己炼化,但体内没有足够的灵力,所以即便已经掉下擂台,仍持续被火焰灼伤着。 江云尘面色凝重地上前,嘴巴紧紧抿着,手里丝丝缕缕飘过去些灵力,想要帮赵一粟化解掉这一身的天火。 可赵一粟不让。 即便是被烧成了个面目全非的火人,赵一粟还是眨眼那双倔强的眼睛往后退了半步:“停,这些#¥%……@¥。” 说话间牵扯到脸上和舌尖的伤口,疼得快要飙泪,而且由于舌尖受伤,她说话不可避免地有点大舌头,让人一时没听明白。 ——“她说啥?” ——“我也没听懂。” 人群的角落里,牵星很积极地帮赵一粟翻译:“她说——这些天火全是我的。” 众人:“……”怎么不抠门儿死这个女修! 江云尘面色难看,明明赢比赛的是他,受重伤的是赵一粟,但他那表情难看到好像被打残了的是他自己。 浑身上下蔓延出来的冷意,愣是让看客们不敢靠近。 赵一粟才不管他。 三足金乌的天火是她在昏迷中被动吸收的,她只有半颗内丹,吸收的比江云尘少。 有整颗内丹的人可以在体内轻松转化灵力,所以江云尘能把雷火变成天火,无缝丝滑切换,但是半颗内丹的赵一粟做起来就很困难,损耗度也比江云尘高得多。 面对天火中蕴含的力量,她这个穷人珍而重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疼是疼了点,但走出死阵之后,体内咆哮着的困兽就消失了,所以赵一粟反而觉得非常轻松,现在她只需要稍微花点时间把这一身的天火炼化,那就等于白捡了一笔财富。 可江云尘为啥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就在赵一粟又往后退了半步,想要躲开江云尘目光的时候,感觉脚边忽然多了个什么东西。 低头,毛茸茸的几个小动物正在她脚边打滚,贪婪地舔舐着她身上的天火。 在这几个小动物旁边,是一个浑身焦黑、斜靠在地上喘气儿都费劲的人。 赵一粟勉强从这人碧玉色的斗篷判断出他的身份:“……张shan?”他怎么还不去疗伤?这什么情况? 大晚上闹焦尸啊喂! 牵星:“她说——张三?” 众人按下他的脑袋:“这句听懂了不用翻译!” 张三已经喘气儿都费劲了,说话当然更费劲,只是指着她身上的天火,眼中透出渴求——看看,赵一粟至少能说出话,而有的人现在只能靠手语了。 赵一粟明白了,于是点点头。 张三眸子瞬间发亮,看赵一粟的表情那不是在看一个女修,而是在看一个女菩萨! 下一秒,赵一粟将亲手打破他的滤镜:“但su,shou hui。” 众人把刚才按下去的牵星的脑袋拎起来:“啥意思?” 牵星:“张三意思是想要这些天火,赵一粟同意了,但是,收费。” 张三:“?” 众人:“???” 赵一粟:“han火wu ga,li也 gong的,我ge人要得gu贵……” 牵星连忙翻译:“天火无价,你也懂的,我这人要的不贵……” 因为想到即将赚到手的钱,赵一粟没忍住嘴角上扬,结果又牵扯到伤口,疼得飙泪。 脸上的表情又是哭又是笑,本来就烧得没眼看的脸更加狰狞了。 赵一粟:“……嘶,ga么guo han火ga包ga,@#$灵石,上品。” 众人同时望向牵星。 “……嘶,”牵星先是学了一下赵一粟发疼的呻吟声,招来周围一众白眼:让你翻译,没让你模仿秀! 牵星继续翻译:“这么多天火,打包价,四千万灵石,上品。” 赵一粟瞥了牵星一眼,其实她报的价格是一千万,怎么让牵星翻译成四千万了?不过也挺好,她就勉为其难将错就错吧。 而众人的脸早已同时变成惊恐状:打劫啊!!!!!!! 有没有举报渠道啊,这里有人当众打劫啊!!! 四千万上品灵石?你怎么好意思开口的啊喂! 现在明明是你受了重伤,人家张三养的小兽舔舐掉天火,既可以帮你疗伤,缓解你的痛苦,又能让小动物们饱餐一顿,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儿吗? 再说,你自己明明就会使用天火,以后慢慢炼出来更多的天火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贪图这一点? 而且这是江云尘打出来的天火啊喂! 四千万? 我看你长得像四千万! 张三好歹也是能跟江云尘对打四个多时辰的高手,被人当街敲诈,这口气他能咽得下去?那果断不能! 众人同时把目光投到张三身上,脑子回想着张三在初登场时几招打趴顾千凝的那种逼王即视感——没错,就是那样,给这个打劫的女修一点颜色瞧瞧! 然后就是,张三顶着那个焦黑的皮囊,眼中浮起了点疑惑。但这疑惑只持续了一两秒就转变为惊喜,不,是狂喜。 他费劲地吐出一个字:“好。” 众人:“????” 疯了啊!!!! 有没有举报渠道啊,这里有人当街发癫啊!!! 四千万上品灵石就为了舔这几口天火?你正在倒贴四千万给赵一粟疗伤你没发现吗啊喂?!! 救命啊,到底是哪个憨憨刚才还觉得张三又神秘又酷炫的?哦,是我。 这丫就是个缺根筋的癫子啊!!! 赵一粟喜形于色,已经直接在地上坐下了,重明鸟、腓腓等小动物围在外面,把她当个人形大冰棍儿似的舔;旁边是张三一脸痴汉笑;再往外看是江云尘的拳头握了又松,最终顾忌着赵一粟的伤势选择了忍气吞声。 只剩下众人在风中凌乱…… 直到半刻钟后几个毛茸茸终于舔完了赵一粟身上的火,江云尘打横把人抱起就走。 空中还飘来赵一粟的回音:“张Shan记住@#$灵石,送 zhao眠 han楼——” 牵星小跑着追上师父和师丈的身影,翻译过来的话飘在空中:“张三记住,四千万灵石,送到眠仙楼!!” 众人:“……”这个世界太疯狂。 第407章 重塑内丹的方子 擂台边缘,承德真人早就离开了,在赵一粟说出“收费”两个字之后他就一个闪现原地消失——没别的,伏羲山她一个人当显眼包就好,不至于搭进去他这个掌门。 他甚至为自己出现在擂台边缘感到后悔! 丢人呐,老脸没地方搁了,自家弟子敲诈外地人呐!事情发生在烟云洲,这消息是捂不住了,就怕以后四大陆都疯传咱们伏羲山全是嗜财如命的面孔呐…… 至于擂台边上那些其他伏羲山的弟子,正努力保持着谦卑的姿势从人群中往外挤,一边挤还一边解释:“赵师姐个人行为,请勿上升到师门哈,谢谢谢谢……”力图一个恭谨做人。 已是破晓时分。 天边的太阳探出红红的脸,把漂亮的暖色送到世间。 烟云洲聚集起来的人群在这大片的暖色中三三两两地散开,交谈的声音逐渐成鼎沸之势。 此时若有人从外地匆匆赶来,想要问上一句五品车轮战打得如何,那必然会被看过现场的人一把薅住,说他个三天三夜才算过瘾。 这槽太多了,都不知道从哪吐好了,恨不得浑身上下全是嘴,能一口气把顾千凝如何一挑众人、张三如何神秘登场、江云尘如何打出天火死阵、赵一粟如何擂台下敲诈四千、还有三足金乌可能被火信鹟击杀等边角料的秘密……都一口气讲个明白! 至于那没来到现场的倒霉蛋,听完这么精彩的讲述只有一个字形容自己的心情——亏! 亏死了啊! 早知道车轮战会打成这样,还去办什么杂事,就死守在擂台边上了啊! 明明之前三品、四品的车轮战不是这样演的啊?! 咱们还以为自己修为低,看不懂高修打架的路子,白白傻站一整天,哪知道擂台外的好戏也这么多呢?真是错过那一夜,伤心一整年…… 在众多的、只能竖起耳朵听个过瘾的倒霉蛋中,就有两个熟悉的散修,一个叫罗杭,一个叫禹义平。 罗杭是四品大圆满,禹义平是三品大圆满。 当年旧埠村火信鹟成灾,赵一粟刚研究出三品单狙、火网等符纸出山,千里追杀火信鹟,引来许多看客,罗杭和禹义平就是在其中。 后来赵一粟意外撞上六品的金瞳烈焰隼,引来大火烧山,罗杭和禹义平还参与了搜人和灭火的任务。 如今不过时隔几年,当初还是四品境界的赵一粟转眼就成了五品修士,还在天行擂台上表现如此优异,让这两人不是不感慨。 其实他俩也参加了三品和四品的天行大比,只是相继落败。 烟云洲物价昂贵,两人家底子不多,于是在天行盟发布捉妖任务时就结队出发去了凡间,这才刚回来。 两人各赚了几百个贡献点,这对散修来说算得上收获颇丰,当然了,跟霸榜的那个散修平俊华相比,他俩都只是弟弟。 现在听完了赵一粟跌宕起伏的擂台,想到当初跟自己比肩的修士如今已经反超一大截,两人想晋级的心都蠢蠢欲动了。 禹义平:“大哥,咱俩现在各自境界满级,要不然去天行盟兑换一下资源,闭关冲击去?” 罗杭犹豫了一下:“一旦闭关,能出关的时间就不确定了,怕是会错过总决赛的擂台。” 禹义平:“也对。可我这心总是蠢蠢欲动的,现在耗在烟云洲喝碗茶都比外面的贵,要不是当初参加伏羲快报的抽奖还中过一次,都不好意思租烟云洲的客栈了。” 如今外面不是魔修就是高阶妖兽的,若是不租客栈住在城外,危险系数直线攀升,尤其是烟云洲附近的郊外似乎比其他大陆的危险度更要高,好像魔修和妖兽专门跟烟云洲有仇一般。 禹义平没细究这其中的奥秘,只是随意感慨。 罗杭听他提起那个伏羲快报举办的抽奖,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才艺大比出事的传闻:“听闻陆彤叶和官霓是被人挖了内丹,从此修为止步,主办比赛的灵韵商行为表达歉意,正在四处寻找可以挽救修士内丹的偏方。” 禹义平:“大哥你知道办法?” 罗杭:“也不算知道,只是前阵子捉妖的时候捉到一只三尾狐妖,自称是九尾狐的后代,这狐妖的储物袋里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方子,不知道真假,你拿去誊一本,送到灵韵商行,就说消息不保真。” 说完他掏出一枚破旧的黄皮书,交给禹义平。 禹义平麻利地应下:“放心吧,灵韵商行一向讲道义,报酬不会少的,这下咱们在烟云洲未来一个月的盘缠就解决了。” 半个时辰后。 禹义平从灵韵商行出来,腰间挂着装满灵石的储物袋——灵韵商行出手非常大方,别说是未来一个月的盘缠,现在他和大哥能在第壹大街最好的客栈租住下来至少半年了。而且灵韵商行还约定,如果事后证明方法有效,还要另行酬谢。 这边禹义平刚走,那边钱宝丞就把新到手的东西拿上,去找赵一粟去了。 眠仙楼的气氛不太对劲。 关于车轮战,江云尘和赵一粟打成那样,别说是外面的人不了解,就是同门的弟子们也都不知道内情。 只知道江师兄回来时脸色难看至极,在擂台上明明表现得欲要杀赵师姐为后快,可回来后又非要拉着赵师姐闭门疗伤,令人摸不清头脑。 钱宝丞抵达江云尘房门口的时候,房间大门仍旧紧闭着,门口站着几个脸熟的弟子。 钱宝丞仍是二品,对这些人都要称一句师叔:“见过诸位师叔。” 春夏:“你也找赵师姐有事儿?她刚赚了四千万,应该不至于着急算你那份红利吧?” 钱宝丞跟赵一粟合伙做生意的事外人不知道,但瞒不过这几个最亲近的朋友。 钱宝丞:“我是有别的事,倒也没想着来了就能见到人,赵师叔失踪那么久,很多事情我也好奇,想要问问。” 别说是他了,就是天行盟那边还为了西魔岛的事等着他俩过去呢。 春夏拍他的肩膀:“师侄儿啊,我劝你有事就说事,还是别多问了,他俩……” 她做了个手势,表情懊恼:“肯定是吵架了。” 钱宝丞:“?真像外面说的,吵得很严重?” 春夏:“都打出杀招了,难道不严重?都说爱之深,恨之切,这下麻烦大了,你听我一句劝,千万别多嘴,我们几个自有安排。” 钱宝丞:“……哦。”姑且应了,并对春夏几个人的安排表示将信将疑。 这时候,屋里两个疗伤的人缓缓睁开眼睛,注意到门口的动静,赵一粟挥手撤掉了江云尘设下的结界:“有话进来说。” 春夏忙给钱宝丞又送去一个提醒的眼神,这才抢先一步进去。 第408章 生闷气的江云尘 屋内,赵一粟身上的外伤已经不见痕迹。 其实她只是伤得视觉效果比较惨烈而已,内伤并没有新增,又有江云尘这个移动救助设备,所以康复得很快。 她生龙活虎跳下床榻,留在身后的那个冷冰冰的江云尘反倒更像个受了内伤的倒霉蛋,脸色依旧难看。 屋内的气场因为江云尘的臭脸显得有点冷,春夏先小心翼翼窥了一下两人的表情,刚要说话,身后的王破虏先出声了—— “恁俩吵架了?” 春夏:“……”救命,没把这憨子的嘴堵上是我的错! 江云尘冷着脸不答话。 赵一粟则满脸无辜:“没有啊。” 这下,江云尘更气了。 王破虏:“嘿,那就好!” 春夏:“……”你还笑!你还笑得出来!赵师姐明明在口是心非,江师兄更是无声愤怒,这么明显的表情你看不出来?! 其实江云尘有点愤怒是真,但赵一粟真没有口是心非。 虽然在擂台上跟江云尘因为理念不合打得动静大了点,但最后是她得逞了,江云尘入五品总决赛,就代表着丰厚的奖品和玄铁已经唾手可得,赵一粟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至于江云尘的冷脸,她估摸着大概是这位大修从来没在别人手下吃过瘪,所以一时转不开吧。 赵一粟问他们:“你们几个有事儿?” 春夏抢在王破虏开口闯出更大的祸之前抢着说:“掌门吩咐说,你们疗伤后尽快去天行盟一趟。” 这事不用她传达,赵一粟本就是打算去的。 春夏:“还有就是……过两天是我的生辰,想邀请师姐和师兄赏脸出席。” 赵一粟感觉有点稀奇,来到修仙大陆这么久,还是头回遇上有人要过生辰。 修仙者与凡人不同,年年岁岁赶着过,有时候闭关,弹指一挥就是十年百年过去了,很多大修压根都懒得算自己具体的年岁,囫囵知道个大概而已。 就好比江云尘,你要问他具体多少岁了,他且得翻翻黄历,好好算上半天呢。 即便是赵一粟,冷不防问她,她也得掰开指头数一数…… “我没问题。”赵一粟爽快地答应了。 春夏看了一眼江云尘,照往常遇上江师兄低气压的时候她肯定不会触霉头,今天非要鼓足勇气多问一嘴:“那……江师兄可愿赏脸?” 春夏期盼的目光简直要把窗棂都射穿了,江云尘依旧不讲话。 不怪他不懂礼貌,其实他还在生闷气呢,脑子里反反复复就是——赵一粟怎么这样?擂台上做得那么绝,把他的苦心全糟蹋了,下了擂台又好像无事发生,还勾着他的雷灵力好一顿疗(撩)伤(拨),本大修不要面子的吗? 道歉,必须得有个正式的道歉才能原谅她! 赵一粟眼见气氛冷场尴尬了,忙替他答应了:“我会记得叫上他的。” 春夏吐出一口气:“那就好。” 说着给几个人使眼色要走,其实王破虏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但被庞才问和代桃架着硬拽出去了。 这些人走了,钱宝丞才开口:“多余的问题我就不问了,讲一件正事。” 他拿出一枚竹简:“这是今早从一位散修手中收到的偏方,据说可以重塑内丹,正好……” 话没说完,竹简就被一道灵力卷走,落在了江云尘手里。 钱宝丞迷茫地眨眨眼,坚持把话说完:“正好……可以用在官霓和陆彤叶身上。只是送来的散修也不敢保证有效,但这已经是我最近找到的唯一一份跟重塑内丹挨边的方子了。” 赵一粟:“你的意思是你找人验证过?” 钱宝丞:“就是粗看一下。灵韵宝铺有自己的丹药师,传看之后都说这法子虽然奇特,但不是不可一试。” 赵一粟:“好。对了,那个谁还在烟云洲吗?趁我现在有空,明天把他叫来。” 说起那个谁,赵一粟就是一肚子牢骚。 她卖符纸的事是打算做成长期生意的,尤其是百变符纸,虽只是三品,但市场广阔大有可为。 可她一个人实在分身乏术,就想着尽早把那个谁培养成独当一面的符术师,偏他因为画出了类似魔魂涅盘图的事引起身份争议,赵一粟只好把这个事暂时按下,借萧幼安的手去调查他。 等萧幼安查明他的身份与皇族有关,跟魔族无关,那个谁也晋升了三品,万事俱备了,赵一粟又被丘左掳走,强行按头学画符。 丘左掳走她不要紧,可她一出烟云洲就被魔修追杀。第一回上课被六品魔修追着一路逃回城,又被官霓暗箭穿心;第二回上课遇上江云尘被困锁灵阵,在匿灵峡谷弄来一身伤,又为了报复魔修反杀去西魔岛,搭进去半颗内丹…… 兜兜转转大半年都要过去了,愣是没机会跟那个谁搭上话! 你说离谱不离谱?顶流明星的档期也没有这么夸张的吧! 她可算是怕了这位先生了,万一丘左知道她刚打完车轮战被淘汰,又有空学画符了,可不得把她连夜又绑架走? 所以她得趁此之前,赶紧把那个谁叫来,做好画符工作的交接,最近灵韵宝铺的符纸都断货了,这得少赚多少钱哦!(肉疼) 想到这里,赵一粟又改口:“也别明天了,就今天吧,我从天行盟回来就见他,你让他在眠仙楼等我。” 钱宝丞看看窗外的天色:“可是,太阳快落山了。”又瞥了一眼江云尘。 那意思是,月黑风高,孤男寡女的,江师叔真的不在意吗? 却见江云尘忽然站起来,握着那个竹简就往外走:“天行盟你自己去,我有事。”眨眼消失了。 钱宝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江师叔似乎对于重塑内丹的事很感兴趣? 赵一粟眉开眼笑,朝着他的身影喊:“啊?你怎么能躲懒不去呢?那我只好勉为其难一个人应付天行盟的盘问,顺便把你那份奖励代收了哦——” 钱宝丞:“……”您的表情可以再“勉为其难”一点吗? 似乎怕江云尘反悔,赵一粟健步如飞:“我去天行盟了,记住让那个谁在客栈等我!” 第409章 八品大修的脑子干烧了 天行盟总部。 熟悉的大厅,熟悉的位置,熟悉的人。 今天大厅的上首座除了李停云,又多了一个八品的承德真人。 两位八品大修强大的神识同时落在赵一粟身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盘问的意思。 赵一粟:“呃……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不知道从何说起,要不然你们问一个我答一个?” 李停云:“按照事发顺序,说说西海上的事。” 赵一粟努力简单的总结:“就是我跟江云尘不是在匿灵峡谷被六品魔修狠虐了一番么,所以决定找回场子,就连夜去了西海……” 承德真人:“等一下,你二人如何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客栈的?” “靠这个隐匿灵力的法器。” 赵一粟刚把莲心拿出来,就被承德真人用灵力卷了过去。 承德真人看过了,就把法器换给她:“继续。” 李停云:“等一下,那你们是如何知道魔修在西海底有个据点?” 赵一粟:“这是江云尘推断的……”她于是把江云尘如何从海藻的线索推断出来简单讲了,其中大概还有江云尘的其他追踪过程,但是她不太明白,说得模棱两可。 好在有承德真人撑场子:“这些细节稍后再验证,你继续说,在西魔岛上发生了什么?” 赵一粟:“哦,就是我们靠莲心法器隐匿灵力之后,潜入了海底,江云尘在西魔岛下方画了一个锁灵阵……” 李停云:“等一下,他会画锁灵阵?还是一个锁住了全岛魔修的锁灵阵?那岛上有多少个魔修?” 赵一粟:“不清楚,六百个起步吧。” 李停云:“为何是六百起步?” 赵一粟:“因为我储物袋里现在就有六百个魔修的尸骨。” 李停云:“……”你再等下,我八品的脑子有点瘫痪了,我得重头捋。 赵一粟还着急要去见那个谁呢,结果说好的汇报情况被一句三个“等一下”给打断的,愣是讲不顺畅了。 即便承德真人对两个人离谱的行径做好了心理准备,并为了避免二人被天行盟追究太深特意赶过来撑场子,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也忒离谱了!! 江云尘会画失传已久的锁灵阵,还用锁灵阵同时锁住了几百个魔修?!好歹这大殿上只有两个大修,若是再多来点人,一人多问一嘴,他编都来不及! 李停云问承德真人:“江云尘会画阵,这是你教的?” 承德真人硬着头皮编了一嘴:“嗯。” 李停云眨眨眼——行吧,你伏羲山八品大掌门,会点阵法这很合理。 赵一粟窥着俩人的脸色,挠挠头:“那我继续说了啊,就是江云尘教我用锁灵阵困住了魔修岛之后……” 李停云:“等一下,你刚说是江云尘自己画阵,怎么又变成教你了?” 赵一粟:“哦,就是他一边教我怎么画,我一边跟着画,我们两个人画阵总比一个人更快点是吧,呵呵呵……” 李停云:“……” 承德真人:“……” 赵一粟对修仙大陆的很多基本知识有盲区,这不就因为画阵的事踩到雷点了么。 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在怎样语出惊人,若是有江云尘在,好歹使个眼色能提醒她一下。 现在赵一粟只能凭借观察两个大修的表情,暗自思忖自己是哪里又说错了……哎,真麻烦,这个天行盟自从成立后,给她的好处不多,添的麻烦可真多,这回必须要讹一笔,不是,要获得一笔应当的报酬! 李停云吹胡子瞪眼,转头问承德真人:“这也是你教的?” 承德真人头皮又硬了一层:“嗯。” 李停云蠕动了一下嘴唇,把骂人的话姑且消音——行吧,你伏羲山八品大掌门,教出两个人同时画阵,这很合理。 赵一粟:“那我继续说了哦,就是画完锁灵阵之后,我把三足金乌给引了过来……” 李停云:“等一下!你能引来三足金乌?” 又狐疑地望向承德真人:“御兽也是你教的?” 承德真人这回就是头皮叠甲也不能承认了!三足金乌问世,撞破了妖界的结界,搞得万妖出逃,闹出那么大的风波,他伏羲山不能背这口锅。 好在赵一粟这回怪懂事的,主动说:“不不不,这是我个人引来的,事情是这样的,有个古怪的七品大修名叫丘左,不知前辈您可听过他的名字?” 李停云琢磨了一下:“我倒是认识一个名叫左丘的,此人当年是六品,性格好赌,擅长画符。” 这下换成赵一粟迷茫了:“左丘?跟我说的可能不是一个人……吧?算了这不重要,我先继续说,就是这位古怪的七品大修认为我很有天赋,想要收我为徒。”她隐去了关于符纸的事。 李停云:“等一下,你不是已经拜入伏羲山了么?哪有强行收徒的道理?”深刻怀疑赵一粟正在撒谎。 赵一粟满脸无奈:“所以我说这位大修有点古怪,无论我如何解释,他就不信,非要收我为徒。我一个五品简直不堪其扰,屡次推拒,可这位丘左先生认为我的推辞是因为我认为跟着他混不如跟着伏羲山混有前途,为了证明他自己的能力,他不知从何处把三足金乌弄了过来,说是其身上的天火对我的修炼大有助益,胜过伏羲山一切的资源。” 为了避免李停云的“等一下”,赵一粟自己补上一句:“他是如何弄来三足金乌的我是真不清楚,前辈您就别问了。我继续说哈……三足金乌生性记仇,跟这位七品大修结怨很深,我就动了下聪明的小脑筋,想着可以借助这特点引诱三足金乌去诛杀魔修,所以就留了丘左先生的一片衣袖当诱饵。” 赵一粟说到这里往旁边的桌子上端了一口茶喝,说:“现在我们把故事拉回西魔岛。画完锁灵阵之后,江云尘用这个诱饵引来三足金乌,引得魔修跟三足金乌在西海中发生大战,我俩趁乱躲起来,这才侥幸捡回来好多的魔修尸骨。” 说到这里,她将分拣装着尸骨的储物袋呈上去:“请天行盟按照人头给奖励哈,我不要贡献点,只要灵石,谢谢。” 表情是阳光开朗大女孩。 第410章 继续老实交代(并不 其实赵一粟的内心还暗自惋惜,当初灵力爆发的时候一刀砍死两个六品魔修,若是能把那两具六品的尸骨也捡回来,奖励抵得过这满袋子的低阶魔修了。 不过拿回来六品的也不好交代,至于两人大战八品的事就更夸张了,还是全都省略吧。 李停云和承德真人传看了一下储物袋,俱都面色复杂。 即便是只有中低修的尸骨,战果还是过于夸张了。 李停云:“你俩捡尸骨,就没引起那个八品魔修的注意?还有,你在擂台上说火信鹟撞死了三足金乌的事又是怎么回事儿?” 赵一粟:“哦是这样的,我们捡尸骨肯定是引起了八品的不满,但是他被三足金乌纠缠着不好脱身,我跟江云尘本来是想趁乱逃跑的,谁想到那三足金乌竟然打伤了魔修。八品魔修已经逃走了,三足金乌的目标就转移成我俩,当时那叫一个千钧一发、生死一线、惊险刺激、跌宕起伏…… “咳,我俩以为必死无疑,我连遗言都想好了,谁知我豢养的一只火信鹟竟在关键时刻苏醒,拼死撞向了那只三足金乌。也许是三足金乌跟八品魔修打斗时已经受了伤,加上火信鹟多了那么点运气,所以三足金乌竟被它撞落了海面。 “天火引起的爆炸太大,连我和江云尘也没能从旋涡中逃脱,直接落入了西海最深处。是三足金乌的天火在海底意外护住了我们,我是火系修士,江云尘是雷,雷与火同根,或许便是这样,我俩在重伤昏迷的时候各自吸收了一点天火,哦对了,掌门,我已晋升五品大圆满。” 承德真人眼中冒出喜色。 李停云则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暗骂今天幸亏不是李延栢(碎影真人)那家伙在场,否则还不得当面酸死他! 三足金乌本就是百万年难得一见的异兽,其身上带着的天火更是罕见,火系修士得此机遇,可说是一步登天,怎么这好事全让伏羲山的人给摊上了呢? 而且他怎么想怎么觉得离谱,到底火信鹟能把三足金乌给撞死吗?哪怕是受了伤的火信鹟,它身上的天火也是杀意凛凛,寻常的火信鹟恐怕靠近一点就会被吓破胆,还敢拼死去撞击? 还有,火信鹟明明是很不容易被驯服的猛禽,怎么赵一粟又养了一只呢? 沉默半晌,李停云问:“那只三足金乌的尸骨呢?” 赵一粟:“我醒来时只看到了海底的天火,哦对了,或许在火信鹟身上?您正好帮我看一下。” 她很坦然地从灵海中取出了正在昏迷中的火信鹟。 两个八品大修目光落上去,都是同样的复杂。 赵一粟:“这只火信鹟是当初在旧埠村一带闹乱的一只,后来出现了六品的金瞳烈焰隼,前辈还记得吧?” 李停云点头。 旧埠村本就在东大陆天剑门和伏羲山的交界处,李停云出身天剑门,自然知道当年的纷乱,后来六品金瞳烈焰隼已死,引起了大火烧山,天剑门的弟子东方禹还差点在火灾中丧生。 赵一粟:“当初我在大火中找到了金瞳烈焰隼的尸骨时,这个火信鹟就趴在上面,吸取了那只隼身上的火焰,微微有了变异,我想着这东西万一值钱呢,就先揣在灵海里了。现在它似乎又吸收了三足金乌的力量,开始张第三只脚了,您说我该怎么办? “听闻为了防止兽类危害人间,修士豢养妖兽要经过批准,我这想着这只火信鹟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她在我灵海中也没机会伤人,我想留下它应该不违反规定的吧?” 看似在问话,句句是卖乖,实则小算盘啪啪响,李停云都懒得揭穿她。 承德真人:“这事儿门派内做主就可,我代表伏羲山允许你养。” 赵一粟:“好嘞!多谢掌门。” 两人一唱一和,已经把这事儿翻篇了。 李停云不再深究,把这只变异的火信鹟还给赵一粟。 虽说他作为八品大修,不该嫉妒一个五品弟子的机遇,可细细算下来,赵一粟这是第三次越级晋升了吧? 都说江云尘天生灵体很离谱,他看最离谱的就是这个赵一粟,简直无法用常识解释了。 说她幸运,她数次经历绝境;说她倒霉,可绝境后又能逢生,获得大造化。 到底人家的机遇都是死线上搏杀回来的,算是她应得的。 李停云:“你们在西魔岛上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赵一粟:“我俩不敢靠太近,不过听魔修们交谈,说是有个叫安冥柱的东西,您可知道?” 李停云:“各界魔修都有安冥柱镇场子,那是魔修的荣誉之柱。” 赵一粟:“哦,还有,那个八品魔修好像是越级晋升的,我听魔修们说他本来是七品中期的修为。” 这个意外的消息,令两个人都目露震撼。 越到高级,想要进阶就越难。他两人都是经历过七品修上八品的过程的,从七品到八品,花费上千年的都算是顺利的,从前偶尔听说的越级晋升案例都是在低阶发生,七品越级的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若是魔修已经钻研出了什么逆天的修炼法子,那可就引起大乱子了。 赵一粟:“还有就是,三足金乌咬断了那魔修的一只右手。” 李停云:“是他?” 赵一粟:“您认识?” 李停云:“最近骑风阁、南大陆、玲珑阁屡次遭魔修袭击,其中有两次都有八品魔修参加,听闻那魔修的右手有古怪,推测是经过特殊淬炼,如今听你这样说,有可能是断肢后用了什么材料幻化。” 八品的事留给八品去解决。赵一粟老老实实答了半天的话,此刻搓着手说:“那您看,我该得的奖励……” 承德真人见缝插针地轻咳了一声:“我们伏羲山弟子立下大功,诛了整个西魔岛,且不说天行盟会不会赏,我作为掌门就应该先表态的。” 他抛给赵一粟一个储物袋。 第411章 丰厚的奖励 赵一粟忙不迭打开,俩眼瞪得溜圆,故意超大声地说:“呀!这什么丹药,竟有这么浓郁的灵气?难不成是九品?” 承德真人配合着大声说:“极品凝元丹。” 赵一粟不懂就问:“比您之前给我的九品归元丹呢?” “凝元丹是最难得的一种,可以直接强壮元神,市面上普通的一颗都有市无价,更何况是极品。你可别傻乎乎拿去换钱,若是又遇上魔修追杀,逼不得已元神遁体,此物可保你离体的元神凝而不散,相当于你又多了一条命。” “多谢掌门!”赵一粟答得响亮又大声:“就一颗,我与江云尘如何分?” 她不是好心问怎么分钱,而是想多从掌门手里掏出点东西,这样才方便把江云尘那份给私吞。 承德真人哼了一声:“极品归元丹能找到一颗不容易,没有第二颗,这个奖励是单独给你的,江云尘那份我另有安排。” 赵一粟无声嘟囔了一下,见这个八品身上榨不出油水了,只得将目光投向另外一位八品。 李停云暗骂,任千崇(承德真人的俗家名)你个老登,故意给这么贵重的东西把价格抬高,显得我们天行盟小气起来了。 内心骂归骂,可赵一粟和江云尘立下大功是真,必须得给个态度。 李停云:“你这些魔修的尸骨,折算成两百万上品灵石……你先别急着瞪眼,天行盟又没有世家资源支撑,全靠五大派的捐助,这价格已经高出给诛魔小队的奖励了,你别往外传。另外西魔岛的事我做主,给你和江云尘各加一万贡献点,除了诛杀的魔修数量多之外,你们的行为一举震慑了魔修猖狂的风气,还揭开了魔修已经在修仙界处心积虑布下大本营的真相,功劳不可磨灭。” 赵一粟才不在意什么贡献点,这玩意儿再好,系统回收站又不认,可眼下也只能先收下。 李停云:“还有,你上次说在北海发现了神息陵的位置,天行盟经过确认消息属实,这个事也算大功一件,但加在贡献点上太惹眼,所以给你的奖励是这个。” 打包好的东西丢到赵一粟手里。 赵一粟抖落开,眼前一亮:“八方仙衣?!” 李停云:“此物修仙大陆仅有两件,你倒识货。” 赵一粟当初在系统中利用法器定制的功能,做出八方仙衣护住了江云尘的元神,当然认得。 两个大修给的奖励不约而同都是跟元神有关的,其实也是因为有一个共同的出发点:五品大圆满之后就是要冲击六品了。 六品的门槛是要融内丹塑元神,能有直接助益元神的东西,进阶六品危险性会降低很多。 赵一粟:“呃,意外得知。不过您说全大陆仅有两件?” 那系统中的那件算不算呢? 要是拿满月刀来说,她最初认识满月刀就是在系统法器铸造的图册上看见的,但积分不够,无法铸造。 后来她从藏器塔获得满月刀之后,系统中满月刀那一页就变成了灰色,表示不可铸造,是不是说明世上仅有一件的满月刀已经被她获得,所以才会这样呢? 还有她用灵石从系统兑换的稀有种子,会不会也是原本存在于修仙大陆上,只是通过系统的交易界面转移到她手上了呢? 赵一粟是愿意把系统想成一个中间商,一个渠道的,得知系统可能并不是能凭空造物的神器,她心理上的枷锁会轻一点,会觉得系统并非不可战胜,不可突破。 李停云的话把赵一粟从沉思中拉回来:“从前大陆上有个铸造法器的门派,名叫陨星阁,此阁有一任阁主名叫凤渊真人,擅长铸造防御类法器,意外得到一副上古青鸾的遗骸,制造出两件八方仙衣,可庇佑元神,绝对不比你那掌门给的凝元丹差。” 最后一句他故意提高嗓门。 承德真人尽管挨了呛,但实惠落在自家弟子手中,他除了笑脸还是笑脸。 又说:“你也说了有两件,怎得如此小气只拿出一件?叫他们两个弟子怎么好分?” 李停云差点把脏话脱口而出——你丫给凝元丹不就也只给一个?! “呵,仅有两件,不代表我就能找齐两件,贵派要是嫌弃,那我再换两个其他法器……” 赵一粟:“不必了!我和江云尘会分好的,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弟子这就告辞了。” 收好东西,巴巴地捂紧了储物袋往外走。 承德真人想到她在门口敲诈别人四千万的事,就不信赵一粟能愿意把八方仙衣分给江云尘。不过他自己的弟子他自己疼,不怕江云尘会吃亏。 +++++ 当赵一粟走出天行盟的时候,还不知道外面又掀起了怎样的风波。 随着一万贡献点加上去,天行盟的贡献点排行榜上,她和江云尘的名字直接空降到前二十。 她在第二十,江云尘第十九,因为江云尘晋级了五品总决赛,比她多了几百分。 可别小瞧前二十的排名。天行大比是同阶修士之间的排位,但天行盟的贡献点可是全天下修士的排位,凡是主动参与过天行盟任务的,都会在贡献点名单上占据一席之地,而如今没在天行盟领过任务的又有几个修士? 那些排名靠前的人,大多是出身贫寒的散修,在贡献点制度出台的十年中兢兢业业、勤奋积攒,这才有了如今的成绩,可赵一粟和江云尘突然空降,怎能令人不吃惊? ——“快看看,这两人各加了一万贡献点是因为什么?若是伏羲山敢走后门,咱们就到天行盟门口抗议去。” ——“就是,散修一路艰辛才熬到排名靠前,怎么能容这些大门派的弟子仗势欺人?!” 众人将目光往后拉,找到了增分理由那一项:灭西魔岛六百魔修,提供西魔岛重要情报。 众人:“……” 多、多少? 平俊华挤在人群中,看完后抿了抿嘴:变态,但很合理,无法反驳。 第412章 一万贡献点空降榜单前二十 灭魔修能得贡献点,主要根据魔修的品级高低、灭魔的难度来区分。 两个人合计加了两万贡献点奖励,约等于平均下来这六百魔修全都是超过四品的修为?!这只是平均,其中肯定有的是三品、有的是五品。 尽管江云尘和赵一粟两人都是五品中的强者,但这个团灭的规模……还是过于变态了。 况且堕营的魔修虽然活动频繁,最多也就是十人小队出行,很少有超过十人的配置,寻常人想灭六百魔修,在堕营十人小队满编的情况下,也得团灭对手六十次! 六十次啊! 别说你有没有那个实力,就你那储物袋里的三瓜两枣,堕营稀罕找你六十次麻烦吗?! 还有最近发生的骑风阁、南大陆、玲珑阁的魔修之灾,说起来伤害大,其实也不是魔修用人数碾压,而是堕营队伍中有高修出没,才会造成修仙门派较大的损失。 这就要再说一次,赵一粟和江云尘真是运气爆棚啊!杀六百魔修居然没被高阶撞上反杀? 离谱,变态……除了这两个词儿,想不出来别的了。 在众人炸开锅的议论声中,平俊华转身离开。 这些人只会羡慕别人加了一万积分,却不知道这一万是如何舍命换来。西魔岛既然有至少六百魔修,怎么可能没有高修驻守? 江云尘和赵一粟这是不知道经历了多恐怖的绝境,大约像上次在蓬莱阁一样,又被天行盟大事化小给隐瞒下来了。 这样也好,本来这俩人的名字就在魔修那边挂了号,若是再高调宣传下去,只会给两人增加更多的危险…… 平俊华一边思索着这些问题,一边从某个客栈前面路过,忽然被人叫住名字。 “平俊华,你上来。” 楼上的窗户开了条缝,是任景华在喊他。但是从那窗缝之中他还隐约看到了张三和江云尘的脸。 平俊华好奇这几人怎么凑在一起,况且他正好有无数的问题想问那个张三,很是干脆地应了一声。原地轻轻蹦起,像轻功一样直接从大街上飞起,空降三层。 任景华非常默契地推了一下窗户,把他放进来再随手关窗,一气呵成。 咳,跳高嘛,不算违反禁飞令。 平俊华在空座上坐好,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这客房大约是张三租下来的,桌子靠窗边放着,有四张凳子。桌凳都是石头做的,造型和非常古朴……呃,粗糙,像某个野人随便从路边捡来的大石头,砍砍就成了桌子和凳子。 屋里的摆设都很古怪,墙上挂满了没见过的动物皮毛、干花和干树叶,地面不知为何铺上了厚厚的稻草,以至于屋里都有一股干草味儿。远处有一张同样像野人随便砍了两下造出来的大石床。 面前的茶闻着挺香的,就是茶壶和茶碗也都是粗陶打造,歪扭七八,彰显着制造人的毫无耐心。 平俊华强烈怀疑,这间客房除了墙壁和屋顶是客栈原该有的,其他全是某人带来的,而这个某人只有可能是张三。 任景华:“我把情况简单介绍一下。” 其实任景华算是话很少很少的人了,只是眼前这个场面他最适合开口:“江云尘得了一份可重塑内丹的方子,出自某个三尾狐妖。三尾狐妖自称是九尾狐的后代,所以江云尘为了验证这个方子有没有可行性,特意来找张三。” 他顿了一下:“至于张三,他来自神秘谷的神秘林,张三是他的真名。他自述从小就偏爱豢养妖兽,对妖兽相关的知识比较了解。而且你恰好也比较了解妖兽,所以喊你来一起研究一下。” 平俊华:“那你怎么会在这儿?” 任景华:“我是代表伏羲山来招揽人才的。” 说到这里又转头对张三重复了一次:“我们伏羲山本就有一个兽园,很想培养驭兽师,只是人才难寻,若是道友你有这个意向,我伏羲山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张三的断眉轻耸了一下:“没兴趣。” 任景华没觉得啥,人才性格怪,可以理解。再说张三性格特别,他伏羲山求不来,代表其他门派也很难快速招揽,如此一来伏羲山就可以慢慢从长计议,笼络张三的心。 毕竟张三最想要的天火,在伏羲山弟子手上,对此任景华还是很有信心的。 现在平俊华:“神秘谷的神秘林在什么地方?我怎么没听过?” 张三又耸了一下眉毛:“秘密。” 平俊华被噎了一下,也不生气:“那我还剩最后一个问题,江云尘为何对重塑内丹的法子这么感兴趣?” 这下换成江云尘冷冰冰地回答:“秘密。” 平俊华:“行,你们都是秘密,就我一张白纸。” 江云尘:“事成后给你十万上品灵石算答谢。” 平俊华:“成交!!!” 麻溜的捡起桌上的竹简开始看…… +++++ 另一边,从天行盟出来的赵一粟已经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同辉宝器阁。 得知是她上门,萧幼安亲自迎接,并且开门见山地问:“西海一行得了什么好宝贝?” 赵一粟:“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 她丢出去一个储物袋,下巴高高地仰着:“这些东西列个清单给我,要详细的功效和报价,我不是全卖给你的,要留一部分自己用。” 她惦记着春夏的生辰。 之前从蓬莱阁回来时带回来许多好宝贝都直接卖给同辉宝器阁了,春夏那边什么也没捞到。 如今春夏对药鼎的研究越来越痴迷,想必也需要很多稀缺的材料,若是有铸造药鼎能用得上的,她决定先给春夏留着,权当是生辰贺礼了。 萧幼安用神识浅浅扫了一下,尽管已经对于赵一粟的惊人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里面的东西吓一跳。 他给外面正在揽客的掌柜使了个眼色。 掌柜立刻了然,忙笑脸把客人往外送:“得罪了得罪了,今日本店有事要提前打烊,为表示歉意,送上敝店的优惠竹简一枚,诸位下次来可以凭优惠竹简打九折……” 赵一粟暗道:这些做生意的人精,连古代版优惠券都早早想到了。 众人往外走,门口却进来一位。 由于这位是老熟客,出手也很大方,掌柜的一时拿不定主意。 萧幼安看见了,主动说:“是乔道友啊,今日您来得巧,店里进了一批好东西,但要劳驾您多等一会儿。” 第413章 海产品换钱咯 乔文海听这话是从萧幼安口中说出来的,立刻来了兴趣:“多久我都等。” 能让萧幼安称“好东西”,还来了“一批”,那绝对不是普通货色! 要知道萧幼安人小鬼大,还很严谨,平时铺子里再好的东西都称为敝店拙作来着。 于是掌柜的关上门,乔文海在一楼的茶座上坐下稍等,萧幼安欲要带赵一粟进后院详谈。 赵一粟摆摆手:“既然有贵客在,就在这里谈吧,我也不讲究什么财不露白了,反正我去过西海大家都知道。” 主要是想着这位贵客万一能出比萧幼安更高的价,她不就又能多赚一笔么~嘿! 贵客和老板不同,萧幼安是老板,叫价从原材料进价角度出发;贵客是普通消费者,叫价能从柜台零售价角度出发,这起点就不是一样的高。 她算盘打得啪啪响,萧幼安也不介意,只说:“这里地方太小,要不然还是一起进后院?” 乔文海看看四周,暗道这么宽敞的地方还嫌小,那得是多少好东西啊?忙积极跟上。 等到了空旷的后院,萧幼安把赵一粟给他的储物袋打开,开始一件一件地往外掏东西。 刚出来第一件,乔文海就瞪大眼睛。他是见过不少好宝贝的,但这么大的珍珠确实是头回见。寻常的珍珠能有一寸大算是不错,这些珍珠最大的得有五六寸吧? 萧幼安一边往外拿一边报:“西海大珍珠,目测四至六寸余。珠内蕴含灵力不多,但珠子质地上佳,无论是镶嵌在法器上还是饰品上,都可增值颇丰。按照稀缺度和市价估算,平均一颗一万上品灵石,这里有三十一颗,合计31万上品灵石。” 赵一粟问:“可有药用价值?” 萧幼安:“民间传闻可用珍珠养颜美容,但修士用不上,故而对修士来说药用价值不高。” 赵一粟点点头,示意继续。 萧幼安:“夜明珠原石,此物也是灵力不高,但贵在稀有,这么大一块原石可造出夜明珠至少五百颗,按照市价算,折合110万上品灵石,无药用价值。” 赵一粟瞥见乔文海对这些东西十分感兴趣,问:“道友可是要购买?” 乔文海答:“那批珍珠我全要了,至于夜明珠原石劳烦请贵阁打造好再卖给我,也是全要了。” 赵一粟咋舌——这还真是大客户啊!怪不得被萧幼安给留下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姓乔,难道是南乔北代那个乔家? 赵一粟暂时按下疑惑,继续听萧幼安报价。 拿出第三件物品的萧幼安:“深渊砗磲,本身自带防御效果,是铸造防御法器的极品材料,这么大一块我也是第一次见,姑且报个600万上品灵石吧。” 赵一粟也没想到这么丑陋的一块石头竟然如此值钱,幸亏有江云尘那个识货的,不然自己只顾着拿贝壳,还真错过大宝贝了。 萧幼安补上一句:“此物有益于神识,能抵御高神识的伤害,算是自带些药用价值吧。” 尽管赵一粟只在开头问了一句可有药用价值,萧幼安就在后面的每一次报价中都对物品的药用价值做了主动说明,可见这位少年掌柜极为细致周全的一面。 赵一粟暗想,既能铸造防御武器,又能有益于神识,若是能给春夏铸造药鼎岂不是正好合适? 于是说:“此物是否出售我要考虑一下,放到右边吧。” 萧幼安灵力一推,把东西推到了右边的空地上。他也不可惜,经营宝器阁,他甚至天下奇珍数不胜数,若是样样都贪,自己这店铺的流动资金也会吃紧。而且屠先生擅长铸造攻击武器,或许深渊砗磲对他来说并不堪用。 这样想着,他拿出了第四件东西:“菊石藻花,据我所知是炼药的绝佳材料,对铸造法器用处不大,此物我报不出价格,赵姐姐或可以去丹药铺子问问。” 赵一粟点头:“好,也放到右边。” 萧幼安照做,拿出了第五样东西:“翠虹珊,此物在深海中能随意改变颜色,可以用来炼制隐匿蓑衣类的法器,这么大一块翠虹珊报价130万上品灵石,药用价值我尚不清楚。” 见赵一粟没让他放到右边,他继续往外拿:“玄伞鱼骨……” +++++ 赵一粟这边的东西实在太多,姑且让萧幼安盘点一会儿。 视角拉高,在与同辉宝器阁仅隔两条街的客栈里,江云尘和平俊华几人正在研究那枚竹简。 竹简上面记载的重塑内丹的办法并不难理解,甚至非常简单粗暴。 九尾狐有九条命,并非因为九条尾巴的缘故,尾巴只是生命的外向表现,实际上是因为九尾狐可将内丹分化成九颗。 妖精不像人修一样有元神,妖丹就是妖精的全部,遇到危险舍弃一颗妖丹,便算是用一条命抵挡了一次死亡危机。 九颗妖丹如何淬炼,只有九尾狐知道了,但据这个三尾狐妖交代,它曾在淬炼自己的妖丹时遭遇天雷意外——不知是谁在渡劫,引来天雷劈下来,竟把它给劈死过去。 再次醒来,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妖丹碎成两半。 绝望之际,三尾狐妖努力重修,发现妖丹再也无法融合,却分化成了完整的两颗,而自己则多了一条尾巴。 狐妖都以九尾狐为祖先,能多化出一条尾巴代表着绝对的吉兆,这只狐妖决定趁热打铁,干脆把两颗内丹自己又各自砍碎成了四半。 要说这狐妖也是怪莽的,没死算是奇迹。 在经历过生不如死的剧痛之后,原以为会变成四颗妖丹、四条尾,却发现妖丹变成了三颗半,而且这三颗半都是不完整的形态,显然是有了后遗症,但尾巴实打实长出来一条,所以成三尾狐妖了。 狐妖中能分化出三条尾巴,且不说它本身实力有多强,单是把尾巴亮出来就够受人尊敬的。所以这只三尾狐妖认为自己的牺牲非常值得,并总结出了一套分化妖丹的办法,打算以后传给后人,没想到出师不利栽在了两个散修手里。 江云尘:“这上面的办法如何?是否可行?” 第414章 这办法可行! 平俊华:“有点离谱。” 他本以为这真是什么重塑内丹的逆天法子,没想到如此粗劣,而且这哪能叫重塑呢?这叫自我毁灭。 他先撂下这四个字的评价,然后才展开说:“姑且把这上面的内容全当真的。真正的九尾狐我没见过,但两尾狐我见过一只,也确实有两颗内丹。在妖界能修炼多颗内丹的,至今我也只听闻过狐妖这一个品种,可能这就是上古九尾狐的血脉遗留吧。 “也就是说,这么简单粗暴的法子,是在九尾狐的血脉遗留基础上塑造的,若是换成人修,内丹碎轻则重伤、修为永久倒退,重则当场死亡,我认为把这个当成重塑内丹的法子,无异于痴人说梦。” 江云尘:“若是有东西可以替代九尾狐的血脉呢?” 这是来自灵韵宝铺几个炼丹师的奇想——炼药时缺少一味药材,就可以找同性质的替代,人修没有九尾狐的血脉,却能找丹药、找法器,知道找到一个东西替代九尾狐血脉的功效,那么分化和重塑内丹就并非毫无可能。 平俊华压下了荒唐的表情,尽量保持理智:“那就来分析一下在内丹分化过程中九尾狐血脉可能发挥的作用吧。第一,保证妖丹在碎掉后,妖的本体不会立刻死亡,这是保护功效;” 江云尘暗自对照:这个功效他有很多的办法可以办到,而且赵一粟内丹已碎却没死,其实已经算是达成了第一步; 平俊华:“第二,保证妖丹能重新炼化,而且炼化出来的妖丹不会再度互相融合。” 江云尘:他本来就没打算在同一个人体内塑造两个内丹,所以这个功效不达成也罢; 平俊华:“第三,狐妖的妖丹本身的性质独特,可以打碎、可以变形、可以重塑而且状态非常稳定,其他生命体的妖丹我从未见过有这种独特性。” 江云尘默念着:打碎、变形、重塑……忽然想到了一物,魂石! 魂石不就是这样的吗?可以随便打碎,可以随便捏出形状,若是能用魂石当做介质…… 平俊华:“这三个效果我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替代,修士的内丹与妖丹本就是两种东西,实在难以拿来类比,这么荒唐的办法,建议千万不要尝试。我现在都觉得拿出这个方法还说有可行性验证价值的人,是跟江云尘有仇,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推么!” 他发言完毕,见江云尘陷入沉思,遗憾地想自己这十万上品灵石是赚不到咯。 江云尘转头问张三:“你觉得呢?” 由于江云尘答应给张三一点天火,所以张三非常配合:“可行。” 平俊华:“喂——” 张三:“前提是这个人出生就带两条命。” 平俊华:“……”这种废话大可不必说。 殊不知这话正戳到江云尘的心坎上,哈,他跟赵一粟接着命格盘,不就是正好等于各自都有两条命吗? 可行,这个办法可行! 赵一粟那半颗内丹有救了。 他当场亮出掌心的天火,张三“见火眼开”,立刻放出他那一堆毛茸茸出来吃饭。 等喂饱了这些小东西,江云尘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对平俊华说:“欠你的十万灵石事成后给你。” 平俊华:“……”都没来得及婉拒,江云尘已经消失没影儿了。 他只好转头看向任景华:“不是,你们伏羲山的人都这么变态的吗?听不懂人话的吗?” 任景华:“……”内心同样觉得离谱,但为了维护伏羲山的面子决定默不作声。 平俊华也没指望从他嘴里能出来什么好话,已经将目光落在这满地的毛茸茸小妖兽身上了。 “重明鸟、腓腓、獙獙……这些全都是据记载早已灭绝的古兽,在擂台上我还以为全是幻术,原来都是真的。” 他越看越稀罕,伸手过去,性格极好的腓腓就主动凑过来翻开肚皮给他rua,萌得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差点落泪! 平俊华:“太可爱了,要是能送我一只……” 话没说完,就感觉强大的神识压过来,后背冷汗登时下来。 “开个玩笑。”老老实实把腓腓放回地上。 神识威压顺势消失。 他和任景华交换了个目光,深刻体会了顾千凝当时在擂台上受到的折磨。 张三的神识远超五品修士的上限……不知道是怎么修炼出来的。不过这人一身古怪,在今天之前平俊华都没想到过自己还有跟他同坐一桌对话的可能性。 平俊华出于好意,提醒道:“你现在等于身怀至宝,满城皆知。在烟云洲尚算安全,等出了烟云洲保不齐有别人打你的主意。” 任景华见缝插针:“正是,若是道友你能加入伏羲山,有大门派做背景就不怕被贼人惦记了。” 张三仍是摇头:“没兴趣。” 他惜字如金,两个人也不好再继续打扰,于是起身告辞。 +++++ 同辉宝器阁,后院内。 琳琅满目的东西终于盘点到最后一样。 当这样东西从储物袋里拿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忽然多了个人影,是屠戟。 “阿爷现在才下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萧幼安笑笑,把最后一个宝贝放下,念到:“螭吻之角,铸造火系法器的绝佳材料,可惜这对龙角来自幼龙,但鉴于是我阿爷目前正急需的,报价600万上品灵石。” 不等他念完,屠戟就上手去拿那两个龙角。 赵一粟:“等等!” 萧幼安:“哦,此物无药用价值。” “我不是问那个。”赵一粟说:“这对龙角对我有特殊意义,不卖。” 萧幼安看看阿爷,见他已经牢牢握着那对龙角不愿撒手,再看看赵一粟的脸色,想着这下可难办了。 偏偏乔文海还要横叉一杠子:“这东西我也要,愿出双倍价格!” 赵一粟非常大声地咽了一下口水,但是不妨碍她拒绝的声音斩钉截铁:“说了不卖就是不卖,十倍百倍也不卖。” 萧幼安:“……”奇了,世上还有赵姐姐不贪的钱?!难不成这对龙角是江云尘送的? 可江云尘那只是雷龙,也不是螭吻啊。 不容他们废话,屠戟才不管那些,拿起龙角就要起身飞走。 赵一粟着急忙慌上去追:“你给我站住!” 反了天了,强抢可还行?我伏羲山掌门还在烟云洲呢,不怕我摇人?! 第415章 可恶,生不出气 赵一粟是肯定打不过这位屠先生的。 但要论速度,即便屠戟是个高阶修士,她自认也有一较高下的能力。 当屠戟拿着那对螭吻之角飞上宝器阁二楼时,还没躲进房间,就被赵一粟踩着踏风挡在了前面,屠戟眼里并无惊讶,毕竟这女修脚下的飞行法器尚算不错。 这位精壮的屠先生只是动了动眼皮,短粗的手指亮出一记法术点在了赵一粟身上,赵一粟探出去抢龙角的手就定在了半空,整个人像被点了穴,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 定身术不稀奇,屠戟居然会对她用定身术才令她感到惊奇。 要知道定身术一般只对低修有效果,像赵一粟这种修到中阶的修士已经有了元神,别人想要定住她,不仅需要定住她的肉身,还需要定住她的元神。 否则使用定身术不仅毫无效果,还会让自己错失一次主动进攻的机会。 在实战中,定身术的使用要求对战的二者距离非常近,当使用定身术的一方法术无效时,就意味着自己的喉咙暴露在对手的攻击范围之内,这是极度危险和愚蠢的战术,所以赵一粟打到现在,还没遇到过被高修一个定身术定住的情况。 可现在她却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目光望向屠戟,只觉得这位寡言少语的屠先生的眼睛带着能洞察一切的犀利。 什么情况? 是屠戟误打误撞,还是他早就看穿自己的体内没有元神? 惊讶只持续了一秒,屠戟的第二招就点了下来。 对方要是有意取她的性命,这第二招足以摘掉她的脑袋。 但屠戟只是原样点了一下在她的肩膀上,于是赵一粟的定身术被解开了,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 现在她敢肯定,屠戟确实知道她的体内没有元神,所以才会用定身术给她警告。 事情只发生在短短的一两秒之间,追上来的萧幼安和站在原地不打算插手的乔文海其实都没看清。 萧幼安:“阿爷,不可动手。” 他一只手抓住了屠戟的胳膊做阻拦状,一边站在了赵一粟面前护着她:“赵姐姐莫急,我们同辉宝器阁不做强买强卖的生意。” 赵一粟恢复了淡定,扯了扯嘴角:“这同辉宝器阁到底谁是当家的,你说话有分量吗?”话是对萧幼安说的,眼睛却盯着屠戟。 虽然打不过,但是气势不能输,屠戟总不可能真的为了一对龙角索她性命。 屠戟没答话,只是把那对龙角塞到了自己袖子里,嘴巴抿出了一副倔强——看起来,就有点像幼儿园抢糖的小孩。 神态配上他孔武有力的身躯,就很违和,搞得赵一粟本来一肚子火,都不知道是该发还是不该发了。 萧幼安见状,把脸上的尬笑转到了赵一粟面前:“咳,赵姐姐,您看这事儿还能有商量吗?” 赵一粟刚要发言,身后突然插进来一人的声音:“有商量。” 江云尘不知何时出现,半仙儿一样从房顶飘下来,站在了赵一粟身旁。 赵一粟瞪他,小声嘀咕:“这是我的东西。” 江云尘:“没我你也拿不到。” 说完他转向屠戟:“屠先生是否要用螭吻之角铸造一个火系法器?” 得到了萧幼安和屠戟的默认。 江云尘:“既然如此,螭吻之角可以给你们,条件是铸造成的法器要卖给赵一粟。” 萧幼安心下微松,一口答应:“我们做的就是这个生意,自然没问题。” 江云尘:“成交。” 赵一粟:“……”不是,有人问我的意见了吗? 江云尘拉着她的手转头就走。 赵一粟人都被拽飞到半空中了,脑子才反应过来:“哎哎哎你干嘛来的?我卖东西的钱还没拿到呢!” 只能匆忙间把后院里堆在右边先不卖的那些东西用法术收到自己储物袋里。 萧幼安的声音飘在后面:“赵姐姐放心,我会派人把钱送到眠仙楼的——” 话没说完,天上的两个人已经飞没影儿了。 站在地上的乔文海:……说好的烟云洲不许乱飞呢? +++++ 眠仙楼内。 江云尘眼里闪着灼灼的光,开门见山:“你的内丹有办法修复了!” 赵一粟先是怔了一下,脸上浮现喜色:“那什么时候修?现在?” 江云尘:“不,要等天行大比结束后,我还需要做些准备。” 赵一粟:“……那你急着拉我回来干嘛,我正事儿都没办完。” 江云尘:“?”不是,你是正常修士吗? 正常修士听到这个消息不该狂喜的吗?? 本君我办成了这么大一件事儿,你就这个反应??? 赵一粟完全没意识到江云尘是按捺着怎样狂喜的心情、抱着怎样隐秘的、邀功的心态来告诉她这个消息的,她满脑子都在自己那些灵石上。 赵一粟:“算了,时间紧迫,没空讲这些废话,我得抓紧办完正事。” 她出门前让钱宝丞带那个谁来客栈等她,现在提前回来了,得在没被丘左抓去上第三次课之前把事情全都处理完。 赵一粟感觉自己紧凑慌张得像被一条大狗撵,扯了个板凳在江云尘的桌案前做好,拿出空白竹简就是一顿狂写。 完全没注意到江云尘在旁边,脸色黑成一块怎样的碳。 ——废话? ——她说我在说废话? 江云尘:拳头捏得死死的,这个仇记下了,到时候修内丹你可别来求本君!!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赵一粟这边埋头狂写,那边还有空插播一句话:“刚才屠戟用定身术点我,他肯定是看出来我的元神不在体内了。” 江云尘的思绪被这句话扯偏了一瞬。 屠戟是怎么看出来的? 即便是七八品的修士,也不可能在别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用神识扫视别人的灵海,何况赵一粟的神识也很敏锐……等等,我在想什么? 我不是该继续生气的吗?! 握紧的拳头不知何时松开了点,抬头看见赵一粟又沉浸在跟竹简的奋战中,江云尘重新握紧了拳头——气死了气死了…… 哪知道赵一粟正好把竹简写完,抬头对上了江云尘的目光。 她朝他笑,明眸皓齿,神采飞扬:“成了!” 江云尘于是也不由自主跟着舒展了眉心:“写成什么了?” 半秒后反应过来,再次握紧拳头,这回是气自己——可恶,记仇不了一点儿。 第416章 韫悬清:当棵摇钱树又何妨 赵一粟随手撤掉房间的结界:“这是我画符的心得,全是干货,写下来拿给那个谁,若是把他培养出来,以后我手里的摇钱树就又多了一棵!” 同时慌里慌张地站起来,仰头喝掉了江云尘桌上的一壶冷茶:“我走了!” 风风火火推开门,刚要踏出去,迎面遇上钱宝丞带着那个谁从隔壁她的房间出来。 双方差点迎面撞上。 钱宝丞:“我……” 赵一粟一把抓住那个谁:“你跟我来。” 又丢给钱宝丞一个储物袋:“这里面是一些可能有药用价值的东西,你拿到灵韵宝铺找识货的列个价格清单。” 钱宝丞一句话没说完,原样咽回肚子里,应了一声:“好嘞。”拿着储物袋转头小跑着离开。 赵一粟把那个谁拽回江云尘屋子里:“就在这儿说吧。” 江云尘:“呵。” 那意思是,我同意了吗? 可到底也就是“呵”一下,没把人赶走,只是目光灼灼地落在赵一粟拉住那个谁的手上,像要把对方烫出个窟窿。 神识威压不由得泄露出来一点,对于三品的那个谁来说,足以让他额角冒出冷汗。 赵一粟敏锐地扫视过去,对江云尘说:“啧,这是自己人。” 说话间手已经自然地松开了,与那个谁隔着桌子对坐。 江云尘于是闭上眼,在床榻边闭目打坐。 那个谁还是从前的模样,脸上戴着面具,只是从头到脚都换成了更加精致的打扮。面具下的眼睛微微划过江云尘的方向,似乎看懂了些什么。 他装作不知。 开口对赵一粟说:“我是摇钱树?” 赵一粟冷不丁被人呛了一句,尬笑到:“你听到了?” 那个谁想喝水,晃了晃茶壶发现是空的,手顿了一下,再抬起来时,桌上就多了一盏比客栈的茶壶不知道精致多少倍的玉壶,甚至还拿出了配套的杯子。 他给自己斟了一碗绿茶,茶香味立刻在房间里飘散开:“不意外,绝尘九子的成立本来就是为了赚钱,只是你找我的时间太晚了点。我还以为在当年漳兴拍卖会之后,你就会来找我传授画符之道呢。” 赵一粟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本打算早点教你画符,可你偏偏画出了魔魂涅盘图,为此多费了一番周折调查你的身份来历……” 那个谁面具下放松的表情微微有些紧绷:“那你现在愿意教我,是已经查清楚了?” 赵一粟:“嗯,韫悬清。” 猝不及防被人叫了这个很多年都没人叫过的名字,韫悬清沉默片刻。 在赵一粟这位五品修士的注视下,他虽只有三品初阶,但也非常稳得住,这份气度胜过外面大多数的普通修士。 片刻后,他恢复了斟茶喝茶的从容,问到:“你说的魔魂涅盘图是什么?” 赵一粟低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是怎么查到你身份的。果然,画痴就是画痴,最关心的还是图。” 她于是把情况简单说了,包括神息陵的典故,以及她借助萧幼安的力量调查出他身份的过程。 韫悬清听完,喃喃道:“原来那副图竟然是魔魂涅盘图。” 赵一粟:“所以你连神息陵都不知道,又是怎么看过那幅图的呢?” 韫悬清说:“皇宫大内有八方进贡的东西,代代留存下来,积藏颇丰。我从小身份尊贵,从出生起就注定要继承整个江山,大内私库中的东西任我取用,也许是无意间翻到的画册,在上面见过的。” 情况大抵跟赵一粟推测的差不多。 江云尘忽然问:“你还能找到那本画册吗?” 赵一粟瞥他一眼:瞧你在旁边闭目打坐的模样,还以为你不关心呢,结果一字不落地偷听。 “我从小看过的画册多如繁星,压根记不清。何况我为了在画技上精进,已经放弃了帝位,等同于叛逃国家,凡间我是再也不会回去了。” 赵一粟:“这么说你踏入修真界之前,已经承袭了帝位?” “准确说是在承袭帝位的当天。” 也许是秘密压抑了太久,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韫悬清滔滔不绝起来: “凡间多疾苦,我自踏入修真界以来,听闻过太多普通人的血泪史,已经知道出生在皇家本该知足。可即便是如此,再让我重选一次,我也不会回到那座牢笼。 “韫这个姓氏带给了我荣华富贵,也带给了我一生的枷锁。从小我所接受的教育、衣食住行都与兄弟姐妹全不相同,众人对我的敬畏,又何尝不是一种孤立呢?若不是寄情于画作,恐怕未到弱冠,我已经郁郁而终了。 “所以我一直在找脱离皇位的办法。父皇明明是我这一生最尊重、敬爱的人,可他驾崩,尸骨未寒,我却连披麻戴孝、抬棺扶灵的资格都没有,必须要立刻黄袍加身,登上帝位,坐在父亲曾经坐过的龙椅上,享受万民朝贺……呵。” 他苦笑一声:“一想到那个场景,我就难受到呕吐出来,可这一切并没有人在乎,谁让我偏偏也姓韫呢?于是那一天我决定逃离皇宫……你肯定想不到我是怎么出来的,我躲在了父皇的棺材里,就这样被堂而皇之地抬出了京城。” 房间里的气氛早已沉静下来,韫悬清三言两语道出了太多的辛酸。 “出城之后我立刻躲了起来,怕人寻我,结果我发现,原来并没有人在意。我不在了,自有家族兄弟改姓,替我登基,维持天下大统。你能明白吗?原来我的存在毫无价值,我只是韫这个姓氏下的一具皮囊而已,至于皮囊中装着谁,其实并不重要。可笑的是我竟为了这幅皮囊,苦苦熬了二十多年…… “踏入伏羲山后,我改名换姓,可直到现在,除了姓韫我竟不知道给自己取个什么名字,大概心中还有着对皇姓的敬畏感……” 赵一粟:“所以你干脆什么都不起,笑称自己为那个谁。” 韫悬清点头。 赵一粟:“若不是牵扯到魔魂涅盘图,你的身份究竟是皇帝还是平头百姓,我压根不感兴趣。” 她故作轻松地拿出一枚竹简,说:“我只在乎你这棵摇钱树,能不能摇下来足够多的钱。”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识有瞬间的恍惚——是不是系统也只在乎她这个工具人能不能做完任务呢?至于她的身份,系统也压根不感兴趣。 那个谁拿起桌上的竹简,发现上面记载的是画符心得,说:“能被利用,说明我还有价值。若是实现价值的过程不伤原则,又能与我的爱好殊途同归,当棵摇钱树又何妨?” 他话语中一扫方才的压抑,反而带上了几分摆脱枷锁后的豁达,让赵一粟看向他的目光有微微的愣神。 那个谁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来自江云尘的神识威压,连忙识趣地拿起竹简告辞:“有什么问题,等我看完竹简再说。” 第417章 浑天瞳抢夺主导权 那个谁拿着竹简已经走远了,赵一粟还坐在原位思考系统的事。 对于那个谁来说,百变符纸可以实现他将自己的画作发扬光大的心愿,过程充满了挑战和创新的快乐,所以他乐于学习,但对于赵一粟来说,系统意味着什么呢? 系统目前的存在固然可以使她变强大,可她就怕最终这份强大也不属于自己,到底是替别人做了嫁衣…… 江云尘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人已经走了。” “啊?哦。”赵一粟回过神来,暂时压下这些烦思,不管系统性质如何,至少摆在她面前的日子还是要过的。 她站起来也要走,完全没注意到江云尘那隐约要杀人的眼神。 不是,这女修都忙完了别的事情,居然还是对如何修复内丹的事一点都不好奇吗??!! “啊对了!” 见赵一粟忽然醒悟了什么,回过头,江云尘忙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实则眉毛略微抬高,期待着她要说的下一句。 赵一粟:“那个张三还欠我四千万呢,他来送灵石了吗?” 一秒暴躁的江云尘:“没有。” 赵一粟:“那……” 剩下的半句还没说完,就被江云尘一抬袖子挥出了房门。 “哐当!” 房门用力被关上,赵一粟踉跄着在门口站定,满脸无语地盯着紧闭的房门:“……”这人,更年期了?? 她莫名其妙回到自己房间里。 桌上摆了两张请柬,是春夏送来的,她的生辰宴就定在后天晚上,位置并不是什么酒肆茶楼,而是烟云洲第捌大街某处民宅,怕她找不准位置,请柬上还特意画了简易的路线图。 至于另一张是要她捎带给江云尘的。 赵一粟想到江云尘那个臭脸,就暂时没去触霉头,先把两份请柬都一起收下了。 同辉宝器阁的人很快就来送钱了,跑腿的还是老熟人,名叫历千帆。 这人办事素来规矩简明,把储物袋双手奉上,说:“里面有上品灵石7800多万,内附清单。我们少东家还说,那对螭吻之角对赵仙师意义不凡,所以会叮嘱屠先生在造器后尽量还原龙角的原态,更合您的心意。” 赵一粟抱着大把的灵石当着外人的面还算矜持,说:“跟萧幼安说,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以后继续合作愉快。” 历千帆抱拳离去。 赵一粟这才大口地吞了一下口水,尽管她是见过大风大浪大灵矿的人了,但是卖材料能赚这么多灵石还是头一回! 西魔岛遗址目前已经被天行盟接手,那处灵矿脉被赵一粟吸走了大半,几乎没剩下什么值钱的,远不如这一大包的灵石。 她把灵石全都投入系统中,等转化成积分,先花掉其中的十个亿买下了《天火决》,然后剩下的积分全都转化到灵力仓中。 这次转化的过程跟从前相比有些许不同。 系统转化到灵力仓的速度明显变快了,赵一粟能感觉到自己这个身体对系统的适应越来越强,这或许是上次系统灵力仓的上限被撑到了50%的缘故。 她感觉自己的筋脉和灵根都被增强了一些,这种强不是客观上的,而是主观上的感受,很难形容,也不易被外人发现。 赵一粟闭目打坐,只用了几分钟的就完成了所有的转化过程,目前灵力仓有了31%的灵力储存,这还是她除了上次直接吸灵矿脉后,第一次达到这么高的数值。 想到自己对灵力的运用控制实在太差,赵一粟决定趁最近有时间,好好琢磨一下功法的事。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财富,不能总是随便一个爆发就打完了。 她抖了抖储物袋,里面有从西海六百多魔修身上搜刮出来的各种功法,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能用得上的。 也就是这时候,无意间让她抖落出来许多其他东西,全是些形状各异的灵草。 赵一粟拿起其中一根,哦,想起来了。 上次在匿灵峡谷中,她爬峡谷石壁时,发现那个魔修会借用峡谷中的植物攻击人,她就先下手为强,把够得到的植物全拔了丢到储物袋里,后来经历许多事一时忘记了。 她对灵草认识不多,只得暂时把这些灵草收回去,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功法上。 魔修的功法五花八门,赵一粟把其中关于灵力控制和火系法术相关的挑拣出来,其他的见用不上,就直接丢到系统回收站里换积分了。 一番挑拣下来,赵一粟开始翻看。 夜色不知不觉间深了。 赵一粟看书看得入迷,不由自主跟着其中一本功法默默练习起来。 这本书中记录的训练办法十分有趣,或者说是另辟蹊径。书中强调,对于灵力控制的练习要细化到生活中去,比如人习惯的呼吸,每呼吸一次,都是对灵力的一次转化。但呼吸是无意识的行为,很多时候人并不会意识到自己正在呼吸。 若是能在呼吸中加入自己的意识,重新练习吐纳,就可以把灵力转化的效率提高……等等,这不就是她已经会的呼吸法则么? 根据江云尘的说法,呼吸法则是七品修士才会的技能,怎么这个低阶的魔修身上也能找到一本关于呼吸法则的练习方法? 赵一粟没有细想,跟着书中的办法吐纳,再通过胸腔和腹腔的每一次起伏,慢慢调整着灵力入体的过程…… 不知不觉间,赵一粟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绝对静止、封闭、只能感受到自我的境界。 她能听到自己的每一次心跳,伴随着心跳声,每一次脉搏的涌动都将新鲜的血液和灵力泵到全身,神识仿佛跟着血液和灵力走遍全身,看见了从前从未看到过的景象。 鲜红的血液中似乎夹杂着强烈的、想要喷发的力量,灵海中的天火与地火互相纠缠着,慢慢涌向了浑天瞳的方向…… 赵一粟觉察到不对,猛然睁开眼睛——! 浑天瞳外明明还裹着缚山印,却主导了她的修炼进程,竟让她体内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涌过去!那只沉睡了千万年的瞳孔以很微弱的动作轻轻眨了一下,红到发黑的瞳孔对准了赵一粟的眼睛。 第418章 江云尘火冒三丈 赵一粟的意识在浑天瞳的注视下迷失了片刻。 但很快她屏住了呼吸,断绝了危险的修炼方法,人便在这个间隙苏醒了一刹。 她完全没有犹豫,点亮命格盘狠狠敲击了两下,刚敲完,自己的意识就再次丢失,与此同时,隔壁屋的江云尘已经闪现到她面前。 昏迷前,赵一粟的眼睛里看到的是江云尘毫无表情的脸。 ——这家伙又生气了。 赵一粟想。 她安心地往前倒下,被江云尘稳稳托住。 江云尘忙亮起雷火钻入她的体内,助她的灵力夺回主导权,并将那蔓延在她皮肉中、被魔气腐蚀的痕迹一点点驱赶。 做这一切的过程他并没有说一个字,只是嘴唇紧紧抿着,眼神冷得像能把床上昏迷的女修刺个对穿。 等赵一粟恢复了平稳,江云尘才拿起旁边的几本功法翻看,越看越是暴怒,那后槽牙咬得差点没把赵一粟给活吞了。 直到天边落下第一缕霞光,赵一粟才迷迷糊糊醒过来,察觉到屋里的低气压,愣是不敢抬眼,直接转身捂着自己的脑袋装柔弱:“哎呦我的头……好疼……” 心虚,默默拉起被子盖在身上,试图蒙混过关。 被子没拉到,反被江云尘拉住了胳膊,一个巧劲把她从侧躺的姿势硬拽成了坐起。 “赵一粟!” 江云尘说话的尾音都在颤抖。 赵一粟被这声爆喝吓得原地一哆嗦,躲闪着他的目光,又忽然觉得自己没必要这么心虚,理直气壮起来:“你嚷嚷什么!有必要这么生气?!” “啪——!!” 魔修的功法书籍被江云尘重重砸到墙上,擦着赵一粟的额顶飞过去,直接把她的发髻击散了。 赵一粟如瀑的头发顺势落下,她倒好,两手拢着长发把自己的脸藏在其中,只敢露出一双眼睛,嘴上却不怂:“哈,谁还没犯过错?我这人就是勤奋好学,爱钻研功法……” 江云尘:“焚心经你也敢练?!你要是想堕魔就直说,我把你一招拍死了干净!” 赵一粟:“焚心经?什么焚心经?我练的是呼吸法则。” “你!” 江云尘气得连指她鼻子的手都在抖:“你,你你简直疯了!” 赵一粟:“咳……”我觉得现在比较疯的是你。 说话是不敢说话的,因为江云尘浑身都在冒火——是客观上的冒火。 他体内有雷火、地火和天火,三种火焰交织着慢慢从他身后泄露出来,丝丝缕缕的火苗向上蹿着,快要把客栈的房顶烧出个窟窿。 只见他抬起手,当着赵一粟的面把满屋子的魔修功法烧了个干净,盛怒之下还不忘给她留了那本有用的《天火决》,转身摔门离开。 房间原本设下的结界早就被烧穿了,随着他往外踏步,地板上留下了一排火焰的脚印。 惊人的气势早就吵醒了眠仙楼其他的伏羲山弟子,但当他们出现时,江云尘早已走出客栈不见踪影,众人只能寻着脚印来到赵一粟的房间。 春夏一边吸取着地上的火焰,一边愁眉苦脸:“赵师姐……咳咳咳,您这一大早的在屋里烧什么呢?呛死了。” 赵一粟只能尬笑着把头发理好,下来帮忙灭火。 天火难灭,若是没有她出手,单靠春夏这些火系的弟子,恐怕要吸好几天,到时候天火没吸干净,眠仙楼先要被烧光了。 她一边清理着江云尘留下来的烂摊子,一边暗戳戳靠近春夏:“那个,我问你个问题,你有没有听过焚心经?” 春夏:“师姐你问魔修的功法做什么?” 赵一粟:“……”好嘛,连春夏都知道,看来又是一个她错过的修仙常识了。 春夏继续说:“焚心经是魔修最基本的功法,从呼吸吐纳开始练起,也是堕魔必练入门之功。这在我们修仙界是禁书,被查获可是要遭大罪的。若是人修敢练,其本人会遭受焚心蚀骨之痛,从此堕魔且不可逆转;若是被别的修士发现有人练此魔功,是可以格杀勿论的。” 赵一粟暗骂,那破功法的书皮都掉了,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焚心经啊! 怪不得江云尘发那么大的火。 若是她练功被其他人发现了,估计早已经成一缕亡魂了。 但是等等……春夏说练那个功会遭受焚心蚀骨之痛,她怎么完全没感觉?相反,还有点畅快,难道是浑天瞳在搞鬼? +++++ 另一边,张三的客栈内。 江云尘仍旧浑身冒火,便宜了那些腓腓、獙獙之类的,围着他吞吃天火,不亦乐乎。 张三只顾在旁边喝茶,时不时抬眼看过去,暗想着——这是哪位活菩萨把李四给弄生气了!好好好!好好好呀! 江云尘也是头一回知道自己还能生这么大的气,气到连体内的灵力都控制不住地往外冒,为免伤及无辜,只好来张三这里便宜了这些小兽。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才慢慢冷静下来,意识到这股怒气的背后其实是害怕。 赵一粟居然在他隔壁练起了魔功,差点命丧黄泉……这是他的失职。 明知道她那时候搜刮了六百多魔修的储物袋,只当她是贪财,怎么就没想到她会拿着魔功瞎练呢? 这女修太疯了,真是无法无天! 还敢犟嘴说练的是什么呼吸法则?!呸! 自己还帮她修内丹,修个屁! 不行了,这波绝对不能轻易原谅她,就是平时把她给惯的,什么篓子都敢捅,什么祸端都敢闯……气死了气死了…… +++++ 烟云洲的其他人并不知道发生在赵一粟和江云尘之间的事。 此刻不少人围在了灵韵宝铺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灵韵宝铺这是搞到了什么好灵草,竟然把云游在外、神出鬼没的栾药师都给引来了?!” ——“就是,漳兴拍卖会卖出过那么多好东西,也没见栾药师亲自露面。” ——“道友,栾药师什么来头,我怎么没听过?” ——“你入修真界没几年吧?这栾药师的来头可大着呢,说是修真界炼药第一师也无可厚非!你等着吧,不出半柱香,五大派和三仙阁都得派代表过来给栾药师打招呼。” 话音方落,岁寒宫、骑风阁、玲珑阁、昆仑派……等人就陆续赶到了,把本来还算宽敞的灵韵宝铺前厅占得稍显拥挤。 里面的钱宝丞额角已经微微渗出汗水,手里护着柜台上的东西,正跟这位大前辈解释着:“前辈,不是我不愿意出售,而是这批药材的主人还没发话……” 栾药师:“哼,我想要的东西谁敢不卖?”非常蛮横地扫空了柜台上的灵草。 钱宝丞叫苦不迭,正要暗中派人跑腿传消息,店铺门口又进来一拨人,是伏羲山的人到了。 混在伏羲山队伍最后的,正是赵一粟。 钱宝丞眸子发亮,一个健步上前:“赵师叔,你可算是来了!” 赵一粟:“??” 第419章 天下第一炼药师栾书渊 时间倒回一点。 赵一粟灭完眠仙楼的火,闲来无事,打算到灵韵宝铺送东西,送的就是她自己储物袋里又扫出来的那些灵草。 只是刚出门也不知道发生了啥,就见掌门承德真人带着任景华、百里勤等几个重要弟子也出门了,方向还跟自己一致。 迷迷糊糊就跟着大部队来到灵韵宝铺,见外面拥挤着这么多人,她还以为里面发生了啥不好的事,吓得连忙挤进来。 结果就被钱宝丞一把薅住了:“赵师叔,你可算是来了!” 说完这句,钱宝丞背对着众人的目光,朝她比手势。 赵一粟打眼看去,见柜台前面正站着一个白发男人往储物袋里扫东西,看柜台上剩的那点儿,扫的分明是她让钱宝丞带来的东西。 她秒懂,三两步跨上去,按住了这位白发人的胳膊:“老前辈,这东西是我的,您不能拿。” 因她这句,议论纷纷的场面忽然安静下来。 白发男子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看她一眼,目光中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赵一粟这才发现,男子只是头发白了,并非“老”,至少从外表是看不出年纪的。 他皮肤紧致,面部的肌肉和五官都分布在恰当又合理的位置,眼睛是很有特点的桃花眼,眼尾有一点泪痣,更加让这对桃花眼显出几分柔情和魅惑。 即便此刻他的眼神明明很不爽,但投射下来还是会给人面含三分情的错觉。 以至于背后那些才看清他样貌的围观人群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在他脸上。 原来闻名天下的第一炼药师栾书渊,竟然有着一副美到男女通吃的少年颜。 栾书渊:“呵,我亲自拿,是这些东西的荣幸,更是你的荣幸。” 赵一粟被这狂妄的发言搞得一愣:咋回事?修仙界是有什么美男牛逼症吗?怎么长得好看的人都这么狂,啥时候有颜也能横着走,而不是靠实力了?! 见他拿完东西就要走,赵一粟一步杵他面前:“这里可是烟云洲,天行盟总部的脚下,道友是打算明抢?我伏羲山的掌门可……”不同意。 话没说完,就被任景华用力往后一拉。 承德真人已经主动上前,微微抱拳:“栾前辈,伏羲山的小辈不懂事,让您见笑了。” 赵一粟:“……”哈,原来我伏羲山掌门同意得很。 这人谁啊?连承德真人都要称他一声前辈? 难不成自己又惹了个九品大修? 赵一粟本来看他样貌年轻才改称“道友”,没想到还多此一举了。 栾书渊惦记着自己丹炉上的药,懒得应付这些事儿,随手抛出一瓶药丢给赵一粟:“酬劳,不用谢。” 净白的药瓶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在无数人艳羡的目光下落在了赵一粟手里。 乖乖,这可是天下第一炼药师给的丹药啊!要么是能救命的,要么是能狂升修为的,别说是得到一颗,便是能开眼看看也算不白活了啊! 赵一粟又不傻,能被承德真人称一声前辈的大佬给的东西还能比她那些原材料便宜吗?看都不看直接揣储物袋里了。 态度也不蛮横了,脸上的笑容也出现了,朝着这位白发美男微微抱拳,算是收下了。 栾书渊想走,自然被人围住。 抢占先机的就是骑风阁的阁主窥风真人,他仍旧是一副书生扮相,手持折扇朝栾书渊规规矩矩行礼:“晚辈祁窥风,还未谢过前辈赐药之恩,十年前若非是得了前辈的水云丹,我在修为晋升时就已经元神受损难以为继了。” 说罢,身边其他几个骑风阁的弟子都朝栾书渊行礼。 栾书渊语气有些不耐烦:“赐药,你还不配?你给钱我卖丹,公平交易而已。” 祁窥风一点都不生气,还要说什么,又被后面的昆仑派人的玄知真人抢了话。 “晚辈昆仑派白镜诚,门下弟子曾因栾前辈的勾陈丹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赵一粟才知道,玄知真人的俗家名字原来叫白镜诚,也姓白,怪不得那个整日跟在叶空舟后面的叫白心竹的女修这么蛮横,原来又是个世家后裔,有靠山的。 玄知真人说完话,不待栾书渊撵人呢,菩提寺的和尚就插队进来了。 “晚辈菩提寺弟子百纳,师从昭然真人。家师曾吩咐,若是有幸遇见栾前辈,定要送上一份本门弟子千人手书的真经,以谢栾前辈千年前救下涌葭镇万户村民的大恩……” 赵一粟只听了几句就明白了,这位栾前辈虽然脾气又臭又狂,但实力也能悬壶济世。 医术好的人在哪都受尊敬,连修仙界也不例外。 既然人家是靠实力横着走,赵一粟就没任何废话可讲了。 她见承德真人一直在排队等说话,小声问了问任景华:“咱们伏羲山也得过这位栾前辈的恩惠?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几品修为?” 任景华低声回答他:“在玄丹府之前,修炼大陆上还有一个门派,名叫近月坞。” 赵一粟:“就像以炼器闻名的陨星阁那种,近月坞是专司丹药的门派?” “你竟知道陨星阁?”任景华顿了一下,说:“没错。古籍上有句话,叫‘出陨星无器,出近月无丹’,意思是出了陨星阁天下没有好法器,出了近月坞天下就没有好丹药,这话都被传成了俗语,可见近月坞当年在炼丹上的造诣。” “那这位栾前辈就是近月坞的后人?” 任景华划重点:“是唯一一位后人。” 赵一粟啧了声:“现在玄丹府也倒了,炼药大师就他一根独苗,怪不得这么受追捧。这人也是,怎么不多培育点好苗子出来造福大陆……” 任景华连忙让她噤声,见栾书渊没注意到这句话,才低声回答她:“玄丹府算什么?栾前辈若是愿意开山收徒,还有玄丹府什么事?听说玄丹府当年招揽不成,还与这位栾前辈有些旧怨……扯远了,总之这位栾前辈应当是高阶,但具体几品不清楚。” 赵一粟:“他这么出名,连具体品级都没人知道?” 任景华:“他这人炼药造诣出神入化,又不分门派甚至不分仙妖,想救的他便救,所以在四海六界都颇受尊重,连魔修都不会打他的主意。这么多年,还没人跟他正面交过手,更不会随意探查得罪他,因而品级成谜。” 赵一粟:“明白了,相当于战场上的无国界医生。” 任景华没理会她古怪的用词,继续说:“伏羲山受过他恩惠的人多了去了,当年东大陆民间流传的瘟疫也是栾前辈治好的。” 赵一粟观察了一下承德真人的脸色,问任景华:“那我们掌门这次是单纯道谢,还是有事相求?” 任景华沉默了一下。 第420章 小短命鬼 伏羲山目前修为最高的就是碎影真人,正在闭关冲击九品,处在关键时刻。 几位长老都留在伏羲山为碎影真人护法,掌门承德真人明面上是因为之前江云尘和赵一粟同时失踪的事赶来烟云洲,实际上还有一层隐情。 大约是碎影真人的闭关出了什么纰漏,承德真人特来天行盟见停云真人,想商讨一二。 只是修炼之事全靠本人造化,冲击九品又无前辈可指导,李停云也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承德真人这才按下不表。 没想到意外得知栾书渊出现在烟云洲,必然要赶来一见。 这些都是门派机密,便是连核心弟子都不知道。任景华作为承德真人的嫡子,这才比别人多了一点消息而已。 他此刻虽然没说话,但赵一粟秒懂,明白是承德真人有事相求,在外人面前不好挑明。 她想了想,说:“求人办事,投其所好,我倒是有个办法把栾前辈单独引走。不过这事我若是办成了,你可得跟掌门说说,多给我点奖励。” 任景华面上立刻露出喜色,不等他承诺呢,承德真人发达的听力已经听到了两个人的小九九。 他投来一缕目光落在赵一粟身上,那意思是:但凡能办成,必有重谢。 赵一粟迎上掌门的目光,朝他自信微微点头。 然后不管旁边的人,默默走到灵韵宝铺的柜台前,又拿出一个储物袋大声说:“钱宝丞,我这里还有一些灵草,稀罕程度不输刚才那些菊石藻花之类西海奇珍,你可要请个懂行的好好看看……” 话没说完,已经有一只大手探过来,盖在了那只储物袋上,正是栾书渊。 他抢起东西来丝毫不客气,只是想要打开储物袋,才发现赵一粟的法术还在上面,他打不开。 赵一粟早有所料,抱臂站在一旁:“哦,前辈您也感兴趣呀?可我只是想派人掌掌眼,里面的东西是要送给朋友的生辰礼物,不、卖。” 她把最后两个字说得格外用力,眼含挑衅。 栾书渊目光流转,在储物袋上扫了一圈,又浑不在意地收回:“空城计?别以为我会上当。”意思是有本事你把袋子打开我看看。 赵一粟抿着笑意回答他:“激将法?我也不上当。”意思是,我就不打开,你爱要不要,反正我没打算卖。 她拿起储物袋,拉着钱宝丞往后院走:“咱们进去聊,免得被某些自恃身份的大前辈给强抢了。” 栾书渊定在原地,见两个人的身影越走越远,到底还是没忍住,跟上了。 其他人呼啦啦也要往后院涌,被灵韵宝铺的人忙拦住。只有承德真人不动声色地使用划破虚空之术,早就踏入了后院等他们。 片刻后,赵一粟、承德真人、栾书渊三个人在设下了结界的房间里相对而立。 储物袋在赵一粟手里,栾书渊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储物袋:“小子,你若敢骗我,可要担得起后果。” 赵一粟不答话,把场地留给承德真人和栾书渊,自己捏着储物袋退出了结界。 这结界是承德真人设下的,虽然赵一粟此刻还在房间里,但只要退出了结界就听不到里面人的交谈。 见她识趣,承德真人这才跟栾书渊细细说了起来…… 之后栾书渊便丢给了承德真人一个药瓶子,而承德真人则丢给他一个储物袋,算是交易达成。 此时结界被撤下,赵一粟这才把储物袋抛给栾书渊。 栾书渊将信将疑打开,见里面不过是些灵火芝、血藤之类的草药,珍贵也算珍贵,但压根不如方才的西海奇珍,顿时怒气上涌。 区区五品女修竟敢糊弄他?! 神识威压立刻扫了过去,本意是想给她点教训,谁知一眼就看到了她的灵海——半颗内丹?且没有元神?! 承德真人上前一步挡住了威压,说:“她只是个伏羲山的小辈,若非事急从权,怎敢得罪栾前辈?望……” 话没说完,栾书渊脸上的表情已是变了又变,神识也收回来了。 承德真人察觉情况不对劲,收了声,疑惑地望向两人。 就听栾书渊说:“命不久矣,怪不得行事如此乖张。” 承德真人脸色骤变,神识也落在了赵一粟身上。但他的神识居然无法参透赵一粟的灵海,那灵海上似乎有什么特别,将他的探查挡了回来。 赵一粟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灵海在被九品的鱼妇之鳞和天火相继修复之后,竟然可以阻隔八品修士的神识了。 但栾书渊能看透,是否说明他有九品?! 还好她将浑天瞳用缚山印封着,如此放在灵海里,别人看见也只当是她灵海中有几件法器,好比栾书渊的第一反应是被她仅剩的半颗内丹和消失的元神吸引那样。 因为栾书渊刚才抛出的神识,赵一粟的额角渗出点细细的汗,抬头与栾书渊对视:“前辈看破非要说破,难道是您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治在下的隐疾?” 栾书渊轻笑一声:“无药可救,恭喜恭喜。”但凡能救,自己都得把她先医好了再暴打一顿以泄愤。现在倒好,她可以免受一顿暴打,值得恭喜。 赵一粟:“呵呵。”瞧您这个嘴损的。 不过她并不在意,因为江云尘说能修她的内丹,她无条件相信的只有江云尘。 赵一粟:“这一袋灵草前辈既然看不上,不如还给我,里面的东西确实是要送给朋友的生辰礼,望您高抬贵手。” 栾书渊还是打开了袋子,把里面自己能用到的几根血藤挑拣出来,剩下的抛给赵一粟:“不白拿你的东西。” 又给了她一瓶丹药。 眨眼间赵一粟就得了栾书渊两瓶丹药了,她却只是收进储物袋,看也不看,问栾书渊:“不知前辈平时在何处居留?若是我下次搞到了什么稀罕的奇珍,还可有个向您献宝的方向。” 栾书渊拿桃花眼瞥她:“小短命鬼,我便是告诉你,你能有命消受吗?” 赵一粟嘿嘿笑:“说不定呢?难道您就不好奇我这短命鬼的结局?” 栾书渊破天荒地思考了两秒,在她手背上点了个法印:“凭此印可寻我一回,但是——”他顿了一下:“寻我献宝可以,求我救命不行,你可别白费心机。” 赵一粟:“晚辈晓得。” 栾书渊抬脚便走,眨眼间从屋内消失,看他这划破虚空的法子,定是八品以上的修为了。 赵一粟转头,对上的是承德真人严峻的目光:“赵一粟,他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 第421章 为你和江云尘操办婚事 赵一粟:“呃……” 她犹豫了一下,不是想要撒谎骗承德真人,而是在想自己该怎么解释。 半颗内丹的事不能说,要不然等江云尘给她修好了内丹,这种违背修仙界常识的情况她必须找更多的借口去解释。 可她这么一犹豫,落在承德真人的眼里就算是默认了。 承德真人后面的话几乎是有些痛心疾首:“怎么会这样?!怪我,都怪我那日在眠仙楼没有察觉你们外出,是我这个当掌门的没有护好你们……” 两眼竟泛起了泪花。 赵一粟对搓着两手,有点内疚又有点尴尬:“掌门您别这么伤心,其实是栾前辈看错了,我还没到那个地步……” 这八品掌门活了上万岁了,怎么还这么感性?搞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承德真人哪听得进去?栾书渊是什么造诣,岂能看错? “你莫要说这些话来安慰我,哎,师祖万年来才收了你这么一个弟子,可惜了,可惜呐……”承德真人眨眨湿润的眼眶:“赵一粟,快,你现在就跟我回眠仙楼,把你那画符的技术记下来。” 赵一粟刚涌上来的感动一秒退回去了:“呵,原来您是可惜我这个画符的手艺。” 承德真人自顾自地说:“你画的三品符可让二品弟子使用,如此手艺不能失传,他日仙魔大战,这是能造福整个修仙界的大事。” 又说:“你还有什么遗愿尽管说,凡是我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我以伏羲山掌门的名义担保。” 赵一粟这聪明的小脑袋瓜转得飞快,想起来一事,忙换上了一副悲壮的口吻,说:“掌门,我还记得当年玄丹府祸起,风萧阁有一弟子名叫周蔓芷,为大战而死,其尸骨被任景华师兄亲自收敛,葬在了老妪峰上。” 承德真人:“老妪峰是伏羲山风景最为秀美之处,你也想葬在那里?当然可以。” 赵一粟:“不是,弟子还记得当年任师兄求了玄铁为其重塑遗骨。弟子不才,自问画符手艺也算是能为伏羲山建功立业,故而也想求得玄铁,重塑尸身……” 承德真人:“伏羲山的玄铁并无多余,已经用完了。再说,周蔓芷是大战而死,遗骸全毁才需用玄铁重塑,你又怎么用得上?” 赵一粟痛心疾首继续表演:“掌门您有所不知,弟子这个隐疾到后期将会腐入骨骼,只怕死后也会尸骨不全,故而才有此一求。” 承德真人想了想,说:“天行大比的奖品中倒是有玄铁,你若真的有此一求,无论大比获胜者是谁,我都会想尽办法将玄铁买来。只是你需知道,塑骨容易守骨难,当年景华为了守住周蔓芷的遗骨……” 他说到这里轻叹了一声:“……与她的牌位拜过堂。” 这事赵一粟确实不知道。 她只勉强记得,那个周蔓芷似乎对任景华有情义,后来慷慨赴死。听说任景华从前只把周蔓芷当做普通下属看待,自己与任景华也算生死之交,还从未听他提过有一位亡妻。 承德真人说:“周蔓芷在风萧阁任职多年,在景华手下出生入死,忠勇双全,临死时才向景华表明了心意。景华正是感佩她的忠勇,感佩这份情义,才提出用玄铁为她重塑遗骨,并遵从她的遗言打算将她葬在老妪峰上。可是周蔓芷背后也有家族牵扯,他们得知周蔓芷的遗骨是用玄铁塑成,便要求迎回其遗骨,入周家祖坟。” 赵一粟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利益拉扯,不免有些唏嘘:“利益纷争,算盘都打到亡者身上了……” 承德真人:“景华是气不过,才想了这个办法与周蔓芷的灵位拜堂,如此便能以她入任家为名,将她安葬老妪峰。周蔓芷的后事虽然办妥,但拜堂的事并未对外声张,故而你不知道。” 任景华是承德真人的嫡子,那已故的周蔓芷便成了其名义上的儿媳,以周家那利益必争的嘴脸,想必没少找伏羲山要好处。 任景华明知道如此,还是要跟周蔓芷的牌位拜堂,而不是随便找个其他人,说明他足够尊重周蔓芷,即便她已经亡故,他也尊重她的心意。 承德真人身为伏羲山掌门,能允许嫡子的婚事这样操办,也算是有大格局的了。 承德真人是在用这个事情点她,即便她能求来玄铁为自己重塑遗骨,那死后无人庇护,坟茔也难得安生。 承德真人:“这样吧,你与江云尘两情相悦,我便令人为你俩提前操办婚事。江云尘是我的关门弟子,你便算我半个儿媳,死后与周蔓芷一样有人庇护,能得安宁。对,就这么办!” 他说完就走,眨眼从屋内消失了,用的自然也是划破虚空之术。 赵一粟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提了一句玄铁,绕来绕去变成了她和江云尘的婚事? 这都什么跟什么?! 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了,得在承德真人把事情闹大之前赶紧拦住他!! 众人瞧不见承德真人的离开,只瞧见赵一粟从后院飞出,飞得那叫一个风风火火、急头白脸。 她飞的方向是眠仙楼,所有人就都往眠仙楼跑,大街上那些不明情况的人也跟着跑,于是奔跑的队伍越来越大,闹得半个城的人都涌向了眠仙楼。 ——“这是发生啥事儿了?” ——“不知道啊,跟着大伙跑就对了!” 有性子急的怕去晚了看不到热闹,竟大着胆子跟飞起来,有人带头,更多的人就往天上飞,烟云洲上空顿时乱成一团…… 赵一粟刚要在眠仙楼上落定,就被一股力道隔空抓走了。 抓住她的是李停云,旁边带李停云过来的是东方禹。 停云真人爆喝一声:“烟云洲的禁飞令你是真不当回事儿,跟我回去受罚!” 赵一粟:“哎哎哎不是,我还有事儿要办呢……!!” 话没说完,人已经被抓到天行盟总部的禁闭室了。 要么说八品大修就是厉害呢,到哪儿都是闪现,绝不拖泥带水。 第422章 给我拦住婚事! 赵一粟整个就是大写的无语,抓她过来的李停云已经消失了,半晌跑来一个东方禹,气喘吁吁的,是有事要问她。 东方禹:“栾书渊已经走了吗?!” 赵一粟:“你快把我放出去!”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着急地抢话—— 东方禹:“我找栾书渊有急事!” 赵一粟:“我回眠仙楼有急事!” 声道重叠在一起,谁也压不住谁,赵一粟只好让自己恢复冷静,对东方禹道:“行吧,你先说。” 东方禹:“栾书渊在医道上造诣极高,说不定能看出阚师兄的遗骨有什么猫腻,能为他堕魔的事洗清冤屈。我原本已经查到有一些失踪的修士在堕魔前都曾去过南大陆的骅漯秘境历练,只是骅漯秘境如今已经关闭,线索又断了,阚风轻师兄的遗骨现在是唯一的线索,我必须要让栾前辈过目。” 得知栾书渊露面,东方禹几乎立刻就去了天行盟找李停云,想把阚风轻的尸体一起带上过去。 赵一粟:“他已经走了,我有他的洞穴位置,不过依他的脾气,想求他办事还得给点敲门的好处,至少也得是西海奇珍那样东西,你可有?” 东方禹被问住了,摇摇头:“我可以去漳兴拍卖会看看,或者去门派内寻找。” 话只是这么说,但漳兴拍卖会早就举办了好多年,真有什么值得栾书渊出面的宝贝,他早就出面了。 东方禹知道希望不大,语气不免消沉。 赵一粟安慰他:“你别急于一时,这事我帮你想想办法,你现在快把我放出去。” 东方禹:“这是天行盟的禁闭室,我哪有开门的能耐?烟云洲禁飞,你带了个头,搞得外面秩序大乱,天行盟要杀鸡儆猴,你这个禁闭肯定要关的。” “早不杀晚不杀,飞了那么多次偏偏今天抓我。”赵一粟气急败坏:“你快去眠仙楼看看,承德真人要给我和江云尘办婚事,你得拦住他!” 东方禹眨着迷茫的大眼:“为什么要拦?” 赵一粟:“少废话,你就说阚风轻的事要不要我帮忙吧,要帮就去给我拦住婚事,记住,要用尽一切办法!” 东方禹想到阚风轻师兄,用力握拳:“行,这事我肯定给你办成!” 愣头小子转头就走,气势汹汹地杀到了眠仙楼。 事情正如赵一粟的预料,承德真人回去就跟弟子们放了话,要给赵一粟和江云尘办婚事。在他看来,赵一粟命不久矣,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嗝屁了,所以一切都要加快进度,不能让赵一粟留下遗憾。 弟子们自然高兴,眠仙楼外面又围了这么多人,消息立刻就传开了: ——“什么?!赵一粟和江云尘要成婚了?” ——“伏羲山说要大办特办,等赵一粟关了禁闭出来立刻完婚。” ——“这么急?车轮大战刚结束的时候,江云尘对赵一粟下了死手,我还以为这俩的关系是谣言呢,怎么又要成道侣了?” ——“我也弄不懂,可能是利益联姻?江云尘毕竟是伏羲山掌门的弟子,赵一粟如此优秀,肥水不流外人田。哎呦咱们别管那些细节,听说眠仙楼待会儿要抛洒灵石普天同庆,咱们只顾热闹只顾捡!” …… 东方禹来到眠仙楼,想从里三层外三层的吃瓜群众中挤进去愣是挤不动:“让让,麻烦让让,我进眠仙楼有急事……” 然而无人理睬,大门口早就被等着捡钱的人围得水泄不通。 赵一粟刚被抓了禁闭,他要是这时候飞进去,事情没办成自己也折里头了,故而东方禹再急,也只是靠脚步往里挪:“让让,麻烦让让……” 东方禹在楼下跟人群推搡的时候,楼内的人已经张灯结彩起来。 最兴奋的就是春夏和代桃,嗷嗷叫了半天才消化这个天大的喜讯。 春夏用最快的速度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红绸子、喜烛等物,开始指挥人把眠仙楼装点起来。 看得其他人一愣一愣的:“春夏,你怎么还随身带这些东西?” 春夏笑而不语。 原本这些东西是她留着后天生辰宴上用的——赵一粟和江云尘吵架,她是想以生辰为借口为两人制造个浪漫约会。 现在提前用上了,生辰宴可免,婚礼必须好好操办! 修士有法术,办事效率那叫一个奇高无比,半盏茶的时间,眠仙楼已经从低调奢华变成了高调明艳,红绸子挂了满楼,江云尘便是这时候从张三的客栈出来,开始往眠仙楼走的。 才走几步,就听到路人的议论,有些愕然。 大婚?他和赵一粟? 他才刚出门半日,事情是怎么个发展?? 怎么他这个新郎本人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疑惑归疑惑,但江云尘不得不承认,自己那满肚子的火气在听到这个传言后,忽然就消失了。 前一秒脑子里还是“这回绝对不原谅那个愚蠢的女修”,后一秒就变成了“大婚大婚大婚大婚大婚大婚”,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脚步也轻快起来。 他想立刻就飞到赵一粟面前,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她在搞什么新的赚钱的鬼点子? 江云尘内心纠结着复杂又喜悦的情愫,尽量保持着风度来到了眠仙楼门口。 同一时刻的东方禹在楼门口挤了半柱香,别说往前靠近半步,甚至反被人群推得更远了。 眼看着眠仙楼的大门离自己越来越远,眼看着楼上的红绸子、红灯笼已经挂满,周围的民意呈鼎沸之势,东方禹知道不能再拖延了。 他往后退出了人群,立在大街中央,气沉丹田,爆喝一声:“这婚事不能办!!!” 喧闹的大街一秒静音。 又立刻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呀,这人啥意思,是要抢亲?!” ——“是天剑门的东方禹,听闻跟赵一粟关系不错,难道他才是赵一粟的良配?!” ——“那江云尘果然是利益联姻,东方禹才是真爱,这下有看头了!” ——“快看,江云尘来了!” 刷!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头,落在了江云尘和东方禹的身上,看热闹不嫌事大。 东方禹反应过来,急忙解释:“不是抢亲!赵一粟被关禁闭,我只是个传话的,她说了这婚礼不能办!伏羲山素来开明,岂容强娶之事?” “强娶?” 江云尘声音冷冷的,那点隐秘的喜悦已被浇灭,换上了更尖利的刺:“我何时说要娶她?我曾在璃州城外立誓,终生不娶,若有违此誓,则命格损毁,永不晋升!” 说完他挥了挥袖子,将楼外刚挂上的红绸子用法术扯下,转头便走。 漫天飘落的红绸成了他孤高背影的陪衬,他原地飞起渐行渐远,徒留身后满地唏嘘。 第423章 赵怂包和江三岁 镜头一转。 天行盟禁闭室内多了一个人,正是江云尘。 气氛有亿点点尴尬。 江云尘在禁闭室中央盘膝而坐,双面紧闭,冷冰冰的气场全开,让整个禁闭室的温度都下降了许多。 赵一粟缩在角落,紧紧挨着禁闭室大门的栅栏,半只胳膊探出去,正死死揪住站在外面的东方禹:“你不许走。” 东方禹抬眼,看看面若寒霜的江云尘,又看看咬牙切齿的赵一粟,问:“你俩……吵架了?”一边问还一边努力往后缩,想尽可能离江云尘远一点。 回想起刚才在大街上他阻止大婚的同时,江云尘那几乎要杀死他的神识威压,东方禹还是心有余悸。 赵一粟撇嘴:什么吵架?明明是我单方面挨骂。 但那个骂也是她该挨的,江云尘最近脾气暴躁得很,她惹不起躲得起,哪知道现在“躲”一个禁闭室里头了。 她瞪着东方禹小声问:“江云尘怎么也进来了?” 东方禹小声答:“你不是说要不择手段阻止大婚么?” 他把当时的情况简单说了几句:“……虽然江云尘扯掉了红绸子,但我怕伏羲山的人又赶鸭子上架,干脆就把江云尘起飞的事给举报了。现在他也进来了,你总不怕外面的人背着你乱安排了吧?” 说完还一副很聪明很骄傲的样子。 默默捏紧拳头的赵一粟:“……”我忍,我忍。 东方禹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我牺牲可大了,外面开始传我跟你的谣言,我得在城门楼子上布告三天以证清白!” 说到这里故意放大声,并瞥了一眼江云尘。 赵一粟:“呵,你怎么跟避瘟神一样,难道更不高兴的不应该是我吗?” 东方禹终于彻底掰开了。你的事情我办成了,我的事情你也别忘记,我得走了,明日四品擂台总决赛第一场,我要上台的。” 禁闭室内有隔绝灵力的结界,赵一粟进来后就无法使用灵力了,因此拳头很轻易地被东方禹掰开,尽管内心有一万种骂,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东方禹离开的背影。 没了外面的动静,禁闭室的气氛就更加安静,安静到了诡异的程度。 赵一粟莫名感觉有点冷,搓了搓自己并不单薄的衣服,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江云尘。 “咳,那个,大婚的事是这样的……” 她用简洁的句子把见到栾书渊的那些事情说了,总结到:“全是掌门一意孤行,要不是我正好被抓了禁闭,事情也不会闹成这样,连累了你的名声……” 不知道为什么,越解释越感觉室内的寒意更重,江云尘那脸明明没有表情,却像藏着更深的愤怒,令赵怂包感到非常不安。 她只能继续说:“那个,焚心经的事也是我错了,我愚蠢,我有眼无珠,我道歉。” 寒意没有消减的意思。 赵一粟绞尽脑汁地想:“车轮战的事也……算是我错了吧,我没领你的好意,我不识好歹,我道歉。” 观察江云尘,仍觉得不对。 可是赵一粟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还有哪得罪江云尘了。 “呃,咱们这个禁闭也不知道要关几天,后天就是春夏的生辰了,我答应人家要去参加的,恐怕要爽约……” 赵一粟胡乱找了个话题,顺便把储物袋里那个原本要给他的请柬拿出来,怂巴巴推到江云尘的膝盖边。 竹简触碰的感觉让江云尘的眼皮动了动,睫毛随着颤了一下,但他仍旧不愿意睁眼。 这地方隔绝灵力,江云尘又不能修炼,摆出这个姿势就是不想搭理她的意思。 赵一粟撇撇嘴,心想:就你脾气大,就你了不起!我赵一粟在外也是一条好汉,打架去了半条命也不带怂的,现在都这么拉下脸低声下气了,你怎么就不懂见好就收呢?可恶的男人! 真难哄。 拳头松了又握紧,想着自己的未来还要仰仗人家,只得再接再厉找话题:“对了,你说找到办法修我的内丹了,什么办法?今天见到栾书渊,连他都说我命不久矣……” 话没说完,室内的气温又狂掉了好几度。 赵一粟脊背上起了一层寒意,左右张望,疯狂怀疑这禁闭室里是不是被人偷偷投放了大冰块。看来看去只得承认,唯一的大冰块就是江云尘。 若不是这里隔绝了灵力,她肯定又能看到江云尘火冒三丈、雷火、地火和天火在他头顶失控,疯狂交织的模样。 呵,内丹? 现在知道内丹的事儿了? 你怎么不等人都死透了再问?! 江云尘咬着后槽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绪是多么容易受到赵一粟的影响,又是多么的幼稚和矫情。 至于赵一粟,更加是蒙在鼓里。 见江云尘是要冷战到底不理她了,赵一粟只好放弃,靠墙坐好。 禁闭室不知道下了什么结界,她连打开储物袋的灵力都没有,闲得发慌,只好数地上的蚂蚁。 一边数一边还暗想,那个七品老头前两次把自己召唤出去授课,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怎么这次还不来召唤? 真是关键时刻靠不住,烦! 地上的蚂蚁她数着数着,居然把自己给数困了,脑袋沉甸甸往下掉,人也顺着墙根滑下去,靠在地上睡着了。 对面的江云尘还怒火冲冲的,忽然就听见赵一粟轻微的鼾声。 他几乎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看见这女修睡得没心没肺,又是一股无名火狂起,捡起膝盖边上的请柬往她腿上丢过去。 “唔?” 赵一粟被砸醒了,从地上弹起来:“谁?谁叫我?” 低头看看竹制的请柬,再看看仍旧闭目养神的江云尘,气笑了。 她走到江云尘面前盘膝坐下,头向前凑,眼睛死死盯住他的脸。 彼此间的距离近到可以传递呼吸,数清对方的眼睫毛。 江云尘猛然睁开眼,被近在咫尺的赵一粟的美貌杀了一下,不自然地往后仰:“你干嘛?”袖子下的手轻轻握拳,努力稳住自己的呼吸。 赵一粟更近地凑靠过去:“不干嘛,我就是看看,看看九品大修江云尘是不是被三岁小孩给夺舍了。” 江云尘抬手把赵一粟推开:“滚远点。” 待赵一粟远离了,他才悄然深呼吸一下,平复了狂乱的心跳。 该死,自己最近的情绪怎么这么容易失控,陌生的感觉令他自己都有点手足无措。 赵一粟被推了一把,反倒舒坦了:“嗯,还是那个江云尘。” 第424章 又被丘左抓走了 她厚着脸皮又往前凑,鉴于江云尘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她恰到好处地在一米多远的位置坐定,保持着社交距离。 “江云尘,咱俩过命的交情,我有哪里做得不对的你就直说,没必要搞冷战那套吧?” “你看我蠢笨的,连焚心经都不认识,正好现在没杂事打扰,你给我讲讲修仙界基本常识呗?” 江云尘把脸扭到一边,懒得理她。 赵一粟:“你知道南大陆的骅漯秘境吗?听说阚风轻的失踪跟那个秘境有关,你去过那么多地方,六界四海无所不知,要不然就讲讲这个秘境?” 江云尘:“……”呵,就不。 赵一粟:“对了,你在擂台上居然能跟张三打好几个时辰,灵力利用的效率太高了,我琢磨了好久也想不明白你是怎么办到的,你为什么这么厉害!教教我呗?” 因为被夸奖开始偷偷高兴的江云尘:“……”哼,别以为嘴甜就有用。 赵一粟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上次送你的衣服才穿一次,就在匿灵峡谷毁掉了,等我出去给你买套新的作为答谢,如何?” 想到礼物开始疯狂心动的江云尘:“……” 要不,那就看在新衣服的份上,勉强原谅她? 赵一粟窥着他的脸色终于松动了些,趁热打铁:“栾书渊给了我两瓶丹药,可惜我现在打不开储物袋,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好独吞,毕竟西海那些宝贝全靠抱着你的大腿我才能捡到,要不然我把丹药也分你一半?” 能让赵一粟自愿出血,这可算是天大的诚意了。 江云尘紧绷着的唇微微松动,说:“两套。” 赵一粟:“什么?” “新衣服,要两套。” 赵一粟:“没问题!” 好家伙,这么好哄的吗?早知道两套新衣服就能搞定,我就不提分丹药的事儿了(肉疼脸)。 江云尘清了清嗓子:“你说的那个骅漯秘境我去过……” 他刚起了个头,只觉得眼前一花。 赵一粟从禁闭室里消失了! 江云尘心头一紧,猛地从地上站起来,便感受到命格盘上传来稳健的两下敲击,接着,命格盘上的火灵力组成了一个字:符。 他想起赵一粟说过左丘抓她去画符的事,秒懂,于是松下了心神,重新在禁闭室里坐好。 手指轻点,他打开了储物袋——区区禁闭室的禁制压根防不住他——从储物袋中拿出几枚灵力竹简,江云尘开始动笔写起来…… ++++++ 烟云洲外荒地,地洞内。 赵一粟脏话全写脸上了:“您还能挑个更恰当的时机吗?刚把江云尘哄好,得了点情报还没听一耳朵,又被搅黄了……” 左丘闷哼一声:“能得本君亲自传授画符,那是你莫大的荣幸!回去之后练过天玑式了吗?” 赵一粟努力遮掩着差生的心虚:“丘先生,咱能换个地方吗?眠仙楼里有吃有喝,那只追杀您的三足金乌已经死了。” 左丘瞎掉的眼睛紧闭着,压根不信她的话。 “真的,不信您看。” 赵一粟掌心翻转,亮出了手心里的天火。 浓郁的天火之息扑面而来,让见过大世面的左丘也不由得微微讶然:“这……”真的是三足金乌的天火! 那妖兽是他亲自引出来的,没人比他对这种气息更加敏锐。 赵一粟收起掌心的天火,反手拉住他的胳膊:“先生,咱们回烟云洲再说。” 两人眨眼就从地洞中消失。 赵一粟跑得飞快,灵力毫不吝啬地用到了踏风上,以至于七品的左丘想要跟上她的速度都稍显吃力。 别怪赵一粟跑得快——她这是在逃命呢! 老头子第一次授课的时候,她从地洞出来就被六品魔修追杀,拼死逃回去结果又中了官霓的毒箭; 老头子第二次授课的时候,她被六品魔修引到了匿灵峡谷,后又经历西魔岛大战,只剩半颗内丹; 这第三次授课她可不敢赌了,毕竟西魔岛上她刚刚得罪了一个八品魔修呢! 魔修知道浑天瞳在她身上,她现在出了烟云洲就是个活靶子。区区五品,八品的想碾死她还不容易?即便有莲心在身上时刻带着,她也毫无安全感。 两个人速度飞快,赵一粟逃亡经验多了,愣是记下了回烟云洲的路,一步都没多绕,眨眼就到了烟云洲城门口。 刚从城门口飞进去,就被李停云一声爆喝抓个正着:“赵一粟!” 紧接着就是一道法术飞来,要把她从天上直接往下薅——“罚你关禁闭,你竟偷跑出来又违反禁飞令!” 只是他的法术还没挨上赵一粟的裙摆,就忽然感知到什么,眼神倏而变得犀利,法术也在空中急转弯,朝城门外某处虚空狠狠拍下! “嘭——!” 虚空处有个魔修还击,两个八品的法术在空中激烈碰撞,直接掀翻了一群在城外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路人修士。 赵一粟感知到熟悉的魔修气息,不由得冷汗直冒——是西魔岛那个八品魔修计滕! 要是她再跑慢半步,要不是恰好李停云也在城门口,她现在只怕被计滕直接划破虚空抓走了! 八品交手造成的爆炸冲击震得烟云洲上方的护阵隐约摇晃,更多的城内人惊惧地抬起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禁闭室内的江云尘几乎立刻停了笔,用最快的速度飞到城外,于茫茫人群中一眼确认了赵一粟的安全,才稍作安心。 计滕并没有现身,只有强大的魔修气息在空中弥漫,李停云正与他交手,只是苦了那些被连累的城外修士,个个七窍流血…… 赵一粟怕出人命,忙把自己的引火盾拿出来要化作结界丢出去,就被丘左按住了。 赵一粟:“先生,我得救人!” 左丘只是淡然地一挥手,无数道符纸从他袖中飞出,越过了烟云洲的城门,轻飘飘落在倒地不起的修士身上。 符纸触人便自动化为结界,那些人顿感浑身一轻,忙惊恐地站起来往城内跑。 与此同时,城外虚空处的纷乱停止了。 计滕刚晋升八品,远不是八品大圆满的李停云的对手,两招见高低,立刻选择逃之夭夭。 李停云径直追去,两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冲进城内的人从慌乱中回过神,惊魂不定地摘下了身上的符纸,不知道是什么保护了他们。 直到有个识货的大喊出声:“这是……六品防御符?!” ——“六品符纸贵出天价,谁这么大的手笔一下抛出这么多张?!” 众人左顾右盼,议论纷纷。 赵一粟在茫茫人海中感受到一股熟悉的视线,回头,却并没有看见江云尘的身影。 她只得抓住丘左的胳膊:“先生,跟我走。” 第425章 半颗内丹影响画符 江云尘已经重新回到禁闭室内。 这地方安静,适合他慢慢写东西,至于赵一粟,八品魔修已经有人应付了,他无需担心。 其实想来也是多此一举,明知道在烟云洲内有停云真人和承德真人,他还是在感知到危机时立刻冲了出去,压根克制不住自己的下意识反应。 +++++ 眠仙楼这边,赵一粟已经带着丘左用最快的速度进屋、关门、设结界,闲人勿扰。 左丘问她:“那个八品魔修为何追你?” 赵一粟:“您还好意思问?这事儿您有一半责任。”她硬往老头子身上扣了个锅。 左丘也无心关心那些,八品魔修问世,固然惊世骇俗,但跟他一个痴迷画符一心只想培养出接班人的老头子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他就近在凳子上坐好,说:“你现在画个天玑式。” 这是要检查作业了。 赵一粟苦着脸,抬起手指,灵力慢慢从指尖溢出,开始描画。 上次她在画符的时候,通过命格盘接收到江云尘陷入险境的消息,情急之下潜力爆发,一笔画成了天玑式(三),其实真正的功底稀巴烂,好久不练手也生疏了,磕磕巴巴愣是画不出来。 左丘木讷着脸坐在一旁,瞎掉的眼睛紧紧闭着,眼窝有些凹陷,但神识精致地锁定在赵一粟身上,不错过一分一毫。 在这样的神识威压下,赵一粟画符的手更不稳了,灵力跟着一抖,立刻得到了老头子的一声爆喝:“停!” 赵一粟吓得这笔直接飞起,废掉了一张空白符。 左丘喘着粗气,胡子上下翻飞,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暴躁:“那你画个天权式(四)。” 赵一粟本来就是先会画天权,她甚至觉得天权式(四)比天玑式(三)要简单好几倍。 信心满满地抬起手开始画,随着运笔的进入后半段,眼中的自信逐渐消失了。 她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灵力,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明知道该怎样画,要稳而精准,但送出来的灵力却断断续续,出现了很明显的顿感。 左丘生气道:“看看看看,多少天才就折在了自负上,上次画的还算个样子,这次简直……啥也不是!这样吧,从头练起,你画个天枢式(一)。” 赵一粟目光微错,用左手端住了自己的右手,仿佛这样就能让灵力的输出变得更加稳固一些。 其实这只是一种心理安慰,灵力输入的效果本质上是由修士对灵力的掌控能力决定的,赵一粟知道,自己仅剩的半颗内丹开始拖她的后腿了。 画符是对最讲究灵力掌控的一门学问,而指尖传出的灵力需要经过修士内丹的浸润才能更加均匀、精纯,现在赵一粟就像一个只能用一根筷子夹菜的人,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从前两根筷子的灵活了。 果然,天枢式才画了个开头,左丘就看出了问题。 这次他并没有暴躁,而是直接把神识探到赵一粟的灵海内,试图弄明白她的身体是否出了问题。 可他七品修士的神识,居然被一个五品修士的灵海抵御得严严实实,什么也探查不出。 已经习惯了赵一粟浑身秘密的左丘只得作罢,在屋里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不发火、不骂人,反倒让赵一粟觉得浑身不对劲,还有种辜负了长辈期望的负罪感。 想到丘左为了让她乖乖上课,不惜牺牲了一双眼睛把三足金乌引出来……赵一粟讪然道:“先生,我……” “闭嘴。”左丘急促地吐出两个字,仍旧快速在屋内盘桓,脑子里飞快思考着什么事。 忽然间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拿出一沓空白符纸:“从现在开始,你只画天枢式(一),但我不要求你画到完美,只有一点,必须要坚持画完。即便是中间灵力抖动得十分厉害,也要坚持画完。” 这其实是一种很奇怪的方案。 因为画符讲究符纹的流畅,中间出现任何的顿错都会导致整张符纸作废,在这种前提下还要坚持把符纸画完,除了浪费灵力得到一张废品之外,什么好处也没有。 但左丘态度坚决,赵一粟不想反驳他,便开始这样画起来。 半颗内丹让她的灵力出现很明显的抖动,无论画多少次,都只是造出了更多的废纸而已。与此同时她体内的灵力也在慢慢消耗、减少。 只是她的灵海有七寸宽,加上呼吸法则的支持,足以让她在仅剩半颗内丹的情况下还能坚持不断地输出灵力,不见耗空的趋势。 就这样从日落画到日又升,密闭的空间内已经落了满地的符纸,赵一粟的后背全是虚汗,左丘还是没喊停。 他看着满地堆积的符纸,看着仍旧不断画符的赵一粟,内心开始浮起一股狂热——对,因材施教,他怎么早没想到呢? 赵一粟浑身古怪,决不能用传统的教学方法去应对,他要看到她的长处,看到她的与众不同。 比如她这一身怎么也用不到尽头的灵力——即便这样的灵力开始出现了不稳,但她却能在一天一夜的时间内画出满地上千张的符眼! 上千张啊! 这在别人眼里是残次品,但左丘研究过符阵,残次的符眼在法阵的帮助下是能发挥出作用的,这是他的独门绝技! “停。” 左丘喊了一声,再次用神识扫视着赵一粟。虽然看不到灵海深处,但从赵一粟筋脉中灵力运行的速度来看,她体内的灵力足够充沛,似乎并没有因为一整夜高强度的画符而有什么后遗症。 “好,很好,好好好!”左丘目露惊喜,从满地的符纸上踏步而过。 赵一粟心想这老头子别是气过了头,又发癫了? 再定睛一看地板上,符纸全都被他用法术引导着,沿着他踩踏出来的步子形成了一条明显有规律的排列阵。 接着,左丘凌空画出一张不知是什么种类的符纸,并将这张符纸祭在半空中。 一道法术从他指尖飞出手,落在了这张符纸上,符纹瞬间亮起,几乎是同时,满地的废纸中各种残缺的符纹陆续点亮,眨眼间地板就成了一道星河,无数符纹在地板上漂浮着,纹路与纹路之间随机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的牵丝,裹着漂亮的金光,织就出一幅壮美的符纹幻境! 赵一粟直接看呆了,一半是因为美感而震撼,一半是因为这符纹中蕴含的浓郁灵力而震惊! 天枢式明明只是初级符眼,按照左丘的说法,也就是个入门一品符纸的程度,怎么可能有这么浓郁的气息? 第426章 天枢万符阵 左丘:“攻击这个符阵试试。” 赵一粟丢了一小撮天火过去。 气焰嚣张的天火立刻烧掉了面前的几个符纹。 但神奇事情发生了,融化的符纹立刻被附近的几个符纹吸收,接着符纹之间的牵丝扭动着缩紧了些,顷刻间就把刚才烧出的漏洞重新编织紧密,于是这张符纹网完好如初。 赵一粟想起了堕营的魔修。 那些不怕死的魔修不就是这样吗?死掉的人会被活着的吸收掉魔气,于是活着的魔修变得更加强大,还能补上死者的位置,更加收紧了对猎物的包围圈……这种战术越打到最后反而越艰难,因为剩到最后的魔修已经吸收了前面所有战友的力量。 赵一粟目光灼灼,又连续朝符纹阵丢出了许多的天火。 符纹在火焰的炙烤下融化扭动着,但也循着赵一粟的推测被旁边的符纹吸收,符纹之间的牵丝越收越紧,阵圈逐渐变小,在收缩的同时似乎压缩了强大的力量,等待最后鱼死网破的那一击! 强悍的天火在这种符阵的紧缩下也露出了挣扎的态势,火苗扭曲着向上蹿,却总是无法逃脱符阵的包围。 终于,在阵法收到最小最紧的时候,天火竟然被符阵一口吞吃! 下一秒,强悍的天火气息在符阵爆开- “噗嗤!” 本该动静巨大的爆炸被左丘一个甩袖用法力按下,于是天火只发出一声闷响,就这样与符阵一同彻底消失了。 要不是他拦着,这一下的爆炸高低得穿过赵一粟设下的结界,掀翻屋顶两层瓦! 赵一粟从惊愕中抬起头,语气中压着狂喜:“废弃的符眼也能利用?!这么厉害的符阵,请先生教我!” 恭恭敬敬地行礼,生怕人家不愿意。 左丘得意洋洋,颇有咸鱼翻身的爽感,心想你小子总算是开眼识货了,现在知道被本君收下你是多大的荣幸了吧?! 他捋着胡子,下巴轻轻抬起:“这叫万符阵,是我自创法术。昔日在七星阁中,我在石雕罗刹四周布下的就是这种万符阵。” 赵一粟慢了半拍:“??七星阁里那个奇怪的阵竟然是您布下的?!” 她对那个阵法记忆犹新。 巨大的罗刹在中央,四周的石壁全是凹槽,每个凹槽上都是符纸,那符纸牵动操控着石雕罗刹,疯狂追杀她和江云尘,诡异的法阵连江云尘都找不到破解的办法。 符纹与石槽内天然的石头纹路融合在一起,令人看不真切,后来是赵一粟硬凭着逆天的记忆力和复盘能力,把四品符成功画出来,才算是找到了破符阵的法门。 左丘:“万符阵乃是符术与阵法的结合,你看到的是四品天权万符阵,刚才我向你展示的是一品天枢万符阵。说是一品,你却不能单纯从品级上理解其威力。就如你刚才画的天枢符眼,虽然全是一品,但借助我那张无相符,便能让一品的天枢符眼发挥出不亚于五品的效果……” “您刚才丢在中间的符纸,名叫无相?”赵一粟迫不及待地问:“几品?我能画吗?” 左丘:“此符纸无品无级,是我晋升六品后悟出来的第一张【破规则式】符样,只要你……” “等等!”赵一粟感到无语:“您之前说过,天枢天权这些符眼叫做【规则式】,七种规则式都学会了才能学【破规则式】,按照我的理解,前面算是一到七品,那破规则式应该算八品和九品符了吧?” 左丘拧眉:“破规则式的符纸不能简单粗暴地用品级去形容……” 赵一粟:“咱们类比一下,通俗易懂的类比一下,我难道说错了?” “倒也……不算错。至少任何一个破规则式都需要达到六品才能画,我晋升七品后又完善了一下无相符纸,才悟出了刚才的用法。” 赵一粟:“……很好,容我总结一下,就是这个符阵吊炸天,但是五品的我高攀不起。” 她抓心挠肝,吃不到好的还非要拿出来馋她,这个丘左忒缺德了! 左丘却说:“但是你不同。你这人从来没有按部就班地学会过规则式,或许你可以试试呢?” 赵一粟垂死挣扎中又寻到了点希望,忙虚心请教:“真有可能?” “你的存在就是破规则。” 左丘说了一句有感而发的话,却像是点了赵一粟的心口一下,让她有点愣神。 回过神来,两张无相符纸和一本心得笔记已经落在她手上。 左丘:“这算是我毕生符术之精华了,想要学会,你需要耐心钻研。若是你身体有恙……”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若是你身体有恙,永远都画不好一个完整的符眼,那么万符阵仍旧可以助你继续向前,赵一粟,不要浪费你的符术天赋。” 赵一粟捧着两个东西,只觉得心口沉甸甸的,忽然想到一句话: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左丘又拿出了一个东西,正是赵一粟的那枚桃箓。 “这个生息桃箓我已经重新归整过,现在上面的符眼已经按照顺序排列,以天枢式为例,天枢式符眼是基础,你扭动后面一行调整任意符纹与天枢式符眼做结合,就能画出一个具有新功能的一品符纸,以此类推。” 他说了生息桃箓的正确用法,赵一粟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当初要靠逐一替换、测试才能偶尔找对一种组合。 假如把生息桃箓比喻成一个字典,那她拿到手的时候这本字典的页码全是错的,所以无法查询使用,只能靠撞大运偶尔拼对了一个;但现在左丘把这本“字典”的顺序重新归位,那她就能借助其制造出无数的新功能符纸了! 怪不得丘左曾说,生息桃箓是上古符术师的大成法器,有此物在手,简直就是怀揣了一个符纹大合集! 桃箓法器自动掉落符纹的功效,只是它最基本最不值钱的功能,却被当年捡到它的散修当成了宝,错付了那么多年。 赵一粟两眼放光把生息桃箓揣到兜里。 忽然觉得收了丘左那么多好东西,竟有点问心有愧了。 想了想,她从储物袋里拿出那两瓶栾书渊送给她的丹药:“先生您看看,这两种丹药可有您用得上的?” 左丘想都没想,正要挥手拒绝,忽然神识感知到丹药瓶上的气息:“这是栾狗的东西?!” 说罢直接抢到手往地上砸,玉瓶子瞬间摔了个稀碎——!! 赵一粟:你这个老头子又发癫!我就不该心软!我的丹药啊啊啊啊啊!! 第427章 典秀宗被灭 玉瓶碎裂满地,几枚丹药从瓶中滚落,虽然裹上了地板的细尘,却仍旧散发着浓郁脱俗的药香。 左丘彻底发了癫,口中一边狂骂“吾与栾狗不共戴天”,一边抬脚就要将丹药踩烂! 赵一粟眼疾手快扑上去捡,手背伸过去垫在了左丘的脚底下,左丘收力不及,只听“咯吱”一声,直接踩裂了赵一粟的手腕骨! “啊啊啊啊啊啊啊——!!!” 赵一粟惨叫着,疼是真疼,但她必须要承认自己的惨叫中夹杂了一半演的成分,然后趁左丘愣神之际,她飞快用法术把地上其他的丹药全捡回来,归拢好放在自己储物袋中。 左丘因为踩断了赵一粟的手,到底不好意思发癫了,只是胸膛一起一伏地鼓动着,似乎在忍着巨大的恨意。 这场面要是放在一男一女身上,赵一粟还能脑补一下两人是否有什么恩怨情仇,可丘左一个七品的癫老头,除了画符啥也不关心的人,和那个貌似是九品的栾书渊,除了炼药啥也不关心的人——怎么就结仇了呢? 要说这两个人的性子,确实都有极端的一面,难不成是以前为了修炼的事互相较劲? 她一边用灵力慢慢疗愈着自己的骨裂,一边耸眉耷眼地窥视丘左,犹豫要不要打探一下其中的关节。 左丘却没给她机会,咬牙切齿地先问她:“说,丹药到底从何而来?你见过栾狗?” 赵一粟半真半假地答:“灵韵宝铺得了一批好材料,栾前辈……呃,栾书渊他到现场要买,我家掌门听闻他是很出名的炼药师,就找他买了点丹药,其中这两瓶分给了我,算是我诛魔的奖励。先生,您二位是否有什么误会?我看栾……来的时候,五大派和三仙阁都派人出面道谢……” 左丘:“呸!误会什么误会,那厮就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老子若在场,活揭了他的狗皮!” 赵一粟碎碎念:“……怕是您打不过。” 左丘目中爆出精光:“打不过?打不过?打不过……” 他越来越癫狂,开始在屋里快步疾走:“是,画符的晋升就是慢,几千年了,我才七品,他却已经九品。时不我待,我要即刻闭关!” 他走出两步,又忽然回头,强大的神识落在赵一粟身上:“你给我听着,我与栾狗生死不共戴天!下次遇上他,你要立刻给我传消息!这是定位符,两枚定位符自动结契,你手上一枚,我手上一枚,只要传消息,我即刻便到。” 他不等赵一粟拒绝,将符纸拍到赵一粟没受伤的左手手背上,眨眼消失了。 赵一粟闷坐在原地,举着自己的两只手看。 好嘛,左边手背召唤丘左,右边手背召唤栾书渊,命格盘还能召唤江云尘…… 看似她是一个人,实则她是四个人。 想开点,就当给自己叠甲了,呵呵。 赵一粟苦中作乐,打开了房门。 睡在门口的牵星一下就跌了进来,揉揉眼站定,想到赵一粟不让他喊她师父,便只顾着傻笑。 赵一粟:“你怎么总在我门口站着,又不是我的门神,有这时间不如……” 她顺口想说不如去修炼,想到牵星的臻元灵根又连忙改口:“不如练练画符。” “画符?”牵星不明白她怎么冷不丁提这个。 符术艰深,便是伏羲山这样的大门大派也找不出几个拿得出手的画符师。 如今修仙界最风靡的便是灵韵宝铺出售的三品符,有火网、音速、单狙和百变四种,但供应量都很少,且幕后画符者成谜。 虽然牵星很早就从赵一粟送给他的一张符纸上认出了那个奇怪的“14”符号,知道灵韵宝铺的符纸都出自赵一粟的手,但他也从没妄想过会从赵一粟手中学到这招。 毕竟这算是独门技术,又能赚大把的钞票,怎么好轻易外传? 赵一粟却说:“正好我要去见那个谁,你跟我一起来,有话对你们说。” 牵星急匆匆跟在她后面:“师、师叔,我来是想说,天行盟知道您私逃禁闭室,派人在楼下守着,就等着您出……” 话没说完,赵一粟半只脚探出了楼梯口,正要立刻撤回,就被门口的天行盟人看见了。 来的还是老熟人,平俊华。 平俊华:“赵一粟,天行盟有令,随我回去领罚。” 赵一粟扭头望向牵星,那意思是你小子怎么不早说。 牵星无辜回望:您这急性子,也没给我开口的机会啊。 她只能慢悠悠下楼,皮笑肉不笑:“抓个人去禁闭,区区小事怎么还劳驾诛魔小队的七队长您亲自驾临?” 平俊华:“少废话,换成别人你能老老实实去吗?”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外走,烟云州的大街一如往常热闹。 耳边听到的传闻,全是关于那个八品魔修和六品符纸的事。 赵一粟听了几耳朵,问:“停云真人已经回盟了?” “嗯,追那个八品魔修,跟丢了。”平俊华:“那魔修是冲着你来的,此事盟主还有一番盘问。” 赵一粟:“他就是西魔岛的领头人,西魔岛被灭,他来寻仇。”浑天瞳的事她没提,但这样解释也不算她撒谎。 平俊华:“半年前酆都新鬼王继位,放出了要与修真界互通贸易的消息,修真界陆续有门派前往酆都洽谈事宜,昨日有一队从酆都谈完事情回来的修士被魔修洗劫了,三十人的小队,六品带头,无一生还。” 赵一粟心头发凉:“是那个八品魔修干的?” “能一招把六品修士拍死,连元神出窍的机会都没有,应当八品无疑。” “可知道被灭的是哪派的修士?” 平俊华:“一个小门派,名叫典秀宗,遇上这次的劫难,等于全宗覆灭了。” 赵一粟脸色不好看,心里想的是如何尽快把浑天瞳这个烫手山芋解决掉,带在身上太危险,还会让八品的计滕一直盘桓修真界,伤及无辜。 平俊华轻叹一声,说:“眼下是多事之秋,若无大事,你还是别出烟云州了,说不定天行盟的禁闭室现在对你来说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等回到天行盟,李停云没问她八品魔修的事——因为他觉得魔修追杀赵一粟为的是她七寸宽的灵海——反而问她六品符纸的事。 赵一粟故作不知:“有人抛洒六品防御符?!好家伙,这不等于撒钱么,我要是在现场,肯定捡起来就跑……” “少装傻充愣。”李停云拍拍桌案:“你通过灵韵宝铺卖给天行盟那么多张暗系列的符纸,当我不知道?你这一手画符的功夫,是跟左丘学的吧?” 赵一粟:“左丘?不认识。”我只认识丘左。 第428章 驭灵心法 李停云:“哼,又不是要抢你的钱,就是提醒你一句,左丘这人性子偏激,得罪过不少人,跟他站在一条船上,等于你自己先丢半条命,出去嘴巴严一点,不要惹祸上身。” 赵一粟:“要不,您展开说说?” 李停云眯起眼睛嘲讽她:“你不是不认识什么左丘吗?滚回你的禁闭室去,别再让我知道你又出来闯祸。” 法术在眼前亮了又灭,赵一粟眨眨眼,被传送到了禁闭室内,落在了江云尘的隔壁。 两间禁闭室中间隔着栅栏,上面有很牢固的结界。 江云尘感知到她来,头也不抬继续伏案写着什么。 赵一粟透过栅栏往隔壁看:“两天不见,你房间怎么换装修了?” 原本四壁徒空的禁闭室多了许多家具,俨然成了豪华牢房。 “谁送来的?咱们掌门贿赂停云真人了?”赵一粟敲栅栏:“喂,能不能把我这间也装修一下?” 江云尘没答话,只是随手点了个法术到隔壁。 隔壁屋子并没有多出任何的家具,但限制灵力的禁制被解除了。 赵一粟发现自己可以使用灵力,除了不能踏出禁闭室的结界,其他一切自由。 她惊喜地望向江云尘:“你这是什么法术,也教教我!” 江云尘轻拍桌案,案角已经写完的一枚竹简腾空而起,飞到赵一粟手中。 江云尘:“你要学的东西多着呢,从这本《驭灵心法》开始吧。” 赵一粟接过来看。 江云尘曾经给过她许多功法,比如九重雷火功,但都没有这本《驭灵心法》讲解得如此详细。 不仅每个细节都做了备注,还写明了修炼时的要点、难点和易错点,简直是一本完美的零基础教程。 若是外人见到了,会觉得这东西应该拿给刚入门的修士看,交给已经修上五品的天才赵一粟完全没必要。 但只有赵一粟明白这东西多么契合自己的需求,她这些年也没有个正经的师父手把手带,修炼全靠悟,打架全靠莽,反而最缺这种入门级贴士。 她甚至来不及道谢,一眼就读进去了,慢慢跟着上面记录的内容训练自己对灵力的掌控。 一旦入神,就觉察不到时间的流逝。 头顶窗缝外的日头升了又落,不停在禁闭室内留下角度不同的剪影,但赵一粟完全没有察觉。 她正闭着眼睛,按照《驭灵心法》上的内容优化着体内的灵力运转,并顺带钻研起了从系统商城购买的《天火决》。 修炼天火本就门槛很高,《天火决》中记录的功法又全是高阶功法,赵一粟损失了半颗内丹,本来不着急练习的,但有了《驭灵心法》做根基,反而不觉得《天火决》特别难了。 所有灵力操控的窍门都被掰开了揉碎了讲,赵一粟本就不蠢笨,进步飞快…… 在此期间,隔壁的禁闭室曾有天行盟的人过来,她都不知道。 那人是来带江云尘出去,参加五品大比总决赛第一场的。 他来的时候往隔壁赵一粟的禁闭室内看了一眼,见没什么异样,压根也不知道是江云尘在结界外又设了障眼法,没让他看出里面的人正在修炼。 江云尘:“走吧。” 那人点点头,带江云尘出去。 五品大比总决赛的第一场就在赵一粟的浑然不觉中开始又落幕了。 江云尘对战的第一个对手不值一提,此人只是运气好,一路大比没遇上诸如顾千凝、喻庆云之类的强者,侥幸混入了前十。 总决赛开场遇到江云尘,表示他的好运到头了。 擂台赛进行得非常快,几乎刚开场就结束了,江云尘只用了一招半,心里只想飞快回去继续写他那本没完成的修仙百科。 当他速战速决下台的时候,背后响起了一阵给落败者的嘘声。 百里勤作为伏羲山带队大比的副领队,凑到江云尘身边,低声道:“下次你还是打久一点,多少给对手留点颜面。” “哦。”江云尘淡淡应了一声,压根也没听进去。 百里勤又说:“我已经跟天行盟商量过,大比第一场打赢后,你只要不再犯禁令,就可以不回禁闭室了,毕竟那地方也不好修炼……” “不用。”江云尘觉得那地方安静,好得很,于是脚下轻抬,迫不及待飞回去了。 徒留百里勤在风中凌乱:“……”什么毛病?坐牢上瘾? 关于江云尘“二进宫”的事,赵一粟仍旧不知。 她沉迷修炼无法自拔,进步是会令人上瘾的。 日复一日,在《驭灵心法》的帮助下,她的《天火决》修炼顺利完成了第一层,甚至都没感受到半颗内丹给自己带来的负面影响。 当她终于抬起头,感受着手中充盈的力量时,压根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因为隔壁牢房的江云尘还是伏案写作的模样,一切都没有改变。 赵一粟没打扰他,打开储物袋先研究了半天丘左给她的无相符纸,怎么也看不懂,果然对她来说还是太艰深了。 若是有人能像江云尘这样,给她一本详细的符术大讲解,那她的进步一定会更快吧…… 她摇头叹气,又拿出了栾书渊给她的丹药。 瓶子被打碎了,两种药丸在她的储物袋中混在一起,外表看不出差别,香气又互相交缠混淆,让赵一粟难以辨认。 终于等到隔壁的江云尘停笔,赵一粟连忙把丹药捧在手里伸过去:“哎,这就是栾书渊给我的丹药,说好分你一半的,来一口?” 江云尘抬头,像看傻子一样看她:“自古药毒不分家,你怎么知道栾书渊给你的一定是补药,而不是奇毒?” 赵一粟:所以我才这么谦让啊,嘿。 江云尘窥见了她的眼睛,忽然气笑了:“想拿我试药?” 赵一粟无辜脸:“怎么会?我是那种无下限的人吗?”暗自懊恼自己明明表情没有变化啊,怎么就让江云尘给看穿了。 可恶。 江云尘从储物袋里抛出一个法器,赵一粟看着眼熟,慢半拍才想起来,这是她从系统中兑换的博口炉。 当初在七星阁为了闯关,临时兑换的破炉子,被江云尘一直收着,她早就忘记了。 这炉子不能炼丹,但可以反向还原炼丹的药材,明白了江云尘想要做什么,她立刻把丹药撤回:“这么好的东西,你用博口炉变成原材料,我还怎么用?算了,还是等我出去找个懂行的看看……啊!” 她说着说着忽然怪叫一声,吓得江云尘疾步冲过来,还以为她被什么魔修给偷袭了。 赵一粟:“春夏的生辰宴,我爽约了!” 江云尘:“……” 第429章 赵一粟自创符术答疑 外面一片漆黑,即便是窗缝也没有光透进来。 赵一粟问:“天黑了?完了完了,彻底错过了。早知道今天白天进来之前让牵星代为传达一下歉意……” “今天?”江云尘用无奈的表情看她:“从你进来起,已经过去十多天了。” 赵一粟:“?!” 江云尘:“你在修炼过程中,完全没有感知到时间的流逝?” “没有。这本《驭灵心法》太精妙了,我练得有点上瘾,还以为只过了一天。” 赵一粟自顾自说着,没注意到江云尘眼底一闪而过的欣喜。 “你把博口炉给我。” 她朝江云尘伸手。 江云尘把博口炉抛给她,赵一粟放在储物袋里收好:“送给春夏,我看她对炼丹很有些兴趣,这法器在她手中或许能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她重新坐回禁闭室的地上,把《驭灵心法》和《天火决》都收入储物袋里。她怕自己再继续练下去又忘记了时间,会错过天行大比的总决赛。 既然决定不练功了,她便拿出桃箓,结合丘左给她的竹简开始研究符术。 半晌抬头问隔壁的江云尘:“你还有多余的空白灵力竹简吗?我也想写东西。” 已经重新伏案的江云尘头也没抬,丢过去几枚竹简。 赵一粟想了想,开始动笔。 她是得了《驭灵心法》的启发,打算给那个谁和牵星编一份《符术答疑》,以她这半吊子的画符功夫,远远不敢自称师父,但分享一点画符心得还是能做到的。 就这样写了许久,直到外面来了人,说赵一粟的禁闭期满,可以被放出去了。 赵一粟迷迷糊糊走出禁闭室,回头指着江云尘那间:“那他呢?他不是比我还早进来吗?” 那人答:“不早,他七天前参加大比总决赛第一场时又违反了禁飞令,距离期满还有三天。禁闭室每次关闭是十天,你若不是提前逃跑,也不会被罚多关了几天。” 赵一粟:“啊?他都比过一场总决赛了?现在五品大比进行到什么地步了?” 那人:“你出去自己看公示牌,好走不送。” 赵一粟来到天行盟外面。 夜色已深,但烟云洲永远不缺热闹,路上依旧多是行人,供人落脚闲谈的茶馆、酒坊之类的地方更是生意兴隆。 赵一粟先去天行大比的擂台边看了一下公示牌,半个月过去,各品级的总决赛都已经打响,其中三品进展的速度最快,已经打到了最后一场,也就是说三品大比的最后赢家明日就要揭晓了。 这最后一场的参赛者名字也令赵一粟颇为意外,一方竟然是王破虏? 不是她小瞧王破虏,这家伙的身体素质在三品修士中是绝对的巅峰,一路打进总决赛也是意料之中。但能站在总决赛最后的擂台上,也算是小小的爆冷门。 王破虏是土系修士,师从伏羲山的御堂真人。 御堂真人最擅长炼体,一手带出来的王破虏也是筋脉粗壮,特别抗打。 换言之,王破虏虽然是力量型选手,但更擅长防御,他打架是偏被动的,在擂台赛这种场合会有些吃亏,他也是三品防御型选手中,唯一一个打进总决赛的。 三品大比是报名人数最多的一个等级,御堂真人对于他能在千千万万的三品修士中拿到前十已经非常骄傲了,由此可见打入最后一场,连御堂真人都感到非常惊讶。 至于王破虏的对手,即冷门,却也不令人意外。 说冷门,是因为在参加天行大比之前压根没人听说过这位修士。此人名字有点古怪,叫刺槐,是个无门无派的散修。 说他不令人意外,是因为这个叫刺槐的散修从上台起就从无败绩,连战八十多场,就胜了八十多场好,是第一个靠连胜积分纪录杀入总决赛的修士。 伏羲快报想要跟进报道,但刺槐沉默寡言,也不喜与人来往,至今名字已经传遍了四大陆,却还没人探查出他的来历。 赵一粟把目光移到四品擂台赛的记录上。 四品总决赛已经比了三场,暂时决出的七强选手中,伏羲山的端阳、天剑门的东方禹、昆仑派的叶空舟都在其中,倒没出现特别令人意外的情况。 值得一说的是东方禹目前总积分第一,因为他参加了车轮战,比赛的场次就比其他直进总决赛的人多了一百多场,攒积分的机会多。 最后就是五品记录了。 五品大比才刚刚进行过两场,江云尘参加了其中一场,目前榜单上江云尘的比赛积分断层第一,这主要也是因为他意外参加了车轮战。 他下一场比赛的对手还没决定,明日要进行三品的总决选,所以四品和五品的赛程暂停了。 赵一粟飞快看完赛程,赶回眠仙楼。 修士也不论什么黑夜白天的,因此她给那个谁和牵星都传了消息后,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她的房间集合。 赵一粟拿出了一枚竹简:“这是我总结的一份《符术答疑》算不上多精妙的东西,你们腾一份拿去看。” 牵星和那个谁互相打量了一下彼此,都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赵一粟:“哦,我来介绍一下,那个谁……” 牵星答:“我认识的,绝尘九子其中一员。弟子牵星,见过师兄。”他很乖巧地行了个礼。 那个谁:“你是哪个真人门下?” 牵星:“我还未拜师。” 那个谁打量了一下他,又看看赵一粟,似有所悟。 赵一粟:“他不是我收的徒弟,我不收徒。” 一则她对牵星这个臻元灵根没有教导的法门,二来古人重师徒关系,拜了师就要对牵星的一生负责,赵一粟自认担不起这份责任,更不想凭空接受牵星对她的崇拜和付出。 她说:“牵星你拿到万符梭后,需要常与符纸打交道,且你的心态很好,性子也稳,我想过了,若是功法上难以精进,或许画符对你来说是条新路子,你可以先尝试做一做,万一喜欢上画符了呢?至于那个谁,他只对画画感兴趣,学习画符只是为了更好地展现画技,顺便帮我赚点钱。” 赵一粟没避讳提利益分配的事,并也让牵星知道了百变符以后将会出自那个谁的手中。 她说:“你们二人目的不同,但同时接触符术,或许可以多交流交流,画符不是条好走的路,若是你们中途放弃也无需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我……” 她还没说完,那个谁便答:“只要能画好百变符,我不会放弃。” 牵星更抢着说:“我也不会!” 赵一粟感觉自己明明没有多什么煽情的话,可这两人却像喝了两碗鸡汤,雄赳赳气昂昂拿着竹简离开了,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好吧,有热情总比没有好。 第430章 驻颜丹 牵星用法术复刻了一份竹简,回到房间中细心钻研起来。 他确实从来没想过要走符术师这条路。 画符的根基就是灵力,他的三品修为很可能受臻元灵根的影响逐渐衰退,即便不衰退,三品的修为也只够画个二品符,在实战中几乎没有杀伤力。 但换个角度思考,赵一粟给他安排的路子并没有错。 他现在有了万符梭,可以催动高于自己品级的符纸,若是能自己再懂一些符术的基本原理,那以后便是上街买高品符纸,也不会被人欺骗,更能从符纹上辨认出一些效果特别的符纸。 于是他从零开始,孜孜不倦地学了起来。 眠仙楼内另外一个房间的那个谁,跟他的想法大不相同。 他只追求百变符纸对自己画技的展现,有了百变,他精妙绝伦的画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他只想学会画百变这一种符纸而已。 但百变是三品符,再怎样也得从一品学起。 赵一粟之前已经给他传授过符术入门的基础,可其中确实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而且赵一粟的画符理论有点奇怪,跟现行的符术基础有些区别,他尝试问过其他人,都无法为他解惑。 现在配合上这本《符术答疑》,很多想不明白的道理便立刻想明白了。 眠仙楼内相隔一层的两个房间都在点灯熬油,两个修士因为不同的出发点踏上了同样追求符术的道路,不知会在日后结出怎样的果实。 日头渐渐升起,烟云洲又一个明媚的早晨来临了。 春夏一大早便有些紧张,想到王破虏今日要打总决赛,总觉得惴惴不安的。 开门,便收到了门口的传音符,看了内容后立刻去了赵一粟那边。 “师姐,你关禁闭出来了?!” 赵一粟:“进来坐,我有东西给你。” 她颇为不好意思地从储物袋里拿出两样东西,说:“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错过你的生辰的,这两样东西一个算你的生辰礼,一个算我的赔罪礼。” 春夏连忙推辞:“不不不,真的没关系……”其实自己也有点心虚。 生辰是真生辰,但宴会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本就是她硬找出来的一个由头,只为了让当时吵架的江云尘和赵一粟和好而已,现在看起来这两人吵架归吵架,似乎并不会关系破裂,自己是画蛇添足了。 那天江云尘当街扯掉了红绸,也让春夏对自己的行为深切反思过——到底她是为了两个人好,还是顶着为两个人好的名义,满足自己甜蜜的幻想呢? 答案大约是后者。 正因想明白了这点,春夏现在看到赵一粟只剩下愧疚和心虚:“那天若不是我拿出了那么多的红绸子把眠仙楼装扮起来,为大婚推波助澜,也不会搞成那样子,该道歉的是我。” 赵一粟:“哼,明明是掌门赶鸭子上架,话都不听我说完就自作主张……你可别推辞了,这两个东西都是炼丹的好东西,放我这我不会用,也是暴殄天物,你真的不想打开看看?” 春夏一听到跟炼丹有关,到底没忍住好奇心。 先打开了那个盒子,一眼就认出了里面的东西:“灵火芝?!这可是千年难寻的好东西,师姐你便是直接吃掉,也能吸收其中的火灵力的,送给我太贵重了。” 赵一粟:“我都有天火了,要来无用。” 春夏:“……”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她又看了看旁边那个破铜炉子,天生对法器比较敏感的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其貌不扬的破炉子是个法器,但却看不出品级,更不知道能用来做什么。 将灵力探上去,也没觉察到什么变化。 赵一粟问她:“你有什么便宜的丹药吗?” 春夏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枚基础的凝气丹。 赵一粟:“投进去看看。” 春夏照做,丹药进了炉腹中,铜炉晃晃悠悠片刻后,猛然从破口出吐出一堆草药。 春夏只看了一眼,便目中爆发出精光:“这丹炉能还原出原材料?!!” 说完又立刻压低了声音:“师姐,你可知有了这个法器,便能破解出许多高阶丹药的炼制秘密,你这是送出了一座灵矿,舍得吗?而且师姐你有天火,无论炼丹还是炼器,你都是资质巅峰,为何不再进一步?” 赵一粟笑了笑。 不知为何,春夏从她的笑里觉察出一丝苦涩的意味。 赵一粟身负系统,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修炼、赚钱、符术、应付系统的主线任务和总是纠缠不清的魔修……这些已经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再加上炼器和炼丹,实在分身乏术。 赵一粟:“我的时间和精力不够做这些,总之东西你拿着,不用跟我客气。” 春夏现在确实不想再跟她客气了,忙把东西收入储物袋中,心口还突突跳着,有些过于亢奋,因而没能细想赵一粟给出的理由——修士寿数很长,修上五品的赵一粟保底有个五千岁的光景,这么长的时间,研究炼器和炼丹怎么就分身乏术了呢? 赵一粟也没给她细想的时间,因为她又拿出了一袋东西:“这里面是栾书渊给我的丹药,但我分不清用途了,或许你认识吗?” 春夏虔诚地将丹药捧起来,一颗一颗地细细查看,眼中时而疑惑时而敬佩,最终慢慢把两种混在一起的丹药区分开来,说:“这边的几颗是滋补之丹,能解毒能疗伤,只是我看不出具体的品级。至于这边的丹药,我隐约从其中闻到了化骨花的异香,自古丹药典籍中,使用化骨花的唯有一种丹,便是驻颜丹。” 赵一粟听完大失所望:“驻颜?我们修士本就长生不老,栾书渊怎么给我个这么鸡肋的东西……” 春夏忙说:“驻颜丹对凡人来说是可保青春,但是对修士来说可保幻形术不被识破。” 赵一粟眼中的暗沉一扫而过,变得明亮起来:“是吗?!” 太好了,她正需要这个东西。 外面忽然热闹起来,眠仙楼里一群人呼啦啦往外走。 春夏抬起头:“是王破虏要去比赛了,师姐一起去看看吗?” 赵一粟:“走!” 第431章 三品大比总决赛 天行擂台今日格外热闹。 三品大比总决赛吸引来的观众实在太多了,赵一粟和春夏出来得有点晚,要不是伏羲山的同僚提前留了空位,她俩怕是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找不到。 比赛还没开始,王破虏正在前面享受着众星拱月的待遇,御堂真人这个六品也来为弟子撑场面,正在王破虏耳边嘱咐着什么。 王破虏的眼睛环顾人群,看见了春夏和赵一粟,忙笑着打招呼。 春夏:“你好好比,输了也不丢人。” 王破虏:“俺不会输。” 赵一粟开门见山:“这个丹药或许你用得着。” 她把栾书渊给她的滋补丹拿出来,塞给王破虏两颗。 王破虏还没来得及细看,丹药就被御堂真人拿去了,六品修士的神识扫过丹药,眼中闪着精光:“九品丹?!” 王破虏闻言忙抢过来揣兜里,激动得手都微微颤抖。 乖乖,九品丹!!!这辈子还没见过九品丹呢!! 赵师姐转性了,这么值钱的东西一下送出两颗?! 果然在师姐的心中,俺是最有分量的! 王破虏很得意朝春夏抬下巴,可春夏完全不在意——她有了博口炉,哪还看得上其他? 御堂真人很认真地朝她拱手道谢,他是前辈,赵一粟不敢受这个礼,忙回了一个。 御堂真人:“多余的废话我不说了,这个恩我记下,以后有什么麻烦尽管开口。” 他性格如此,说话带些侠气,跟其他的六品真人很不相同。 赵一粟笑了笑:“能得御堂真人一个人情,我这笔买卖不亏。” 擂台上落了锤,比赛开始。 王破虏拎那着把显眼的旷海锤上了场,对面的刺槐慢他一步立定。 赵一粟朝刺槐看去,见这人其貌不扬,一身暗棕色的衣服有些潦草破旧,他身上有种幕天席地的气质,随便扔在凡间的某个大街上会立刻与背景人群融为一体,很难辨认。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是你明明看见了他的脸,但要是形容却找不到任何的特点,甚至会转头忘记,除非下一次再遇上觉得对方面熟,才能想起一点。 赵一粟恍然间,擂台上的两个人已经开始交手。 二者的打法有很明显的不同,王破虏还是那么莽,挥着大锤子直来直去,气势惊人;刺槐是明显的灵巧路线,法术小而精,会窥伺对手的弱点,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轻易出手。 两人都是凭实力打进总决赛的,擂台上的动静惊天动地,便是赵一粟已经五品巅峰了,看着这样的场面还是不由得捏一把汗。 首先让她惊讶的就是王破虏的旷海锤。 那锤子已经被他炼化成本命法器,巨大的锤子配合王破虏惊人的爆发力,每一下重锤都气势惊人,震得擂台结界摇摇欲碎。 ——“不是说擂台结界已经加固了吗?怎么还是这么不禁锤?” ——“呵,不禁锤?你上去锤试试,给你三年也锤不出王破虏这个气势!当年玄丹府攻阵的时候,王破虏才刚三品,已经能用这把锤子输出堪比四品的攻击力了,他在前面轰阵,其他三品弟子都只有退让的份儿,你是太小瞧伏羲山的三品天才了。” ——“既然如此厉害,为何之前打擂台的时候没见他攻击得这么主动?” ——“刺槐不好对付,王破虏是研究过对手所以改变了战术,你没发现刺槐的打法也跟从前不同了吗?他那么擅长攻击的一个人,现在隐忍不发,说明暂时还没找到对手的破绽,怕是要落入下风了……” 话音刚落,似乎为了印证这位看客的说法,王破虏轰出的一锤刺槐没能躲开,整个人重重撞在护阵上,恐怖的力道透过刺槐的身躯轰上了护阵,差点当场碎裂! 守擂的高阶修士忙往护阵上丢了个法印。 赵一粟暗自咋舌,别说,王破虏虽然狂,但狂有狂的资本,若是让她三品的时候上擂台,即便仗着被系统改造过的身体,也轰不出这么惊人的暴力输出。 要知道王破虏的灵根和灵海远不如赵一粟,他的力量全靠对身体筋脉和肌肉的极致开发。 三品已经这么恐怖了,到九品可还了得? 都说一力降十会,赵一粟就算有千万种功法,若是遇上同阶的王破虏也得慎之又慎……她将飘远的思绪收回来,看见受了重锤的刺槐已经快速起身,飞到了王破虏的身后。 承受了一记重锤还有如此灵敏的反应,只能说明王破虏刚才那一击对他来说是雷声大雨点小,压根没伤到根本。 刺槐从身后出招,赵一粟这才头一次看见了他的法器。 那是一面画着怪兽的小旗……不,不只一面,是许多面。 旗子从他袖口飞出,飞快钉在了擂台地面上,形成一个古怪的形状,将王破虏困在其中。 ——“这是什么?刺槐不是擅长暗杀和偷袭的吗,我还以为他用的是他最拿手的法器锥子。” ——“那就是锥子,你看旗杆的底部,分明尖锐,把擂台都钉穿了!” ——“擂台如此坚固,只有五品修士在上面留下过痕迹,三品修士能做到的还是头一个!这个刺槐原来还保留了实力,他的锥子法器本体原来是阵旗。” 赵一粟也认出来了,擂台上已经形成一个很小的法阵。 这法阵只是外人看着小,仅占据擂台十分之一的面积,恰好把王破虏困在了一个很狭长的区域内,但对于身在阵中的人来说,这么几步路可能就要走一辈子。 ——“呵,还以为刺槐憋了什么大招,居然用困阵对付王破虏?都说法阵的力量是受阵法师的上限影响的,这么一个法阵顶破天了就是个三品困境,以王破虏的蛮力两三锤子轰碎了便是。” 有人如此说,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心想着王破虏很快就能破阵,那刺槐得在此之前立刻进攻,把王破虏击败才是。 春夏也不由得暗自握拳,心想胜败应该在此一举了。可余光瞥见赵一粟,却见师姐抱着胳膊,手指头无意识地轻点着,显出一副慢节奏的姿态。 春夏有点疑惑,与此同时她发现擂台上的战局并没有根据大家的推测发展。 王破虏没有去轰阵,刺槐也没有趁机攻击,两个人各占据擂台一角,都默契地停止了攻击。 春夏:“师姐,这是什么情况?王破虏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对劲。” 第432章 奇怪的刺槐 赵一粟:“别慌,是这个困阵上叠加了幻术,他还没能看穿。” “幻术?!”春夏不由愕然,又看向了刺槐。 幻术是高级法术,能用幻术影响王破虏的心神,这个刺槐到底是什么来头? 要知道王破虏曾在登藏器塔时上了九十五层,破除了自己的心魔。后来御堂真人还说,王破虏心性单纯而坚定,又经过了藏器塔一劫,此后修炼几乎不会再受心魔的影响。 这说明从心志来看,王破虏的坚定丝毫不亚于高修,可刺槐一个三品修士竟能使出如此强大的幻术,把王破虏怔在原地…… 不对,刺槐使用此术也并不轻松。 现在春夏明白为什么刺槐不趁机攻击王破虏了,因为驾驭这个附带幻术的困阵,正消耗着刺槐巨大的精神力。 刺槐不是不想攻击,而是分身乏术,他的额角已经渗出明显的细汗,唇色发白,手指为了同时操控那么多阵旗,已经开始发颤了。 情况从刚才的激烈对决忽然转变成了僵持战,春夏问:“那现在就看是刺槐先撑不住,还是王破虏先出阵了吗?” 赵一粟:“对。这是心理战,全靠王破虏自己了。” 擂台上诡异的安静下来,连围观人的议论声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之前张三在五品擂台上使用过幻术,如今刺槐也用上了幻术,这两个人又都来历成谜,像石头缝里突然蹦出来似的,难不成两个人有什么关系?” 不知是谁提出了这么一个说法,赢得了众人一阵附和及揣测。 但赵一粟却敢肯定,这两人绝不出自一个路数。 张三虽然看起来神秘,其实心思不复杂,只是个豢养妖兽的痴儿,天赋神识强大,便是会一些灵巧的步法,也都是从妖兽身上临摹其意学到的。 但刺槐的神秘是真神秘,他对于自己的一切都缄口不言,擅长暗杀又心机深沉……而且赵一粟总觉得他的气息很特别,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古怪。 隔着擂台的结界,赵一粟探不分明。 方才有人说法阵的上限与控阵人的品级直接相关,但赵一粟却知道他说得不对。 犹记得在西魔岛,江云尘能用五品修为设下锁灵阵,困住了高阶修魔,那个锁灵阵的法力至少在七品以上。 想到锁灵阵,赵一粟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刺槐的阵旗走位……似乎跟锁灵阵有点相像,但是规模远不及锁灵阵,更像是截取了锁灵阵的一角。 赵一粟不敢确定,毕竟她对阵法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 ——“快看,王破虏流泪了!” 有人低呼一声。 赵一粟望过去,困阵中的王破虏仍旧保持着站定不动的姿势,体格高大健硕的他手里还拎着一把巨锤,本该是果敢刚毅的脸上却露出了相当悲伤的表情,甚至眼角正扑簌簌落下眼泪。 强大的反差感令众人有些诧异,暗自揣测王破虏到底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 比众人更诧异的其实是刺槐。 王破虏落泪,说明幻术已经影响到他的心境,按理说他操控这个法阵应该会变得越来越轻松,至少能抽出一只手来对付王破虏。 可现在的情况是,王破虏脸上的表情悲伤至极,精神力反而却变强了,刺槐感觉法阵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似乎从王破虏的体内正迸发出一种强大的力量要从内部冲碎这个法阵。 怎么会这样? 这个锁灵阵是他潜心修炼百年的法阵,从未失手过,为何在王破虏的身上会有如此怪异的效果? 继续僵持下去,恐生变故。 刺槐当机立断,放弃继续控制法阵,选择抽手送给王破虏致命一击! 若是在王破虏醒悟之前攻击成功,那胜利必然是属于他的;若是赌失败了,那他就要正面接下王破虏的旷海锤,说不定会受重伤,但情况总比继续控制法阵消耗神识要好…… 所有的选择都在一瞬间,刺槐出手极快,本就是以速度和灵巧擅长的他,这一招把优势发挥到极致,眨眼就攻到了王破虏身前。 王破虏全程傻乎乎站在原地,连躲也没躲,若是放慢镜头,便能看见擂台下方的御堂真人已经捏紧拳头、春夏则大喊出声,所有人都想快点唤醒王破虏—— 然而这些当然都是徒劳,刺槐的法术已经拍到了王破虏的身上! “嘭——!” 一声闷响,王破虏被整个击飞,撞上护阵后重重跌落在地,猛吐了一口血! “王破虏!”春夏着急大喊:“快躲!” 不知是春夏的呼唤有了作用,还是剧痛终于唤醒了王破虏的理智,在刺槐的下一招出手之前,王破虏就地打了个滚然后腾空飞起,拎着旷海锤闪到了刺槐的身后就要反击。 他眼中闪着复杂的光,有无数的疑问将要从眼中流出来—— 但刺槐没有给他机会,他袖中的阵旗再次飞出。 这一回王破虏干脆没有躲,他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地迈入了阵中。 于是战局又突然归于沉寂,只是王破虏的衣服上多了很多的血,刺槐的脸色也更惨白了点。 ——“这是怎么回事?!王破虏是傻了吗,竟然主动进阵?!” ——“刺槐也是没办法了,竟又强行控阵,他的精神力坚持不了太久。” ——“说不定王破虏是故意进阵消耗他的精神力呢。” ——“你傻啊?进阵就陷入了被动,你怎么知道刺槐不是还藏着后手?” …… 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中,春夏喃喃说:“他一定是在阵中看见了想见的人,所以才会主动进去。” 赵一粟:“幻境伤神识,控阵的刺槐勉强,阵中的王破虏更加勉强。若是王破虏不能破局,这次大比他……” 话没说完,赵一粟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在刺槐的身上忽然看见了一道一闪而过的黑芒。 修士的法术之光多与自己的灵力属性有关,若是灵力属性比较特殊如混沌灵根,则会显示白光。 赵一粟交手过的修士极多,只在魔修手下见过黑色的法术攻击效果,但魔修的黑是以魔气萦绕形成,与刺槐身上一闪而过的黑芒并不相同。 再说若是魔修,浑天瞳应该有反应才对。 她微微眯起眼睛,左右观察了一下御堂真人和其他高阶修士的表情,好像别人都没发现,只有她看见了。 赵一粟不由得自我怀疑,难道是自己这边光线角度使然,看错了? 第433章 刺槐是鬼修? 擂台上身在阵中的王破虏脸上又浮现了悲伤的表情,大概正如春夏所言,他是看见了自己想见的人,所以才会主动进阵。 但幻境会刺激神识,长久在困阵中滞留下去,恐怕会伤到王破虏神识的根本。 好在他的神识强度够大,逼得刺槐也无法长期维持法阵的力道,只好再次收阵,并像方才那样趁其不备攻向王破虏。 同样的坑总不能连摔两次吧?众人这样想着,期盼王破虏快躲。 但事实证明是会的,王破虏仍旧没有躲,生生抗下了刺槐的第二击! 这一回他摔得更重,几乎感觉自己浑身的筋脉都碎裂了,人砸在擂台地板上没能立刻起身,勉强挣扎了一下,又吐出一大口血。 春夏不由得捏紧拳头,紧张的脸色发白。 其他人也更加看不明白了:“王破虏在干嘛?主动找死吗?” 刺槐可不会给他挣扎犹豫的机会,身影飞快上前,灵巧如鬼魅一般冲向王破虏,每靠近一次,都会在王破虏身上打入一枚阵旗。 那阵旗的旗杆底部十分尖锐,当旗面被收起来时,旗杆本身就成了锥子,入体如被钉楔,看起来就疼得令人发指。 而且刺槐打入的部分都是人体经脉的关键穴位,饶是王破虏体格够硬,也承受不住这样造。 护擂的六品修士看了一眼御堂真人,那意思是要征求他的意见,是否要宣布停止擂台赛,算刺槐获胜,免得给王破虏徒增更多伤势呢? 御堂真人眼中闪过犹豫,他并非不心疼徒弟,若是王破虏性子软弱,他早就喊停了。 如今迟迟不喊停,是因为他知道王破虏这孩子心思有格外固执的一面,若是违背他的意思喊停认输,怕是令他气恼。 犹豫间,擂台上的刺槐又打入了一根阵旗。 这阵旗楔入王破虏的心脉,立刻逼得他爆喝出一声痛呼:“啊——!!” 御堂真人不再犹豫,刚要喊停,就被赵一粟按住了:“等等!他有对策。” 下一秒,重伤之下的王破虏却像是突然得了无穷的力量般,拔地而起,当他高举起巨大的锤子时,浑身的筋肉纠结着,呐喊着,助他将重锤狠狠甩了出去! ——“他方才那重伤的模样是装的?” ——“肯定是服用了丹药。” 这也是赵一粟拦住御堂真人的理由。 明明上台之前给了王破虏两枚九品丹药,能快速疗伤固本,但王破虏还顶着一身重伤就很不合理。御堂真人是关心则乱,反倒是赵一粟早一步看出来王破虏必有后手。 正如推测那般,王破虏其实早就把九品丹药藏在灵海中,并在合适的时机直接炼化。 九品丹药爆出的滋补之气立刻蕴养了他浑身的筋脉,让他在关键时刻甩出了这一锤。 伴随着巨大的爆响声,刺槐没能躲开这锤,或者说王破虏在丢出旷海锤时就没给他留下逃跑缝隙,锤子爆出的法术范围覆盖了整个擂台,让刺槐无路可逃,只能正面对抗! “轰——!” 刺槐丢出的法术与旷海锤正面相迎,在爆炸发生的时候,赵一粟很明显地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黑芒。 现在她很确定,那绝不是幻觉! 刺槐并非魔体,但灵力之芒却是黑色,他到底什么来头? 就在赵一粟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猜测时,御堂真人却已经脱口而出:“鬼修?!” 爆炸声落下,刺槐落地,吐出了一口血—— 那血却不是人修的鲜红色,而是暗蓝色。 现场的人先是怔然片刻,又忽然爆出许多的惊呼: ——“鬼修?刺槐是鬼修?!” ——“鬼修怎么混入了天行大比?他身上一点鬼修的鬼气都没有,之前使用的法术也都是人修的法术。他是如何伪装的?” ——“不可能,鬼修最怕修真界的灵气,同时只能依靠冥气修炼,刺槐一路大比打到总决赛,都是滞留在烟云洲的,怎么可能是鬼修?” ——“可他吐出来的蓝血怎么解释?” …… 擂台下方已经炸开了锅,但擂台上的王破虏并没有因对手吐出来的蓝血而惊讶,他趁着刺槐没能立刻站起身,飞快运行功法,灵力游走全身经脉,猛然向外冲出。 体内被楔入的阵旗全都被震出,重重落在了刺槐的脚边,扎入擂台底部,入木三分。 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王破虏抛出的阵旗掉落的方位,很像刺槐之前困住他的那个阵法。 但布阵并非照猫画虎,不同方位的阵旗按照何种次序先后落下、每一步如何布置内在的灵力……等等,都极有讲究。 于是当王破虏纳闷地看着自己反击回去的阵旗,发觉没能困住刺槐,而眼中闪着清澈的愚蠢的时候,赵一粟都快被他整笑了。 赵一粟:“哈哈,有时候真觉得王破虏傻得可爱,是不是?” 春夏:“师姐您还有心情笑?他都对上鬼修了!” 触及知识盲区的赵一粟:“鬼修很可怕吗?跟魔修比哪个厉害?” 春夏:“师姐!” 赵一粟吐吐舌头,见擂台上两个人重新打到一起,安慰他:“我听旁边议论的说,鬼修是靠冥气修炼的,刺槐只是吐了口蓝血,还不能百分百断定是鬼修,若是有危险,御堂真人和天行盟的人都会叫停,你就别操心了。” 正如她所说,当刺槐吐出蓝血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无比,可直到现在天行盟的人还没有叫停比赛,就是怕判断有误。 当前的比赛更有看头了,擂台上的刺槐吐了那口蓝血之后,就像解开了某种封印,招数一改之前的谨慎小心,变得大开大合,气势汹汹起来,阵旗被他收回又变成了一根根锥子,飞快丢出,整个擂台像在下暗器之雨,随时一个不小心都会被扎出血窟窿。 相对应地,王破虏也一反常态,手里的锤子不再直来直去地轰,反被挥舞着变成了防御武器,健硕的身体纠结着力量蛮横的肌肉,使得他穿行在暗器之雨中的身姿有种难言的力量美感。 两个人打到现在各有负伤,但又都杀红了眼睛,谁也没露出一点痛苦和弱点,引得台下人时而尖叫,时而倒吸凉气,目不转睛。 赵一粟暗自测算着时间,推断以这个灵力输出的强度,两个三品的人灵力都快要耗空了,胜败应该很快就会分出。 第434章 扭曲空间之术 不出她所料,双方的动作都开始加快,想要速战速决。 王破虏瞅准了机会,在荡飞一片锥雨的时候,身体侧着从中飞出,眨眼就踏步到了刺槐身后。 巨大的锤子被抡出了一个弧线,借着飞跃的惯性被重重甩到了刺槐的身上! 刺槐已经觉察,但他来不及躲闪,便只能闷哼一声,从体内爆出巨大的灵力用以防御——便是这股灵力的爆发,又引来众人的惊呼! 因为那灵力分明是黑色的!黑得没有一丝杂质,宛如刺槐的背后凭空升起了一个黑洞,能将擂台上的一切都吸进去般。 “咚!” 这次传来的是闷响。 王破虏的旷海锤落在那个黑色的灵力之墙上被反震回来,以一个诡异的角度飞出。 在场观战的几个高修眼中同时闪过震惊。 他们品级高,神识强,看得足够仔细,因此便能明白旷海锤只是看似被“反震”回来,其实是被黑墙吸了进去,又飞快吐出。 刺槐的法术居然能扭曲空间? 空间法则是八品修士才能涉足的邻域,刺槐才三品而已! 唯一能解释的,便是刺槐的真的是鬼修。 鬼修活在幽冥界,鬼修的一切修炼法则都与人修不同,单独形成一套体系,且由于鬼修特殊的体质,空间法则对他们来说反而十分简单。 可若是鬼修,那刺槐为何生活在烟云洲这个充斥着灵力的地方,丝毫不见被反噬? 在场的高修都陷入了短暂的思维混乱,以他们的常识真的无法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 至于赵一粟,她虽然看出来刚才那招是扭曲空间的法术,但也只是惊讶于这种法术本身的奇妙而已。 被“吐”出来的旷海锤早已听从主人的号召,凭空绕了半圈飞回王破虏手里,但锤子上已经沾染了黑气,只是这黑气不同于魔气。 魔气是向外扩散和蔓延的,会侵蚀修士的皮肉,但这黑气只是单纯的法术之芒,闪烁片刻就消散了。 若是眼力不够,还真容易把黑气与魔气混淆。 此时赵一粟能听见台下已经有人开始低呼:“难道刺槐是魔修?” 这种声音很快被其他修士反驳下去:“这哪是什么魔气?魔气你都认不得,这么多年修为白练了,啧啧……” 擂台上的王破虏和刺槐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可两人眼底都燃着浓浓的战意。刺槐挡下王破虏的旷海锤已经非常吃力,可还是掌握了主动权,朝王破虏冲了过去! 两个人顷刻又打成了一团,速度之快已经让普通的三品修士也无法看清了。 直到再一次的爆炸声让两个人强行分开,刺槐和王破虏同时退后,单膝跪地,两个又各吐了一口血。 刺槐仍旧吐的是暗蓝色的血,跟王破虏的红血形成鲜明的对比。 春夏的眼睛开始跟不上两个人的速度,她窥见了御堂真人的脸色不太对,想问又敢不问,只得转向了赵一粟。 “师姐……” 赵一粟知道她想问什么,无情地开了口:“王破虏胜算不大。” 春夏:“呸呸呸,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赵一粟:“……我这已经是美化之后的说辞了。” 刺槐在方才极快的较量中用了三次扭曲空间的法术,使得王破虏丢出去的杀招都没能击中他。 这种法术王破虏找不到破解之法,进攻全被阻挡,当然前景堪忧。 更主要的是,刺槐一路杀到总决赛,是在这最后一场才接连使用了幻术法阵、扭曲空间的秘术,说明他一路都在压着实力打,谁都不想遇到这样的对手,保不齐他还有什么冷门的招数没往外使。 王破虏也算够能耐了,在这么多三品的修士中,愣是只有他凭借一身蛮力把刺槐逼成这个样子。 事情正如赵一粟所料,在王破虏又一次进攻不中之后,刺槐眼中闪过决绝之光,祭出了自己的内丹。 他的内丹竟然也是暗黑色,浓郁的灵力从内丹上被催发出来,彻底封死了王破虏的退路。 王破虏感觉自己被强大的力量按在地板上摩擦,无论如何都抬不起头来。 他的衣衫在强大的法术对冲之下开始破裂,衣衫下露出纠结的肌肉,显示他本人此刻正承受着的强大痛苦。 ——“你们看,刺槐的内丹竟然在融化?!” ——“这是为了打个擂台赛,连命都不要了啊!” ——“既然有内丹,说明刺槐肯定不是鬼修,鬼修没有人修的内丹……”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三品擂台打成这样,刺槐疯了……哈,王破虏也疯了!” 众人随即望去,见王破虏竟然也祭出了自己的内丹,这两人是要拼自爆了?! 御堂真人已经飞上高空:“王破虏!” 王破虏却充耳不闻,果决地要融化自己的内丹,跟刺槐拼个你死我活! 刺槐如何御堂真人管不着,但王破虏他不能不管! 天行大比说破了天,也就是拼杀一份未来修炼的资源,可若是任由王破虏损耗内丹去比赛,那以后修炼的根基毁了,即便是给他顶尖的资源,也别想在修为上更进一步! 孰轻孰重御堂真人还是拎得清的,当即喊停。 在他喊停的同一时刻,早就准备好的天行盟护擂人直接落锤,并收了擂台上的护阵上前止战。 强大的灵力瞬间从擂台向外扩散,有些四品的修士仗着自己的修为比三品高,没提前驭起结界,反被冲得倒飞出去,由此可见擂台上两人的实力之恐怖! 王破虏整个人被御堂真人直接拎起,丢下了擂台。 他还不服气呢,梗着脖子怒骂:“让我打!我怎么可能输给他个鬼修!” 御堂真人先是因他这话震惊了片刻,又立刻意识到不妥:“住口,跟我回去!”两人眨眼就从原地消失。 天行盟落锤,宣判三品大比刺槐获胜。 刺槐力竭,直接在擂台上晕倒,被天行盟的人救走了。 春夏追回了眠仙楼。 赵一粟则心思微动,飞向了天行盟总部。 她想去探探刺槐的身份,只是很多吃瓜群众跟她一个想法,都聚在天行盟总部门口,正被守门人拦在外面,其中不乏一些快报的撰稿人。 赵一粟一眼就望见了人群中的柳如意,就数她最积极冲在前面,正跟那个守门人理论:“刺槐身份存疑,若是不让我们进去探个明白,三品大比的结果如何能服众?” 守门人拼命阻拦:“刺槐已被带回来养伤,关于他是否鬼修一事天行盟自会查明,请速速离开!” 赵一粟心想今天怕是进不去了,刚要走,就被柳如意瞧见了。 两个人才对上眼,柳如意就眼冒精光,转头对守门人大喊:“江云尘被关禁闭室,家属要进去探监?!” 家属?什么家属? 赵一粟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发现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更离谱的是,守门人居然朝她点点头:“你,进去吧。” 赵一粟:“……” 第435章 修仙百科 柳如意没给赵一粟犹豫的机会,一边拉着她往里挤,一边说:“师叔靠你了,进去后多问点刺槐的身份,伏羲快报必须抢到个独家消息!去吧——” 赵一粟被她用力一推,直接推进了天行盟总部的大门。 赵一粟:“……”我真的会谢。 只能顶着全场吃瓜群众的视线,忍住对柳如意的骂骂咧咧,硬着头皮进去了。 刚走到拐角,平俊华就像早就预料到了似的,在旁边等她。 “江云尘的家属来啦?” 赵一粟瞪他:“少传谣言!” 平俊华:“你瞪我干嘛,刚才在门口怎么不解释?” “也得给我机会啊……”赵一粟心想自己被人怎么推进来的你又不是没看见。又问:“刺槐在哪?” “我可是天行盟领牌子的正经内部人,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上头下令,刺槐的事没查明之前不能外传,这位家属,你还是右拐去探监吧,好走不送!” 赵一粟用眼神奉送了几句脏话,默默往右拐。 禁闭室内,江云尘刚好收了笔。 将近一个月没日没夜地写,以一个修士的笔力和他强大的见闻储备,足以完成一本修仙界常识的初稿。 没错,只是初稿。 因为四海六界的内容实在太多了,江云尘已经活了万年,便是他想把这万年的常识全都写给赵一粟,也不能一下子想全。 目前这份就是些基础中的基础,想起来多少便是多少,日后若有赵一粟想知道的他再往里面添加。 反正灵力竹简上的内容增添、挪动都非常简便,比凡间的纸笔好出不知道多少倍。 正粗粗浏览着这份初稿,外面就传来了动静。有看守把赵一粟带过来。 从禁闭室的外部向内看,情景跟赵一粟之前见过的大有不同。江云尘好似睡着了般坐在空荡荡的禁闭室内,动也不动。 看守对此见怪不怪,转头便走了。 等他走远,赵一粟指尖亮起灵力,戳了戳禁闭室门外的结界:“障眼法?这法术不错,下次也教教我。” 屋里的江云尘抬手打了个响指,障眼法随之不见,甚至连大门都打开了。 赵一粟踏步进去,无语笑了:“伏羲山因为你被关禁闭室,整日担心你无法备战五品大比,你倒好,在这里躲清静,这禁闭室的门你想开就开……” 还没说完,手里被江云尘抛过来个东西。 “这是什么?” 当然也没指望江云尘能告诉她,赵一粟直接打开看。 片刻后,她眼中闪过狂喜:“上古、当今、六界、四海……记载这么全的好东西,堪称《修仙百科》,你怎么早不拿给我?!” 说完瞧见了秘境的记录篇章中,第一个被写下的就是骅漯秘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你自己写的?!” “嗯。”江云尘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表面云淡风轻,其实恨不得竖起耳朵疯狂听赵一粟的夸赞。 好在赵一粟是个知道捧场的,毫不吝啬彩虹屁往外输出:“哇!这么全的资料,也就是您这位博闻强识的大修才能整理得出来!!” “这得不眠不休写上许久吧?便是我的亲师父也没对我这样好过!” “全都是对我这种修仙小白最合适的内容,六界四海独一份儿了吧?!我的天呐,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被人垂涎死?!” “什么?您连上古的一些秘闻都知道呢?这必须得拿回家供着,日日研读,字字钻研……” 赵一粟的声调一声比一声扬得高,浮夸得连自己都快忍俊不禁了,可偏偏江云尘就特别吃这套,随着她声调的抬高,江云尘的喜悦值也默默攀升,并在赵一粟很认真地把这份资料贴身收藏时达到了巅峰。 灵力竹简在赵一粟的衣兜里鼓起个很可爱的形状,赵一粟隔着衣衫像爱抚孩子那样爱抚它,并反复念叨着:“江大人您的大恩大德,小赵我是这辈子都还不起了……” 江云尘在听到这句的时候,自以为很矜持地咳了两声:“咳咳。”并把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翻开,手心向上,似乎是在索要什么东西。 赵一粟这通彩虹屁输出,本意就是为了把江云尘给哄高兴了,自己好能白嫖一份礼,没想到江云尘却朝她伸出了手。 这可难办了,咱们这位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九品大修,啥好东西没见过? 这得给多少钱……合适呢? 赵一粟抠抠搜搜盘点着储物袋里的灵石,上次赚到的钱转成灵力仓之后,基本没剩下多少,本想把灵草换来钱留着傍身,没想到遇上栾书渊,被迫换成了丹药。 现在要说现钱还真没多少,除非去找张三讨债。 脑子里飞快盘算着,赵一粟打开储物袋开始掏东西。 江云尘很努力地保持着矜持,但余光还是不由自主地粘着看,心想自己盼了许久的礼物可算是收到了。 谁知磨蹭半天,赵一粟拿出来三颗丹药,默默放到了江云尘掌心里:“栾书渊给我的丹药我已经找人鉴定过了,这是九品滋补之丹,先给了王破虏两颗,再给你三颗,我自己也就剩一颗了,说好的分你一半我绝不食言。” 江云尘捏着三颗丹药,没说收也没说不收,忽然轻笑了一声:“呵。” 赵一粟立刻解释:“我知道这个本就是答应给你的,不能算是对《修仙百科》的谢礼,所以我还另有准备!” 江云尘跟着她的动作,又往赵一粟的手上看。 结果赵一粟在储物袋里掏了半天,又掏出了三颗丹药:“这个是栾书渊的驻颜丹,一共六颗,你三我三。” 江云尘眼中的喜色渐渐退下,已经转成了丝丝缕缕的寒意:“赵一粟,你骗我?”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语气很平淡的一句话,赵一粟偏偏从中听出了一点“痴女埋怨负心汉”的意味来。 好在她的大脑终于在江云尘注视的压力下开始飞转,马上想到了什么,说:“哎呦,答应您的两套新衣服我当然记得,只是灵韵制衣最近没有什么好看的成衣,所以我嘱咐店里的人重新定制,那衣服的手稿都是我亲自画的呢,等做成了我第一时间给您取来!” 撒谎不眨眼,颇有渣女潜质。 若是江云尘仔细盯着她的眼睛看,定能看出赵一粟眼底的回避,但他端着架子没低头,于是也就顺利被赵一粟的谎言捋顺了毛。 得到满意的回答,江云尘这才心情颇好地收了丹药,把那几颗九品丹在手里盘了两下。 赵一粟自认过了关,心神刚松,就听江云尘问:“这丹,你给了王破虏两颗?” 第436章 亡故之人,你敢见吗? 赵一粟忙把三品大比已经进行完总决赛的事情说了。 “伏羲山自家人上擂台,这九品丹当然应该给!”赵一粟解释完,连忙转换话题:“对了,他们都怀疑刺槐是鬼修,你听完我的描述,什么感觉?” 江云尘:“鬼修长期滞留在修真界,会被灵气反噬,这也是为什么人修与魔修为敌,却不会与鬼修为敌的原因。鬼修只适合生存在幽冥界,对人修无法造成威胁。” “那刺槐就不是鬼修?” “不是。” “可他的血为何是鬼修的暗蓝色?” 江云尘顿了一下,反问她:“你说王破虏在阵法中入了幻境,看见了自己想看的人?” “这是春夏的推断,我觉得很有道理,王破虏入阵时的表情确实很悲伤,若不是在幻境中见到了故人,很难解释。听说王破虏入伏羲山之前就是孤儿……你还记得当年在藏器阁吗?王破虏在擂台上入阵后的表情,跟藏器阁里破心魔时的状态很像。” 她说到藏器阁,江云尘的思绪便不由得飘远。 他犹记得藏器阁隐藏的第100层有个镜子法器,可以照出人的过往,并以此勾起入镜人的心魔。 江云尘自己已经修上九品数次,不受镜子的影响,可赵一粟居然也没受到任何影响,他还记得她说过,那是因为她“没有过去”。 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过去? 江云尘的思绪恍惚了片刻,转而回答赵一粟的疑问:“若是如你所说,刺槐的阵旗又画着鬼面,他可能是修炼了某种特殊的功法。鬼修的法术多与灵魂召唤有关,鬼修最常用的法器便是魂幡,强大的鬼修其魂幡内可以吸收极多的鬼魂,凝聚力量。” 赵一粟:“你的意思是,刺槐的阵旗其实也有魂幡的作用,吸收了一些鬼魂在其中?那刺槐又不算鬼修,难道他是一种介于鬼修和人修之间的存在吗?” 江云尘:“多年前六界内曾出过这样一位修士,听闻他曾以人修之躯入幽冥界,强渡三途河,虽然最终渡河成功,但其肉体与元神都被和河水腐蚀,最终变成了非人非鬼的存在。刺槐的情况我并不了解,我说的这一切都只是推测而已。”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赵一粟的怀里收回灵力竹简,在上面飞快增补了些内容。 再还给赵一粟时,上面便多了一个人名——余焕之,号明耀真人。 是那位强行渡三途河的人修的名字。 竹简的外面也多了四个字,《修仙百科》,江云尘觉得赵一粟起的这个名字很好。 赵一粟虔诚地捧着竹简:“这套《修仙百科》原来还有随时增补服务呐?!小女子简直受宠若惊,感激涕零,大恩大难,难以为报……” 彩虹屁正拍着呢,外面守门的人来了,探视时间已到。 赵一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云尘一个法术轻轻送到了牢门外面。 看守来了并未发现任何异样,赵一粟于是隔着禁闭室的牢门假意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她强行跟看守磨嘴皮子,在天行盟里绕了半天,仍旧没找到打探刺槐消息的机会,就在赵一粟无计可施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某处传来打斗的动静。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不顾看守阻拦,第一个往前飞,趴在高处的屋顶上占据了绝佳的观战视角。 下方是天行盟的客房后院,一个少年模样的大男孩正扛着把大刀愤怒地往客房门内砍杀:“让开!我与魔修势不两立!就是魔修害我典秀宗全宗性命,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这男孩身材高挑但瘦弱,手里大刀是个高阶法器,但被他拿着,别说是砍人,就是提起来挥舞都费劲。 因此前面阻拦他的平俊华压根不敢用力,怕自己出手太重反把这个大男孩给伤到了。 双方拉扯间,赵一粟大概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平俊华之前说过,酆都新鬼王上任,宣布与修真界通商,不少门派前往洽谈细则,典秀宗就是其中一个。只是从酆都返程时不幸遇上了八品魔修,全宗殒命。 看来这少年就是典秀宗侥幸存活的唯一活口了,被天行盟暂时收留安抚。 刺槐在三品大比之后闹出了些鬼修、魔修的传闻,这男孩大概是情绪憋屈太久无处发泄,听风就是雨,要把刺槐当成魔修直接砍死。 虽然做法很蠢,但赵一粟确实也骂不出口,一夜之间经历如此大的变故,这少年能这样已算相当坚强了。 “唐执,你冷静点!!”平俊华夺了他手里的刀。 失去了大刀作为支撑,这个叫唐执的少年晃了晃直直往后仰,眼看要磕在花坛上,赵一粟随手抛了个法术。 唐执感觉身后有个力量轻推了他一下,让他重新站好。 他回头看,见屋顶上坐着一个红衣女修,只是背着太阳光,他一时没看清那人的长相。 倒是平俊华仅凭剪影就认出了她,指着屋顶上的人呵斥:“赵一粟,这地方闲人免进,你来干嘛?!” 赵一粟耍无赖:“我没进啊,我晒晒太阳,太阳总不分你家我家的吧?” 随着角度的转变,唐执终于勉强看清了那个女修的模样。 原来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赵一粟,伏羲山的传奇女修,多次越级晋升,不到二十年便修上五品巅峰。 对于强者的渴望让唐执的眼里涌出些水汽来,他太想变强了,若是能像赵一粟那样强,就不用做一个只会在噩梦中反杀魔修的小丑,就可以真的拿起武器保护全宗的人…… 平俊华懒得与赵一粟多争辩,他着急要把唐执带走,免得闹出更多的混乱。 也是这时候,一直紧闭着的屋门被从里拉开了。 刺槐单薄的身影走出来,他身上的污渍已经被法术清理干净,但破掉的衣衫还没来得及缝补,棕色的用各种材料拼接的衣服本就像打满了补丁,这会儿显得更破败颓废了。 唐执看到他,眼底倏而冒出浓浓的怒气,恨不得拿命跟他拼。 刺槐却只是平静地回望他:“我不是魔修。” 这还是赵一粟第一次听见刺槐说话。 他的声音有点哑,像被砂纸磨过一遍。 “我也不是鬼修。” “但你若是想见典秀宗的故人,我或许可以满足你这个心愿。” 说着,刺槐拿出了他的阵旗,阵旗上的鬼脸透着股阴鸷的气息,即便被午后的阳光照着,也驱不散上面的阴气。 “你要见吗?” 刺槐的眼睛对上了唐执的,声音压得更沉了点:“你敢见吗?” 第437章 人人都有心魔 你敢见吗? 唐执像是被这四个字狠狠扇了一记耳光,站在原地,脸上的血色极快褪去,看得人不忍直视。 师父、师娘、师兄、师姐……无数熟悉的面容从唐执的眼前划过,每一张面容都拼命诉说着什么,熟悉的声音一道叠着一道,构成了重重的声轨,压得唐执喘不过气来。 他敢见亡者之魂吗? 他配吗? 八品魔修突然出现时,唐执软弱得只会趴在地上做个软脚虾!魔修仅靠神识压制,就可以让他这个不足二品的修士跪在地上涕泗横流。 他是个软蛋!是个怂货!是个废物! 是个彻头彻尾的垃圾! 他救不了任何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亲近的人在自己面前被杀,死状凄惨,而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何况是举起武器反击? 这些天他在噩梦中反复被折磨,他痛恨魔修,但更痛恨无能的自己! 他痛恨自己为何没有在过去的六年里好好修炼,为何总是缠着师姐讨要零食,为何总是磨着师兄带他下山,为何永远把师父布置的修炼功课减半执行…… 他自以为天塌了有师父和师娘顶着,他甘愿在所有人的庇护之下做个没心没肺的老幺。 他甚至腆着厚脸皮,说别人的苦修都是想不开,都是不豁达,不如他活得通透明白。 哈,可笑至极。 唐执,你个蠢货,你敢见他们吗? 你配见他们吗? 你现在挥舞着大刀喊打喊杀,不就是仗着对面的“魔修”只是个三品,不就是仗着自己身在天行盟中不会被魔修真的拍死吗? 唐执……你简直无可救药。 平俊华:“唐执!” 唐执不明白平俊华为何要用这样凄厉的声音呵斥他,他的耳朵闷闷的,有点听不清周围的一切。 他踉跄着走了两步,想要捡起地上掉落的大刀,但那把刀被人用法术卷走了。 哈,看见了吧唐执,你弱到连自己都杀不掉,还想杀魔修? 平俊华眼中闪过危光,慢慢靠近唐执:“唐执,不要陷入执念……”他近乎惊恐地望着唐执的脸,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正在流泪。 流的是血泪。 殷红的血从瞳孔落下,划过他清瘦的面颊,触目惊心。 平俊华听闻修士心境不稳,将会陷入心魔,从此终生无法突破,宛如废人。 前几日的唐执只是极端痛苦,日日梦魇、落泪,但今日的唐执俨然变得麻木怔然,他的眼神、表情、动作……都透露着耄耋老者般的死寂和无望。 平俊华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一时间僵在原地。 在他身后的刺槐默默向前走了一步。 赵一粟听到了刺槐的叹息声,很轻,但却真实存在。 她看见刺槐用法术点亮了鬼面旗。 重伤未愈的他强行催动旗子,脸上闪过痛苦之色,但他动作不停。 平俊华觉察到法术的波动,回头道:“不可!” 刺槐的鬼面旗上的幻术,连王破虏那种强悍的体质都会被反噬,唐执只是个一品的低阶弟子,精神力连王破虏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若是直面刺槐的鬼旗,定会被伤及根本。 刺槐显然不打算听他的,平俊华想要出手阻止,却被赵一粟给拦住了。 情急之下,平俊华与她大打出手:“让开,唐执会死的!” 赵一粟:“唐执已经陷入了心魔,若是不赌一把,他活着还不如死了!” 两人交手时很默契地避开了唐执和刺槐附近的位置,以免他俩被五品修士的法术冲击力波及。 双方过了几招,平俊华回头看见刺槐的阵旗已经完全启动,而唐执显然已经陷入幻境之中,只得认命般收了手。 “赵一粟,这俩人要是出了事,你要担一半的责!” 他反手薅住了赵一粟的衣袖。 方才他是想撵人走,现在是说啥也得把人留下。 赵一粟瞪眼,到底还是没跟他吵。 只是短暂与平俊华交手了几招,赵一粟却觉得有种上气不接下气的疲惫感。她知道这是仅剩的半颗内丹给她带来的影响。 这种负面影响似乎随着内丹缺失的时间变久,开始越来越明显了。 她暗自调整着呼吸,刚恢复平静,就听平俊华说:“你看,唐执的表情……” 赵一粟抬头望去,在唐执的脸上看到了跟王破虏一样的表情。 那是陷入幻境中的,悲伤到极致,却又带着眷恋的表情。 ++++++ 眠仙楼内。 王破虏缓缓苏醒,屋子里春夏、代桃、庞才问都在,连郭半农都抱臂靠在窗边站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郭半农是第一个发觉王破虏苏醒的,不知道为何他能感受到王破虏身上传递过来的悲伤,两个人隔着半间屋子的距离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你还好吗?”郭半农问。 “呃,挺好的。”王破虏顿了一下:“要不你语气再傲一点、冷一点?你这么跟俺讲话,怪不习惯的……” 郭半农:“……”呵,看来是好了。 春夏和代桃都靠近了点,一个递丹药,一个送茶水,搞得王破虏受宠若惊,两眼瞪得溜圆:“俺真没事,好得很,就是受了点伤,有赵师姐给的九品丹药,俺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庞才问忽然插话进来:“王破虏,你在幻阵中看见了什么?” 空气沉静了一秒,春夏和代桃想回去捂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一个用眼神狂骂他,一个将担忧的目光落在了王破虏身上。 人人都有心魔,都有不想开口的过往。 王破虏很明显在幻阵中看见了悲伤的过去,大家都知道他出身穷苦,不想揭他的伤疤,偏庞才问这个愣头青一下就问出了口! 春夏:“你……” 她想说些安慰的话,却显得有些笨拙。 王破虏苦涩一笑:“没事,俺就是看见了阿奶。” 第438章 破心魔方能晋升 春夏心神微动。 她与王破虏是同期进的山门,很早就相熟了。 她还记得王破虏刚进山门时,三句话不离自己的阿奶,说得春夏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可是自从藏器塔之后,王破虏反而再也不提自己的奶奶。 春夏自己也上了藏器塔90层以上,知道王破虏定是在藏器塔中破了自己的心魔,他的心魔与阿奶有关。 春夏从来不问,但他没想到王破虏如今会这么坦然地开口。 王破虏靠在床沿,说:“俺与奶奶相依为命,过得穷,但却不觉得苦。以前俺就是可惜自己没有能早点长大,若是阿奶死在俺入伏羲山之后,至少俺还能孝敬她两年……可是直到藏器塔中,被一面镜子照出了过往,俺才知道,阿奶的死不是意外火灾,是被人所害。” 他说到这里声音有些颤抖,庞才问立刻后悔自己不该问,恨不得缝上自己的嘴。 可王破虏憋了许久,不吐不快:“那时阿奶身体不好,俺将她拜托给邻居周婶子照顾,自己好种地捡柴赚些钱。可是阿奶身上总是受伤,或者生奇怪的病,周婶子找俺要钱,俺便不厌其烦地给,眼睛都不眨。俺想着这是为阿奶好,却不知道那些伤病都是周婶子虐待她形成的,只是为了要钱……” 代桃听到这里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心脏都揪着疼。 她从小养尊处优,实在不知道世间还有这样的恶,仅仅是为了骗孩子的几枚铜板,便能对一个卧床的老人痛下狠手。 王破虏:“阿奶是哑巴,又不识字,心里有苦说不出,后来为了不拖累俺,就放火烧死了自己……” 春夏飞快抹了一把泪,连庞才问都别开脑袋,不忍再听。 倒是沉默寡言的郭半农开口问他:“那你……如何消解了这份恨,在藏器塔中破了心魔?” 他这话其实是替自己问的。 若论身世凄苦,他与王破虏不分高下。这么多年过去了,郭半农心底的那道伤疤从未愈合过。 王破虏:“消解?为什么要消解?俺不消解。” 他声音是带着恨意的理所当然:“俺又不是佛祖,为什么要原谅那个周贱妇?要不是她死的早,俺非得破了修士不下凡间杀戮的规矩,把她抓来,千刀万剐!便是杀了她后要入修罗地狱,在所不惜! “后来俺想明白了,周贱妇死了,但世上的恶人还没死完。魔修吸取人的恶念而成,是恶中的最恶,所以俺就给自己定下了规矩,以后遇魔杀魔,绝不手软!” 春夏恍然大悟。 她从前只觉得王破虏是个铁憨憨,遇到魔修就暴躁,当初在玄丹府连八品魔王他都敢直往前冲,却原来这是王破虏破解心魔的办法。 每个修士都有心魔,不管消解的办法有多稀奇古怪,只要适合自己便是最好的。 王破虏这办法虽然耿直、愚笨,但确实适合他。 王破虏:“不止是诛魔,要是以后能去幽冥界,侥幸找到那个周贱妇的鬼魂,俺也要抽它出来爆锤三万次解恨!” 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 人死灵魂入幽冥界,层层过关,该投胎的投胎,不愿投胎的也都泡过了忘川水、喝了孟婆汤,彼此很难相认。 再说幽冥界的灵魂何止千千万,除非找到生死簿,可生死簿凭啥给你一个修士翻看,就为了报仇泄私愤呢? 郭半农因王破虏这番话,忽然有所顿悟。 他因当年自己的弱小,无法保护家人,成为侥幸活下来的唯一,常年自困自苦。 他错把这种自困自苦当成悲悯自己、愤恨世界的由头,他浑身长满了刺,怨恨世上不公平的一切。 可他其实连王破虏都不如。 弱就是弱,恨就是恨,人出身有高低贵贱,本就无法消解。他能做的便是认可它的存在,并不断强大自己,选择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一往直前。 只有强大了,才可以为这个世界做出一丁点的改变,才能减少一个同样悲剧的重演。 过去虽是苦海,但这浪涌终将推着他向前,他要做帆,做船,做舵手,只有这样才有划出苦海的那一天! 郭半农感觉体内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这力量慢慢游走过他的四肢百骸,叩击着他体内的经脉关节。 灵力不受控制地向外逸散,终于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代桃:“郭半农,你怎么了?” 王破虏看了片刻,呼道:“他破了心魔,要晋升了!” 庞才问二话不说背起郭半农就回房,代桃慌里慌张跟在后面设下结界护法。 王破虏眼中冒出狂喜:“哈哈哈哈,俺的话竟然也能破别人的心魔?!等他晋升成功了俺得让他交学费……” “等等。”春夏望着王破虏身上涌动的灵力:“你冷静点,你是不是也要晋升了?!” 王破虏的笑容僵在脸上,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体内灵力的冲击。 郭半农是三品中期晋升三品后期,同阶的弟子护法就能搞定,但王破虏是要三品大圆满冲击四品了,春夏可搞不定! 她一个健步窜出去:“师尊——!!” +++++ 天行盟内。 唐执可没那么幸运,他沉浸在幻境中,久久无法苏醒。 刺槐先他一步撑不住,他的灵力将要枯竭,连勉力支撑自己站立都快做不到了。 平俊华暗自握拳:“刺槐的体质特殊,接受不了别人渡的灵力。若是在他力竭昏倒之前,唐执还没能走出幻境,那他俩都危险了。” 赵一粟早就对这个情况做了盘算,她摘走了平俊华腰间的令牌:“我有办法。” 平俊华阻止不及,又不敢离开,只好放任赵一粟拿着他的令牌消失在屋顶后。 时间每一秒都过得极慢。 在刺槐力竭,单膝跪地的前一秒,身后传来江云尘的声音:“把阵旗转给我。” 平俊华哑然——赵一粟你居然拿我的令牌劫狱?! 赵一粟上前二话不说,又轻又快地击了刺槐一掌。 刺槐向后跌倒的同时,江云尘接手了他原本的站位,手中抛出十枚棋子,每一枚棋子都恰好落在了刺槐的鬼面旗的位置,稳住了摇摇欲碎的法阵。 赵一粟顺势用法术拉了一把差点倒在地上的刺槐,她与江云尘配合默契,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眨眼间就完成了一个法阵的交接。 看得平俊华哑口无言:临阵换阵师,原来是这么容易的吗? 而刺槐在昏迷前最后的意识就是——怎么可能? 自己的阵法怎么会如此轻易被江云尘接手?这可是只有他这种特殊体质才能催动的锁灵阵啊…… 第439章 需要很多魂石 刺槐控阵的时候,灵力消耗很大。 反观江云尘,站在原地连手都没抬,布好棋子后只将灵力丢在上面,本人负着手追上赵一粟,进了客房。 赵一粟用法术把刺槐放在床上,对江云尘说:“就是他,刚拿了三品大比冠军的修士,刺槐。” 江云尘用神识扫过他,眼神浮起些惊奇。 赵一粟:“看出什么了?他是什么体质?” 江云尘没着急回答,手里结出个复杂的法印,将这印覆盖在了刺槐的身体上方。 法印在靠近刺槐时慢慢变了颜色,从原本的金印变成了暗蓝色的印。 江云尘将一些灵力落在法印上,充满天火气息的灵力经过这枚暗蓝色的法印转化,竟变成了可以被刺槐吸收的灵力,涌入刺槐体内。 “这什么印?竟能……” “赵一粟,”江云尘忽然打断她,“他的内丹是用魂石重塑的。” 赵一粟眨眨眼,她虽然一时跟不上江云尘的思路,但却听出来他说出这句话时语气中暗含的欣喜。 “魂石?” 她和江云尘曾经在邪修身上、在被操控的蓬莱阁修士和那些魔修身上都获得过魂石。 魂石颜色红得发黑,透露着诡异的气氛。魂石可以互相融合,但也能轻易掰开分离,性质非常特殊。 江云尘的神识勾住了她的,牵着她经过那道法印,进入了刺槐的灵海内。 赵一粟看见刺槐暗黑色的内丹在其中漂浮,内丹外壳慢慢融化,并将他的整个灵海染成了黑色。这大概也是刺槐黑色法术之芒的来源。 “看起来他的状态不太妙。” 中阶修士的内丹不会融化,修上高阶之后内丹才会慢慢消融,与元神融成一体。刺槐这个状态明显不对。 江云尘:“他原身受过幽冥界三途河的腐蚀,若是寻常修士早就死了八百回,但他竟用魂石重塑了自己的内丹。魂石连这么重的伤都能救,重塑你的半颗内丹肯定没问题!” 赵一粟:“为何非要用魂石重塑内丹,魂石本是魔修操控人的傀儡介质,不怕被魔修操控吗?” 这个问题江云尘对答如流,因为他早已考虑过一切:“被魔修操控的魂石是提前用魔修功法淬炼过的,已经认主。他找的魂石是无主魂石,只要炼化入体,那魂石便只认他,不会再被人炼化控制了。” 赵一粟:“可他的内丹正在融化。” 江云尘:“这就是魂石唯一的缺点了。魂石毕竟是幽冥界的产物,与灵力天生互斥,放在修士的灵海中常年接受灵气淬炼,就会慢慢融化。刺槐修为太低,无法处理魂石融化后的杂质,但是我能助你做到。麻烦的是,你目前修了天火,魂石若是入了你的灵海定会融化得更快,所以我们要尽快攒下足够多的魂石。” 赵一粟:“咱们手头有那么大一块还不够?” “远远不够。” 赵一粟暗自咋舌,江云尘手中的魂石是他们一路拼杀攒下来的,西魔岛那一战更是杀了六百多个魔修,竟还不够? 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江云尘说:“靠杀魔修积攒太慢了,幽冥界与修真界开放通商,直接去酆都买魂石!” 他说着就要走,见赵一粟定在原地不动:“怎么?” 赵一粟:“你有钱吗?” 江云尘:“你不是卖材料刚赚了好几千万??” 赵一粟:“……花完了。” 江云尘:“……”你是把灵石当饭吃吗?! 赵一粟:“但是没关系,张三还欠我四千万,我出去找他!” 江云尘:“怕是要不来。” 赵一粟立刻抬高嗓音:“还没人能赖掉欠我的钱!” 江云尘:“……”呵,我且等着瞧。 江云尘继续留在天行盟,帮刺槐操控着那个法阵,等待唐执的苏醒。 赵一粟则手脚麻利地出来。 柳如意竟然一直在外面等她。 赵一粟把知道的情况说了,又强调:“关于刺槐你只写他绝对不是鬼修,更不是魔修,不要深挖更不要揣测。” 柳如意:“师叔这是有意帮他澄清流言?” 赵一粟:“能帮一个算一个,他不像恶人。” 柳如意点头忙自己的去了。 赵一粟看了眼天色,加紧脚程。 她从江云尘那里要来了张三下榻的住址,去那里正好会路过灵韵制衣。 见她进了铺子,店掌柜忙亲自招待。 这位可是个大客户,上次来买衣服,随便出手都是几百上品灵石。 赵一粟略扫了一眼,其实店里有很多漂亮的成衣,可赵一粟跟江云尘撒了谎,就只能事后找补,吩咐人拿来纸笔,开始亲自画稿。 店掌柜殷勤地笔墨伺候着,说:“早就听闻绝尘九子的服装就是您亲手设计……” 赵一粟打断他:“我现在画的这两套绝对不可以做同款,这是我要送人的,加急做,钱我多付一半给你。” 店掌柜:“得嘞。” 赵一粟现代的男装见多了,在古代男装上做点融合并不能难倒她,何况江云尘就是个行走的衣架子,随便披块长布再收个腰,那都是“哥哥杀我”的美貌。 飞快画完手稿,赵一粟又跟掌柜选好了用料,付了足够的钱,要求三日内提货。 做完这一切,她口袋里所剩不多,直奔张三的住地。 此时烟云州已经被夜色笼罩。 今晚还是个无月的暗夜,赵一粟披着夜色七拐八绕,总算找对了地方。 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可屋子里的烛火是亮着的。 赵一粟将神识略微探进去,被屋里那些石桌子、草垫子等原始风格的装饰晃了下眼睛,四处看了一圈也没瞧见人影,只得留了个字条离开。 ++++ 两日后。 唐执终于从梦魇中苏醒,留在天行盟中疗养。据平俊华说他像变了个人,总算不再以泪洗面了,但格外沉默寡言,刚刚能坐起来,就开始迫不及待地修炼,谁也劝不住。 至于刺槐,他的伤得了江云尘的帮助,康复程度一日千里。 两人有过短暂的交谈,刺槐并没有提自己的过去,只是好奇江云尘为何会锁灵阵。 而江云尘说刺槐正在练的锁灵阵是被人简化过的版本,他以传授完整的锁灵阵为交换条件,要求刺槐把魂石重塑内丹的过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从天行盟出来后,江云尘直奔五品大比擂台赛,今天要比他的总决赛第二场。 当他站在擂台上时,四周喧闹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让在禁闭室待了许久的他多少有点不习惯。 勉强适应了嘈杂声,江云尘开始在人群中寻找想要看见的那个身影。 但是没有。 赵一粟不在。 第440章 赚钱扫分二人组 此刻的赵一粟正在张三下榻的客栈内打听消息。 “一直没回来?”赵一粟听到掌柜这么说,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这家伙不会是为了逃债,早早离开烟云洲了吧? 江云尘说他们需要采购魂石,赵一粟就让柳如意动用人脉打听了一圈,没想到真得到了消息。 如今幽冥界与修仙界开放贸易,从前鬼界稀罕的玩意儿在人界也渐渐传开了,其中就有魂石这个东西。 按照柳如意的说法,魂石在幽冥界本是滋养魂魄的上等材料,因此价格昂贵,不知为何被魔修研发出了控制别人的用法。 如今魔修也盯着魂石,想尽各种办法购买,因此本就昂贵的魂石价格变得更高,指甲盖点大就要卖到上万,价格还有很高的上涨空间。 鬼修才不管什么人修和魔修,他们自诩中立,谁给的钱多就卖给谁。 目前赵一粟这边拥有的魂石是很大一块,少说得有两斤,可江云尘说远远不够,这意味着赵一粟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这两天她一边打听张三的回信,一边在房间里研究画符。 最近她被魔修盯着,为了防止魔修伤害她的身边人,绝尘九子的公演和才艺大比她都已经叫停,唯一可观的收入就是伏羲快报的分成和符纸了。 赵一粟如今画符的水平受内丹影响有所下降,但画一些三品的百变符不成问题。黑市上许久没有百变符问世,乔夫人正在命人高价回收,每张叫价一千多上品灵石。 赵一粟顺势出手了一波符纸,小赚一笔。 但这些钱来得太慢了,恐怕都追不上魂石涨价的速度。 若是能找到张三把四千万要回来,至少能先买一批魂石回来。 见赵一粟面色不太好看,掌柜的主动说:“张三这个人不怎么爱出门,兴许是出去办事了。” “掌柜的,他的房钱付了吗?” “没有啊。” 听到掌柜这么说,赵一粟心又往下沉了半截。 掌柜连忙解释:“哦,但是他给了我一些兽骨抵债,那可都是稀罕的兽骨,若是拿出去换钱,且够他在我这里住呢!” “兽骨?”赵一粟:“我能看看吗?” 掌柜的也没藏着掖着,拿出个储物袋打开:“都在这里了。” 赵一粟神识扫过去,许多没见过的兽骨,所以她在其中很容易认出了自己唯一认识的:“甸襄?老板,这几块能卖给我吗?” 她送给牵星万符梭,而甸襄是升级万符梭最重要的材料,可遇不可求。 掌柜倒不在意这些,钱给到位,什么都好说。 于是赵一粟卖了符纸刚赚到手的钱还没捂热,又全都花出去了,换成几块甸襄。 她满脸踌躇地出了客栈,顺路去灵韵制衣店领回了自己定制的衣服。 等她走回来时,江云尘早就结束战斗,在眠仙楼门口等她呢。 路边的过客叽叽咕咕议论着什么: ——“今天江云尘打得很凶,一招就把人给踹台下了!” ——“也不知道谁惹着他了,上赶着倒霉。” …… “呵,舍得回来了?”江云尘冷冷的话语落下,砸得赵一粟满脸茫然。 “啊?哦。我去找张三要债了,但是掌柜的说他已经好几天没露面了。” 赵一粟还沉浸在四千万讨债未果的幽怨中,连江云尘参加大比第二场的事都忘记问,或者说是懒得问,因为结果不会令人感到意外。 江云尘:“你……” 赵一粟打断他的话:“对了,这是给你的礼物。” 精致的木盒子塞到江云尘手里,沉甸甸的。 江云尘那卡了半句的话默默咽回去,脸上的表情由怒转喜,又不想“喜”得太明显,故而纠结成很难以形容的模样。 赵一粟无精打采地上楼,唉声叹气:穷啊——真穷——! 你说这钱怎么就这么不够花呢?这辈子没尝过手头宽裕的滋味。 江云尘跟在她身后,默默进了赵一粟的房间。 赵一粟把疲惫的身子往床上一撂,忽然扭头看见江云尘正站在自己房间内,对着镜子照那身新衣服。 他已经用法术飞快地换上了,正比划着衣领的模样,莫名像个拿了小红花的幼稚园儿童,有股嘚瑟劲儿。 江云尘:“嗯,不错。” 又说:“看在新衣服的份上,我帮你搞点魂石回来?” 赵一粟蹭得从床上弹起:“您有门路?” “天行盟回收魔修的尸骨,一定有很多魂石,我可以用贡献点换。” 赵一粟:“不行,你的贡献点要留着兑换玄铁。” 江云尘:“可以去执行天行盟任务,多扫点分,兑换完玄铁后剩下的全用来兑换魂石。” 赵一粟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云尘,堂堂九品大修,居然愿意屈尊去执行天行盟那些鸡零狗碎的任务,就为了赚那三瓜两枣的贡献点好给她兑魂石? 天老爷嘞,他别是被什么脏东西给魂穿了吧? “不需要?”江云尘的眼睛把赵一粟脸上复杂的表情尽收眼底,淡淡地说:“不需要算了。” “谢谢江大人!江大人您辛苦了!能得到您的帮助小赵我真是三生有幸,我刚才就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没有反应过来呵呵呵呵……” 赵一粟围着江云尘一顿狗腿,然后说:“那就这样定了,你赚贡献点,我赚钱,咱们殊途同归……呃,多多益善!” ++++++ 江云尘当晚就离开了烟云洲,时间紧迫,他需要用最短的时间扫荡贡献点。 赵一粟这边也没闲着,贡献点只是备选策略,天行盟愿不愿意把魂石全兑换给他们还是两说,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赚钱去酆都做交易。 她开始闭门高强度画符,开启人形印钞机模式,日夜连轴转起来…… 第441章 四品符纸炒天价 赵一粟把自己埋在空白符纸堆里,然后将丘先生传给她的符眼摆在面前。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从左到右共七式,她需要摸清楚自己目前还能画哪几种。 依次试下来,天枢(一)式和天玑(三)式这两种她原本就画不顺畅的很难完成,尤其是天枢式,明明是入门符眼,她愣是一个完整的也画不出来。 反倒是天权(四)式和开阳(六)式她画得还不错,只是受半颗内丹的影响,开阳(六)式的失败率比以前高了些,要知道这个符眼她刚上手就能闭眼完成的,如今却要费些心力才能勉强做到一半的成功率。 所以赵一粟放弃了开阳(六)式,把精力集中在天权(四)式。 她先画了一个天权式符眼,然后配合桃箓上的符纹完成了剩余部分,一张四品符纸便在掌中成型。 赵一粟画完一张,便测试一张。 这次的测试与从前那种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测试方法不同,之前画三品符时修改符纹是盲目的,好几百张中勉强成功那么一张都算不错了。 现在有了正确的桃箓,至少能保证她画出来的四品符可以使用,只是功效有强有弱。赵一粟要在这其中找到最强的四品符纸,然后推入市场。 画符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赵一粟埋头苦干的时候,外面的天行盟贡献点排行榜也在不断更新: ——“什么情况?江云尘的积分怎么涨这么快?” ——“他领了追杀令,三天清了十七个!” ——“多少?十七个?!” 不怪这人惊呼。 修仙界有些作恶多端的修士,凡是被查实、形迹特别恶劣的,都会被天行盟挂上追杀令,击杀可以获得丰厚的贡献点奖励。 这些邪修既然作恶,知道自己上了追杀令,肯定会四处躲藏,且这些人单打独斗的实力都很强,寻常人能找到、再击杀,耗时费力,得到的贡献点固然丰厚,算一算性价比其实不高。 但江云尘三天清了十七个令牌?! 这合理吗? 难道那些上了追杀令的邪修是排着队送上门让他清理的吗? 再说现在可是五品大比总决赛期间,别的选手都铆足了劲头临时抱佛脚,只有江云尘天天游荡在外,他就不怕万一遇到点意外,受伤了,耽误参加比赛吗? 真是大佬的心思你别猜。 贡献点榜单上,江云尘名字一路朝前冲,几乎到了每半天就要刷新一次排名的程度。 黑市上,赵一粟的动作也没闲着。 她在幕后操控钱宝丞,把画好的符纸一张一张散出去。 百变符纸是因为稀缺才会有短暂的高价,若是大批量产出,反而会得不偿失。 所以赵一粟只画了几十张百变符纸,剩下出手的全是些创新的四品符纸。 要知道同一时刻四品大比也在进行中,有买到四品符纸的修士立刻在总决赛用上了,当即爆冷赢了一场。 有这场比赛做免费的宣传,神秘的四品符纸开始在黑市上炒出天价。 ——“之前擂台上爆的那个四品攻击符太强了,比一般的攻击符强了三倍不止!” ——“攻击符算什么,昨天黑市上卖了一张四品的防御符,防御阵结实得连东方禹的苍生剑都没砍碎!他可是四品顶尖战力的代表了,这四品防御符简直逆天!要不是东方禹实力过硬,小小一张四品防御符差点逆转决赛战局。” ——“那这玩意关键时刻能保命呀,越级防御,多少钱?我也去买!” ——“轮得到你?黑市上每天就流出那么一两张,功效还不同,起叫价都是一千上品灵石,只有大佬才玩得起。” ——“一千?!太疯狂了吧,不怕买到假货?” ——“有符术师当场验真,听说那种符纸上有个特别的纹路。” 说话的这人浅浅描了一下14的形状,虽然他不懂得阿拉伯数字,但是这个符号已经在破解符纹的过程中被传开,成了特殊符纸的防伪标志。别人想要模仿只能仿个样子,逃不过行家的眼睛。 ——“四品大比正在进行,各方势力为了让自家弟子有更大的赢面,疯狂派人抢购符纸,退一万步说,即便自己买不到,也不能让如此逆天的符纸落入对家手中。所以黑市上日日挤满了人,你就是有钱也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两个人正热火朝天讨论着,旁边路过了一行人,看样子是刚从黑市上挤出来。 立刻有人蜂拥上去问:“今日卖出的是什么符?多少钱?” 那人答:“攻击符,十万八千上品灵石。” ——“十万八?就为了一张四品符,全都疯了吧?!!” ——“是哪家大派在买?” ——“是乔家。” ——“乔家那位三夫人不是只收百变符的吗?再说乔文海进的是五品大比,买四品符纸不合适吧?” ——“人家买了不是为了用,就是想研究上面的符纹。自从三夫人迷上百变符后,就想尽办法复刻,还花重金请了很多符术师,现在知道有特殊的四品符纸流出,乔家肯定要重金收购回去,万一能破解一个,以后可就是财源滚滚了!” ——“呵,三品的百变都还没破解,倒惦记上四品了,又多一个痴人说梦的。” 众人摆摆手散开了。 这种特殊的四品符第一天问世,在总决赛上一鸣惊人之后,立刻吸引了四大陆各个派系的符术师齐聚烟云洲。 可惜这两种符纸他们竟一点也参不透。 赵一粟所画的百变符,一方面是在三品符纸上做了改良,另一方面是叠加了那个谁的画。两种纹路纠缠在一起,每次的变化都有不同,确实很难分析; 至于那些四品符,从起笔用的就不是现有的符术理论,只会更令人摸不到头脑。 渐渐地,烟云州出了一个新锐符术师的消息四下传开,无数人想尽办法打听这位符术师,开出重金聘请,乔家那位三夫人更是把价格炒上了巅峰,说愿送出一座灵石矿三年的使用权。 赵一粟得知消息,不为所动。 不是她不贪钱,而是她有更合适的路子。 这不,赵一粟在眠仙楼把掌门承德真人堵在房门口了。 第442章 敲诈到掌门头上了? 承德真人开门见是赵一粟,让她进来:“正好我有事问你,江云尘现在到处跑,是否与你的事有关?” 赵一粟没否认:“您也知道,弟子命不久矣,江云尘是想着多赚点贡献点,好找天行盟换点资源回来,助我续命……” 她叹了一口气,努力表现得凄凄惨惨,抬手擦拭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眼泪。 承德真人明知道这是假伤悲,可她命不久矣又是真,不好戳穿她,只能挂着复杂的表情等赵一粟开口。 赵一粟:“掌门,您之前说要我留下画符的心得,我已经整理好了,有这枚竹简在,以后伏羲山的符术师就可以画出能让二品弟子使用的三品符了,也算我兑现了当初在问心阁上的诺言。” 承德真人接下竹简细细看过,确认内容是真,收下了。 当初赵一粟的符术天赋显露时,钱掌事就来呈报,承德真人知道这个手艺事关重大,甚至可以改写门派斗争的格局,所以才会打下问心咒,就为了让赵一粟承诺将会永远跟伏羲山站在一条船上。 如今她既然把符术心得交出来,又命不久矣,承德真人决定收回他的问心咒。 只是当他探出神识时,脸色骤变。 问心咒不见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赵一粟的筋脉、灵根都有了全然不同的变化,她甚至衍生出了新的雷灵根。雷与火双灵根互相循环,且都是甲等,看得承德真人脸色变了又变。 这是极致的天赋! 难道全都跟当年的九品雷劫有关? 还有她的灵海,为何他看不真切? 赵一粟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掌门,您这是想早点送我走?” 承德真人收回神识:“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修仙路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我这条路径无法复制,说了又有什么用?您也看到了,问心咒早就被冲散,即便没有问心咒的束缚,我赵一粟这十几年也从未做过对不起师门的事。” 承德真人略一沉吟:“你的命当真有救?” 在看到了赵一粟的双灵根之后,这位女弟子的分量在他心里又上升了一大截,说不定伏羲山未来出的九品中,就有她一席之地。 赵一粟立刻又开始抹假眼泪:“呜呜呜呜弟子能否有救,全系于掌门您的手上了……” 承德真人:“行了行了,只闻哭声不见眼泪,又上赶着把符术心得送上门,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瞧您这话,好像弟子除了钱,就不会主动为伏羲山做点贡献似的……”赵一粟抽抽搭搭地抬起头:“四千万。” 承德真人瞪大眼。 赵一粟又补充了一句:“上品灵石。” 承德真人:“……” 赵一粟才不管他的脸色,自顾自说着:“以您的睿智,定然知道如今黑市上流传的四品符纸也是出自我手。现在各大派都在重金寻人,乔家甚至开出了灵矿山三年的使用权,您可知道这代表多少钱?弟子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如此好的符纸定然是要造福伏羲山,壮大伏羲弟子,掌门您说对不对?” 承德真人隐隐咬牙:“赵一粟,你从张三那没拿到钱,这是敲诈到我头上了?” “如何能叫敲诈?我这还是打了熟人价八折,友情价八折,折上又折了呢,只要四千万,而已。” 赵一粟这话百分百真心。 灵矿三年使用权,对别的修士来说也就是挖一些带走,或者在灵矿中打坐,三年撑死了消耗个十分之一,但对赵一粟来说,只要不怕被灵力仓撑死,她能一天内吸干整座灵矿! 一座灵矿山到底值多少钱,她算不清楚,但总比区区四千万多得多得多吧?? 现在只是找掌门要个起步价而已,堂堂修仙大陆第一门派的掌门,怎么还抠搜这点小钱呢? 赵一粟内心腹诽,实则眨着单纯无辜又可怜的大眼睛,朝承德真人做乖巧乞讨状。 “若是您实在舍不得,这四千万那我只好冒着风险去外面赚了……” 承德真人微微眯起眼睛,暗骂赵一粟这个人精,从一开始往黑市上散符纸,她就没想赚那三瓜两枣,算盘珠子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可真正的精明就是你明知道被人算计了,权衡利弊后还是只能答应:“好,四千万。但是我有条件。” 赵一粟:“那是自然的,您请吩咐,就是还请您顾念弟子我这虚弱的身体……咳咳咳……” 承德真人:“以后你的四品符纸,多少不论,只供伏羲山弟子使用。” 赵一粟:“私下赠予友人的不能算。” 承德真人点头。 “成交。”赵一粟爽快答应了。 反正只是四品符而已,她以后能画五品、六品……多得是!不亏。 当然,掌门没说让她开山收徒,教人画符,实际上是顾念她不想暴露天赋站在人前的心情,这份顾念她得领情,以后多多给伏羲山回馈点好符纸。 她正要起身离开,承德真人说:“等下,你想要的玄铁我给你打听到了。” 赵一粟目光灼灼,等着他继续说。 “天行盟将玄铁托付给同辉宝器阁,打造了一柄短刃,奖励给五品大比的冠军。” “多谢掌门!” 她得了这个消息,心就彻底定了。 +++++ 半个月后,江云尘从城外赶回来,参加自己的最后一场总决赛大比。 在这半个月内,五品大比总决赛经历了多次反转。 任景华辛苦击败对手,结果在第三场抽签遭遇江云尘,为了避免同门相杀,他在卡位第四时主动弃赛,最终成绩前五强,江云尘直升一级。 本该迎战他的喻庆云在前一场比赛中遇上了战术刁钻的乔文海,赢得很艰难,且受了伤。得知下一场的对手是江云尘,重伤的喻庆云无奈选择弃赛,江云尘又升一级。 乔文海本有一次败者挑战的机会,可他看见榜单上左边是江云尘,右边是菩提寺的百善和尚,想也不想也选择放弃。 于是决赛的布阵变了又变,最终成为江云尘和菩提寺的百善和尚的总决赛。 赵一粟早早守在擂台边上,见江云尘风尘仆仆地来,低声说:“玄铁会奖给五品冠军,我已经赚了四千万,交给钱家的通商队伍去酆都买魂石了,你刷贡献点的事可以暂停。” 江云尘点点头,刚要上台,袖子被人扯住。 回头,是赵一粟不免担忧的声音:“你清了那么多追杀令,没受伤吧?” 回答她的是江云尘一缕探过来的神识。 那抹神识勾着她的迅速走过了江云尘的全身。 “看清楚了?”江云尘轻笑一声,接着抽出了袖子:“在台下等我。” 赵一粟被那个笑容晃了一下神,只觉得耳根发烫,嘀咕道:“没受伤就说没受伤,勾搭人家神识干嘛……” 第443章 五品大比总决赛 江云尘上台,擂台落了锤,比赛开始。 赵一粟抬头望向赌注板,那上面押江云尘获胜的赌注一边倒。 赵一粟算过赔率,这种情况下四千万全押上去给江云尘,获得的收益太少,压根赶不上魂石涨价的速度,所以她才会把巨款拿去买魂石。 至于江云尘的对手百善和尚,赵一粟大致了解过。 之前在蓬莱阁,那位去世的百济和尚,还有在见到栾书渊时,菩提寺派出来道谢的代表百纳和尚,都是这位百善和尚的师弟。 百善打从入门起就跟在菩提寺的主持法照大师座下修行,是所有弟子中最勤恳、木讷的一个,但也是法照大师眼中最有佛缘的一个。 法照大师想把他培养成未来接班人,在百善身上倾注了大量的心血。这个百善性格也很沉稳,常年打坐,一心修佛,他对佛法的参悟远超同辈人,故而很受人敬重,有时候六品的师尊还要反过来请教他。 后来天行大比开赛。 在五品弟子中,本来百纳是最擅长斗法的那个,却在天行大比之前为了诛魔受内伤,至今还未痊愈,于是在大比中夺得名次的重担就落在了这位木讷的师兄肩上。 据说当初传出百善和尚要参加五品大比的时候,连菩提寺自家的弟子都感到担忧——百善师兄?他会打架吗?可别上台让人给欺负了。 可谁也没想到,百善竟一路打到了总决赛。 其实说“打”,也并不恰当。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说,眼前的这场比赛就足够解释了。 赵一粟看见擂台上的百善和尚在与江云尘互相见礼之后,默默盘膝而坐,嘴上念叨着什么经文。与此同时,一个金光闪闪的莲花宝座在他脚下若隐若现。 江云尘试探着丢出一道法术,在飞到百善面前时,莲花宝座腾空升起一面结界,将这道法术原样挡了回去。 接着他又换了几种法术,无论什么样的招数或者法器丢过去,都还是会被原样挡回来。 反复十数次后,擂台下的看客开始打呵欠了: ——“我就说吧,百善只会防御,不会进攻,五品大比总决赛肯定会变成江云尘一个人的表演。” ——“那也说不准,百善和尚的莲花罩一路打到总决赛,谁也没攻破,他就坐在擂台上念经,一路念进了总决赛,说不定就这么一个笨招,真把江云尘耗输了呢。乔文海的功法还不够刁钻?一看对手是百善,直接弃赛了。” ——“你是没看过车轮战吧?江云尘从车轮战杀上来的,他灵力储存比同阶的修士高出三五倍不止,能一个人从天亮高强度打到天黑,说不定百善的莲花罩会碎在他手里。” …… 双方简单的几句争论,也只是为这场无聊的总决赛增加了点消磨时间的素材而已,擂台上的战局在开赛半柱香后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换成从前,半柱香够江云尘踹下去百八十个对手了! 赵一粟观察着江云尘的动作,知道他是在试探莲花罩的破绽,只是暂时还没找到。 虽然江云尘作为进攻方消耗的灵力比百善和尚多得多,但只要百善的灵力不是无限储备的,她就不担心江云尘会输。 身后忽然靠近了一个人。 “赵仙师……” 赵一粟回头,一下就认出来对方是张三下榻的那家客栈的掌柜,忙问:“可是张三有消息了?” 那掌柜答:“张三回来收拾东西,说要离开烟云洲,赵仙师您之前吩咐过敝店,定要留意张三的动静,故而……” 赵一粟惦记着自己那四千万,都没等掌柜的说完,直接原地起飞,连禁飞令、关禁闭都不顾了——得快点把张三拦住! 这人来历不明,要是一走了之,自己的四千万下辈子也要不到了! 擂台上的江云尘抬头望赵一粟消失的方向看了看,见她离开的方向是张三客栈的所在方向,心下了然,脑子里想到赵一粟抓住张三气急败坏的模样,浅浅勾了一下嘴角。 于是擂台下的人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什么情况?江云尘笑了? 这是头回见江云尘笑吧? 他一定是想到了攻破莲花罩的办法! 众人伸长了脖子,一个挤着一个渴望看到比赛结果,可谁知江云尘只是继续跟莲花罩较劲,战局丝毫没有变化。 另一边,赵一粟已经冲到了张三的房门口。 房间敞开着大门,里面依旧是张三那些古朴粗糙、不伦不类的摆设。 张三正背对着她在石床上收拾着包裹,果然是一副要走的模样。 赵一粟:“张三,你欠我的……” 她一边喝骂一边踏进了张三的房门,忽然觉察情况不对。 但想撤回去已经来不及了,眼前发黑,整个人像被什么东西给吸了进去,不受控制地往深处跌落! 她亮起引火盾,依旧照不到黑暗的尽头,几秒后伴随着“扑通”一声闷响,赵一粟跌落在地。 在她消失后,客栈的房门被一阵邪风吹着,重新关好。屋里的一切都保持原样,那个背对着门口收拾行李的“张三”也如幻影般消失,房间内没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没有人来过。 跌落在黑暗深处的赵一粟感觉到近处有人,下意识就把满月刀丢了出去! “咻——”弯刀划破黑暗,带着肃杀的气势向前,接着被一个人挡了回来。 “谁?”说话的是张三。 这声音立刻被赵一粟听出来,她将回旋着的满月刀收回:“张三?”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她的声音,本来低沉的嗓子提高了几度,显出惊喜来:“赵一四?” 赵一粟:“我叫赵一粟……” 张三:“赵一四,你怎么会来?” 赵一粟:“……”算了,懒得跟傻子计较。 张三:“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快点带我出去!” 赵一粟抬高声音:“你问我,我问谁?你不是比我先掉进来的吗?!” 张三:“……” 他慢半拍,很认真地说:“但我是第一次出谷,我迷路是应该的。” 赵一粟:“……”现在这是迷路的问题吗?! 这很明显是陷阱被人算计了啊喂! 第444章 跟傻子一起掉陷阱 赵一粟从掌心抛出一丛天火,火焰落在地上而不熄,为黑暗的处境照出了一圈光明。 张三就在她对面不远,凌乱的斗篷和发丝显示着他已经困在这里很久了,胳膊上有一道鲜明的伤痕,那是刚才被满月刀划的。 满月刀外裹着天火,故而那道伤口虽然不深,却被灼焦了一片,看着吓人。 赵一粟将自己的灵力敷在张三的胳膊上,帮他愈合伤口。 但张三显然不在意这些,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这丛天火,很大声地吞咽着口水:“我能……” 赵一粟:“不能。” 于是张三艰难地从天火堆上移开了视线。 赵一粟:“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失踪那么久,一直被困在这里?” “嗯。” 张三吐了一个字,之后就没话了。 赵一粟还等着他后面的交代呢,结果等了半天,就看见一个傻子盯着天火开始流口水。 她强忍着暴脾气,循循善诱:“你说详细点,我把这丛天火送你。” 张三:“!” 张三:“就是有一天我回房间,开门的时候忽然一脚踏空掉了进来,这地方到处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神识和法术都传不出去,我用了自己的宠兽嗅探,什么线索都没有。这里除了黑,就是窄,我的意思是这地方本来很大的,但是慢慢往中间缩小,现在已经缩到只有这么小了。” 赵一粟环顾四周,天火照不尽黑暗,神识也探不到边际,让她以为周边很大,可听张三这么说,她就往后走了几步。 没想到才走两步,就感觉鼻尖撞到结界一样的东西,她被挡了回来。 四面情况完全一样,在赵一粟触探过后,这地方又往中间缩小了一点,已经窄得像口井,只够她和张三中间勉强保持着社交距离。 张三:“所以天火能给我吗?” 赵一粟轻抬手,张三立刻从袖中放出了两只毛茸茸的小兽。那小兽在天火中间打个滚,撒着欢地吃起来,张三看着小兽的眼睛溢满了慈祥的父爱,仿佛眼前的绝境跟自己无关。 赵一粟知道这个愣子是指望不上了,如今时间紧迫,万一这地方收缩到极致把她给吞掉可就麻烦了。 一般这种时候,赵一粟可以通过命格盘呼叫江云尘,可她知道江云尘在擂台上且得打一会儿,还是先尽量自己解决。 她拿出满月刀,试探着往四周去划。 若是四周有什么坚固的东西,满月刀一定会在其上留下痕迹,麻烦就麻烦在,这地方好像什么都没有,刀刃像划在空气上,说是空气,又分明有一个结界存在。 这种特殊的环境,让赵一粟想到了归元界。 江云尘渡劫失败,拉着她的元神进了归元界,那种环境似乎与现在的处境很像。只是江云尘的归元界是白色的,这里却暗黑一片……等等,难道是什么魔修的归元界吗? 要说能划破虚空,使用空间法则的八品魔修,赵一粟还真得罪过一个,就是计滕。 想要验证这个陷阱跟魔修是否有关,有个最直白简单的办法。 赵一粟抬头,对张三说:“闭眼,关闭神识,我需要用特殊的法器查探一下四周。” 张三的那些小兽刚好把天火吃完,四周重新恢复黑暗。对于这位好心提供天火投喂的女修,张三压根没有怀疑,立刻照做了。 接着赵一粟从灵海中拿出了浑天瞳。 缚山印被一层一层地揭开,每揭开一层,赵一粟都关注着四周的动静,忽然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袭来,让这片“井底”刮起一阵邪风,浑天瞳上的妖冶的大眼睛眨了一下,瞬间调转360度对准了黑暗中邪风的来处。 一只无形的大手从黑暗中探出,想要抢夺赵一粟手上的东西。 赵一粟瞳孔微缩,把手里的浑天瞳飞快抛出,那只大手果然朝着浑天瞳的方向急转弯。 凌空一道火鞭子,将飞到半空的浑天瞳卷了回来,飞快被赵一粟纳入灵海中。 原来她知道自己的速度不一定能快得过躲在幕后的黑手,所以才将浑天瞳抛出,如此一来火鞭才能更好地施展,反而比幕后之人更快抢回东西。 她是最近研究江云尘给她的驭灵心法颇有感悟,否则还不敢冒险使用这招。 浑天瞳刚入灵海,就有一股咆哮着想要冲开束缚的邪气往外喷涌。 赵一粟接连打下好几道缚山印,终于让浑天瞳暂时恢复安静。 黑暗中的邪风和大手都同时消失,四周又恢复了诡异的静谧。 “果然是你。”赵一粟嘲讽道:“贼心不死,只会躲在黑暗里当只贪婪的蛆,却不敢露面与我一战!呵,魔修八品,不过如此。” 黑暗中重新涌起一股旋风,彰显着计滕的暴怒,但他依旧没有露面。 反倒是张三这时候瞪大了眼睛:“什么?八品魔修?!”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张三用他那张煞白的脸和惊恐的眼睛发射着弹幕,丝毫没有当初站上擂台时的飒爽英姿。好好的一张俊脸被他乱用,看得赵一粟眉头大皱。 “不就是八品么,至于吓成这样?”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张三因赵一粟的嘲讽竖起眉毛,断眉在脸上挤出个滑稽的角度:“我听明白了,人家是冲你来的,我就是个鱼饵。我要是死在这里了,你得对我负责!” 他匆忙从袖子里丢出自己的毛绒绒小兽:“快,给点天火喂它们。” 赵一粟:“……这就是你说的负责?” 张三:“怎么?我小命都要断送在此了,让你给我点天火你都不愿意?” 赵一粟:“我就想问下,这帮小兽是救过你命吗?死到临头了你还想着喂饭。” “是吧是吧你承认了吧!我就知道我们俩是死到临头了!”张三抓住了个怪异的重点开始威逼:“死都要死了,你的天火与其便宜了魔修,不如喂养我的孩子们。” “你的孩子们?你能生出四条腿毛茸茸的孩子?!” 没成想一句轻飘飘的话,激得张三原地炸毛:“怎么不能?个个都是我亲生的,我%……&*” 要么说人到绝境会性格转变,张三这个寡言少语的逼王,愣是成了个话唠二傻子,吵得赵一粟恨不得一巴掌拍晕他。 等等,她简直被他的思路带沟里去了,现在是跟傻子废话的时候吗? 四面的边界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仍在默默往中间收缩,现在是想办法活命的时候! “停!” 赵一粟举起手:“想活命就闭嘴!想要天火也闭嘴!” 张三:“。” 一秒恢复乖巧。 第445章 魔修归元界 四周恢复了安静,赵一粟终于有机会坐在地上,静静思考。 现在明白了对手是计滕,而且知道计滕只能远程操控这片黑暗的区域,心里就有了底,这表示她不会立刻死,从这个区域收缩的速度来看,至少一个时辰的时间还是有的。 计滕选择这个时候把她诱骗过来,显然是筹谋已久。 他曾在西魔岛上亲眼见过她和江云尘使用命格锁互相传送,虽然计滕不懂得其中的原理,但他知道必须要把两个人隔绝开,否则如何筹谋都是竹篮打水。 最终计滕将目标锁定在了江云尘五品大比总决赛这一天,百善和尚的莲花罩成功牵制住了江云尘,这边计滕就可以慢慢对付她。 想明白这一点,赵一粟拿出了《修仙百科》开始翻开,对于八品修士的空间法则她需要更多的了解。 赵一粟细细研读,张三耐心等待。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四周无形的结界似乎又往中心缩了些,逼得张三不得不往前靠近,坐下时已经跟赵一粟需要膝盖挨着膝盖了。 终于,他忍不住开口了:“你不害怕吗?” 赵一粟:“怕又没用。” 其实她说这话的底气还是源自于命格锁。 如果真的到命悬一线的时刻,她肯定会用命格锁向江云尘发起求救,届时江云尘即便放弃五品大比,也定然会将她传送出去。 只是张三就不一定能带走了。 赵一粟没说这些,一是不想给张三增加心理负担,她需要一个绝对冷静和理智的伙伴;二是她正在想一种可以把两个人同时救出去的办法,博赢了,那就皆大欢喜;博输了,那也没必要提前伤心。 她将手里的竹简收好,聚精会神地思考着什么。 张三安静地看着她,不得不承认,在这片狭小的黑暗中,身边有个如此冷静的伙伴,张三自己也不怎么紧张了。 片刻后,赵一粟望向张三,问:“你有多少灵石,全都拿出来。” 根据《修仙百科》的记载,归元界是八品修士可以开辟的第三空间,这片空间的稳定程度与修士自身的修为息息相关。且归元界内没有灵气存在,归元界本身也难以承受灵力的冲击。 计滕是在西魔岛强行突破后升的八品,修为状态尚不稳定,这片归元界说不定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牢靠。 如今归元界空间不断收缩,若是在这片狭小的空间内疯狂爆发灵力,说不定会让浓郁的灵力自动冲开归元界的边界。 赵一粟需要大量的灵石,她将希望寄托在张三身上。 对面的张三脸色划过不自在的表情,从储物袋里抖落了些东西。 赵一粟看着地上的零碎:“就十块???” 张三:“昂。” 赵一粟:“我要价四千万你一口答应,我以为你多有钱呢,感情兜里就十块,你敢吹四千万的牛??” 张三:“这是个误会……我不知道四千万原来那么多,我以为很少呢,因为我刚来的时候随便一点兽骨就能换一整年的房费。” 赵一粟:“所以你到底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出来的修士?” “桃源谷不是犄角旮旯,是这世上最好的……” “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废话的时候。”赵一粟打断他:“你的灵海中还有多少灵力储存?” “不多。” 张三已经掉入这片黑暗好多天了,期间尝试过各种方法冲击结界未果,灵力只出不进,能有剩的已算不易。 赵一粟:“我需要精准确认一下,让我的神识进去看。” 张三的神识太强,若没有他的允许,二者神识相冲定然会受伤。 张三一口应下,他收了神识,赵一粟的神识探进去,在他的灵海中快速扫过。 “就这么点?” 赵一粟知道计滕的神识会在暗中观察他们的交谈,所以她没有具体说自己的计划,只说:“接下来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必须全程听从我的吩咐,哪怕是让你去死,你也要毫不犹豫,你能做到吗?” 张三没答话。 这也是人之常情,哪有才见第二面,就让人家对自己性命相托的呢? 赵一粟:“我会尽量把你带出去,如果计划失败,你死在这里,我可以承诺收养你那些灵宠,一辈子天火管够,让它们吃喝不愁无忧无虑。我赵一粟发誓,若有违誓言,终生被心魔缠绕,无法晋升。” 张三:“成交!” 赵一粟:“……”有时候真的不懂你们这些铲屎官。 赵一粟:“那么现在,发挥你最强的幻术水平,把这片地方笼罩起来,要让八品修士都难以参透的那种,能做到吗?” 张三思索再三,无法做出必然会成功的承诺,只是咬牙道:“我试试。” 他先抬起袖子,放出了一只毛茸茸的獙獙。 这小兽赵一粟之前便在擂台上见过,样貌像一只小狐狸,但背后长了翅膀。这家伙最爱吃天火,刚一露面就朝着赵一粟疯狂蹭下巴打滚,有奶便是娘。 张三很温柔地抚摸着它的背,说:“今天能不能活命就靠你了,让我取点你的血,谢谢啊……” 獙獙傻乎乎地压根不太懂事,便是这幅模样才更加让张三心疼。 但他到底还是下了决心,手里法术亮起,飞快划过了獙獙的爪子,有血开始滴落。张三眼神骤变,手中法印飞快变换,沾着獙獙的血在空中画着什么,一道道的金光闪过…… 赵一粟见他卖力,没再继续往下看。 她从口袋里拿出空白符纸,开始疯狂画符,画的全是开阳(六)式符眼。 半颗内丹干扰了她的成功率,但是没关系,她只顾着画完,符眼上的纹路歪七扭八,每一张都不太一样,彰显着画符人灵力不稳的事实。 时间紧迫,可一旦沉浸其中,赵一粟又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了。 她常觉得画符是件很神奇的事,她会在连续画几张符纸之后进入一种绝对沉浸的状态,仿佛天塌了也与自己无关,她的眼前只有符,心中只有符,人与符眼融为一体,从起笔到收笔一气呵成。 与此同时的五品擂台上,仍旧没有攻破莲花罩的江云尘第N次往台下看了看。 赵一粟还没回来。 这很不对劲。 第446章 去找赵一粟 他知道赵一粟是为了讨债,若是张三拿得出钱,无需拖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了……若是张三拿不出钱,那赵一粟一定会跟对方打起来,至少也会开骂闹出些动静。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赵一粟离开后安静得像从没存在过,令他有些不安。 他先悄然确认了一眼命格盘,虽然上面赵一粟的命格很正常,可江云尘心头还是有一股难以抹去的不安感。 他决定加速进攻了。 掌心微翻,金色的雷鞭就在掌中出现。 众人连忙惊呼:“快看!是他的本命法器苍稷!” ——“打到现在,终于用本命法器了。自打车轮战后,终于又有人让江云尘拿出这条雷鞭!” …… 他们不知道的是,车轮战对付张三,江云尘其实也可以不拿苍稷。使用雷鞭主要是想让赵一粟学会九重雷火功的使用方法。 可百善的莲花罩确实强得恐怖,把江云尘逼得拿出了苍稷。 这么难打的感觉,江云尘只在高阶魔修的身上感受过,而百善只是个五品而已。 对于雷龙的赫赫威风,百善和尚依旧是稳坐擂台,动也不动,口中默默念着佛经,仿佛身处自家佛寺,而不是什么决赛擂台。 江云尘腾空而起,开始认真地空中画法印。 这个法印他画得很慢,擂台下前来观战的平俊华和任景华互相对视一眼,顿觉事态不妙。 已经疗伤恢复的顾千凝也在人群中,见到这个法印,不由得眼底浮出担忧。 他们都认得出来,这是江云尘在蓬莱阁凌云大殿上一战中,对付七品的降春真人时画出的法印,便是这个法印叠了三重,将金雷滚滚的苍稷从虚空中召唤回来,那九天之上天雷盖顶的气势,如今还历历在目。 江云尘在五品擂台上一向是藏拙的,眼下却急于使用这个法印,难道是有什么必须要速战速决的缘由? 顾千凝想到这里,飞快向四周环视——赵一粟不在。 顾千凝并没有看见赵一粟被掌柜叫走的一幕,她只是单纯认为五品大比总决赛赵一粟没来观战很反常。 想了想,顾千凝走到任景华旁边,低声问:“赵一粟呢?” 任景华回答:“去找张三讨债了。”答完自己也意识到不对劲,赵一粟似乎去了太久。 顾千凝已经拿出一朵小花,尝试着呼叫对面。 他们都认得,这是顾千凝教会赵一粟使用的一个小法术,相隔不远可以互相传音,但现在对面毫无反应。 平俊华:“若是讨债,不可能走出烟云洲……她失踪了?” 任景华又看看擂台上,见江云尘的法印已经画到了第二重,大约明白了些:“我通知伏羲山,平俊华你盯紧擂台,必要时通知天行盟,顾千凝你到烟云洲十四条街走一圈再呼叫看看,分头找人!” 他语气中带上了不自觉的命令口吻,这是长久带队诛魔时的习惯,好在另外两人都并不在意,分头行事。 任景华走的时候故意朝擂台上打了个手势,正在画着法印的江云尘看见了,微微点头。 但他手中的法印并没有停,现在已经叠到了第三重。 围观的群众虽然看不懂,却能隔着擂台的结界感受到那法印上暗含的气势,不由得面露惊骇,开始往后散开,纷纷架起了结界。 看守擂台的几个天行盟的高修也都觉得情势不妙,飞上了擂台上空。 承德真人和李停云一直在角落里观战,见到这个法印,李停云爆发出精光:“叠加逴龙印?!只画第一层时我还不敢认,这连画三层,层层相扣的画法……你不觉得有点熟悉吗?” 他话里有话,承德真人不接茬,脸上的表情也略显凝重。 单论逴龙印并不稀奇,可能把同一个高阶法印叠画数次的手法,他印象中只有万年前赫赫有名的九品散修扶摇子可以做到。 只是扶摇子前辈早已失踪,销声匿迹八千年,他的一身绝学也只在一些古籍上被记载,早已失传。 为什么江云尘会? 承德真人神思流转,故意转移话题,说:“现在你该担心的是怎么保护好百善,别让他受了重伤,他可是法照大师的心头肉。” 李停云确实心有忧虑,只是还不待他出手,擂台上的百善已经开始行动了。 众人惊讶的发现,百善居然站起来念了一声佛号,然后在江云尘即将完成第三重法印的时候,朝他丢出了一个法杖。 “嘭!” 法杖看着不起眼,可竟让江云尘躲得十分狼狈,手里的法印也被搅乱,只得在三重未完成的状态下丢了出去—— 即便是这样,巨大的法术冲击波还是震得擂台剧烈摇晃,整个护擂大阵向外逸散着金光,金光之中一条雷龙盘旋而起,咆哮声下是万千雷芒击地而落! 百善和尚被雷劈中,似乎受了伤,但他却用最快的速度重新念起了经文,接着莲花罩再次从他脚底浮现,将他牢牢地护在其中。 李停云:“百善通透着呢,他不愿主动攻击,可也不会坐以待毙,看来这场比赛还有得打。” 这时候,任景华已经将赵一粟失踪的消息传到了承德真人耳朵里。 承德真人站起身,匆匆离去。 在烟云洲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大比总决赛的时候,寻找赵一粟的伏羲山弟子已经在街头巷尾散开了。 任景华最先来到的就是张三下榻的客房,可这里什么痕迹都没有…… 魔修的归元界内。 赵一粟画完的符眼已经在脚边堆成了厚厚一摞,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这是过度消耗灵力导致。 在她四周萦绕着的是张三画出的各种法术光芒,光芒互相勾连着形成了一片幻境的阻隔,慢慢让计滕对这片归元界失去了视野。 远在千里之外的计滕操控着掌心的法术,眼中闪着凶光:“蚍蜉撼树,死到临头!” 张三的幻术确实够强,竟阻隔了他这个八品的修士,让他搞不清楚赵一粟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要做什么。 但无论要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将归元界彻底收拢,里面的人就必死无疑,而且是灰飞烟灭连尸骨都找不到的那种。 非得这样,方能解恨! 他渐渐收拢着掌心,刚晋升八品,对于空间法则的领悟不够,导致他合拢归元界的速度有些慢。 这时候,在归元界内部的赵一粟感觉背后被一堵墙推了一下,踉跄着睁开眼。 归元界又合拢了些。 她眼中划过决绝,拿出了丘左留给她的无相符。 第447章 突破空间 当初丘左留给她两张无相符,赵一粟本打算都留着细细钻研,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掉一张。 按照丘左的手法,赵一粟迅速把地上的符眼铺开,成一个规律的排列模式。 对面的张三正努力缩起肩膀,不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给伙伴增加负担。 他的脸色同样也不好看,持续输出灵力维持幻术,八品的大修的神识还频频试探,还能坚持到现在堪称奇迹。 终于,赵一粟把符眼堆好,将一张无相符放在中间,手里的灵力轻点,所有的符眼就像活过来一般,瞬间漂浮在空中,互相链接起来,在狭窄的空间内形成一张大网,将两个人围在中央。 张三从未见过这样神奇的法术,更不知道赵一粟画的是什么符纸,只知道符纹在脚下星星点点地闪着光,每一笔都像有了生命,让他这种看惯了幻术美景的人都觉得如坠梦中。 相比张三的满眼惊奇,赵一粟显得格外冷静。 当初丘左让她尝试的是天枢(一)式符眼,一个入门的符眼都能在无相符的控制下形成不亚于五品的法阵,那么眼前这个开阳(六)式的符眼,再差劲,至少也能强于六品吧? 在研究了归元界的性质后,赵一粟知道法器在这里面不好使,随着归元界范围的收缩,任何法器都没有施展的空间,反倒是万符阵能另辟蹊径。 赵一粟不敢奢望这个符阵能抵挡住八品的暴力轰击,只求它们够争气,给自己拖延点时间。 背后又传来一点挤压感,赵一粟和张三同时往阵中站了站,现在空间内只容两个人勉强站立了。 也正是收缩到这个地步的时候,万符阵的外围与结界的外围开始重合。 结界有股力量正努力冲击着万符阵的边缘,当一个符纹被挤碎的时候,另外的符纹立刻补上,所有的符纹就这样互相纠结、扶持着,竟硬生生撑住了整个归元界。 张三:“收缩停止了!” 赵一粟:“别高兴太早,只是暂时的,一旦符阵碎裂,结界和符阵两股力量叠加,我们会立刻被挤成肉泥。” 张三:“所以呢?需要我做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没感到害怕,大概是赵一粟实在太镇定了。 “留着你那点灵力,让你跑的时候快点跑。”赵一粟说完这句,将自己的一只手慢慢探出了符阵。 手指果然像触碰墙壁一般,被阻挡着,但赵一粟没有收回来,手上的法术动了动,一点一点地试图扭曲空间。 计滕感觉到归元界内的异动,眼底压着嘲讽:“区区五品,妄想突破空间?” 嘴上是这么说,想到赵一粟和江云尘的逆天之处,他还是默默加快了收缩的速度,可归元界却不知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无论他如何施压,就是纹丝不动。 作为一个刚刚晋升的八品,计滕对于空间法则的参悟并不深,他控制归元界的状态尚算勉强,一旦归元界失控坍塌,身在其中的一切都会流落第三空间,很难找回。 若非如此,计滕也不会选择远程操控,而自己不踏入归元界。 他只想把赵一粟挤压得动弹不得,并利用归元界的压力将她那诡异的、坚固无比的灵海摧毁,自己再趁她仅剩一口气的时候探入一只手,将浑天瞳拿到。 说到这里,还要“多谢”赵一粟砍断了他的一只右手,让他后来扫荡了几个门派,终于集齐天材地宝,为自己重塑了一只更加强横的右手,可以不惧天火。 现在,计滕感觉到右手控制的归元界内传来浓郁的天火气息。他尝试将右手探入了归元界,立刻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挡着,难以向前。 即便他在右手上变换了几个法术,仍旧没在短时间内突破这层阻隔。 若是能看穿幻术,计滕定能明白里面是符阵在起作用,正因为看不见,也听不见两个人的交谈,计滕反而不愿意轻举妄动。 想他一个堂堂八品,在对付起五品的时候居然畏首畏尾的,可见西魔岛一战给他的冲击不小。 他越是保守,赵一粟就越激进。 所有人都以为只有八品才能突破空间,可赵一粟知道,三品也行。 在三品大比的总决赛上她亲眼见到过,刺槐做到了。 她甚至看懂了一点点刺槐的手法,并在之后探查了刺槐的灵海后,结合江云尘写的那本修仙百科中对于空间法则的介绍,她已经得到了更加明确的灵感。 八品大修可以搅弄空间,除了已经感悟一点天道之外,还与他们的元神、肉身以及内丹三者关系的改变有关。 在低阶时期,修士需要利用灵力塑造内丹,再用内丹孕育元神,彼时的元神十分脆弱,强壮的是修士的本体。 但在高修时期,修士的内丹会渐渐融化给元神滋养,在这个过程中,内丹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内丹上的力量与元神融为一体,修士真正强壮的内核变成了元神。 这时候主导修士修炼的核心就成了元神,元神是一种非实质的存在,以元神为中心感悟出来的法术,天生带有超越空间的特质。 赵一粟看过刺槐的灵海,知道他的内丹几乎全无,即便用魂石替代塑造,可魂石也渐渐融化,这个过程有点类似于高修进化的过程,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刺槐仅用三品就摸到了空间法则的门道,可以在擂台上扭曲空间,让对手的攻击落空。 赵一粟现在只有半颗内丹,但元神不在体内,她只能想办法模拟刺槐的灵海状态。 张三站在她身边,只瞧见赵一粟把带着天火的手指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探出归元界的边缘,却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赵一粟正在慢慢融化自己的内丹。 融丹的过程格外痛苦,但赵一粟的优点之一就是耐痛能力强,除了脸色越来越白,她竟然全程没有发出声音,甚至还在这种剧痛之下保持着理智,手指萦绕着浓郁的灵力,一次又一次地戳向了归元界的边缘。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尝试之后,赵一粟感觉自己指尖散出去的天火之息有了奇妙的变化。 她克制着自己声音的颤抖,对张三说:“快,神识跟着我手上的天火走,能探多远就探多远!” 远在千里之外的计滕眼冒凶光,几乎是从原地弹起来:“怎么可能?她突破了空间?!” 第448章 赢 张三压根不懂赵一粟此刻在使用一种多么离谱的法术。 他只是打起精神来,听从赵一粟的安排,将自己的神识缠绕在赵一粟的指尖。 他的神识天生强悍,比赵一粟的都要强上不少,当神识跟着赵一粟的手指往外探的时候,他先是看见了一片黑暗,忽然又看见了一片雾白色的虚无。 赵一粟的天火在落入这片虚无的同时就消失了,快到连张三的神识都没来得及捕捉。 “跟丢了?”赵一粟不急不躁:“再来一次,用你最大的神识潜力,跟着我的天火向外看。” 归元界外面是一片虚无,但虚无其实就是其他无数空间的边界。 赵一粟必须从这边虚无中探出一个熟悉的方位,就好像在挖一个隧道的出口,她必须在六界四海这莫大的虚空中,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出口。 张三点点头,这次他闭上了眼睛,连呼吸也省了,强大的神识再次绕着赵一粟的指尖,探出了那片虚无…… 计滕感受着空间的不稳定,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如果说第一次是错觉,那么第二次绝对不可能! 赵一粟怎么可能突破了空间?她明明才五品……难道她和江云尘是用了什么特殊的功法隐藏了真实修为,这两人莫不是早就修上了七品、八品? 若是他俩是八品,上次在西魔岛就不可能打得这么惨,可不是八品,赵一粟分明又在扭曲着空间,一次一次冲击着他的世界观。 计滕整个人都快傻了,眼前状况之离谱,你不如告诉他海水在天空荡,太阳从地心升,更让他容易接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总不会又是浑天瞳的效果吧…… 陷入癫狂的计滕愤怒地收缩着归元界,他就不信捏不死一个赵一粟! 同一时刻的五品擂台上。 江云尘挥舞着苍稷,终于把百善和尚的莲花罩打出了明显的裂缝。 他毫发无损,对面的百善受了伤,唇间隐隐有血色。明眼人都知道现在就是灵力消耗的比拼了,谁的灵力先用完,谁就会在这场比赛中落败。 按理说,江云尘应该慢慢地研究百善的破绽,好使用性价比最高的方法维持自己高强度的攻击,可是台下的人却发现,江云尘的攻击越来越急躁,苍稷的每一鞭都夹着千军雷霆之怒,像要把这大地都抽成两半! 有人嘀咕道:“江云尘怎么打得这么急?” 平俊华默默捏紧了拳头,大约猜到了些,此时距离他们发现赵一粟失踪又过去了大半个时辰,见任景华和顾千凝迟迟未归,而观战的伏羲山的弟子渐渐变少,他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平俊华快步走到李停云身边,秘密汇报了这件事:“盟主,赵一粟失踪了。” 李停云略一思索:“承德真人已经去了,你拿着我的令牌回天行盟再调些人手帮忙,这边有我看着。” 平俊华得了令,眨眼从原地消失。 擂台上在江云尘脸色开始发白,额角渗出了虚汗,痛苦的状态已经达到令人无法忽视的地步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百善哪一招我没看懂?江云尘受伤了?” ——“不是受伤,我看更像是灵力耗空。” ——“这才打了多久?以他的实力不至于吧……” ——“难道是在外面清空天行盟追杀令的时候损耗太多?” …… 其实他们说的都不是。 擂台上的江云尘是感觉到命格锁那头传来的剧痛,受到了赵一粟的影响。 若非重伤,痛苦是不会这样鲜明的,感觉痛感隐隐来自灵海深处,江云尘升起些不妙的预感——内丹?! 赵一粟本就只剩半颗内丹,现在是又受了伤吗? 之前觉察到命格盘的状态不对、在这阵剧痛袭来之前,江云尘就用两下叩敲命格盘的方式给对面传信,渴望得到回应。 好在赵一粟回他了。 她用自己的火灵力在命格盘上凝出了一个字——赢。 这是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拿下比赛,获得玄铁。 可现在面对这股剧痛,江云尘实在放心不下,再次叩击了命格盘。 很快就得到了对面的回应,赵一粟依旧没心没肺甩过来一个字——赢。 江云尘暗叹一口气,内心知道玄铁对她的重要性,这是她从十几年前就开始惦记的东西,若是错过,下次再找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想到这里,他眼神更加坚定,手里的苍稷重重落下,这一次将莲心罩击打出了一个明显的裂痕。 没给百善修补的时间,江云尘手腕微动,连甩数次鞭子,百善和尚支撑得愈发艰难,口中的经文语速变快…… ++++ 归元界内。 赵一粟明显感觉到空间挤压的强度加快,符阵形成的阻隔墙再次收缩,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张三已经连续试了十余次,脸上挂满了虚汗。 “这一次看见了什么?”赵一粟问他。 张三用灵力在空中画着,每向前探出一次,他都会把神识看到的东西用灵力记录下来,若是出现了陌生的场景,赵一粟就会将这个方位划掉,重新试探。 经过反复的探索,现在被划掉的方位已经有许多。 终于这一次,当张三画出一片熟悉的峡谷时,赵一粟眼中爆发出强烈的生机:“是匿灵峡谷,就算已经被轰塌了,我也不可能记错。” 张三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赵一粟语速飞快:“匿灵峡谷就在烟云洲附近,掉落进去连魔修也会失去法力,这就是对我们来说最安全的地方……” 她抬头见张三的脸色实在难看,问:“还撑得住?” 张三点点头,想说明明看起来更惨的是你。 此刻的赵一粟虽然忍着疼不吭声,可到底压不住声音里的微微颤抖,领口早已被汗湿,头发贴在额头上,虚弱又狼狈。 赵一粟从口袋里拿出一颗丹药,这是她身上仅剩的九品丹药,栾书渊给的。 她把丹药塞给张三:“吃了。” 张三已经习惯听她的指挥,毫不犹豫吃掉。这丹药入口便化,浓郁的灵力游走全身,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赵一粟:“一千万一颗,现在你欠我五千万了。” 张三:“??”吐也吐不出来了,已经消化了。 赵一粟:“我会爆发灵力,把空间轰开,把你的防御法器拿好,记住你刚才神识探到的路线,沿着那个方向逃,有多快跑多快,把内丹挖出来也在所不惜,机会只有一次,听懂了吗?” 她掌中开始亮起天火,灵力仓准备就绪。 “等下!” 张三从袖子里抖出一沓灵兽袋,数量多得串在一起活像葡萄。 他把这串“葡萄”挂到赵一粟腰间:“你说的,万一我死了,你负责养我的孩子们。” 他英俊的脸上表情平静,只有眼底压着股决绝,沉稳地拿出一个法器挡在身前:“我准备好了。” 赵一粟缓缓吐了一口气,再次抬眉时,眼中爆了不成功便成仁的疯狂:“天火,破!” 第449章 流落虚空 “轰——!” 巨大的爆炸冲击波震得张三在瞬间失去了反应! 好在赵一粟算计好了方向,冲击波是将他往归元界外面送的,而且他用来防御的法器使用顶级兽骨打造,用自己的碎裂帮主人抵挡住了赵一粟15%的灵力仓爆发和天火的炙烤,让他在爆炸发生的两秒后终于勉强捡回了自己的理智。 张三探出神识,愣是凭着卓越的神识天赋在虚空的乱流中锁定了正确的方向,不顾一切朝前飞行,当他跌出归元界时,巨大的气压变化挤得他五脏六腑剧痛无比,如受了一场酷刑,当即晕死过去。 他身上还留着难以熄灭的天火,坠入匿灵峡谷深处,跌入某个石缝中再也不见…… 时间倒回几秒。 江云尘手里的苍稷一鞭子抽碎了莲花罩,逼得百善口吐鲜血。 菩提寺的人叫停认输,烟云洲全场沸腾。 只是江云尘连一秒都没多留,甚至等不及擂台的结界撤下,循着天火的气息疯狂朝城外飞奔!! ——“发生了什么?” ——“咦,伏羲山和天行盟的好多人也都飞出去了?” ——“肯定有大事,跟过去看!” …… 人潮刚要发生乱流,就被一股强大的神识威压按住。李停云沉稳地宣布了五品天行大比的最终胜者。 表面是宣读,实际上是发威,看客们明白这位天行盟主的意思,于是不敢再往城外跟。 李停云淡定的表情,在转头背过人潮的时候,也变得格外凝重。 刚才他分明感受到了一股空间扭曲的力量,其中还隐约夹杂着魔气,又是那个死咬赵一粟不放的八品魔修。 承德真人也是八品,此刻已经陪着伏羲山的人飞出了城外,那么李停云就只能留守城中,以免魔修前来搅局。 他心里再急,表面也只能云淡风轻,他稳住了,烟云州才能稳住。 眨眼间江云尘已经循着天火的气息冲到匿灵峡谷。 命格盘上赵一粟的火色几乎只剩一点点,他的叩击和呼唤再也没有回音,只能凭着这股天火的气息寻人。 站在峡谷的入口处江云尘却没进去,趁着其他修士还没来,他飞快掐了个法诀:“焚我之血,化汝之灵!移魂续岁,命格相锁!” 周围沉寂了几秒,什么也没发生。 江云尘脸色骤变,他知道峡谷内的天火之息绝不可能是赵一粟,同时也明白了在六界之内无法被命格锁召回的人,正身处怎样的险境。 心头狂跳的危机感让他多一秒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飞快退出了峡谷。 原地腾空,用最快的速度锁定了承德真人的位置:“师父!” 承德真人虽然收他为徒,但还真没听过江云尘叫他几次师父,何况是用这么急迫甚至带点恳切的语气。他立刻换了脸色:“怎么了?” 江云尘:“赵一粟流落虚空了!” 承德真人心头发凉:“我去找!”说着就要划破虚空。 江云尘立刻跟上,被承德真人反手推开。 江云尘却不退:“带上我。” 承德真人:“胡闹!虚空是第三空间,范围之广从未有人探查到其边界,眼看折了一个赵一粟不够,你还想进去送死?真把伏羲山的未来当儿戏吗?!” “我只要赵一粟。” 伏羲山的未来与他何关?甚至修仙界的未来与他何关? 江云尘眼下只有这个疯狂的念头,那就是他只要赵一粟。 “虚空太大,只有我有办法能把她找回来。”江云尘努力保持着声音的沉稳,实际上眼神上透露出来的迫切和果决早就藏不住。 而在这迫切之下,是对可能失去赵一粟的巨大恐惧。 他这一辈子从未惧怕过什么,可因为赵一粟,他已经彻底品尝过恐惧的滋味。 这绝不代表他开始变得懦弱,相反,他从未如此强大过。 强大到在这样的恐惧面前,可以让自己保持冷静和理智,在死路中博出一线生机。 承德真人动摇了,今天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拒绝此刻江云尘的目光。他甚至明白,若是自己拒绝了他,那他一定会想尽办法不择手段去寻人,届时后果只会更加糟糕。 “好吧,跟紧我。”承德真人放出了一个小型的梭行舟,载着江云尘一起划破虚空,踏入了自己的归元界内…… 同时在归元界内游走的,还有计滕。 之前的爆炸来得太突然,摧毁了他本以为唾手可得的一切。 陷入暴怒的计滕正在虚空中寻找,但他到底境界不稳,每次只能撑开很小一片归元界,在其中找不到人,就只能重新再来一次。 虚空实在太大,是游走在世界之外的空间,八品修士能撑开空间缝隙窥见其中一隅,他们所窥见的这一隅便被称为这个修士的归元界。 每个归元界都是与主人的心意休戚相关的,在自己划开的归元界中,主人可以掌控大局,可一旦归元界不稳定,修士从这片归元界中流散,坠入了虚空之中,那就可能被永远丢在第三空间内,再也找不到。 这也是为什么,八品初期的修士对于划破虚空的法术十分谨慎,只有像承德、碎影、停云这样的八品巅峰的大修,才能恣意控制归元界的开合,享受踏破虚空穿梭的丝滑感。 计滕只能开辟一片不足百米的归元界,但承德能打开的归元界却有千里之远,在进入归元界的同时,承德立刻散开神识:“没有。” 他刚要合上这片虚空,重新换个地方看看的时候,江云尘拦住了他。 承德真人看见他脚下亮起了一个命格盘,那命格盘的状态似乎与他曾经见过的赵一粟的命格十分相似,都是半雷半火的状态,只是江云尘这个雷的面积明显大出很多。 就在承德看不明白的时候,江云尘已经站定在命格盘中,默默念出的法诀:“焚我之血,化汝之灵……” 刚开口八个字,就让承德真人脸上的表情骤变——这是自损命格的法术,江云尘在做什么?! 第450章 重塑内丹 “移魂续岁,命格相锁!” 江云尘念完后八个字,脚下命格盘闪烁一下,这片归元界空间像被什么东西用力撕扯着,站在归元界中的人跟着归元界的撕扯变得扭曲,连八品的承德真人都只能勉强在这股撕扯的力量中维持平衡。 而江云尘这个五品就惨烈多了,五脏六腑像被硬生生推移了位置,他嘴角已经溢出鲜血,但脸上的表情坚定果决,身体被拉扯的痛苦在命格盘出现回应的时候就被他抛在脑后。 他感应到她了! 江云尘爆喝道:“赵一粟!” 正是这一声,把在虚空中被撕裂承受着剧痛的赵一粟从丧失理智的边缘拉了回来。 她感觉到一股力量拽着她向后,去往未知的虚空中,肉眼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能感应到,是江云尘在呼唤她。 于是她收回了所有的法器,任凭自己被这股拉力狠狠拽了回去! 与此同时,计滕感应到这股空间撕裂的动静,立刻探过来,发现赵一粟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将魔爪飞快伸出去,对准了赵一粟的脖颈—— 双方的距离近到赵一粟已经能看清计滕的眼神,那是一种屡次被低修戏耍的愤怒和不甘,是恨不得拼着身躯被虚空撕碎的代价也要拉上赵一粟做陪葬的疯狂! 赵一粟的脑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如果自己死了,绝不可以连累江云尘。 命格锁如何解开的秘密她早就知道。 如果她死在魔修手里,那江云尘必会跟她一起殒命,可如果她是自愿放弃生命,把命格盘的归属权让给江云尘,那江云尘就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甚至他可以汲取她身体的力量,在掌控一个完整的命格盘之后变得更强。 这是一个傻子都知道如何选择才能利益最大化的题。 只是任何一个生命都有本能的求生欲,想要战胜这种本能,需要信念,需要勇敢。 这些赵一粟恰好都有。 所有的念头都只在一瞬间闪过,赵一粟下决定的过程极快,她闭上了眼睛,体内的天火立刻爆燃起来,将她那颗残破的内丹包围在火中。 她似乎已经感受不到痛,所有的神识都落在计滕身上,便是爆丹而死,她也要带走一个八品魔修陪葬! “嘭——!” 这声音并非来自赵一粟爆丹,而是承德真人挡在她身前,接下了计滕一掌! 两个八品的归元界因为这一掌强行融合在一起,承德反推了赵一粟一把:“走!” 这一掌成功让赵一粟精准落到了江云尘的怀里。 江云尘的眼底压着冰冷的怒意,只是赵一粟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就被江云尘狠拍了一掌,直接昏死过去。 昏迷前的赵一粟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奶奶的,你拍我干啥……疼! +++++ 赵一粟做了个很煎熬的梦,梦里自己变成了一只野猪,被人四脚朝天绑着,架在火炭上烤。 那人还生怕烤不匀,每烤一会儿就翻个面,于是本就迷糊的赵一粟被这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叠加,更加分不清真实和梦境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被一阵火烤的感觉热醒了,她睁开眼,意识到自己不是烤野猪,先松了一口气。 还是当人好啊,死了能入土,不用被架在火上转着烤。 当她眨着迷茫又庆幸的眼睛环顾四周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山洞内,对面坐着的是江云尘。 这是在哪? 她想说话,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以为是梦中梦,难道还没醒? 她努力伸出手想戳戳对面的江云尘,验证一下触感,就感觉一阵灵力将自己抬起,在空中转了一圈,失重的感觉令人难受,四周燃着旺盛的天火,整个山洞的温度高得离谱,现在她终于明白自己为啥会做一个烤野猪的梦了。 赵一粟忍着这股难受,好不容易才把理智拉回来——不对啊? 自己不是修士么?能飞行,能驾驭天火,怎么还会有这么强烈的失重感和怕热的感觉呢? 就在她尝试运行体内的灵力时,那个闭着眼睛的江云尘开口了:“别动。” 声音依旧冷漠,且带着股莫名其妙的怒意,让赵一粟摸不着头脑。 她很想问他这是在做什么,但江云尘连眼皮都不愿意抬,恐怕也是没心情解释的。 何况赵一粟感觉自己特别虚弱,很快就重新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来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这次她看见了江云尘堆在身前的魂石,有很大一堆,小山一样,大概是柳如意从酆都买回来的? 那江云尘现在是正在给自己重塑内丹吗? 赵一粟很想看看自己现在的内丹是什么情况,可浑身的力气像被抽空了,什么也做不了。她甚至没有力气说话,被迫体验了一把“活死人”的感觉。 太无聊了,她很想重新睡过去,也许是之前昏迷了太久,这次竟然很久都没有睡着。就在赵一粟难受得快要发毛的时候,后脑勺又挨了一巴掌——很好,谢谢江先生的手动入睡服务。 被江云尘再次打昏的赵一粟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回换成江云尘缓缓睁开眼睛,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却并不轻松。 他只告诉了赵一粟重塑内丹需要很多魂石,却隐瞒了过程中的凶险。 在遇到刺槐后,江云尘跟刺槐深谈过一次,从对方那里获得了许多宝贵的经验。 内丹本是修士经年日久修炼出来的结晶,想要把损失的内丹直接添补,等于修士变成了跨越时间的小偷,自然要付出昂贵的代价。 刺槐付出的代价,是他的母亲为了重塑他的内丹,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因此刺槐才会强渡三途河,渴望带回母亲的灵魂。 现在江云尘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他自己这个扛过四次天雷的坚固的命格了。 江云尘重新闭上眼睛,手里掐诀的动作十分果断,命格盘在他座下升起,被雷火游走炽烤着,属于他的那一半渐渐出现了缺口。 随着那缺口越来越明显,江云尘手里的魂石汲取他的命格,变得越来越滚烫和柔软,一大堆的魂石在雷与火的催化之下融合、压缩,渐渐成了很小的一团。 江云尘探入赵一粟的灵海内,将这团魂石慢慢送进去,引导着她体内的灵力从魂石中游走而过,再一点一点与她熔化的内丹结合,重塑…… 第451章 厉害吧?用寿元换的 有人说修士修上九品,就可与天地同寿,实际上没有那么夸张,但九品修士活个十万岁也算正常。在这十万年内,九品会获得各自的机遇,飞升成仙,或者隐居消失,几乎没人见过九品大修的死亡。 江云尘第一次修上九品时,寿元确实很长,命格盘一眼望不见尽头。 可随着他四次渡劫失败,每次命格盘的上限都会缩小一点,代表他的寿元上限会缩减。 这也是江云尘研究命格盘的初衷。起初他以为按照这种缩减的速度,自己的寿命不足以支撑他重新修上九品。 后来他发现,重修的速度也会加快,到第四次重修时他只花了五百年,即便命格盘上限缩小,那也有万余年的寿命,对他来说绰绰有余,所以江云尘就不再关注命格盘了。 直到这次为赵一粟重塑内丹,他才明白命格盘为何会缩减。 重修的他偷走了时间,所以上天就偷走他的寿元,这是一个很公平的交易。 现在他要为赵一粟重塑内丹,同样需要用寿元去抵。 表面上看,江云尘和赵一粟共享命格盘,寿元是一样的,但江云尘隐瞒了赵一粟一点,就是他修上五品的时候,已经能解开命格锁了,尽管只能解开一小半。 命格锁被绑定的最初,江云尘想独占命格盘,可又无法杀死赵一粟,所以一直在研究如何解锁。 后来他有点想要放弃解锁了,他发现了自己的心意转变,他为自己利用命格盘从赵一粟那里偷来的特殊待遇感到满足,他很享受两个人生死相托的绝对信任,独来独往上万年,这还是他第一次有了与伙伴并肩的感受,他不受控制地起了贪念,甚至撒谎告诉赵一粟自己不会解锁。 其实他能解开一点,尽管只是一点点。 之后就是西魔岛战役,他的想法完全变了,他发现赵一粟总是在危急关头选择放弃她自己。 就像之前在虚空中,计滕出现的瞬间,赵一粟知道自己打不过,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爆了内丹跟计滕同归于尽。 两个人中有一个自愿去死,那么命格盘就会完整归还给对方,原来赵一粟早就知道这个解开命格锁的方法。 江云尘害怕赵一粟再次做出这样的选择,所以他要用一种安全的方法把命格锁解开,要让赵一粟为她自己的性命负责。 尽管他现在受制于五品等级的束缚,还是无法完全解开自己九品时设下的法术,把两个人的命格彻底分离,但能剥离出来的这一点,也够他这次使用了。 现在两个人的命格盘在江云尘的操控下互相分离出一点点,剥离命格的痛苦令人难以承受,连被江云尘故意施了法术陷入昏睡的赵一粟,都在昏迷中呓语出了痛吟。 但江云尘必须要全程保持清醒做完这一切。 两个人的命格盘有细微的分离时,他发现赵一粟的命格盘并没有回缩的迹象,而且上面的天火旺盛到可怕,气焰惊人。 从前他以为赵一粟的命格宽大,是跟自己绑定了的缘故,后来他发现,赵一粟就是赵一粟,她本来就强大,并未依附任何人。 江云尘忍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将能挖出来的自己的命格全部融入了魂石,于是他自己那片命格出现了格外明显的缺损。 当他将两个人的命格完全重合时,这一点缺损就被赵一粟的命格遮盖了,完全看不出来。 江云尘并没有尝试过自损命格,因此也不知道挖出来的这片命格对于自己来说是减损了多少,有什么样的伤害,他只知道,这种牺牲能换来一个健康强大的赵一粟,那就很值得。 …… 山中不知岁月,重塑内丹的过程说来只是几行字,可其实已经是二十余年光阴眨眼划过。 对人类来说,二十几年可能跨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阶段,走完了生命的五分之一。 可对修士来说,百余年也只是一次寻常的闭关修炼过程而已,二十来年实在不值一提。 重塑内丹困难重重,赵一粟在昏迷、苏醒又昏迷的过程中反复着,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这二十年的。 只是她能感觉到,自己每一次苏醒,丢失的力量就会回来一点点。 到第十次苏醒的时候,她终于能掌控自己的肌肉,可以说出话来了。 “江……”开口的声音格外嘶哑,吓了她自己一跳。 “闭嘴。” 回答她的只有江云尘无情冷漠的两个字。 赵一粟撇撇嘴:“江云尘。” “江云尘?” “江云尘!” “江云尘……” 嗓子慢慢打开了,她找回了自己原本的声线。 江云尘正把一点魂石冷漠地送到她的灵海内:“叫我有事?” 赵一粟:“没事,开开嗓。” 江云尘:“……”疼得要死,还要应付这女人没必要的废话,更气了。 赵一粟:“呀!我的内丹快重塑完成了?” 她用神识飞快往自己的灵海内扫了一眼,就看见一颗圆润饱满的内丹,颜色也是正常的火红色,几乎看不出魂石存在的痕迹。 她不知道这是江云尘用雷火仔仔细细将每一块魂石都淬炼过的原因。 还要细看,却被江云尘用神识挡了回去:“老实待着别动。” 赵一粟撇嘴:“我自己的灵海自己还不能看了?” 江云尘:“你现在灵力充足,准备一下冲击六品吧。” 赵一粟被迫当了二十年的“植物人”,大脑有点愚钝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冲击六品?!” “我现在的状态配吗?!” 她连呼三声,生怕自己记错了,拿出江云尘给她的《修仙百科》翻看:“这上面说了,六品一小劫,九品一大劫,别的修士冲击六品,起码有个高阶修士在旁护法,你让我现在就在这个破山洞里渡劫?!我一个大伤初愈的人,你就不怕我被小天雷劈死?!不对,你就不怕我把你给连累死?” “有我在,不需要别人护法。” 江云尘无意装逼,只是在说事实。 “你的天火太旺盛了,若是无法升阶消解,你会被自己的天火撑死。” 第452章 冲击六品 江云尘说完这句,就完成了最后一点内丹的塑造,屏气凝神收回了自己的灵力,开始打坐调养。 他吃了赵一粟给他的那几颗九品丹药,否则现在可没这么好的精神跟赵一粟对答如流。 正因为江云尘表现得太强大、太正常了,赵一粟完全没意识到为了重塑她这颗内丹,江云尘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她现在就是个二傻子,只知道盘膝坐在地上,用神识扫视着自己身体的变化,并发出阵阵惊呼:“卧槽?我的天火怎么变成这么旺了?浑身哪哪都是,连经脉里都装满了,人的脉络是能装天火的吗?” 江云尘:“不能。是你的灵海装不下天火,所以涌入了血脉之中。”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问赵一粟:“你不疼吗?” 赵一粟感觉头皮发麻,被火灼烧的痛感一秒涌遍全身,疼得当场表情扭曲:“我谢谢你的提醒……”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二十年,呼吸法则让她在昏迷的过程中也在修炼,江云尘为了消解她体内越来越旺盛的天火,自己也吞吃了许多,所以两个人现在各自都是一个火球,随时会有灵力爆体的风险。 江云尘:“闭眼,跟着我的神识运转灵力。” 赵一粟连忙闭上眼睛,江云尘的神识探入她体内,带着她的灵力开始冲击穴道,为渡劫做准备。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又复杂的过程,但江云尘已经做过好几次,熟练无比,而赵一粟对他的神识毫无排斥,只需要跟着江云尘的步调,一步步照做即可。 这就好比是一份高考试卷,给了答案照抄,小学生也能考出高分。 赵一粟这位小学生跟着江云尘这个标准答案,把别人闭关十年的路短短一个月就走完了,在这个过程中,她的骨骼和经脉都被再次拓宽,完成了一系列极为复杂的蜕变…… +++++ 烟云洲内。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烟云洲已经有了许多改变。 原本为天行大比搭建的擂台拆掉了一半,留下一半供修士切磋。 宽大的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只是没了天行大比热门的赌注牌子,取而代之的是天行盟发布的贡献榜单。 随着天行盟的壮大,贡献榜的积分越来越被修士看重,五大派和三仙阁经过两次开山招徒,又收了一些资质不错的弟子。低阶弟子们最爱领天行盟的结队任务,赚回的贡献点可以在天行盟兑换修炼资源,这比直接用灵石购买要划算得多。 这不,一支来自天剑门的队伍正交了任务,弟子们确认自己的贡献点排名。 说排名都算不上,入不了前一千,只是看看余额而已。 其中一个小弟子羡慕地说:“还是东方师叔厉害,排名都是从前往后数的,进了前十了。” 带队的东方禹在队伍末尾不做声。 他已经晋升了五品,二十年的光阴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只有一双眸子越发沉稳,很有大师兄的气度了。 这二十年他心里一直没忘探查阚风轻师兄的死因,为了能搜集到让栾书渊刮目相看的天材地宝,他疯狂做任务,去过的秘境数不胜数,也算颇有收获,可惜赵一粟却迟迟不出关,就这么耽搁了二十年。 旁边随队出来蹭分的娄翠翠仍旧是四品,举着手遮太阳:“西大陆就是晒人,法术都隔不掉这股热气,我说你跟端阳的擂台之约就不能推迟到晚上吗?” 东方禹:“不能。” 娄翠翠嫌弃他:“你现在说话跟端阳像得很,惜字如金。我看你俩也别年年约挑战了,直接拜把子入洞房吧。” 东方禹懒得听她扯闲,抬头向城门口张望。 正午,端阳如约而至,一分不迟。 他也已经晋升五品,出现在烟云洲街头时立刻吸引众人频频回头。 ——“快看,他就是伏羲山的端阳,除了江云尘之外晋升最快的天才弟子了。” ——“又是来跟东方禹约剑的吧?怪不得今天烟云洲这么多人,看热闹也不嫌晒得慌。” ——“呵,一半看热闹,一半看俊俏郎君。” 众人善意地笑,端阳和东方禹的样貌确实养眼。 此刻的端阳走到了东方禹面前,两人熟门熟路,招呼不打、废话没有,只是东方禹甩了下头,端阳跟着点了下头,两个人就闪现到一个空擂台上了。 修士们立刻蜂拥而至,看得娄翠翠翻了个大白眼。她躲得远远的,跑到茶楼里找闲情去了。 擂台边上还有熟悉的女修,刚露面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看,果然岁寒宫的顾千凝也来了。” ——“她又不是剑修,为何每年都来观战?” ——“这你就不懂了,她是出了名的喜欢钻研战术功法,两大天才剑修的比武怎能错过?” …… 这边讨论还没结束,那边又有人疾呼道:“呀,是平俊华!” ——“他就是那个天行盟贡献榜第一的平俊华?!” ——“今天什么好日子,一连见到好几个大佬,快,咱们也下楼去看热闹。” 人群中顾千凝觉察到平俊华过来了,道:“出任务还是交任务?” “交任务。”扫分狂魔平俊华也就这两个时候会在烟云洲露面:“呦,东方禹进步很快啊。” 顾千凝:“端阳也不遑多让,两个人打法不是一个路子,越来越有各自的风格。” 平俊华:“对了,老任今天也带队回来,难得遇见,晚上小酌两杯?” 顾千凝还没来得及回答呢,城门口又传来一阵熙攘之声。 ——“快看,是天行盟的诛魔堂堂主带队回来了!” ——“好帅好飒!!我的眼睛都不够看了!!” 顾千凝在队伍中看见任景华,眼睛立刻亮了:“确实很久不见,小酌免了吧,上擂台较量一下?” 平俊华苦着老脸:“见面就打,你不嫌浪费灵力?” 顾千凝手痒痒:“没了赵一粟和江云尘,五品里面挑对手,不就只能拿你们凑合了?” 平俊华:“……”有时候真的很想举报你这毒舌。 他默默甩出法术,偷袭任景华。 任景华下意识反击,只是反击的招数被手痒痒的顾千凝当做开战的信号接下,双方同时踏上擂台,已经打了起来。 任景华属于被迫开战,上擂台后眼神就一直往平俊华身上发射脏话:好你个犊子,刚回来也不让我喘口气!! 平俊华露出和善友好的笑容:客气,不谢。 第453章 二十年间的变化 两个擂台同时开战,更多人蜂拥到擂台四周,倒让人依稀想起当年天行大比的盛况。 虽然过了二十年,但对修士来说还是记忆犹新。 三品获胜者刺槐,如今常住菩提寺,但他并没有正式拜师。这人神神秘秘的,非人非鬼,按理说天行大比胜利后拿到了这么多资源,二十年了应当修为有所突破,可他却仍旧只是个三品,归隐菩提寺后更是鲜少露面,已经不太被人提起了。 倒是他当时的对手王破虏,如今已经是四品中期的修为,他到处历练诛魔,活跃得很,结交了不少散修朋友,这些年他带着旷海锤到处诛魔,天行贡献榜上他是唯一靠四品修为就进了前一百的修士,故而在修仙新人中很有些名望。 再说四品大比擂台,当年都说东方禹和端阳必有惊天一战,四品魁首应是二人其一,不曾想后来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被叶空舟给夺了去。 当然了,叶空舟是赫赫有名的混沌灵根修士,一身功法诡异莫测,本人的实力对得起这个第一。只是这些年叶空舟只顾闭关……大概是他们昆仑派讲究清修吧,总之这位道友鲜少下山,一些刚踏入修仙路的新人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对其充满了好奇。 至于五品大比的冠军江云尘,直接带上赵一粟失踪了,二十余年不曾露面,他甚至连五品大比的奖励都没领。 因此对于刚迈入修仙大陆的新人来说,天生灵体江云尘和废柴逆袭的赵一粟的故事,是这些传奇人物中最令人好奇和期待的。 擂台上的人打得精彩,对面茶楼里的人也看得过瘾。 “好!” “这招太漂亮了!” …… 穿越这些喝彩声进入茶楼内部,便看见一个说书先生“啪”落下了惊堂木。 说书先生:“咱们书接上回,说,那伏羲山包下整座眠仙楼作为参加天行大比的大本营,弟子们聚在眠仙楼本该潜心研究功法,不曾想这一天,眠仙楼外忽然张灯结彩,挂起了红绸,楼内传来喜讯,说要为赵一粟和江云尘举办大婚之礼……” 台下坐着的那些茶客连连惊呼,这些人都是修仙新人,对于那些风云人物格外好奇。 一个说:“先生你上次不是说,江云尘在车轮大比将赵一粟打下擂台吗?这两人听起来应当有仇,为何又忽然举办大婚?” 说书先生:“包子咬一口你才知道馅儿,看问题小年轻可不能看表面。有时候吵架是因为有情,欢喜冤家的路子你别猜,且听我给你细细道来——” 娄翠翠本来在磕花生米,嘴里的东西顿时不香了。 当年天行大比之前,她爷爷娄三响非要让她闭关冲击五品,冲击失败了不说,还让她硬生生错过了好大一场热闹。 后来赵一粟的许多故事她都听说了,现在说书先生讲的这段也是她早就知道的。 明明是赵一粟亲口阻止了大婚,江云尘还在眠仙楼前重复了自己立过的誓言,两人清清白白没有事的,怎么自己心里就是这么不爽快呢? 娄翠翠的耳朵不由自主地竖起来,想听说书先生继续往下讲。 偏偏这时候,外面擂台上的两场切磋都结束了,本来围观的擂台的人呼啦啦往城门口涌,边跑还边喊着:“灵韵商队回来啦——!!” 好家伙,这么一喊不要紧,更多的人跟着往城门口跑,娄翠翠只感觉自己屁股下的雅座都跟着晃悠起来。 果不其然那个说书先生看大家一脸好奇,换了话题:“想知道灵韵商队的故事?” 修仙新人们脸上闪着清澈的天真,跟排排坐的幼儿园新生似的:“想——!” 说书先生于是“啪”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六界格局看天行,人鬼通商看灵韵!要说这灵韵商号与伏羲快报强强联合,那可是打开了一条消息与利益的滚滚财路!自从二十五年前幽冥界新鬼王登基,宣布开放通商路以来,无数商行想在这跨界生意上杀出一条血路,其中最出名的要数这支灵韵商行……” 说书先生刚起了个头,桌上忽然掉下来一袋东西“啪嗒”砸他面前了。 他抬起头,见是天剑门的修士,忙敛起那点不愉快,问:“道友有何指教?” 娄翠翠拽了吧唧地说:“这些灵石你拿去,继续讲刚才眠仙楼,赵一粟和江云尘的故事。” 说书先生这才往袋子里搂一眼,差点没被里面的灵石闪瞎眼:“好、好好好,那咱们书接上回……” 其他听众敢怒不敢言,扔钱的这位主可是五品修士,他们惹不起。 兴致被扫了,这些人稀稀拉拉站起来,跟着看热闹的人群往城门口跑:“走,咱们去瞅一瞅灵韵商号的威风。” ++++++ 一只漂亮豪华的梭行舟在烟云洲门口降落,打上面浩浩荡荡走下来一排修士,有四品的、五品的、六品的,但打头阵的却是个二品的男修。 见这男修露面,烟云洲出名的几大商号都派人迎接,衬得这位二品的平凡修士形象立刻高大了许多。 有人不懂,问:“那人是谁啊?区区二品,好大的排场。” ——“连灵韵商行的掌柜都不认识?他叫钱宝丞,别看才二品,可是个做生意的好手,现在四大陆与酆都通商,钱宝丞带领的这支商队次次都能满载而归,可不简单。” ——“原来是钱家。钱家受伏羲山庇佑,怪不得有六品的修士为其护法。” ——“不,那个六品可不是伏羲山的,他叫张三,是个来路不明的散修,当年在天行大比的五品擂台上也是一鸣惊人。五年前晋升六品,此后就一直留在烟云洲,为钱家的商队压阵了。” ——“可我听说酆都的六品鬼修可不少,这么大的商队只派一个六品压阵,安全吗?” ——“钱家都是酆都挂得上名号的大客户了,人家巴结还来不及,有什么安全不安全的?况且张三天赋绝佳,一个顶十个,只是不知道他受了钱家什么恩惠,竟对跑商如此尽心。” …… 这话若是让张三知道了,必会大声反对:什么恩惠?!我就是纯纯来赚钱的! 第454章 来道雷劈死她吧! 话说二十年前,被伏羲山的人从匿灵峡谷中救回来,张三就一直留在眠仙楼养伤,得了伏羲山弟子们的精心照顾。 得知赵一四没死,是被李四带着去闭关了,张三就决定留下来等等,毕竟他心心念念的灵兽都在赵一四身上;毕竟他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得当面答谢;毕竟他还惦记着五品大比的奖品大荒图想求李四卖给他;毕竟他还欠了赵一四五千万上品灵石…… 听照顾他伏羲山小弟子说,这俩人在搞双修(划掉),所以他俩闭关疗伤快得很,重伤去了半条命,不出三五天也能出关。 可谁知这么一等,就等了好多年不见动静。 张三自己的修炼也陷入瓶颈期,整日空闲无事就开始思念他那些灵宠,急得烧心,后来是伏羲山的弟子建议他找点事情做。 他一想也对,赚点钱还给赵一四也好,于是就去灵韵宝铺应聘去了,原因无他——这家工钱最高。 没想到跑商还挺有趣的,对于他这个从桃源谷山疙瘩里出来没见过世面的人来说,跟着钱家商队,见识噌噌地涨,有时候还能教训些宵小,享受一下虐菜的快感。 张三喜欢上了这份工作,一干就是好几年。 也许是一路的见闻多了,瓶颈期的修为终于有了突破的前兆,张三闭关后冲击六品成功,出关后又来给灵韵宝铺打工,工钱还直接翻了一百倍。 笑死,他想着自己运气真好,遇到个这么大方的东家! 而放钱宝丞的视角来看,那就是:给他钱!多多的给!哪找这么强大的六品愿意跟着一个商队整天瞎晃悠的?!这是咱们灵韵商行的福气啊!有张三压阵,他们省了多少财力物力,真是做梦都要磕头求张三别走!!! 商队刚在门口停下,还没来得及从梭行舟上卸货,就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萧幼安好早早得了消息,站在最好的位置等,此时上前跟钱宝丞打了个招呼:“钱掌柜,我来提货。” 过了二十年,萧幼安还是那副十几岁的少年模样,竟一点也没变。 钱宝丞:“萧掌柜客气了,同辉宝器阁订的东西,自然是头一份要交付的。” 说着身后就有人抬下来两大口箱子,说来也怪,东西不放储物袋里,非要用特制的箱子来装,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萧幼安只是神识一扫,眼底露出满意的表情:“余款稍后派人送上,多谢。” 他命人抬着这两口大箱子,心满意足地走了,想到阿爷收到箱子的表情,萧幼安的脚步都更轻快了点。 便在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怒喝:“把阴灵骨还给我!” 接着就是一道狂妄功法掀起的飓风,将在场的低修全都掀翻! 张三立刻护住了商队,强大的神识往天上狠狠抽了过去! 顾千凝等人也都没走远,觉察异动,立刻冲到烟云洲门口,只见一个银发女修盘旋在城门外,正跟张三打得不可开交! ——“多少年没见过有人敢在烟云洲门口闹事了!” ——“废话,那可是七品大修!咱们要不是站在结界里,刚才那一招就被波及,原地震死了!” ——“吓人,银发女修什么来路?阴灵骨又是什么?” …… 众人都搞不清状况。 任景华吩咐一个人跑腿:“快回去报信。” 平俊华蹙眉:“盟主正在闭关,这女修是七品满级,恐怕不好对付。” 如今留守在天行盟总部的是两位七品初期修为的前辈,跟这个霸道的女修还差着好几个境界呢。 顾千凝:“我师父在无涯镇,从烟云洲来回一个时辰!”说完已经从原地消失了。 顾千凝的师父浮雪真人也是七品巅峰境,恰好在附近的无涯镇,这是能搬回来的最快的救兵。 但问题是,现在别说一个时辰,张三这个刚进阶的六品跟一个七品巅峰境的人对打,一盏茶的功夫也撑不住呀! 现在的张三就正在空中被女修狂虐,不是张三不想跑,而是出招之后就被七品大修缠住了,人家摆弄张三就跟摆弄一只木偶一样,张三只能不断地出招、出招、出招,连逃跑回城的空隙都没有。 任景华瞅准了时机:“掩护我。” 平俊华秒懂,点点头,自己忽然从人群中冲出去,丢出了法器。本命法器上清化作一个巨大的盾,若是有熟人看便会认得,这盾跟赵一粟的引火盾还有点像。 巨大的盾牌果然吸引了女修的注意,平俊华做出一副必死的决心朝前冲:“杀——!” 银发女修发现他只是个五品,用看垃圾的眼神扫他一眼,正要抬手把这坨垃圾打下去,忽然觉察不对劲——这是声东击西! 她的注意力只被平俊华吸引走了一个瞬间,可足够让任景华从侧方甩出自己的重剑,狠狠砍向女修的侧面。 张三精准地利用这个间隙脱离了女修的掌控,安全退回结界内。 女修大怒,本想拂开重剑的手转而变成了抓住,任景华的本命法器就这样落在了她的手中,又被她反手抛起,命中了平俊华用来吸引她注意力的那个巨盾! 两个本命法器在七品大修的操控下互相碰撞,只听天际“轰隆”巨响,连女修自己都因这动静微微惊讶——好强大的两个法器。 可惜再好的东西,被她这么硬碰硬,也互相受了损,从空中掉落。 任景华和平俊华同时感觉灵海剧痛,念咒收回了各自的本命法器——这下好了,为了救回一个张三,又搭进去两个五品。 好在现在所有人都在烟云洲的结界内了,任景华作为天行盟诛魔堂的堂主,其令牌可以操控烟云洲的护城结界,现在结界将这个银发女修隔绝在外,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天行盟的两个守城七品修士这时接到报信赶到,本想与银发女修论两句,谁知这女修见人就打,眨眼间三个七品在烟云洲门口大打出手,闹出的动静惊天动地。 两人只好也暂时退回结界内,这女修又疯狂轰击烟云洲护城大阵,虽说大阵不至于被轰碎,但城里的低修受到阵波的影响,已经开始头痛欲裂了。 有人受不了,怒喝一声:“啊啊啊啊痛死了,快来道雷劈死她吧!!!” 下一秒。 “轰隆——!!” 九天之上忽然落下一道雷劫!! 有人惊讶地望向那个喊话的低修:“道友你这练的什么功?言出法随??!” 接着就被识货的修士给科普了:“这是六品修士渡劫的小天雷!!” 第455章 六品雷劫 山洞内。 赵一粟感觉浑身每一寸都在疼,说好的晋升六品时第一重是心境,第二重才是小天雷呢? 怎么轮到自己,直接跳过第一重,开场就挨雷劈??? 赵一粟满脸疑惑的事,江云尘却熟门熟路,毕竟这是他第五次晋升六品,前四次也都只有小天雷。 只是在这种熟门熟路中,江云尘不由得起了点怀疑——到底是他的特殊将赵一粟带着一起晋升了,还是赵一粟本身就特殊,跟他一样不需要渡第一重呢? 别人渡劫格外凶险,生死一线,轮到江云尘这,他甚至还有空想这些心思。 小天雷共有六道,一道比一道更强,雷劫考验的主要是身体素质和功法的精进,这两点赵一粟和江云尘都没得说。 只是赵一粟疼得比江云尘要厉害许多,稀里糊涂挨了第一道雷,忙要拿出引火盾抵挡。 她的引火盾仅是六品,也不知道能不能抗得过雷劫这么一顿劈。 就在她要把盾牌丢出去时,江云尘先她一步抢走了引火盾,紧接着第二道雷劫就落下,把赵一粟劈得那叫一个外焦里嫩、头疼欲裂。 她破口大骂:“江云尘你有病啊啊啊啊啊啊(这是第二道天雷落下时她的惨叫),把盾牌还给我!” 要是江云尘把盾牌抢走了自己用也行,可他是把盾牌给扔出去老远。 江云尘:“让天雷入体,可以强行撑宽经脉,淬炼骨骼,不要抵抗。” 赵一粟:“那别人为啥抵抗,我就要生抗啊啊啊啊啊啊啊——(第三道天雷之下,已经被劈出了电音)” 江云尘:“别人没有七寸灵海,没有双甲灵根,没有天火护体,没有已经强化过好几遍的骨骼和灵海……这些你都有,你撑得住。” 他一边说话,一边主动迎接天雷,当雷芒贯体之后,江云尘脸上的表情先是痛苦,很快这股痛苦就转变成了一种享受,他竟利用天雷修炼,还把苍稷放在天雷之中。 苍稷竟也跟主人一样,脸上的表情在痛苦和享受中反复过度。 赵一粟:“你俩一人一龙真是我见过最变态的渡劫者……啊啊啊啊啊啊(第四道天雷,开始叫破喉咙)” 江云尘:“聚灵五内,散灵百骸……” 他开始念某个法诀,声音又沉稳又踏实,一字一字透过天雷的嘈杂和赵一粟的痛呼,清晰地传递到赵一粟的耳朵里。 赵一粟勉强稳住心神,让自己跟着江云尘的法诀照做,慢慢的身体内狂躁的天火与天雷交融在一起,被这个法诀引导着匀称地散过全身…… 痛还是痛的,但痛苦中确实还带点变强的爽感。 只是这种爽感还没来得及体验,天上又下来一道雷劫,劈得赵一粟应接不暇…… +++++ 烟云洲内,全城的修士都抬头望向天际。 他们中见过小天劫的人寥寥无几,有些低修只是直视天雷,都心生畏怯,双脚发软,仿佛在直视九天之神。 那是种难以靠意志力去抵抗的恐惧,若是强行对抗,立刻双目刺痛,继而流出血泪来。 城中的高修连忙提醒所有低修闭目低头,进入屋舍内躲避,城内人作鸟兽散…… 在一片混乱中,发狂的银发女修呵骂道:“区区小雷劫,也敢挡我的路?!” 说完她在空中画了一个法印。 此人画印的手法格外娴熟,高阶法印弹指间就成型,守城的七品修士呼道:“不好!她要引雷攻城,这个疯子!” 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雷劫被这个法印引来了一点,又通过法印聚焦到烟云城上空—— “轰!”的一阵巨响后,烟云城上空的结界立刻出现了一道碎痕! 女修眼冒精光:“好强的雷!” 两个天行盟的七品也顾不得打得过打不过了,早已冲出结界外与那个女修缠斗起来。 他们知道雷劫共有六道,一道比一道强,因此时间拖延得越久,这个女修的存在就越危险在,两人攻战的招数明显凌厉快速许多。 只是方才站在结界内还没感受到,出来才发现这天雷的气息如此强悍,也不知是哪家的修士在晋升,第一道雷就比他们当初渡劫时的第三道雷还要凶狠。 雷劫落下时是毁天灭地,雷劫没落下时又狂风四起,飞沙走石,搅弄着空气里的灵力都纷乱起来。 三个七品的人只觉得自己在雷劫之下斗法,灵力都不太听使唤,打得异常艰难。 天上的高修打他们的,地上的任景华只顾忙着操控他令牌,尽可能修补护城大阵。 刚把裂缝勉强修补好,那女修又借着第四道雷劫落下的时候钻了空子,成功用法印引过来一点天雷,落在了护阵之上。 虽然只是一点雷火,但第四道雷劫的威力比第一道要强出数倍,偏又重叠落在了刚修补好的裂痕上。惊人的气焰沿着裂缝掉落城中,街道上爆燃起一片火,飞快烧过了半条街。 城中低修被这火焰的气势吓到了,只顾着惶恐逃窜。 忽有一人大喊道:“青衫弟子听令!扛不住的往后退,扛得住的向前冲,灭火!!” 天剑门弟子都穿青衫,东方禹这一声喊,倒把低修们散掉的气势给聚起来了。 ——“天剑门在此,结剑阵,护城!!” 娄翠翠本来在茶馆里老老实实避难,这下也躲不掉了,拼着四品的修为往外冲,将所有的灵力汇聚在身前开始念法诀。 没办法,谁让她是水系修士,最适合灭火呢? 她也算没给老娄家丢脸,水灵力强大精纯,轰然砸下去,竟也将雷火朝前攀爬的趋势挡了挡。 东方禹:“干得不错,没给你爷爷丢脸!” 娄翠翠:“我用你夸?” 东方禹:“火来了,往这边!” 娄翠翠:“我用你教??”气骂归气骂,还是得把灵力往东方禹指的方向用。 端阳挥舞着剑,跟东方禹合作在主街后用剑灵隔开了一片缓冲区。更多散修缓过神来,开始加入了阻挡天火的阵营。 就在他们感慨火焰如此狂妄,单凭他们这些四品五品的,恐怕要把主街给烧完的时候,头顶忽然暗了下来,光源被什么东西给遮挡了。 众人不由得抬头。 只见张三举着一个巨大无比、遮天蔽日的大“夜壶”,人在“夜壶”下被衬托得像只小蚂蚁,他的声音中气十足,甚至带着狂喜(?)爆喝一声:“都躲开,让我来——!!!” 第456章 又烧了半条街 张三眼中爆出精光——乖乖,这可是天火!!! 这可是天火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自己当初渡劫的时候,就因为可惜那些天火全都浪费了,事后才想到斥巨资从同辉宝器阁那里买来了这个名叫寒夜壶、可以储存天火的法器。 要把雷劫全都装进来那是异想天开,但是收了这条街的天火还是绰绰有余的。 张三念咒的嘴唇都幸福地颤抖起来,也不知他念了什么咒语,法器的壶嘴自动张开,地面的天火不受控制地改变了燃向,全朝天空飞去,飞进了玉葫芦的肚子里。 ——“这什么法器?如此厉害?!” ——“厉害归厉害,就是长得有点眼熟……” ——“跟我爷爷家的夜壶一模一样。” 有人无情戳穿。 满街的人都默不作声,灭着火呢,得严肃。 ——“噗。” 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 紧接着就完蛋了,笑声迅速传染,一浪叠过一浪,再也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啊你们能不能别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先别笑啊哈哈哈!” “我本来不想笑的都被你们逗的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像被点了笑穴,本来能停下来的,偏偏余光总能看见张三举着“夜壶”的模样,又忍不住发笑。 烟云洲的空气都因为这种笑声震荡起来,因为笑声,也因为天火很快被张三给吸走了,大家紧张的心情渐渐消散。 张三满意地收了寒夜壶,法器在他的操控下缩小,这下可好,拎在手上更像个夜壶了。 刚喘了口气儿的人看见了,又开始疯狂发笑,简直要把腹肌都甩飞咯! 张三才不管那些,他满心只有这来之不易的天火。这要是等孩子们回来了,当爹的且得好好喂喂,让它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吃得肥脸圆身,翻肚打滚~! 他这个六品的没心没肺只顾开心,五品的任景华却仍旧紧张。 天雷才下五道,还差一道,若是外面的两个七品前辈顶不住又让疯女人钻了空子,烟云洲的护阵他可就修不好了。 “轰——!” 第六道天雷如期而至,两个七品的也是铆足了劲头,拼着一个人受伤,愣是挡住了银发女修的法印,没让她得逞。 任景华感觉肩头的担子立刻就轻了。 此时他才有闲心环顾四周,发现天行盟的人早就在维护主街秩序,大火之后半条街都有火痕,严重损毁的铺子约有十来家,总体损失不算惨重。 看了一圈,没瞧见平俊华。 前来救火的蔺原跟他打了个照面。 蔺原从伏羲山起就跟着任景华做任务,后来转到天行盟给任景华当副队长。任景华升任诛魔堂总堂主了,他就跟着迁到了总堂。 两个人太熟了,百年来生死同担的交情,一个眼神都知道对方的意思。 “找七队长?”蔺原抬抬下巴:“雷劫刚下来的时候,他就出城去追顾千凝了。” 任景华后知后觉,刚刚场面太乱,他竟把顾千凝给忘了! +++++ 却说那银发女修来闹事的时候,顾千凝立刻赶往无涯镇,打算找师父求救。 以她的飞行速度,烟云洲飞无涯镇单程只需半个时辰,只是她那个方向恰好跟赵一粟渡劫的山洞相同。 才飞出去没多远,顾千凝就感觉气氛不对,她实战经验丰富,早就磨炼出了强大的危机感,赶在变故发生前迅速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结界才设好,第一道雷劫就落下来了。 顾千凝没伤到,只是有些惊讶。意识到这是六品修士的雷劫后,眼中又升起一阵向往。 她已经修满五品巅峰一百年,四海游历,却迟迟没有等来冲击六品的信号。 她曾问过岁寒宫所有六品以上的师叔,他们都说六品的第一重心境之关,是无法靠外力催赶的,或许某一天顿悟后原地晋升,或许很久都无法了悟,蹉跎许久。 去年顾千凝还曾问过张三,毕竟张三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却已顺利晋升。 结果张三给她的回答是:“啊?晋升六品不就是果子熟了要落地,母鸡长大了要下蛋一样自然吗?” ……果然够没心没肺的。 大概就是这种大智若愚的性格,才能让张三的晋升如此顺利吧。 就在顾千凝望着小天劫痴痴发呆的时候,平俊华找到了她:“你没事吧?” 顾千凝趁着两道天雷之间的间隙,将结界打开放他进来:“我没事。就是去无涯镇这是条必经之路,烟云洲那边还撑得住吗?” “我曾见过别的六品度小天劫,觉得这次的天雷落下的速度很快,六道劫也许很快就结束了。”平俊华也只能说些宽慰的话:“等结束了再走。” 顾千凝也只能这样。她是冰灵根,天生惧火,天火对她的伤害比对别人的伤害要高。 平俊华望着天雷,似乎也心有所感:“我也卡在五品巅峰很久了。” 顾千凝:“这事急不来。”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期间平俊华多次加固结界,总算在巨大的震荡中有惊无险地撑过了六道雷。 “结束了。” 他刚要往外走,忽然被顾千凝狠狠拉了回来:“危险!” 平俊华下意识甩出自己的本命法器护体,法器上清融入结界内,把平俊华牢牢护住。 半秒后,又是一道雷劫落下—— “轰!!” 这道雷劫直接轰断了对面的山峰,巨石滚滚而落,掀起的尘沙像慢慢爬行而起的怪物,可怕地吞噬掉了天地万物…… 再慢半步,平俊华就要被这股尘沙给吞掉了。 毛骨悚然的感觉迟了半拍才袭来,平俊华只觉得冷汗猝然落下:“七道雷劫?” 顾千凝望向天际,直觉告诉她七道雷劫也不是终结。 这里太危险,必须马上走。唯一的好处是,这么巨大的动静,师父浮雪真人不用她去喊,应该也快赶到了。 她当机立断:“走!回城!” 第457章 雷劫不对劲 顾千凝和平俊华刚从结界内踏出来,漫天的尘烟就将两人的身影完全淹没。 两人各自架起结界,神识在尘烟中探明方向,用最快的速度回城。 头顶的云层越聚越厚,大风将云层掀得飘摇离乱,星星点点的火光从云层的摩擦之间闪过,第八道雷劫即将落下。 以两人五品的修为,若是被雷劫直接劈中,轻则重伤,重则损毁灵根。所以两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甚至把内丹都祭出来,跑得飞快。 本来离得就不远,眨眼间烟云州的城门近在眼前。 平俊华的法器上清,本来在烟云洲就被那个女修搞坏了点,刚才又给自己挡了一道雷,已经坏得有点严重。 他嗓子眼里涌起一股腥气,知道这是法器反噬灵海受伤的信号,不由得提了一口气,想要跨越这距离城门仅有百米的距离。 可偏偏就是这近在咫尺的百米,竟让他走出了相隔千山的感觉。 城门口三个七品还在斗法,平俊华勉强撑起的结界在天威与高修的双重夹击之下,骤然碎裂! 混乱的灵力迎面冲来,直接将他从高空中掀翻,整个人径直从百米高空落下——! 以他的功力,原本可以飞快摆正姿态重新起飞,但头顶的雷劫可不会给他机会,平俊华只感觉眼前一道金光闪过,接着轰鸣的雷声就传入耳中。 完了—— 他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就在他身体即将坠地时,一柄宽大如船的重剑飞过来,贴地滑行停在他的身后,将他稳稳托住。 同步而来的是一根冰棱,冰棱上的寒意岑岑,将重剑和平俊华本人冻成了一块实心的冰疙瘩,并疾速后退——“嘭!” 平俊华听到背后天雷落下的声音,眼前的场景隔着厚厚的冰在飞快后退,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顾千凝和任景华联手拉回了城中。 冻在冰疙瘩里的人瞪大眼睛,看见冰疙瘩上探头过来的两个好友。 任景华:“还活着?” 顾千凝:“应该是。” 她收回了法器冰棱。 被解冻的平俊华从重剑上滚落下来,先“哎呦”了一声,说:“你俩(哒哒)再晚点(哒哒),我都(哒哒)成冻肉了(哒哒)……” 一边说一边上牙磕下牙,好半天才算掌控了自己的嘴。 任景华心神只松了一刻,这会儿已经快速回到原位,继续紧盯着护城大阵。 在他身边又来了几个六品的修士,都是在天行盟中任职的,其中唯一的女修名叫伍月,也是李停云座下最得意的门生。 伍月站到任景华身边,她手里拿着的是停云真人的令牌,同样可以操持护城大阵,有了伍月分担,任景华顿感轻松。 “轰隆——!” 又是一道雷劫落下。 有人默默数着:“第八道了,难道是九品大修在渡劫?” “肯定不是,九品雷劫当年我有幸见过,差点轰碎整个伏羲山的大阵!这个雷劫虽然强,但绝不是九品。”说话的是伏羲山的某个弟子。 伍月也听闻过几十年前伏羲山曾有九品渡劫的消息,只是她当时正在闭关冲击六品,并没见过。 眼看着第九道雷劫即将落下,伍月说:“这雷劫不对劲……” 任景华早已隐约猜到:“两个六品同时渡劫吧?共有十二道。”很有可能是江云尘和赵一粟。 只是后半句他没说。 伍月:“不,我意思是雷劫的强度不对劲。” 任景华反应过来了,眼神倏而变得有些惊异。 因为现在正落下的雷劫仍旧保持着一道比一道更厉害的水平,照这么劈下去,等到第十二道雷劫的时候,岂不是能把整个烟云洲的护城大阵直接震碎?! 即便两个六品同时渡劫,那小天劫也不会十二道强度一直叠加,因为雷劫都是各劈各的,互不干扰;否则若是三五个六品的修士同时渡劫,那强度叠加下去岂不是比九品大劫还要厉害? 伍月:“这个程度我们扛不住,必须要请师父出关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从原地消失。 “轰隆——!!” 又是一道雷劫落下,这是第九道。 银发女修没能把这道雷劫通过法印引过来,因为她的法印直接被雷劫的威压震碎了!! 这么一碎,三个缠斗在一起的七品同时反应过来,情况不对劲! 这绝不是一般的六品小天劫的强度! 两个天行盟的七品修士边打边退,想要进入城内,此刻他们不必再担心银发女修会把雷劫引过来了,因为七品巅峰的她压根也挡不住这几道天雷。 “轰隆——!!” 第九道雷劫几乎刚落下,第十道雷劫就接踵而至,压根没给人反应过来的时间。 整个烟云洲的大阵晃动起来,尽管任景华身边有几个六品修士帮忙,依旧操控得十分困难,持令的他猛吐一口血,立刻将胸前的衣襟染红。 城外的银发女修面露不甘,为了寻找阴灵骨,她已经在幽冥界逡巡近千年,如今好不容易追踪到阴灵骨被灵韵商行买走,她赶到时,灵韵商行的人却已经踏入了烟云洲内。 如今又有这诡异的雷劫碍事,真是慢一步,毁全盘! 银发女修眼中闪过暴戾,她飞快画出数个高阶法印,接着竟将这些法印在空中叠加了起来。这种叠印的手法虽然与江云尘那种画法不太相同,但结果却是一样的,那就是叠印之后,法印功效强大数倍! 且这个女修画印速度之快,压根不容外人反应过来。 顷刻间,一个巨大的法印就从她胸前浮现,印上闪着骇人的法术之光,在城内众人惊恐的目光下,重重地被拍到了护城大阵之上! 大阵立刻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凌厉的雷劫之息毫无遮掩地扫荡了整座烟云洲,低修们落下血泪,仓皇奔逃,空中飞起了无数的修士,又互相撞到一起,从高空跌落的不胜其数,惨叫声、奔逃声、哭喊声……层层叠叠,又互相碰撞,荡起了更加恐怖的灵力动乱! 这事若是发生在某一个门派内,至少弟子们之间还有份默契在,能找到主心骨。 可烟云洲是四海修士汇聚之地,人员复杂,到处都是散修,更有在其中浑水摸鱼、趁乱打劫之辈,一时间乱上加乱,便是天行盟的人在,也挡不住如此巨大的乱流! 绝望之际,一道强大的气息从天而降,停云真人的声音如九天落印,重重砸下:“滚——!!” 第458章 引火盾最后一次升级 强大的八品大修灵力席卷而来,将那个试图从大阵裂缝中飞入烟云洲的银发女修一招打了回去——!! 银发女修都来不及惨叫,后退飞出数十里,眨眼就消失了。 一秒前如何桀骜狂妄,一秒后就如何狼狈可笑,这就是大修碾压的实力。 李停云甚至都没有出剑,区区七品,她不配。 灵力从掌中飞出,李停云快速修补着巨大的法阵,裂口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 有了李停云做主心骨,城里的骚乱渐渐停止,天行盟的人重新接管了主导权,开始有序分流人群,努力恢复着秩序…… 李停云快速将护城大阵修好,就在大阵刚刚合上最后一条细缝时,第十一道雷劫落下了。 与前面的雷劫相比,这次落下的间隔有些长,但却聚起了更加可怕的力量,天空从方才的昏沉混乱变成了一片火红,似乎要一整个燃烧起来。巨大的雷劫汲取了所有的火焰,化作惊天怒吼,狠狠冲向了目标—— “轰隆——!!!!” 任景华感觉耳朵都快要被震聋了,整个大地都跟着摇晃起来,街边本就遭受过一重天火侵蚀的房屋开始倒塌,修士们已经忘记了喊叫,也无法喊叫,全都被这道天雷的气势死死压住,除了在原地低头闭目、瑟瑟发抖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要知道这还是在大阵之内。 顾千凝和平俊华都不由得后怕起来,若是两人此刻在阵外,怕会被这雷劫直接劈熟。 李停云多少惊骇全都压在眼底,作为烟云洲的主心骨,修好大阵之后,他主动走出阵外。 迎着烈烈狂风和漫天尘埃,李停云站在了城门前。 ++++++ 时间倒回一点,山洞内。 赵一粟生抗了第十道天雷,已经再也撑不住了。 江云尘全身也早就被冷汗浸透,头发贴在额前,眼中闪过些不确定。 尽管只是很快的一瞬,但赵一粟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喂……”赵一粟有气无力地说:“你确定这个雷劫强度,是正常的吗……” 虽然她没晋升过六品,但以她简单的小脑袋瓜去想,也能想明白,十二道雷不应该以十二次方的强度叠加,而应该是六道、六道,各算各的。 这种场面江云尘显然也没遇到过,只能用命格锁去解释了。 他说:“按照六品强度,十二道雷叠加……好消息是,你不用再生抗了。” 赵一粟差点背过气去,你把这算好消息??! “用法器挡着点。” 江云尘提醒道:“坏消息是,法器可能会报废。但你没有本命法器,即便法器报废,你伤得也不会那么重。” 赵一粟:“……”啊啊啊啊啊啊(无能狂怒,心里崩溃中) 明明可以只接六道,现在被逼成这幅惨样,找谁说理去?! 她就知道上天不会这么便宜她,给她送了一个“晋升金手指”,原来是要在渡劫的时候把账一起算。 引火盾被还到她手里,但显然不能奢望这个六品的盾牌帮她做什么。 赵一粟脑子转得飞快,好在她系统里还剩了一些积分,她飞快用意念操控了一下系统,选择升级引火盾。 【引火盾升级成功!】 这是引火盾升级的最后一次机会,伴随着系统的提示音,六品的盾牌倏而爆出金光! 江云尘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强大的、远非六品的气息从平平无奇的引火盾上骤然出现,那盾牌竟在他的注视下,从六品暴涨成了八品……?? 江云尘眼中的震惊已经无法隐藏,一切都来不及细想,第十一道天雷落下了—— “轰隆——!!!!” 地动天摇之中,引火盾暴涨数倍大,为山洞里的两个人撑起一片安全区。 当雷劫落下时,盾牌竟直接吸收了天雷的力量,爆燃起来,燃烧过的痕迹为盾牌镀上了一层漂亮的火纹,接着天火就在盾牌上燃烧起来。 换成一般的法器,这样直接烧,早就严重受损甚至化为灰烬。 可引火盾却很享受这种被天火淬锻的服务,盾牌上漂亮的火纹恍若随着火苗翩翩起舞,片刻后一曲毕,妖冶的舞蹈停止,天火彻底被引火盾吸收,每一道都浸入了盾牌上的花纹中,透出浓郁的天火之息。 系统在提供法器定制服务时,在引火盾上不起眼的地方刻上了赵一粟的名字。现在经过煅烧,那里的名字变得有些模糊了,跟花纹融为一体,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 赵一粟来不及稀罕引火盾发生的变化,因为最后一道天雷就快来了。 第十二道天雷与前十一道有着本质的区别,两个人都感受到了那股毁天灭地的威压,这种感受是江云尘在度九品雷劫时才有过的。 他知道现在不是询问赵一粟的法器为什么能原地升级的好时机,所有的疑问都被他悄然收入眼底,藏在心中。 他只是望着滚滚的雷意,说:“这道我来挡。” 赵一粟:“不,你负责护着元神,我负责跟老天拼了!” 她的元神还寄存在江云尘的灵海内,现在她拿出了满月刀。 这是要跟天雷硬碰硬了。 赵一粟将体内充盈的天雷和天火全都注入到满月刀上。 满月从未承受过这么浓郁的灵力,弯曲的刀身一遍遍闪过流光,在天火的淬炼下,刀柄处的弯月悄然涨了一点点,更趋向于圆满。 赵一粟还没观察到这点变化,但是她仿佛能听到满月在欢畅地鸣叫,一股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正要从刀身内挣扎飞出——! 那种被刀掌控着、引领着的感受又出现了。 赵一粟感觉自己忘记了恐惧,忘记了得失,忘记了自己正在渡劫,忘记了一切的一切……她的眼里只有刀,心中只剩下浓浓的战意,她要接下天雷,要让这战意抒发,去往该去的地方。 但是江云尘却挡在了她身前:“这不是你能承受的,别逞强。” 他将苍稷握在手中,抬头望向天际,迎接最后一道雷劫的到来。 第459章 第十二道雷劫 江云尘还是下意识会觉得自己是那个最强的,是能抗下一切的,是要保护赵一粟的。 可是站在他身后的赵一粟并不这么认为。 她什么也不想,目光灼灼地望向天空,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她需要的从来都不是被保护,只是现在的江云尘还不明白。 满月刀在她掌中蠢蠢欲动,眉心再次出现了那个月印,月亮的形状跟刀柄保持一致,也从最初的弯月变得饱满了一些。 赵一粟没有意识到。 天空开始安静下来,厚厚的云层像被按了静止键,忽然不动了。 但她明白,那是暴风雨来之前的最后宁静。 +++++ 同一时刻,烟云洲。 站在城门口的李停云终于拿出了剑。 巍巍剑意四散开来,李停云掌心翻转,停云剑在他掌心以剑头朝下,剑柄朝上的状态旋转了一圈。 灵力绕过剑身,剑灵发出一声低啸,倏而化作巨大的剑影,剑芒入地,而剑柄直冲九霄,像在天地之间撑起了一根柱子。 在这巨大的停云剑之下,李停云的身影显得干瘦、渺小。他一身素衣,头发和衣摆都被掀得上下翻飞,让人随时担心他会被风给吹走。 可他始终稳稳的站着,脚下像生了根,任凭风雨飘摇,他自岿然不动。 于是九天之上的云层也静止了下来,那些尚有余力抬头去看的五六品修士不由得骇然,下意识以为是停云剑真的让云停了。 可李停云知道,这只不过是九天之怒最后的平静,它要爆发了。 “嘭。” 跟前面十一道雷劫相比,这次的雷劫小了许多,从静止的云层间落下,只发出了一声很轻微的摩擦音。 李停云眼中却格外凝重,停云剑飞快旋转起来,剑影划出无数道,错视效果之下好像整个城市360度都没停云剑环绕,硬生生多出了一层护城墙。 这层“护城墙”刚刚完成,雷劫忽然就爆开了—— “轰——!!!!!” 李停云没有主动招惹雷劫,他只是护住了烟云洲,离雷劫还有很远的距离,尽管如此,停云剑还是被雷劫搅弄得翻涌不安,剑阵出现了短暂的混乱,但很快被他抚平。 静止的云层再次翻涌起来,这次的翻涌比从前更加狠厉,天空像破了一个口子,云层则成了这个破口中汹涌而出的杀意,倾盆倒下,压迫感使人毛骨悚然。 当然云层并不会真的掉下来,但雷劫已经劈到了地上。 山峰早就被削平,被江云尘事先设下法阵的山洞终于灰飞烟灭。 他握着苍稷指天而上,雷龙嘶吼着张开庞然大口,与那道天雷撕咬在一起。 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当苍稷咬住天雷时,天雷立刻一分为二,被苍稷咬住的是小部分,更强大的雷束直奔赵一粟! 江云尘度雷劫几十道,还从未见过什么雷劫可以一分为二的。 这个刹那,他心底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会不会雷劫是十三道?只是最后两道重叠起来,一开始没有被发现。 人修渡小天劫是六道,魔修渡小天劫是七道,且强度比人修的更猛,传说这是因为上天也有诛魔之心。 可怕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江云尘早已飞身冲向雷劫。 可赵一粟的速度比他更快,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躲在江云尘身后。 满月刀在天际画出一个巨大的月影,大到连烟云洲的人都瞪大眼睛,以为白天出月亮了? 月影一闪而过,月影之下,赵一粟手持弯刀穿雷而过:“杀——!!” 她爆喝一声,杀意与刀灵合二为一,竟将天雷拦腰砍断!! 断掉的雷火一半落地,燃起熊熊火海,另一半被满月刀搅弄着,与云和天混成一团。 天地都被火焰包围起来,赵一粟挥刀的速度极快,每一刀下去都顺利扫平一片火焰,于是火焰先是歇斯底里,又被迫在反抗中屈服…… 迟了一步的江云尘只能望着赵一粟的背影,雷火将她团团包围,在火中挥刀的人影早已模糊,恍然间让江云尘又有了一种看到魔魂涅盘图的错觉。 片刻后,雷火中的赵一粟就飞身出来,眼底的杀意消退,换成了一种肆意和畅快。 她在笑,眼如弯月,嘴角上扬,朝江云尘投去了一个得意的目光。 江云尘心里的那点阴霾被吹散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赵一粟的眼睛,无论怎么看,也瞧不出这双清澈的眸子里有什么可怕的魔修痕迹。 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赵一粟已经举起弯刀在雷火中畅游起来,江云尘则甩起苍稷,雷龙浴火飞起,将两个人都接到自己的背上,仰天长啸—— 啸声带着器灵晋升的自信与猖狂,但也吼出了两个六品的心声。 赵一粟:“我六品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以后就是高修了!!!” “四海六界我要横着走,赚多多多多的灵石哈哈哈哈哈!” …… 畅快的笑声传出去老远,赵一粟刚刚晋升六品,并不知道六品修士这么中气十足地喊起来,是会传音到千里之外的。 现在,整个烟云洲都听到了她狂妄的呼喊和放纵的笑。 沉寂了几秒后,烟云洲炸开了锅。 ——“这声音,是赵一粟?!” ——“两个人同时渡劫,怪不得共有十二道,那江云尘也六品了?” ——“伏羲山一下来了两个六品修士,实力强到可怕。” …… ——“不过才到六品,就敢说四海六界要横着走,口气也太大了,方才两个天行盟的七品前辈都没有这么狂。” ——“你懂个屁,赵一粟才踏入仙途不足五十年!” ——“什么?” 这个提醒让所有习惯了赵一粟和江云尘的强大的人,都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他们晋升得太快了。 快到连魔修和那些胡乱练邪功的邪修,都没有这种速度。 修仙史册翻一翻,或许也就只有千万年前大陆灵气充沛时,那些资质绝佳的天才能做到……? 无数种心思在人们心中蔓延,羡慕的、憧憬的、畏惧的、戒备的、惊奇的……烟云洲陷入鼎沸的议论声中。 在这些议论声中,李停云收了剑,眼底闪过一丝迟疑。 他看见了。 看见了雷劫一分为二的场景。 第460章 我五十岁啦? 阔步走回烟云洲的李停云眼里压着怀疑。 尽管这种怀疑理由并不充分,尽管这有可能会伤到伏羲山与天行盟的关系,但是肩负着四海安宁的使命,李停云不得不去求证一些事情。 他划破虚空,把混乱的天行盟抛在身后,两步踏过虚空,来到了伏羲山。 +++++ 熊熊天火之下,赵一粟和江云尘乘坐苍稷飞了出来。 随着主人的强大而强大的器灵也有了新的提升,苍稷的本体比从前更庞大了一倍,浑身被天火包裹,气势骇人。 赵一粟发现它的龙角变尖了,变粗了,威风凛凛地扎在脑门上,如同两柄利刃,要把天捅破似的。 龙背的金鳞也更加密实,只是那种金光一改从前的耀眼夺目,颜色发深,变得愈发沉稳了些。龙口中的獠牙更凶狠,闪着肃杀的寒光,令人不敢触碰。 现在苍稷正居高临下望着地面那些天火,眼中透出贪婪和惋惜 这么好的东西,可惜它已经吞吃很多,无法再消化了。 “等等。” 赵一粟从苍稷的眼神中得到了启发,终于想起来坠在自己腰间的那一串灵宠袋子。 她不确定这些天火是否会太过强烈,伤了这些幼小的灵宠,四下张望后,选到了一个好地方。 这片荒原被天雷劈过,原本的山头被削平,地面裂开了一条缝,形成崭新的峡谷。 峡谷中只掉落了丝丝缕缕的天火,比地面上蔓延的这些要柔和许多。 赵一粟飞入峡谷中,把灵宠袋子打开,一只只毛茸茸的小东西苏醒了,嗅到天火的气息,撒着欢儿地奔跑、打滚,獙獙那四只脚恨不得跑出幻影来,结果却自己左脚绊右脚,摔了个脸朝下。 可它依旧欢快,干脆就着摔倒的姿势四脚朝天,扑腾乱蹬一阵子,彻底释放着天性。 就在小家伙们快要把峡谷里的天火舔舐干净的时候,张三赶到了。 看见那么多的天火,他眼里爆发出狂喜,直接把寒夜壶留在地面上装天火,自己则循着小兽的气息落入峡谷中。 “妞妞——!!!” 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中,吃得圆滚滚的腓腓抬头看了他一眼,蠢萌的眼睛里闪过欢喜。 但也仅限于此。 腓腓看了他一眼,继续埋头在天火中狂吃起来。 “二宝!铁蛋!张春花!!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们呐,爹爹来啦——!!!” 赵一粟:“……”救命,你起的这些名字经过它们的同意了吗? 灵宠也是有智商,要脸面的好不啦! 当然张三才没空多看赵一粟一眼,他现在已经不顾一切地扑到了天火中,一边被烫得嗷嗷叫,一边双眼飙出宽面条泪抱着孩子们疯狂打滚。 重明鸟被他搞烦了,煽动着翅膀飞起来用爪子蹬了他一下,落到远处继续吃天火去了。 赵一粟神识扫过,发现张三也已经晋升了六品。 这家伙怎么也晋升得这么快?难道没在虚空中受伤吗?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闭关之前大战计滕的时候,压根不知道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峡谷裂缝里的天火很快被吃完,张三带着这些小家伙飞上地面。寒夜壶吸走了地面一半的天火,满得不能再满了,壶口自动塞住。 张三直接把小兽放到地面去吃剩下的天火。 “咳。”赵一粟轻咳一声,把张三的目光吸引过来:“你没受伤?” 张三被她问得一愣:“啥?” 赵一粟:“之前在虚空中……” 张三恍然,很认真地朝她行礼:“二十年前承蒙道友搭救,八品魔修之下捡回一条命;二十年后你又把我的孩子养得这么好,大恩大德……” “等下!” 赵一粟顶着满头问号:“二十年前?” 江云尘踱步过来:“嗯,修士闭关,短则数月,长则数年,怎么了?” 赵一粟之前跟江云尘闭关疗伤,速度都很快,还是头一回承受“二十年”的暴击。 她在心里默默算了算:“那我现在……五十岁了?” 张三没心没肺:“我四百多岁了。” 江云尘不由得盯着他看。 四百多年修上六品,张三这个修炼速度几乎可以比肩自己当年第一次修上六品的速度。 他是天生灵体,那张三又有什么逆天的特质呢?仅靠神识强大,并不足以解释…… 赵一粟意识不到这其中的差距,只是看看这位四百多岁的张三,又看看上万岁的江云尘……好吧,五十岁都不能叫年轻了,应该叫小baby,心里平衡了。 她迈起少年张狂肆意的步子,上前捡起地上那个像夜壶的法器,拎起就要走。 张三:“那是我的!” 他着急要抢,抬手出了一招。 赵一粟头也没回,轻松把这招挡回去,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功法……全都有了质的飞跃。 要不是怕浪费灵力,她真想跟张三痛痛快快地切磋一场。 张三惊讶于赵一粟如此轻松化解了自己的招数,不过想到那可怕的雷劫,也就释然了。 雷劫越强,修士越强,这是连他都懂的道理。 赵一粟拍拍腰间的“夜壶”,灿然笑起来说:“天火是我的,收费。” 张三:“……” 心哇凉哇凉的,额角开始落下冷汗来。 赵一粟:“不过咱们是老主顾了,给你打折,要的不多。区区,五千万而已。” 张三:“……” “加上之前你欠我的,总共一个亿。哎,你干嘛这个脸色?你想啊,我救了你一条命,又护着你全部的孩子,这可是无价之恩,包送那么多的天火,让你家孩子未来二十年不愁口粮,总共才收一个亿,难道不划算?” 赵一粟做出一副割肉甩卖的表情:“你要是不愿意,那我这些天火只好另寻买家了。” “我买,我买。”张三咬牙切齿:“但是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 “有多少算多少。” 张三将储物袋里所有的灵石倒在地上,着实不少,有四百万多上品灵石。要不是斥巨资买下寒夜壶,他还能剩下更多。 这些都是他辛辛苦苦跑商赚来的,二十年积藏全在眼前。 赵一粟暗道想不到张三这个愣子也能赚出这么多钱,看来修仙大陆只要品级够,发财的途径多多的有! 她把灵石全收回自己袋子里,见过大场面了,这点钱过手都感觉不打称,没啥分量。 “行,剩下的慢慢还,我不算你利息。” 赵一粟粲然一笑,将目光望向烟云洲,只感觉眼前是广阔天地,而自己大有可为。 “走,回城会会老朋友们,顺便赚大钱去!” 第461章 不太习惯六品的身体 知道刚渡完劫的主角一定会回来,顾千凝那些人都等在城门口没走。 不只是他们这些老友,想看热闹的散修们也没走。 只是等了半晌,也不见城外面有动静。 他们不知道的是,赵一粟和江云尘被一阵不同寻常的打斗声吸引了过去。 原来,本在无涯镇的浮雪真人确实被雷劫的动静吸引,前来查看。她赶到的时候只觉得雷劫气势不凡,便没着急往前走,停在远处静静观望着。 第十一道雷劫落下后,银发女修被李停云一招打飞,受了点伤,却也没走远,满心惦记着自己想要的东西还在烟云城内,就也想找个地方观望一下。 雷劫已经轰平了大片山头,能藏身的地方不多,两个七品大修想到一块儿去了,在飞沙走石中找到了同一块地方,各自在山坳的两侧藏着。 她们都没有刻意隐藏气息,所以早就觉察到了彼此的存在。 只是高手之间也有默契,若非有什么大仇,不会主动招惹对方,免得闹成两败俱伤。 直到声势震天的雷劫结束,浮雪真人从山坳处飞出来,与那个银发的女修正面撞个正着。 “云招?”浮雪真人一口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语尾带着些难以置信。 那气势骇人的银发女修见了浮雪却只顾着跑,转身便走。 浮雪有很多话要说,上前就追:“你站住!失踪数千年没个音信,我还以为你死了!云招——!” 银发女修什么都不说,只顾着跑,像老鼠见到猫似的。 两个七品大修灵力全开,在追逐过程中掀起了不同寻常的气流,还彼此对了两招,正是这样的动静把在不远处的赵一粟、江云尘吸引了过来。 至于张三,他只想照顾自己的毛孩子们把地上的天火吃干净,才不在意什么大修打架呢。 赵一粟手痒的很,蠢蠢欲动只想找架打,来了才发现不是什么世仇见面,倒像是昔日好友的感觉? “不知道浮雪真人跟这个银发女修什么关系?她这么个高岭之花的人物,竟也有一身邪气的朋友?” 赵一粟喃喃自语,目光更多好奇地落在了银发女修身上。 又转头问江云尘:“那个人你认识吗?” 江云尘:“不认识。” 赵一粟:“白活那么多年……” “我对女修不感兴趣。” 江云尘看了片刻,又说:“那人身上有幽冥界的气息,应该在幽冥界待过很久。” 赵一粟知道,幽冥界是最近才开始跟人修通商的,也仅开放了酆都一个城。在此之前,人修与鬼修井水不犯河水,偶有往来也是匆匆路过,几乎没有长久滞留对方地界的说法。 原因也很简单,就像鬼修在修仙大陆无法获得冥气补充一样,人修在幽冥界也无法获得灵气补充,久留无益,只会徒增损耗。 那么这个银发女修久久滞留幽冥界,看来定有很长的故事了。 两个七品女修互相纠缠了一番,银发女修受了伤,被浮雪真人占据上风,眼看退路被阻挡,银发女修只能往两边冲,结果就撞上了赵一粟的方向。 “让开——!” 面对这个刚晋升的六品,银发女修就没有面对浮雪真人时的手下留情了,她当即丢出来一个法印。 那个高阶法印是瞬间成型的,赵一粟来不及惊讶,利索地拿出引火盾阻挡,身姿矫健,八品的引火盾闪出浓郁的天火气息。 因着这股天火,银发女修眼底划过一丝异常,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赵一粟,转身踏云而飞,彻底消失了。 浮雪真人:“你没事吧?” 赵一粟摇摇头:“前辈,您不去追了?”脑子里还在回想那个银发女修的眼神,她为何要这样看自己? 像盯上了什么猎物似的……令人不太舒服。 “算了,她执意要走,强留不住。”浮雪轻叹一声。 赵一粟:“听起来是前辈您的故人?” “一位旧友,从刚踏入修仙途时就遇上了。”浮雪真人不愿意多说,把话题转移开:“你二人刚刚渡劫,雷劫气势骇人,比我见过的所有六品天劫都要强大,看来伏羲山又添两员猛将。” 眼神在俊男美女身上来回打量,露出一股满足和慈祥(?) 从外表上看,浮雪真人也就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子,故而被人这样打量着,赵一粟着实不太习惯,只好说:“既然不追了,那一起回烟云洲?” “走。” 江云尘落后半步,心里还在回想那个银发女修画出的法印——高阶法印瞬间成型,这种娴熟的手法,堪比师父扶摇子了。 江云尘自诩在七品时都做不到这种程度,不由得对那个银发女修多了些好奇。 +++++ 半个时辰,烟云洲城门口,几道人影一同出现在城门前。 打头阵的是顾千凝的师父,七品满级的浮雪真人,稍后半步是赵一粟和江云尘,两个人升上六品后自有一种强大的气场,至于最后抱着一只“大夜壶”、怀揣毛茸茸小动物的人则是张三。 “师父。”顾千凝先上前拜见了一下自家师父,然后把目光落在了赵一粟身上。 五品大圆满与六品初期虽然只差了一个档次,但却隔着中阶修士与高阶的巨大鸿沟,从六品开始,修士的待遇将完全不同,无论是在门派内还是在散修中,都是可以横着走的存在。 顾千凝在虽不是什么很在意尊卑等级的老古板,可见着这位已经晋升高修的昔日老友,除了羡慕、嫉妒,居然还有点拘谨了。 不只是她,任景华、平俊华还有后面的东方禹、端阳等人,更是诡异地沉默着。 尤其东方禹和端阳,他俩二品、三品的时候就认识赵一粟了,结果自己拼尽了全力又耗费了门派那么多的资源,才堪堪修上五品初期,转头一看当年的同辈,人家已经六品了呀!! 五十多年就修上六品的神仙,门派族谱上翻一翻难找出的天才,咱们跟人家论朋友,咱还配吗? 端阳开口都得叫人一声师叔了。 众人这复杂的内耗心态,赵一粟压根没觉察到,她一下跳到顾千凝跟前:“顾姐姐——!!” 刚刚晋升的赵一粟身体综合素质又攀升了一大截,她本意是轻轻一跳,但没想到整个人都从地上弹了起来,顾千凝下意识去接她,于是赵一粟的膝盖就落在了顾千凝的手上。 两个人保持着一种顾千凝“端”着赵一粟姿势,面面相觑。 气氛沉默了半秒。 赵一粟:“哈,好久不见。” 顾千凝:“呃,要不……咱还是在乎一下六品大修的形象,下来再说?” 第462章 用分红砸死我吧! 赵一粟略显尴尬地从她身上跳下来:“那个,刚晋升,不太习惯我的力量。” 周围已经快有人要憋不住笑了,救命,说好的六品大修气宇不凡、横扫千军、睥睨天下呢? 尤其那几个老朋友,什么羡慕嫉妒恨的复杂心思都没了,只剩下满脸涨得通红。 东方禹憋笑憋得肩膀都在颤抖,被端阳狠狠戳了一胳膊肘——他在外面可不就得维护自家伏羲山同门的形象么? 他不戳东方禹还好,一戳东方禹这口气就憋不住了,先是“哈哈”笑出了声,又立刻在端阳的怒视下改成了掩饰性的咳嗽:“咳咳咳……哈咳咳咳……” 围观人群立刻笑场,笑声开始一层叠着一层往外传。 赵一粟:很好,刚六品就出了个大洋相。没关系,人生在世短短……救命,好像这条安慰并不适合她现在的情况!! “诸位朋友,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咱们晚上再约,告辞!” 说完转头就跑。 人群里的钱宝丞没往跟前凑,只是快步回到灵韵商行,吩咐道:“去把这二十年的账本拿出来。咱们的大东家回来了,分钱!” +++++ 赵一粟要去灵韵商行,江云尘则要去天行盟,两个人暂时分开。 到了灵韵商行,钱宝丞早就在等她了,旁边还有柳如意。 赵一粟没想到刚出来就一下见到两个最想见到的人,目光发亮:“知我者莫若你俩了!咦,柳如意,你三品了?!” “我三品,您六品,还是差了一个大阶段,看来我这声师叔要叫一辈子了。”柳如意爽朗朝她行礼:“见过师叔。” 旁边的钱宝丞有点心虚,果然赵一粟下一句就说:“你怎么还是二品?赚那么多钱,不舍得往自己身上砸?” 钱宝丞:“我就知道要挨数落。见过……真人。” 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直系师门的才会叫六品为师尊,非直系的要称呼真人,可赵一粟又没有正式受封号,没有封号,只好直接叫真人了。 赵一粟被他恶心到了:“别别别!咱们什么交情,没必要搞这些。我能接受最顶格的就是师叔了。” “行,师叔。”钱宝丞改了口,反正这地方没有外人。 柳如意:“他这些年在酆都跑商,几乎快成半个幽冥界的人了,受冥气的干扰太多,所以才修炼受影响。” 她先帮好友解释了两句,然后开始说赵一粟最关注的话题:“这些年您不在,伏羲快报和灵韵商行的账本都在这里……” 赵一粟扫过堆成山一样的账本,账本是用灵力竹简记录的,要知道灵力竹简的内容承载量极高,即便这样还是用掉了这么多的竹简,可见他俩这些年经营的辛苦与用心。 “直接说吧,赚了多少?” 钱宝丞:“粗略算过,能给您的分红是四亿多。” 赵一粟嘴唇哆嗦了一下:“多少?” 钱宝丞:“四亿两千多万,上品灵石。” 赵一粟:“……” 钱宝丞见她没反应,还跟柳如意交换了一下疑惑的目光。 两秒后,就听到赵一粟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发财了!发财了!用分红砸死我吧!!! 钱宝丞:“……要不您等一等再高兴呢?” 赵一粟的笑容一时没收住,脸保持在一个笑崩了的状态,说:“怎么?” 钱宝丞:“是这样,酆都开放通商之后,修仙大陆对于经商一事格外积极起来,各地对于灵石的开采量也有所上升,加上各大门派都成立了跑商队伍……所以在这二十年间,灵石总体有点贬值了。” “通货膨胀?”赵一粟没想到经济周期发展得这么快。 她说了个陌生的词,钱宝丞和柳如意都没听明白。 钱宝丞继续说:“当初您闭关之前,说要囤积魂石,所以这些钱有一大半我全都换成了魂石,剩余的一亿两千多万灵石在这里。” 他推给赵一粟两个储物袋。 赵一粟先打开了那个放魂石的:“三个亿的上品灵石,才买回来这么多?” 里面的魂石约有一个立方米,其实已经很多了,只是不如赵一粟想象的多,这说明魂石价格暴涨得惊人。 钱宝丞:“自从酆都发现我们和魔修同时对魂石感兴趣之后,就不停加价,且魂石的产量极低,如今这么多还是我好不容易攒下来的。” 柳如意补充道:“这还包括当初您给我的四千万购买回来的魂石。” 钱宝丞:“您要是信不过,可以亲自去打听魂石的目前流通价格,这些魂石早就升值了,反卖出去赚回来的绝对不止三个亿。” 他甚至有点佩服赵一粟投资的眼光了。她怎么知道魂石必然暴涨,让自己从二十多年前就开始囤积呢? 其实赵一粟对魂石是刚需。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重塑过的内丹对于魂石的消耗速度是快还是慢,但从六品到九品未来的路是还有千百年,手里的魂石自然是多多益善。 赵一粟:“不,我对你们绝对信任。只是心里不免担忧,酆都通商后,人修和魔修的财富都被鬼修囤积了。” 钱宝丞答:“您会不会忧虑太远?我们整个修仙大陆灵石储备很多很多,何况酆都也交换了大量物资出来,我们跑商还有得赚。” 赵一粟:“二十年看不出什么,再长远发展下去,怕是不简单呐……你有没有想过,这是幽冥界借用人与魔的斗争,默默在敛财?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钱宝丞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自诩这二十年早已磨炼成了最精明的商人,却不曾想赵一粟总是一眼看破本质。 钱宝丞:“酆都的新任鬼王我打过交道,看起来热情好客,但心思很多,其实不太好相处。而且他对于灵韵商行的幕后东家很感兴趣,不知道为何他就认定我身后的靠山不是钱家,也不是伏羲山,而是另有其人。” 赵一粟:“看来他对购买魂石的人很感兴趣……柳如意,把你搜集到的关于酆都、幽冥界、新鬼王的所有消息整理一下给我。” 柳如意:“您打算如何?” 赵一粟:“忙完这些杂事,我要去酆都会一会这个新鬼王。” 第463章 怀疑赵一粟身藏魔族圣器 “十三道雷劫?” 伏羲山内,承德真人正跟停云真人闭门长谈。 “你确定没看错?” 李停云:“难道你见过雷劫可一分为二?此事事关重大,否则我也不会走这一遭。” 作为天行盟的盟主,李停云知道自己说出十三道雷劫的分量有多重。 江云尘是天生灵体,千万年难遇的修仙奇才,赵一粟更是一路血海里拼杀走到现在这一步,修仙者哪有容易的,若是因他一句话,在承德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影响到两个弟子前途,那他可就是大罪人了。 承德真人脸上的表情凝重且复杂:“停云兄,你可真给我丢了个难题。” 五十年修上六品,这样的弟子足够伏羲山骄傲一辈子了,可万一是魔修,万一真的跟魔修沾边……承德真人无比抗拒这个猜想,可又不得不面对这个猜想。因为无论是江云尘还是赵一粟,两个人身上都有太多无法解释的地方。 如今这些无法解释,到了必须深究的地步了。 李停云:“仙魔大战浩劫在即,可魔界那个现任魔主显然不能令万魔归心,否则魔界也不必煞费苦心购买魂石,操控傀儡了……” “你的意思是,真正的魔界之主还未出现?” “你我都研究过仙魔浩劫的历史,魔魂问世从来都是早有端倪,唯独这一次,至今没有痕迹。天行盟已经遍寻天下,竟一点消息也没寻到。” 承德真人深思片刻,说:“天下能照出魔魂本体者,只有法器噬魔镜,可此法器也早已销声匿迹,无处可寻。” 李停云:“若是有证据证明,有人私藏魔族圣器呢?” 承德真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李停云的意思:“魔族圣器素来与魔界之主共存,若是圣器流失,魔界定然大乱,怎么还有现在的安稳?” “其实天行盟很早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魔族圣器流落修真界,传言就在赵一粟手中。” 承德真人先是惊讶,继而一口否认:“不可能。我曾多次探查过,她的体内若是有魔族圣器我不可能不知道。” 说到后面不免有点迟疑,因为若是赵一粟就是魔魂的寄生者,那么她能藏得住魔族圣器而不让别人探查到,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还有,栾书渊明明说过赵一粟命不久矣,可现在赵一粟不仅好好活着,还晋升了六品…… 李停云:“你我都曾见过,魔修对赵一粟追杀的狠厉样子,尤其是八品魔修计滕,甚至不惜撕开虚空。在此之前,每一次赵一粟离开烟云洲都会被魔修盯死,我一直以为魔修看上的是赵一粟的宽阔的灵海,可这样的灵海江云尘也有,为什么计滕死盯赵一粟呢?” 原本江云尘对外宣称只有五寸灵海,不过李停云曾在把他关禁闭室的时候,派伍月过去一次,伍月早就看穿江云尘也是七寸灵海。 这说明李停云对于计滕追杀赵一粟的事到底还是有所怀疑的,很早就开始默默调查了,直到这第十三道雷劫,他知道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他顿了一下:“还有,在西魔岛被诛灭之后,计滕曾攻打玲珑阁、骑风阁和南大陆的几个城镇,还屠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典秀宗。我们只当是魔修胡乱报复,后来经过调查才知道,计滕从这些门派中抢走了各种宝物,而这些宝物合在一起,就是锻造摧日弓的必备材料。” 摧日弓,这是魔修最顶级的法器之一,和灭族圣器浑天瞳一起,由魔魂代代相传,只是很多年前随着魔魂的湮灭,这些东西也都彻底消失。 虽然计滕锻造的选摧日弓不知是否能成,但他有锻造此物的心思,说明他并不听从当今魔界之主的号令,而是要另起山头的。 魔界的尊卑等级制度为严格,计滕虽修上八品,还不至于膨胀至此,敢与魔主直接翻脸。能让他这么自信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他找到了魔族圣器,并对圣器势在必得。 李停云把这一切都和平托盘,承德真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绷不住了,眼中的纠结和挣扎,最终也变成了尘埃落定的果断。 “那就探一探吧,我有一个法子。只是试探的地方不能在修真界,也不能在魔界,需要找一个安全的第三地界,或许可划出一片虚空……” 李停云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用,赵一粟爱财,将她引到酆都去,或许可行。” 两人商量了半天,直到日薄西山。 +++++ 同一时刻的江云尘正在天行盟候着。 接待她的伍月真人说李停云正在闭关,片刻后就会出来,他要领取的五品大比奖品十分贵重,故而需要等李停云亲自交接。 江云尘不置可否,留下来静候。 伍月毫不避讳地把目光落在江云尘身上,她已经修上六品中期,比江云尘这个刚进阶的六品初期修为略高,可她也知道,真上了擂台,自己不一定能打得过这位拥有七寸灵海的逆天之才。 况且江云尘对功法的理解远超常人,伍月观摩过他好几场大比,对于他对灵力的掌控,只有满心的钦佩。 若是有机会从他手里讨教点修炼心得也不错。 伍月这样想着,随口问道:“江道友已经晋升六品,打算回伏羲山受封吗?可愿开山收徒,传道授业?” 江云尘:“不打算。” 伍月:“那道友是打算下山历练?斩妖除魔?” 江云尘:“不打算。” 伍月眨眨眼,不明白江云尘为什么对她有股莫名的敌意,难道自己以前得罪过他? 伍月:“那道友是打算闭关修炼,直冲七品?” 江云尘:“不打算。” 伍月:“……”现在她敢确定,江云尘对她的敌意不是她的错觉。 她也懒得再问,好在李停云已经踏破虚空回来了。 “久等。”李停云出现在大殿上,手边是已经准备好的五品大比奖品。 江云尘眼神微动,在李停云出现的瞬间,他感受到了一种空间被撕扯的感觉,极其细微,可却逃不过江云尘这个曾数次修上九品的眼睛。 伍月说李停云是在闭关,可看样子并不是,李停云这是出了一趟远门,才刚刚回来。 见只有江云尘一个人在,李停云问:“赵一粟没来?” 江云尘心生戒备:“在下来领取五品天行大比的奖品,不用她到场吧?” 李停云笑笑:“我是另外有事找她。罢了,那就先说你的事。” 他将手边的储物袋抛给江云尘:“五品大比的所有奖品都在这里。” 第464章 索赔一个亿 奖励确实够丰厚的。 里面有一座灵矿山地图,按照约定,江云尘拥有这座矿山的单独三年使用权,可以在灵矿内在修炼,但不可以挖掘开采; 天剑门剑灵阁的入阁令牌,可在内凭本事取得一把法器; 此外还有一些丹药,全是九品的好东西,只是江云尘见怪不怪,飞快掠过。 一个名叫大荒图的法器,八品,江云尘也不稀罕,略扫一眼便作罢。 …… 唯一让他感兴趣的,就只有那块玄石。玄石经过天行盟委托,被同辉宝器阁打造成了一个箭矢的形状。 见江云尘拿起那枚箭矢仔细端详,李停云说:“此物是为了致敬一位前辈,扶摇子。” 李停云观察着江云尘脸上的表情变化,可惜江云尘滴水不漏,并未让他看出破绽。 倒是伍月没听过这个故事,露出满脸好奇。 “两万年前,修仙大陆上还有一个门派名叫合欢谷,只可惜谷主为了晋升走上邪修之路,屠杀无数生命。六大派联手绞杀,战事经久僵持,两败俱伤。直到这位九品散修扶摇子出现,利用玄铁制造的一枚箭矢,一招戳穿了合欢谷的护山大阵,这才让战局飞快结束,避免更多生灵涂炭……” 伍月:“一招戳破护山大阵?!这就是九品大修的实力吗……”她不由得心生向往。 这个故事江云尘早就知道,他仍旧没什么表情,可内心的复杂却不足为外人道。 噬魔镜碎片他已经找到三块,第一块出自暄州秘境,第二块出自玄丹府,第三块出自北海鱼妇兽身下,神息陵的入口前。 就是这第三块的出现,打破了江云尘之前对于噬魔镜出现地点的规律的推测——原本他认为噬魔镜会出现在有地火且有魔气的地方,可北海的那块完全不符合这两种特点,故而第四块噬魔镜他迟迟没找到寻找的方向。 李停云:“我让同辉宝器阁把玄铁锻造成箭矢的模样,就是为了让拿到它的人明白,再强大的法器若不能为人间正义使用、为六界安稳使用,则没有任何意义。望你谨记肩头的责任,不要行差踏错,走上歧途。” 这话打断了江云尘的思绪,他略一点头,算是回应了一下前辈的提点,心里惦记着雷劫的事探探李停云的口风,可李停云竟然什么也没说,有点反常。 他不说,江云尘就不好主动提起,告辞后要走。 谁知李停云却跟着他一起出来了。 江云尘不解地望着他,李停云啥也没说,等出了大门,两人一眼就看到了赵一粟和张三。 赵一粟刚从钱宝丞那边办完事出来,惦记着玄铁,特意来等江云尘的,至于张三——她也不知道他为啥在这儿,张三比她还要先到呢。 等了片刻,谁知道李停云跟江云尘一道出来,赵一粟转头就要开溜,被李停云一个法术定在了原地。 “赵一粟,你见到我跑什么?”李停云眯起眼睛,露出些精明。 赵一粟皮笑肉不笑:“嘿,停云真人,我都六品了,不能给点高修的面子吗?您这样把我定在原地,我会被人耻笑的……” 李停云:“少贫嘴,我问你,烟云洲的损失你打算怎么赔?” 赵一粟就知道躲不掉这一遭,脸上立刻挂出苦相:“什么赔偿?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您堂堂一个八品,怎么一见面就勒索我这个刚刚晋升的六品呢?” “哼,勒索?”李停云:“看来你是不打算跟我好好商量,非要进天行盟的禁闭室反省了?” 赵一粟:“不不不不!有话好说,您说,我听着呢,嘿。” 李停云:“虽说烟云洲的损失并非你一人造成,但你明知六品渡劫会引来小天雷,还将晋升地点选在烟云洲附近……” 赵一粟:“我冤枉呐前辈!我当时被魔修打昏了,半死不活的,是江云尘拉着我疗伤,明明是他选的地方,怎么怪到我头上了?” 江云尘道:“嗯,情况属实。” 他一是没想到修复内丹的过程中赵一粟天火爆体,需要立刻渡劫;二是没想到两人一起渡劫的动静那么大,才会有后来银发女修利用雷劫轰击烟云洲的事。 其实这些细算下来全是意外,可李停云现在明显是要找茬,江云尘就想弄明白这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停云:“既然如此,那就是你二人共同的责任,烟云洲主街的损失全在这里了,天行盟承担一半,你二人共同承担一半,算一算,怎么赔偿吧?” 赵一粟接过李停云抛来的竹简,看得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一亿上品灵石?!!您这还不叫抢劫?!当初漳兴城的那把火也没烧成这样吧?” 旁边的张三立刻露出同情的目光,作为负债人,他非常能明白天降负债的心情。好歹他那些负债是为了养娃,赵一粟这是啥也没得到呀。 李停云:“烟云洲可是天行盟的总部,四海修士汇聚之地,这里的地价岂是区区漳兴城能比的?” 赵一粟:“只是烧毁了些铺子,怎么还牵扯到地价了?!” “主街上的铺子,每月租金你去打听打听,哪一家不是寸土寸金?这些铺子里售卖的东西,全都是顶级的宝物,被你一场大火烧得干净,铺子复原重建的费用、货品重新采购的费用、修复期间的营业损失后和租金损失……这些全都要算在内,几十家铺子只算一个亿,这还便宜你了。” “哪有几十家?我看烧毁的不过十几家!”赵一粟把竹简一把火烧了,拿出一推四六五的态度:“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您看我这条命值不值一个亿,拿去吧。” 旁边的张三:哈?还有这个赖账的方法?我怎么没学会呢…… 李停云:“想赖账?” 停云剑一秒出现在赵一粟的头顶。 那可是八品大修淬炼千年的本命法器,平时李停云从来不舍得轻易拿出来,眼下为了一个赵一粟,竟把停云剑都亮出来了! 剑上的气势骇人,让离得老远的张三都因那剑势双脚发软,额头狂冒冷汗,暗道:幸亏自己没学这个赖账的方法…… 赵一粟脸色骤变,她知道李停云不会砍死她,但人家拔了停云剑就是一种表态,看来自己这笔钱是赖不掉了。 可她虽然有钱,也不甘愿就这么双手奉上,李停云摆明是在敲诈她。 在强大的剑势之下,赵一粟目光坚定:“除了赔钱,赔命,还有没有第三种方案,您说吧。” 李停云丢给她一枚竹简:“照这上面说的做,事成之后,欠债一笔勾销。” 赵一粟扫了一眼竹简上的内容:“去酆都?” 恰好与她接下来的目标吻合。 “成交。”她说。 李停云收了剑,眨眼消失在原地。 赵一粟这才两脚发软,直接坐地上了。 江云尘立在原地,心如明镜——因那第十三道雷劫,李停云开始怀疑她了。 第465章 玄铁到手 江云尘心思细腻,但却闭口不言。他把装着奖品的储物袋丢给赵一粟,同时用法术从赵一粟手里拿到了那枚竹简,确认上面的内容。 李停云给她的任务并不复杂,要求她去酆都,打听一个失踪在幽冥界的六品修士,狂沙真人。 这人也算是他们的老熟人了,参加天行大比时狂沙真人帮赵一粟护过好几次擂台,如今二十年过去,没想到这位性格直爽的狂沙真人竟失踪在幽冥界。 竹简上附了一份幽冥界地图,尚算清晰,主要城镇和关卡都标得明明白白,并在上面标记了狂沙真人最后出现的区域。 那是三途河附近。 “三途河,怎么偏偏是三途河……” 江云尘苦思冥想,只觉得隐约能看到的答案被一层薄雾笼罩,怎么也探不分明。 旁边,赵一粟和张三的声音已经快要吵起来了。 张三:“你为什么不卖?大荒图你又用不上,你也不会用,你压根也不养灵兽!” 他那张脸明明英俊至极,配上断眉,天生三分邪气,可每每遇上赵一粟就只剩一副苦相,好像无赖的小弟面对权威的亲姐姐,有一种被血脉压制的委屈和愤怒。 赵一粟:“我的东西我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不卖,还要理由?” 张三都快委屈哭了:“你这人简直无赖!这东西明明是李四赢的,他才是五品冠军,你还给他。” “他的就是我的,不服气呀?”赵一粟眯起眼睛,做出一副贱兮兮的模样,朝张三吐了吐舌头。 张三气得脸涨通红,绿袍之下的拳头紧紧握着:“我会付一个让你满意的价格,你开个价吧!” 到底没心眼子,不会做生意,上来就让卖家知道自己对物品的渴望,那定价权不就交给对方了么? 果然被拿捏死死的。 赵一粟等的就是这句,立刻眉开眼笑了:“我能开价,但是你有钱吗?你还欠我9600万呢。”火上浇油,来点激将法。 张三:“你怎么知道我给不起?!钱我会还的,等我拿到大荒图回了桃源谷,能带回来的宝物数不胜数,区区九千多万算得了什么?” 赵一粟:“呦,原来您还是桃源谷大少爷呢?失敬失敬。既然少爷您都开了尊口,咱也不能不给面子是不是?市面上的八品法器都是有价无市,每出来一个都会被立刻抢拍,起步价也要五百多万上品灵石。” 张三一听……才五百万? 作为一个背过一亿债务的人,竟有点膨胀了,看不起五百万了。 “但是——” 因赵一粟这两个字,张三不由得心底发寒,总觉得前面有个大坑等着自己跳。 赵一粟:“但是,能放在五品大比冠军奖励里的八品法器,那可不能跟普通的八品相提并论,所以得有溢价,算两倍吧,一千万。” 张三那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轻轻放下了——还好还好,原来只是一千万。 甚至觉得赵一粟有点仁慈了。 赵一粟又说:“鉴于你现在没钱,允许你赊账,赊账期间自动产生利息,利息我收得也不贵,按照烟云洲最大的钱庄公示利息算。答应的话,签字画押,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张三几乎没有犹豫:“可以!” 赵一粟飞快起草了一份协议,在灵力竹简上走笔游龙。 这个规矩张三是懂的,跟灵韵商行跑商,交易双方得有一份契书,防止事后有人反悔。而且钱和利息都写得明明白白,此举正合他意,赵一粟八百个心眼子,签了字双方各有一份契书,张三心里反而踏实。 因此等赵一粟写完竹简,他几乎是抢着签了字,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大荒图给我。” 赵一粟把那件法器从储物袋里掏出来,那是一卷很古朴的卷轴,用灵力催动,可以看见卷轴内画着上古森林和一片荒原。 按照张三的说法,大荒图是个绝佳的灵兽袋,以后有了这个法器,他就可以把所有的毛孩子放在图中了,大荒图上模拟了上古环境,对于小兽的饲养好处多多。 张三双目放光,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恨不得立刻飞回桃源谷让自己的毛孩子们进入大荒图享受一把。 这时候,赵一粟很好心地提醒他:“记住,租金是一年一算哦。” 张三:“……租金?” 赵一粟:“对啊,大荒图租给你,一年一千万。” 张三:“……????” 他颤颤巍巍地拿起灵力竹简,见上面确实写了租金,只是“租”这个字写得格外小,一千万写得很大,以至于张三只瞥了一眼钱数,没仔细看文字内容。 赵一粟拍拍他的肩膀:“合作愉快。” 转头就走。 江云尘跟上她的步子,两人走出去十几米远,就听到背后传来张三的仰天怒吼:“赵一四——!!!!” 江云尘:“……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羊薅。” 赵一粟:“他有钱着呢!你知道吗,他之前为了住客栈,拿兽骨抵债,里面足有几大块的甸襄!有钱分我一点怎么了?我又给他天火,又给他大荒图,从魔修手里救了他的命,还把仅剩的一颗九品丹药给他吃,我简直太善良了。” 江云尘:“……” 有没有可能,人家当初被计滕抓走,就是因为你呢。 江云尘没说话,赵一粟的思绪就不由自主放回了系统上。 拿到储物袋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玄铁,而系统也默认推进了一步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铸造熔仙鼎(进度80)】 现在只差魂泥了,但赵一粟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因为她刚发现,系统又多了一片灵魂碎片,静静地漂浮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两块灵魂碎片虽然淡淡的,很没有存在感,但却传递给赵一粟一种隐约的不安,她解释不清楚。 “把剑灵阁的入阁令牌给我。”江云尘忽然说。 赵一粟把东西拿出来:“你要现在入阁取剑?我们马上要去酆都了,噬魔镜有一个碎片也在酆都,你不跟我同去吗?” 江云尘:“桃木剑可辟邪,我去挑一把好的带回来,去酆都用得上。” 第466章 系统的惩罚 赵一粟目送江云尘离开,见还不到她跟顾千凝约定的时间,便先去了一趟同辉宝器阁。 谁知道萧幼安也正好找她,说:“赵姐姐,这么快就到了?” 见赵一粟迷茫脸,又解释到:“你留在这里的螭吻之角做好了,阿爷用它打造了一对箭,正要请你过来取呢。” 赵一粟打开了萧幼安双手捧出来的盒子。 刚一揭开,就被里面精美的两只箭惊艳到了,箭身通体火红,像被火煅烧时的琉璃,看着都灼灼耀目。螭吻之角虽已经作为材料融入了整只箭中,但箭尾处被重塑成了一对龙角的形状,既符合螭吻的特点,又能刚好卡在弓弦上,兼顾实用和美观,可见屠戟没少下心思。 萧幼安观察着她的神色,笑着说:“看来赵姐姐还算满意?” “满意,满意!”赵一粟目露惊叹:“屠先生费心了,多少钱?” “不要钱。” 萧幼安又推给她一个空的木匣子,说:“听闻赵姐姐要去酆都,可还记得我给你的那份材料清单?上面有一份魂泥。” 赵一粟眉心微动,说:“记得。你小子消息还真灵通,我才刚拿到天行盟的任务。” 说到这里,暗自打量了一下萧幼安。 二十多年不见,萧幼安还是这副没长大的模样,说明他这个少年外形就是假的,还非要一口一个“赵姐姐”唤她,跟她套近乎,保不齐这孩子也有一万岁了,呵。 萧幼安:“这些年酆都与四海通商,我也得到了一些新消息。据说鬼王的私库内就有一块魂泥,私库的钥匙由历任鬼王亲自掌管。” 赵一粟笑了:“你这是暗示我去偷鬼王的私库?” 萧幼安回之以狡猾的眼神:“我可没有这个意思,魂泥又不是仅此一块,我只是将知道的情报分享出来而已。另外,听闻魂泥是世上至阴之物,赵姐姐你是火系修士,即便取到魂泥,也不好保存。所以我一直在寻找可以盛装魂泥的容器。” 他将一个小巧的匣子拿出来。 赵一粟刚入手,就能觉察出匣子材质的特殊。那是一种介于金属和水晶之间的材质,入手极为寒凉,多拿一会儿手心都要冻僵了。好在赵一粟有天火,倒不怕这点寒意。 “这盒子什么材质?你们同辉宝器阁还真是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有。”赵一粟随口一问。 萧幼安却说:“我也不知是什么材质,这东西是我们最近才拿到的。赵姐姐可知道,你渡劫的时候有个银发女修大闹烟云洲?” 赵一粟已经大致听说了,暗道就是那个女修害我被天行盟敲诈了一个亿,哈哈(苦笑面具)。 萧幼安:“此人是追着灵韵商队回来的,口口声声要夺回阴灵骨。” “那是什么东西?” “修士死后灰飞烟灭,魂入幽冥界成为鬼,而不可能保留本体。因此在幽冥界只有各种鬼魂,没有什么骨、肉、身躯之说。但幽冥界还有一个传闻,若是能在幽冥界找到阴灵骨,加上其他一些奇奇怪怪的材料,就可以为鬼魂重塑人身,再借用这个人身把鬼魂拉回阳间,重获新生。” 赵一粟听得目瞪口呆:“起死回生之术?” 萧幼安:“首先这只是一个传说,不知真假,也从未有人做到过;其次幽冥界的鬼魂都喝过孟婆汤,忘记了前尘,即便能勉强带回来,也只是一个没有回忆、没有过去的灵魂而已,应当算一个崭新的人,而与过往无关。” “说的也是。”赵一粟道:“那个银发女修是有想要救回来的人?不过这匣子跟阴灵骨有什么关系?” “这匣子的材质不仅格外寒凉,适宜保存幽冥界之物,还能隔绝神识探查,隐匿效果极佳,里面装的应当就是那个银发女修要找的阴灵骨。” 赵一粟:“……?不是,你刚刚还说阴灵骨只是传说,怎么现在有实物了?你认识?” 萧幼安:“我这些年经常托灵韵商行从酆都带材料回来,今天在其中一个材料的夹层里发现了这个匣子,匣子内还有一小截骨头。” 他说着将骨头拿出来:“这就是一个野兽的跖骨,凡间山里随便都能捡到的那种。我想那个女修应该是被人诱骗了,误以为阴灵骨被商队带回了烟云洲,才紧追不舍。总之骨头没有,但匣子极好,恰能用来装魂泥。” 赵一粟颇为谨慎:“这匣子上没什么特别的气味、痕迹之类的吧?不然让人家误以为我把阴灵骨给拿走了,小命堪忧。” “赵姐姐放心,已经让阿爷细细检查过了。” 赵一粟这才把东西收下,倒不单纯为了魂泥,她还另有想法。 先按下不表,赵一粟把储物袋里的甸襄拿出来:“这些存在你这里,以后给牵星升级万符梭用。我马上要去酆都,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得把事情交代好。” “牵星好福气,能得赵姐姐牵挂。”萧幼安把甸襄收好。 赵一粟又问:“那个,玄铁,你确定没有第二块了吗?” 萧幼安摇头。 赵一粟:“那能把现有的这块分开吗?” 江云尘的噬魔镜也需要玄铁,若是找不到其他的,她就要分一半给江云尘,反正系统也没说铸造材料的用量,少一点也没关系的吧? 萧幼安:“玄铁是世上至坚之物,当初为了铸造出箭矢的形状,就损耗了阿爷许多功力……不过赵姐姐你有天火,长久淬炼即可自行分开。” 赵一粟先是点头,忽然又捕捉到了萧幼安话中的关键字:“你说玄铁是世上至坚之物,那你可知道世上至柔之物是什么?” 萧幼安张口便答:“金丝锦。” 赵一粟像被人忽然点醒,脑海里闪过无数的信息——铸造熔仙鼎需要的材料是:玄铁(至坚)、金丝锦(至柔)、地火(至阳)、魂泥(至阴)。 两两对应,单出来的一个就是灭魂丹,也就是浑天瞳,这是魔魂的眼睛,被称为世上至邪。 为什么没有跟浑天瞳对应的物品? 若是有,把它当材料加进去,是否铸造出来的熔仙鼎就不会跟什么“邪器”沾边了? 这些都只是她的推测,她粗陋的想法……赵一粟正想得出神,忽然感觉脑干像被人扎了一锥子,短暂又尖锐地疼! “赵姐姐?!”萧幼安大惊失色,一把抓住了差点摔倒的赵一粟。 这才眨眼间,赵一粟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脸色白得像濒死之人,怪不得把萧幼安吓成这副样子。 “我没事。” 疼痛已经消失,只有粘腻的冷汗提醒赵一粟刚才发生的不是幻觉。 她明明状态凄惨,可萧幼安却在她的眼里捕捉到了一丝喜悦,他不明所以。 赵一粟匆忙告辞,走出了同辉宝器阁,被外面最后一抹夕阳晃了一下眼睛。 赵一粟脸上露出笑意——刚才那种疼,是系统在惩罚她。 系统不满她的聪明,不满她的僭越。 可是系统越不满,赵一粟越得意,这说明她想摆脱这该死的系统,不是没可能! 第467章 帮江云尘还债 赵一粟强迫自己不再去想系统。 脑子里叛逆的想法停止,一切不适感就全都消失。 从同辉宝器阁出来的路上,她将匣子纳入灵海,并将尘封的浑天瞳放入了匣子中。 合上匣子后,浑天瞳的存在连她在自己的灵海内都彻底感知不到了。 这就是赵一粟拿走匣子的最重要的原因,她得把浑天瞳更安全放好,免得出了烟云洲又被计滕盯上。 当然,装在匣子里只是暂时的,计滕认定浑天瞳在她身上,只要这个认知不改变,那她就会一直被魔修追杀,永无宁日。 所以她此行去酆都还有一个重要的计划,就是假意把浑天瞳脱手,将魔修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开。 匣子上散发的寒意在她的天火包围中都没有完全消失,赵一粟习惯了一会儿这种感觉,才辨认了一下方向,准备去赴老友的约。 赵一粟闭关二十多年不出,有事找她的人还真不少。 到约定的酒楼,顾千凝、平俊华、任景华都在,还有端阳和东方禹等人,双方分成两桌,并没坐在一起。 而在这些人中,最为抢眼的一个就属娄翠翠了。 赵一粟非常想假装看不见她,但从她刚露面,娄翠翠那哀怨的眼神就粘在自己身上寸步不离,让赵一粟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有种当了负心汉的别扭感。 她努力不对上娄翠翠的目光,平移到顾千凝身边,刚要坐下,顾千凝就主动离开,跟她隔了一个空位。 赵一粟:“?” 顾千凝:“天剑门的娄家后人我可惹不起。” 赵一粟:“……”救命,这时候就别乱开玩笑了好嘛! 顾千凝偏不理她,赵一粟只好挪到平俊华旁边坐。 结果平俊华跑得比顾千凝还快,任景华就更别提了,跟好兄弟一起挪到了顾千凝旁边,偌大的圆桌,硬是分成了他们三个人一边,赵一粟单独一边的对峙局面。 赵一粟:“#%…&*”开始用眼神输出脏话。 平俊华打破僵局:“江云尘怎么没来?” 赵一粟:“他拿了剑灵阁的令牌,过去取剑了。” 这话一出,东方禹和端阳立刻坐不住了,异口同声:“什么时候的事?” 赵一粟:“刚走,不过你们追的话怕是追不上,而且他说只取桃木剑,去酆都辟邪用。” 东方禹:“笑话!剑灵阁什么好剑没有?他只取一把桃木剑,说出去我们天剑门不要面子的吗?” 对桃木剑不感兴趣的端阳立刻放弃了追上去看热闹的想法,坐回原位:“江师叔确实欠考虑了……” 赵一粟听他叫江云尘“师叔”,忙说:“我先提前讲一声,咱们几个就别见外了,叫什么真人、师叔的,我不习惯,恶心。” 平俊华嘀咕:“我还嫌恶心叫不出口呢……等下,现在问题不是这个,你,还钱。” 赵一粟:“?” 平俊华:“江云尘之前欠我十万上品灵石。” 赵一粟:“凭什么让我还?” “哈,不找你找谁?别以为我不知道,江云尘把五品大比的奖励全给你了。你俩整天神出鬼没的,天行大比期间都能失踪好几次,现在好不容易见到面了,此时不讨债什么时候讨债?” 赵一粟心存戒备:“他为什么会欠你钱?” 平俊华:“就为了一个三尾狐妖手里的一本怪异功法,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他。快点,我拿到钱就得走,别耽误我赚积分。” 赵一粟:“你在天行贡献榜上都总分第一了,拉开第二名五万多分,还贪这点?” “我可是散修!散修啊!我们散修无门无派,无依无靠,风餐露宿,茹毛饮血,况且因为你渡劫的事,搞得我的本命法器损毁严重,我还要找门路去修……” “好好好!”赵一粟骂骂咧咧地掏出十万上品灵石。 平俊华拿了钱就要走,被任景华拦住了:“等下。” 然后任景华转头对赵一粟说:“我知道你跟同辉宝器阁的人很熟,我想找屠先生修法器,你能引荐吗?” 平俊华:“我也要!” 赵一粟:“怎么如今找屠先生还需要人引荐了?同辉宝器阁不是开门做生意的吗?” 任景华:“那可是七品的造器师,你以为谁的话都好使?” 赵一粟:“这个好说,我写个竹简给你们,但是人家给不给面子就是两说了。” 两人拿了竹简离开。 到了同辉宝器阁,萧幼安一看是赵一粟引荐来的好友,二话不说就接下了这两个活,还免去了修缮的费用,给两个人立省好几万。 等从店里出来,平俊华不无嫉妒地说:“赵一粟这是什么人格魅力?怎么处处都这么给她面子?” 任景华反问他:“你不也是吗?强者自有人追随,这才多久,她可已经六品了……” 一句话说得平俊华五味杂陈:“不行了,我要再多做点任务,攒够积分好换资源,早日冲击六品!” ++++++ 酒楼里。 赵一粟:“还想喝点小酒叙叙旧,没想到他们办完事就走。对了,顾姐姐,我倒是有个事想问你。” 她把浮雪真人跟那个银发女修的事说了。 “云招?”顾千凝想了想:“这个名字我确实曾听师父提起过。详细的情况这里不方便说,我晚点传信给你。你去酆都打算何时动身?” “等江云尘回来就走。按照六品的脚程算,从烟云洲去天剑门,来回也要七八天。算上江云尘取剑的时间,大约是十天后,怎么了?” 顾千凝笑笑:“没什么,我本也要出门游历,既然时间充足,那在离开之前,想约你上台比一场。” 赵一粟没说什么“六品打五品不好”之类的客套话,她了解顾千凝的性格,一口应承下来:“好!” 顾千凝满脸欣喜:“那我回去准备了。”说完把面前的酒盅一饮而尽,潇洒离开。 赵一粟心想,姐姐说你洒脱你也太洒脱了吧?咱们好歹二十多年没见,你就不想我的吗?? 顾千凝刚离开,她的空位马上就被人给补上了。 端阳过来了。 第468章 你还没死? 赵一粟实在想不到这位剑痴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儿,总不能也是来发出PK邀请的吧? 谁知端阳拿出了厚厚一堆竹简,放在桌子上简直快成一座小山了,要不是被灵力约束着,怕是下一秒就会坍塌。 “这是春夏、牵星他们在离开烟云洲之前给你留下的信,一直寄存在眠仙楼掌柜那里,这些年他们时常传信过来打听你的消息,既然遇上你了,我就把这些东西带来,免得你错过。” 赵一粟随便拿出一枚,将神识附在其上,见那是牵星写的一长串的唠叨和惦念,心头浮起一阵温暖。 信的末尾留了一个关于画符技巧的问题,牵星说自己搞不明白,赵一粟一看便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于是用灵力在竹简上做了回复。 她说:“师兄你等我一会儿,我把这些竹简回复完,你帮我带回伏羲山。” 端阳:“你不该叫我师兄。” “呃,习惯了。”赵一粟不再纠结这些内容,飞快阅读着这些竹简。 端阳在旁静静等着。 当初赵一粟从二品晋升三品,速度比春夏快,让春夏差点心理失衡。跟春夏相比,端阳就非常稳得住,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天才,既然不是天才,那修炼速度被人赶超也是理所当然。 他只一门心思研究自己的剑术,要不是为了跟东方禹比剑,他终日就在伏羲山闭关,极少出门。 在等待赵一粟的时候,端阳心里不断重复着刚悟出来的新剑招,压根没觉得时间在流逝。 “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赵一粟抬起头,把竹简收在储物袋里,又在袋子里装了许多灵石:“时间紧迫,来不及买礼物了,这些灵石就聊表心意吧。” 端阳收下东西:“好,那我先走了。” 接下来屋里就剩表情拧巴的娄翠翠和作壁上观的东方禹了。 娄翠翠依然不开口。 赵一粟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东方禹:“她怎么了?” 东方禹:“她失恋了。哎,爱人晋升成六品,她高攀不起了……” 赵一粟:“……”你给我闭嘴! 娄翠翠:“赵一粟,你去酆都,注意安全。” 她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 “谢谢,我会的。” 赵一粟答完这句,娄翠翠站起来就走,搞得赵一粟莫名其妙的。 殊不知娄翠翠的心情是多么复杂。赵一粟虽然没在她面前耍威风,可她坐在这半天,已经看得分明。 六品的赵一粟从未开山收徒,却有了一大堆的追随者和朋友,身边各个都是奇才,她娄翠翠也只是在天剑门里有点名气,跟赵一粟身边的人比实在差出了一大截。 就这样,她还奢求获得赵一粟的青睐? 果然是当初太年轻,普通又自信。 走到门口,娄翠翠忽然回头:“赵一粟!” 屋里的赵一粟和东方禹都被她这响亮的一声吓了一跳,同时缩了一下肩膀。 娄翠翠:“我会好好修炼的!总有一天我会有跟你并肩的资格!!”撒丫子狂奔,眨眼就消失了。 赵一粟:“……” 东方禹:“……” 在尴尬的气氛中,东方禹上前,在她面前丢下一个储物袋。 赵一粟:“这是什么?” 东方禹:“我这些年四处历练收集到的灵草,你看看可够让栾书渊见一次面?” 赵一粟对灵草不了解,但也能从其上附着的浓郁灵力知道这些全都是极品。想来东方禹为此没少拼杀,付出很多。 “够不够的,先试试吧。我知道你不见到他,阚风轻的事你永远也放不下……”赵一粟叹了一声:“跟我来。” 两人飞身上了屋顶。 烟云洲的夜色尽收眼底,一轮弯月挂在头顶,皎洁的月光与这脚下的万户烛光相呼应,写意出一幅水墨画。 赵一粟把灵力拍在右手背上,在那里有一个若隐若现的法印出现了,法印旋转一圈,忽然生出一股拉力。 赵一粟在被这股力量抓走之前,反手拽住了东方禹,接着两个人同时从原地消失。 头顶有一处空间动了动,将他二人的身影吞噬,又彻底恢复平静。 东方禹在虚空中感受到一股撕裂的痛,觉察脚下踏到了实地,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某个屋舍内。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栾前辈竟给你留了一个虚空传送印?” 看来栾书渊果然如传闻所说,早已踏上九品。 见他说话艰难,面色痛苦,赵一粟随手从房间的药柜上捡了一颗凝气丹,丢给东方禹。 东方禹只当这是赵一粟储物袋里的丹药,张口咽下,立刻觉得神清气爽:“九品凝气丹?赵一粟,你……”被人夺舍了?这么大方??? 赵一粟指指桌子:“不是我的。” 东方禹:“?!”栾书渊的药是能随便吃的吗?? 自己还有求于人呢,这还没见面就把九品大修给得罪了啊啊啊啊啊!! 可吃下去的丹药吐不出来,东方禹也只好认命。 屋外来了人,栾书渊踏步进来,直奔赵一粟而去:“小短命鬼,你没死?!” 赵一粟:“我……” “别说话!”栾书渊用神识扫了一遍赵一粟的灵海,忽然看明白了什么:“果然,这是有人把寿元给你了。我就说嘛,我栾书渊下断言的死人,不可能还活着!” 东方禹听傻了都,连见到九品大修的紧张都忘记了:“赵一粟,他说的什么意思?” 赵一粟也是心乱如麻,什么寿元?江云尘把寿元给她了? 她胡乱应付着:“这老头就是个疯子,你别管,把你的东西给他。” 栾书渊明明是个白发美男子,跟“老头”压根不沾边来着。 东方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把东西拿出来,说明来意:“……晚辈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来求您。这些灵草不敢说是谢礼,若您日后有差遣,晚辈万死不辞!” 栾书渊挑拣了一下那一袋子草药,确实是好东西,只是放在他眼里还不够格。 但看在小短命鬼的面子上,他可以帮这个忙。 “你要看的尸骨在哪?” 东方禹大喜,忙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怪模怪样的法器,那法器受灵力感应而变大,原来竟是一口冰棺。 棺盖打开,里面是一副早已化成黑色骨头的魔修遗骸。 赵一粟:“李停云不是说要把阚风轻的遗骸送回天剑门安葬吗?” “我偷出来的。” 东方禹丝毫没觉得自己在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只一门心思将目光落在栾书渊身上:“前辈,您可能从上面看得出什么?” 第469章 刻骨之痛 对于给死人验骨,栾书渊本来兴趣缺缺,可越看越意识到情况不对,手里的法术来回变换着,遗骸在他掌心不断被各种法术试炼,还用上了奇怪的草药汁。 许久后,浸染在骨头上的黑色魔气被一点点洗掉,蚂蚁一样的小字在这副遗骸的骨头上显现。 赵一粟的目光跟着那些小字移动,见那些字都有明显的刻痕,看着像用利刃一笔一笔刻下,用力道之大,让骨头上到处都布满了裂纹。 刻痕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全身,连极小的指骨处都没有遗漏。 赵一粟简直难以想象,这是一种怎样的痛,她只是看一眼都觉得头皮发麻,那阚风轻生前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折磨? 刻上去的字一层叠着一层,这表明刻字的过程不是仅有一遍。 赵一粟不太辨认得清,而栾书渊已经读出了骨头上出现频率最多的字:“天剑门,阚风轻……” “嗒……” 东方禹的眼泪重重砸在遗骨。 他狼狈地抹了一把脸,说:“这是师兄自己刻的,他一定是被魔气侵蚀后,害怕自己彻底入魔,所以用这个剧痛的办法提醒自己,不要失去理智,不要忘记一切……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师兄他一定不是主动堕魔,他是被逼的,他是受害者……” 东方禹彻底情绪失控,趴在冰棺边上嚎啕大哭。 赵一粟不由得跟着红了眼眶。 东方禹:“为什么天行盟不把师兄的遗骨炼化,若是炼化了,炼出了魂石,定能知道师兄是被魔修控制,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为何要任由那些流言多传了几十年……” 对于李停云当年不愿意炼骨验尸的事,东方禹果然是有心结的。 栾书渊将一截被草药汁浸泡过的骨头拿起来,细细看着,说:“那是因为李停云知道,你这位师兄付出生命的代价带出来的信息,不能轻易外传。若是炼骨,这上面的东西彻底毁了不说,消息也会泄露出去。” 东方禹愕然止住了眼泪:“前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栾书渊:“骨头有被烧过的旧痕,说明有人早就观察过这具遗骨,还看到了上面刻着的字,后来又刻意伪造了魔气掩盖痕迹的样子,这才让我洗了好半天……你看这截骨头。” 赵一粟和东方禹都凑过去看,又被栾书渊拉开:“离远点,再用神识细细看。” 赵一粟退远,将神识沿着那些刻痕游走,忽然认出来:“秽墓城地图?!” 栾书渊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小短命鬼,你还去过魔修的古都城?” “没,在伏羲山的一本古籍上见过。” 赵一粟撒了谎,其实这是她在修仙百科上看过的,由江云尘所绘。 栾书渊语气不明地说:“伏羲山竟有这种古籍?我倒想见识一番。” 赵一粟没接话,免得多说多错。 修仙百科上的那幅地图和眼前刻在骨头上的地图的大致走向一样,但阚风轻绘制的一这张明显要更加细致,并且可以用灵力还原城3D立体地图,连很小的街巷都清晰可辨。 赵一粟不知道阚风轻用的是什么法术,但知道绘制这幅图阚风轻一定耗费了极大的时间,走遍魔界古都城的大街小巷。 历来魔界都是人修难以踏足的地方,若是能有整个魔界的地图,他日仙魔大战之时人修的胜算必会大大提高。 这幅图可惜在只是一张古都城,赵一粟不由得盘算,为什么阚风轻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刻在骨头上的却是古都城秽墓城,而不是现在被启用的魔界新都城呢? 她思绪飞快,但东方禹显然跟不上两个人的对话速度,不停发问:“魔界的都城不是定坤城吗?怎么还有一个古都城?” “古都城很大,有很多魔修吗?师兄为何要画魔界的古都城地图?” “为何这幅地图需要严格保密,连停云真人都要帮忙隐藏?” 他一连提出好几个问题。 栾书渊难得这么有耐心,将骨头放回原位,说:“魔界的事我了解得也不多,但古都城秽墓城在新任魔界首领上任时已经被废弃了。魔界有规矩,新王新朝代,驻留在旧都城不愿迁徙的人会被视为叛徒,处以极刑。阚风轻冒这么大的风险,画下了一幅古都城的地图,其中用意只有实地探查才好解开。” 赵一粟缓缓地说:“天行盟拿到这个消息,必定要处理得慎之又慎。怪不得停云真人要按下不表,此地图日后必有大用。东方禹,你是怎么把遗骨偷出来的?” 按理说这骨头上的秘密事关重大,李停云本来就是天剑门的掌门,后来出任天行盟盟主之后,就逐渐从天剑门卸任了。 赵一粟也是这次出关之后才知道,目前天剑门由八品后期的赤霄真人掌权,但实际上李停云永远都与天剑门无法分割,他的话分量在门派内绝对比赤霄真人还要重。 既然李停云亲口下令,要好好安葬阚风轻,就不可能让人轻易将遗骨带出来。 东方禹回想了片刻,想到那空寂无人看管的坟茔,忽然明白了什么。 “师尊他是有意让我将遗骨带走……” “现在知道叫人家师尊了?”赵一粟拍拍他的肩膀:“误会解开就好,停云真人是信得过你,让你把尸骨带着,好过他派人日日看守,显得此地无银。这件事仅限在场的三个人知晓,你才刚晋升五品,做事别冲动。” 东方禹苦笑一声:“我知道。可笑我从前还享受别人对我的尊敬,如今走出天剑门才知道,区区五品算得了什么?想为师兄洗清冤屈,只调查到这些线索就用了二十五年,等到能亲自动身那一日,又不知要过多少年……” “小子,有空自怨自艾,不如勤勉修炼。”栾书渊把冰棺盖好,用法术将冰棺缩成一个很小的法器,推到了东方禹面前。 “前辈说得对。”东方禹长叹一声,将法器收回,朝栾书渊尊敬行礼:“大恩不言谢。” 沉重的气氛之下,赵一粟换了个话题:“前辈,晚辈还有一事好奇,您可曾听说过阴灵骨?” 栾书渊本来从容不迫的表情,因为她这个问题骤变,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你问我阴灵骨?你从何处听说的?!” 第470章 第四片噬魔镜碎片 赵一粟没想到对方这么激动,忙把那银发女修怒闯烟云洲的事说了。 栾书渊听完:“原来是她,谢云招。” 这声音里带着化不开的苦涩。 他手心翻转,一个药瓶子出现在掌心:“这是我欠她的,下次你见到她就告诉她,世上没有阴灵骨,更没有起死回生之术,让她早日解开心结。” 赵一粟:“不是,我跟那位女修不熟的,这东西您还是亲自转交吧。还有,您二位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要不然展开说说?” 栾书渊强行把东西塞到她手里:“你们走吧,我没心情待客。” 赵一粟:“不是,您使唤人不给跑腿费的吗——” 长长的尾音在空中拖着,九品大修拂袖一挥,两个人瞬间从屋里消失。 等两人再次睁开眼,已经重回了烟云洲内。 赵一粟手里还拿着那个被强行塞到手里的药瓶子:“可恶,一点瓜都没吃到,还被迫免费接了个传话跑腿的差事。” 无奈地将药瓶子收起来。 “赵一粟,大恩不言谢。”东方禹很认真地对她说:“我要回天剑门了,下次相见不知是何年,万望珍重。” “知道是大恩,就给一句话?也不说来点报酬。” 说着朝东方禹摊开掌心。 刚涌上来的一点离愁就这么被赵一粟的话给冲淡了。 “赵一粟,你怎么这么俗?三句话不离钱,好歹也是六品了。” “我就是个俗人,六品是俗人,以后九品也是俗人,这叫不忘初心。” 东方禹用力打了一下她的手掌:“我没钱,告辞!” 转身就飞走。 他也要快点修炼,快点晋升,终有一日他会走入魔界旧都城,揭开师兄拼死带回来的真相。 赵一粟指着他的背影叫嚷:“堂堂天剑门东方家族的嫡系后人,这点报酬都不愿意给,真是越有钱越抠门儿——!” 赵一粟目送东方禹离开,转身时,眼中的市侩浑然不见,变成了难掩的凝重。 月色寒凉,将她的身影勾勒得伶仃孑然。 她披着月色找了间客栈落脚,进门就开始回想栾书渊的那句话。 “有人把寿元给你了。” 什么意思? 重塑内丹的时候,江云尘牺牲了自己的寿元? 赵一粟将命格盘点亮,细细查看,可无论怎么观察都瞧不出什么端倪。 看来这事要当面问江云尘了。 为了让心静下来,赵一粟拿出了丘左给他的符术竹简,开始潜心画符。 升级六品,她画符的能力有了质的飞跃。原本在丘左的斥骂下也画不好的几个符眼,全都一笔成型。 于是她尝试挑战了一下最难的符眼摇光(七)式,画得十分吃力,但最终还是成型了。 她又练了一会儿,觉察到画得吃力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笔法陌生,而是受修为所限。 她现在心思杂乱,只想做一些简单重复不费脑子的事,所以放弃了瑶光(七)式,转而画玉衡(五)式。符眼在手下成型后,她按照老方法,将桃箓上的符纹结合玉衡(五)式做各种各样的设计变化…… 几天几夜过去,脚边堆积起了大量的创新五品符纸。 赵一粟没有心思一一试用,直接将符纸送到钱宝丞那里寄卖,并嘱咐这些符纸要等她离开烟云洲后才能慢慢开售。以免有心人根据时间线推断出这些流出黑市的符纸跟她有关。 在赵一粟潜心练习画符的时候,江云尘已经从剑灵阁中走了出来。 天剑门的弟子都候在门口,想知道这位传说中的天生灵体会从剑灵阁中拿出什么样的剑。 可惜等了许久,就瞧见江云尘拿了一把桃木剑出来了。 剑乃利器,铸剑的材质越好,剑的品质就越好,诸如桃木剑这种东西,都是摆在剑灵阁上万年无人问津的废物。 这把桃木剑之所以能入剑灵阁,大约是因为此剑乃是用上古万年桃木制成,加上铸剑人手法卓越,将剑的外形打磨得格外考究、精美。 好吧,说破天了也就是个美丽废物。 ——“江云尘到底不是剑修,不识货,这是看脸挑剑?” ——“可惜了剑灵阁的令牌,只能用一次,我们天剑门从未让外人进入过剑灵阁。” ——“桃木剑算几品?三品?” ——“我入剑灵阁见过这把剑,没品。” …… 天剑门的弟子议论纷纷,投射到江云尘身上的眼神也变得又爱又恨了。心想伏羲山的天生灵体怎么脑子这么不灵光,可惜,可惜…… 江云尘才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他已经修上六品,便是手里拿着块板砖,也自有高修风骨。 当他信步走下山时,所到之处议论声会立刻变小直至停住,仿佛有什么气场在压制着所有人,等他走远了,消失的议论声才会重新冒头,只是这种议论远不如开场那样放肆,夹杂了几分敬畏。 江云尘从天剑门的主道走到山腰处,跟等在那里的现任掌门赤霄真人打了个照面。 赤霄真人是中年模样,有着剑修惯有的气宇轩昂之态,目光落在他手里握着的桃木剑上,恰到好处地掩饰了自己的惊讶:“这把桃木剑可有年头了,从我万年前入天剑门起,就在剑灵阁里供奉着,说不定是遗留在里面最古朴的剑呢,你为何会选这把?” 江云尘:“我不缺法器,想选一把好看的送人而已。” 赤霄真人朗声笑起来:“年轻人,有趣!看来伏羲山要有喜酒喝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云尘波澜不惊,朝他抱拳:“晚辈还有事,告辞。” 他转身走出天剑门,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眼里慢慢凝出了复杂和沉重。 从靠近剑灵阁那时起,他就感受到了属于师父扶摇子的熟悉的气息。 偏偏那抹气息又引着他来到了他本就想选的桃木剑身上。 江云尘略施法术,桃木剑中便出现了一块镜片,被他收入储物袋里,跟已经找回来的那些碎片拼合上。 噬魔镜的第四块碎片,竟然藏在这里。 江云尘脑中想法百转千回,现在他好像已经找到了噬魔镜碎片出现的规律——它会跟赵一粟想要的东西同时出现。 这是巧合,还是某种隐喻? 第471章 她不该跟魔扯上关系 江云尘的思绪沿着时间线往前回溯。 暄州秘境赵一粟拿到了地火,他拿到了第一块碎片;之后在玄丹府,赵一粟拿到了灭魂丹,他有了第二块碎片;蓬莱阁一行,赵一粟获得金丝锦,他从北海底鱼妇兽那里拿到了第三块碎片;现在这是第四块。 再往前一点,赵一粟想要的魂泥在酆都,他想要的碎片也在酆都,两人几乎是同时探查到这个消息,本就打算天行大比之后必有酆都一行。 若不是赵一粟想要的玄铁是五品大比的奖励,江云尘压根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滞留在烟云洲。 是赵一粟坚持让他赢,哪怕她当时身陷魔修的归元界,也用命格盘凝了一个“赢”字让他比完擂台赛。 可以说是赵一粟的坚持让江云尘获胜,并在获胜后得到了这块剑灵阁的令牌,找到了第四枚碎片。 为什么每一片噬魔镜都跟赵一粟要找的东西绑定在一起? 赵一粟如今已经凑齐了地火、灭魂丹(浑天瞳)、金丝锦、玄铁,接下来就是魂泥了。而江云尘的噬魔镜碎片从缺口来看,也还差最后一块,难道会跟魂泥一起出现吗? 至阴(魂泥)、至阳(地火)、至坚(玄铁)、至柔(金丝锦)、至邪(浑天瞳)这些东西在一起能用来干吗? 赵一粟为何要如此固执地寻找这一切,还有股生死不畏的疯劲…… 为何她能将浑天瞳存入灵海?为何她修炼了《焚心经》而没受任何反噬?为何她在火海中浴血奋战的身影,不止一次让江云尘想到了那幅《魔魂涅盘图》? 江云尘感觉自己离谜底又近了一些,但靠近真相带给他的不是释然,而是难以言明的恐慌。 他坐在梭行舟上,身影随着云海浓淡变幻着,置身大雾之中,看不清茫茫四野,便只顾向前,直到飞入很远的天际…… 返回烟云洲是三天后的午后。 赵一粟正在擂台上,跟顾千凝准备开打。 这一场战也非常值得观看,吸引无数人驻足。 江云尘远离人群,静静立在不远处的屋顶上,恍然间想起上次站在这个视角观看赵一粟打架,还是在天行大比中,赵一粟遇上了披着阮香琳皮的魔修,江云尘隔空教了她一个高阶法印。 她一画即成。 功法、符术、法印、灵海、灵根……她优秀到令人忘记了她原本只是一个丙等灵根还被天雷震碎了身体的废柴。 江云尘早已习惯了她的优秀,对她那份偏爱也让他不愿意去深究,还总自命不凡,以为是自己的命格锁拉着她快速晋升。 呵,看来是他想太多。 现在倒着回想,只感觉冥冥中有一只命运的大手,将他俩当棋子般摆弄着。 从他渡劫失败绑定了她的命格盘开始,这盘棋就正式开局,不知道这只大手最终会将两枚棋子拨弄出什么样的结局…… 擂台上赵一粟跟顾千凝打得潇洒畅快,江云尘的目光牢牢锁定赵一粟,跟着她的红衣上下摆动,从她灵动矫健的身姿上看到了顽强又野蛮的生命力。 当顾千凝的冰棱破风而来,直指赵一粟的命门时,赵一粟默默等待时机,在千钧一发之际随着冰棱运行的轨迹后仰着翻了个跟头,看起来不像是在躲什么杀招,更像她跟这把晶莹剔透的冰棱跳了一支舞。 江云尘知道,她不是不能早点躲开,她只是想抓住一切机会修炼功法,即便她面对的只是五品修士,她仍旧孜孜不倦地学,想看清顾千凝每一招如何出手,法器如何运行,又划出怎样的弧线被收回。 无数个关于她的瞬间从眼前掠过,江云尘在她重叠的影子上看到了许许多多场过去的生死大战。 她冲向魔修时的义无反顾,她举起满月时的勇敢果决,她自爆内丹时的不顾一切…… 这样的人,不该跟魔扯上任何的关系。 更不该是谁的棋子。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江云尘觉得从天剑门出来时笼罩在心头的阴霾被吹散了点。午后的光柔和地拂过他的肩膀,将他和赵一粟笼罩在同一个暖橙色的怀抱中。 “当啷!”一声脆响,赵一粟将冰凌击落,顾千凝苦笑着收了招数。 “我输了。” “五品输给六品,不丢人。”赵一粟大大咧咧地笑:“幸好没让我俩在五品擂台上遇上,否则非逼得我拿出必死的招跟你对决,那我可下不去手……顾姐姐,你怎么了?” 赵一粟见顾千凝脸上表情复杂,一时喜一时忧的,她极少从这位冰山美人的脸上瞧见这么丰富的表情。 顾千凝:“我……我好像要晋升了。” 赵一粟:“在这??!就现在??” 顾千凝抬手将一个竹简丢给她:“你上次向我打听的关于谢云招的事,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全写在上面了。走了!我要立刻回岁寒宫。” 赵一粟:“多谢!保重——!!” 顾千凝格外匆忙,连头都没回,甚至不顾烟云洲的飞行禁令,疾速消失在视野中。 赵一粟边走下擂台边看竹简上的内容,浮雪真人与谢云招是旧友,顾千凝从师父嘴里套话,这才知道了许多旧事。 原来那个女修谢云招曾与道侣育有一子成年,此子资质上佳,甲等灵根,谢云招悉心栽培,可惜上天不仁,她的儿子英年早逝,死时修为三品,还不足百岁。 对于修士来说,百岁实在太年轻了,许多百岁的修士把时间用在修炼上,三品以前都没能走出四海,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儿子死后,谢云招一夜白头,后来性格越来越偏激,并固执地寻找能让死人复活的办法,在寻栾书渊求医未果后,谢云招就销声匿迹了,直到最近出现在烟云洲。 结合阴灵骨的传说和她身上那股幽冥界的气息,可以推测出谢云招不知从何处听到了阴灵骨的传闻,后来潜入了幽冥界许久,又追着所谓的阴灵骨来到了烟云洲,这才惹出那么多后事。 赵一粟轻叹一声,把竹简递给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往前走的江云尘:“听说你从剑灵阁真就随便挑了一把桃木剑?” 江云尘:“不愧是烟云洲,消息竟比我飞行的速度还快。” 赵一粟不无得意:“也不看看伏羲快报的幕后东家是谁。” 柳如意经营伏羲快报,眼线遍布天下,建立起了发达的消息传送网,网与网之间设置了中转站,可以在合理的距离内用传音法术快速传递消息。 这个点子是柳如意想到的,她本就是做情报生意起家。 赵一粟不过是将从顾千凝那里学来的利用小野花传消息的法术传授给了她,为这个情报网增添了一份效率而已。 江云尘看完了竹简上的内容,心中有数,将竹简还给了赵一粟,说:“那不是随便一把桃木剑,我在里面找到了噬魂镜的第四块碎片。” 第472章 伪装成合欢宗修士 “兜兜转转几十年没有消息的碎片,居然藏了一枚在天剑门的剑灵阁中。” 赵一粟嘀咕道,内心也隐约觉得这件事太巧了。 为什么每次她找回一件铸造熔仙鼎的材料,江云尘就能同时获得一块噬魂镜碎片呢? 系统,命格锁,噬魔镜,熔仙鼎……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切相互之间都有关联,只是尚不能盘算清楚。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江云尘,见他依旧是云淡风轻无甚表情的模样,不由得觉得有些反常。 他可是江云尘啊,九品大修,心思缜密,怎么可能没发现这么明显的巧合? 大概率是在伪装。 就像她,即便能与他性命相托,不也是要被迫隐藏系统存在的隐秘吗? 两个人各怀心思,走回赵一粟下榻的客栈,在设下了结界之后,赵一粟开口了。 “江云尘,你还记得陆彤叶和官霓吧?这两天我趁着有空,去看望了一下她俩。” “记得。她俩情况很不好?” 赵一粟苦笑:“修士被挖了内丹,还能好到哪里去?不过是想开点,活一天算一天。虽然我让钱宝丞一直照应她俩,保她们衣食无忧,可失去内丹这件事毕竟是受我连累。我想帮她们重塑内丹,用你给我重塑的那种办法。” 江云尘从她开口就知道她要问的是这个。 他一点不慌:“重塑内丹的办法我受了平俊华的启发,实际只在你一个人身上试验过,你又体质特殊,所以这法子对于外人来说并不适用。中间还利用了你我命格盘被绑定的关系,若是将方法透露出去,你我的秘密就暴露了。 “你也见过刺槐的灵海,他是三品,资质极佳,尚且承受不住魂石融化的反噬,陆彤叶和官霓的体质比他远远不如,贸然使用魂石重塑内丹,只会加速死亡。” 他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赵一粟只得问得更直白了点:“那除了命格锁,重塑内丹可是需要付出什么特别的代价?比如一个人的寿元之类的?” 江云尘维持着淡定,甚至恰到好处的在眼底浮起一丝轻蔑:“你听谁说的?” “栾书渊,我去见他了。” 江云尘轻笑一声:“他修上九品才多少年?荒唐话,不可尽信。若是寿元能予能求,这世上还有那么多将死之人吗?生死伦常岂不是都被打破了?那谢云招直接用自己的寿元给儿子续上命算了,何必要上穷碧落下黄泉,寻什么阴灵骨?他之前见还说你是短命鬼呢,我江云尘要救的人,岂容一个庸医下定论?呵。” 他有理有据地解释完这一切,觉察到赵一粟一直盯着他瞧。 对上他的目光,赵一粟忙点点头:“哦,对,你说的确实更有道理。” 她飞快将目光移开,心里已经锁定了想要的答案。 栾书渊说的是真的。 江云尘这个惜字如金的人,愿意用那么一大段的话去证明自己的观点,本身已经暴露出破绽。 赵一粟太了解他,甚至比她自己以为的还要了解。几乎在江云尘开口第一句,她就听出来他在撒谎。 江云尘不愿意承认,她再追问下去也没有意思。 于是换了个话题:“我找栾书渊不是为这个,主要是为阚风轻的遗骨。” 她慢慢将东方禹如何盗出遗骨、栾书渊如何验骨、阚风轻的骨头上刻着怎样的一幅栩栩如生的地图娓娓道来。 “旧都城,亗墓城……”江云尘重复着这个名字,说:“很多年前为了寻找师父的下落我去过,当时我是九品,寻人毫无线索,是意外划破虚空闯入亗墓城的。” 赵一粟:“虚空还能跨界传送?从修仙界直接传送到魔界去?” “当然,只是跨界传送需要对空间法则领悟更深,至少达到九品。” 赵一粟把话题扯回来:“那你在亗墓城看出什么特别的吗?” 江云尘细细回想:“直觉上有点古怪,否则我也不会特意把地图画出来,但具体的又说不出来。” 修士都有敏锐的第六感,这绝不是玄学,能修上高阶的多多少少对于生命、天道之类的都有一些感悟。 赵一粟:“算了,现在只有六品,踏入魔界简直痴心妄想,当务之急还是盘算一下去酆都的计划吧。” 她拿出了柳如意送来的关于酆都和新鬼王的情报,与江云尘分享,又说了魂泥很可能在鬼王私库这件事。 赵一粟:“我们现在被计滕盯得太紧,需要换个身份。” 江云尘秒懂:“驻颜丹?” “对。栾书渊的驻颜丹加上隐藏气息的法器莲心,足够改头换面了。只是……” 江云尘:“只是你怕盗取魂泥后,引来鬼王追杀,所以伪造的身份必须是不牵连任何门派、不牵连任何地域、甚至不牵连任何散修的身份,只是这样三不靠的身份本身就惹人怀疑,你担心连酆都的大门都进不去。” 赵一粟:“所以我思前想后,找到了一个绝妙的身份,就是……” 江云尘:“万年前已经灭派的合欢宗。” 满脸无语的赵一粟:“……” 不明所以的江云尘:“?” 赵一粟:“你怎么全都知道?炫耀自己会抢答是吧?” 江云尘轻轻勾了一下嘴角,谈完了正事,他拂袖将结界撤下,窗外的凉风吹进来,把两个人的发丝吹乱,有那么几根悄然纠缠在一起,只是谁也没在意。 +++++ 十日后。 幽冥界入口。 经过伪装的赵一粟和江云尘此刻混在排队的人群中,等待通关。 酆都与修仙大陆的交界处,位于岁寒宫管辖范围内的一个郊野。自从贸易开放,原本的荒野以极快的速度发展出了一座城池,名叫八方城,寓意八方来客,贸易顺通。 据说八方城仅是招待往来的跑商队伍,每年就能给岁寒宫赚回上千万的灵石,已经成为岁寒宫的摇钱树。 赵一粟无暇参观八方城的繁华和岁寒宫特有的冰川雪原,她亲昵地挽着江云尘的胳膊,两人亦步亦趋,如胶似漆,任谁看都是一对热恋中的道侣。 队伍很快排到了他俩,酆都的结界撕开一道口子,肃杀的冥气扑面而来。 两人并肩而入,刚要往里走,就被一只半透明的看门鬼给拦下了。 “交令牌。” 赵一粟淡定地拿出两枚令牌。 “合欢宗?”看门鬼声音立刻抬高了几度:“这俩人有问题,押下去——!” 第473章 入幽冥界 看门鬼一声令下,两边立刻出来了几个鬼修。 凡六界生命,生前有灵者,死后都会堕入幽冥界成为鬼。因此鬼修中有的本体是人,有的本体是魔,还有本体是妖兽的。 这些鬼魂死后从三途河进入幽冥界,在渡河的过程中,河水会判定此生命生前的功过德行,洗清鬼魂身上的前尘往事,并从中筛选出体质特殊的鬼。 绝大部分的鬼在渡过三途河后,会进入自己的轮回道,而这些被筛选出来的体质特殊的鬼则会成为鬼修的苗子,被幽冥界统一接纳、培养。 三途河筛选鬼修的过程,大约跟人修的各大门派去凡间筛选身具灵根的孩童一样,只是人修的筛选途径只有凡间,而凡间的人口总数就那么多。 鬼修就不同了,由于人、妖、魔……各界死去的生命都会堕入幽冥界,所以幽冥界可筛选的基数非常大,经年累月下来,鬼修的数量远远高于其他各界,可以说是六界中仅次于真仙界的最强存在。 但也像仙界一样,鬼修强大的实力是被天道限制的,鬼修不可以轻易踏入其他地界,凡间的生气、修仙界的灵气、魔界的魔气、妖界的妖气、真仙界的仙气,对于鬼修来说都是致命的伤害。 因此外界纷争不断,鬼修却从不掺和,也掺和不了。在这种长久的平静下,反而积攒了大量的高修,说幽冥界六品遍地走也不奇怪。 眼前被看门鬼召唤出来的几个鬼修都长得稀奇古怪,有尖嘴的,有骷髅状态的,还有兽耳兽尾都漏在外面的。 这些鬼修都是五品。 人修能修上五品已经很受敬仰了,但在幽冥界,五品的鬼修也就够看个大门。 面对这些凶神恶煞的鬼修,赵一粟丝毫不慌。 捏造合欢宗的身份是一步险棋,但只要第一步走通了,后面就顺畅得多。 这看门鬼把她叫住,是正遂了她的意思,要最终入得鬼王府,就得从露面开始耍够了威风,让幽冥界的无知小鬼们把她当成贵客。 她轻巧地往后退了半步,目光嫌弃又犀利地扫过那只鬼修:“拿开你的脏手,本宫岂是你们能碰的!” 看门鬼立刻尖起嗓子:“造反了是吧?区区三品敢在我幽冥界称大爷?!” 赵一粟化名袁雪,身份是三品火系修士,修为确实不够看。可她那气场不是假的,实打实的六品高修,生死走过无数遭的眼神,带着杀意往前一扫,倒把那个牛气哄哄的看门鬼给镇住了。 为了匹配合欢宗的特点,她特意给自己幻化了一个狐媚的外形,现在这种狐媚安在她这一身傲骨上,多了一丝冷艳的意思,让人不敢靠近。 “哼,本宫交了令牌已经算是给足了幽冥界面子,区区小鬼,有眼无珠还敢来看门?可笑。” 她说着要上前抢回自己的令牌,那看门鬼自然要挡,结果却忽然看见赵一粟伸过来的胳膊上有个合欢花的印迹。 此时其他鬼修已经围上来,当前的一个杀招已经探到了赵一粟的脖子前。 江云尘适时站出来,他甚至都没有动手,只是丢出一个低阶法印,那法印上带着的天火之气就足以让这些五品的鬼修疯狂逃窜——尽管江云尘伪装的身份,也只是个三品的修士。 鬼修们最畏惧天火,因为天火中的阳气极盛,是他们这些鬼魂的天然克星。若是被天火灼伤,伤的就直接是魂魄本体,相当于人修的元神被烧,那种损失是万万承受不起的。 此时的赵一粟见江云尘耍够了威风,这才不耐烦地拿起桌上的两枚令牌要走。 看门鬼已然换了一副面孔,合拳上前:“二位贵客,请留步。” 赵一粟内心狂喜,面上却是不屑一顾,恨不得拿鼻孔看人:“滚——!本宫最见不得你这种二皮脸,叫个能管事的过来,先赔了罪再回话!” 她越是摆架子,看门鬼越觉得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忙屁颠屁颠地跑去叫人了。 其他鬼修见看门鬼这个狗腿的模样, 此处的鬼修负责人是个六品的鬼修,名叫尚劫。已经在上面看了事情的经过,待看门鬼跑上来,他直接问:“你看出什么了?” 看门鬼答到:“老大,那人的胳膊上有个合欢花的印。合欢宗历代只有宗主的直系传人才有资格被传印,且那印迹我用三只眼看过,有很强的大修气韵,只看了一眼差点把我的三只眼疼死!应当是真的……” 原来这只看门鬼的本体是个三只眼的妖兽,能辨常人所不能辨,怪不得被派来当看门鬼。 当然了,这些事都是柳如意提前调查过给的情报,赵一粟不过是对症下药,做足了准备而已。 那枚法印让江云尘帮她印上去,带的是天雷之威,唬住区区一只看门鬼还不容易? 看门鬼继续说:“那女修叫袁雪,男修叫谭炎,袁和谭都是合欢宗的大姓,历任宗主中有四位是出自这两姓,我看这两人谈吐不凡,说不定真是合欢宗的后人。听说那合欢宗当年灭门的时候,流散出去一些人,还带走了整个合欢宗的宝物,如果小的的推断没错,那这两人不仅有身份,更有钱。”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老大,马上就是竞价会了……” 他的暗示点到即止。 尚劫终于抬眼看他了:“一个早就灭派的宗门,你倒了解得不少。” 看门鬼油滑地笑:“在下也是想更好地为幽冥界服务,这才暗中下了不少功夫,研究过人修的各种古籍,免得给咱们幽冥界丢人不是。” “嗯,做得不错,那我就下去走一趟。” 六品鬼修飘下了楼。 赵一粟打量他一眼,见这个鬼修还有个全乎的人样,满意道:“总算出来个配见客的了,你就是这地方的管事?” “大胆——” 有侍卫要呵斥她,被尚劫一个眼神拦住了。 他说:“方才是我手下人有眼不识泰山。二位远来是客,不如上楼详谈?” 赵一粟:“嗯,这个态度尚可,本宫就给你个面子。阿炎,上楼。” 第474章 富婆是不会心疼钱的(才怪 江云尘上前两步,微微抬手。 乔装后的他是一身黑衣,面容大改,从人神难辨的美貌换成了接地气的英俊,五官线条格外硬朗,身形也特意调整过,看起来更显魁梧。 加上他刚才出手时人狠话不多的设定,鬼修们都有点畏惧他。 此时鬼修就看不明白了,怎么女修喊他上楼,他不抬腿走,而是抬起了手臂呢? 就见赵一粟将纤纤玉指勾在了他的胳膊上,葱白的手指上染了艳红色的指甲,落在江云尘那一身黑衣上,显得格外反差又魅惑。 接着,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高傲身姿也慵懒地靠上了江云尘的肩膀,走路时借了对方一半的力,上楼时每一步台阶都踏得步步生花,魅到令人不敢呼吸。 江云尘则是端正阔步,将她的柔媚恰到好处地托住了。 待两个人走上楼,身后的鬼修才开始小声议论。 ——“合欢宗,合欢宗……百闻不如一见,妙啊!” ——“我觉得那女修也就是一般漂亮,谁知道骨子里的魅劲如此独特,比红舫里的头牌还要诱人呢!” ——“嘘!小心那男的用火烧你。” …… 赵一粟将这些议论都收入耳朵,得意地朝江云尘飞过去一个眼神,那意思是:看看,小爷我的演技够厉害吧?不枉我出发前特意去观摩了一下凡间的花魁。 谁知江云尘却避开了她的目光,让赵一粟这股得意无处炫耀。 她不知道的是,江云尘的耳朵尖有点发烫。 赵一粟的伪装其实不如她本人好看,但她这演技确实太顶了,身上还总飘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从头发丝儿到嗅觉都在撩拨着江云尘的神识。 江云尘即便能用驻颜丹和莲心伪装容貌和修为,但神识的强大是骗不了自己的。他头回恨自己神识如此敏锐,敏锐到他明明都没有在看赵一粟,还是能清楚感受到她身上每一个角度的闪光。 “临时落脚的地方简陋了些,二位莫要见怪。”尚劫随意抬了抬手,法术就将一盏茶壶移到赵一粟面前,为两人斟了茶。 赵一粟端起面前的茶碗,只闻了一下,就立刻放下。 虽然没说话,却用眼神表达了对这种劣质茶的嫌弃。 旁边的江云尘秒懂,手里的灵力翻转,两人面前的桌子上就多了一个新的茶碗,那里面沏的是蓬莱阁特有的凝露茶。 赵一粟这才满意了,浅抿一口:“还是阿炎懂我的心思,竟把凝露茶也备上了。” 江云尘:“你喜欢就好。” 这是他的第一次开口。 尚劫一直在默默观察二人,从一开始这个男修的五感就只围绕着女修打转,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毫不分心,而女修也格外依赖男修,不管他们是不是合欢宗,至少这种感情在他看来是真的。 尚劫闻着这种顶级的茶香,他知道凝露茶,酆都通商以来,蓬莱阁的凝露茶也曾有过,只是分量极少,十年八年才出现那么一点点,还全都贡入了鬼王府。 凝露茶的价值堪比魂石,粒粒真金,此时尚劫对两人的身份已经信了三分。 赵一粟喝茶时抬高了手,果然隐约露出了手臂上的合欢花印,尚劫的神识扫过去,感知到印上的天威,又多信了两分。 他状似无意地问到:“听说合欢宗就不问世事,隐居多年,不知道两位来酆都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赵一粟放下茶盏,悠悠开口:“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听说你们这里有个什么竞价会,能买到一些外面没有的稀奇玩意儿而已。本宫带了钱来,就想到这世上最烧钱的地方花,难道酆都不欢迎?” 尚劫脸上挂上笑:“自然是欢迎的。二位现在来得巧,竞价会今日午后就有一场,若想参加,现在就得出发。” 赵一粟微微勾唇:“甚好。” 放下茶盏就要走。 尚劫却拦住了她:“贵客且慢。我们酆都有酆都的规矩,入城时需将身份令压在入口处,换佩酆都的特制令,待出城时再交换回来。” 他掌心多了两枚黑色的令牌,上面记载的内容跟赵一粟伪造的身份内容一致,只是这个令牌上多了几道禁制,显然是为了限制人修在酆都的活动。 见她脸上疑似浮起不满,尚劫解释道:“整个幽冥界子时会因冥气太盛而起浓雾,届时除了鬼修之外,任何人不得在户外走动,必须留在指定的房间内才能安全。这个令牌上的禁制是为了标记佩戴者的位置,这样若是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我们也好快速出手救人。开门做生意,当先保证的就是客商的安全,你说是吗?” 赵一粟:“嗯,不错。” 她将令牌挂在身上,发觉上面的禁制动了一下。 尚劫:“令牌从佩戴起就开始计时,外来的人滞留幽冥界单次不得超过三十天,否则也会因吸入冥气过多而伤及本身。” “既是出于安全考虑,本宫戴上也无妨,只是本宫那枚令牌你们可得保管好了,那可不是一般的修士令牌能比的。” “那是自然。”尚劫说:“不嫌弃的话,就让我做个向导,带二位去参加竞价会吧?这边请。” 有尚劫带路,后面一路通畅,不少鬼修还频频回头,好奇这两位是什么来头,竟让城守大人亲自带路。 两人进了城,好奇地四下张望。 江云尘在修真百科上写过,幽冥界终日不见阳光,鬼魂们也不喜欢阳间的火焰,包括烛火,故而采用鬼火照明。 鬼火发蓝、发绿,整个酆都城就透着这股蓝绿的黯淡光源。 可是赵一粟这次来发现,这里夜明珠的使用率已经取代了鬼火,到处可见硕大的夜明珠,珠子透出来的光柔和白亮,让酆都城一扫幽暗压抑的氛围,变得更像凡间之城。 夜明珠售价昂贵,看来幽冥界通商之后没少赚钱。 尚劫将两人带到一个小楼内,说:“竞价会只接受用魂石交易,所以需要你将身上带来的灵石先在富贵楼兑换成魂石。” 赵一粟打量着这个所谓的富贵楼,感觉建制很像现代的银行,楼内柜台是一个一个的小窗口,每个窗口后面有鬼修服务,门口还挂着一个魂石兑换的汇率牌子,甚至汇率还是实时变化的,不少人就守在牌子旁边,蹲一个合适的汇率才会出手。 赵一粟这个土豪人设,当然是不会在意什么汇率的。 她大手一挥,将一个储物袋随意丢在窗口前:“先换三千万吧,不知道够不够。” 尚劫顿了一下,提醒道:“三千万恐怕只够给竞价会出个底价的。” 赵一粟着实暗惊了一下,心想三千万才只是重在参与??你们酆都这么狂的吗??? 尽管心在滴血,她还是表现得格外大方:“哦,那就再多来点,兑个八千万上品灵石吧。” 尚劫听到这里,近乎叫出声:“你说的是……上品灵石??!!!” 第475章 行走的八千万 尚劫这么一声喊,直接把旁边耳朵灵的注意力全吸引过来了。 ——“八千万,上品灵石?!!!” ——“钱家的灵韵商行来兑钱也没这么大的手笔,这个女修什么来头?” ——“怪不得让城守大人亲自带路,看来今天的子执令大人要在竞价会上吃瘪咯!” …… 议论声一层叠着一层从里面向外面传开,顷刻间连外面大街上的人都知道了,有一个女修开口要兑换八千万上品灵石的魂石,莫不是要把富贵楼一整年的魂石份额全掏空了?! 无数道目光落在了赵一粟身上。 赵一粟也没想到自己胡乱喊个价,喊出这种效果。 她望向尚劫:“难道你们这里不用上品灵石兑换?” 同时脸上露出一种连上品灵石都嫌计量单位太小,放在储物袋里沉得慌,想不到居然还有人用中品灵石当计量单位的同情表情。 江云尘瞥她一眼,心想这女修的演技真绝了,入城前为了买两人这身衣服,为着一百多灵石的事,非跟制衣铺子的人砍了半天价,到这里八千万她不放在眼里了。 尚劫咕嘟咽了一下口水:“用倒是用,就是没人能一下拿出八千万来……我刚才说的三千万是下品灵石。” 赵一粟心想:那不就是三千上品灵石么?怪不得只能在竞价会出个底价,确实不够瞧的。 想到自己不是个穷包了,兜里还剩一个多亿的上品灵石,赵一粟的腰杆子又默默挺直了点。 富贵楼里的管事接到通报,这会儿已经亲自从柜台后面出来了,十分狗腿地把赵一粟往里间请:“不知贵客来临,请入内详谈。” 看来有钱好办事,到阴曹地府也行得通。 尚劫的眼神也变了,尽管他明明是六品,现在却像看亲爹一样看着赵一粟这个三品人修,还耀武扬威地在前面带路:“来来来,您走这边。” 赵一粟端着架子,挽着江云尘的手往里走,短短几步路,摇曳生姿,等人影消失在门帘后,还在原地留下了一阵花香。 身后的议论声炸开了锅,很快赵一粟就成了行走的飘着花香味的八千万,在整个酆都传开了…… 等几个人在里间坐好,富贵楼的管事亲自把几块规整的魂石给捧进来。 “贵客请看,我们富贵楼今日能支取到的所有魂石,全在这里了。” 赵一粟粗算过一笔账,这二十年来,钱宝丞给她的分红是四亿两千万,其中三个亿兑换成了魂石,有一立方米那么大,这还是钱宝丞靠着消息灵通,打汇率差用最划算的成本兑换回来的。 按照三个亿一立方米的魂石来计算,眼前这小托盘里的几块魂石,充其量也就值个百八千万上品灵石。 果然,管事的开口说:“这些一共是一千万上品灵石,虽然跟您的要求相差甚远,但您去竞价会充分够用的。” 怕是能把整个竞价会的东西全买下来了。 尚劫在旁边眼睛都冒光,一千万上品灵石,那就是十个亿的中品灵石,一千个亿的下品灵石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就是把酆都的大门看到烂,这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今天真是钓到个大鱼,别说是子执令,就是鬼王面前自己也有露脸的机会了!! 现在别说怀疑人家的身份,就算这两人不是合欢宗的人那也没关系,只要是有钱的客人,酆都无条件欢迎。 赵一粟勉强应了一声:“行吧,一千万就一千万,也不知道你们的竞价会有没有好东西让我过个眼。” 她收下了这些魂石。 掌事的从她那堆积如山的灵石储物袋里恭敬地拨弄出来一千万,又把剩下的七千万更恭敬地还给她:“贵客您不如就住在我们富贵楼名下的客栈内,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我们富贵楼的人上门去招待,哪好意思劳烦您亲自跑腿呢。” 看他笑得那见牙不见眼的样子,估计这一千万的兑换让他赚足了一整年的业绩。 赵一粟:“行吧。” 尚劫道:“竞价会马上开始了,不如咱们一同移步?” 赵一粟这才起身。 江云尘故意落后半步,对那个掌事的说:“你们准备的客房只需宽敞干净些,其余都不需要。” 掌事的不明所以,低声问尚劫:“城守大人,这位贵客什么意思?” 尚劫拿鼻孔看人,仿佛豪横的不是赵一粟,而是他本人:“你看你端上来的茶水,人家动过吗?” 掌事仍旧不明白。 尚劫:“这你还不懂?人家那是嫌弃你们的东西不好,客房里铺的、用的,人家自己备着呢,用不着你们操心。” “哦——”掌事一拍脑门:“那我抓紧准备去了。” 尚劫带两人绕过富贵楼,从某处进了一个小门,门口有人看管,尚劫付了钱,把两个人带进去。 小门从外表看着不打眼,进去却内有乾坤。 只见眼前一条热闹的小集市。 原来竞价会是集会的意思,不是在某个场馆内,而是露天的,幽冥界不见天日,更少有雨雪风霜,许多地方都没有屋顶。 集市两边全是一个一个的摊位,看似不起眼,卖的却都是好东西。 赵一粟随便扫了几眼,就看到了好几个六品的法器,就这么被随意摆在桌子上。 来来往往有不少客人,这些人身份奇特,鬼修占少数,大多都是跑商的人修、魔修和妖怪。 没错,人、妖、魔虽然互相为敌,但在酆都竟也能井水不犯河水,想不到传说中的阴曹地府反而成了各方战乱的中立地带,倒是有趣。 维护酆都秩序的,就是那些神出鬼没的修罗了。 修罗最低是六品,浑身黑衣,加上本就是半透明的鬼体,故而在幽冥界极擅隐藏。 据说这些修罗全是鬼王的亲兵,由鬼王亲选亲训,个个能力不凡。没人敢在酆都生事,因为你不知道修罗会不会下一秒就出现在你身后,甚至人家本来就跟在你身后。 三个人露面后,有个小鬼当先认出了尚劫,过来打招呼:“见过城守大人。” 小鬼的鼻子嗅到了花香味,连忙恭敬地问:“这位就是八千万?” 赵一粟差点没憋住笑。 尚劫问:“那边什么情况?” 小鬼知道他问的什么,答道:“子执令大人听到消息,已经灰溜溜走了,肯定不参加今日的竞价会。” 尚劫鼻子里哼了一声:“没骨气的老家伙。” 他转身换上一副笑脸,对赵一粟说:“这里您随处逛,我就不打扰二位的雅兴了,这小子叫二麻,二位可以随意使唤。” 第476章 酆都竞价集会 尚劫走后,那个叫二麻的小鬼就机灵地跟在两个人身侧。 赵一粟一边闲逛,一边问他:“方才听到你说什么子执令,那是什么意思?” 二麻答:“咱们酆都子时冥气过盛,不允许外来者随便走动,故而子时对外来客就设置了宵禁,子执令是个官职,专门负责宵禁事宜。” 赵一粟明白了:“看来城守跟他不对付?” 二麻讪笑了一下:“官场嘛,就是那些事儿。咱们酆都有钱的就是大爷,子执令不知哪来的朋友,在竞价会上出手十分大方,后来还受了鬼王的召见,为这事老是在咱们城守大人面前耀武扬威的,城守大人看不下去,这才……” 赵一粟摇摇头,一副受不了的模样:“这才几个钱,你们城守的格局也太小了点。” 说着随手掂量起桌上的一个七品法器,问:“这个多少钱?” 那是一把漂亮的大弓,七品。 赵一粟刚得了两只螭吻箭,却没有弓,打算先随便买一把练练手。 此时摊主没讲话,二麻却开口了:“贵客您不懂,竞价会上的东西都是一人先出价,价格在摊子前面挂三天,若是三天后无人问津,则第一个人就可以按原来的出价买走。若是有人叫了价,也是一样挂三天,如此往复。” 赵一粟皱眉,嫌麻烦:“买个东西规矩这么多?若是不巧总有人叫价,岂不是要三天又三天,一个月后什么也买不到?” 二麻忙解释到:“还有一个方法,就是直接叫到顶,咱们竞价会上的东西成交价都是历史记录的,比如七品法器类,封顶价格是魂石两砖,都记在街中心的公示牌上。” 二麻叫住一个在街上乱窜的小鬼,从他手里要个竹简:“哦,这份是小鬼手抄的封顶价目。” 赵一粟看过去,七品法器最高叫价是魂石五砖六厘。 赵一粟刚才一千万上品灵石,兑换了七块魂石砖,也就是大约有人花了七八百万上品灵石在竞价会上买下了一个七品法器。 贵是贵了点,但实际成交价格跟漳兴城的拍卖会也差不多。 她细想了一下,这个竞价集会的交易效率可比拍卖会高多了,拍卖会上主持人一次只能介绍一种东西,竞价会上却全都是摊位,成百上千的东西同时摆在你面前,刺激人的消费欲望。 加上竞价周期是公示三天,这就要求出价者每三天都会主动来逛一次,还有纯爱看热闹的也会经常光顾,要知道入竞价会是需要门票的,她的那份在门口是尚劫给付了。 鬼王还真是会做生意。 赵一粟心里想法很多,面子上却只是在挑拣手里的弓,这把弓外形格外精美,很符合她现在的人设,于是随口报价:“魂石,六砖。” 小鬼暗自咋舌,又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乡巴佬,努力故作镇定把摊主喊过来:“记一下,魂石,六砖——” 声音故意拉得很长很高,生怕整条街没听见似的。 这个叫价当然成功引来了关注,很多人也认出了赵一粟的身份,嘀嘀咕咕说什么“她就是那个八千万”之类的。 现在继“八千万”之后,她又有了个新绰号,叫“袁六砖”,飞快在集会上流传着。 摊主们得知竞价会上来了个大主顾,全都更热情地张罗起来,赵一粟图新鲜,又在几个美丽废物身上随口叫了价,让摊主把竞价牌子挂上,然后意犹未尽地走了。 “区区这几块魂石砖,还不够我一天花的,那富贵楼既然开门做生意,怎么也不多备点魂石。” 赵一粟故意抱怨给二麻听。 二麻当然要解释:“贵客见谅,魂石极为珍贵,每年的采量是固定的,富贵楼也不仅有那么一家,分摊下来,每个富贵楼的魂石储量都十分有限,不过现在他们知道来了个大主顾,一定会提前张罗借调一些,兴许明日您就能称心而归了。” 赵一粟:“你这个小鬼确实机灵,赏你的。” 她随手抛了几枚灵石。 那可全都是上品,二麻忙不迭收下来:“能给贵客办事,是小的荣幸!” 赵一粟:“罢了,今日乏了,改日再来。” 二麻转头:“您这边请,客房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 等在富贵楼提供的客房住下,二麻就告辞了。 江云尘关了门,用神识扫了一遍房间,又设下了结界。当然为了不暴露他六品的真实修为,他先在外面设置了两层三品的结界,最里层用的才是六品结界。 赵一粟总算不用摆那个狐媚架子了,直接把不舒服的鞋子和外衫踢掉上了床,脸上挂起了凝重的表情。 江云尘默默用法术把她踢掉的鞋子整理到床边,问:“看出来什么了?” “这个鬼王所图不小啊。” 赵一粟先下了个结论,然后说:“在富贵楼你也看见了,人修、魔修、妖修,三界修士都把自己的钱兑换成了魂石,且兑换的比例每日变动,鬼王这是在潜移默化中给人植入一种印象,那就是魂石值钱,甚至可以保值。” 江云尘隐约懂了一点,但没有全懂,主要是他从来不盘算钱的事,跟不上赵一粟算钱的思维。 赵一粟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更详细地解释:“你有没有听过凡间的一句话,盛世珠宝乱世金,意思是世道大乱之时,只有黄金才是最稳妥的东西。比如在盛世时,一枚铜板可以买两个馒头,但到战乱时就不仅仅是馒头涨价的问题了,而是馒头有铜板也买不到的问题。到时候留在手里的铜板无处花,自然也就不值钱了。” 江云尘越听越觉得有意思,说:“铜板可以铸造,但黄金不能,仅靠冶炼而不能铸造。而且黄金的储量很少,所以黄金很珍贵?” “对,由于黄金的这个属性,金子的价值是各国公认的,黄金在贸易中能买兵买马,买粮买船……因此当战乱来临时,富商害怕手里的钱币会贬值,就会把钱兑换成黄金,带着金子举家搬迁。” 赵一粟说到这里,又把话题扯回到魂石上:“现在魂石有点那个意思了,各界修士都把钱币兑换成魂石,幽冥界又利用竞价会上的那些好东西,给人一种心理锚点,觉得魂石就是值钱,就是能换来这些好东西。那么最终呢……?” 江云尘顺着她的思维:“最终这些钱会慢慢流入幽冥界,流入到新鬼王的手里?” “没错。”赵一粟的语气沉了下来:“幽冥界受天道限制,不可参与外界的纷争,新任鬼王这是在用钱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嘘。”江云尘忽然让她噤声:“有人来了。” 第477章 浓重的子夜冥气 赵一粟的话戛然而止。 江云尘指了指窗户外面,赵一粟秒懂,意识到有人站在窗外,并且对方身上的气息很熟悉。 是那个送他们回客房的二麻,半路又折返回来了。 那个二麻是四品鬼修,大概没把两个三品的人修放在眼里,就这样放肆地靠近。 既然对方有心打探消息,若是不给他看见想看到的,那他定然会再来,倒不如一次把人打发走了干净。 想到这里,江云尘直接把最里面的那层六品结界扯下,拉着赵一粟坐在了客房的大床上。 两人盘膝而坐,赵一粟在中间丢下了一小团天火。 天火的气息浓郁而热烈,把两个人的脸映照出一抹红光,在这红光上方可以清楚地看见两个人的灵力正经由天火互相传递着,彼此的灵力进入对方的体内,而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二麻轻而易举地透过了三品防护结界看到了里面的情况,观察片刻,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确认人已经走远,赵一粟收了天火:“这是要最后确认一次,看来尚劫还没被钱彻底迷晕了眼。” 说到这里她又顿了一下,道:“尚劫这个城守大人和那位子执令为了谁请来的客人能在竞价会上花更多的钱,就有所争执,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江云尘:“嗯,凡间官场争斗都是为了名誉、权利,即便贪财也是把利益之心压在最深层的,但是酆都里的官员却把钱视作最高的衡量标准。” 赵一粟:“所谓上行下效,看来这个新鬼王确实很爱钱,明天去竞价会继续撒钱,我就不信连撒几天的钱,还换不来鬼王府的一个敲门砖……” 她说到这里忽然眉头微皱,瞥了一眼江云尘:“喂,你神识进来不知道打个招呼的吗?” 江云尘收回探入她灵海的神识,语气有些凝重:“你的内丹这么快就开始融化了?” 根据他从刺槐那里听到的经验,刺槐作为三品修士,重塑内丹后大约十年,内丹才开始慢慢融化,融化后就需要不断寻找魂石作为补充。 江云尘推断赵一粟的天火会让内丹融化得更快,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这才不足一个月。 按照这个速度,再参照魂石的价格,赵一粟岂不真成了“吞金兽”,要把灵石当饭吃了? 江云尘头一回感受到了用钱的压力,心里不由得盘算起自己发现的灵石矿脉。他曾跟赵一粟说他有灵石矿,并非虚言。 赵一粟由于没有参照物,只能把自己这种融化速度当做正常的,说:“我还有一些魂石储存,能用上几年,现在也想不了那么远。而且我总觉得魂石不像是鬼王对外宣称的那种,储量有限……” “推断依据是?” “一种直觉?”赵一粟答:“鬼王图谋不小,但是你看现在富贵楼每日兑换魂石的规模,想把各界的钱收割到自己口袋里达到能用经济操控外界的地步,鬼王至少也得用上几千年。这个速度太慢了,匹配不了鬼王的野心。” 江云尘:“等从酆都出去后,把消息传给天行盟和各界,让大家提前有所防备。” 赵一粟:“可贸易是一种市场行为,只要有利可图,很难阻止别人要来酆都花钱。幽冥界几百万年都没开放过,积攒下来的物资无数,你看看竞价会上六品七品的法器都是随手胡乱一扔,这要是放到修仙界,早就被人争抢空了。” 说到这里,江云尘问她:“为何看中了那把弓?” 赵一粟炫耀似的,将新得来的两支箭拿出来:“屠先生出品,必属精品。” 江云尘用神识扫过那两把箭,感受到其上传来的灼灼战意,似乎箭上有灵一般,这种感受强烈到连睡在他灵海中的苍稷都不由得抬起头。 器灵天生对同类敏锐,江云尘只听过法器炼化成本命后渐渐养出了器灵,比如东方禹的苍生剑,就是东方家族历代慢慢传下来才养出的器灵,怎么会有一个新铸造出的法器自带器灵呢?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你这箭上有器灵。”江云尘把一点天火放在箭上,然而箭除了通体绯红,并没有任何变化:“很强,但没有苏醒。” 赵一粟:“听萧幼安说,屠先生铸箭的时候用了一对很古老残缺的羽箭,那箭已经堆在同辉宝器阁很久了,屠先生一直想要重铸或者修复,都没找到合适的材料,直到看见了螭吻之角,所以他才当时才会那么想要,甚至不惜出手争抢。” 江云尘:“别人究其一生也拿不到的器灵,你现在已经拥有两个了,让器灵认主是个漫长的过程,这箭你别收在盒子里了,放在灵海中养着吧。” 赵一粟收起箭,抬头望了一下窗外:“你看,好重的冥气。” 此时正是子夜时分,果然如尚劫所说,外面的冥气浓到快要凝成实质,整个酆都笼罩在这样深重的迷雾中,一切都被这浓雾吞噬,别说是人修了,就是鬼修也看不到几个。 不过赵一粟神识很强,仍旧穿越迷雾,飞快扫到了几张可怕的面孔。 那是几个六品的鬼修,全都带着修罗面具,穿着黑色铠甲,手持尖锐的长枪,在迷雾中有序穿行着。 似乎察觉到有神识探了过来,一只修罗猛然将神识甩出,赵一粟立刻收回神识,用结界阻隔了整个客房,没让那只修罗定位到自己的位置。 “那就是新鬼王的亲兵,修罗卫?”赵一粟面色有些苍白,这是神识被冥气灼痛了。 她炼的天火能克制冥气,对应的,冥气对她的影响也高于对普通的修士。 “还以为修上六品终于能有点话语权,没想到来了幽冥界,处处是六品。”赵一粟暗想,照幽冥界这些鬼修的实力,人修、魔修和妖修,随便哪个都是能被鬼修轻易屠戮的存在。 这新任鬼王有野心,有武力,又有心计,着实不能小觑。 她说了半天,发现江云尘没应声,抬头看他,见对方一脸凝重,眉心微蹙,问:“你发现什么了?” 江云尘答:“我几千年前来过幽冥界,不止一次,是很多次。幽冥界到深夜冥气是会浓一些,可也没有浓到这个地步,竟连六品修士的神识都能灼伤。” 赵一粟:“看来这股冥气里还藏了不少秘密,我们得想办法出去探一探。” 第478章 自己给自己抬价 另外一边,那个叫二麻的小鬼趁着夜深回到了尚劫的府邸,把亲眼看见的情况上报了。 “大人,小的确实看得明明白白,他俩是在双修。” 尚劫:“确定没有看错?” 二麻拍着胸脯笃定:“那种灵力互相交融的状态是演不出来的,绝对错不了!小的也曾见过修同样灵力的人修,他们之间灵力的传递跟那两人的状态完全不同,非要解释的话,大概就是别人的灵力哪怕是同属性的,也会有所排斥和消耗,但那两人的灵力是互相吸引,小的看得明明白白,倍感神奇。” “很好。” 尚劫的心彻底放到肚子里,又问了一下两个人在竞价会上的行为,吩咐说:“明日让富贵楼的人多送一些魂石过去,好不容易来了个贵客,可不能让她的钱不够花。” 二麻:“小的明白。” 于是次日,富贵楼的掌事就亲自上门,又端来的一托盘的魂石砖,要给赵一粟兑换。 就这些还是管事的到处借调,从好几家同行手里凑齐的,还许诺出去不少的利息返点。 赵一粟照例摆出一副勉勉强强的表情,随手抛出去三千多万上品灵石,把这些魂石砖收下了。 转头对江云尘说:“阿炎,走,看看今日竞价会上可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两个人又去了竞价会,二麻照例陪同。 商贩们知道来了一只肥羊,可劲儿招呼,把压箱底的好东西全拿出来了。 只是赵一粟功法、丹药、符纸、法器样样不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把钱花在哪里。 直到她逛到了一个摊子上,看见上面随意丢着一个书卷,名叫奇闻录,上面记载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传闻,翻看了两页觉得有趣,就开价一块灵石砖买下来了。 不错,很符合大小姐的人设,就是肉疼的眼泪直往心里流。 对于她买的闲书,江云尘也没太在意。 就这么闲逛了两天,期间赵一粟花了几块魂石买了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 二麻日日跟着两人,寸步不离,表面说是陪同,实际上也有监视的意思。害得两个人束手束脚,白天也很难行动。 到第三天,两个人又逛到了买弓箭的摊位,结果发现三天前开的价魂石砖六块,今日居然被人给抬了价格—— “魂石,七砖?” 这声是二麻叫出来的,语气里还带着汹汹怒意:“谁啊?来砸场子的?” 这把弓摆在摊位上那么久,赵一粟又摆明了把价格喊到顶,本就是必能到手的东西,偏偏被人加了价,确实砸场子的意思明显。 摊主连忙说:“二麻小哥,这位是匿名出价,您是知道规矩的,咱们也不好透底。” 赵一粟轻轻抬手:“敢跟本宫抢东西,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给我加,魂石,二十砖。” 这么喊价,全场都震惊了。 二麻的声音都在抖:“二、二十?” 赵一粟放话:“二麻你给本宫在这个摊位上守着,若是三日后有人还敢抬价,直接翻倍。” 二麻狂喜:“是!” 赵一粟纤纤玉手一摆:“阿炎,回吧,这地方真扫兴,买个东西都不痛快!” 江云尘上前挽着她的手,两人亦步亦趋地回了客栈。 赵一粟把房门关上。 江云尘说:“你倒是聪明,借着看摊位的由头把二麻给甩掉了,但是把价格抬这么高,有必要吗?” 赵一粟狡猾地笑:“价格抬得越高,富贵楼送到我这里的魂石就越多。一把弓算得了什么?我要的可是魂石。富贵楼不是口口声声说再也兑换不出更多的魂石了吗?我就不信放着这么高的诱惑在眼前,他们变不出更多的魂石。” 江云尘:“你又有主意了?” 赵一粟:“我猜这次匿名抬价,八成是那个跟城守大人不对付的子执令派人干的,但是他启发我了,我怕二十块砖他不跟,我得换个人继续匿名抬价。明天咱们不去竞价会了,到城里逛一逛。” 这天晚上,外面的冥气依旧浓郁,赵一粟打坐了一会,就开始暗中向外抛出神识,探查修罗卫的行动轨迹。 江云尘负责警戒,一旦发现不对,就用结界隔绝修罗卫的反向探查。 两个人配合十分默契。 到了早上,赵一粟拉着江云尘亲密地下楼,在酆都各个地方闲逛,看中的东西就买,出手十分大方。直到逛到一处茶楼,她默默亮出了钱家白玉,在这里跟灵韵商行的钱家人接上了头。 钱宝丞已经在酆都跑了二十多年商,早已在柳如意的配合下在酆都搭建了一个暗哨点,赵一粟这次来就用上了。 她吩咐那人按照三日一抬价的频率去竞价会上报价。 此后十来天,价格在她的授意下已经抬高到了魂石一百砖。 她还没恼怒呢,城守大人尚劫也先恼怒了。在他看来,这种恶意抬价就是子执令在背后搞鬼,于是城守大人派了个跑腿的,大晚上去给子执令大人传话。 赵一粟透过神识,亲眼看见那个欲传话的小鬼才刚靠近子执令,子执令大人就故意低呼一声:“敢偷袭本官?”说完一个法术就丢出去。 那只小鬼下意识还手,顺理成章地被修罗卫抓住。 小鬼想要辩解,忽然意识到这些巡夜的修罗跟子执令的交情比跟城守大人的交情深,知道自己无道理可辩,就只想逃跑。 可他佩戴在身上的令牌却在暗夜浓郁的冥气中开始发光,这代表修罗已经锁定了目标,被锁定的人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修罗卫的包围。 那些修罗卫杀人不眨眼,压根不听小鬼辩驳,轻轻一挥,就将一只鬼修永远地从幽冥界抹除了。 子执令大人连多看一眼都没有,冷冷地敲了一下更鼓,继续走在暗夜中。 幽冥界的鬼修众多,所以鬼修的命也更加不值钱,连六品的鬼修都沦落到打更、看门,这种三品的鬼修还不是想杀便杀? 明明天火充盈,目睹了这一幕的赵一粟还是感受到一股寒凉。 她谨慎地将神识收回来,说:“这么多天,我们只探出了修罗卫站岗是三班倒,但是还没找到破解修罗卫定位的办法。” 他们身上的令牌是入酆都时更换的带禁制的令牌,一旦闹事就会被修罗卫精准锁定位置,即便踏风再快,也很难逃出包围网。 而且这上面的禁制做得很精密,若是被人强行抹除,也会被设禁制的人察觉。 如果不佩戴令牌,刚出街就会被修罗卫盯上,反复盘查;即便是佩戴了,修罗卫也会在整条大街上随机抽查,令牌有问题的或抓或杀,十分严格。 江云尘:“管理得越严,越是有秘密要隐藏,按照令牌单次逗留不得超过三十天的期限,我们只剩下十二天了。” 赵一粟:“顽疾得用猛药,明天晚上我出门,亲自会一会那些修罗。” 第479章 你偷的? 次日一大早,赵一粟亲自到了富贵楼。 富贵楼掌事一看是她,撂下算盘就小跑着过来了:“贵客,您有什么需要吩咐一声便是,何苦亲自跑来,这地方乌烟瘴气的,脏了您的鞋。” 说完非常狗腿的用袖子亲自把并不脏的座椅掸干净,那伺候人的殷勤劲简直比亲孙子还孙子。 赵一粟已经认识到酆都的鬼拜金的程度,还是不免感到夸张。 她若无其事地享受着掌事的服侍,随手撂下一个储物袋,那里面是一个亿整的上品灵石。 赵一粟之前兑换了七十砖魂石,花费一个亿,实际上手里只剩两千万了,她提前吩咐过灵韵商行的人备了钱,钱宝丞接到密令,紧急调配了八千万进来,如此高效的资金调动能力,也就是如今的钱家能办到了。 赵一粟拿着借来的八千万和自己剩下的两千万凑了现在这一个亿,很不满地数落着富贵楼的掌事:“你们酆都什么意思?到底要不要人家花钱?本宫就想买一把好看的弓,价格叫到一百砖了,结果你们兑给我的魂石才七十砖,去掉被我花掉的,也就剩五十砖。若是明日人家不叫价了,本宫等着付钱成交,拿不出魂石来,岂非令人笑掉大牙?” 掌事忙擦了擦额头的汗,解释说:“您袁小姐的名称如今响彻酆都,谁敢说您的不是?千错万错都是咱们的错,魂石的储量确实有限,如今整个酆都的富贵楼都很难再调出这么多的魂石了。” 赵一粟:“哼,那竞价会的人岂不是会埋怨本宫胡乱开价?这面子丢的是本宫的,真是扫兴得很!” 掌事正要继续解释,赵一粟抬手,示意他闭嘴。 “这一个亿的灵石我放你这儿,区区买一把弓,浪费本宫十几天的时间,着实无趣。本宫明日要走了,这些钱加上已经兑换的五十砖魂石,你们留着继续叫价,把弓买下来送到修真界去,本宫自会留个地址给你。” 掌事一听人家随便就托管了一个亿的上品灵石和整整五十块魂石砖在自己店里,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这……” “不愿意?” “不不不,愿意!愿意得紧!”掌事擦了一下汗,这回是激动的汗,又问:“若是对方仍继续抬价呢?” “我说你们这竞价会也着实没意思,竟连个恶意抬价的管理制度都没有!”她先抱怨了一下,又说:“一个多亿还买不下来一把弓,本宫又不是冤大头,还能继续往上抬?买不到就算了,派个人把钱送到修真界就是。” 掌事心说,就凭您第一次抬价抬到二十砖的时候,您就已经是那个冤大头啦! 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捧着一座金山的心情了,除了点头哈腰就是连连道歉。 赵一粟继续抱怨:“还有这个破令牌,明明丑死了,还强迫人每天挂着,摘都摘不下来,这酆都本宫下次再也不来了。” 掌事说:“令牌是人人都要佩戴的,此乃鬼王亲自下令,谁也无法违反,只能望您多多海涵。” “你们鬼王真是闲,还有空管区区令牌的事?幽冥界如此大,所有人都要挂令牌,你们得配多少修罗卫管理?” “您误会了,只有出入酆都需要佩戴令牌,幽冥界其他地方都是鬼修,鬼修们有不怕这冥气,自然无需令牌了。” 赵一粟又问:“那酆都的鬼修也都不怕冥气,为何还要戴令牌?” “这是为了城内秩序考虑,若有鬼修敢闹事,令牌能可以让修罗卫更快抓住闹事的人。您虽然不喜欢这令牌,可没了令牌,酆都哪有今日的繁华,您说是不是。” 赵一粟随手敲打着令牌,说:“修罗卫还真有意思,只靠令牌上的禁制就能抓到人,难道原理跟人修的传送阵差不多?” “您慧眼,确实如此。修罗卫手里有定向盘,定向盘能锁定所有人令牌的异常情况。”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掌事的戛然而止,换了个话题:“总之,这次是咱们经验不足,没遇到过像您这样大手笔的贵客,若是您下次再来,我们一定提前备好,绝对让您满意而归。” 掌事一路陪着笑脸把赵一粟送出了门。 这时候有个小鬼跑进来,报告说:“头儿,外面有个人要兑换三砖魂石,可咱们没有存量了,是否将那人请到楼上您亲自接待?” 掌事揣着烫手的储物袋,说:“区区三砖也配让我亲自赔笑?去去去,打发他走。” 膨胀得厉害,连兑换三砖的大客户也看不上了。 他说完就要从后门出去。 小鬼忙问:“您要出去?” 掌事答:“咱们那个大金主买不到称心的东西,明日要走了,今日我就算磨平了这双蹄子,也得把满城的魂石搜罗过来,让人家称心而归。” 说罢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仿佛兜里揣的那一个亿是他自己的。 赵一粟随手给出了一个亿,不是不肉疼。可大风险才有大收益,如今已经滞留在酆都十八天,剩下可没多少时间供她耽搁了。 果然,这天富贵楼的掌事怀揣一个亿走街串巷凑魂石的消息,立刻又传开了。 有了一个亿打底,很快大家都知道合欢宗的人要离开了。 这天白天,江云尘则在城中四处采买,多是一些精致的用品,还吩咐人全都打包整齐,看样子是要准备明日离开的行囊。只是他采买的路线与那个出门兑钱的管事有些相同,但这点压根没人在意。 两人这番操作,果然在城里掀起了不小的议论,有些会巴结人的商户竟免费送来了一些礼物,说是临别纪念。 喧闹渐渐落幕,整个酆都城又开始聚起了浓浓的冥气。 赵一粟和江云尘互相交换着白天各自打探过来的情报。 当听到赵一粟说修罗手里有定向盘后,江云尘立刻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枚令牌。 赵一粟瞪大眼:“你这枚从哪来的?” 她发现那是一枚鬼修的令牌,比给人修的令牌少一道禁制,说:“你偷的?” 江云尘:“借的。就是主人不知道。” 赵一粟:“……”还不就是偷! 第480章 作战计划 赵一粟:“令牌无法被摘下,除非出城时解除锁定,你怎么从别人身上偷到的?” 江云尘:“是借。” 赵一粟:“……”你开心就好。 江云尘:“人死令牌自动脱落。有鬼修被修罗卫抹杀了,我趁着他们没注意,把那只鬼修掉落的令牌借到手了。” 赵一粟:“那这个令牌岂不是已经失效,拿到手也没用?” 江云尘:“我虽然解不开令牌上的禁制,但我能仿制。” 他说着解开了桌上的包裹,那里面全是他近日逛街采买回来的零碎,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其实隐藏着江云尘要用到的各种材料。 赵一粟见他把各种要用才材料从无数的零碎中挑拣出来,用天火融化,然后就开始在鬼修的令牌上画着什么。 他的手法一气呵成,看起来像个磨炼了百年的老手艺人,当他停手时,死寂的鬼令牌上微微闪了一道光,又归于沉寂。 赵一粟将神识探过去,果然探到了令牌上已经成型的禁制:“厉害啊大佬!” “雕虫小技。”江云尘嘴上说得不在意,其实眉毛因为被夸奖而偷偷抬了一下。 他说:“鬼修不怕冥气,所以子夜对于鬼修没有禁止出街的命令,你可以带着这个令牌出去。” 赵一粟:“那为何到了子夜,连鬼修也鲜少出门了?外面的街上除了子执令,就是些修罗,店铺也是一家开业的都没有。” 江云尘:“鬼修靠冥气修炼,子夜冥气正盛,鬼修们应该更爱出街才是,这也是我一直没想明白的地方。” “事出反常必有妖。”赵一粟把这枚令牌拿过来,挂在自己腰间:“那我原本的这个令牌怎么办?” 就见江云尘轻轻画了一个法印在上面,法印刚刚盖上去,令牌上的气息就被抹掉了大半。 赵一粟认出来了:“缚山印就能解决?我怎么没想到呢。”缚山印甚至可以隐藏掉一部分浑天瞳的魔气,区区令牌当然不在话下。 江云尘:“不能彻底抹掉,只是会淡很多,你同时佩戴两枚令牌,鬼修的令牌会把修罗卫的注意力引走,别人注意不到你原本的令牌。” 江云尘又拿出一件夜行衣:“这是成衣铺子卖给人修的,据说可以抵御冥气侵害,我研究了一下发现原理并不复杂,就是设了个小小的法阵,我稍微改动了一下,让这件衣服可以隔绝大部分冥气的伤害。” 赵一粟把这件夜行衣也穿上,手缩在袖子里,试探性地探出了窗户,果然感觉冥气落在皮肤上的寒凉都减轻了许多。 “还有什么好东西,全拿出来吧。”她说。 江云尘又拿出一件东西,那是一个酆都的地图,但十分详细,显然是他这些天借着逛街采买的名义,把该去的地方全都去了一遍。 “我今天跟踪了那个富贵楼的掌事,发现他去了这几个地方。” 地图上有几处被用灵力圈了起来。赵一粟仔细查看,敏锐地察觉了不对劲。 她把几处其他家的富贵楼排除,指着剩下的唯一一处地方说:“这是什么地方?” 江云尘:“子执令的官邸。” 赵一粟:“这人既然要去兑钱,为何要去找子执令?我们是城守大人的客人,子执令跟城守不对付,怎么可能兑钱给他?” 江云尘:“其一,面对一个亿的兑换请求,富贵楼的人可能觉得只要给够好处,子执令就能拿出一部分囤积的魂石;或者是其二,他虽然去了子执令的官邸,但可能要找的并不是子执令。掌事进门走的是后门,非常小心,还做了伪装。” 赵一粟:“富贵楼的掌事若是兑换到了魂石,白天一定找过我了,既然他没来,说明去了子执令府里也没拿到魂石。这个子执令的官邸除了他这么一个小官,也就住着些修为更低的下人杂役了吧?子执令也办不成的事,那些低修又能做什么?总觉得你这两点的推测都不太合理。” “还有其三。”江云尘用灵力在地图上连了一个线:“看出什么了?” 赵一粟:“子执令住得离鬼王府这么近?” “仅隔一条街,子执令家是死胡同最里面的一户,若是走正门,从子执令家只能远远看见到鬼王府的宫墙。但若是走后门,可以用最短的距离跨入鬼王府的院墙。” 赵一粟:“掌事要找的是鬼王?!这个掌事还真是个人精,表面上给城守办事,实际上搭上的是鬼王府,还非要借道子执令的官邸……这样即便被人跟踪,人家也只会怀疑他这人两面三刀,在城守和子执令之间周旋,压根想不到他的幕后主子是鬼王府里的人。好一招祸水东引。” 江云尘:“到我从街上采买回来天色已黑,掌事还没返回。如果你推测的鬼王贪财没错的话,我猜掌事是拿了一个亿去拜见鬼王,明日鬼王府必会下帖子请我们做客。” 赵一粟:“那今天更要探清楚修罗卫的底细了,否则明日去了鬼王府更加被动。” 她将地图默默记在心里,说:“我打算绕道出城,想办法搞到修罗卫手里的定向盘,探探修罗卫的底细,城内的修罗卫太多,不方便行动。” 酆都东边入口处连接着修仙大陆的八方城,由城守大人看管,白天进出都十分严格,夜晚更别想靠近。 其余三个方向,向西会靠近鬼王府,那里修罗卫众多,呈一呼百应的趋势,也要被排除。 剩下就只有向南和向北了。这两个方向都充满了无尽的幽冥之气,且有三途河和两界山作为天堑,很难靠近,故而没有大批的修罗卫看守,仅有了望塔上的修罗卫。 江云尘:“三途河不行。” 赵一粟被戳中了心思:“……我都还没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会选三途河的方向?狂沙真人在三途河附近失踪,我们揣着天行盟的任务还没去调查呢,借着这个机会去打探一下怎么了?” 江云尘:“贪多嚼不烂。你一个人去三途河太危险,除非我出去探路,你在客栈守着。” “那不行。你的内丹是纯净的天雷,还是用我这个半魂石的内丹出去吧,总比你受到的影响小很多。” 赵一粟不甘心地把向西的选择抹掉:“那就走这条路,向北出城。” 第481章 夜探修罗卫 江云尘:“向北是两界山。两界山虽然不如三途河威名在外,但这山能隔绝幽冥界和修真界,是实打实的天堑,不要掉以轻心。你不用登山,可是一旦出城离开了酆都的结界,两界山的烈风也会对你有很大的影响,寻常六品修士很难在这种烈风中立足。” 赵一粟用一根手指头指着自己:“那不寻常的修士呢?” 江云尘:“你踩着踏风,勉强能飞吧。”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声熟悉的更鼓声。 两人默契地噤声,各自忙碌起来。 赵一粟把江云尘准备的夜行衣穿好,莲心、假令牌全都带上,盘点了一下装备。 而江云尘则在窗边燃起了一炷香。 按照他们之前摸到的规律,更声响过,一炷香燃尽后,就是夜晚修罗卫的一次换岗。 修罗卫换岗的速度飞快,仅有一分钟间隙,赵一粟要在这么短的间隙飞出酆都城,同时江云尘会想办法吸引修罗卫的注意,配合赵一粟出城的行动。 两人屏气凝神等待着,直到这柱香燃尽,香灰落下后,赵一粟推开窗户,神不知鬼不觉地踏入了夜色中。 江云尘则闭门设下了结界,然后站在房间内将命格盘点亮。 赵一粟带着两枚令牌,悄无声息地踏入夜色中。 外面的冥气浓重到有些超出她的预料,即便隔着一件被江云尘改造过的衣服,还是有一股难掩的寒凉往裸露在外的每个毛孔里面钻。 这种寒凉跟当初在风哭镇的极寒是不同的,那种寒冷充其量只是割得脸疼,但酆都的冥气是纠缠着死亡气息的,这是活着的人最害怕的一种气息,吸入身体带来的寒凉极难被祛除。若是长久浸润冥气中,活着的生命会由内而外开始腐烂。 钱宝丞带着灵韵商行跑商,进出酆都太多次,这也是他迟迟禁锢在二品修为没有晋升的关键原因。 但赵一粟体内半颗魂石造成的内丹,可以消化掉一点这种气息,赵一粟可以看见,冥气进入体内后,先是被她的内丹飞快吸收,又被天火慢慢炼化…… 虽然冥气转化的效率不如灵气的十分之一,但赵一粟居然可以靠冥气修炼,这个事实足以让她隐藏在冥气中,伪装成鬼修不露破绽。 她在浓重的冥气中快速飞行,酆都没有任何的高大建筑,这让她的飞行格外开阔顺畅,搭配指北印,她飞行的方向十分精准,一分钟内就靠近了酆都的城墙。 城墙上有预警的禁制,赵一粟抵达这里时按照原计划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叩了一下命格盘。 收到江云尘的回应后,赵一粟趴在城墙底下,默默等待着……尽管她并没有刻意吸收冥气,但呼吸法则还是让冥气快速在她身边聚集,将她裸露在外的皮肤笼罩上一层黑雾,看起来几乎跟鬼修毫无差别。 同一时刻,收到信号的江云尘将吃货悄悄放了出去。 吃货可吞任何气息,化为自己的修为。 本就是一团黑的吃货在酆都的暗夜中有天然的保护色,它将自己的身躯压成扁扁的一层,如一片云般慢慢地飘入了酆都城上。 选了个冥气最浓的位置,吃货张开大口,贪婪的疯狂吸入着。 它的吞咽能力不知不觉间有了很大的提升,只见几口下去,它周围浓郁的冥气之雾就肉眼可见的淡了一些。 正在换岗的修罗卫立刻觉察到不对劲,可当神识散出去,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吃货有天生的隐蔽性,当初在北海,他可以带着江云尘径直往海底深潜,连九品的鱼妇之兽都觉察不到它的动静,何况是这些六品的修罗卫。 吃货压根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大口大口只管吞吃着浓郁的冥气。 修真界灵气稀薄,为了不让灵气骤然缺失引起人修的警觉,江云尘总是不允许它大快朵颐,到幽冥界它又生生憋了十几天,终于被放出来了,只觉得那饥饿的肚子能把整个酆都城的冥气都装下。 几秒钟后,酆都城内的浓雾又淡了许多,淡到尽管正在换岗的修罗卫什么也没探查到,还是觉得不对劲,各自停止了行动。 “冥气怎么少了这么多?” “有八品以上的鬼修出来修炼了?” “定向盘也看不出问题……” 挂在修罗卫腰间的定向盘也是令牌的形状,但经过法术变化可以从令牌中投射出一整个酆都的地图。 修罗卫的位置在定向盘上显示是暗绿色,普通鬼修是蓝色,除鬼修外,人妖魔的位置全都显示成刺目的红色。 目前定向盘上除了一些修罗卫和鬼修的显示,并没有任何红色的存在。 突然,一个修罗卫指着地图上亮蓝色的光点说:“这个鬼修为什么滞留在北城墙附近?” 这个亮蓝色的光点就是赵一粟,光点之下还有一抹红色,只是红色太弱而蓝色太亮,成功被掩盖掉,修罗卫盯着瞧都没看出什么破绽来,可见江云尘伪造的鬼修令牌有多么成功。 “三队,去北城!” “头儿,三队在换防的路上了。” “糟了。” 几个修罗卫意识到不妙,想要往城北的方向飞,忽然感觉碰到了一堵软绵绵的墙,竟被撞得往后弹出去老远。 鬼修们面面相觑,一个个举着枪将法术丢过去,忽然觉察到冥气更淡了许多,半空中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显露出来。 因为一口气吞吃了太多的冥气,吃货现在身体庞大如乌云,一眼望不到边际,四肢被硕大的肚子隐藏在身后,唯独一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暗夜中反射着幽光。 修罗们全都被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东西?!” 在修罗卫跟吃货面面相觑的时候,江云尘飞快敲击了一下命格盘。 第482章 离奇失踪的鬼修 赵一粟收到信号,利索地踩着踏风拔地而起,身影攀着城墙快如闪电,疾风一般掠过了城墙上所有的禁制,一下就翻到了城外。 北城墙处刺耳的警报声被她甩在身后,她的身影混入暗夜,城外烈烈的狂风从两界山的方向吹过来,赵一粟在狂风中站稳,飞快用神识锁定了一个了望塔的位置,踩着踏风快速过去,隐藏在塔下。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当她攀着了望塔的横梁挂在空中时,北城墙上的警报声已经停止了。 酆都城墙的警报是触碰即响,但不会一直响。 了望塔上的修罗卫正在跟队友换防,被烈风干扰着,两个六品的鬼修飞的速度并不算快,加之他们走下了了望塔,正在楼梯上,错失了绝佳的第一视角,没能捕捉到赵一粟的身影。 ——“城墙不对劲,你去看看那边有什么?” 一个修罗卫留在塔上警戒,另一个换防的下去巡查。 留在塔上警戒的修罗卫点亮了自己的定向盘,但是赵一粟的动作敏捷如豹,她一个翻身上了塔,往那人身上拍了六品定身符。 这便是符纸的好处了,提前画好,使用时只需拍下,比任何的法术、法印都要来得迅速,令人防不胜防。 被定身的修罗卫面具之下满脸骇然——六品定身符?如今高阶符术师都是稀缺存在,他们幽冥界虽然六品遍地走,但也没几个懂画符的,六品定身符都快成传说中的东西了,这个鬼修为什么会有? 而且他为什么完全没察觉附近有人? 这人是如何隐匿气息的? 无数的疑问在脑海挥之不去,惊骇与死亡的恐惧笼罩在他心头,尽管他是个六品,但在定身符下也成了无法还手的弱鸡,对方若想取他性命,只消一个抬手。 暗夜中那只被冥气萦绕的鬼手探了过来,想要夺走他手中点亮的修罗卫令牌,可是修罗卫的令牌与本人绑定,当然也是夺不走的。 赵一粟尝试未果,便站在这个修罗卫背后,观察着修罗卫令牌上的光点。 了望塔的这只鬼修已经从惊骇中慢慢回过神来,他想要呐喊,想要召唤同伴,但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他能感受到那个鬼修就在他身后,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定向盘上的信息。 赵一粟看见定向盘浮现在空中,上面清晰地展示着酆都的地图,唯独鬼王府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被人刻意隐藏了。 此外她通过移动位置,观察定向盘上标点的改变,敏锐判断出亮蓝色是指鬼修,暗绿色则是正在执勤的修罗卫。 每个修罗卫的数量和位置都十分精准,三人一组均匀分布在酆都各处,鬼王府那边的布防仍旧看不见,但排除鬼王府,修罗卫分布最多的一处居然不在竞价会附近,而在西城墙边缘。 鬼王府虽然在西,但跟西城墙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为什么要在西城墙布置那么多的修罗卫? 时间紧促,来不及她多想,那个刚才去巡查换防的修罗卫已经回来了。他从定向盘上看到了队友的位置跟鬼修的位置在一起,都在了望塔上,便知道定是出了问题。 修罗卫返回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眨眼间,比赵一粟见过的划破虚空一步踏过的速度还要快! 这远超赵一粟的预期,她瞳孔微缩,踩着踏风迅速调转方向! 她发现修罗卫可以利用定向盘瞬间移动,但这种移动是有范围限制的,比如了望塔外的修罗卫能传送到对方身边,但城内的修罗卫现在还没来,说明需要靠飞行。 赵一粟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判断,脚下踩着踏风的速度也没停,她故意吊着这只修罗卫在两界山的烈风中兜了个圈子,趁着那人被风吹得晕头转向时,又是一枚六品定身符拍下去,这个鬼修动弹不得。 赵一粟知道自己的位置是实时暴露的,干脆直接拉起这个修罗卫,飞回了北城墙。 被她抓作俘虏的修罗卫惊讶地发现,此人飞行技术堪称逆天,几乎不受两界山的山风影响,难不成是个八品的鬼修? 当两人从城墙上飞进去时,城墙上的禁制果然没有响——禁制有识别修罗卫的功能。 赵一粟暗暗记下这个特点,继续拉着不能动弹的修罗卫披着夜色往城里跑。 此刻城里的修罗卫正被吃货吸引了注意,无数的法术都往吃货身上丢。 但是吃货这个糙皮耐造的家伙,愣是张开大嘴把修罗卫丢出来的法术当补品,一口一个吃得正爽。 只是它目前容载量有限,吃到现在已经快撑破肚皮,再也吃不下了。 这时候的赵一粟已经拉着那个修罗卫,避开了追踪,成功进入竞价集会的街道。 两边店铺大门紧闭,赵一粟拉着这个修罗卫上前砸门,里面的鬼修只看见前面站着的是修罗卫,哪有不从的道理?慌慌张张把门打开了。 此时赵一粟就从后面现身,符纸快速制服店主,然后把货柜上的东西洗劫一空。 被她制服的修罗卫只感觉头顶一片黑暗,前途堪忧——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这鬼修做贼就算了,竟然打着修罗卫的名义敲门,今天他就算不死在这个鬼修之下,明日回去复命也会被首领原地抹杀! 想到这里,愤怒的修罗卫冒着舍弃一身修为不顾的风险,逆行经脉,疯狂冲击着定身符,在他的冲击之下,定身符微微松动了一下。 修罗卫眼底冒出狂喜,他手指亮起一个法术,往自己的令牌上轻轻一点。 附近的修罗卫立刻收到了警报: ——“竞价会那边有人求救!” ——“速去支援!” 几只六品修罗点亮了手里的令牌,令牌上的定向盘发着微弱的暗绿色的光,将一个个修罗卫定点传送了过去。 被赵一粟抓着的修罗卫心中如鼓擂般重重跳着,耳朵里几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这个蠢贼死定了! 只需一个呼吸,附近的修罗卫就会被传送到这家店内,没人能在被修罗卫锁定的密网中逃生,哪怕是七品、八品的大修。 修罗卫眼里有浓浓的杀意,全身的鬼气悄然凝聚到手指处,只等着队友来临解开了他的定身符,他将第一时间丢出法术,亲手把这只小贼抹杀! “哗啦-” 这是修罗卫的铠甲声。 就是现在,队友们传送到了! 这只修罗卫满心喜悦,眼中迸发出求生的本能。下一秒他只感觉耳边微凉,一阵轻到不能再轻的风动掠过耳朵。 身后的鬼修,凭空消失了。 传送过来的黑面修罗卫同时闪现在这间店中,然而里面除了一个同类和躲在后面瑟瑟发抖的店主,什么人也没有。 定向盘上那个原本属于鬼修的亮蓝色光点也倏而消失,仿佛那个鬼修压根从未曾存在过。 第483章 修罗卫查房 “移魂续岁,命格相锁!焚我之血,化汝之灵!” 江云尘念完法诀,脚下的命格盘亮了又暗,空间被撕扯的感觉传递过来,赵一粟凭空出现在客房内。 她顺势在地上打了滚,卸掉被拉扯过来的惯性,然后捂了一下心口。 不知道为何心脏刺痛了一下,但仅是一瞬,刺痛的感觉就消失了,赵一粟没太在意,毕竟修罗卫现在肯定会立刻盘查全城,她要善后的事情还有很多。 在被命格锁拉回来的同时,她已经利用天火将那枚鬼修令牌直接烧掉了,已经挂上的令牌无法摘取,只能使用焚毁的办法,但焚烧时被命格锁拉着,动作难免失了准头,她竟把自己原本那块“袁雪”的令牌也灼个了火痕。 这痕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刻意隐藏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同时她的脑海中还在飞快盘算着路上的一切,确定自己没有留下什么破绽。 在她没注意的旁边,江云尘脸色有些发白。 大约是折寿损了自己命格盘的缘故,江云尘这次使用命格锁的传送功能感觉心口特别的疼,刀刺一般。 好在这种疼痛尚能忍受,他飞快运行着法诀,把凌乱的灵气理顺,免得被赵一粟看出破绽来。 外面隐约传来了脚步声,两个人都神识发达,对视一眼—— “修罗卫找来了!”赵一粟飞快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也直接烧掉。 麻烦的是她身上附着的冥气,一时很难驱散干净,修罗卫都是极为敏锐的鬼修,定能觉察到她身体上残留的冥气。 外面的脚步声更近了,赵一粟当机立断,直接拉着江云尘上床,两个人一起裹在了被子里。 江云尘懂了她的意思,开始加速运行起天火之息,屋内升腾起燥热,悄然把赵一粟身上淡淡的冥气遮掩掉了。 赵一粟则抽出手来,飞快扒拉江云尘和自己的衣服。 江云尘虽然知道她是要做戏,还是被这女修彪悍的动作吓到了,不由自主地往后躲了一下。结果就是惹来赵一粟的怒目而视——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害臊?! 然后江云尘就不敢动了,上衣被扯开个大口子,露出了半截胸膛。 赵一粟微微闭眼侧过去目光,把自己的衣服也扯开一个大口子,又飞快弄乱了自己的发髻。 刚做完这一切,门口就传来富贵楼掌事的声音:“贵客,贵……” 修罗卫不待他敲完门,已经硬闯了进来。 “嘭!” 房门被踹开,重重砸在两边的墙上。 房间内一室暧味,天火的气息浓郁炽热,锦被之下是两个衣衫不整的人。 江云尘扯起了被子飞快将赵一粟露出来的半边肩膀盖上,然后淡定地拢好自己的衣服坐起来,手里的天火丝毫不给面子,直冲带队的修罗卫丢了过去——! “咻。” 带队的修罗卫是个六品大圆满境的鬼修,压根没把屋里两个三品的修士放在眼里。 他轻轻抬手挡开,却没想到这天火如此霸道,灼得他手指发疼,本就暴躁的脾气更加憋不住了,手里的长枪重重往地上砸去。 “轰——!” 整个客房被修罗卫的威压震得抖了三抖,三品结界应声而碎,几乎没有发挥任何存在感。 赵一粟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抹畏惧,但很快这种畏惧就变成了愤怒。 她拢好头发坐起来,声音低沉:“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竞价会遭劫,今夜全城盘查,搜!” 他一声令下,几个鬼修上前飞快搜索了屋子中的各个角落。 赵一粟注意到负责搜房的几个鬼修都没有带修罗面具,想来只是普通差遣鬼修,大约都是四五品。看来是今晚搜城的工作量太大,修罗卫分头行动,每人带几个普通鬼修四处盘查。 屋里的天火气息正浓,几个四五品的鬼修都有点受不了,故而搜查的动作更快了点。 有个不老实的鬼修眼睛时不时地往赵一粟身上飘,江云尘刚要出手,赵一粟却比他动作更快,一个法术丢过去,天火直接烧了那鬼修半边身子。 “啊——!!” 鬼修爆发出惨叫声,自然要还手,四品的法术回敬过来,被江云尘抬手挡下。当然他也要显得笨拙些,法术只挡掉了一半,另一半砸在手臂上,留下一道很深的伤口。 赵一粟忙用天火为他疗伤,两个人的天火之息互相纠葛在一起,毫不避讳修罗卫的查看。 双方的争斗发生得突然,结束得更突然,那四品的鬼修还要继续攻击,却被修罗卫抬手给拦下了。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四品鬼修嘶嘶忍痛的喘气声。 赵一粟飞快为江云尘疗好伤,眼里露出轻蔑:“可在本宫这里搜出什么?” 修罗卫挡在面具下的脸让人看不出表情,但赵一粟就是能从那张面具下感受到很冒犯的、被人当犯人审视的感觉。 这目光持续了许久,修罗卫才说:“拿出令牌,我要检查。” 赵一粟的令牌被天火灼的痕迹无法抹除,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这时候锦被底下她的手被江云尘捏了一下。 江云尘将两个人的令牌亮出来。 只见原本属于他的那枚令牌上也多了一片被天火灼烧的痕迹。 修罗卫的目光狠毒地在两块令牌上的灼痕停留片刻:“这是怎么回事?” 江云尘面色坦然:“此令牌材质太差,受不住天火之息。” 赵一粟嫌弃地想把令牌丢掉:“本宫不嫌你们给的令牌破,你们倒嫌本宫没有保管好?可笑。” 可惜令牌是丢不掉的,任凭她怎么甩手,令牌就像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缠绕一般,绑定在她的手掌中。直到她愤怒地从掌心亮起火焰,将那块令牌直接放在天火中焚烧。 修罗卫目光如炬观察着令牌的变化,当然了,赵一粟刻意控制着天火燃烧的力度,让令牌在天火中盘旋了片刻,仍旧只留下一点灼痕,并没有彻底烧坏。 “住手。” 终于,修罗卫算是看够了,抬手用法术打断了她的焚烧。接着他点亮了定向盘,在上面没发现什么异常的标点,最后巡视一圈整个房间,招呼道:“走。” 鬼修们全都默默跟上,消失在房间内。 富贵楼的掌柜这才擦掉了一额头的汗,忙给二位赔罪,一路点头哈腰地退出去,顺便不忘关上房门。 第484章 鬼王 待人走远了,江云尘才重新在房间内设下了六品的结界。 赵一粟整理好衣衫,从床上跳下来:“不觉得修罗卫来得太快了吗?就像一直在等着机会查探我们。” “看来是那个新鬼王不放心我们的身份,借着抓贼的名义派个心腹,再次确认我们的身份。” 江云尘一边说,一边推开一点窗户缝向外看。 不仅是他,酆都常年紧闭的窗户不少都被推开了点缝隙,住在里面的人大着胆子往外看,满城修罗卫在暗夜中穿梭,时而抓走一些可疑的人。 凌冽的风声和鬼修嘶吼的声音由远及近飘过来,让本来就恐怖的鬼城更蒙上一层诡异色彩。 赵一粟刚要说什么,被江云尘示意噤声,然后他勾勾手指头让她过去。 赵一粟靠近了窗缝,目光往外看。 就在他们落脚的楼下,一只鬼修被修罗卫抓住,原地抹杀了。 从前离得远,加上有很浓的冥气,看不分明。今天离得很近,两个人都看见被修罗卫抹杀的鬼修散成了一团魂烟,而那魂烟并没有消散在空中,尘归尘土归土,反而被修罗卫手里的长枪给吸收了。 江云尘轻轻关上窗户。 “白天我借那枚鬼修令牌的时候就觉得不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现在看来,修罗卫抹杀掉那么多鬼修,其中还有隐秘。” 赵一粟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吃货呢?今天城里冥气变淡,是吃货干的吧?” 江云尘抬手,掌心多了一个灵兽袋:“已经收回来了。六品之后我的功法又精进不少,加上张三给的灵兽袋特别好用,想把吃撑了的吃货收回来很容易。” 赵一粟将神识探进去,看见涨成了球的吃货肚皮翻天,躺在灵兽袋里呼呼大睡,连梦里都在打饱嗝,顿时一脸无语:…… 孩子开心就好。 她坐回桌子上,慢慢把修罗卫身上的令牌怎么点亮定向盘,而定向盘又是怎样使用、操控、以及相邻的修罗卫可以互相定点传送的事讲给江云尘听。 “……通过这些令牌和定向盘,鬼王可以掌控整个酆都所有的人员动向,相当于长了天眼。定向盘可以互相传送消息,哪怕是一个在城内一个在城外也可以,这比顾姐姐教我的用小花传信的功法更加高级。 “定向盘上的修罗卫还可以互相观察彼此的位置,不断调整队形,保持在一个完美的攻防皆可的阵法上,一处有情况,最近的两处可以利用定点传送功能立刻驰援。只是这个鬼修传送的功能比信息传送功能的范围要小很多。 “另外,鬼王府的地形和西城墙附近被隐藏了。还有,定向盘只有修罗卫知道怎么启动,我对着令牌试过,没用。” 江云尘默默听着,结合他刚才近距离看见的那个修罗卫如何点亮定向盘,他说:“这套东西似乎来自我从前在神息陵中看到的纵横术。” 赵一粟:“你展开说说!” +++++ 鬼王府。 鬼王负手立着,如瀑的头发垂在脑后,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手从衣袖里露出些,皮肤白嫩,似乎没有寻常鬼修那股浓重的冥气。 “看清楚了?” 鬼王的声音意外的年轻干净,若是只听声音,绝对不可能将他跟幽冥界之主扯上关系。 “回王上,属下看得明明白白,那二人的天火确实可以双修,袁雪可以帮谭炎疗伤,且疗愈的速度很快。”回话的人正是刚才去搜房的修罗卫。 “可还有别的疑点?” 修罗卫仔细想了想,答:“属下暂未发现。看两人之间默契和神态,应当是相处很久的道侣无疑。表面看起来袁雪的脾气大,娇纵挑剔,实则谭炎也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听闻屋内的用品、摆件全是谭炎置办,件件都是好物。另外,两个人都有些与三品不符的蛮横,似乎并不怕比他们品级高的鬼修。” “会天火,有默契,很好。”鬼王喃喃念到,觉得满意,转过身来。 黑衣下是一张煞白的脸,白到连眉毛、瞳孔和嘴唇的颜色都比寻常人淡一些。 非要说的话,这张脸也称得上英俊,只是这张英俊的脸虽然在动,却依旧给人一种死人说话的感觉。 他身上不是没有冥气,而是冥气早已入骨,当你与他对视的时候,才能从那双瞳孔里觉察到死水一潭的阴森感。 修罗卫不敢直视鬼王的眼睛。 其实鬼王的品级并不高,只是七品巅峰的修为。 在这个高修遍地走的幽冥界,一个七品的鬼修能登上王位,可见他靠的不是武力,而是心计。 修罗卫卑微地垂首等待对方发令。 鬼王慢悠悠地踱步到书案边,提起笔在一枚竹简上写了什么。他转身把竹简递到修罗卫手中。 修罗卫高举双手,恭敬地把竹简接下来。 鬼王:“传令,召他二人明日入鬼王府。” 修罗卫:“诺。” 捧着令牌的修罗卫慢慢退出大殿。 当他退到门口,与他擦身而过的是另外一个修罗卫,虽然大家装扮相同,但他还是从令牌上认出来,这个正往大殿内跨的修罗卫就是昨晚执勤的人。 他不由得朝对方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继而加快步伐离开。 饶是如此,身后的动静还是传入了他的耳朵。 鬼王:“查到了?” 那个修罗卫答:“属下无能。但属下已经盘点过三家店铺损失的财物,应当能从中找到线索……” 接着是鬼王没有起伏的冰冷声音:“蠢货。” 手起刀落,一只修罗卫永远地从世界上消失了,临死前连个喊声都没留下。 鬼王:“洗劫店铺只是幌子,连这都看不出来,也配在我门下做事?来人,把这厮的下属也全送到洗魂池,将蠢蠢一窝。” “喏。” 走出门的修罗卫打了个寒战,加快步子消失在大门后。 鬼王虽然不足八品,但他心计无双,修罗卫被他死死地掌握在手中,而鬼王又通过修罗卫严密地监控着酆都,乃至整个幽冥界。 只要他想,这里没有秘密能瞒过他的眼睛。所有的修罗卫都丝毫不怀疑,这位鬼王将会带领他们最终夺得天下的主导权。 第485章 纵横术 客房内,江云尘正在讲述那套纵横术。 江云尘:“在东海神息陵留下的古籍中,记载了一种纵横术,讲的就是权谋操控之术。低级者操控身体自由,高级者操控人心,纵横术是双管齐下,以纵横令控制自由,辅之以利益引诱。 “纵横令其实是一种禁制与阵法的结合,若想启用纵横令,必有一个强大的纵横法阵在背后作为根基,此法阵可以网罗万象,若是法阵大到笼罩整个修仙大陆,再让每个人都佩戴一枚令牌,则修仙大陆的一切也都尽在掌中。” 赵一粟努力理解着他说的话,大概意思就相当于现代科技。 要想实现搜索定位,就得提前有一套完整的地图和数据库,而每一个挂着令牌的人就相当于登录进入地图的用户,令牌与修士一对一的关系,实际上就是ID与实名制的关系,不能轻易修改。 但如果能黑入“后台”,不仅能获得纵横令的操控权,还能反利用纵横令误导敌人。 赵一粟:“那修罗卫身上的令牌都是纵横令的一种了? 江云尘:“应当是。只是从踏入酆都开始,我就没觉察到有法阵的存在。想要把整个酆都操控在掌中,同时拥有如此多的六品修罗卫,这个法阵应当很强大。” “若是那法阵跟冥气相关呢?人修的灵力在幽冥界天生受制,或许有什么法阵藏在冥气中,而你未能察觉。如果法阵有阵眼,还需要鬼王操控,那么将阵眼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最为安全……” 赵一粟说到这里,想起定向盘上显示的修罗卫分布:“鬼王府、西城墙,这两处被隐藏的地方定有问题。” 江云尘:“还有一点,纵横令需要人主动佩戴,就像我们入城时更换令牌需要取得我们的同意。这便是纵横术中关于操控人心的篇章了。” 她一边说,一边脑子飞快运转:“我们从头捋一下。如果我是鬼王,想要把整个酆都乃至幽冥界掌握在手中,按照纵横术的法则,首先我需要建成一个法阵,听闻鬼王是不到八品的修为,所以这个法阵的最初版应该很小,比如只能网罗一座山头。将这个山头当做出发点,吸引六品鬼修主动挂上令牌,为我所用。” 江云尘:“对于鬼修来说,诱人的利益无非两种,一则是修为的快速增长。二则,是与生前的遗愿相关。” 鬼修都是死过一次的生命,每个生命在死亡之前都有遗憾。鬼修们是渡了三途河、饮下孟婆汤,了却前尘往事才成为鬼修的。 因为鬼修已死,无法像其他生命一样入六道轮回,也无法行阴阳调和之事诞下子女,所以鬼修天生就是孤独的,他们不仅无依无靠,甚至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回忆。 但鬼修也有感情,想要互相依靠,所以处得来的鬼修会自发地结成联盟,或者组成一个小家庭,以兄长、父母互相称呼。 赵一粟这些天在酆都闲逛,常见一些父亲是长着犄角的傻狍子,孩子是卷着短尾巴的小兔子之类的奇怪家庭组合,这都是鬼修的自发行为,幽冥界并不禁止。 可这种情况补偿终究替代不了一些鬼修对于寻回前生记忆的执念。 纵横术可操纵人心,即便饮下了孟婆汤,鬼修也有鬼修的欲望,觉察到这一点,就等于掌握了鬼修的情感软肋。 赵一粟思路清晰:“对应你所说的,想要利诱鬼修为我所用,其一靠修为增进,那么我这个鬼王需要为手下提供大量的修炼资源,除了冥气,还需要赚钱;其二靠情感羁绊,那么只要我手里有一本生死簿或其他什么法器,可看见亡者的前世今生,就可以满足鬼修许多的夙愿。 “先不论其中的细节,总之这位新鬼王按照以上两点,再四处忽悠画个饼,总能钓上来第一批自愿挂令牌的鬼修。” 江云尘:“第一批人组成了修罗卫军团,那么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攫取钱财、争抢资源、吸纳更多的鬼修加入修罗卫,队伍会飞快壮大。” 赵一粟:“此时操控纵横令的法阵也需要不断壮大,控阵需要消耗很多很多的资源,所以鬼王登基后开放通商,一方面壮大法阵豢养更多的修罗卫,一方面套取其他界的财富,化为己用。” 两人一唱一和,说到这里,赵一粟回头问他:“以上推断你有办法验证吗?” 只见江云尘用手指头沾了茶碗里的水,在桌子上尝试画着什么,赵一粟看不懂。 她看不懂的东西,就只有阵法或者禁制了。 江云尘:“当初我对纵横术并不感兴趣,略看过一遍,且那本古籍实在太旧,不怎么经得起翻。现在我只能尝试回想一下纵横令的画法,若是我画成的纵横令能顺利与修罗卫的互相联结,那就全都对上了。” “但是很难。”江云尘又认真地补上一句:“想要反推出鬼王纵横令的核心画法,我们拥有的时间太短了。” 他说完将似乎画错的一笔用灵力抹掉,重新画,反反复复,苦思冥想。 赵一粟还从未见过他有这种为难的时刻。 想来纵横令如此繁琐,现代人建个网站还要加密好几次,鬼王一定也为自己的纵横术加了很多的防破解禁制。 现在不是像之前那样拿一个鬼修令牌在上面直接仿造一个禁制的问题了,而是要彻底攻破纵横术的核心。 江云尘画得认真,赵一粟便没打扰,拿出了江云尘给她的《驭灵心法》慢慢翻看。 今晚的行动中,因为她手抖给自己的令牌烧出了火痕,差点酿成大错。虽然危机已经解除,但她不想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归根到底还是对灵力的控制不到位。 若是江云尘,他一定做得比自己更好。 想到这里赵一粟深感自己到处都是不足,只恨时间太少,不够修炼…… 这一晚屋内点灯熬油,屋外则是修罗卫四处搜查,一个结界将内外两处彻底划分开。 第486章 破解了 至第二日,竞价会被劫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酆都。 大家都不敢大声议论,因为修罗卫被视为鬼王的颜面,竟有毛贼挟持了一个修罗卫连抢三家店铺,这简直是在太岁头顶上动土。 至于那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贼,经过再三确认此贼是一个鬼修,善用定身符,结合他最终凭空消失的法术,此贼极有可能是八品,会划破虚空之术。 贼的目标是竞价会上的宝物,经过清点,三家店铺丢失高阶法器、丹药若干,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零碎,看样子这个贼饥不择食,有东西就拿,而且大家都觉得此贼蠢得很,明明去抢富贵楼来钱更快。 当然了,即便是八品鬼修,能破修罗卫的防御还是值得一吹的。因为八品划破虚空,也只是划在幽冥界的范围内,而不是跨界穿越。 只要在幽冥界的范围内,得罪了修罗卫还能全身而退,就很值得吹嘘。 据说那个鬼修一身功法诡异,还养了一只更诡异的怪物,若不是有那个怪物帮忙钳制住城里大半的修罗卫,最终那个鬼修也不可能轻易逃脱。 各方消息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鬼修和怪兽的来历,只是酆都城中多了更多的修罗卫,一时间人心惶惶,大家愈发谨言慎行不敢妄动。 至于赵一粟和江云尘,成功收到了鬼王的敕令,要求他们当晚入鬼王府,参加寒食夜宴。 送令来的还是那个搜房的修罗卫,而引路的则是富贵楼的掌事。 等修罗卫离开,掌事忙上前又郑重为昨晚的事道了一次歉,然后说:“恭喜二位,得了鬼王夜宴帖子的人,以后就是酆都挂上名号的贵客了,下次再遇上这种事,天塌了也不会有修罗卫来搜您的房间。” 赵一粟:“还有下次?呵,你们酆都便是请本宫来,本宫也不可能再来。” 掌事陪着笑脸,把话题绕开:“还有件喜事没恭喜您呢。您看中的那把弓,小的给您买回来了。一共花了100魂石砖,您给的灵石其中一些兑换成50魂石砖,加上您原本有的,凑够了100砖付过钱了。剩下的灵石在这里,还有两千多万。” 赵一粟内心一阵肉疼,奶奶个腿儿啊! 拢共花了老娘一亿四千多万的上品灵石,就为了买这个七品的破弓!! 算上自己从灵韵商行那里借来的钱,自己来一趟酆都,还倒欠钱家六千万上品灵石! 真是没事儿别出门,出门必花光。 穷啊!血亏啊! 找谁说理去!! 她内心骂骂咧咧,表面坦然自若把弓拿到手里。 对于斥重金买下的宝贝弓她只是略看几眼就放下了,转而用审视的目光围着掌事的打转:“你不是说富贵楼里没有魂石可兑换了吗?一夜之间你又凑够五十块了?莫不是前面在糊弄本宫?” 掌事早就知道她有这一问,从容解释道:“事有凑巧,是最大的商行灵韵商行昨日恰好抵达酆都,他们商行已与酆都从商二十余年,手里攒了一些魂石,在下不才与他们的钱掌柜有点交情,这才一番游说,搞定了五十魂石砖的事。” 他说完一脸自得,期望得到合欢宗的夸奖。 殊不知这是撒谎骗到了正主面前。 钱宝丞二十年间囤积的魂石早就给了赵一粟,怎么可能往外兑,还一下兑给人家五十块之多? 她把脸上的冷笑藏下来,说:“知道了,你办得不错,拿着赏钱滚吧,今日本宫心情不爽,懒得见人。” “是是是。”掌事也没多想,只当她为昨夜的事不愉快,捡起赏钱连忙退下。 赵一粟与江云尘交换了个目光:“看来魂石里面藏的秘密,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她把桌上的七品法器收好,又说:“自从见识过修罗卫定向盘的厉害,我就对进鬼王府寻找魂泥这件事没什么信心了,我连靠近了望塔都费了那么大的劲,还整整用了十八天做前期筹划,如今第十九天也过去了,怕是……” 江云尘忽然打断她:“我仿造了一个令牌。” “哦。” 赵一粟没太当回事,因为江云尘也说想要复刻纵横令十分困难,她其实没报什么希望。 毕竟这是鬼王谋取天下的大计划,还是计划中核心的核心。 赵一粟以为江云尘说的就是物理上的复刻,雕了个令牌的样子而已。 谁知他下一句就说:“我尝试还原了一下上面的定向盘。” 赵一粟:“哦……啊??” 已经有点微微期待了,但是又不太敢。 江云尘拿出一枚令牌,将法术点在上面,一个完整精细的酆都地形图出现在上面,跟修罗卫手里令牌显示出来的定向盘几乎一模一样,瞬间就把赵一粟的眼睛都看直了! 江云尘云淡风轻:“你试试,应该能用。” 赵一粟颤颤巍巍地咽了一下口水,问:“只用了一个晚上,你就完美复刻了修罗卫的定向盘?” “你昨天提供的情报很有用,加上我刚巧看过神息陵里的那本纵横术。” 江云尘说到这里,又抬了一下语尾:“当然,主要是我聪明。” 赵一粟:“!!” 赵一粟:“牛!你厉害!你简直强到可怕!你就是我偶像,没有之一!” 她把不要钱的彩虹屁疯狂往外扔,江云尘则在这一声声的彩虹屁中不断抬高下巴,几个回合下来,他那下巴就差离家出走直接飘上天咯! 赵一粟抱着这枚令牌,将法术点在上面:“我用怎么没反应?” 江云尘重新教了一次使用手法:“我还仿制了修罗卫同款禁制,使用的时候手势略微变动,这样你才不会在其他修罗卫面前露出破绽。” 赵一粟很快就学会了,法术亮了又灭,将令牌上的定向盘成功调了出来,目前显示的酆都地图上只有一个暗绿色的光点,就是赵一粟所在的位置,看不到其他的修罗卫。 显然,这是个单机版。 江云尘知道她想问什么,说:“等到下一次修罗卫换防时,趁机把假令牌混入其中,你就能看到其他修罗卫的信息了。最近修罗卫增多,虽然多出一个人来不会引起别人的警觉,但你曾说过修罗卫是三人一组,均匀分布,所以第一次接入时一定要在至少两个修罗卫的身边。” 赵一粟:“明白,就是让我不当显眼包的意思。” 第487章 鬼王府的寒食夜宴 这天晚上,赵一粟和江云尘穿着一身华服,无比招摇地踏入了鬼王府的大门。 那个在定向盘上被模糊掉的王府格局,被两人收入眼底,渐渐有了清晰的认知。 鬼王府的建制格局很像凡间的皇宫,都是方方正正、多重进院的格局。回廊一个套着一个,处处长得一样,看多了真有点眼花。 幽冥界可生长的植物并不多,偶尔能见到一两株的就是彼岸花。但在鬼王府里,处处都布置着花草,为了让花草可以正常生长,鬼王府的花坛里铺着的竟然全是灵石。 虽然是下品灵石,但这种物理上把钱视作粪土的行为,还是让赵一粟瞠目结舌。 当然了,作为一个腰缠万贯的合欢宗传人,她是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肉疼的。 “呀,用灵石种花的法子我怎么没想到?阿炎,等回去后你也给我安排上,若是把魂石带回去做土壤,岂不是也能种出只能开在幽冥界的彼岸花了?” “好。”对于赵一粟的娇纵,江云尘回应的永远都是包容和宠溺。 跟在两人身后的修罗卫不由得暗自咋舌——竟把魂石当土壤,知道现在魂石又升值了吗?虽然这位袁八千万在酆都很有名气,但也不至于口气这么狂吧? 难道合欢宗给他俩留下好几座矿山? 可惜这两人是鬼王要用的人,杀人夺宝这次是轮不到他了,修罗卫遗憾地想。 赵一粟保持着婀娜的仪态,一边走一边好奇地把神识到处窥探,可惜修罗卫跟得太紧,她只能把神识控制在三品修士能探查的程度,鬼王府每个院落都有隔绝神识的结界,她充其量只能看过一个院子。 六品修罗卫立刻感知到了,冷声呵斥她:“收敛神识,不得肆意窥视王府天机!” 赵一粟透过修罗卫的鬼面具回瞪着里面鬼修的眼睛,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继续放肆地散出了神识,那意思是——本宫是鬼王请来的贵客,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修罗卫自然生气,但也只是默默握紧了手里的长枪,用神识把对方乱探的神识挡回来,不敢进一步作为。 果然。 赵一粟心中暗自有数了,她这番挑衅也是为了试探,看修罗卫的态度,今天这宴会可不简单。 一路绕过好几道回廊,修罗卫把两人带到宴会大殿入座。 原来今晚不只邀请了他俩,还有几个在酆都常年跑商的大商队。 赵一粟一眼在其中看到了灵韵商行,坐在正席上的是钱宝丞。 当然了,她现在跟江云尘改换了容貌,钱宝丞才二品修为,认不出她。 之前赵一粟去钱家的暗点里支钱,也只是亮出了钱家白玉,并没有用“袁雪”这个身份。 钱宝丞现在知道赵一粟和江云尘在酆都城中,他敢怀疑昨晚上在竞价会打劫的鬼修是赵一粟,都不敢怀疑眼前那个媚骨天成、靠在男修肩膀上的女修会是赵一粟。 嗯,打死他一万次,他都不会信的! 钱宝丞隔着宽敞的过道,老远的跟对面那对道侣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飞快把目光移开,生怕看多了黏腻的画面被齁着了。 赵一粟忍俊不禁,努力憋着笑把头埋到江云尘的怀里,笑得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袁道友似乎心情非常好。” 一道干净年轻的声音从大殿上传过来。 赵一粟抬起头,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死人般的眼睛。 因着这种目光,她可以立刻肯定,他就是鬼王。 传说中的阴晴不定、杀伐狠厉的鬼王,从外表看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甚至连声音都非常具有迷惑性。 当他用宽大的斗篷把自己的眼睛藏在阴暗中时,你透过他苍白的皮肤只能幻想出斗篷下面是个娇弱的少年,还会激发出一丝丝的保护欲来,压根想不到,这样的皮囊下藏着的是怎样一颗白切黑的心。 赵一粟站起来,一身环佩叮当,朝鬼王微微致礼:“合欢宗袁雪,见过鬼王。” “合欢宗谭炎,见过鬼王。”当她站起来时,江云尘也跟着站起来,两个人的默契是浑然天成的,压根不用互相知会。 鬼王充满寒意的眼睛像毒蛇般扫过两个人,却偏偏要笑着点头道:“来者是客,请坐。” 在这种令人不适的目光下,赵一粟和江云尘并肩坐好。 鬼王道:“今日席上除了合欢宗的两位,其余的都是旧友,就不多介绍了。寒食夜宴只求宾主尽欢,来人,上酒。” 他言简意赅,三两句开了席面。 所谓寒食夜宴,指的是以不开火的方式烹饪的食物,多是些提前备好的青团、生粥之类的,这是从民间传下来的习俗,由于鬼修都不爱明火,所以寒食成了酆都最为流行的一种宴会。 赵一粟在酆都走动,也吃过几次,觉得没什么意思。但今天鬼王府的席面上却多的是一些外面没有的好东西,比如这上面的果蔬,都是修仙大陆早已灭绝,而近些年又新培育的品种。 赵一粟略扫一眼便认出来,这都是她从系统中选购出种子交给李撼天的那些品种。 酆都的商路果然畅通,恐怕种植这些果蔬的凡人压根想不到,自家的产物有一天会摆在阴曹地府的席面上,而且通过的并不是坟前祭拜的方式。 她浅尝了一口水蜜桃,觉得甜,顺手分享给江云尘。 这些天装成合欢宗的道侣,两个人已经习惯了众目睽睽之下互相投喂的表演,江云尘在她咬过的桃子上咬了一口,迎上赵一粟的笑脸。 “阿炎,是不是很甜?到酆都这么多天,终于吃上一口好的了。” 江云尘于是也温和地笑。 对面钱宝丞又把目光别开——嗯,确定一定肯定,不是他俩! 然后心里就暗自发愁,他这次来酆都是带着重要任务的。 最近柳如意那边的情报网探到了消息,说是八品魔修计滕得知赵一粟和江云尘秘密前往酆都,很有可能也改扮身份混进来了。 酆都是个中立止战的地方,但不打架,不代表不会被人盯上。一旦赵一粟和江云尘踏出酆都,很有可能遭遇提前埋伏在附近的计滕。 柳如意牵挂两个人的安危,刚得到消息就传到了酆都的铺子里,但最近都没有人拿着钱家白玉找上门,导致消息无处传达。 钱宝丞这才借着跑商的由头来到酆都,想跟两个人搭上线,提醒他们千万注意,可两天的采买下来,竟然连一点寻人的头绪都没有。 也只好安慰自己,他跟赵一粟那么熟都认不出来赵一粟的伪装,那计滕应当也是找不到她的吧。 第488章 该配合的时候还得配合 这时候的夜宴上,丝竹管乐之声响起,一排舞姬身姿曼妙地走上台。 与凡间不同的是,这些舞姬有男有女,比例一半一半,均匀分配。女舞姬美艳端方,男舞姬柔和健美,搭配在一起确实十分养眼。 赵一粟听其他宾客议论,原来这些舞姬都来自酆都的烟花之地,名叫红舫。 她不由得纳闷,算上今天,自己已经滞留在酆都整整二十天,这二十天逛遍了酆都大大小小的街市,怎么没瞧见有这么一个烟花之地呢? 趁着众人有谈兴,赵一粟朝旁边一个跑商的修士打听了两句。 那人解释到:“红舫原本就开在酆都城内,是很大的一个店面,十年前还有呢,来往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只是后来整个红舫都被鬼王召入府中,改为了御用的歌姬舞姬,如今只能在王府的夜宴上一饱眼福咯。” 赵一粟:“这么说来,这些舞姬平时就住在鬼王府?” “那是自然。” 随着一曲毕,两个人的交谈顺势结束。 众人鼓掌,举杯。 赵一粟浅抿了一口酒,只觉得幽冥界的酒入口极为寒凉,简直像生吞了一块冰直接滑入她的灵海内。 江云尘连忙体贴地将她的酒盅拖在手里,小心翼翼用天火捂着。 当感受到天火的气息时,不少人都朝这边投来目光,包括钱宝丞。 那股天火的气息太熟悉了,钱宝丞只略看一眼,又飞快打消了那个奇异的念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江云尘怎么可能这么狗腿地给赵一粟暖酒? 赵一粟又怎么可能这么娇纵地差使江云尘? 不可能。 天下之大,会用天火的又不只是江云尘和赵一粟。 再说合欢宗本就以功法奇诡着称,从前合欢宗在世的时候,历任掌门中就有几个会操控天火的,既然这个袁雪和谭炎都出身不凡,共修天火也理所当然。 钱宝丞又瞥了一眼过去,暗自笃定地点头:嗯,他俩的天火太弱了,跟那两位比是远远不如的。 自己真是太牵挂那两人的安危,关心则乱,想太多了。 鬼王饮了酒,陪大家看完第一场表演就离开了。 对于主人的离开,其他客商也都见怪不怪,反正接下来都是些常见的饮酒作乐场面,总好过跟这位阴晴不定的新鬼王打交道。 鬼王一走,相熟的宾客们就互相联络起来,这其中钱宝丞虽然是二品,但显然很有人缘,不断有人上前套近乎。 有一人问:“怎么不见张三兄弟?跑商这十几年,你俩从来形影不离。” 钱宝丞不想让人知道张三已经离开,就说:“他嫌闷,在外面逛呢。” “说得对,王府的宴席就是吃个面子,不见得比外面的痛快。” 几个人又饮起酒来。 …… 赵一粟暗想怪不得钱宝丞还卡在二品,总喝这种幽冥界的寒酒也太伤身了。 此时身边的江云尘放下酒盅,用灵力传话给她:我们的酒里有寒毒。 赵一粟用灵力回答:??你不早说,我都喝下去半壶了!那其他人的呢?钱宝丞才二品,受得住? 江云尘:没事,六品的天火可以化解。其他人酒杯里没有。 他将自己的神识探入赵一粟体内,引导着她的天火化解掉体内的寒毒,一切都做得非常快且轻,连附近的修罗卫都没察觉。 赵一粟明白了,自己刚才给钱宝丞的担心有点多余。鬼王这毒是为他俩量身定制的。 赵一粟:你想将计就计?中寒毒什么表现?我得模仿的像点。 江云尘收回神识:寒毒克制天火,待会就装灵力使不出来,腹痛,头晕,乏力。 赵一粟:拿捏√ 赵一粟原本以为鬼王邀请他们过来,是看中了合欢宗的消费能力,想给两人一个尊贵的VIP消费者排面,谁知道鬼王一肚子坏水,竟打着别的算盘。 不过赵一粟本来就发愁怎么摆脱修罗卫的看守,好去查探整个鬼王府,找一找鬼王的私库具体位置在哪。 现在正好,不用她自己忙活了,待会儿装作昏倒,看看修罗卫会把他们带到哪里。 鬼王下的是寒毒,而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很明显从他们身上另有所图。 想明白这些,赵一粟也不着急了,在修罗卫的视线下,又浅酌了几杯寒酒。 席到一半,赵一粟找了个由头起来,说屋里闷得慌,还想去看外面用灵石种出来的花。 江云尘自然陪同。 两个人亦步亦趋到了屋外,修罗卫也没阻拦,反正他已经按照王上的吩咐,亲眼盯着两个人喝下了寒毒酒。 再说即便没有毒酒,区区两个三品,还不是任由修罗卫拿捏? 这个修罗卫虽然看不上他俩,但他不敢看不上王上布置的任务,无论内心多么轻蔑,执行任务当真一丝不苟,几乎成了赵一粟和江云尘的跟屁虫。 赵一粟闲晃了一会,便要返回。 突然,她走路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 江云尘自然要上去扶,结果自己的脚下也虚浮无力,两个人左脚拌右脚,径直摔了跟头,然后默契地躺在地上,昏昏沉沉闭上了眼睛。 昏迷前的赵一粟看向江云尘:演技不错。 江云尘:彼此彼此。 守在后面的修罗卫:呼,终于发作了,这两人的天火还挺能撑的。 他一手拎着一个,避过了宴席上宾客的视线,把人带走。 再次睁开眼,两个人已经被分隔开,一人一间密室被关着了。 第489章 演技拿捏 赵一粟睁开眼有瞬间的慌乱。 这是间非常符合刻板印象的密室——四面墙壁,没有天窗。唯一的门被两个六品的修罗卫严防死守。 神识探出去被完美阻隔,无论是眼睛还是神识,都只能看到这么一小片方寸之地。 密室的中央还站着一个修罗卫,见她醒来,毫无感情地叫她的名字:“袁雪。” 他手里拿着的是她腰间入酆都城时就挂着无法取下来的令牌。 现在令牌被他取下,说明修罗卫对纵横令的权限高于一般游客,赵一粟默默记下这个新发现。 看着前面的修罗卫,赵一粟表演出了袁雪该有的故作镇定,努力把慌乱压在眼底,问道:“阿炎在哪?你们要做什么?我们入鬼王府时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若是在这里丧命,以后酆都谁还敢来?!” 修罗卫:“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们不会杀你。酆都是好客之都,只会倾尽全力保护有钱人,怎么舍得伤害?” 赵一粟:“说吧,你们想要什么?灵石?阿炎在哪里,只要他平安,你们要多少钱我都可以付。” 修罗卫:“小道友,你这样说我们岂不成了绑匪?在酆都万万没有这种待客之道。我们的要求很简单,挂上这个令牌,需要的时候听从王上的号令即可。” 赵一粟看见他在原本的令牌上施展了某种法术,令牌上写着的“袁雪”两个字,每个字被随机抹掉了一个笔画,若是不细看,压根看不出与其他游客令牌有什么差别。 赵一粟:“什么意思?你对我的令牌做了什么?” 修罗卫:“挂上令牌,完成王上的吩咐,你就可以恢复完整的名字,从城守那里兑换原本的令牌出去。否则,你将永远缺失这两笔,无法出城。要知道,城守只认令牌不认人。” 赵一粟沉默片刻,忽然摆出冷笑:“要挟本宫?想让堂堂合欢宗的人成为鬼王的奴仆?若是我不答应呢?” 修罗卫把令牌放在地上:“不答应——?” 他拿出了自己的令牌,对着令牌吐出两个字:“开始。” 令牌可以传音,附近的修罗卫收到指令,朝江云尘身上打下一掌。 这一招只是示威,远远伤不到江云尘,但江云尘谨记自己现在只是个三品修士,面对六品修罗卫的拷问,他偷偷咬破舌尖,吐了一口血。 与此同时赵一粟感觉命格盘被人狠狠抽了一下,猝不及防一个尖锐的疼传过来,让她脸色骤变,下意识捂住了心口。 这不是修罗卫的手段,而是江云尘用灵力故意在抽她。 赵一粟马上反应过来,一定是江云尘在那边接受了修罗卫的拷问,为了让她表达出双修者的连心之痛,这才下了手。 果然,见她疼到额角青筋直冒,眼前的修罗卫非常满意,示意对面停手。 他说:“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教训,我说过,我们绝不伤人。你一日不答应,我们就陪你们耗一日,在我看来这很没必要,不是吗?” 赵一粟握紧拳头:“先说说,你们想让我办什么事?” 修罗卫心想这差事还挺好办的,一般人家问到这一句,就说明挂令的事水到渠成了。 他说:“很简单,你和谭炎各去一个地方,听从我们的吩咐,用天火炼化一件东西,最多耗时三天,事成后王上有大礼相送,魂石100块,如何?” 赵一粟:“我看起来很需要那点钱?” 修罗卫被噎了一句,不由得眼红,好在面具挡住了他嫉妒的脸。 赵一粟:“可以。这点小事为何不在酒席上开诚布公地谈?使这种下作手段,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不轨之事吗?” 她把地上的令牌捡起来,挂在腰间。 修罗卫露出满意的神色,他没说的是,令牌一旦用自己的手挂上,就会永远摘不掉。他说让他们两人耗时三天去炼化一件东西并不假,但又没有说只需要炼化一次。 这合欢宗的人真是有钱又傻,没经过世道的毒打。 赵一粟装作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入坑的模样,说:“把阿炎放出来,你们要炼化的东西在哪?现在就走。” 修罗卫:“别急,时辰未到。你们已经离席太久,回去席上休整一下,时间到了自会有人通知你们。” 出去的路修罗卫并没有避讳赵一粟,因为在他看来,一个已经挂上令牌的人,将会永远成为鬼王的傀儡,以后大家要一起在鬼王府共事了,进进出出不知多少次,没必要隐瞒什么。 赵一粟在出密室的途中就跟江云尘会合了,两个人互相挽着手,面上压着戒备和愤怒,但最终呈现出来的只有不甘。 这么一耽搁,时间来到午夜。 寒食夜宴还没散场,席上的人大多喝醉,只有钱宝丞注意到合欢宗的两个人离席片刻,回来后的神情似乎不太自然。 还有一点变化是,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修罗卫不见了。 怎么回事? 钱宝丞入鬼王府好几次,修罗卫对每个宾客寸步不离,他身后现在就有一个修罗卫,为什么合欢宗的那两人就能把修罗卫甩开? 此时的赵一粟正跟江云尘在用灵力秘密传话。 对于令牌上的名字被抹掉两笔的事,他俩并不在意,反正是假名。再说江云尘连修罗卫的令牌都能做出来,还愁区区两个游客令牌吗? 赵一粟叹气的是另外一件事。 赵一粟:千算万算给自己找了个合欢宗的身份,没想到演得太逼真,被鬼王给惦记上了。你说我是不是命里带倒霉?你那命格盘能改运吗? 江云尘:不能。修罗卫想让我们干嘛? 赵一粟:他没跟你说? 江云尘:没有。 赵一粟:哦,是把我当成主子了,你只是我的附庸,所以他们只跟我谈判来着。 江云尘:但是谈判的筹码是我,说明我才是真的重要。 赵一粟白他一眼,心想咱俩这么幼稚的争斗有必要吗?完全忘记了自己明明才是争斗的开局者。 赵一粟:修罗卫让我们用天火炼化一样东西,大约耗时三天。他话里挖了坑,炼化不止一次,以后肯定要经常去。一种需要同时用两个人的天火频繁炼化的东西,你能想到什么? 江云尘:魂泥。 第490章 钱宝丞:晴天那个霹雳! 赵一粟浑身的血液都快因为这两个字沸腾起来了。 赵一粟:魂泥?你确定? 江云尘:还记得我说过,纵横令想要使用,必有法阵做承托吗?有法阵则要有阵眼,在幽冥界能做阵眼的绝佳材料,除了魂泥别无二选。魂泥是至阴之物,可吸引冥气聚集。 赵一粟马上联想到每日子夜时酆都城内变浓的冥气:你怀疑酆都的冥气变化是因为鬼王用魂泥做了阵眼?这么说阵眼就在城中? 江云尘:就在这个鬼王府。 赵一粟:这么笃定?你觉察到阵眼的存在了? 江云尘:没有。这个法阵是鬼王操控酆都的核心,他用了很多障眼法,王府处处设限。但我感知到了噬魔镜碎片的存在,就在从密室出来的时候。 赵一粟:! 按照两个人心照不宣的认知,噬魂镜碎片出现的附近,必有赵一粟需要的材料之一。 噬魂镜在,魂泥就在,魂泥在,则说明阵眼在。 江云尘用的是倒推法,并且可以基本断定这种推测没有错。 赵一粟:那鬼王为什么要让我们用天火炼化魂泥?难道不怕把阵眼毁掉吗? 江云尘:或者相反,他是想加固阵眼,进一步扩大统治区域。或许他又找到了一块魂泥,想让我们把新的魂泥用天火融化,跟旧的魂泥合体? 赵一粟:你这个推断不对,我曾听萧幼安说过,魂泥本身就是上佳的粘合剂,按照魂石的性质来推断,魂泥应当不需炼化就能自己融合才对。 江云尘:嗯,你说的更有道理。 赵一粟:又或者根本不是炼化魂泥,算了,现在想什么都是白搭。只是我们一旦牵扯到鬼王的核心机密,想要走出鬼王府就难了。修罗卫不可能任由我们轻松离开,得想办法查一下其他出府的路径。 想到这里赵一粟就是一个大写的烦,为了摆脱计滕换了个身份,又因为新身份招惹上了鬼王,左右全是难缠的家伙。 两人在用密音交谈时,也不忘在席间照常吃喝摆摆样子。 这时候外面隐约传来更鼓声,打更人的声音悠长深远:“亥时三刻——” 即便喝得酩酊大醉,客商们还是陆陆续续爬起来,其中一个大着舌头说:“子时至,冥气盛,各位,咱们得回去了……嗝儿!” 大家都知道规矩,也不用跟鬼王拜别,径直往外走。修罗卫一个盯着一个,要把人送回客栈才会返回。 走在前面的钱宝丞回了一下头,有些奇怪地打量着不动步子的合欢宗两人。 似乎意识到什么,一个修罗卫站出来,指着两人说:“二位,随我出府吧。” 这是做戏给外人看呢。 赵一粟拉着江云尘往外走,钱宝丞于是收回了疑惑的视线,只是敏锐地第六感还是让他觉得哪里不对劲。 赵一粟起身离开时随手扯起了一块舞姬跳舞时落下的手帕,浅嗅了一下上面的香味,跟江云尘闲谈着:“你觉得这个香味好闻吗?” 江云尘:“不如你好闻。” “讨厌~”赵一粟娇嗔着用这条手帕打了一下江云尘的肩膀,结果用力过猛,把手帕给甩飞了,还好巧不巧落在了钱宝丞的头上。 钱宝丞一脸懵逼地把手帕从头顶上捞下来,欲要还给袁雪。 对方露出些微嫌弃的模样,甩手说:“本宫不要了。” 她甩手时,衣袖里似乎有一枚玉佩划过。 钱宝丞再不济也是个二品修士,目力惊人,一眼认出来,那是——钱家玉佩??!! 她是赵一粟??? 那旁边那个就是江云尘了??! 天知道钱宝丞此时的心情有多么震惊,脑子里不断闪回着这两位合欢宗的人方才的各种表演,以及他从入城起就听到了袁八千万的传言…… 那个在竞价会一掷千金的人居然是平时死抠死抠的赵一粟???! 那个给人体贴暖酒的是居然是平时高冷高冷的江云尘??! 救命,这俩人用的什么伪装术,演技好到亲妈都不认的好嘛! 现在他敢肯定这俩人就是杵在计滕眼皮子跟前,计滕也绝不可能认得出这就是赵一粟和江云尘。 钱宝丞内心惊涛骇浪,好在他往来商场几十载,对外早就练就了一张看不出情绪的脸,只说了句小心,就继续往外走。 赵一粟抱怨两句,说这里的酒太难喝,江云尘温言软语地哄着她。 钱宝丞把两个人的对话收入耳中,努力克制着自己翻江倒海的心情,直到走出鬼王府的大门,客商们在门口互相道别。 趁这个机会,钱宝丞和两位合欢宗的人微微致意,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各自散开。 众人的身影渐渐走远,越靠近子时,冥气越浓重,不过片刻,整个酆都就被浓雾笼罩,一米之外人畜不分了。 修罗卫拦住了赵一粟和江云尘的去路,把两人重新带回鬼王府:“你俩,跟我走。” 浓雾将他们的行踪掩盖。 赵一粟和江云尘虽然在王府中不会被时刻监视,但却失去了更多的自由权,他们无法踏出鬼王府的大门了。 但愿她传出去的信息钱宝丞能懂。 为了执行鬼王的命令,她和江云尘至少要逗留在王府中三天,本来她就只剩下九天的调查时间,现在又要去掉三天,只剩下六天。 六天的时间,不够她做剩下的事,所以她只能把想要调查的信息传递出去,让钱宝丞帮忙。 此时的钱宝丞在客房里安睡,直到确认没有修罗卫在跟踪后,他才躺在床上默默婆娑着手里这块手帕——舞姬,红舫? 赵一粟是让他调查红舫。 他们要在鬼王府中做什么? 钱宝丞出入鬼王府多次,曾听过不少关于红舫的传言,大抵总结一下,不过是红舫的歌姬和舞姬如何优秀,博得了新鬼王的青睐,于是红舫顺理成章地被纳入了鬼王府的后花园。 赵一粟是觉得红舫的人有问题?还是想要调查别的什么? 钱宝丞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己明天应该亲自去柳如意留下的暗哨处走一趟,盘算盘算这个红舫幕后的信息。 当钱宝丞缓缓闭上眼睛时,子执夜的更声响起:“子时,宵禁——” 第491章 看到魂泥了 子夜如期而至。 浓郁的冥气中,鬼王府内反而成了一处安全区,像赵一粟入住的客房那样,鬼王府内并没有被冥气入侵。 赵一粟猜测,这是为了防止有人混入浓重的冥气中作乱,鬼王府刻意下了结界,隔绝了一部分的冥气。 在修罗卫的带领下,两个人七拐八绕,披着夜色走过无数的回廊,赵一粟还不时抱怨两句,说:“外面的小门小户都舍得用夜明珠,你们鬼王府这是穷成什么样子了?连几颗夜明珠也买不起?到处漆黑……” 修罗卫:“闭嘴。” 赵一粟偏不,故意抱怨着,实际上她已经发现了,他们走的不是原本的回廊。 表面上鬼王府的回廊是有照明的,但他们已经跟着修罗卫走入了一个迷阵中,阵中的回廊与现实回廊不同点就在于没有照明。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回廊套着回廊,即便赵一粟不懂法阵,也明白眼前这个迷阵十分高阶,已经走过无数次的修罗卫也要不时靠定向盘来锁定方向。 当又拐过一个弯时,赵一粟感觉脚下的回廊有了轻微的向下的坡度。 接着越往前走,坡度的存在感越强烈,她发现他们正一路向下,走入更黑暗的深渊中。 “到底要去哪?都说你们幽冥界有十八层地狱,不会这就是通往地狱的台阶吧?” “我可告诉你,别以为我们合欢宗是个没落的门派就好欺负,你们让本宫在酆都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这笔账早晚要跟你们算回来!” “该死的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不能飞吗?你们穷到连梭行舟都买不起?” 对于她的提问,修罗卫压根不理会,只是让她加快速度。 赵一粟一路都在抱怨吸引走了引路修罗卫大多数注意,实际上是为了给江云尘的小动作打掩护。 每路过一处阵法关键点,江云尘就悄然放下一枚荧惑棋,黑色的棋子与黑暗融为一体,完美隐藏。等这一路走下来,荧惑棋早已将法阵的模样复刻在江云尘的脑海里。 只是阵法的模样他从未见过,每当他觉得自己看明白了一点阵型的排布,就会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一个违和的阵点,这些布阵甚至不符合他对阵法基本规律的认知。 就算有纵横术的浏览经历,他也依旧看不懂这套法阵。 无尽黑暗的道路终于走到尽头,而江云尘也用掉了自己一套荧惑棋中的一百八十枚黑棋子,只剩下最后一枚黑子暗暗被他握在掌心。 “到了。” 修罗卫的声音响起。 赵一粟环顾四周,见这里四面空荡幽暗、抬头不见天日,浓郁的冥气隔绝了她的神识,让她无法看透。寒意不断从冥气中渗透出来,皮肤所触到的空气都像结了冰,凉意格外明显而真实。 她抱怨到:“这是什么鬼地方?冷死了。” 修罗卫:“少废话,做好你自己的事。” 他说着,拿出了自己腰间的令牌,将法术在上面轻挥了一下。 赵一粟怀里有一枚江云尘仿制好的修罗卫令牌,但如果此时点亮,修罗卫会发现地图上靠近自己的地方有两个暗绿色的点,而此处仅有一个修罗卫,显然不符合实情。 所以赵一粟只能继续按捺着,看修罗卫要做什么。 当他把令牌点亮时,赵一粟看见令牌上出现的定向盘不再是整个酆都,而仅仅是鬼王府的内部地图了。 那个修罗卫的操作速度极快,赵一粟还没看清楚,他已经重新收起令牌。 接着黑暗的前方忽然照进来一束光,这道光出现得格外突兀,没有来源般,凭空出现。 光线落在了修罗卫的令牌上,二者像是建立了某种联结,光线确认了修罗卫令牌的真实性,就自动向两边扩散,一道石门喑哑着声音朝两边展开。 寒意从石门中扑面而来,瞬间把站在门口的赵一粟冻得面皮发紧。 修士不畏严寒,哪怕是在号称修仙大陆极北之地的风哭镇,赵一粟也没觉察到这种程度的寒意。 她愣神之际,江云尘已经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用淡淡的天火结界将她护在其中。 “小心,你的脸……”江云尘低声说。 赵一粟抬手,摸了摸顷刻间冻僵的脸颊,后知后觉的痛感袭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的鼻尖被冻得裂了一道细细的血口子。 这点疼倒不算什么,可她目前是幻化出的假脸,虽然有驻颜丹作为隐藏,但继续让脸这么裂下去,必然会被人看出破绽来。 想到这里,赵一粟装出袁雪的样子,惊慌失措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阿炎,我的脸……我是不是毁容了?我的脸我的脸……” 说着很夸张地把脸埋进了江云尘的肩膀里,借着他臂弯的遮挡,飞快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驻颜丹。 驻颜丹一共有六颗,她和江云尘各保留三颗。吃下这一枚之后赵一粟就只有一颗了。 “别怕,有我在。”江云尘配合她的演技,柔和地拍了拍她的背。 两人这一唱一和之间,赵一粟脸上的伤口已经被法术飞快修复,看不出痕迹了。 修罗卫显然看不惯这两人亲昵的模样,冷哼一声:“干活。” 他一声令下,一颗颗尘封着的夜明珠从墙壁的凹槽中被吐出来,黑暗的房间内忽然大亮,几个隐藏在黑暗中的修罗卫也显出了原型。 这房间是正三角形,房间的三个角各有一个修罗卫,看他们的站位依旧是互相补足、互相辅助的,将这处地底空间围得水泄不通。 处在包围圈中的除了她和江云尘,还有一个巨大的高台。 高台顶部是圆形,画着阴阳太极的图案,太极的两个点状上分别摆放着一块坚硬的、通透如玉的东西。那东西上面透着浓郁的寒意,是仅仅是看了一眼,都会感觉眼睛被冻僵的程度。 赵一粟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是耐不住寒意将视线偷偷错开了点,实际上是想遮掩自己眼底的兴奋——那是魂泥! 第492章 三个八品?! 修罗卫:“你俩,上去,用天火把那两块东西炼化。” 赵一粟缩瑟了一下肩膀,冷声道:“此物如此寒凉,怕是我上去还没炼化它,自己就要反被冻死。这任务我不接了。” 修罗卫看她像看一只笼中兽,除了不耐烦,还有些恶意的玩味在里面:“好啊,那你走吧。” 赵一粟狐疑地看着他,又环顾四周。 她当然是找不到来路的,甚至来路的痕迹都完全看不到。就像方才凭空出现的那道光一样,赵一粟感觉自己也是被凭空被投掷进了这个地底房间,投入了三个修罗卫的严密包围中,且这三个修罗卫肯定不像外面的那些修罗卫一样只有六品。 为了试探一下这些修罗卫的底线,赵一粟装无脑患者也装得挺痛苦的——明知道会受伤,她还是要将神识肆意地扫向这些修罗卫身上。 结果神识刚刚落在对方身上,对方就将强大的神识反丢回来,逼得赵一粟立刻单膝跪地,额头青筋直冒。 八品?! 全都是八品?! 即便鬼界高修遍地,但区区方寸之地同时出现三个八品的鬼修,也已经超过赵一粟的认知了。 赵一粟现在的身份只是个三品,遭遇这么八品大修的神识碾压,仅仅是单膝跪地肯定不行,她咬破了舌尖,猛然吐出一口血来,脸色白如死人。 江云尘忙将她护在身后:“你们要做什么?!” 神识已经全都被收回去,那些人只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能凭本事出去,你爱去哪都行。否则就留在这里把东西好好炼化。”带他们进来的修罗卫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赵一粟瞪大眼睛,只觉得那修罗卫是凭空消失的,一个转身间就不见了踪影,既不是划破空间,也不是什么传送法阵。 这是怎么回事? 江云尘将她搀扶起来:“你没事吧?”暗中甩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观察脚下。 赵一粟摇头,口中不断抱怨着这该死的修罗卫竟敢囚禁她,实际上顺着江云尘的暗示,一直在细细观察脚下。 地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些原生态的石头,被人开凿、打磨后才有了这么一片空间。 可赵一粟很快就看明白,这些石头突起、有些硌脚的地方分布规律实在太眼熟,让她一下就想起了锁灵阵。 这是赵一粟唯一认识且熟悉的阵法。 以石头天然雕琢的模样制造了一个锁灵阵,说明此人对阵法造诣极高。 若说这个锁灵阵是为了困住进来的外人,那没必要把阵法用这种费尽心思的手段隐藏起来,还将阵法与原生的石头融为一体。因为前面走了这么久的迷阵之路,是个傻子也该明白这地方是不好进更难出,就算有十个八个的锁灵阵也不奇怪。 唯一的解释是,这些阵法不是困住外来者的,而是……用来困住这些修罗卫的! 设阵者将锁灵阵精心隐藏,是为了不让外来的人察觉这些修罗卫都被锁灵阵牵制,无法离开此处,以此增强八品鬼修的威慑力。 觉察到赵一粟暗暗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背,江云尘就明白赵一粟已经看懂了。 锁灵阵限制了鬼修的实力,只要他们能找到出口,用最快的速度逃离,根本不用害怕会被三个八品的修士追着打。 想明白这点,两个人更镇定了几分。 鬼王既然用锁灵阵困住三个八品的鬼修,说明这些鬼修也并非心甘情愿为鬼王做事,尽管他们三个人的身上也都各挂着一个令牌。 江云尘:“修罗卫说过,只要三天即可炼化此物,我们还是试试吧。” 他装作无奈妥协的样子,扶起了赵一粟。 两个人轻巧地飞上高台,各自在一块魂泥面前站定。 即便用了天火结界,魂泥上的寒意还是径直蔓延过来。两个人目前只能展示三品修士的实力,所以不能完全将魂泥上的寒意隔绝,少不得还要多受点苦。 赵一粟在结界中打了个哆嗦,将手里的天火之息慢慢传递到了眼前的一块魂泥上。 起初魂泥并没有什么变化,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晶莹剔透的魂泥外表似乎有了些融化的迹象。 赵一粟:“阿炎,你看!我好像炼化了一点点。” 江云尘抬起头,看了一眼,说:“我这块也融化了一点。” 赵一粟:“看起来这也并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任务,我们还是快点做完想办法出去吧。”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默契地燃烧着。 正如他们所料,附近一定有负责跑腿传话的修罗卫将淬炼的进度传了出去。 鬼王:“半个时辰就有了融化迹象?好,很好。天火果然名不虚传,给本王继续盯着,随时来报。” 修罗卫得令退下。 地牢里的两个人炼化进度又持续了半个多时辰,赵一粟估摸着差不多,就装作力竭,头晕目眩地往后踉跄了两步。 江云尘忙停下来飞过去接住了她:“小心!” 赵一粟倚在他的臂弯里:“我、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江云尘:“嘘,不要说话。你这是耗了太多灵力,先休息一下,我来淬炼便是。” 赵一粟点点头,原地盘膝打坐,此处没有灵力可供修炼,赵一粟打坐只能从储物袋里拿出灵石来吸取灵力。 大块大块的上品灵石被她飞快吸干,化为齑粉散在空气中。 但她并不心疼,反正吸进去的灵气最终都会被她转化成灵力仓的储存。等她休息好了,便替换江云尘下来,继续淬炼。被替换下来的江云尘则开始利用上品灵石补充灵力。 两个人如此循环往复,才进行一天一夜,储物袋里的所有灵石就消耗完了。 此时假装力竭的赵一粟和江云尘盘膝而坐,没有灵石做补充,两个人目前也只能调理气息。 但他们知道,只要自己做出这个样子,必会有修罗卫露面来解决问题。 果然才刚喘两口气,一个修罗卫就凭空出现在高台下。 “才烧了一天就休息,你们莫不是在偷懒?!” 赵一粟惨白着脸没有回答。 江云尘语气不善地说:“天火何其强大,能连续使用一天一夜对我们来说已是拼尽全力,你若不信,大可找别人来做!” 修罗卫捏了捏拳头,才靠近了一点,便感觉天火上非比寻常的气焰灼得他眼睛疼。 强大的气焰便需要消耗强大的灵力,想来这两人仅有三品,并未撒谎。 赵一粟浑身虚汗,头发湿得一缕缕贴在额角上,说:“我需要灵石补充灵力。” 修罗卫:“你不是有很多?” 赵一粟随手撒出一片齑粉:“已经用完了,信不信由你。” 修罗卫暗自咋舌,合欢宗这两人怀揣的灵石少说也有好几千万吧?仅仅一天就全用完了?那完全炼化魂泥,得需要多少灵石? 他说:“你们等着。”再次匆匆离开。 第493章 传递消息的绝妙人选 修罗卫再次返回的时候,带回了满满一储物袋的上品灵石。 赵一粟当着修罗卫的面只是浅浅扫了一眼,并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手里握着灵石不断汲取着其中的灵气。 其实内心狂喜——乖乖!这一袋子就是三千万上品灵石,三千万啊!! 果然新鬼王是赚钱太容易,舍得往外砸,三千万上品灵石说给就给了。 天火这东西外人不了解,幽冥界的鬼修们更不了解,任由赵一粟随便编造说天火消耗极大,他们竟这样信了。 她本来灵力仓中有16%的存储,在把之前储备的灵石吸完之后达到了30%的存储,现在又来了三千万灵石,等她吸收完大概能有40%。 当然了,她看中的可不是这区区三千万,只要鬼王不放她走,她就会刻意控制天火熔炼魂泥的速度,让鬼王不断往外掏钱。 魂泥对鬼王越重要,赵一粟要钱就会越顺利,如此想来自己在酆都血亏的一个多亿都不那么肉疼了。 等赵一粟吸取了一部分灵石之后,她就将灵力传送到江云尘那边,让江云尘跟她表演灵力交融,从外面看,就像是赵一粟汲取的灵力渡给了江云尘,很符合合欢宗双修的刻板印象。 江云尘闭着眼睛,任由赵一粟引导着灵力的交融,实际上脑子里不断复盘着一百八十颗荧惑棋的排布。 想从这里逃出,破阵寻找出口才是关键,在此之前一切都是空谈。 阵法艰涩,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处看似不合理的棋子设置,有可能是阵法师的巧思,有可能是阵法师的障眼法,甚至有可能是真的不合理,是阵法师的一处错误和瑕疵。 江云尘必须要把每一种可能性一一在脑海中演算,再排除。他的大脑如同一个超级计算器,一百多枚荧惑棋可以在他的脑海中星落排布出无数种可能,演算量之巨大,非常人敢想。 但江云尘不仅敢想,还敢做。 他心智坚定,从不会因为面对的困难如山高,就畏惧拖延,或者自信可以找出更简便的办法,而一直想要走捷径。 一个聪明人能不把自己的聪明当武器,愿意在面对一团乱麻的时候采用最原始的试错法一遍遍试错,其实也是极为难得的品质。 赵一粟只略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正陷入沉思,整个“双修”的过程她都没有打扰江云尘。直到花费一天一夜吸完了三千万枚灵石,赵一粟才轻轻收回灵力,继续用天火淬炼着魂泥。 修罗卫说花费她三天的时间执行任务,到第三天晚上魂泥只被炼化了一小块,但对方显然没有要放两个人离开的意思。 赵一粟心里数着时间,距离他们令牌滞留的三十日有效期就只剩四天了。 赵一粟并不怕三十天有效期过后自身被冥气所伤,但令牌的有效期会影响她接下来的行动。必须要在有效期截止之前带着魂泥离开这鬼地方。 也不知道钱宝丞有没有看懂她的暗示,又能把调查推进到哪个阶段。 ++++++ 酆都城内,钱宝丞正把最新收集到的消息摆在桌案上,细细查阅。 柳如意这几十年来将情报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只是酆都到底不是人修的地盘,他们又怕引起鬼王的注意,所有的调查都束手束脚,足足过了三天才勉强得到一些关于红舫舞姬的情报。 据说这些御用的歌姬舞姬都住在鬼王府的北苑,距离鬼王府的北侧门很近。 舞姬与歌姬都习惯了莺歌燕舞的生活,日日被拘束在鬼王府中总是无聊,尤其是被招入鬼王府之前就在外面有老相好的几个人,总是会想尽办法从鬼王府往外传递消息。 那些消息也不是什么机密,根据拦截下来的内容看,不过是些互诉衷肠的肉麻情话,或者打听外面的新鲜趣事儿之类,无关痛痒。 但在这些无关痛痒的消息中,总有那么只言片语会提到鬼王府内部的情景,比如某个舞姬会抱怨说:王府一到夜晚就极冷,修罗卫给的驱寒丹药效果一日不如一日了,怀疑是修罗卫克扣舞姬们的待遇之类的。 又比如,说鬼王府曾在几年前失窃,自从被贼人闯了空门之后,各处管理都更加严格,舞姬们本来有十日一次的外出放假,如今也被彻底取消了。 …… 舞姬们往外传消息,本意只是排解些寂寞,只是他们想不到,有人会把这些零星点点的消息拼凑出来,全都记录在一个小册子上。 钱宝丞把其中提到关于鬼王府的细微内容整理好,他掌握的信息很少,甚至都不知道魂的存在,让他分析这些内容无异于天方夜谭,但他知道赵一粟定然需要这些信息。 麻烦的是,赵一粟和江云尘,也就是合欢宗的那两位已经三天三夜没有露面了,据富贵楼的人说,两个人本来就商量着要离开,可能是参加过王府夜宴后自行离城了。 但赵一粟花了一百魂砖拍下来的七品法器弓还留在客栈内,富贵楼的人说怕是贵人多忘事,买来又不喜欢了,随手一丢。 钱宝丞却知道,只要是赵一粟花钱买的,就是一团垃圾她也肯定会拿走。 弓还在,人就必定还在。 而整个酆都都见不到人影,唯一可能的地方就是两个人还在鬼王府。 想明白这点,钱宝丞知道自己必须要把消息传送到鬼王府中,可鬼王府守卫森严,就算带上张三他也没有潜入的胜算,该怎么办呢? 抓耳挠腮之际,钱宝丞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人选。 他当即传消息出去:“再派一支商队来酆都,我们这次要大肆采买,很多事忙不过来,多叫些帮手,要机灵能干的,名单我已拟好,按照上面的支使即可。” 钱宝丞递出去一份名单,而在这些名单中混入了一个原本并不属于钱家商行的人——牵星。 第494章 他破阵了 牵星接到消息时,正滞留在烟云洲。 自打得知赵一粟六品出关,牵星就马不停蹄地往烟云洲赶,他想亲眼确认赵一粟的安全,更想正式拜师。 可是赵一粟出关时他正在三品秘境中历练,出来时收到的消息就晚了,等他赶到烟云洲,赵一粟早已离开,不见踪迹。 牵星想着来都来了,就去了一趟同辉宝器阁。 虽然同辉宝器阁在四大陆都有分部,但萧幼安早就把烟云洲设成了最大的店面,并带着屠先生常年留驻在这里,道理也很简单,烟云洲是如今消息、材料流通最畅通的地方,有益于生意经营。 牵星带着万符梭出现的时候,萧幼安就说:“赵姐姐留下了一些甸襄,你来得正好,可以帮你升级一下万符梭。” 牵星一听眼睛就红了:“师父她这么忙,竟还惦记着我的法器……” 然后想到了赵一粟写给他的回信,就是她刚晋升六品回到烟云洲,看到大家留在眠仙楼的信,后来一一回信托端阳带回伏羲山的那些。 在给牵星的回信上,赵一粟解答了他许多关于符纸的不解,牵星读了一遍又一遍。 赵一粟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写的全是符术答疑,却让牵星字字都读出了细致和周到。这种被人记挂着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这二十多年来,牵星埋头苦练符术,进步竟然比那个谁要快得多。 那个谁如今能画三品符纸,但也仅限于百变符这一种,可牵星已经能画出十几种三品符了,若不是受限于臻元灵根,他的进步还能更快。 当然,牵星并没有显露自己在符术上的进步,主要是不想把赵一粟教他的事牵扯进来,他知道赵一粟不想对外暴露太多关于画符的事。 总之牵星为了万符梭升级的事,在烟云洲多逗留了几天,在万符梭升级完成的那天,他刚好收到了钱宝丞的传信。 当他跟钱宝丞在酆都汇合时,距离赵一粟令牌超过有效期仅剩两天了。 “传消息进鬼王府?” 牵星对于钱宝丞给他的这个任务不是不惊讶。 幽冥界遍地六品鬼修,他一个三品的废柴,能完成这个任务吗? 但想到赵一粟和江云尘身陷鬼王府生死未卜,牵星就觉得便是刀山火海自己也去得。 “好,我做。” 钱宝丞:“你就不多问我一些?我甚至不知道他俩具体被困在哪里,也许你这次入府只是空跑,甚至把命也搭上,你不怕危险?” “怕。”牵星答:“但是我更怕师父会死。” 钱宝丞预感不妙:“你可是观星时看到了什么?” 牵星犹豫了一下,说:“我在入酆都之前看了一下星象,是死相,跟之前他们在西海上失踪初时的状态很像。” 钱宝丞心里拔凉,西魔岛之战那两人遇到八品魔修,可真是九死一生,如今那种死相竟会再次显现。 牵星:“师父吉人自有天相,上次能化解,这次定然也能。只要我把消息传进去,那化解的几率就又大了一些。要传什么消息,给我吧。” +++++ 地牢里被三个八品鬼修严密监视着的赵一粟和江云尘,又熬过了一天。 两个人同时淬炼之下,两块魂泥都融化了一半,赵一粟又索要了两次灵石,前后要到了九千万上品灵石,目前已经转化为灵力仓内45%的存储。 这是她冲出地牢的底气。 但根基还是在江云尘那里,他已经苦思冥想了几天几夜,仍旧没能看穿阵法的关键。 距离真相只有一点点,偏偏那层窗户纸怎么也捅不破。 赵一粟知道急也没用,只能默默淬炼着魂泥,直到某个瞬间,在她掏出灵石汲取灵力时,不小心带出了储物袋里的一张符纸。 那是一张四品符纸,虽然符纹怪异了点,但对于一个在酆都大肆采购了二十多天的富婆来说,她的储物袋里有这么一张符纸并不稀奇,八品魔修和外面监视着的修罗卫都没有对此多看一眼。 何况不懂符术的他们,就算把符纹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也分辨不清。 可江云尘认识,那是赵一粟当初在玄丹府用极短的时间攻破的特殊四品符纸。 当初他们两人被困七星阁,无数张四品符纸构成了法阵,操控着里面那个巨大的石雕罗刹追杀两人,赵一粟为了破解符纸上符纹的秘密,不断观察着、思考着,最终发现符纹与石壁上的天然石纹融合在一起,石纹对符纹原本的走向做了天然的隐藏,干扰外人对于符纹破解的判断。 后来赵一粟将自己如何破解四品符纹的过程讲给了江云尘听。 如今看到这张符纸,江云尘才明白什么叫醍醐灌顶。 从一开始他将荧惑棋放在了自以为重要的位置就是错的,因为鬼王将法阵的阵型与地理位置做了绝妙的嵌合! 看似是阵法关键点的地方,其实只是本身的地形。鬼王千挑万选了这么一处地牢,就是为了利用这里特殊的地形走向,隐藏自己法阵的布局,不被外人轻易看破。 这种隐藏的确高明,因为阵法本就是要利用天时地利,越是高明的阵法师,越会以为那些拐点都与阵法有关,实际上全是错的! 要删繁就简,要从头开始…… 江云尘的大脑飞快转动起来,一百八十颗荧惑棋被他在脑海中重新进行了排列组合,他先果断地删掉了其中一半的棋子,观察了片刻,又删掉了剩余棋子的一半。 现在阵型上的棋子只有四十五颗了。 想要构成一个高级法阵,最基础的拐点数量是四十六,只能多,不能少。 眼前的四十五个拐点还少了最关键的一处。 荧惑棋的黑子一共有一百八十一颗,他在标记时用掉了足足一百八十颗,还剩最后一颗一直单在手里。 现在,江云尘用意识婆娑着自己一直没有放下的最后一颗黑棋子,从这四十五颗剩余的棋子中锁定了一个位置,果断,落子。 黑暗无声的四十六颗棋子在他的脑海中瞬间练成一幅完美阵型图! 出阵的路,他找到了。 江云尘睁开眼睛,看起来就像从一场疲惫的试炼中死里逃生,额角冒着虚汗,这都是他为了扮演灵力耗尽的三品修士的伪装。 他的演技炉火纯青,至少所有的监视者都没看出异样。 但赵一粟只消一眼,就读懂了他眼底的那抹闪光——她知道,他破阵了。 江云尘朝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赵一粟回他一抹浅笑:看来我们该走了。 第495章 取代修罗卫 在三个八品鬼修的注视下,赵一粟和江云尘仅用眼神就完成了交流。 两个人耐心地又炼化了大半天的魂泥,接着赵一粟再次声称自己灵力耗尽,召唤修罗卫前来送灵石。 第四次来送灵石的修罗卫已经有点麻木了,当他出现时,江云尘紧盯着他出现的瞬间,将一直握在手里的最后一枚荧惑棋击向对方。 荧惑棋是世上奇珍,黑子融入黑夜,无声无息,加上江云尘丢棋时赵一粟故意用谈话引走了修罗卫的注意,那个六品的修罗卫愣是没发现异状。 在赵一粟与他说话时,最后一枚落下的黑子已经与江云尘沿途布好的棋子默默构成了一幅完整的法阵,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启动法阵离开。 问题是眼前这三个八品鬼修。 无论他们的速度有多快,都不可能快过八品鬼修的速度,尽管两个人从高台到启动法阵离开只需要花费一两个呼吸的时间,但对于八品鬼修来说,这点时间简直长到可以把他俩反复杀死好几次。 所以赵一粟故意惹怒那个六品的修罗卫:“说好的只做三天,如今把我们困在这里已经五天了,你们是想逼死我们!” 说着她就贸然动手,一个天火球丢了过去。 她装得虚弱无力,丢出去的火球被六品的修罗卫轻而易举避开,那人是嘲讽大于愤怒:“敢动手?不想活了?” 说着修罗卫手里的长枪就丢了过来,尖利的枪刃直逼赵一粟的咽喉。 赵一粟知道这一招只是恐吓,但还是装作被吓到了,惊慌地往后倒,好巧不巧地踢到了高台上的一块魂泥。 已经融化的一半的魂泥立刻沾到了她的鞋子上,她下意识要去触碰魂泥,距离她最近的八品鬼修眨眼间就抛来一记法术,将赵一粟从高台上重重击落! “唔——” 赵一粟只觉得气血翻涌,闷哼着吐出一口血,其实伏低的眼睛中压着兴奋的光。 因为她发现自己在动手攻击修罗卫时,周围的三个八品鬼修都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她想要触碰魂泥,对方才会出手。 如她所想,这三个人被锁灵阵困住,与其说是在看守赵一粟和江云尘,不如说是在看守魂泥。 江云尘已经从高台跳下,愤怒地跟修罗卫打了起来,那几个八品鬼修果然也并没有插手的意思。 六品修罗卫也没打算让其他人插手,单手挥舞着长枪就把江云尘打得节节败退:“区区三品,真把自己当大爷了,可笑!” 与其说两个人是在打架,不如说是仅有三品的江云尘被六品修罗卫单方面殴打。 赵一粟自然要做出愤怒又心痛的模样,踉跄着往前冲:“阿炎——!” 她高呼一声,勇敢地挡在了江云尘的身前,突出一个为爱赴死,感天动地,可歌可泣…… 见她往前冲,那个六品的修罗卫反而慌了。 鬼王还需要这两人炼化魂泥,摆明了他俩都不能死,修罗卫出招意在制服,并非诛杀,可架不住有人非要往枪口上撞啊! 眼看那枪尖真要扎穿对方的胸口了,修罗卫反而急了,匆匆忙忙往回收。 下一秒,就见本来还慷慨赴死的女修脸上表情一换,眼底闪过狡黠。 她反手握住了修罗卫的长枪,借着修罗卫往后收的力道向前扑倒,当她倒在正确的位置上时,江云尘手底法术光芒轻闪,死寂黑暗的墙壁忽然打开了一个缺口,将赵一粟和这个六品的修罗卫一同吞噬了进去。 那是法阵,他将法阵启动,送赵一粟出去了。 当然这一切做得十分隐蔽,若有人在用第三视角观察,肯定会以为是修罗卫在跟赵一粟打斗过程中意外触发了法阵,这才会从地牢中跌出去。 甚至连修罗卫自己都是这么以为的。 当他发现自己的令牌被赵一粟握着,而两个人已经都走出了机关重重的地牢时,表情瞬间凝重,冷汗刷地就下来了——把人带出了地牢,若是被她逃脱,那鬼王必会让他以命相抵! 想到这里,修罗卫下手极重。 可他到底还是太慢了,因为他打从一开始就把对手当成一个三品的、灵力枯竭的废柴。 赵一粟的速度快到他难以预料,踏风轻轻一转,人已经从眼前消失,再次反应过来时,一柄闪着寒光的弯刀已经架在了鬼修的脖子上。 “你、你不是三品……”鬼修的声音透出了颤抖。 “你知道得太晚了。”赵一粟的声音透着一股寒凉,刀尖微微一转,天火就从弯刀蔓延到鬼修身上。 浓烈的天火瞬间将鬼修燃尽,重重的修罗面具和铠甲都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一缕魂烟飘向空中,那烟很淡很淡,本该彻底消散,可却像受了什么力量的指引,默默地凝成了一股,往地面流落。 赵一粟顺势看去,见这鬼修死去的魂烟被他拿着的那柄长枪给吸收了。 这一幕她早就见过。 赵一粟没有太多的时间探究其中缘由,她飞快换上了修罗卫的装扮,捡起那柄长枪。 修罗卫已死,原本属于他的令牌自然掉落,被赵一粟捡走。她将这枚暂时废掉的令牌揣到怀里,然后拿出了江云尘给她的仿制令牌。 她将令牌轻轻点亮,于是地图上又多了一个暗绿色的光点,替换了刚刚消失的那一个。 确认令牌可以正常使用后,赵一粟飞快使用这枚仿制修罗令的权限,摘掉了自己挂在腰间的那个“袁雪”令牌。 成功了,甚至简单到出乎她意料。 短短几息之间,赵一粟已经完成了从阶下囚到修罗卫的转变,她借助魂石重塑后的内丹将冥气不断聚集在她周围,现在从外表看,她完全就是修罗卫的模样了。 做完这一切,赵一粟正要利用命格锁的传递功能把江云尘拉出地牢,忽然觉察到命格锁被敲了两下。 她当即停下动作。 一秒后,命格盘上凝出了一个字:等。 第496章 怎么会有八品的傀儡 一定是里面发生了什么变故,否则江云尘不会这样说。 赵一粟深呼一口气,等待江云尘的下一步指示。 这时候,命格盘上的雷芒又动了,“等”字渐渐化开,沿着命格盘向前蜿蜒,为赵一粟指出了一条通往迷阵之外的路线。 他是让她先走。 赵一粟保持这绝对的理智,回了对方一个敲击,表示明白,然后自己沿着江云尘所指的方向穿越黑暗,慢慢向前…… 同一时刻,地牢中的高台上,江云尘将手慢慢伸向魂泥。 当他刚触及魂泥时,立刻有一个八品鬼修飞了过来,速度快到压根无法反应,这表示即便赵一粟可以用命格锁将他传送出去,他也无法带上魂泥。 鬼王很快就会发现地牢里的变故,若是这次不能把魂泥带走,想要再进来难如登天。 江云尘冷静观察着这些鬼修,只要不动魂泥,鬼修就会固守原位,但只要妄图染指魂泥,必会被鬼修赶尽杀绝。 三个鬼修各占据一角,互相辅助,严丝合缝,别说江云尘现在只有六品,即便他是八品,也无法在这种条件下把魂泥带走。 只是这三个鬼修虽然强大,却给江云尘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从进入地牢至今,这三个鬼修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就像不会呼吸、不会疲惫的石头本身,跟环境完美融合在一起,很多时候甚至都会让江云尘忘记自己正处在三个八品鬼修的监视之下。 虽说他从未听过有八品被炼成傀儡的先例,但他还是忍不住猜想,这三个鬼修会不会就是傀儡? 很多人会觉得傀儡好对付,觉得它们没有智商,不懂思考。 可这也要分情况,若是让傀儡执行单一指令,傀儡的表现要远远优于有智商的修士,因为修士会有欲望,会索取,也会在危机时做出错误的判断。 但傀儡永远不会。 它们不受威逼或利诱的蛊惑,它们不会多思多想,永远只忠于任务本身。 就像现在,任凭江云尘有多少计策,多少手段,都无法在三个八品的监视下,成功把魂泥拿到手。 除非灭掉这些傀儡。 江云尘将目光落在三个八品鬼修腰间的令牌上,他试探着靠近,鬼修没有反应,但当他将手伸向令牌时,立刻就会遭到反击,甚至连将神识探上去停留也不行。 这三个鬼修应当是由鬼王亲自操控的,六品的修罗卫令牌无法操控这些傀儡。 江云尘退回高台上,居高临下看着地面的锁灵阵——若是傀儡,为何要用锁灵阵困住?难道傀儡也会逃跑吗? 就在江云尘陷入新的思索中时,赵一粟已经沿着命格盘的指示走出了漫长的通道,来到了鬼王府的某处回廊上。 王府的回廊各处都长得很像,好在赵一粟成功点亮修罗令之后,已经接入了纵横术的网络中,现在她享有六品修罗卫的权限,可以查看整个鬼王府的地图,和其他修罗卫的分布。 她被困在地牢时听不到更声,不知外面的时间,出来才听到,子夜的更声恰好敲过最后一声,子执令的声音在浓浓的冥气中游荡着。 那么一炷香后就是修罗卫的换岗时间了。 赵一粟暗叹自己果然是个老倒霉蛋。 换岗时所有的修罗卫都要与各自的小队集合,届时赵一粟独自一个暗绿色的点在地图上就会格外显眼,简直是在大喊着——这边有问题,快来查! 必须要在换岗前离开。 时间紧迫,本来还想多在鬼王府中搜刮点东西的想法也当场作废,她飞快从鬼王府的地图上选了一条修罗卫最少的小道,快步向前。 子夜万籁俱寂,赵一粟借着冥气的掩护好不容易走到了一处回廊的尽头,却发现令牌的定向盘上显示,有三人一组的修罗卫巡查小队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在迎面撞上之前,赵一粟只能改变方向,顺势右拐。 右边当然也是有修罗卫的,赵一粟只能在拐进去之后走一步算一步,继续改变方向。 现在整个鬼王府的回廊就是一个大型游戏版图,玩家赵一粟要在其中避开所有修罗卫的巡查,找到出路。 本以为地牢都逃出来了,走出鬼王府还不是手到擒来?可赵一粟走来半柱香的时间才发现自己不停在同一个圈子内打转。 她低估了修罗卫巡查的严密程度,这鬼王府堪称天网恢恢了,愣是没让她找到一处错漏。 若是有人帮忙引开一队修罗卫的注意,她倒是可以趁乱离开。想到这里,赵一粟正要敲击命格盘催促江云尘动作快点,就忽然觉察到正前方来了人。 这个发现让赵一粟猛然惊出一身冷汗!因为以她的神识强度,竟没发现有人早已靠近,双方的距离仅有十几米的距离,若对方是个高修有意取她性命,她现在早就被偷袭,凉得透透的了! 惊出一身冷汗的赵一粟疾速向前,打算先下手为强,弯刀闪着寒光飞旋向前,被一张悄无声息的符纸挡了一下。 那符纸只是三品,压根不是满月刀的对手,但赵一粟却认出了那种特殊的符纸——那是她从桃箓上研究出来,教给牵星的一种三品防御符,特点是无声无息,适合暗夜。 眼看满月刀即将削掉那人的脑袋,赵一粟当即飞上前,情急之下抓住了刀刃,愣是把刀生拽了回来! 利刃划破了她的掌心,赵一粟飞快将手按在衣服上,防止掉落的血迹引来修罗卫。 对面的牵星已经傻住了——他刚才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突然对方又收了手? 等他冷静下来,突然认出了对方手里握着的那柄弯刀,分明是满月刀! 在他低呼出声之前,赵一粟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跟我走。” 牵星如战鼓一般擂了一整夜的心跳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立刻安静了下来,他现在感觉就是天塌了也不怕了,那种安心感让他红了眼眶,当即落下泪来。 赵一粟感觉手背啪嗒啪嗒被温热的液体砸了两下,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刀都没砍中你,这就吓哭了?” 牵星狠狠吸了一下鼻涕,又把眼泪抹掉:“师父……” “嘘。” 赵一粟看见定向盘上又有一队修罗卫正往这边靠近,拉着牵星拐到另外一条回廊上。 等避过了这波巡查,赵一粟才后知后觉发现了一个bug:“咦,怎么定向盘上没有显示你的位置?” 而bug本人牵星只是眨着自己清澈的大眼睛:“什么?定向盘是什么?为什么会显示我的位置?” 赵一粟:“……” 第497章 牵星送情报 所有人进酆都,都要更换令牌,带上令牌后的修士将会被定向盘追踪,无一幸免。 面对牵星清澈又懵懂的目光,赵一粟往他的腰间看去:“你的令牌呢?” 牵星:“令牌?你是说伏羲山的令牌吗?我进酆都要伪装身份,所以就把令牌摘了。” 赵一粟:“……那你进来的时候,大门看守没让你换令?” 牵星很不好意思地解释到:“我是跟商队一起进城的,商队人多,我可能被看门鬼给遗漏了吧。本来我还想上去领呢,是钱宝丞悄悄把我给拉住了。” 说到这里,牵星想起那时候钱宝丞看他的目光,很复杂,他都不知道怎么形容。 赵一粟:“……” 我现在非常理解钱宝丞的感受(╯‵□′)╯︵┻━┻! 我跟江云尘吭哧吭哧在酆都潜伏了大半个月挖空心思弄掉的令牌,人家压根都不需要挂??! 这要是让鬼王知道自己吭哧吭哧潜伏了数千年弄出来的纵横术监控网络被牵星这么个小屁孩给黑进来了,估计会原地暴吐三升血,大骂上天不公! 牵星看不到面具之下赵一粟扭曲的表情,只是惊疑不定地摸了摸她的铠甲,还有她身边环绕着的冥气,说:“师父,你怎么做的伪装?简直跟鬼修一模一样,差点没把我吓死!” 赵一粟努力把自己扭曲的表情摆正,说:“钱宝丞让你进来有什么事?” 牵星拿出竹简:“他说要把这个送给你。” 赵一粟当初用舞姬的手帕送信,的确是想让钱宝丞调查一下舞姬。鬼王府密不透风,也许只有红舫的舞姬身上能找到那么一点缝隙。 但她一开始并不奢望钱宝丞能把查到的消息送入王府,按照原计划,她和江云尘入府炼化魂泥三天,三天后出府再与钱宝丞接头,交换情报。 可是被困地牢后,她就知道自己三天时间出不去,于是希望钱宝丞能明白,自己和江云尘伪装成了合欢宗的人,只要倒溯一下合欢宗那两人的入城时间,钱宝丞就知道赵一粟和江云尘身上的令牌有效期近在眼前。 据说令牌在第三十天到期之后会发出警报声,逾期不出城会被修罗卫遣返,反抗者则会被抹杀,这是酆都的规矩,钱宝丞通商二十多年自然是知道的。 赵一粟寄希望于钱宝丞知道他俩受困鬼王府,能回伏羲山搬救兵,这是她和江云尘最后兜底的赌注,尽管会败露伏羲山弟子的身份,拿不到魂泥,但至少能留下一条命。 可现在她没想到,钱宝丞竟如此大胆,不去宗门汇报,反而把牵星给送进来了。 她不明白的是,在钱宝丞心里,伏羲山虽重要,却不如她赵一粟重要。 钱宝丞将钱家和赵一粟放在了同等重要的位置,他隐约知道赵一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这事与门派无关,所以才会在这种时候不想着回门派求救,反而要站在赵一粟利益最大化的立场上思考问题。 一旦宗门下场,那么赵一粟苦心孤诣伪装身份进酆都的目的很可能就达不到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求到伏羲山头上。 当然了,钱宝丞也不敢拿赵一粟的命开玩笑,他让柳如意的情报站时时戒备着,一旦令牌到期三十天而赵一粟和江云尘还没出现,他就会立刻通过情报站传消息回去,反正掌门承德真人划破虚空进来,也就是一个瞬间的事儿。 钱宝丞心思细腻,做事周全,也正是这份思量让他能执掌灵韵商行二十多年,成为酆都最大的跑货商。 现在,赵一粟正飞快扫视上面的内容,面具后的眼睛越来越亮,顿时有了主意。 但在闹出大动静之前,她必须得把牵星安排好:“你从哪条路进来的?能靠自己出去吗?” 牵星胡乱往后面一指:“就这条路。” 赵一粟:“你没遇上修罗卫?” “遇到了。”牵星挠挠头:“但是我躲在黑暗里,他们也没发现我。” 赵一粟:“……”行吧,因为你是牵星,所以这很合理。 她推了牵星一把:“快点走,鬼王府马上要出乱子了。” 牵星却不愿意:“师父!你最近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我看你的星象命格,感觉很不对劲,要不然让我留下帮忙吧?我可以帮你引开修罗卫。” 赵一粟:“就凭你这个三品拖油瓶,没被修罗卫发现是你命大,真以为修罗卫都是吃素的?一旦被六品的盯上,你连哭都来不及,还不赶紧走!” 牵星还要说什么,赵一粟看见定向盘上又有一队修罗卫靠近了,说:“回去告诉钱宝丞散点谣言出去,不管是什么谣言,我只要求明日各派的商队都结伴出城,人越多越好,这很重要。快去!” “好。”牵星不敢大意,连忙隐藏在黑暗中。 三个带着面具、全副武装的修罗卫从他身前走过。 没有定向盘的位置提示,身上还挂着完整的断绝隐藏修士气息,加上江云尘交给他的一些特殊功法,这让牵星轻而易举地躲过了修罗卫的监察。 等他从黑暗中探出身子来时,赵一粟早已离开原地,不见身影了。 牵星暗叹自己只是三品,带着对自己的恼恨和对赵一粟的担心,默默走入黑夜中,离开了鬼王府。 赵一粟潜伏在黑夜中,大脑飞速运转着。 牵星送来的消息都是钱宝丞从鬼王府的舞姬口中挖出来的,其中有几条引起了她的注意。 其一,鬼王府曾经失窃。 能在修罗卫如此严密的看守之下进入王府盗窃还能全身而退,此人必定身怀绝技,或者对鬼王府的布控了如指掌。 根据上面对于窃贼手法的描述:极速成型的高阶法印、银色长发的女修,赵一粟立刻就想到了谢云招。 谢云招为了寻找复活儿子的办法,上天入地寻找阴灵骨,七品巅峰修为,敢闯鬼王府,不是不可能。结合她身上那种莫名浓重的冥气,可见谢云招长期在幽冥界逗留,并不受三十日滞留期的限制。 其二,是舞姬们说每逢月圆之夜,全府戒严,鬼王夜半出城向西,整夜不回。且月圆时子夜的冥气更重, 赵一粟抬头看着天上的满月,不由得苦笑:怪不得外面的回廊这么难走,原来今天是大戒严的日子。 鬼王已经不在王府中了,所以来送钱的修罗卫没有回去复命,暂时还未引起骚动。 麻烦的是半柱香之后的换岗时间。 现在赵一粟已经有计划了。 她观察过定向盘上修罗卫们的位置,避开人群选了个角落,从灵海中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第498章 鬼王府乱成一锅粥 当初谢云招就是追着这个盒子飞到烟云州,大闹一场,她以为这盒子中有她想要的阴灵骨。 后来盒子经由萧幼安转到了赵一粟手里,暂时被她用来盛放浑天瞳,隔绝魔修的追杀。 现在这个盒子又有了新用处,只是不知道谢云招还在不在幽冥界,能不能在半柱香的时间内出现在附近。 赵一粟将盒子上的缚山印解开,盒上的寒凉之意比子夜的冥气还要浓重,仅仅是放在掌心,都让赵一粟有种刺痛感。 她并没有用天火抵御这股寒凉,相反,她不断用魂石转化冥气,再用冥气激发盒子上的寒意,试图让盒子的气息越散越远。 无声的暗夜中,一股浓重的寒凉之气从鬼王府的角落里向外扩散,习惯了寒意的修罗卫并没有太过注意,反而是住在北厢房中的歌姬和舞姬们抱怨着,互相依偎着取暖。 ——“今夜怎么这么冷?” ——“姐姐吃过驱寒丹了?” ——“吃了呢,一点用都没有。” 说话的舞姬打了个哆嗦,嘴唇上竟凝出了些许白霜。 有手脚麻利地走下床,捣弄了一下炉膛里的炭火,说:“幸好上次传信出去的时候,想办法捎进来一些炭火,不然真真要冻死在鬼王府了。说出来当真可笑,我们都是鬼了,最不怕冷,又最怕凡火,现在反而要靠炭炉来取暖,真不知道鬼王府整日在搞什么名堂,从前酆都可没这么冷过。” ——“窗户关严些,别让外面的人觉察到火气。” ——“怕什么?今夜鬼王又不在,那些修罗卫忙着四处巡查,哪有空管我们几个。” …… 在舞姬们的碎碎念中,赵一粟继续催化着盒子上的寒意。 终于,这股异常的寒意引起了修罗卫的注意。 ——“什么情况?今夜怎么如此寒凉?” ——“各处加紧巡查,派人去看看寒意从哪传来的。” 赵一粟通过定向盘的光点,看到越来越多的修罗卫正朝自己这个方向靠近。 她加快了动作,就在这时,命格盘忽然被江云尘重重扣了两下。 赵一粟心中大惊,顾不得手里的盒子,忙掐诀念道:“移魂续岁,命格相锁——” 江云尘有危险,她要把他传送出来! +++++ 时间倒回一点点。 江云尘在确认三个鬼修都是傀儡之后,做了个大胆的假设。 鬼王用锁灵阵困住了鬼修,是不是说明鬼王自己对于同时控制三个八品的鬼修傀儡感到负担过重? 若是假设成立,那么只要让三个鬼修同时脱离锁灵阵,必然会引起骚乱。 江云尘打算击毁这个锁灵阵。 这样行动的疯狂在于,一旦锁灵阵击碎,三个八品鬼修同时朝江云尘袭击过来,他面对的必然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但想到魂泥,想到噬魔镜碎片,再看看眼前困成的死局,江云尘觉得可以一赌。 现在他从衣袖里拿出了荧惑棋的白子。 他脚下的锁灵阵比六品魔修制造的那个高级很多,而且是三阵叠加。想要破解,同时放出三个鬼修,就需要将叠加的三阵同时击碎。 一个高品法阵的基础拐点至少为46个,眼前的锁灵阵每层需要65个拐点,荧惑棋的白子共有180枚,按照65均分成三份,棋子是不够的。 但江云尘思路极为清晰,他先用65个白棋将第一层的锁灵阵标记出来。标记第二层时他只用了50五十枚,那是因为他巧妙地重复利用了第一层的棋子,形成一子两用的效果。 到第三层时,操作空间就更宽裕了,借助前两层的棋子,他只在第三层摆了30枚棋子。 如此算下来,仅用145枚白棋他就标注完了三个高阶锁灵阵,说起来原理简单,但其中需要修士对于阵法有极为精深的理解,能在繁复如星辰的拐点中找到正确的、且可叠用的拐点做标记,单是这种推算能力,就足以秒杀99.99%的阵法师。 在做这一切的过程中,江云尘发现那三个八品的鬼修果然对他没有任何反应,好像看不见他一般。 布局完成后,江云尘站在阵中,法术光芒从指尖飞出,迅速落在了几个白棋上。 白棋立刻发出耀眼的光,棋子与棋子之间勾连出无数道阵丝,看着错综复杂,实际上每一条在江云尘的眼中都有用处。 只见他下手果断,快速点了几处阵丝,接着将火灵力凝聚在掌心,重重击打了法阵的某个角落——“嘭。” 很小、很脆的一声,像美丽的琉璃被子弹击碎了般,交错而耀眼的阵丝被拦腰斩断! 锁灵阵破,三个八品的鬼修同时睁开眼睛,发出一声难以形容的嘶吼声。其中两只鬼修疯狂地朝江云尘冲过来,却被另一个鬼修给拦截住了。 江云尘来不及思索其中的变故,飞身落在高台上,将两块魂泥全部拿走,然后重击了两下命格盘。 下一秒,他整个人从地牢中凭空消失。 化为傀儡的鬼修对于这一幕有些迷茫,很快它们的注意力就落在了空荡荡的高台上,发现魂泥不见了,三个鬼修同时陷入暴走状态,疯狂锤击着四面的墙壁。 整个鬼王府像遭遇了地震,登时地动天摇! 江云尘落在赵一粟身边,两个人心头都有股明显尖锐的刺痛。只是情况紧急,谁也没空多说什么。 三个八品的鬼修凭着本能划破了虚空,正在鬼王府四处寻找目标。 赵一粟先用修罗卫的令牌权限把江云尘身上属于谭炎的令牌摘掉,然后抓住了江云尘的手,把他往后拽:“走这边!” 江云尘拽着她的手让她回来:“我把那三个鬼修放出来了,别去那边,走这边!” 紧接着他又被赵一粟拉了回来。 赵一粟:“我把那个七品的谢云招引来了,她正在这边轰墙呢!” 江云尘:“……” 这时候,赵一粟腰间的令牌响动了,修罗卫嘈乱的声音中,一道声音响亮地喊到:“王上驾到——!” 霎时间,两人只觉得头顶有股强烈的力量波动,夜色中有个寒凉的声音传遍整个鬼王府:“封府门,开天眼。闯入者尽数格杀,一个不留! 王府高空出现了一张法术大网,大网从中心向外扩张,渐渐把整个王府笼罩其中。 此时的牵星正骑在墙头,眼看大网就要扩散到自己这边,忙加快速度一个翻身落下,跌到了鬼王府的城墙外头。 在他成功逃脱的后一秒,整个鬼王府彻底被大网笼罩…… 第499章 合作求生 相较于牵星的好运,赵一粟这个老倒霉蛋只剩下一肚子的脏话。 她想到了鬼王会因为府中大乱连夜赶回,却没想到对方来得这么快。 更没想到的是,江云尘居然狂妄到把三个八品鬼修同时放了出来! 他没被鬼修捏死,可真是命够硬的! 眼看着头顶的天网将整个王府笼罩,赵一粟只能给江云尘戴上那个已死的修罗卫的令牌:“你试试能不能用。” 在江云尘尝试结印重新激活令牌的时候,赵一粟忙着观察定向盘上的显示。 鬼王回归,修罗卫重新整队,三人一组正在快速汇合,就算江云尘那个令牌能用,他俩还差一个队友。 “咻——!” 一道法术穿风而过,掀起了赵一粟的长发。 赵一粟顺着法术一个后仰躲过,浑身的灵力被这道法术逼得混乱不堪,只觉得喉咙腥甜,有股血沫子往上翻涌。 抬头看见银发女修已经举起了第二个杀招朝自己冲过来—— 该死,这种时候谢云招想着的还是阴灵骨! 对方是七品巅峰的高手,赵一粟还没狂到以为自己能跟人家速战速决,何况眼下也不是打架的好时候。 她干脆直接叫出对方的名字:“谢云招!想要阴灵骨就跟我们合作!” 谢云招被她喊破了名字,微微错愕,在她看来对方只是个鬼面修罗卫,怎么可能认识自己? 自己这个名字自从上次被浮雪叫过,已经逾千年无人提及了。 此时的江云尘已经飞快挂上了令牌,一个暗绿色的点又加入了定向盘中。 谢云招愕然看着:“你们是谁?竟能破解鬼王的令牌?” 江云尘看着自己这边被点亮的定向盘,发现修罗卫正在快速集合,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赵一粟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说:“别管我们是谁,不跟我们合作,不仅拿不到阴灵骨,你连鬼王府也出不去。” 谢云招独来独往惯了,已经在幽冥界潜伏了一千多年,见过高手如云,遭遇奇境无数,但能破解鬼王令牌的还是头一遭,不管对方是谁,这一手功夫都足以让她改变主意。 赵一粟:“快点决定,否则大家一起死。” 谢云招:“好,合作。” 赵一粟:“跟我走!杀掉一队修罗卫,抢令牌!” 江云尘根据定向盘的位置飞快锁定了一组目标:“这边。” 赵一粟和江云尘并肩上前,谢云招也没多犹豫,迅速跟上。以她七品的速度,追上两个人也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事,可等她慢一步抵达时才发现,这两人竟已经飞快杀掉了两个修罗卫?! 第三个修罗卫正试图发出警报,但谢云招没给他机会,抬手一个法印打上去,直接将人钉死在地上! 人修有元神,高阶修士在濒死时可能会元神离体遁逃,故而六品以上的人修都比较难杀,但鬼修死了就是死了,没有元神一说。 赵一粟没空惊讶谢云招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法印功夫,飞快把修罗卫的面具和衣裳捡起来,抛给谢云招一套。 谢云招利落地用法术换上,那边已经换好衣服的江云尘则给她挂上了一个令牌。 眨眼间三个人已经完成了伪装,并排站着看起来就跟其他的修罗卫小队没什么两样。 谢云招滞留幽冥界已久,身上沾染着洗不掉的冥气,倒不用特意伪装。江云尘身上是一点冥气都没有的,赵一粟便拉着他的手,慢慢将身上的冥气渡给他。 为了不让体内的天雷和天火排斥这股冥气,江云尘只能彻底收敛气息,把自己当成一个不会法术的普通人,被赵一粟拉着向前飞。 谢云招看着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若有所思。 最近幽冥界出现了一对合欢宗的修士,修的是天火,一掷千金,格外有名。谢云招虽没有见过,却听过那两人的名字:袁雪,谭炎。 看来这两人就是了,但显然合欢宗也只是伪装的身份,毕竟两个三品的修士是不可能轻易杀掉两个六品修罗卫的。 谢云招回想起死去的修罗卫身上传来的天火气息,很快明白了——是赵一粟和江云尘。 当初遇到浮雪时,这两人也在场,那么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也就全都解释得通了。 可是这两人的修为是六品,能够秒掉两个同为六品的修罗卫,可见其体内的天火至臻至纯,修为精深。 在谢云招思量这一切的时候,三个人已经靠近了前院,不远处就是渐渐集合起来的修罗卫大军。 只是他们还没站定,那三个发狂的八品鬼修就已经打到了前院,把这里搅得昏天暗地。 修罗卫们连连后退,好不容易聚起来的阵型被冲散,一些倒霉站在前面的修罗卫被八品鬼修三两下就打死了,数缕魂烟飘出去,被附近修罗卫手里的长枪吸收掉。 还有几个修罗卫被八品鬼修追得慌不择路,一下飞得太高撞上了头顶的天网,而后这些修罗卫便连惨叫声也没来得及发出,从高空径直坠落,空荡荡的铠甲跌在地上,这些触碰到天网的鬼修竟然连魂烟都没有,直接被天网烧干了。 见到这一幕,本来还想趁乱冲出天网的赵一粟只能后怕地把这个打算撤回。 穿着一身暗色蓑衣的鬼王居高临下站在空中,手里拿着一枚金令,正试图控制那三个八品的鬼修。 赵一粟看见八品鬼修的腰间挂着的令牌微微闪着光,在鬼王的金令的召唤下,他们身上的令牌忽然散出了一道圆环,随着鬼王的掌控,那道圆环一点点收紧,将八品鬼修的行动束缚在一个极窄的空间内。 只是这些鬼修也不甘为奴,正在拼命抵抗着。 赵一粟焦急地说:“我们得趁乱跑路,要是等这几个八品的被鬼王钳制住,秩序恢复后,鬼王来个大点兵,我们就露馅了。” 江云尘:“头顶的天网是凝聚整个酆都的冥气而成,我们跑不出去。” 赵一粟忽然想到了什么,问谢云招:“你当初入鬼王府行窃,是怎么逃出去的?” 谢云招:“你连这个都知道?” 她暂时压住错愕,说:“地牢有个暗道,我是从那走的。但我入地牢是被修罗卫抓进去的,凭我自己找不到地牢的入口。” 谁知这话说完,另外两个人却眼睛发亮。 赵一粟:“走,回地牢!” 第500章 轰击地牢 三个人并肩往后院走,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江云尘:“这边——” 他负责指路,赵一粟则负责行动,二人配合默契,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回廊的尽头。 谢云招丝毫看不出来这处回廊与整个鬼王府任意一处回廊有什么不同,就见江云尘轻轻点了几道法术上去,面前的回廊忽然波动了几下,出现一条蜿蜒向下的入口。 “原来是迷阵。”谢云招说:“也对,连鬼王的令牌都能破,想来高阶迷阵也难不倒你。就是不知道伏羲山的掌门什么时候精修阵法之术了,竟能培养出你这么个徒弟。” 被谢云招认出身份,赵一粟也不算惊讶,她说:“前辈既然知道我们是伏羲山的人,当知我们无意与前辈为敌。” 江云尘带路,三个人鱼贯而入,在他们进入迷阵之后,阵口自动收缩,变回了原本那个不起眼的回廊模样。 前方一路蜿蜒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稍一踏错则是阵法内暗含的杀机,可江云尘却像长了一双能夜视的眼睛,每一步都走得笃定而正确。 谢云招跟着两个人的脚步向前,冷漠地说:“伏羲山派你们来做什么我不管,我只要阴灵骨。” 赵一粟:“我与岁寒宫有几分交情,浮雪真人也是我很敬重的前辈,您的事晚辈略知一二,非晚辈有意打探您的隐私,而是有些误会不得不解开。” 她一边跟上江云尘的步伐快走,一边说:“世上并无阴灵骨。您追着阴灵骨的线索去往烟云洲,后来那东西被同辉宝器阁收到了。所谓装着阴灵骨的匣子,其实里面只是野兽的跖骨,凡间山里随便都能捡到的那种,您是被人诓骗了。” 觉察到谢云招身上的杀意,赵一粟又飞快地说:“前辈姑且冷静想一想,我与您无冤无仇,同辉宝器阁的人更是见识奇珍无数,不会认错一个普通的兽骨,我们没有理由欺骗您。这骗局想要破解并不难,只是您关心则乱而已。” 谢云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理智告诉她,赵一粟说得没错。 可是想到这丫头明知阴灵骨是假的,还要用一个空盒子把自己引到鬼王府来,不由得又生几分怒火。 她堂堂谢云招,竟被一个丫头给欺骗利用?! 赵一粟知道谢云招的想法,说:“若不是今夜九死一生,我也不会贸然拿出盒子来引您入府。您有什么不满,等逃出鬼王府可以慢慢跟我算。” 眼前豁然开朗,是江云尘用法阵挪开了前面的石门:“到了。” 才刚逃出地牢半个时辰,没想到又自己找回来了。 当然,现在的地牢跟方才已经大有不同。原本伫立的高台被打碎了,上面放着的两块魂泥也不见踪影,地面的石头到处都是坑,那是锁灵阵被轰碎留下的痕迹。 谢云招环顾四周,说:“原来你们是为魂泥而来。” 赵一粟:“前辈,现在我们该往哪里走?” 谢云招:“魂泥是天下至阴之物,你二人既然修天火,为何要来找魂泥?” 同一时刻,好不容易控制了三个八品鬼修的鬼王正查看着定向盘,发现了不该出现在地牢方向的三个修罗卫。 赵一粟看见腰间的令牌在发光,催促到:“前辈,我们时间不多,鬼王发现了我们的位置,正在急诏我们返回!” 谢云招:“若说是伏羲山的任务,可伏羲山又为何需要魂泥?” 赵一粟:“前辈!” 谢云招:“你们可知道魂泥对鬼王何其重要,盗取魂泥之后,鬼王将号令整个幽冥界追杀你们,至死方休。” 赵一粟:“鬼王图谋不轨,开放酆都通商是假,欲以魂石掌控六界资源是真。此人心计无双,我们尚未发现破解其布局的好办法,只能遵循一个原则,那就是对他越重要的东西,我们拿到手就会越有利。前辈,这个解释您满意吗?” “能发现鬼王图谋不轨,伏羲山倒也不傻。”谢云招微微点头,挥出一个法印:“让开!” 赵一粟和江云尘忙往后退了半步。 谢云招的法印打在了斜前方的一处墙壁上,爆出一声轰鸣!整个地洞跟着晃了晃,但墙壁却纹丝不动。 对准她轰击的方向,江云尘也跟着打出了法术,但墙壁依然没有碎裂的意思。 赵一粟:“这里的四壁都用稀有材料加固过,不像是有地道的样子,您确定没找错?” 谢云招只是不断叠着高阶法印砸向墙壁:“既然被我逃过一次,鬼王肯定要加固地牢。” 赵一粟听到这话,冷汗都要下来了,腰间的令牌不断闪着光,定向盘显示正有大批的修罗卫向这边聚集。 “既然这地方被鬼王加固过,您确定地道还能用?” 谢云招:“鬼王来酆都才几十年?我在幽冥界已经混了上千年,为了寻找阴灵骨我穷尽心血,若是地道这么容易被他找到,我谢云招也是白长岁数了!” 说到这里,她又加快了些轰击的速度。 地牢上方,鬼王正号令千军,密密麻麻地聚集在地牢的入口处,迷阵入口很小,每次仅容十人通行。 鬼王捏着手里的令牌,毫无血色的脸上勾起一抹冷笑:“窃取令牌,伪装修罗卫,自以为能破我的天网?可笑。” 他晃动了一下金令,三个八品的鬼修听话地排排队,走到了迷阵入口。 鬼王下令道:“进去,杀!” 八品鬼修如被操控的机器人,沿着迷阵鱼贯而入。 赵一粟看到定向盘上的显示,疑惑道:“鬼王只派了三个修罗卫进来?” 江云尘:“是那三个八品的傀儡。” 赵一粟:“!” 江云尘:“你去轰墙!!” 赵一粟二话不说接管了江云尘的位置,手里寒光微闪,两把满月刀在手,重重朝斜前方的墙壁砸了上去—— “当啷”一声脆响,墙壁上留下了一道显眼的刀痕。 谢云招不由暗叹,好锋利的刀! 余光望见旁边的江云尘盘膝而坐,手里无数的棋子交错着,构成了一片复杂的阵型图。 谢云招虽然不精阵法,但也知道阵图的拐点越多,阵型就越难控、越高阶。她粗看过去,发觉这阵错综复杂,竟有一百多个拐点,且江云尘还不断在用棋子增加拐点? 阵图上涌动的灵力嘶吼着向外奔涌,此阵的杀意之强大,令人叹为观止! 这两人……还真是浑身秘密,不可小觑。 第501章 开天眼 鬼王握着手里的金令,轻轻点了几道法术上去,三个八品的鬼修腰间的令牌就闪动了微光,在令牌的推动下,鬼修冲入了那个困住他们数百年的地牢。 赵一粟一边丢出满月刀,一边观察着定向盘上的标点:“鬼修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她需要确认江云尘是否有能力封住鬼修进攻的招数,若是不能,他们就需要立刻改变策略。 江云尘:“有我在,别看令牌了,把墙砸穿,要快!” “明白。”赵一粟干脆利落地放弃查看令牌,举起手里的满月刀,狠狠向前冲击—— “当啷!” 这一下力道十足,竟让刀身狠狠地嵌入了石壁上! 谢云招眼见石壁被砍出了一个裂缝,手里的法印不停,一个叠着一个印到了裂缝中,试图将裂缝扩大。 这时候两个人都听见身后传来了鬼修的嘶吼声,脚下的碎石被一阵邪风吹着向前滚落,扑簌簌地互相撞击,在封闭的地牢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声。 是鬼修来了。 “嘭——!” 谢云招愣神之际,见赵一粟已经踩着踏风重重踹在了石壁上,并借由后蹬的力量将卡在石缝中的弯刀用力拔了出来! 这一招十分凶险,因为后仰的惯性必然会逼得她向地牢的入口处跌过去,若是江云尘的法阵不稳固,赵一粟几乎等于直接撞在了八品鬼修的手里,绝无生机。 可她对江云尘的信任非比寻常,江云尘让她不用管,她就只顾着劈砍石壁,把后背交付给对方而且毫不迟疑。 果然,赵一粟在拔刀之后重重后仰着撞在了江云尘法阵上,江云尘眼疾手快丢出几枚棋子,阵丝立刻结成,将赵一粟托着反弹了回去。 要知道于此同时江云尘还要专心操控一百多个拐点的大阵,用来抵挡三个八品鬼修的冲击,两个人各自的能力、互相间的信任,简直令人目瞪口呆。 谢云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什么也没说,只是丢法印的动作更快了。 石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再劈砍几次就可以冲出一条生路。 地面上的鬼王也不是吃素的,八品鬼修卡在入口前进不去,这让他心中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袁雪、谭炎和那个闯入鬼王府的银发窃贼,这三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不知他们三人中是谁在操控阵法?能反控他设下的迷阵,又挂上了修罗卫的令牌,可见他们对酆都图谋已久,竟把纵横令都破解了…… 此三人危险至极,决不能让他们活着走出酆都! 鬼王再次将手里的金令轻转,头顶的天网扭曲了一下,网丝互相凝结着,慢慢勾勒出了一只眼睛的形状。 “天眼开,寿岁无……”鬼王默念着咒语:“瞳影照,生机灭!” 头顶的巨大天眼在咒语之下缓慢地眨了眨,凝聚起浓重的冥气,这些冥气已然化为实质,寒意如同天眼中射出来的有形的目光,径直探向了地底深处。 天眼的开启将本就寒凉入骨的满月子夜弄得阴风四起,萧瑟肃杀,躲在北厢房中取暖的舞姬和歌姬们甚至来不及发出呼救,就被原地冻僵,寒霜覆盖在他们的皮肤和毛发上,俨然成了一个个的冰人。 修罗卫们虽然常年效忠于鬼王,但也没见过这种阵仗,甚至作为六品鬼修,他们都无法承受这股冥气的寒意,不由得各出法术,以求自保。 至于酆都城内的其他人,早就因为鬼王府中传来的阵阵骚乱,和异常的寒冷感到不安了。 牵星安全逃出后把消息传达给了钱宝丞,钱宝丞一看鬼王府这乱子来得正巧,他都不用编造什么特别的谣言了,直接拿鬼王府出了大乱,酆都即将丧失中立平衡作为说法,派人秘密传出消息。 虽然酆都城内子夜宵禁,但城中的修罗卫基本都聚集在鬼王府中,反而让外面的有心之人钻了漏洞。 于是很快,大乱将至的消息不胫而走。 ——“酆都大乱?这可如何是好。我看我们还是连夜收好行李,明日就出城!” ——“酆都有妖修、魔修、鬼修和人修,一旦失去中立的立场,那咱们半条命都要赔进去咯!快快快,把大家都喊起来,盘点人数,准备出城!” ——“宵禁?现在还管什么宵禁不宵禁的,我们能得到消息,其他人也能得到消息,只怕城门口早就被人堵死了,晚去一步就是生死相隔呐!快!快点走!” …… 暗夜中酆都城内的无数人都行动了起来,后来不只是人修,连不想惹事的妖修和魔修都开始打包行李,连夜跑路了。 一时间修罗卫们腰间的令牌频频闪光,处处都是警报声,显示大批的人正在城中胡乱奔走。 鬼王显然注意到了这些变动,立刻吩咐到:“修罗卫分一半人去维持秩序,另外一半把酆都给我围死了!今夜擅闯鬼王府的人决不能活着离开!” “是!” 众修罗卫巴不得四散离开,各司其职,毕竟留在天眼之下,个个都感觉自己快要被冻死了,还有种灵魂被人照透了的恐惧感。 很快修罗卫们离开,偌大的鬼王府只有一个鬼王手持令牌,立在天眼之下。 顺着天眼用冥气凝结的目光往下看,鬼王想要得到的答案却并没有出现,这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恐怖。 天眼可锁定修士的位置,看透修士的伪装,但凡被天眼锁定,不可能不现出原型,为什么……天眼竟然被挡在地牢之外? 难道又是因为天火? 地牢下方的赵一粟正大把大把地抛出天火,将铺天盖地的寒意驱散,寒霜以天火笼罩的范围形成了一条白色的分割线,被彻底隔绝在外。 天眼凝聚的乃是整个酆都的冥气,想要与之对抗,定然要消耗的大量的天火,但江云尘甚至都没有动手,全靠赵一粟一个人抛出的天火就能抵挡。 谢云招不由得暗自惊叹——这女修体内到底储存了多少天火?怎么灵力如此之多,难道她的灵海比常人要宽? 第502章 逃离地牢 “嘭——!” 这是赵一粟用满月刀重重砍向石壁的声音。 坚固的石壁被她硬生生削下来一块,缝隙越来越大了。 她手里动作没停,问了一句:“还能撑得住吗?” 江云尘坐在原地,所有的精力都用来牵制法阵,无数的荧惑棋在他面前漂浮着,如繁星耀眼而浩瀚。 “快点!”他又催了一句。 赵一粟一听就知道,他快要撑不住了。 一个人仅靠法阵就牵制住三个八品的鬼修,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堪称奇迹。 她们轰击石缝的速度还是太慢,况且轰开了之后还要预留走入暗道逃跑的时间,不能再这么磨蹭下去了。 本来当着谢云招的面怕暴露太多,如今生死关头,什么也顾不上了。 赵一粟暗自咬牙,把灵力仓的储存调用出来,同时喊了一声:“前辈,让开!” 谢云招刚打出一个法印,回头瞧见赵一粟手里的满月刀已经被天火彻底覆盖,暗想她这是要开大招? 可她只是六品初期,即便灵海比常人宽,灵力储存比常人多,也不至于一刀砍下来让一个七品巅峰的修士为其让路吧? 然而赵一粟没有时间解释了,手里的满月刀越握越紧,浑身的筋脉因天火的调用而鼓胀着,原本浓黑的瞳孔也隐约泛红,额角有一个弯月的形状若隐若现,跟她手里的刀柄处的徽记互相呼应着。 当她将弯刀举过头顶时,谢云招感知到上面传来的强烈杀意,修士的危机感让她果断避开,并在周围设下了自己最强的法印护体。 外面是三个八品的鬼修在金令的操控下不顾一切地冲撞着法阵,控阵师江云尘嘴角大口吐了一口血,悬浮着的棋子坠落了几颗,又被他强行抬起,勉力支撑。 然而三个八品的鬼修,其法力之强大,足以跨越阵法的限制,眼看随时可以撞碎阵眼,靠蛮力冲进来……江云尘能感知到阵眼正在微微颤抖,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彻底碎裂。 在他身后,赵一粟低吼一声,举着满月刀如煞神般重重撞向了石壁:“破——!!” 爆裂的冲击波将整个地牢弄得飞沙走石,谢云招站在护体法印中都被这股冲击波晃得站不住,脸上也浮现出明显的惊骇。 这是六品初期的修士能爆发出的力量吗? 冲击力太大,虽然冲破了石壁,打开了暗道,却也让江云尘的阵眼受到波动,打头一个八品的鬼修半只脚已经踏入了地牢! 谢云招顾不得其他,当即一手拎起一个:“走!” 三个人冲入地道,江云尘不忘抬手控制荧惑棋,将地道的入口飞快用一个法阵挡住。 虽然不够八品鬼修撞两下的,但也足够给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只是冲出地牢的瞬间,天眼的探照立刻追了上来。赵一粟还没来得及丢出天火护体,好在江云尘袖子里的吃货张开了大口,贪婪地将浓重的冥气吞吃殆尽。 谢云招直接看傻眼了:“这是何物?!” 赵一粟:“前辈,拐弯!” 谢云招连忙回神,在暗道中拐弯,堪堪擦着石壁穿行而过,反映再慢那么0.01秒,赵一粟的鼻子就要被粗糙的石壁给磨掉了。 谢云招说的这个地底暗道错综复杂,他们刚进去的前半截确实是人工开凿的,但是走到中途就接入了地点原本的洞穴地形,整个暗道如同巨大的、盘踞在整个酆都城下的老鼠洞,互相通连,又到处是死角,在连转几个弯后,赵一粟已经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了。 怪不得谢云招敢说,鬼王看不破她找到的地道。 江云尘已经将三个人腰间的令牌全都摘下,目前令牌无法显示他们的定位。 鬼王看着自己手里的定向盘,发现三个人消失在地底,连天眼也没追上那些人的行踪,不由得惊怒交加。 怎么可能? 为什么天眼探过去的冥气会突然消失?! 等等…… 鬼王忽然想到了之前下属汇报的那个可以吞吃冥气的黑色怪物。难道这怪物就是他们三个人豢养的? 如此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所谓八品鬼修抢掠竞价会商铺,本就是他们的一次试水行动,从一开始这伙人就是奔着鬼王府来的,目的就是魂泥。 他们破解了纵横令,还盗取魂泥,难道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自己在酆都的设计? 鬼王越想越觉不安,眼里闪过浓郁的杀意,这三个人,必须死! 可当他走出鬼王府时,等待他的却是四处鸣叫的警报声,整个酆都大乱,无数人正在冲撞城卡,连夜奔逃…… 对于地底错综复杂的天然地洞,谢云招堪称了如指掌。在一处弯道的尽头,谢云招将两个人带了出去。 出口处就在酆都城内一个不起眼的小房子里,他们直接从房子的卧室暗道出来。 这里显然是谢云招买下来精心布置过的伪装,便是让赵一粟带人来搜,也很难发现房子的卧室中竟然有一处暗道,七拐八绕最终可以通向鬼王府的地牢。 暂时摆脱了生死危机,赵一粟缓了一口气:“谢前辈在酆都上千年,果然不是白混的。” 谢云招冷淡地说:“现在不是庆功的时候。” 赵一粟把手里的天火慢慢拍到江云尘的背后,帮他捋顺了被法阵反噬的气血。 谢云招:“怪不得你们要伪装成合欢宗,原来是真双修道侣。” 赵一粟:“我……”算了,也没法解释。 江云尘重新将令牌抛给她们:“外面都是修罗卫,现在可以点令牌了,混到乱流中去。” 谢云招:“你们想现在趁乱出城,未免低估了鬼王的手段。我只有办法带你们离开鬼王府,没本事送你们出城。” 赵一粟眼中闪着精光:“不,我们不出城。” 江云尘懂她的意思,两个人相视一笑。 谢云招看着碍眼,冷哼一声:“不走,留下来更是一个死,可别指望我会再救你们一次。” 赵一粟:“我们斗胆麻烦了前辈一次,定不敢再麻烦您第二次,就此别过了。我这里有样东西,是栾书渊前辈托我带给您的。” 她将栾书渊给的药瓶子捧给谢云招。 “栾前辈还有话要转达,他说世上没有阴灵骨,更没有起死回生之术,愿您早日解开心结。”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谢云招冷哼一声,将她手里的药瓶子打翻在地:“你倒没说你跟那个栾狗还有故交?!” 赵一粟:“?!” 救命啊,我这个老倒霉蛋,又踩人家雷区了。 第503章 前往西城 赵一粟听着对方那个“栾狗”的称呼感觉有点耳熟,很想问问谢云招是不是认识她那个便宜的符术师父。 可是想了想又怕连踩人家两个雷区,只能把话憋回肚子里。 赵一粟把地上翻倒的药瓶子捡起来,栾书渊出手的可都是天下极品灵丹,不能这么糟践。 “前辈,您……” 谢云招:“废话别说,若不是留着你们还有用,就凭你与栾狗有交情,你也得吃我几法印!阴灵骨有没有,何需他来告诉我?!你,把那个盒子拿出来。” 默默把药瓶子收起来的赵一粟:“……”弱小,可怜,又无助。 她将所谓装阴灵骨的匣子拿出来,当然里面的浑天瞳在鬼王府时就被她转移出来了,这是为防谢云招真的抢走匣子,让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拿出浑天瞳也需要承担极大的风险,她是仗着魔修不敢在鬼王这个中立地带随意闹事,若是出了酆都,让她拿她也不敢。 现在寒凉的空匣子落在谢云招手上,她细细查看了许久。 “这匣子竟是凝聚冥气而成,也就是你有天火御体,否则日日带着,你必会受其反噬。”谢云招把空匣子还给她:“你说的倒是没错,这匣子不能用来盛放阴灵骨,我是被人诓骗了。” 赵一粟连忙把匣子收回来,默默放入灵海中。 谢云招:“你方才说不打算出酆都,可是还有计划?” 赵一粟:“呃……” 不是她不愿意说,方才她和江云尘在谢云招面前已经透露出太多的秘密,这个谢云招又有点敌我不分,她不想过多交谈。 谢云招:“你不说我也不关心。只一点,你们必须随我去城西鬼门关走一趟。” “城西?”赵一粟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之前我看定向盘,就发现城西与鬼王府两处修罗卫的布置有些特殊,前辈您知道城西的秘密?那处竟有传说中的鬼门关?可是鬼门关不是应当在阴阳两界相交之地吗?怎么会在酆都城内有个鬼门关?” 谢云招:“我不问你们要魂泥何用,你们也别对我追根究底。” 言下之意,两人之前用伏羲山任务来解释盗取魂泥的事,谢云招压根是不信的。她这是要跟两个人做交易,而且威胁的意思非常明显。 赵一粟不得不从,抢走浑天瞳已经让她受魔界的追杀,苦不堪言,若是再惹上新鬼王,自己还真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处处都是一个死了。 “好,我答应您,我们利用前辈脱险,再还前辈一个人情,本就是理所应当。只是我二人接下来还有其他任务,时间紧迫,既然要去西边那个鬼门关,不如现在就起程。” “现在?” 这话倒让谢云招有些错愕,只是很快她脸上的表情就换成了爽利的大笑:“哈哈哈哈好好好,你这丫头的性格我喜欢!敢入火中取栗,有种!” 赵一粟打开令牌上的定向盘。 整个酆都已然大乱,定向盘上到处都是各种颜色的亮点,子夜时冥气深重,本该足不出户,现在却成了百鬼夜行,好不热闹。 修罗卫暗绿色的光斑在整个定向盘上到处游走,但城西和鬼王府两处依旧是雷打不动的严密防范。 除此之外,酆都城的外围多了一圈修罗卫,能把整个城都围住,赵一粟只能再次感叹,六品鬼修在幽冥界还真是不值钱。 “走吧,月黑风高夜,浑水摸鱼时。”赵一粟默念一句,将面具戴好。 三个人穿着修罗卫的铠甲,手持长枪,缓缓步入幽深的冥气之中。 城中各界来临的商队已经架起马车,排好长队,正在焦灼地等待酆都城门放行,有些脾气不耐烦的,已然跟修罗卫起了冲突。 都说法不责众,鬼王在这种场面下也不敢下令让手下格杀勿论,所以修罗卫只是制止为主,这更加助长了一些闹事者的气焰。 满大街都在互相推搡,骂骂咧咧。 在这样的队伍中,钱宝丞的灵韵商队尤为惹眼,他们的队伍最长,车马货物和人数都最多,硕大的箱子里装满了一些不便储存在人修储物袋中的幽冥界特产。 在队伍中的牵星默默抬起头,发觉酆都看不到天空,更无法观星象,不由得忧心忡忡…… 另一边,鬼王也没闲着。 他亲自下地牢,沿着蜿蜒曲折的地道探查一番。 手下的人来禀告:“王上,此处暗道与地层天然形成的暗河道、洞穴相接,四通八达,竟能蔓延至整个酆都,属下无能,无法追踪到贼子的具体去向。” “图谋已久,盘桓百年……岂能被你们轻易看穿?”鬼王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推断。 这伙人连逃跑的暗道都准备好了,甚至专门带着阵法师,破解了地底的锁灵阵和入地牢的迷阵,最终破解了他的纵横法阵,连天眼追踪都有所防备,可见为了魂泥是煞费苦心。 魂泥丢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破解纵横令之后,已经伪装成修罗卫混入了自己的大军中。 纵横令是他掌权的根基,动了他的权柄,百死难赎其罪! 鬼王掂量着手里的令牌,说:“传令下去,所有修罗卫卸甲摘面,以本体执勤!遇有人冒充修罗卫者,杀!” 又有人汇报:“城守大人回报,说客商们几乎倾巢而出,闹着要出酆都,眼看卯时将至,仍旧封闭城门,不知如何对外交代。” 按照鬼王的本性,交代什么交代?敢闹事者,统统诛杀! 可他到底还惦记着酆都通商的立场,惦记那源源不断流向自己的钱财,思量再三,他说:“可开城门,但是准进不准出。就说酆都从今日起要办百鬼节,邀普天同庆,场面越热闹越好。为表酆都迎客的诚意,竞价会免入场费开放,竞价规则也从简、从速,魂石兑换的成本也要降低三成。” 修罗卫暗自咋舌,魂石自在竞价会上担任货币以来,从来价值只高不低,王上为了闭城捉拿贼人,竟主动降价三成,看来这是要把那三个贼人抓来刨肝挖心也不解恨了。 鬼王:“还有,凡令牌已满三十日者,都带到城守府,由城守亲自续牌,并赐驱寒丹,以防冥气伤体。记住,近两日发放的驱寒丹中要加紫归草。” “是。” 第504章 鬼王祭台 紫归草,这名字若是让赵一粟和江云尘听到,必会警觉非常。 当初两个人在西大陆遇上了一个邪修,那邪修以活人的心和血豢养紫归草,修炼邪功。也是在那次大战之后,他们第一次见到了魂石,虽然当时他们还不知道那就是魂石。 江云尘曾说紫归草生长于幽冥界,但因为太过邪门,已经被下令铲除,整个幽冥界很难再找到一株,却不曾想新上任的这位鬼王竟在亲手培植,还把紫归草放在了驱寒丹中。 鬼王通过在舞姬们身上反复实验后得知,少量的紫归草放在丹药中只是增加丹药的寒性,并不会改变药物的性状,人吃下去只会觉得药效不如从前好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鬼王也并不打算用紫归草索人性命,他的目的不过是利用紫归草亲近冥气的特性,方便寻人罢了。 那两个伪装成合欢宗的人修,他们的令牌即将到期。若是他们没能遁逃出酆都,又介于修罗卫的卸甲无法伪装成修罗卫,就只能挂回人修的令牌。 不管他们如何修改令牌上的名字,但令牌的时效性是客观存在,无法修改的。 只要他们带着到期的令牌去城守府续期,服用了这两日特别加入了紫归草的驱寒丹,鬼王就能锁定这些人的位置,再派人一一核查身份。 此时的鬼王满心满眼都在亡羊补牢,以为那三个人盗取魂泥之后必要连夜想办法遁逃,却没想到三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居然一刻不停,披星戴月地靠近了城西,来到整个酆都除了鬼王府之外看守最严密的地方。 谢云招果然对幽冥界格外了解,前往城西的路如何选择可以避开岗哨、躲过修罗卫的巡查,她了然于胸,甚至都不需要查看定向盘上的位置。 很快三个人无声无息地靠近了城西,混入修罗卫的巡逻队伍中,有条不紊地向前走。 赵一粟悄悄观察四周。 笼罩在冥气中的城西格局非常出乎她的意料,这里被打造得固若金汤,甚至比城守大人亲自看守的城门还要严密。 城墙极高,每隔几米就有一个了望塔,里面时刻有修罗卫站岗。如果有人在城内闹事,岗哨必会第一时间察觉不对,发出鸣警,再关门打狗。 三人跟着修罗卫的队伍混入城墙之内,入目能看到的便是一个巨大如祭台的圆形建筑,整个建筑只是远看是圆形的、规整的,实际上细看之下到处都是蜿蜒的楼梯和扭曲的墙壁,连窗格都是歪七扭八的模样。 就像在建筑搭好之后,被蛮力从头顶拧了几下,令人看着浑身难受。 谢云招:“前面就是鬼王祭台,里面台阶错综复杂,十步一劫,踩错一步就是死劫,这也是这地方被鬼修们戏称为酆都城内部鬼门关的缘由。记住,擅自飞行会引来万箭齐发,不想死就别乱动法术,一定要跟紧我,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赵一粟这才明白,原来所谓的鬼门关不是她理解的那种鬼门关。 但能被已死过的鬼修把这里称为鬼门关,可见这地方远比外表看着还要凶险。 建筑打造成这副扭曲的模样,是为了方便在犄角旮旯里嵌入机关,而且失去了方正笔直的参照物,人走在里面容易眩晕,若非特别熟悉关卡地形,更加容易走错殒命。 谢云招显然曾经来过这里不止一次,只是不知道她从前没有修罗令的伪装,是怎么混进来的。 三个人此时都是修罗卫的打扮,入鬼王祭台时并没有接受严密的核查,想来这些修罗卫对于自己的安保措施十分自信,也压根不知道修罗令已经被人破解了。 踏入楼梯之后,三人跟大部队分道扬镳,默默转入了一条小路。 谢云招:“把修罗令摘掉,从现在起我们要走跟修罗卫巡查路不同的路径,若是挂着令,我们会在定向盘上暴露行踪。” 赵一粟:“可是没有定向盘,我们怎么躲开路上可能随时会出现的修罗卫和鬼修?” “跟着我走就行。” 谢云招带着他们向上爬楼梯,每一步都踩得踏实,确保被后面的人看清楚了,才会踩下第二步。每次下落时台阶的间隔都不同,赵一粟这种对阵法机关一窍不通的人,压根看不出其中的规律。 但江云尘显然默默记着,似乎有所收获。 就这样在暗夜中一直走了许久,虽然酆都没有白天,但冥气过了子夜后逐渐变淡,越拖延下去越不利于他们的隐藏,故而谢云招的脚步越来越快。 她确实说到做到,带着两人顺利避开了所有的眼线。 走到高处时,扭曲的楼梯就像嵌在悬崖之上,平时赵一粟腾空飞行都不觉得高,此时一步一步歪着走,还要仔细数着台阶,眼睛不可避免地要往下望,竟凭空多了几分恐高、头晕目眩的感觉。 好在江云尘及时觉察到她的不对劲,有力握紧了她的手。 赵一粟提起十二分的小心,亦步亦趋跟着,生怕稍有不慎落个尸骨无存。 不知走了多久,谢云招抬手示意他们停下:“前面拐角处有一个鬼修,那是绕不过的哨卡。把令挂上再过去,要快。” 于是他们重新挂上了修罗卫的令牌继续向前,试图蒙混过关。三人的步伐尤为淡定,就像之前无数次混过巡查那样。 看见三个修罗卫出现,哨卡处的鬼修并没意外,只当是来巡逻的,摆摆手就放行了。 三个人沉默地踏上台阶,就在排在队尾的赵一粟即将通过鬼修面前时,鬼修忽然叫住了他们:“站住。” 赵一粟停下了步子,暗暗握紧拳头。 是身份暴露了吗? 如何暴露的? 难道原本该巡查的修罗卫已经提前来过了,所以显得他们三个人出现得格外不是时候吗? 无数的想法闪过脑海,却都不是正确答案。 只听那个鬼修嚷嚷道:“你们三个没收到王上的密令吗?还不速速卸甲!” 第505章 说好的六品呢? 空气沉默了一秒。 赵一粟万万想不到,鬼王居然下了个卸甲令。 这事说来也巧,鬼修下令的时机,正是他们三个踏入鬼王祭台的时机。但凡早那么一丁点,他们的修罗令还没摘,自然能接到最新消息。 之后一路若是能遇上没穿甲的修罗卫巡查小队,他们也能意识到不对劲。可谢云招躲人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过了头,竟让他们一路什么同行也没见到。 这下完犊子了,直接撞到哨卡鬼修的眼跟前儿。 三人中装鬼修最在行的就是赵一粟了,除此之外就是“半人不鬼”的谢云招,即便谢云招侥幸躲过了对方的火眼金睛,那江云尘也必然会露馅儿。 赵一粟必须要在两个人牵着手的状态下把冥气传递给他,卸甲的过程一旦松开手,江云尘就会立刻显出人形。 就在赵一粟沉默着思考如何应对的时候,谢云招又是一个抬手,高阶法印重重打在那鬼修的身上。 对方当即失了声,化作一缕魂烟。 魂烟散在空中,这次却没有被他们手中拿着的修罗卫的长枪吸收,而是蜿蜒向上,没入了建筑顶部赵一粟看不见的地方。 赵一粟:“就这么直接杀人没关系吗?哨卡无人值守岂不是很快会露馅?” 谢云招:“所以我们的行动时间只有一刻钟了。卸甲吧,否则再往前也是死路一条。” 三个人用法术卸了铠甲和面具。 谢云招已经在幽冥界行走千年,自有伪装鬼修的法子,当她转过身去看赵一粟时,不由得被对方一身冥气惊讶到。 赵一粟聚集的冥气十分浓郁,足以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其中——这女修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手段? 谢云招压下追问的心思,又说:“冥气是够了,但近看人修的模样十分明显。” 赵一粟:“我们有办法。” 江云尘已知她的意思,拿出了储物袋里剩余的两枚驻颜丹。 他们各自幻化了一个鬼修的模样,赵一粟化出了一对鹿角和尖嘴,江云尘幻化出了虎爪和斑纹,看起来就像两个死后的妖兽之魂变成了鬼修的样子。 在服下驻颜丹之后,这个模样就连谢云招七品满级的修为也看不出瑕疵了。 “走吧。”谢云招庆幸自己没看走眼,这两个人的能耐通天,没有给她拖后腿。 赵一粟牵着江云尘,不停将冥气渡到他身上,三个人就这样一路伪装,又平安越过了两个哨卡。 现在,祭台的最高点就在前方,但那里还有最后一个哨卡。 谢云招阻止他们向前,说:“祭台处只有鬼王可以靠近,想要上去只有强行闯卡。看守的鬼修共有四个,我可以解决掉两个,你们俩一人一个。” 赵一粟:“那四个鬼修是几品?” 谢云招:“六品。你们不用强攻,把天火烧起来就行,就用你在地牢里爆发的气势。” 赵一粟:“祭台高处爆出天火,定会引得城墙了望塔上的修罗卫发现,一个示警,咱们无路可逃。前辈,您到底要去祭台上做什么?” 谢云招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我已经测算过,从修罗卫示警到追兵登顶祭台,至少需要十息。” 十息也就是十个呼吸,大约不到三十秒,这么点时间怎么够逃跑? 然而谢云招这个疯女人没给赵一粟更多的解释,已经冲了上去——其实也不能说她疯,因为距离他们杀死那个鬼修哨卡也快满一刻钟了,再犹豫着不动手,也会被岗哨发现。 谢云招一开打,赵一粟就只能跟着往前冲,只是脚刚迈出去,却被江云尘死死拽了回来。 江云尘:“鬼修不是六品!” 赵一粟经他提醒,这才发觉冥气波动得厉害,上面四个看守的鬼修竟然伪装了修为?! 是鬼王增强了防守,还是谢云招有心诓骗他们? 赵一粟眯起眼睛隐匿在黑暗中,看见谢云招连续几个法印丢出去,被四个鬼修一一破解,眨眼就被围在了当中。 看她脸上意外的表情,她应当确实不知道看守的实际修为是远高于六品。 赵一粟心里好受了点,用秘音问江云尘:“救人吗?” “咚——!!!” “咚——!!!” “咚——!!!” 因为这阵响动,望塔上的人果然发现了祭台上的打斗,立刻敲钟鸣警。 刺耳的钟声回荡在整个西城,赵一粟不用打开定向盘都知道,已经有无数个修罗卫正朝这边聚集。 她抬眼看着谢云招,以一敌四,步步后退。 祭台中央是一口大鼎,鼎内不知有什么,只觉得有东西在里面翻涌,间或冒出一些魂烟来,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江云尘:“等修罗卫来,浑水摸鱼。” 赵一粟明白了。 反正他俩现在就是鬼修的模样,都不用装,等双方缠斗起来,江云尘身上有没有冥气也就无人在意了。 江云尘又说:“这四个鬼修也是傀儡,被锁灵阵困在了大鼎周围。我有办法应对。” 赵一粟心下稍安。 打斗中的谢云招一直数着时间,发觉赵一粟和江云尘并没有如约丢出天火,她也不觉得意外。 毕竟他们只是临时结盟,算不上多么铁的关系,即便被人临阵倒戈,谢云招也有心理准备。 何况看守祭台的竟然是四个八品,赵一粟和江云尘都只有六品,遇上八品的不逃岂不是等死?! “嘭——!” 这是谢云招被鬼修击中,跌撞在大鼎上发出的闷响。 大鼎被她这么一撞,微微颤动了一下,里面翻涌着的东西跳动起来,像沸水泼洒一般掉落了几滴在地上。 地面立刻冒出一阵青烟,“沸水”立时凝固,形成了一块红的发黑的石头。 赵一粟瞪大眼睛,差点失声脱口而出——魂石?! 原来魂石不是什么不可再生的资源,竟然是被鬼王用死去鬼修的魂烟加上这个妖异的大鼎炼制出来的?! 第506章 祭台机关开启 “快跟上——!” “围住祭台,别让贼跑了!” …… 不待赵一粟反应过来,十息之后,大批的修罗卫蜂拥而至。 江云尘传音给她:“去祭台下两层等着接应。回去的路还记得吗?” 赵一粟:“只记得一半。” “不怕,我在命格盘上告诉你,快走!” 趁着修罗卫攻到眼皮子底下之前,赵一粟如鬼魅般走入黑夜,踏着来时的台阶一步一步往下行,并把自己隐藏在拐角处。 莲心可以让她彻底隔绝气息,她刚刚藏好,修罗卫们就从她面前浩荡而过,时而有长枪探过来,近到可以挑破赵一粟脸上的皮肤,尖利的枪头闪着寒光,赵一粟愣是大气没有喘,心态平静如止水,完美地与黑夜融为一体。 在她躲避路过的修罗卫时,江云尘与她相反,等大部队来临自己立刻悄无声息地混入了讨伐贼子的队伍中。 谢云招眨眼就被鬼修包围,进退两难。 江云尘趁机大呵一声:“擅闯祭台者,杀——!” 本来就热血上头的修罗卫们立刻冲上前,无数的长枪出手,把谢云招逼得节节败退。 江云尘转动着手里的长枪,一边注意伪装,一边用命格盘来确定台阶的走法,并告诉赵一粟。 即便赵一粟已经习惯了江云尘的优秀,但仅仅走过了一次就将整个几千级扭曲的台阶的正确走法全都记下来,还是令赵一粟暗叹江云尘真不是人。 他甚至不仅记住了走法,还要在脑海中复刻出这个扭曲的毫无规律的台阶。 赵一粟跟着命格锁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下方两层,并一只脚翻出台阶,站在了祭台大鼎的正下方,然后轻轻敲击命格盘,表示自己抵达目标位置。 此时混在讨伐队伍中的江云尘目光微转,举着长枪从中间挤到了前面,一个轻挑,又快又准地将谢云招腾空挑了起来。 谢云招本是有能力还手的,但她忽然看见了那个将她挑起来的人,正是幻化成虎妖模样的江云尘。 其实江云尘由于没有足够的冥气护体,在修罗卫的队伍中比较惹眼,只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个敢闯祭台的女贼吸引了,满心涌着被鬼王责罚的恐惧,竟没想到自己人中早就有了奸细。 认出江云尘后,谢云招并没有放弃抵抗,因为他们彼此建立起来的脆弱的信任刚刚被打破了一次,谢云招作为一个独行侠,习惯了万事靠自己,还没决定依赖这位临时队友。 但情况由不得她,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江云尘招数之犀利、狠辣,足以在无数修罗卫的乱招中选对角度,数次将谢云招挑起。 谢云招抵抗了许久,终于力竭,被江云尘一枪推下了祭台! ——“人掉下去了!” ——“快去看看,死要见尸!” 修罗卫都没说“活要见人”,那是因为他们没想过能有人腾空跌落祭台而不死,要知道整个祭台周围都是禁飞区,祭台内嵌的机关一旦监测到有东西在飞,就会立刻射出无数的毒箭和法器,整个西城区是名副其实连苍蝇都不敢经过的地方。 然而预料之中射杀声并没有传来,修罗卫们连忙分成两拨,一拨从祭台上往下看,一拨忙着跑下来要去追杀。 至于那四个八品的鬼修,果然默默站回了大鼎边,仿佛外面的一切纷乱都与他们毫无关系。 跑下台阶的修罗卫有跑得太快的,竟因为踩错了台阶当场被机关射杀,魂烟也被吸入了祭台的大鼎中。 追杀的队伍由于这个意外放慢了点节奏,有人说:“都别慌!整个鬼门关都被我们围住了,那人跑不了!” 实际上说这话的人心里也打鼓——都说祭台的别名是鬼门关,千层台阶,十步一劫,贼人是怎么登顶走到最高处的? 同一时刻,在祭台下两层的赵一粟早就准备好,一手将谢云招抓住,轻轻向上甩。 谢云招借力踩上了台阶,居然破天荒地说了个“谢”字。 才十息不见,谢云招已经浑身是伤,脸上被七品鬼修的冥气划破了一个血口子,伤从左眉越过鼻梁,落在了右脸颊上,深可见骨。 现在她简直比鬼修还鬼,惊骇非常。 然而谢云招连止血的时间都没有,可见祭台上的战斗之惨烈。 赵一粟感受着台阶上传来的震动,说:“快走!” “逃不过的。”谢云招反手拉住她:“你把我再送上祭台。” 赵一粟:“??”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大姐?! 谢云招:“祭台的大鼎里有魂蛊,拿到魂蛊就能克制所有的鬼修,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原本就是这个计划,所以才会在登顶后不顾一切地出手,原以为十息之内自己必能取到大鼎中的魂蛊,只是没想到守卫忽然换成了四个八品,让她进退两难。 赵一粟:“那可是四个八品,你怎么闯进去?” 谢云招:“我自有办法,快!” 赵一粟瞥见鬼修们已经涌过来了,只好咬牙说:“你飞上去,机关我来挡。” 谢云招深深看了她一眼,好像在看一个濒死的勇士,但她到底没有拒绝:“好。” 现在多一刻的犹豫,后果就是大家一起死。 谢云招转身踩上了墙壁,轻巧地腾空飞起,整个祭台霎时间扭动起来,建筑上一个个扭曲的窗棂格子忽然透出亮光,暗夜中这座怪异的建筑就像异兽同时张开了浑身的眼睛,所有的眼睛都将目光对准了那个胆敢飞行的人—— 杀! 杀了她! “咻咻咻——!” 无数道法器、毒箭和冥气组成的死阵凭空而出,冲向了谢云招。 修罗卫们本来还在追,听到这个动静,不约而同地往后退缩着,有人惊惶地喊到:“祭台机关开了,速速躲避!” 赵一粟踩着踏风追随谢云招的步伐飞出去,在谢云招被机关眼睛瞄准的瞬间,她用踏风狠狠踢了一下谢云招的脚底。 瞬间增加的速度让谢云招逃离了机关眼睛的锁定范围,如闪现般落在了祭台顶上! 于是乎无数双机关眼睛的注意力都锁定在浮在高空中的赵一粟身上。 感知到涌动在四周的杀意,赵一粟几乎没有犹豫,将灵力仓剩余的30%的天火全部爆开,同时丢出了自己的引火盾! “轰——!”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轰鸣,巨大的盾牌将她笼罩在烈火中,盾牌上被天火淬炼过的痕迹每一处缝隙都盛满了天火,火纹与火纹之间链接成了牢不可催的结构,这些结构凭空撑开,如一副网状的铠甲,将赵一粟牢牢包裹。 下一刻,机关重重砸在了引火盾的外围,发出“当啷当啷”的脆响声! 隔着引火盾,赵一粟仍旧被震得气血翻涌,猛然喷出血来! 第507章 可怕的魂蛊 “嘭!” “嘭!!” “当啷!” 无数道机关密不透风地落下,如暴雨砸在引火盾上,赵一粟翻涌的气血难以压制,只觉得浑身都被人用重锤在锤。 好在她的筋骨和体格经过十三道天劫的劈砍,早已比寻常修士坚硬无比,在这么密集、强大的重锤之下竟没有断胳膊断腿,可谓强大到恐怖。 躲在台阶深处的鬼修都不敢探头去看,仅是听着这阵惊天动地的声音都被吓得魂飞魄散,何况外面的天火之强,连六品的修罗卫都难以抵御,低于六品的鬼修只怕刚探个头,就要被那股强烈的天火烧成魂烟了。 赵一粟躲在引火盾中,只管爆发天火抵挡杀机,却不知道自己这股强烈的天火还有第二重功效,那就是将祭台顶部的大鼎包裹住,并剧烈焚烧。 时间倒回一点,当谢云招凌空飞上祭台时,所有修罗卫都惊骇非常,他们万万没想到对手竟敢原路返回,岂不是自寻死路? 可令他们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修竟在同伙的掩护下生生逃离了祭台机关的追杀,并刚刚登顶祭台,就第一时间挖出了自己的内丹,以元神状态快速遁逃,落入了祭台上的大鼎之中!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连死死守住祭台的四个八品鬼修傀儡都没反应过来,那个女修元神就已经消失在沸腾的大鼎中了。 傀儡鬼修只得拿谢云招的肉身泄愤,将法术一招一招地打在了在那具肉身上。饶是七品高修身体经过小天劫的淬炼,也无法抵挡四个八品鬼修同时出手,顷刻间这具肉身就化为无数块碎片,被灼热的天火彻底吞噬,只剩下一些残余的骨灰…… 身边缩在角落里的鬼修因这一幕开始窃窃私语: ——“那人什么意思?大费周章登顶祭台,就为了跳入大鼎中自杀?” 要知道大鼎里有魂蛊,而魂蛊是对一切魂体有强烈腐蚀性的。 人修的元神也是魂体的一种,谢云招这样做,等同于飞蛾扑火,简直令人无法理解。 混在鬼修中的江云尘压根没有机会阻止,他也没有能力阻止,但他明白谢云招如此舍身,必定所图深远,不可能白白在鼎中丧命。 于是他继续混在鬼修的队伍中,眼睛一瞬不瞬地死盯那口大鼎。 或许是受天火炙烤,又或许是多投入了一个新的魂体,鼎中的不明液体又开始沸腾起来,不断有“水滴”从鼎中涌出,落在地上又凝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魂石。 这些魂石咕噜噜滚过祭台,有些已经落在了修罗卫的脚边,但谁也不敢去捡。 天火盛大而明亮,江云尘看了看头顶被天火照亮的天空,心知鬼王应该马上就要赶到了,若是谢云招在鬼王抵达之前还未能从大鼎中出来,他必须要强行把赵一粟带走。 就在江云尘度秒如年的时候,大鼎的翻腾越来越激烈,涌出来的“水滴”在地面凝出的魂石已经成了小小的一堆,四个看守祭台的八品鬼修都觉得不对劲,一边设下结界抵御天火的灼烤,一边想要靠近大鼎,看清其中的变化。 可赵一粟灵力仓爆发出的30%的天火实在过于强大,大鼎被烧得滚烫通红,仅仅是靠近了一些,八品鬼修都感觉到强烈的刺痛和畏惧,竟一时不敢上前。 江云尘知道,若是换成普通的八品鬼修,只消划破虚空踏出这片祭台,就能立刻反转局面,把一个六品的人修打得仓皇逃命。但正因为他们是傀儡,只能被迫留在这处祭台顶,反而让他们无路可逃,备受煎熬。 忽然,大鼎内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动,像是有个巨大的气泡被戳破了一般,“啵”的一声。 许多鬼修压根没注意到这点动静,但五感通达的江云尘一下就捕捉到了。 他预感不妙,用最快的速度后退,拥挤着来到了鬼修队伍的最末尾。一些被他推搡着的鬼修不由得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正狐疑他身上的冥气为何那么淡、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时,大鼎就发出了一声爆响! “嘭——!!” 整个大鼎四分五裂,无数的液体流淌在祭台上凝固成了魂石,鼎中出现了谢云招的元神,她以一个蜷缩着的姿势抱住了一块火红的、类似蚕茧一样的东西,正是她所说的魂蛊。 魂蛊露面的瞬间,整个祭台上凡看到魂蛊的鬼修都像被冻结了时间一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若不是背后天火的火焰还在熊熊翻滚着,江云尘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下一秒,这些被冻结在原地在鬼修的魂体竟像水纹一样摆动起来,摆动了两下之后又全都开始消散,在彻底消失之前,他们甚至来不及嘶吼和恐惧,就这样化作一缕缕的魂烟,流向了魂蛊之中。 连那四个八品的傀儡鬼修也不例外,仅是因为看了魂蛊一眼,就被夺去了生命,成为凝聚成魂蛊的万分之一个材料。 江云尘自认活了上万岁见多识广,却也没见过这种东西,竟觉得与传说中的魔族圣器浑天瞳有些类似,难道这个魂蛊也是幽冥界的“圣器”,只对鬼修产生作用吗? 来不及思考更多,江云尘上前,用自己的雷火隔离,将谢云招的元神连带着魂蛊一起握在了手里。临走还不忘扫走了祭台上所有的魂石。 只是当魂蛊被他从祭台上拿走时,这块火红的魂蛊就消退了颜色,变成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也失去了方才那股可怕的力量。 江云尘从祭台顶端跳落,祭台的机关眼几乎全被赵一粟吸引过去,少数几个追杀过来的机关也被江云尘飞快化解。 他的落地出乎意外的顺利,原本满是修罗卫和鬼修的西城,现在如死水一潭,他用最快的速度飞行,竟没有引来任何的阻拦。 当他跳出高大的城门时,余光瞥见了了望塔上的鬼修、城墙上值守的鬼修,全都不见了踪影。角落里偶有几个没有看见魂蛊的鬼修,都因为方才那可怕的一幕陷入狂乱,正不要命地往外逃。 翻出城门的江云尘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城门最隐秘的某个了望塔上隐藏。 他抬头,看见本就昏暗、充满冥气的酆都城似乎被什么东西搅弄起来。那东西越飘越近,原来是鬼王正带着千军万马不顾一切地冲向祭台。大军带起的杀意卷着冥气翻腾,让本就躁动不安的酆都像一锅快要捂不住的沸水,随时都要掀翻。 江云尘确认鬼王踏入城门后,立刻关闭城门,并在城门上连设几个阵法。他画阵的速度极快,身影如鬼魅一般上下翻腾,瞬息间就已经完成了封印之阵。 第508章 想办法出城 城内的修罗卫大军碍于天火盛大,不敢立刻冲上前,只是将祭台团团围住。 城外的江云尘则躲在角落里,默默地念起了法诀:“移魂续岁,命格相锁……!” “当啷!” 这是被引火盾紧紧包裹住的赵一粟跌落在他面前的声音。 江云尘透过盛大的天火,直接将她连人带盾拎起来:“是我,快走!” 盾牌入手的重量着实令他吃了一惊,他差点都没拎动。 赵一粟知道安全了,收起引火盾,人从盾牌中滚落,跪在地上直接猛吐了一口血! 江云尘心头一惊,连忙渡了一掌灵力过去。 赵一粟缓了缓:“我没事,就是灵力耗空了,有点虚。” 江云尘将神识探入她的身体去看,惊觉她灵海中的内丹竟融化了很明显的一层?!怎么会这么快?! 赵一粟正是因为内丹融化,才会格外虚弱。 她问:“谢云招呢?” 江云尘将化作元神、拥抱着魂蛊的谢云招那给她看,赵一粟不由心惊。 谢云招的状态很不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元神可以拥抱着魂蛊而没有化作一缕烟,但她的元神显然正遭受巨大的痛苦,魂体时浓时淡,这种随时可能溃散的模样跟赵一粟从前见江云尘的状态非常相似。 因此她立刻想到了八方仙衣。 在诛灭西魔岛后,停云真人为了奖励给了她一件八方仙衣,承德真人作为伏羲山的掌门,也给了她一颗极品的凝元丹,这两样东西都是对元神极有好处的罕见宝物。 赵一粟也没吝啬,当即将这两样东西都拿出来给谢云招用上了。 八方仙衣裹住谢云招的元神时,元神溃散的状态慢慢吻合,加上凝元丹的药效,谢云招的元神奇迹般地苏醒了过来。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醒得这样快,一时间有些讶然。 赵一粟简明扼要地把目前的情况告诉了她,谢云招也没浪费口舌说什么大恩不言谢的废话,只是问:“你们接下来什么计划?” 在一刻钟之前谢云招问这个时,赵一粟还犹豫呢,现在她将计划和盘托出。 他们身上袁雪和谭炎的令牌要到期了,今天是令牌的第三十天,当初他们入城是午后,稍后天一亮,时间滑到午后,这两个令牌就会立刻鸣警,让修罗卫锁定他们的存在。 即便江云尘可以用修罗令的权限把袁雪和谭炎的令牌摘除、丢在酆都城内,但令牌本身的警报声是无法破解的,因为三十天的有效期是客观存在的,不因任何外力而改变。 两个令牌一旦被丢弃,鬼王就知道他们已经彻底破解了纵横令,并弃令离开。 这不是他们想看到的局面。 因为伏羲山给赵一粟的秘密任务是要靠近三途河,寻找失踪的狂沙真人。 再说赵一粟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甩掉浑天瞳、转移计滕注意力的目的还没达到,她不能离开酆都,当然这个理由她隐瞒掉了。 现在赵一粟和江云尘需要马上换回原本的身份,再进一次酆都,大摇大摆地执行伏羲山任务。如此一来,必须让鬼王认为“袁雪”和“谭炎”还在酆都城内,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摆脱鬼王怀疑赵一粟和江云尘的可能,因为本就在城中的人,不可能又进了一次城。 赵一粟大致总结了一下,说:“第一,要找两个替身挂上袁雪和谭炎的身份牌滞留在酆都内,去城守大人那里给令牌续期,当然我们会把牌子上的名字改掉。第二,我和江云尘需要翻出城墙,经酆都外绕回城门口,再次进城。” 这两个任务都不简单,若不是为了帮谢云招闯西城,他们本来有更多的时间去筹划。 好在谢云招也没辜负两个人的期待,她只是思索了片刻,就说:“把袁雪和谭炎的令牌给我,我有办法办到。” 赵一粟:“你确定?你现在可是元神态,四处走动太危险了。” 谢云招把一直抱着的魂蛊脱手,放在了江云尘手里:“作为交换条件,你们要把魂蛊平安带回城再交给我。” 江云尘:“成交。” 赵一粟还想说什么,又只好放弃。虽然相处不多,但她已经明白谢云招就是这样一个人,疯狂又极致,别扭又刁蛮。 她不愿交付自己的信任,宁愿把并肩作战当做一次利益的互相交换,这样对她来说才更有安全感。 江云尘把袁雪和谭炎的令牌改了一下名字,这用修罗令的权限很容易办到。 谢云招拿着两个写了新名字的令牌,慢悠悠飘到了角落里,目送赵一粟和江云尘离开。 鬼王已经下令封城,出城的路并不好走,但谢云招不可否认的是,她已经对这两个人的实力产生了莫名的信任,觉得只要他们两人想要做到,就一定有办法出城。 见两个人已经走远,谢云招的元神也消失在夜幕之中。 +++++ 江云尘和赵一粟两人,趁着酆都大乱、人潮熙攘的时候,先往城中前进。 鬼王的新令已经在酆都城内传开,排队出城的人并没有散,反而议论纷纷: ——“什么叫只进不出?酆都如此霸蛮,这还是做生意的态度吗?” ——“就是,说什么可以给令牌续期,那滞留满三十天,冥气对身体的伤害怎是区区一个驱寒丹能避免的?今晚西城那么大的火,当我们不知道酆都出事了?总之天亮之后我们必须出城!” 但也有人持不同观点:“魂石兑换成本降低了三成,都说富贵险中求,咱们此时留下来收些魂石,等行情好了再倒卖出去,岂不是纯赚三成?要走你们走,我才不走。” …… 他们穿越熙熙攘攘的人群,很轻易地看见了钱家灵韵宝铺的队伍。 在与队伍擦肩而过时,赵一粟撑着力气,故作与车队起了擦碰,双方互相说了几句话,在拥挤的酆都并没有给人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 当赵一粟离开时,钱宝丞还暗暗震惊。 他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鬼修,生前是鹿妖,所以有鹿角和凸嘴。却不想又在那个鬼修的手里看见了钱家白玉! 又是赵一粟? 师叔这身幻形术到底跟谁学的?容貌上看不出分毫破绽就算了,连冥气都逼真至极。 牵星不明所以,靠过来询问钱宝丞:“怎么回事?是不是鬼修来找麻烦?” 钱宝丞惊觉时间紧迫,直接说:“那两个人是江云尘和赵一粟,你悄悄跟上去,有个任务给你,你要想清楚,任务很凶险,你也可以拒……” 话没说完,牵星已经从眼前消失,默默跟上了前面的两个“鬼修”。 第509章 掉出来的红宝石 鬼王加强了守卫,派修罗卫围住了整个酆都,西边鬼王府有鬼王亲自带大军,无法靠近;东边的酆都正大门更是严防死守。 想出城只剩下南边的三途河,和北边的两界山。 三途河太过凶险,尤其赵一粟又内丹半融,无法涉险,选来选去也只能再次向北,靠近两界山了。 但两界山也只是比三途河好一点,并不代表路就好走。 当江云尘靠近北城墙时,发现守城修罗卫的组队状态也改变了,原本是三人一组严防死守,现在却变成了六人一组。了望塔上的修罗卫也目不转睛,比赵一粟第一次来要更加严密。 赵一粟明白过来:“鬼王改变了修罗卫的组队阵营,这是在防我们。” 他俩本想加上牵星重新组个三人小队,挂上令后爬城墙,现在看来是让牵星白跑一趟了。 赵一粟转头,看见跟在他们身后的牵星目光晶晶亮,正用一种无比崇拜的眼神望着她。 不出意料,牵星也因赵一粟模仿鬼修之相像,感到极为震惊,并在内心暗自膜拜:我师父好牛!连师丈装鬼修都没有她装得像,果然还是我亲师父厉害!!! 赵一粟来不及跟他解释,说:“你先回去吧,计划有变,用不上你了。” 牵星眼中的崇拜和期待立刻转为乌云,明明是凶险、要命的任务,他却因为不能做感到失望透顶:“师父,您吩咐我吧,我什么都能做好。” 赵一粟:“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牵星:“我没开玩笑,确定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了吗?要不然您再想想?” 赵一粟:“……”真无语,每次对上这小孩善良纯真的眼睛,就感觉自己无法拒绝。 就在双方拉扯的时候,江云尘敏锐的神识觉察到了什么,说:“附近有巡查的修罗卫靠近了,快走!” 他用灵力轻推了牵星一把,牵星一个不防,后仰着倒在了地上,衣兜里就滚落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鸡蛋大的、圆形的红宝石,是牵星当初在漳兴拍卖会上买下,送给赵一粟的礼物。 牵星并不认识此物,当初选择买它,也只是因为它是拍卖会压轴的东西,当时赵一粟还是三品,他知道赵一粟缺钱,所以送礼物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赵一粟收到这个礼物后也不认识此物,只把它当做一个值钱的红宝石。因为储物袋里的东西太多,总是被她批量丢入系统回收站,为了防止这个红宝石也被自己随手丢进去,赵一粟就将宝石暂时放在了自己的洞府中,没有带回来。 这么一放就是几十年,期间赵一粟甚至都快忘掉了这个红宝石的存在。 她不知道的是,由于她和江云尘同时晋升六品,伏羲山依制要给两个人升级洞府、安排晋升大典。虽然赵一粟和江云尘尚未返回伏羲山,但一切该操办的都在操办中。 在给他们搬迁洞府的时候,执行的修士一个走神,把赵一粟洞府里的零碎掉落了一些,牵星全程关注此事,自然就捡到了掉落在地上的红宝石。 他本意就是要前往烟云洲,便想着把东西捡回来带上,见到赵一粟的时候再给她,没想到情况急转直下来到了酆都,遇上那么多事,连他自己都忘了兜里还有个这玩意儿。 现在这颗红宝石就这么骨碌碌滚动着向前,在僻静的城墙根下发出了明显的响动。 修罗卫:“前面有情况,去看看!” 赵一粟暗道不妙,连忙把宝石捡起来,至于江云尘这次更加用力地推了牵星一把,直接将牵星推出了数百米。 这个距离足够牵星逃脱了,因为江云尘已经挂上了修罗令,要把前来巡逻的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牵星心知自己没帮上忙,反而闯了大祸,什么话也不敢说了,踉跄着爬起来往回走,心里涌动着强烈的不安,害怕赵一粟和江云尘被他连累出了什么事,可他更加不敢回去看,毕竟只有三品修为,怕是回去又成了别人的累赘。 三品,区区三品……为什么自己偏偏要有一个臻元灵根,可恶! 在牵星顺利避开修罗卫的巡查时,江云尘已经和一组六人的修罗卫已经正面遇上了。 在遇上对方时,江云尘身上已经挂上的令牌,一只手一直按在城墙上,没有离开。 对面警惕性很高,盘问他:“你是哪个组的?为何一个人在这儿逗留?” 只是不等江云尘回答,那人忽然醒悟过来:“不对,他的令牌有问题!” 刚才自己从远处过来时是开着定向盘的,定向盘上并没有显示这边有落单的修罗卫,来了却发现有,说明这个人是刚刚挂上的修罗令。 所有修罗令的令牌都是经鬼王权限才能开解,为何此人可以操控修罗令?肯定有问题! 江云尘一看这情况,也省得自己演戏了,直接跟对方开打! 同一时刻的赵一粟,则已经接着冥气与黑夜的掩护,爬上了北城墙。 他们的策略很简单,江云尘独自应对,骗得过修罗卫那就皆大欢喜,骗不过也能由江云尘吸引大批修罗卫的注意,赵一粟趁机翻墙而过。 由于江云尘挂着修罗令,又一直用手按着城墙,根据赵一粟之前的亲测可得,当城墙监测到修罗令在附近时就不会启动警报。所以赵一粟才能在不触发警报的情况下爬上城墙。 但她必须要更快一点,江云尘一个人应对六个鬼修,又不能使用很多擅长的法术以免被人看出真实身份,所以应对的必然非常吃力,何况修罗卫全在附近,很快就能赶来支援。 要再快点…… 赵一粟的呼吸法则加上特殊内丹,让她可以将一点冥气转化为灵力,只是灵力太少,好在她储物袋里还有丹药,猛磕了一把丹药,勉强够维持基本行动。 当她爬到城墙顶端时,窥探了一下了望塔上的鬼修,数着间隙,趁对方没有发现,立刻纵身一跃,落在了酆都城外。 从前有充足的灵力护体,倒不觉得城外这两界山的风有多剧烈,如今虚弱无力,刚落下来就差点被一股妖风吹倒。 赵一粟打了个寒颤,角落里默念法诀:“焚我之血,化汝之灵!移魂续岁,命格相锁!” “咻。” 原本在城墙内把江云尘团团包围的修罗卫忽然眼前一花,惊觉人不见了???! 怎么回事?? 难道对方是八品?!方才是在故意隐藏实力,拖延时间? 想到当初那个打劫竞价会商铺的贼,这线索似乎对上了——就是那个贼没错了,八品,速速禀告王上! 第510章 穿越两界山 被传送过来的江云尘二话不说拉起赵一粟就飞入了两界山中。 他已摘下腰间的修罗令,所以酆都城内的人将会彻底失去他们的踪迹。这不代表他们就此安全,因为两界山要比酆都城内的修罗卫更加可怕。 一是山风剧烈,二是山内峡谷纵横,抬头不见天日,难以找到方向。 赵一粟此时灵力虚空,只能躲在江云尘的结界内,在入山之前尚且可以承受,但越靠近山体,越觉得山风吹得护体结界摇摇欲碎。 用神识探进去,目之所及的山石皆是陡峭至极,又锋利如刀片,怕是雄鹰在这山石上落脚都要被划伤。 如此特殊险峻的地貌,全都是两界山的山风长年累月吹出来的,特殊的地貌又加速了山风的穿行,两相交互之下,成就了两界山“鬼界天堑”的名号。 再往里,峡谷一弯连着一弯,让赵一粟想起了谢云招带他们穿过的地底隧道。现在那种繁琐复杂的地底隧道好像从地底升到了地面上,又被拉长挤扁,形成了这幅迷宫一般的存在。 赵一粟将神识探出去一点,立刻被山风吹得刺痛,忙缩了回来。 江云尘又渡了点灵气给她:“不要这么莽撞,山风如刀可不是假的。把神识收好,我们得换个法子辨认方向。” 赵一粟互相想到了什么,拉起袖子:“这个,有用吗?” 江云尘轻轻挑眉,看着那个指北印,说:“有用。” 他自己也没想到,当初随手发明的这么一个小法印,竟在这种时候用上了。 江云尘:“回城门的方向要朝东走,一直向东,运气好的话应当能及时赶回去。” 赵一粟:“我怎么听你这话心里更发毛了,我一向运气很差。” 江云尘:“省省力气,准备进山了。” 他带上赵一粟,迎着剧烈的山风起程。 路自然是极为难走的,但尚未走到山腹中间的路还算平稳,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江云尘强大的灵力之上,换成一般的六品修士,早就被风掀翻落地了。 赵一粟在结界中无法恢复灵力,只能把身上的所有丹药都拿出来吞掉,在吃掉那些丹药后,灵力也只是恢复了两三成,没办法,她的灵海实在太宽了。 在她收起储物袋的时候,她准备把那个捡回来的红宝石一并放进去,可拿在手里的动作却是一滞。 这颗红宝石从前她只看过一次,没留下太多的印象,刚才宝石掉在地上,竟嗑出了一块月牙印。她用神识看过去,越看越觉得这颗红宝石跟浑天瞳在外形上很是相似,大小、体积可谓一模一样,新磕出来的印子甚至可以呼应浑天瞳上那只诡异的眼睛形状。 除了颜色浅淡了些,印子不能细看之外,用这东西伪装成浑天瞳,远看足够以假乱真了。 赵一粟顷刻间脑子里就冒出了一个新计策,几乎欣喜若狂地把这颗宝石拿在掌心盘了又盘,暗道牵星还真是她的大福星,自己这倒霉蛋的运气似乎遇上牵星后都跟着变好了点。 也就是这时候,江云尘的结界忽然被飓风撕裂了一个口子! 好巧不巧的,赵一粟就站在这个口子的旁边,身体不受控制地重重摔倒,手里的红宝石就这样被飓风卷着飞出去,直接滚落峡谷——! 赵一粟心态都快崩了,惨叫一声:“啊——!!” 把正在修结界的江云尘吓了一跳:“?!” 回头就看见赵一粟满脸绝望,脸色白得比鬼还瘆人:“完了,全完了……” 江云尘正要检查她是不是哪里受了伤,忽然觉察到情况不对,这妖风忽然改变了方向,竟从峡谷向上吹了过来?! 赵一粟也觉察到不对劲了,煞白的脸色更是惨烈,不顾自己灵力稀薄,把能用的力气全用上,踩着踏风拉上江云尘更加快速地遁逃! 在两个人刚刚离开原地时,峡谷中忽然涌出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那黑影像一条毒蛇,又像一条鞭子,在峡谷的裂缝中挥动了两下,突然吐出了什么东西—— 赵一粟这才看明白,这个黑影似乎是某个怪兽的舌头,而它舌头里吐出来的东西就是她刚刚掉下去的红宝石?! 赵一粟也顾不上畏惧了,转头对江云尘说:“拉我回来!” 然后冲出了结界,伸手抓住了那颗被抛在空中的红宝石! 江云尘反应极快,丢出一条白绫,凭空卷住了赵一粟的腰肢,在与山风的撕扯中将她狠狠拽了回来! 落回结界的赵一粟脸上、身上全都是被风割出来的口子,她才出去一秒,就已经伤得体无完肤、鲜血淋漓,唯一庆幸的是体内灵力用完了,倒没有引起什么灵力紊乱的状况。 江云尘那根材质极佳的白绫也被隔断,但凡他再慢一点,赵一粟就会和断掉的白绫一起掉入峡谷那怪兽的口中了。 他并没有质问赵一粟发什么疯非要去捡那个红宝石,因为在他开口之前,他已经看到了红宝石现在的模样——多了一个缺口,非常形似浑天瞳?! 现在他不用问都明白了赵一粟为何非要把宝石捡回来。 赵一粟撩起衣摆将粘腻的红宝石擦了擦,上面似乎留下了怪兽的口水,有股腐臭味儿:“两界山里还有妖兽?我怎么在你的修仙百科里没见过?” 江云尘:“从前没有,应当是后来出现的。” 话音刚落,两个人就感觉下方涌动的气流不对劲。 糟了,是那个怪兽在发威! 第511章 倒霉的极致 不知道是不是被红宝石砸醒了,这怪兽感觉不愉快,现在它把探出来的舌头当武器,疯狂在空中甩动着,它并没有锁定具体的目标,只是单纯地疯狂甩动,如顽皮的孩子发泄情绪一般。 可这种胡闹才是更致命的,本就剧烈的山风加上这股怪力的搅弄,空中气流变得更加没有规律可言。 原本江云尘勉强掌握了山风的走向,尚且稳得住飞行,现在就只能像无头苍蝇一般,在峡谷中前冲后撞。 会辨认方向又如何?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人就像被卷入了海啸乱流中的蝼蚁,压根无法左右自己的身体。 江云尘努力在这股乱流中撑住结界,体内的灵力以极快的速度消耗着,饶是他有七寸宽的灵海,有比常人效率高数十倍的灵力使用法则,但在这种极端恶劣的局面下也很难维持…… 四面八方吹过来的风越来越凌厉,江云尘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山风原本就厉害,还是那妖兽在其中掺杂了怪力。 整个山谷的风意外搅成了一个旋涡,当这种旋涡扭曲的力量达到顶峰时,江云尘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经脉倒施逆行,连灵力都彻底失去了掌控。 赵一粟敏锐地觉察到他的不对劲,她将自己的神识探了一点进江云尘的体内,顿时感到一股绞痛,吓得她连忙将自己的神识割断抽离。 再看江云尘的脸色,分明已经是强弩之末,看来以六品之躯妄图在大自然的怪力面前占据优势,即便是江云尘也显得太过勉强,为了维持这个结界再任由他继续逞强下去,只怕他的身体根基都会被搅坏了! 赵一粟果断地击出一掌,因为江云尘的灵力已经失控,赵一粟这掌打出时,灵力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卷动的力量也跟着失控,两个人瞬间在高空中失衡,像被龙卷风高高抛起,在空中飞旋了几圈。 为了不被风彻底吹散,赵一粟死死抱住了江云尘的腰,还把一只手伸到了江云尘的后腰带上,好在江云尘的腰够细,腰带在他的腰间尚有余量,才能让赵一粟利用这点余量将自己的手缠了一圈在他的腰间,勉强作为加固。 这一刻可没有什么浪漫可言,有的只是随时丧命的凶险,和生死关头的求生本能。 “噗”的一声闷响,那是江云尘的结界被彻底吹碎了。 “唔……” 剧烈的山风迎面吹来,赵一粟顿时明白江云尘为了支撑方才的结界,顶着多么巨大的压力! 现在她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勉强嗓子眼儿挤出了点难受的呻吟,她感觉自己的五官、自己的四肢百骸乃至元神和灵魂都要被这股妖风强行扯裂! 她甚至都没时间感觉到痛,只感觉到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失重感、超重感、坠落感和眩晕感疯狂折磨着自己的肉体,难受到她连喊都喊不出来,恨不得自己当场晕死过去。 “嘭——!” 山风高高抛起,又将他们重重甩下。 闷响一声后,赵一粟先是感觉头发蒙,眼冒金星,缓了片刻才感觉到一股剧痛从小腿和手臂上传来,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嘶——” 这痛感,怕是自己的骨头被直接撞断了吧?! 江云尘的模样也好不到哪去,在千钧一发之际为了护住灵力虚弱的赵一粟,江云尘让自己的背重重撞在了山崖上,用血肉之躯帮赵一粟抵挡了重创。 赵一粟的小腿是卡在了他的腿缝间,不幸撞上了山崖。还有她的手,由于卡在江云尘的后腰上,反而承受了两个人的压力,现在只觉得疼到了麻木,都喊不出来了。 饶是如此,伤得更重的还是江云尘,他整个身躯都卡在了石壁上,锋利如刀的石壁直接贯穿了他一侧的肩胛骨,后背处其他的伤虽然看不见,但低头却有涓涓的血流正向下流淌,低落…… 江云尘已然昏了过去,五官被风吹散了血色,宛如死人。 赵一粟努力让自己在保持镇定,现在他们意外被砸在了一片石头的后面,原本的山石反而阻挡了一部分卷风,反而让她暂时有了喘息的余地。 但血腥味可能会引起妖兽的狂暴,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地留在外面,简直如同一块肥肉在引诱豺狼。 想到这里,赵一粟踩着踏风,艰难地在乱风中单手攀住了一片山石。 刀割掌心的痛感反而让她更加清醒了两分,她一边爬,一边在呼唤着:“江云尘,醒醒……” 江云尘仍旧没有反应。 在他体内,与他心灵相通的本命法器苍稷正不断撞击着他的灵海,想要从他的灵海中飞出来,尝试营救自己的主人。 可江云尘一来不想让苍稷暴露,令人对“谭炎”的身份有明确的证据;二来这种两界山风对于器灵的伤害极大,即便是吃货那种上古神兽,靠现在的修为在这种山风中裸露,也只有九死一生的挣扎。所以在入山之前他就提前将苍稷封印在灵海中,为的就是防止它出来自寻死路。 两界山的山风在他的结界破裂后,能将他和赵一粟用驻颜丹的伪装都直接吹破,让两个人显出本来的模样,那对于苍稷或者吃货来说,就更不用多说。 现在江云尘的乱发被山风高高吹起,有几缕撞在山石上,竟轻巧地被割断了,可见这山石之锋利。 断掉的头发更加乱七八糟地搭在脸上,可让赵一粟无语的是,她居然在这种生死关头,还被江云尘藏在乱发后的凌乱美给狠狠击中了。 该死的,难怪自古有“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句子。 不过赵一粟可不打算让自己当个风流鬼,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自己的手从江云尘的后腰抽了出来。 或许是真的疼麻木了,她反而不觉得疼,只是在看到自己的手被砸成那副血肉模糊的模样时,不由得别开了目光。 她瞅准了附近的一片缝隙,然后用尚有余力的好手攀住了在卡在石头中的一缕藤蔓。这藤蔓也是漆黑的,与黑色的山石完全融为一体,若不是被砸到山石上,赵一粟也发现不了石缝间竟然还生长着植物。 也不知藤蔓能不能支撑住自己,想来能在如刀的石缝上生存,这藤蔓的皮应当是够紧实的。 赵一粟现在进退两难,也只能赌一把了。 在攀住藤蔓之后,她拽了一下藤蔓,感受到藤上传来的稳固,这才慢慢抬起了一只脚。 确认藤蔓依旧牢固,她这才又松开了一只脚。 很好,现在她整个人全靠一根藤蔓和一只手支撑着,成了荡在风里的人肉风筝。 现在这只风筝想要借着风力,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了。 第512章 绝处逢生从来不是奇迹 两界山的山风恐怕没想过,自己这种吹人如刀割的怪力,还有人妄图利用? 可赵一粟就是敢,若非胆大心细,她也活不到这一刻。 修仙之路对她来说如凡人登天梯,步步是悬崖,可你只能向前,也唯有向前,才能求存。 什么金手指、系统福利,好像都与她无关。她从系统得到的一切都是明码标价,甚至需要她用更多的代价、更大的痛苦去交换。 就像现在,她把命系在一根不知名的藤蔓上,若是死了,那便算她是自愿放弃生命,将整个命格盘交还江云尘,她无债一身轻,死了也无憾。 想到这里,赵一粟长吐一口气,眼神慢慢变得坚定。 她观察着外面的风,黑暗中那个怪物的舌头还在挥舞着,确实找不出任何的规律,看来这下只能赌命了。 赵一粟将藤蔓在自己手腕上又握了一圈,然后咬紧牙关,一只脚用力蹬了一下石壁,将自己整个抛到了风里! 四面八方的风纷至沓来,将她渺小的身影裹挟在其中,远看明明是一只弱小的飞鸟遭不住乱流,被风无数次地掀翻,可她偏不放弃,偏不松手,偏要无数次地又冲到风里,于是这只弱小的鸟儿竟也飞出了一股鹰击长空的壮烈来。 江云尘便是在这时候慢慢恢复了意识,当他张开眼睛时,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红点在乱风中飘舞,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很快凌厉的风就将他的理智彻底吹回了原位,而他身边已经不见赵一粟的身影。 再定睛看去,江云尘确定那个红点就是赵一粟,不由得沁出一身的冷汗。 他想要拼着蛮力飞起来,可石头穿骨而过,动辄痛彻心扉,单是痛倒也还能承受,偏偏石头卡得死死的,让他无法靠自己的力量把自己从上面拔起来。 此时的赵一粟在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尝试中,终于在乱流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方向。 她顺着这股风力不再抗争,任由身躯被风卷起、抛高,最终落在了一处狭小的石缝中。 赵一粟双脚稳稳落地,这一刻成功的喜悦战胜了她浑身的痛,她连断掉的小腿都感觉不到了,只有死里逃生的狂喜。 这石缝极为狭窄,便是赵一粟一个人侧身进来,身上和脸上也被磨出了血痕,但好在如她的预料一般,狭窄的地方一旦被嵌满了,反而暂时能躲过凶狠的山风。 她爬进来之后,努力往石缝里面钻,接着这股力道将攀在山壁上的藤蔓往自己手里收,一边收,一边往自己的身上缠绕,仅凭一只手她也能把活做得干净利落。 忽然感觉到命格盘上的叩击声,她知道是江云尘醒了,在确认她的状态。 赵一粟还了两下有力的叩击,表达着自己强烈的生命力,然后就继续埋头苦干。 直到卷到了自己满意的长度,赵一粟才拿出满月刀打算将藤蔓砍断。可这下又出乎她的意料了,这藤蔓坚硬无比,连削铁如泥的满月刀都只能在它的表皮上留下浅痕。 若是有灵力加持,赵一粟爆发一下砍上去也不是不可能,但她现在灵力虚空,估摸着用徒手的力量不可能砍断藤蔓了,赵一粟决定不砍了,时间紧迫,她将藤蔓拉长了点,一头绕在石缝中凸起的石头上,然后将另一头抛向风中。 大风果然将藤蔓卷起,在巨大的两界山的衬托下,粗壮的藤蔓远看如细丝一般,竟需要修士用神识才能看得清了。 赵一粟本来打算自己再抓着藤蔓荡回去,这样两头都用藤蔓系住,就等于她在空中架起了一座绳桥。 可现在江云尘醒了,她就不用辛苦自己再走一遭,她在命格盘上给江云尘递话,凝出一个字:绳。 江云尘看见风中飘荡着的那个细丝便懂了,他观察着藤蔓飘动的方向,不顾神识被风卷动的疼痛,一直锁紧目标,知道看见藤蔓吹到了的这边的方向。 江云尘甩出半截白绫,将藤蔓顺利卷住,拉到了自己这边,然后用这截藤蔓缠住了自己的腰。 确认缠紧了,他叩击命格盘再次传信。 紧接着,一股拉力就从藤蔓上传递过来。 江云尘的身躯随着这股拉力慢慢抬起,嵌入骨血的石头慢慢从他身体上分离,万箭穿体般的痛疼让他额头冷汗狂落。 赵一粟虽然看不见他的模样,但也知道此时的江云尘定然在承受着酷刑,她每拉动一次,江云尘就更痛一分。 长痛不如短痛,赵一粟咬着牙,借助自己身体的重量往后倒落,一下终于把江云尘彻底从石头上分离! “唔!” 伴随一口吐血,江云尘凌空飞起,穿骨而过石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血窟窿。现在他成了那个与风搏斗的风筝,还是个破了洞的风筝。 好在风筝线的另一头有人牵着,所以他心有归处,毫无畏惧。 赵一粟快速把藤蔓一圈一圈地卷到自己的身体上,由于藤蔓的那头有了重量,加上她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风吹得破烂不堪,有几处裸露在外的皮肤感觉到被藤蔓摩擦的钝疼。 “呼——!” 又是那个怪兽,黑色的长舌在风中重重搅弄着,乱风干扰了藤蔓的飘动轨迹,这让赵一粟差点失去了对藤蔓的控制,连自己也差点被藤蔓卷起,再次落入峭壁之下。 好在狭窄的石缝处处可以蹬踩借力,让她勉强把自己卡住,在这阵乱流之中,她感受到了一股坠痛,只感觉自己的腰正在承受车裂! “啊……” 赵一粟从齿缝间挤出一声喑哑的嘶吼声,以此来唤回自己的理智。然后她继续把藤蔓往自己的身上缠绕,她知道江云尘必定受了二次伤害,但她压根没有时间去确认命格盘。 她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把他给拉上来,便是只剩一块碎肉了,她也要先把他拉上来! 第513章 两界山原来是座宝山 藤蔓在乱流的牵扯下有了力道,赵一粟每缠绕一圈就像在跟整个世界拔河,只觉得重如千斤。 此时的江云尘确实伤得浑身没有一块好皮了。刚才怪兽的那股搅动把他再次砸向了石壁,饶是江云尘险而又险地抛出了一个小结界,但结界果然还是被轻松撞破,他艰难地调整了一下角度,免得自己被石壁最终撞成一块烂肉。 他在这股怪力中将自己的身体侧了过来,侥幸让自己卡在了山石之间,只是前后的皮肤都被磨出了无数粗粝的伤口,已然跟什么面若冠玉毫不相干了。 他现在就是个血块,一个尚且能喘气的血块。 若不是感觉到藤蔓那头传来的明显的拉力,江云尘都以为自己早就死过了。 渐渐地,这股拉力越来越有力量,将他再次从石壁上拔起,江云尘咬牙坚持着,他知道赵一粟必然受力至极,为了让她更加省力一点,江云尘撑着尚有余力的腿,用力狠狠蹬了一下背后的石壁。 接着他整个人因这股力道再次脱离山崖,跌入了风中! 大风将他再次卷起,江云尘在头晕目眩中已经能看见赵一粟所在的石缝了。 石壁巨大如整个世界,而石缝之狭小,就像天穹裂开的一道掌纹,几乎浅淡到看不清楚。 赵一粟就是那道掌纹里的蝼蚁,或者砂砾、灰尘,可当她用力收回藤蔓,收回绑在江云尘腰间的这根“风筝线”的时候,江云尘只觉得偌大的世界里他的眼睛里什么也装不下,唯能装下这一人而已。 他这只风筝甘愿被她所掌控,慢慢地,一点点地被牵拉着,回到了他想要去的人的手里。 赵一粟身上的肌肉在破裂的衣缝中鼓胀起来,她从来不是柔弱的美人,她有力量,且比很多高修都要强大,她有生机,敢与肆虐的风雨叫嚣,她总是能在死线上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把队友,拼命拉扯回来。 就在“风筝线”被不断收短,两个人几乎要看清彼此的容貌时,怪兽巨大的舌头又一次翻动起来。 “嘶——!” 眼看黑色舌头凌空飞起,就要击中飘在空中的江云尘,赵一粟用尽了浑身最后一道力气加快速度,在那根舌头落下之前,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硬生生蹬裂了身前的石壁,就这样借力把江云尘整个人拉到了石缝中! 当江云尘跌落进来时,狭窄的石缝几乎彻底被填满,而江云尘只能维持着半压在赵一粟身上的模样趴着,动弹不得。 好在这里的石缝几乎被两个人彻底填满了,被赵一粟蹬裂的石块闷响着掉落,将最后一道缝隙堵得严严实实,再也没有一丝一缕的山风能够透进来。 赵一粟轻轻歪了一下头,在黑暗中用自己的神识扫了一下江云尘的全身,确认这个人被自己四肢完整地拉上来之后,她一直紧紧绷着的弦彻底断了,双眼紧闭,直接昏死过去。 江云尘抬起尚且能动弹的手,摸了摸赵一粟被磨得满脸是血痕的脸。 很奇怪,明明她现在跟他一样几乎是烂肉一块,没什么好皮了,可在他眼中,她永远生机勃勃,美得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只是江云尘也没有更多的力气,他努力翻了一下身子,不想压伤赵一粟,可心有力而力不足,最终徒劳蠕动了几下,彻底昏死了过去。 山风在外呼啸而过,岁岁年年,风动不止,山间的一切好像都被吹散,甚至连同岁月本身都流动在这样的山风里,被撕扯着飘远,再也不见。 酆都城内的鬼王为了寻找那个先盗走了魂泥,后盗走了魂蛊的恶贼,几乎快将整个酆都城掘地三尺、闹了个天翻地覆! 然而他却怎么而已想不到,踏破铁鞋想要寻找的人其实就在与他一墙之隔的两界山中,在那道被称为天堑的山缝里,安然昏睡着…… +++++ 昏迷中的两个人的神识自然而然地交织在一起,灵力也互相缠绕着,彼此走遍了全身。 两界山是幽冥界与修仙界的天堑,赵一粟和江云尘侥幸走过了一半的路程,在山的正中间,这里最为凶险,却也是冥气和灵力互相缠绕最难区分的地方。 两股气互相纠缠形成了一股特殊的力量,对于一般的人修或是鬼修,这种特殊环境中必然是修冥气不得,修灵气也不得,最终无法得到任何力量补给,只有死路一条。 可赵一粟不同,她有特殊的内丹,可以冥气与灵力兼修。 内丹缺失本来是重大的内伤,却经过机缘巧合的重塑与改变,在这样的情况下保住了赵一粟和江云尘的两条命。 赵一粟昏迷期间,特殊的内丹简直如鱼得水,用最快的速度将两股气力疯狂吸收着,此时如果没有主人的引导,冥气与灵气只会混杂在一起,胡乱将赵一粟的整个灵海填满,这对于目前极度虚弱的她来说显然是很不好消化的。 好就好在,江云尘的神识能与她的相融,而江云尘的体内只能接受精纯的人修灵力,所以他的神识帮助赵一粟的神识做出了选择。 于是最终混杂的力量经由赵一粟的体内传到江云尘的体内,江云尘的内丹筛选、淬炼并转化出了精纯的雷灵力,又把这股雷灵力送回了赵一粟的体内,赵一粟再将这股雷灵力转化为天火供养自己……二人生生不息,循环往复,谁也不能缺少彼此,形成了完美的互相成就关系。 更重要的是,两界山人迹罕至、万兽绝鸣,纠缠在这里的冥气和灵气可以说是整个大陆上最纯净的两股气了,纯净至极,存量极多,几乎是最完美的修炼补给站。 第514章 晋升六品中期 赵一粟慢慢醒来,感觉自己浑身灵力充盈,没有任何一处感觉不舒服,这种可以完美掌控自己的感觉上一次拥有还是六品刚刚晋升的时候。 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能通过系统的签到系统累积的积分去推算——不是,这才过了区区三天?! 这个恢复的速度是正常的吗?难道是自己晋升六品后更加天赋异禀了? 她偏头想要查看江云尘,这才发现狭小的石缝中,江云尘努力把自己伸直、侧躺着,就为了给她留下完整的单人空间。 现在的江云尘就像一个侧贴在墙上的肉干,能在昏迷中还保持这个高难度的姿势,赵一粟除了感动就是佩服。 就在她将神识探上去想要检查江云尘是否已经痊愈时,贴在墙上的“肉干”自己醒了过来。 江云尘眨眨眼,似乎一时分不清身居何处。 赵一粟:“你还好吗?我们还在两界山中。” 江云尘:“我们晋升了,六品中期。” 赵一粟:“????” 赵一粟:“哈???” 赵一粟:“说好的修为越到后面越难晋升呢?怎么才三天,区区三天,就从六品初期变成六品中期了???!而且我俩晋升六品初期也才是一个多月前的事?!” 江云尘拧眉:“才过了三天?!你确定?” 赵一粟:“我确定。” 江云尘脸上可没有什么喜悦的表情,这么可怕的晋升速度,就连修炼邪功也达不到。 之前他还帮赵一粟隐匿修为,因为他自己有天生灵体,对外方便解释一些。现在倒好,看来自己也得跟着隐匿修为了,便是天生灵体重修了四次的自己,也没见识过这种速度。 赵一粟还想说什么,江云尘忽然道:“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赵一粟暗想也是,便指着石缝入口处的那块石头说:“你离得近,把那块石头踢掉试试。” 江云尘抬起腿,踹了一脚。本是很简单的一个动作,但因为两个人活动空间实在太狭小了,江云尘稍微动一点,就会触碰到赵一粟的身体。 伴随着他用力蹬踹的呼吸声,在这个狭窄的石缝中被无限放大,听得赵一粟莫名有种面红耳赤的感觉。 此时江云尘还没觉察到什么,只是继续用力踹那个石头,伴随着一声悉索的声音,碎石从缝隙间滚落。 外面竟有一缕光线透了进来。 两个人的眼睛都因为这缕意外的光线有些不适应,同时闭了闭。接着江云尘先把眼睛睁开,忽然瞥见了赵一粟身上褴褛的衣服,又意识到连自己也是——连忙丢了一个法术出来。 赵一粟刚要睁开眼,就感觉一件衣服急头白脸地盖到了自己头上。 “唔……”她挣扎着把衣服掀开:“你干嘛?” 江云尘已经飞到了石缝外面,给自己换上了一套新衣服。这衣服就是赵一粟送给他的那件,一共两套,现在这是仅剩的一套了。 他穿了内衫,把宽阔的外袍慷慨地匀给了赵一粟。 现在石缝里的赵一粟往外蠕动了一下,她很淡定地把这件外袍裹在自己身上,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人,她对于皮肤裸露的接受程度远远高于江云尘,再说两个人从里到外还有什么秘密可言?赵一粟并没有觉得看到点大腿和腰就尴尬了。 她钻出了石缝。 江云尘在外面设好了结界,借由这处缝隙的地形做了半边风的抵挡,加上他的修为有所增进,此时的结界尚算稳固。 赵一粟站在结界内,惊讶地看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眼前的两界山一边是幽冥界,一边是修真界。 处在幽冥界的那半边黑暗、荒凉、萧索,处在修真界的那边却被天光照亮着,阳光毫不吝啬地把温暖撒向每一寸土地,这让另一半的两界山如荒漠中的绿洲,生长着各种生机盎然的罕见灵草。当然了,碍于两界山的妖风,处在修真界的另一半远远称不上世外桃源,灵草也多以卡在缝隙中的矮株和针叶型耐寒、抗风的巨多。 但有了幽冥界那半黑暗作为对比,视觉差还是太震撼了,赵一粟感觉像有人把两张毫不相关的照片硬生生P在了一张图上。 江云尘:“当初我们入山时是黑夜,修真界也是晚上,倒没发现两界山的另一面有这种奇观。这里几乎无人踏足,或者来了也很难活着走出去,若不是有你的特殊内丹,我们也不会因祸得福,看见这种奇景。” 他说着转头看向赵一粟,渴望收到一些对方的回应,结果就见这位女修吸溜了一下口水,说:“发财了……江云尘,我发财了!!这么多的灵草,全都是绝世罕见的对不对?!挖回去,必须全都挖回去!” 江云尘:“……” 他感受到胳臂被赵一粟抓住,用力摇晃了两下。 “江云尘你快看看,哪些是值钱的?我俩去铲!” 江云尘:“……”默默地拂掉赵一粟抓住自己的手,头一回感觉自己正跟漫山遍野的野草吃飞醋。 他说:“想死你就去试试。” 赵一粟将一根手指头探出了结界,扫过来的狂风立刻在她的手指头上割开了一道血口子。 这道血口子成功让赵一粟的理智归位了,她尴尬地笑了一声把手指头缩回来:“哈,一定是你的结界太过稳固,给了我一种如履平地的感觉。” 很好,虽然晋升了六品中期,但在两界山面前还是个弟弟。 赵一粟:“山风这么烈,我们怎么前进?”她知道江云尘的结界出去后不足以支撑,哪怕是她当初拥有的八品法器岿磐,能设下的八品结界在这样的山风下也只是一圈脆皮。 江云尘原本计划是进山后沿着山的外测飞行,最大程度减少与山风的遭遇,可现在他们被怪兽莫名其妙卷到了大山中央,只能另做打算。 想着赵一粟回去后定然会惦记这片风水宝地,江云尘决定为她留下一个念想,于是说:“我们穿山体过去。” 赵一粟:“你的意思是打山洞??!工程量多大,你计算过吗?” 江云尘:“这是唯一的办法,而且山道一旦挖通,等你九品了想要再回来挖灵草也方便些。” 赵一粟:“好!我干!从哪开始挖?” 江云尘:“……” 第515章 走出两界山 只要一提钱,赵一粟就是这副说风就是雨的性子。 江云尘无奈地笑:“你还真想只靠自己的力量把绵延千里的两界山给挖通?” 面对赵一粟放弃思考只想撸起袖子快点干的大眼睛,江云尘说:“我也是出来观察过这里的地形才有的灵感。两界山怪石嶙峋,独特的地貌是因为长年受风力影响,你看这些山石的走向,有什么想法?” 赵一粟细细望去,发现两边的山石形态几乎呈镜面效果,也就是左右完全相反的模样。 她秒懂:“处于幽冥界这边的风和处于修真界这边的风,两边的风向是相反的,所以把两界山的石头吹出了不一样的走势!山风如此凌厉,经年累月下来,山体承受两股牵拉的力量,极有可能……” “存在裂痕。”江云尘补完了她的后半句话,又说:“石壁上有一些隐蔽的石缝,只要沿着中轴线寻找,探到一条深度足够的裂缝,我们就能事半功倍了。” 赵一粟:“马上行动!” 她说着抓住了山壁上的一根黑藤,用力拖拽着,直到确认足够的长度,她亮出满月刀,将灵力充足地覆盖在其上,用力劈砍过去! 伴随着一声脆响,黑色的藤蔓终于被她齐口斩断,别看只是一刀,却用掉了她一小半的灵力存储,她觉得此藤之坚固,恐怕比当初在蓬莱阁中,降春真人手里的游蛟藤还要更甚。 江云尘看她将断藤拿在手里,分给他一头,说:“一人一头,互相绑好。出去后你往上我往下,每隔一刻钟互相叩击命格盘确认安全。” 是个好主意。 越向上山风越会强烈,越向下则有可能遇上峡谷幽深中不可预知的危险,向上向下其实都是难走的路,用绳子牵住彼此,可以用最快的速度互相救助。 两人如此照做,在石缝前分道扬镳。 赵一粟踏出江云尘的结界才明白江云尘仅仅是维持住那一小片的安宁就付出了多大的力气。她将引火盾放出来护着自己,又在盾牌上加固了好几层结界,这才能勉勉强强迎着山风、贴近崖壁向下飞。 峡谷幽深不见底,之前那个搅弄风云的怪兽现在已经不知所踪,又或许是重新陷入了沉睡,总之没有怪兽的存在,赵一粟很容易就抓到了山风吹动的规律,所以能有预判地避开一些山风最猛烈的时候,提高探索的效率。 崖壁上确实常见一些裂缝,将神识探进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把神识控制在仅仅深入裂缝的方向,若是随意探到了风中,少不得又要狠狠挨风一刀,赵一粟仅有一次神识被风卷走,就疼得喉间翻血腥味儿,缩在引火盾中躲藏了许久才敢继续。 虽然一路没有找到纵深很深的缝隙,但聪明的赵一粟把能拿到手的藤蔓、攀附在一侧山壁上极其不显眼的小植物,全都挖了下来,还有一些从来没见过的很小的昆虫。 想到这些东西很可能价值千金,赵一粟只觉得这些奇形怪状的虫子个个都有可爱滤镜加持,恨不得把小虫虫抱起来举高高。 就这样不知坚持了多久,赵一粟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消耗太快,简直比面对八品大修疯狂逃命时的消耗还要快,故而决定先躲到一个缝隙里恢复一下。 就在此时,命格盘上被连叩两下,这不是报平安的信号,这是有情况。接着系在她腰间的那根长藤被一股力量向上牵拉,赵一粟不敢耽搁,用最快的速度向上跟江云尘汇合。 同样是靠山飞行,江云尘在上方面对的风力更大,反而保持着不错的状态,至少在赵一粟看见他时,他在结界内稳稳站着,连头发都没怎么乱,重新变回颜值巅峰。这让赵一粟不由得暗自吐槽,江云尘对灵力的控制力之强,她真是拍马都追不上。 此时的江云尘眼中盛着淡淡的喜色,说:“运气不错,找到路了。” 他率先飞了进去,赵一粟紧随其后,两个人刚刚进入裂缝中,狂风就在身后消失,赵一粟被吹得上下翻涌的气血总算有机会平复一下。 然后她才分出一点神识,沿着这个幽长的裂缝一路向前探:“这么深?!” 以她六品修为,神识竟然探不到头? 江云尘:“走吧。” 赵一粟:“不怕是什么怪兽比如蛇的洞窟?” 江云尘:“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赵一粟点点头,嗯,相比从外面飞出去,还是打怪兽生存几率大点。 +++++ 酆都城内。 在鬼王新令下达后的几天内,钱宝丞放弃了出城,决定趁着魂石交易价格下降三成的机会大量囤积。他做生意这么多年,与富贵楼多少有些交道,各种周转下来,着实买到不少的魂石。 此时距离鬼王的新令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十天。 在这三十天中,酆都城内滞留的人因为无法出去,跟修罗卫发生过不少冲突,更多不明情况的门派聚拢了一些代表,在入城口外与酆都交涉,想要弄明白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突然变成了只许进不许出。 在巨大的压力下,鬼王敕令修罗卫快速执行命令,并调查在这个期间为令牌办理延期的人,通过城守大人发放的驱寒丹,修罗令飞快锁定了一批人,并一一核实身份。 一些身份有异的人被当场羁押,确实抓住了一些浑水摸鱼、以虚假身份混入酆都的人,但这些人并不是鬼王要找的目标。 直到有个修罗卫锁定了两个叫“衷雷”和“覃琰”的鬼修。两人的令牌从笔画上来看就是根据“袁雪”和“谭炎”做了二次修改,只是这两个鬼修并没有在一起行动,而是各自为政,又都是妖怪模样,很难让人把他们与合欢宗的两个人修牵扯到一起。 时候经过盘查,这两个妖怪是在外面惹出了人命官司,意外捡到了这么两块令牌,就趁着最近酆都大乱混了进来。 关于令牌的来龙去脉,他们压根说不出个所以然。 鬼王能做的唯有暴怒,在碾死了这两个妖怪,又粉碎了令牌、大发雷霆之后,鬼王不得不承认,自己精心创下的基业几乎要毁于一旦! 他现在还能操作的就是纵横令了,而纵横令极有可能被对方破解,所以他需要对这个纵横法阵做出大幅度的修改。好在法阵的阵眼中还有一块魂泥尚且可以使用,只是没有替换的,这要求他的成功率必须达到百分百。 尽管快被熊熊怒火烧成了渣滓,鬼王还是强迫自己快速恢复冷静,并做出最理智的决定——至新令下达的第三十天,鬼王宣布开城,允许自由出入。 他要加快魂石的出仓,交换回大量的灵石和其他资源,用来修改新阵,重掌大权! 也是在这一天,赵一粟和江云尘顺利走出了两界山。 第516章 重返八方城 当看见外面的青山绿水时,赵一粟感觉自己如在梦中。 江云尘发现的那道缝隙在山体中央蜿蜒曲折,中间也有很难通过的地方的,她就用满月刀去开路,中间灵力耗完了就留下来修炼补充,还遇到过毒虫和差点走错路的危机……就这样一路有惊无险,日夜兼程,总算走出了这座死亡之山。 赵一粟站在两界山的崖壁外侧,这里明明还有两界山的风,但对于已经见识过大场面的人来说,外围的区区小风已经不能对她构成威胁了。 阳光有些刺目,此时应当是人间的盛夏,赵一粟却觉得阳光不够热烈,恨不得让它再热烈一些,因为她感觉在裂缝中行走的黑暗日子过得太慢太慢,自己都快忘记了阳光的味道。 两个人就这样迎着阳光站在山腰处,平复了许久心情。 江云尘大致辨认了一下方向:“走吧,去八方城。” +++++ 作为人修通往酆都的最后一个驿站城,八方城从来不缺八方来客,依旧人群熙攘,充满烟火气。 两个人混在商队中低调前进,看到灵韵制衣阁后闪身进去,毕竟赵一粟现在身上穿的还是江云尘的外袍,实在不太雅观。 她在店员没来招呼自己之前,就飞快拿了一套新衣服进入换衣间,再出来时,赵一粟又是那个英姿飒爽的美人了。 她把手里的外袍抛给江云尘,又从货架上挑了几套衣服打算备在储物袋里,回头对江云尘说:“你不挑?” 江云尘眉毛微动,选了两件。哈,又有新礼物了。 付钱的时候,赵一粟简直快要搜空储物袋才找出了几个灵石,好在普通的衣服其实用中品灵石结算就可以,压根用不到上品灵石,她买了这几套竟然还有找零。 哎,想到当初大手一挥给江云尘买好几百上品灵石的衣服,真是不拿钱当钱,太浪费了…… 就在赵一粟悔不当初的时候,江云尘已经心情大好地把新衣服收起来,叠在储物袋里了。 “不急着进城,找个客栈歇脚。”赵一粟低声说。 八方城到处都是客栈,甚至灵韵商行名下就有一家,不得不说钱家人做生意真是走遍天下,活该他们发财。 等他俩住进这家客栈之后,得了消息的钱宝丞就第一时间赶到了,一起跟在他身后的还有牵星。 赵一粟:“你们消息真快。” 钱宝丞:“柳如意情报人员安插得好。” 后面的牵星反复用眼睛确认两位大佬的安全,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 之前从酆都城里出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个高处观星,只觉得赵一粟的命格时隐时现,看不清楚,江云尘就更复杂了,在黯淡与耀目之间来回反复,还没有任何规律,搞得牵星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连修炼都懈怠了。 现在亲眼看到人平安回来,牵星也没啥可说的,就在旁边尽量不妨碍他们议事。 钱宝丞把酆都最近的变化大概说了一下:“……封城令被撤后,鬼王的态度大变,不再让修罗卫到处巡逻,甚至也子夜宵禁也被解除了,目前市场上的交易更加自由频繁。另外就是竞价会隐约有了价格乱象,从前尚且稳得住的价格,现在要么是成交率很低,要么是有价无市。我在富贵楼找人兑换魂石,竟然比从前变得更加容易,我感觉情况不太妙。” 牵星不明白,为何交易自由、物品降价、魂石兑换成本低了,反而会被钱宝丞评价为不太妙呢?但他没有问,只是安静听着。 钱宝丞拿出了两样东西,左边那一堆魂石是他这一个月来交易的成果,比过去五年的积攒都要多;右边则是赵一粟花重金拍下来的那把七品弓。 赵一粟把这两样东西收下,说:“魂石兑换就到此为止,另外酆都城的经商环境很可能会崩盘,你要把灵韵宝铺和柳如意的眼线都尽快撤离,虽然很难做到不惹人注意,但你尽量低调便是。” 鬼王利用魂蛊加上修士死去的魂烟炼制魂石,魂石早已不是什么不可再生的资源,现在魂蛊被她拿到手,鬼王手里的魂石有限,无法支撑未来酆都的经济交易。 从钱宝丞说魂石兑换变容易这一点,赵一粟推测鬼王是要快速套现跑路,又或是利用这一大笔钱建设新的经济秩序,总之对外人来说,持有魂石已经不再安全。在这场变革中,必定会有大量的跑商人承受损失,若不能提早立场,后果不堪设想。 赵一粟自己也用好几个亿的上品灵石买回了这么多的魂石,虽然也是个血亏的生意,但至少这些魂石能用来重塑她的内丹,不至于被完全浪费。 鬼王现在丢失了能制造魂石的魂蛊,又丢失了能压住纵横令阵眼的魂泥,依着他极端的性子,必然会选择一条高风险、高收益的路线,要么跌入死地,要么逆风翻盘。 现在表面局势越自由,内核就越危险,不可以麻痹大意。 钱宝丞隐约嗅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滋味,虽然酆都跑商每个月可以为灵韵商行带来巨大的盈利,但赵一粟这个大股东都说要他收手了,他有什么舍不得的? 当即严肃地说:“这事我会抓紧办。接下来你们什么打算?” 赵一粟:“回酆都。” 仍在思考经济问题的牵星听到这三个字,立刻抬头:“我也去!” 于是同时收获了两道冰冷的视线。 赵一粟和江云尘同时看着他,目光不怒自威,把牵星看得秒怂,往钱宝丞的背后躲了躲。 钱宝丞忍不住想笑,他怎么有种老两口训孩子的即视感? 赵一粟:“钱宝丞,牵星就交给你了,把他安全带回伏羲山。” 钱宝丞:“得令!” 他拉起牵星就走,碍于赵一粟的压迫感,牵星虽然是三品,修为高于二品的钱宝丞,却也不敢抗争。 密谈结束后,江云尘撤下客栈的结界,正要说什么,忽然感觉到眼皮跳了一下。 他动作顿了顿,在杀意来临前唯一的反应就是拉起赵一粟:“走!” 赵一粟被他从后窗抛出去,人腾空时立刻明白了杀意的来路——是计滕! 第517章 计滕的诛火弓 在赵一粟把浑天瞳装入那个特殊的匣子之后,浑天瞳的气息就被彻底阻隔,计滕已经很久没有感应到浑天瞳的下落了。 但他认识赵一粟,只要盯紧赵一粟,魔族圣器就不会跑出他的手掌心。 后来计滕从烟云洲探听到消息,听闻赵一粟和江云尘去了酆都,于是计滕一路跟来,可想没到那两人变换了身份,计滕在酆都白白等了许久,愣是没等到人。 之后他在幽冥界四处游走,也曾听说过那两个合欢宗人修的故事,却压根没往江云尘和赵一粟的身上想,结果就这样错失良机。 就在计滕以为那两人前往酆都,是自己得到的错误消息时,酆都突然出了些乱子,鬼王接连颁布新令,又是封城又是大肆搜查的,这些动静让计滕立刻放弃了离开酆都的想法。 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闹出乱子的人是谁,更不知道鬼王府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但他有种敏锐的直觉,总觉得能把自从开放通商以来平静了几十年的酆都闹成这幅模样,很像是赵一粟和江云尘的手笔。 计滕决定留下来静观其变。 就这样又等了许久,他发现鬼王一月后彻底放弃了追凶,心里估摸着大约那两人闹完了乱子已经安然离城。 哼,这个鬼王还号称掌握酆都修罗卫大军,神神叨叨弄了这么多兵,还全都是六品,不照样抓不到人吗? 废物,全是废物。 计滕心里烦躁,决定离开酆都。 作为魔修,他离开酆都之后就不能大摇大摆地跟人修共享一片天地了,所以计滕并没有打算在八方城逗留,只是过境,立刻就会消失。 真不知道是他否极泰来,还是赵一粟这人实在霉到了一定境界,当计滕过境八方城的时候,客栈里歇脚的赵一粟刚刚跟钱宝丞谈完了事情,目送钱宝丞带着牵星离开,然后江云尘就撤下了隔音的结界。 就是这么一个瞬间的事,要知道计滕可是八品,他的飞行速度极快,偌大的八方城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能跨城离开,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眨眼的功夫,稍微早一秒、晚一秒,都不会遇见。 偏偏他就遇见了,他那灵敏的五感,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就感应到了赵一粟的气息,当下不顾一切就冲了过来! 都说兵贵神速,又说出其不意,计滕就不信了自己这八品的一身修为,偷袭一个六品的修士还能失败? 可事实是他的对手是万年道行的江云尘。 江云尘第一时间发现了计滕的存在,并把赵一粟抛出了客栈,而计滕已经破窗而入,被江云尘一个法阵困在了房间内!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偷袭也会被发现?! 计滕已经来不及质问,只剩下满腔的愤怒,到嘴的鸭子又飞了,真当他这个八品魔修是假的?! 江云尘拿出十二万分的谨慎努力困住了计滕,只想拖延时间。 至于出了客栈的赵一粟,她才不会傻乎乎地说什么“不,我不走!我要留下来与你并肩!”之类的蠢话。 那可是八品的、跟自己有死仇的魔修,她只能选择信任江云尘,并把踏风的速度开到最大,第一时间冲入酆都城! 现在到哪里搬救兵就来不及了,唯有冲进酆都城。只要冲进去,就能利用命格锁把江云尘召唤进酆都。 酆都是六界纷争中立之地,鬼王即便为了这种表面平静,也不可能任由计滕在酆都城内对两个伏羲山的弟子大开杀戒。 赵一粟本来就刚从两界山飞出来,体内所剩灵力不多,到八方城就想停下来补给一下,没想到会落得如此境地。 现在她体内灵海仅有一点点的灵力余量,甚至连补充的丹药都没有了,情急之下只好再次祭出了自己的内丹。 如今她的修士内丹不如从前那般圆润、火红,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奇怪,好在内丹上天火旺盛,把内丹的奇怪模样裹住、隐藏了起来,掏出内丹的赵一粟把仅剩的全部灵力逼到内丹上,再经过内丹强行爆发—— “踏风,冲——!!” 八方城中的人修只觉得一阵飓风刮过,这风气势惊人,竟把整条长街吹得人仰马翻,恨不得把两边的店铺地基都连根拔起! 风中还有浓郁的火焰气息,凡属火系修士的,都从强大的气息中感受到了一股极致强者的气息,凡属水系修士的就倒霉多了,被这股天火气息勾得灵力倒行逆施,差点原地吐血! 所有人都在惊骇之下忘记了反应,等他们想起来要架设结界的时候,这股飓风就已经从头顶消失,仿佛刚才全是他们的错觉。 ——“发、发生了什么?” ——“这是哪来的大修?” ——“快看!有人在冲酆都的入城卡口!” 众人连忙望去,见那天空中有一团火红的人影正停在酆都城的结界外,并举起手里的弯刀,拼尽全力劈砍酆都的结界!!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酆都城的看门鬼、城守大人和修罗卫们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入口的结界就被硬生生砍出了一个裂口! 不是赵一粟非要这样硬闯,而是她知道入城必须要换令牌,酆都刚刚出了纰漏,换令的要求只会被执行得更严格,她没有时间浪费在换令上,要快! 入口的上古结界已经被幽冥界和修仙界合力打开,现存的结界只是用来封存两界的灵力不要互相外泄的,故而赵一粟才有底气这样强行劈砍,尝试硬闯——! 当她举起第二刀时,下方的修罗卫和城守大人忙高高飞起,打算拦截。 但有一道法术比他们的动作更快! 那是一个由暗黑色的魔气凝聚成的一根箭,箭头势如破竹,箭尾拖着长长的、由浓到淡的黑气,就这样凌空出现,速度快到肉眼无法捕捉,狠狠地扎入了赵一粟的腹部! 第518章 再入酆都 时间倒回一点,被江云尘用法印暂时困在客栈房间内的计滕,第一时间就看明白了这两个人的打算。 没办法,他已经太熟悉这两个人的打法了,他俩会很奇怪的传送之术,留一个纠缠自己,另一个快速遁逃,打的什么算盘还不明显? 计滕不容许自己再犯重复的错误,所以在西魔岛一战大败之后,他一直研究如何破解两人的打法。 他想到了魔界另一个圣器,跟浑天瞳齐名、由历代魔界之主亲自掌管的神器,催日弓。 据说此弓拥有六界最快的速度,满弓拉开,其箭可直接射杀九品大修,令对方连元神遁逃的机会都没有! 如此神器,计滕并没有亲眼见过,但他依据催日弓为灵感蓝本,又先后攻击了人修的几大门派如骑风阁、玲珑阁凑齐炼器材料,后来还灭掉了典秀宗,从典秀宗手里拿到了特殊的弓箭图纸,耗费多年心血,打造了这把弓箭。 他将这把弓命名为诛火弓,意思是专门诛杀那个练火系法术的可恶女修。 当他在客栈陷入江云尘的缠斗时,计滕飞快冷静下来,没有留恋跟江云尘的交手,反而拿出了这把诛火弓。 长弓出现,江云尘当即觉察出危险,大喝一声:“苍稷!” 雷龙已经被限制太久,终于有机会发威了,仰天长啸着从江云尘的灵海中飞出,落入主人的手里凝成一条声势骇人雷鞭! 雷鞭甩下,命中计滕的后背,留下一道极深的伤痕。 可他到底只有六品,又是单兵作战,计滕宁愿挨他的雷鞭,让自己受伤,也要搭弓射箭,先杀赵一粟!! 在没找到上好的铸箭材料之前,箭是计滕用魔气凝练而成,魔气足够强大,所以凝练出来箭也能一击必杀。 搭起长弓的计滕一身杀意沸腾,背部挨了一鞭依旧目不转睛,箭头瞄准了修士的命门——灵海, 一箭射出! 八品魔修的气息飞越城池,掀起动乱无数,低阶人修已经跪地不起,倒下一片,尚有余力的四散而飞……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魔修之箭精准命中了它的目标! “噗——!!” 赵一粟当场喷出一口血,疼得青筋直冒,双眼瞳孔霎时放大,映照出明显的难以置信,握住满月刀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但她没有停,甚至都没有低头查看自己的伤势,她强行让理智归位,于是那双放大的瞳孔立刻微缩,在看清眼前的结界裂缝后,赵一粟将手里的弯刀再次举起! 砍不破这个结界,就只剩下死! 被鲜血浸染、被强大意志掌控着的满月,刀柄处闪动着微光,刀灵,再次苏醒! 巨大的亮白色的弯月形状在赵一粟的身后骤然出现! 烈日之下这轮皎月并没有被掩盖丝毫光芒,亮得刺目,甚至硬生生盖过了烈日的光辉,在城墙的结界上投射出了赵一粟的肃杀、桀骜的身影。 她如月下的死神举起镰刀一般,高高举着满月刀,再重重地落下:“破——!!” 伴随这一声爆喝,“嘭”的一声,结界应声而碎! 冥气立刻涌入修真界,而灵气也混入了幽冥界,人修和鬼修互相惊恐着傻愣愣地看着匪夷所思的一切,尚不能找回思考的逻辑。 赵一粟滴着血、浴着火,一步踏入了酆都,并把那个原本准备阻拦她、现在被她两刀就吓得瑟瑟发抖的城守大人扯到了自己身前:“还不封城?” 城守大人只觉得自己像见到了真正的阎王罗刹,明明是人修,那双眼睛却直摄心魄,令人浑身颤栗。 他颤颤巍巍答了一个字:“……是。” 赵一粟将他丢开,城守大人这才慌忙喊道:“封城!快修结界,封城!!!” 一呼百应,当值的鬼修们和修罗卫们全都如梦初醒,纷纷修补结界——反正这个人修是跑不掉的,但碎了结界让不该出去的人去了、不该进来的人又混进来,定会让鬼王把他们全都碾成魂烟! 鬼修们疯狂修补着结界的时候,鬼王已经得到消息,赶至现场。 修罗卫通过令牌传信,几乎没有任何延迟,所以他才能来得如此快。 得到消息的鬼王听说有人举着大刀砍碎了酆都城入口的结界,下意识以为会是个五大三粗、修为至少八品的人修。 却没想到是一个如此……美艳绝伦的女修。 这女修盘膝坐在地上,坐在酆都入口的正中央,浑身是血,灵海处被散不掉的魔气萦绕着,伤得十分可怖。 偏偏她一张脸上没有表情,好像不是伤在她自己身上。 明明浑身浴火,却如天上皓月。这让鬼王想到了人间美丽的陶瓷,浴火而生,脆弱又绮丽。 她的眼睛里没有世界万物,没有四季轮替,有的只是极度的冷,这冷是一种平静,一种信念,一种强到可怕的理智。 明明已经伤成了这样,她却还握着手里的弯刀,又在身边划出了一道结界。 “嘭——!” 浓郁的天火气息顺着她的动作在四周爆开,而她因为这个强弩之末的动作,又吐了一大口的血。 鬼王的目光一瞬不瞬,他透过这双眼睛,看见了鲜衣怒马,看见了宁死不屈,看见了睥睨天下,看见了一切属于强者的绝佳品质。 而征服强者,抹杀强者,是属于鬼王隐秘不宣的特殊癖好。 鬼王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喉结,他已经很久没有炼制傀儡了,但他又开始蠢蠢欲动。他在想象中已经把这个女修做成了自己的傀儡,那一定是他拥有的傀儡中最精致、最完美的一只。 只是他的畸念还没成型,就看到这女修四周被汹汹的天火遮掩,好像对方就会这样葬身火海,永远消失一般。 鬼王下意识要冲进去,可他仅仅是一个错目没有看清,那火里就多了一个男修。 赵一粟利用天火将周围的视线隐匿,然后快速通过命格锁把江云尘传送了过来。 两人汇合的同时都感受到心尖一股明显的绞痛,江云尘没受伤尚且能忍,赵一粟则是又吐了一口血,一手抓住了江云尘的衣襟,彻底昏死了过去…… 江云尘来不及带她跑路,计滕就已经追了过来! 魔修杀气腾腾,加上看见赵一粟中了他的箭仅剩半条命,只想乘胜追击,强大的魔修法力凝聚起来,引得本就乱七八糟的酆都城又起了一阵妖风。 江云尘举起苍稷,迎着这股遮天蔽日的黑暗,打算厮杀出一条血路来。 双方大战一触即发,在他们身后的鬼王忽然一个闪身,出现在两人之间。 偌大的披风和帽檐包裹住他的全身,只露出披风下的半张苍白的脸。 “酆都中立,不许私斗,违者斩杀。” 第519章 本王看中的傀儡,岂容别人摧毁? 计滕怎么可能把鬼王放在眼里,他当即挥起魔气:“滚开——!” 八品魔修的魔气涤荡四周,扫飞了一圈六品的修罗卫,鬼王侧身堪堪避过,一张脸仍旧挡在斗篷之下,让人看不清表情。 计滕掌中魔气大盛,朝着赵一粟的方向直直飞去,他这只右手曾被赵一粟砍断,又被他重塑,不畏惧天火。 计滕等的就是这一天,他要把浑天瞳拿到手,再亲自掏空这女修的灵海,他要她死无葬身之地,方可为他的整个西魔岛陪葬! 浓烈的杀意扑面而来,江云尘迎着杀意站定,手腕轻扬,苍稷被他一个巧劲荡起巨大的摆尾,雷芒顺应而生,迅速在赵一粟四周凝聚了一个守护结界。 这结界上凝聚了苍稷几乎全部的雷灵力,其威势逼人,不仅魔修惧怕,连鬼修也要退避三舍,纷纷惨呼着四下逃遁。 鬼王因这强烈的雷火微微眯眼,暗道此女修有这个男人护着,自己想把她抓走,看来还要一番盘算……原本打算立刻冲上去,此时却止住了脚步,按兵不动了。 计滕的一掌已经打在了结界上,雷芒顺着他的手心快速向上蔓延,飞快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魔气肉眼可见地在这股雷芒之下开始溃散,但计滕毫不退缩,他不心疼这点修为,他要的就是赵一粟必须死! 当一个八品魔修拿出这种气势来杀人时,现场就只剩下惨烈来形容了。 江云尘将浑身灵力激发出来,一边要护着结界,一边要加大雷火焚烧计滕,他也从两界山刚刚走出,体内所剩灵力就一点点,现在眼看就快要耗空了。 浓郁的魔气不断反噬着他的身体,江云尘的嘴角开始渗血,那是五脏六腑被腐蚀翻涌出来的血,滴滴砸在地面上,都会将土地腐蚀起一阵青烟,由此可知他正在经受多大的痛苦。 即便有伏羲山弟子看到情况,经由八方城去岁寒宫搬救兵,恐怕也来不及…… 江云尘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真到山穷水尽那一步,也只能舍弃肉身,带着赵一粟的元神一起逃遁了。 可元神逃遁时什么也带不走,如此一来他刚拿到的魂泥、魂蛊全都散落在地,鬼王得知是伏羲山弟子搅了他的大局,必会引起两界纷争。 还有赵一粟舍命换回来的那些天材地宝,全都功亏一篑…… 不行,两个人的肉身至少要存下一个,赵一粟伤在灵海,现在最佳的选择只有保留自己。 与其灵力耗尽,把两个人都凭白搭进来,不如现在就抽走赵一粟的元神,舍了她的肉身。 理智告诉江云尘这是最佳的办法,可心中想到赵一粟为了拓宽灵海、重塑灵根、在她自己身上亲手打下盘古印和黄泉印……历历在目的一切让江云尘不得不开始犹豫。 “该死!” 计滕不想再继续拖延,怒吼着爆发出了所有的魔气,浓郁的黑气将酆都遮天蔽日,各处夜明珠幽冷的光芒彻底被掩盖,现在整个酆都就只剩下这个魔修,以魔气凝聚的脸如同九天之下落下的煞神,可杀一切神佛! 不能再犹豫了。 江云尘目光骤然变得坚定,手中的苍稷微微调转,正要亲手抽离赵一粟的元神时,侧方那个一直暗暗看戏的鬼王终于动了。 他本意是想让江云尘死在魔修之下,自己好白白捡走这个女修,却没想到这男修也挺狠的,竟宁愿让女修死在他的手里,也不愿拱手让人。 哈,有意思。 他鬼王看中的傀儡,岂容别人摧毁?! 鬼王无声无息地飞到空中,金令在手,无数冥气从四周凝聚过来。顷刻间冥气就将鬼王的身影裹缚在其中,现在他简直跟那个八品的魔修一模一样,都成了这方天地间的一团煞,仿佛随时张口就能吞吃天地。 魔气与冥气在天空中各占一边,互相对峙,虎视眈眈,倒显得夹在其中的江云尘和赵一粟如同无边暗夜下的一点星火,渺小却又不息。 鬼王手中法术推出,漫天的冥气就冲向了计滕的魔气。 作为七品后期的修士,论单打独斗鬼王绝不是计滕的对手,但他有纵横令,整个酆都暗处都是纵横阵,大阵可以凝聚全城的冥气,助他所向披靡! 计滕早知鬼王颇有手段,但仍对巨大的冥气感到意外,强压之下他不得不放弃攻击那两人,转而抵御鬼王的攻击。 双方的斗法并没有花里胡哨的招数和口诀,有的只是两股力量的正面对抗,简单粗暴,震撼人心。 酆都城的入口的结界本就被赵一粟打破,如今入口处灵气、魔气、冥气三股力量纠葛,引起巨大的力量旋涡,眼看就要将无数的低阶人修和鬼修全都吸入旋涡中,江云尘连忙收回自己的雷灵力。 互相纠结的三股力量顿时失衡,有了这个空档,无数的低修呐喊着四下奔逃,算是捡回来一条命。 江云尘趁机抱起赵一粟,快速飞离了酆都城,进入了幽冥界的深处。 守城的修罗卫不是不想拦,而是压根拦不住,江云尘的雷龙天威赫赫盘浮在他身边,稍微靠近点,鬼修们只觉得在魂体都要被天火直接蒸发了,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又何谈阻拦呢? 计滕和鬼王同时看见两个人的离开。计滕暴怒欲追,立刻使出了八品修士的撕裂虚空法则,可他不知道鬼王手下尚有三个八品鬼修傀儡,金令摇动,傀儡听令! “咻!咻!咻——” 三股力量波动之后,计滕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被三个八品的鬼修同时围住了?! 眼看着赵一粟就这样彻底消失在他的神识尽头,计滕暴喝一声,卷起魔气飞起,在酆都城内大肆破坏:“敢拦你爷爷的路,我毁了你的酆都城!” 三个八品鬼修自然要紧随其上,可双方的打斗只是让整个酆都城的建筑更加迅速地被毁坏。 鬼王并不心疼这些建筑,只是受不了这家伙竟在他的地盘如此撒野。 他捏着令牌,冷声吩咐:“修罗卫听令,不惜一切代价,诛魔!” 第520章 幽冥界的地火窟 幽冥界。 江云尘抱着赵一粟一路向西,逃离了酆都城。 西边原本的鬼王祭台已经被天火焚毁,不再有严格的修罗卫把守,两人轻松地越过酆都城墙,彻底隐入了幽冥界的雾气之中。 幽冥界自古冥气浓郁,凡有生灵死亡,魂入幽冥界,冥气便会增加一分,经年累月下来,幽冥界从来不缺冥气,这也是为何鬼修的修为普遍较高的缘故之一。 冥气过剩的地方会凝聚成白雾,江云尘越往深处走冥气越盛,已经远超酆都圆月之夜时的程度了。 他将苍稷收入灵海,以免被过浓的冥气冻伤,自己却没有停留,加快的飞行速度。 浓雾之中不辨方向,可他并不是毫无目的飞行。 许多年前,在这任鬼王还没上任的时候,江云尘就来过幽冥界,彼时他是九品,长久滞留在幽冥界深处,故而相较于酆都附近的地形,他反而对深处更加熟悉。 当他走到一定的深度时,冥气凝聚成的雾几乎在空中成了半实体,他飞行时可以感受到明显的迟滞感,像被无数双小手牵拉着。 这种牵拉感让江云尘明白,此处冥气足够浓郁,连低阶鬼修都不敢轻易踏足,而他已经离他的目的越来越近了。 江云尘之所以能在这样深重的冥气下来去自如,是因为他正从赵一粟的灵海内缓慢地汲取着灵力,冥气经由赵一粟的内丹正源源不断地转化成灵力,虽然转化出来的灵力不多,但对于江云尘这种控力超强的人来说,有这么一点也够用了。 又不知飞了多久,江云尘的神识隐约在浓雾中探到了一片山坳的轮廓,他不免提了提精神,带着赵一粟快速靠近,最终在那片山坳中降落。 当他抵达目的地时,浑身已经被冥气冻伤,皮肤下方泛着青灰,头发、眉毛和睫毛上都是白霜,倒是怀中的赵一粟被他用灵力护着,没有那么凄惨。 他顾不上入骨的寒意,先观察四周。 此处果然如他从前离开时那样,什么也没变,山坳之间是一片沼泽。他捡起石头丢入其中,神识锁定那个石块,看见沼泽将石块缓慢地吞噬,石块陷入沼泽最深处,触底之后便是一片天然地窟。 地窟中竟是一团火。 火焰浓郁而热烈,火中分明带着一块小小的红色晶石,那是地火之源的结晶。 鬼修最怕火,任谁也想不到幽冥界深处地底竟藏着一处地火窟,江云尘之所以要来到这地方,自然是为了替赵一粟疗伤。 计滕的招数太过诡异,竟击穿了赵一粟用九品鱼妇之鳞加固过的灵海,现在她的灵海破了一个大洞,想要助她彻底痊愈,地火窟是最佳的选择。 江云尘不免庆幸自己多年前意外发现这处地方时,因为看不上这么点地火,懒得下去取,机缘巧合竟给如今的赵一粟留下了一线生机。 他把赵一粟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确保她的口鼻都被好好护着,这才一步踏入沼泽之中。 沼泽像一头蠕动着的巨兽,把两个人囫囵吞下,过程中江云尘一直妥善护着赵一粟,直到安然触底。 地火的气息迎面袭来,江云尘长吸一口气,只觉得体内枯竭的灵力快速恢复,疲惫与寒冷一扫而光。 他把赵一粟放平在地窟上躺好,自己在她身边盘膝而坐,引导着地火,开始慢慢为她疗伤…… +++++ 酆都城中,鬼王与计滕的一战足足打了一个时辰,直到计滕最终被八品的傀儡鬼修所伤,抓到机会狼狈逃离。 鬼王虽没杀死他,却也毁掉了他的灵海,计滕受的伤只会比赵一粟更重。 整个酆都遭此洗劫,成了名副其实的战后遗址,随处可见断壁残垣,街上鬼修彼此遇上,聊的也是那场惊天一战。 ——“你们知道吗,伏羲山得知消息,派人过来谈判,要赔偿酆都一半的修缮费用。” ——“怎么才给一半?若不是他们门派的赵一粟劈开结界,硬生生往城里闯,咱们也不会遭这份罪。” ——“王上为了诛杀魔修,耗费人力物力无数,这份赔偿也该算上才对。” “朋友,话可不是这么说。”开口的人竟是万松楼的钱掌事。 钱掌事虽然修为只有三品,却执掌偌大的万松楼,伏羲山万千弟子大小事宜都要经过他的手,一个金算盘算遍天下,平日里低调不在外行走,外人对他所知甚少,倒不如在他身边硬要跟过来的钱宝丞更加出名。 几个鬼修看在钱宝丞的面子上,停下交谈,又看看对方的衣着,知道这人便是伏羲山派来的代表了。 钱掌事面色和善,浅笑着说:“我派弟子赵一粟区区六品,遇到八品魔修,自然慌不择路。不成想酆都的结界如此脆弱,竟让一个六品弟子两刀就砍裂了,这次大战也算是给幽冥界和修真界一个警醒,咱们两方合作把结界修补好,以免日后出更大的纰漏。 “至于鬼王出手相助,也是想护住酆都中立的名号,有利日后通商。当然我派弟子算是领受恩情,故而我们才愿意前来,奉上灵石,助酆都重建。再说,此事真正该谴责的是魔界,魔修毁了你们家园,为何你们不去魔界寻个说法,反是我们这些受害者在遭遇谴责呢?” 他语调平稳,看似友善,实则滴水不漏,语带机锋,把几个鬼修说得面子上都不太好看。 有鬼修拍案而起:“你——” 刚刚张口,就被“啪”的一声脆响打断。 那是一颗算盘珠子不知何时脱手而出,擦着这个鬼修的耳侧飞过,重重楔在了身后的墙上。 钱掌事目光犀利与那鬼修对望,明明只有三品修为,却让对面的四品鬼修不敢言语,愣在当场。 钱掌事:“我是代表伏羲山来与幽冥界友好协商的,有人想要破坏这份和平,也得想想自己能不能担得起后果。” 那鬼修只得隐忍下来,扭头便走。 钱掌事内心暗叹一声,这几十年自己的修为又跌落了一些,随手弹一颗算盘珠子而已,竟感觉胸口气血翻涌。 他不露痕迹地浅抿一口茶,压下难受的感觉,对钱宝丞说:“可打听到那两人的下落了?” 钱宝丞:“尚未,眼下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又压低声音说:“除了重伤逃遁的计滕,鬼王似乎也在打他们的主意。” 钱掌事:“我知道。” 钱宝丞忍不住探他的口风:“伏羲山不会只派了您过来吧?眼下可是性命攸关的时候……” 钱掌事瞪他一眼:“怎么,我这三品修为丢你的脸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多少年了还是个二品废物,连中阶都没修上#%&*#¥%……&” 钱宝丞:不听不听,老头念经! 第521章 伏羲山前来寻人 其实钱掌事是故意发火,转移钱宝丞的注意力,不想让他继续追问。 伏羲山听闻计滕再次追杀赵一粟和江云尘,在酆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派钱掌事来,一是为了商议赔偿,表达感谢,酆都半城被毁,涉及金额庞大,他来谈判掌门放心; 二是因为钱掌事熟悉幽冥界,在酆都没有开放通商之前,钱掌事还不是掌事的时候,就曾与同门弟子前来幽冥界游历闯荡,他过来能思虑周全些,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暗中实际来到酆都城的领头人,是经过二十年闭关,成功晋升七品的听溪真人。 钱宝丞曾将酆都的情报带回伏羲山,既然得知鬼王在酆都建了诡异的阵法,用一枚金令掌控万千鬼修,还妄图经过通商吸纳各界资源,伏羲山定要查探一番确定真假,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两界纷争。 听溪真人是所有高修中最了解法阵和符纸的一位,加上她是水系修士,对于冥气的寒意抵抗力更强,故而掌门派她前来。 几天前,听溪真人与伏羲山的大部队分开进城,她随身带来的还有一只伏羲山的寻人法宝,灵犀鸟。 这是一只木制的机械鸟,曾经在烟云洲江云尘失踪时,焚晖真人用它尝试寻人,只是当时江云尘被六品魔修困在锁灵阵中,并没有什么发现。 但这不代表灵犀鸟就毫无用处,在酆都这种充满冥气的地方,机械类的法器可以消耗极少的灵力驱动,具备极大的优势。 话说回来,这些日子里鬼王为了修补之前阵法被贼人破解的漏洞,正在不断修改着阵法,改阵的动作虽然细微,却没能逃过听溪真人的洞察。 故而听溪真人入城后不久,就感知到城中有个巨大的法阵,且在持续运转。她带着灵犀鸟暗中四处查探,由于有了钱宝丞和牵星的情报奠基,听溪真人很快就把法阵的情况摸清楚了。 鬼王所图不小,野心勃勃,听溪真人已经确认了钱宝丞情报的准确性,将消息传回了伏羲山,相信不久天行盟就会有所行动,在此之前,听溪真人对那几个八品鬼修被炼制成傀儡的事更加在意。 虽说幽冥界的鬼修普遍比人修的修为要高,可还没到八品也遍地走的地步,何况八品早已感悟空间法则,能划破虚空,想要把八品的鬼修困在身边,还要控制其心神炼制成傀儡,鬼王必定掌握了极高的困术。 若是有心人得知鬼王能炼制八品傀儡,让此术流传出去,定然会引起各界动乱。好在那些八品傀儡鬼修也都挂着修罗令,不了解其中门道的人,只会把那些八品也当成修罗卫看待,尚不知道傀儡术的事情。 听溪更加担心的是,鬼王从来没在人前暴露过手下的八品傀儡,却在半个月前的动乱中为了保护赵一粟和江云尘,让三个傀儡击退了计滕。 鬼王向来无利不起早,他愿意付出傀儡暴露、毁掉半城的风险,说明他的图谋更大,想要得到的回报远远高于自己的付出。 故而听溪深思熟虑之后,总觉得鬼王是对江云尘那个天生灵体产生了想法。 这也不怪听溪会想偏了,鬼王居然没看上江云尘的天生灵体,却看上了赵一粟,还是一个灵海被魔修一剪射穿的赵一粟,怕是连赵一粟本人听到了都会觉得鬼王脑袋有包。 这天晚上,结束了一整日探访的听溪真人回到落脚的地点。 钱掌事秘密前来汇合,双方交换了一下白天打探到的情报。 听溪真人:“我用灵犀鸟反复确认过,城中没有他俩的踪迹。倒是灵犀鸟追踪八品傀儡总是断联,根据上次寻找江云尘的前情,我推断这些八品傀儡也是被困在锁灵阵中,或者是类似的阵法。” 她说到这里眉间似有隐忧。 钱掌事:“你担心江云尘和赵一粟也被鬼王用锁灵阵困住,所以灵犀鸟察觉不到?” 听溪真人:“是。师兄,你有什么想法?” 她如今已经是七品,却称三品的钱掌事为师兄,说明两人在刚入伏羲山时就私交甚好,将当初的称呼沿用至今。 “不可能。”钱掌事笃定地说:“那日很多人都目睹赵一粟和江云尘从城西遁走,进入幽冥界深处。再者,我去鬼王府洽谈赔偿的时候,鬼修总是有意无意地探听两个弟子的动向,看起来鬼王府比我们更加迫切地想要寻人。” “这就是我最担心的部分了,若是鬼王抢先一步找到人,我怕我们见到的会是两具新傀儡。”听溪真人叹了一声气:“而且他俩六品修为就敢踏足幽冥界深处,至今未归,怕是回来也要内丹折损,得不偿失。师兄……” 她说到这里,又停住不言。 这是因为钱掌事当初就是被冥气所伤,腐蚀内丹,终身抱憾,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揭了对方的伤疤。 钱掌事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在意这些,并拿出了一张地图:“这是我从黑市上买到的一张幽冥界深处地图,图上好几处都与我当年的记忆吻合,应当能用。我分析过,出城之后想要避开鬼王的追踪,又要远离两界山和三途河这种凶险之地,能去就只有这三个岔路。让灵犀鸟沿着岔路分别向深处探索试试,说不定会有结果。” 听溪真人把路线细细记下,将法术轻点在灵犀鸟身上。 灵犀鸟当即摇着机械翅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向着城外渐行渐远…… +++++ 沼泽下,地火窟内。 经过半个多月的地火修复,惨不忍睹的赵一粟现在肉眼可见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但人还昏迷不醒。 江云尘神识探在她的灵海内,正对着那个加速融化的内丹皱眉。 第522章 赵一粟储存灵力的方式? 用魂石重塑的内丹本就最怕火,可赵一粟的本体灵力就是天火,现在又加上环境中的地火,内丹短短半个月几乎快要融化完了,变回了当初仅剩半颗的模样。 赵一粟的灵海也不出意外地被融化掉的魂石和散出来的冥气染黑了一块,但灵海被冥气污染只是小问题,麻烦的是她的灵海本身,偌大的破洞在其上,难以修补,这是第二次受重创了。 第一次算她运气不错,能用两枚九品鱼妇之鳞修补灵海,连江云尘都觉得修补后的灵海固若金汤,应当能用个千八百年的,没想到这么快又毁在了魔修手上。 计滕手里的那张弓看着很是诡异,可惜江云尘没能抢到手细细研究。 在赵一粟昏迷的半个多月里,江云尘不断尝试修补她的灵海,灵海如果一直这样烂个大洞,那他即便再次重塑好内丹也意义不大。 更何况灵海不修,赵一粟无法储存灵力,在危机四伏的幽冥界就是块白送的肥肉,人人都能咬上一口。 为了修复她的灵海,江云尘将能用的办法全都用上了,神识和灵力都在高强度透支,又在强弩之末的状态下硬撑了半天,直到灵力枯竭,整个人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江云尘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赵一粟的灵海他修不好。 若是那个栾书渊在就好了,或许还能想想办法……等等,江云尘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识探入赵一粟的储物袋,从里面找到了一瓶丹药。 那是栾书渊托赵一粟送给谢云招的,谢云招怒而摔掉,被赵一粟捡回来。 江云尘感受了一下丹药上的灵力,发觉这种丹药他竟从未听闻,只能探知此药无毒,便死马当活马医,倒出来一颗喂给了赵一粟。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缕纯净至极的气,沿着赵一粟的灵根慢慢飘到了灵海内,然后悄然散开。 赵一粟被魂石腐蚀、污染的黑色灵海,很快就被这团气涤荡干净,此丹之神奇,竟比天火与地火对冥气的克制还要有效? 其实想来也不难理解,既然丹药是栾书渊送给谢云招的,他肯定是为谢云招量身定做,谢云招滞留幽冥界千年,早已被冥气腐蚀,没人比她更需要这种丹。 当然,这种丹药并没有修补灵海的神力,赵一粟的灵海仍旧有个乍眼的破口。 江云尘暗叹一声,把丹药放回赵一粟的储物袋里。 他抬头观望四周,本想估算一下此处所剩的地火还有多少,好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这一看,不由得心中愕然。 之前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赵一粟身上,压根没发现短短半个多月,地火窟内八成的火力都被吸收掉了! 这怎么可能? 江云尘自己知道自己的消耗,即便这些天不断耗空灵力为赵一粟疗伤,那最多也就是吸了两成,即便顶格算,把苍稷吸收的那一点点也算上,也就吸掉三成吧。 可现在这里的灵力最多剩下了初始的两成,中间消失的三成地火去哪了? 这个地火窟虽然小,却已经存在数千年,唯一出现的变化就是现在多了他们俩。 江云尘把目光落在赵一粟的身上,不可能,怎么会是她吸收的呢?她的灵海破了那么大的洞,甚至内丹都融化了,怎么可能还有吸收、储存灵力的地方? 江云尘站起身,绕着地火窟来回踱步,把周围的环境一一查看过了,半天后又坐回了赵一粟身边。 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现在剩下最不可能的情况,那就是真相。 江云尘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赵一粟,忽然掌心翻转,用灵力将远处的地火之源攫取到手中。 这里的地火之源是一块很小的晶石,比当初暄州城那处要小很多,即便如此,其中蕴含的火灵力也足够喂养数千个火系修士。 现在江云尘将这块地火之源慢慢地放到了赵一粟的灵海中。 她有天火之力,并不怕地火的灼烧,睡梦中的赵一粟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痛苦,相反,她系统中的灵力仓因为感知到灵力来源,正张开贪婪大口吞吃着这些力量,同时灵力仓上的数字在缓慢爬行着…… 关于系统的一切江云尘自然看不见,他只能看见地火之源在赵一粟的灵海中慢慢、慢慢地变小,周围的地火随着地火之源的消失,也在慢慢缩小燃烧范围,这足以说明眼前的一切不是江云尘的错觉。 可赵一粟破掉的灵海、融化的内丹,都没有吸收一点点的地火之力,维持着摆烂的状态。 那消失的地火之源到底去哪里了? 眼前的一切都太过反常识,这让江云尘不得不停下来反复思考。 过往的一切开始在脑海中复盘,曾经在危急关头无数次被他忽略掉的问题,现在都一一开始浮现。 比如为什么每次遇到危机,赵一粟都能灵力爆发?她爆发出来的灵力,即便用七寸灵海来解释似乎也解释不通。 还有她总是拼命赚钱,在蓬莱阁把没有灵力、单纯值钱的宝石喂给她,她也能转化出灵力,快速恢复…… 江云尘不由得有个大胆的构想,赵一粟的体内除了灵海和内丹,还有第三处灵力储存地,这地方他看不见,或许存在她的意念之中?当她想要爆发时,就通过意念让灵力使出。 江云尘曾经说赵一粟不善控制灵力,其实是因为她要用意念控制灵力,跟修士用神识控制灵力的方法又有不同。 还有,这个全新的、储存灵力的地方,不仅可以吸收灵气、灵石,还能吸收一切值钱的东西,将世俗的财富也转化成灵力,供给赵一粟使用,所以赵一粟才能修炼如此迅速,有很多反常人的地方。 江云尘想到这里,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曾数次修上九品,得窥半分天机,心知天道自有其平衡的法则,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也就越多,将时间和空间的维度不断拉长,可知天道素来公平。 江云尘得了天道赐予的天生灵体,却偏偏四次渡劫失败,也暗合了这个规律。 那么赵一粟呢?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天道给了赵一粟这些能力,又想要从她身上拿走什么呢? 就在江云尘陷入沉思之时,昏迷中的赵一粟睫毛动了动,在一片烈火焚心、又热又干的状态中,难受地睁开了眼睛。 第523章 渴! “嘶……” 赵一粟很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是嗓子实在干得难受,只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像可怜的鸭子被人攥住了脖颈。 她看向江云尘,指指自己的喉咙,又做个喝水的动作。 江云尘:“地火窟内没有水源,你现在感觉有力气吗?我们可以先离开这地方。” 赵一粟点点头,表示自己感觉良好。 其实她应该先看看自己的情况,比如那破了洞的灵海和几乎快要融化回一半的内丹,然后再做表态。 可她实在是太渴了,像有一团火在嗓子里燃烧,喉管的两壁因为太干,互相粘附在一起,让她吞咽、说话都显得格外困难。 除了肉体上的渴,还有心理上的渴。按理说修上六品的人,几乎不太能感受到饥渴,但赵一粟现在的感受实在太真实、强烈、迫切了。 她感觉自己都快幻视出一片瀑布了,满心满眼只有一个想法:好渴,想喝水,恨不得痛饮一条河! 江云尘从肉眼上看她,并没有什么嘴唇干裂、皮肤干燥的状态,这反而让他感到不安。 火系修士能天生与火和谐共存,但当火系修士失去了自己的灵根,或者失去了转化火灵力的能力时,体内暗含的火就会反噬身体,造成这种心理上极度干渴,疯狂想要汲水的状态。 他心知现在每多待一秒只会让赵一粟渴到发疯,当即拉起她沿着来路缓缓向上飞行。 地火窟上方是一片天然沼泽,落进来时简单,想爬出去却不容易。淤泥攀附在江云尘的护体结界上,圆形的结界被拉扯成向下方凸尖的形状,可见这些淤泥的拉力。 爬到一半,所受阻力太强,江云尘不得不使出苍稷,让苍稷的身躯穿越幽深的沼泽,攀附在岸上,再以自己的身躯为绳,将江云尘向上牵拉。 就这样大约半刻钟后,两个人顺利上岸。 往常这种时候赵一粟一定会帮忙,不会看着江云尘一个人吃力飞行,但现在赵一粟的脑子里压根没有理智,她只想喝水! 水呢?哪里有水? 突然她眼前一亮,沼泽地的远处看见了一片水潭。那水是从幽冥界更深处慢慢流过来,水中常年融入冥气,触之极寒,还有股土腥味儿,跟修仙界的溪水完全不同。 但赵一粟顾不得这些,她踩着踏风两步过去,趴在水潭边上就是一阵猛喝,甚至把整个脸都埋到了水面以下。 本来她是用本能在喝水,喉咙每涌动一下就吞下两口极寒的水,可却感觉毫不解渴,着急的她忽然灵机一动,将嘴巴大张着,用灵力支使潭中的水主动向自己的喉咙里涌入。 这下场面就壮观了,赵一粟浑身灵力充盈,竟将整个水潭都搅弄得转动起来,水面飞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尽头就是赵一粟的嘴巴。 冰冷刺骨的水瞬间全都涌了过来,疯狂涌入了赵一粟的喉咙里。 赵一粟现在总算感受到一点干渴被缓解的感觉。江云尘也就是在周边布阵,慢了半步过来,就惊讶地发现潭水的水平面下降了一半?!赵一粟这是成吞水兽了?简直比吃货还要夸张! 赵一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她的肚子之所以没有鼓胀,是因为入体的寒冷潭水被她体内的天火和地火双重消耗,顷刻间蒸发成烟,散得无影无踪。 江云尘惊讶地看着她,直到赵一粟喝干了整片的潭水。 她先是“噗”的一声吐掉了误入嘴里的一条鱼,又剔了一下卡在牙缝中的水草,接着还很不雅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儿。 赵一粟扶着肚子往后面的地上一躺,舒服地叹息到:“这下算是解渴了。” 江云尘:“……” 饥渴到快要发疯的状态褪去,赵一粟终于恢复理智,用神识扫了一下自己的恢复状态。 她看见了自己灵海上的破洞,也看见了内丹融化的状态,不由得暗自心惊——看来自己这次受伤太重,并没有恢复得很好,可自己为何除了干渴没有其他难受的感觉呢? 很快她又发现,系统灵力仓中竟凭空多了22%的灵力储存?! 怎么回事? 灵力仓不是需要系统积分转化过去的吗? 自己昏迷之前灵力仓早已耗空,昏迷时更加不可能操控系统,到底发什么了什么?难道灵力仓会跳过积分转化的过程,直接吸取地火窟里的地火? 赵一粟检查了一下系统,并没有看到任何升级成功的提示,甚至原本的积分余额也只因每日签到奖励的10积分有小幅度的变化。 直到她看见了躺在系统角落里的灵魂碎片。 两枚灵魂碎片中的其中一枚,现在变得浓郁、鲜明了一些。 灵魂碎片本就是半透明、混沌的状态,若是仅有一枚,赵一粟还觉得会是自己的错觉,但有了另外一枚灵魂碎片做比较,她确定这枚碎片的变化是真实的。 若用神识细细探看,似乎还能发现碎片其中开始涌动着血脉和力量,就像一枚死去了千万年的蝴蝶被做成了标本,却在某一天忽然扇动了一下翅膀般,赵一粟不由得感觉毛骨悚然。 有一枚灵魂碎片开始复苏了? 那么当灵魂全都复苏、拼合完整之后,自己是要两魂屈居一副身体,还是会被强大的灵魂彻底取代呢? 赵一粟冷静地梳理着目前的线索:她因灵海、内丹全都受伤,所以丧失对灵力的储存和使用能力,但也许是地火的催化作用帮助一枚灵魂碎片苏醒,这枚碎片暂时掌控了赵一粟的身体,汲取地火转化成灵力仓的储存。 可她的身体客观上还是受伤状态,所以出现了火系修士被反噬后的病态干渴。 等等…… 赵一粟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对上了江云尘探究的目光。 她现在的身体无法储存灵力,但她刚才却在江云尘的注视下使用了灵力,这该怎么解释? 第524章 最后一块噬魂镜碎片 当看到赵一粟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时,江云尘把目光里的那一点探究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非常平静的眼神。 他知道,她不想说。 所以他不会问。 赵一粟是他自损寿元救回来的人,他不会怀疑她,既已选择交付信任,那就一条路走到黑。 他说:“魂泥自从拿到后一直放在我这里保存,在你昏迷时,我用地火窟加快了魂泥的炼化,从里面拿到了噬魔镜的最后一块碎片。” 赵一粟的思路不由得被牵扯过去:“最后一枚碎片居然就藏在魂泥中?” 江云尘:“正是因为噬魂镜的碎片在其中,导致魂泥不够纯净,无法直接作为阵眼的材料,所以鬼王才会四处寻人融化魂泥。” 他将魂泥拿出来,原本的两块魂泥已经重新融合成一团。 赵一粟犹豫着,一时没有伸手去接。 此时江云尘平静的眼睛才出现了一些疑惑。 赵一粟不是非常想要魂泥吗?怎么现在又忽然犹豫了? 江云尘虽然知道赵一粟体内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却不知道那东西叫做系统,更不知道赵一粟与系统已经走到了初露锋芒、互相试探的紧要关头。 最初收集铸造熔仙鼎的主要材料,是因为赵一粟想要快点完成任务摆脱系统,但是在寻找魂泥之前她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对,故而从鬼王的地牢中拿到魂泥时,她就默认由江云尘保存。 这是一种潜意识里的逃避心态,她没想到江云尘会在这时候忽然把魂泥拿出来。 袖子底下的手指头动了动,她眼睛眨了眨,说:“我现在灵海受损,承受不了魂泥的寒意。萧幼安给我的匣子现在要用来装浑天瞳,以免引来计滕的追踪,所以魂泥还是你先保存一下。” 江云尘从她眨眼睛的动作看到了一丝破绽。 她在抗拒收下魂泥。 为什么? 难道地火之源、玄铁、浑天瞳、金丝锦、魂泥,都不是她主动想要的东西?这么想来,除了地火之源被赵一粟吸收之外,玄铁、金丝锦她得到之后都没有使用,不符合一般修士的行为逻辑。 至于浑天瞳,已经数次给她惹来致命危机,她却执意要保留下来,难道也是不得不为之? 江云尘把魂泥收起来的同时,脑海中飞快闪过无数的念头,但这些问题全都得不到回答。 赵一粟在更加心虚之前换了个话题:“对了,我听萧幼安说修复噬魂镜需要玄铁作为支撑,我拿到玄铁之后就一直放在灵海里用天火日日淬炼,可惜我功力不够,还没能将玄铁一分为二,待我成功了,就分你一半。” 江云尘:“好。” 五块噬魂镜碎片已经集齐,现在完整地拼合在一起,但镜面的裂缝状态不稳,确实需要玄铁作为框架支撑。 赵一粟又问:“你曾说碎片中有你师父扶摇子的神识,现在五枚碎片已经集齐,可有什么变化?” 江云尘:“还没有,或许要等彻底修复吧。” 因她提了这么一句,江云尘想起他在暄州秘境找到第一块碎片时,师父的神念曾短暂复苏过,并说了一些话。 扶摇子对江云尘说:胸怀苍生,则为苍生所渡,莫要陷入执念而自毁己身。 这是什么意思呢?江云尘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固执的人,没有所谓的执念,但若是说他胸怀苍生,好像他也没那么凌然大义,难道这就是自己久久无法渡劫的原因? 师父还对赵一粟说:此间一粟虽缥缈,夕风摇落又朝生。原来是你啊,赵一粟。 最初江云尘由于想不明白,就把这句话暂时归为师父认识赵一粟的前生。这种事虽然罕见,但对于活了上万年、早已修上九品的扶摇子来说,并不算什么特别。 可是现在想来,江云尘却觉得师父是早就参透了两个人的命格,才会语带深意。 在他陷入深思的时候,赵一粟还延续着前面的话题:“反正玄铁在我们手里,噬魔镜早晚会被修复,你也不要太心急。” 她说完这句话,也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噬魔镜,熔仙鼎,噬魔镜,熔仙鼎…… 赵一粟捕捉到了一些关键的信息,但又无法得到实际上的验证。 空气中涌动着的冥气开始有了变化,原本像恒定方向流动的冥气慢慢调转方向,似乎黑暗中有什么力量把冥气吸引聚拢到一起。 由于两个人都在想事情,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冥气的变化。也就是晚了这么几秒的功夫,聚拢起来的冥气忽然凝成了一只手的形状,这手模样十分真实,冥气的冷意附在其上,如同死人的手。 现在,黑暗中从冥气中长出来的这只手直奔赵一粟的脖颈,她的脖颈洁白颀长,漂亮又坚韧,宛如出水芙蓉,又如玉骨白瓷,简直令人手痒难耐。 ——嘭! 就在这只手即将触碰到目标时,忽然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 四处的冥气随之晃动,一个隐形的结界这才骤然亮起。 那是江云尘布下的结界,之所以设为隐形的,是因为幽冥界太暗,结界过亮怕会引来危险。 两个人因这阵响动同时回神,下意识地靠拢在一起,形成背对背的姿势,一人负责一个方向,互相警戒着。 可是什么也没看见。 冥气凝聚的手早已散掉,又变回了冥气,隐藏在四周,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 酆都城,鬼王府内。 鬼王收起金令,眼中不无惋惜。 太可惜了,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差一点点就能拿到一具完美的傀儡了。都怪那个该死的江云尘,明明是六品修为,为何设下的结界他这个七品却无法突破?碍眼,实在碍眼! 算了,也不着急。虽然他不知道前半个月这两人到底隐藏在哪里,竟让他这个幽冥界之主都找不到行踪,但是现在人既然已经出现,他刚刚改进后的天眼就可以单独锁定赵一粟的位置,让她的一切行动都被自己掌握。 煮熟的鸭子,飞不了。 +++++ 幽冥界深处。 江云尘:“查不到痕迹,不是计滕,也不是妖兽。” 赵一粟:“难不成是鬼王?” 江云尘想不明白:“即便我刚刚拿出了魂泥,但这里是幽冥界深处,魂泥被深重的冥气遮掩,反而不容易寻找,若是魂泥出现在修真界,能这么快被追踪上我倒是不意外。” 赵一粟:“可是排除魂泥的话,鬼王与我们又没有仇,总不至于是要我赔偿他毁掉的半条街吧?” 江云尘:“咱们得离开这地方。” 赵一粟拿出一枚竹简,那是天行盟交给她的任务:“走,去三途河。” 第525章 代价 狂沙真人失踪,天行盟密令赵一粟前往三途河附近寻找。原本赵一粟是要在拿到魂泥之后立刻赶去,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中途出了太多意外,任务就被耽搁到现在。 整个幽冥界就属三途河最为凶险,江云尘之所以这次没有阻拦她的行动,是因为他现在手里还拿着魂蛊。 魂蛊是谢云招舍了本体换回来的,一个七品高修,能在鬼王的祭台上如此果断地舍掉自己的一切,换回了这个魂蛊,事后又以元神之体带走了“袁雪”和“谭炎”的令牌,吸引走鬼王的注意,让他俩平安度过两界山,重回酆都城。 虽然谢云招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对他俩算是交付了信任,魂蛊必须要还给对方。 赵一粟也想到了这件事,问江云尘:“魂蛊怎么办?本来约好的要回城交给谢云招,可她应该是不在城里了。” 当初她用满月刀硬生生把酆都城劈开,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怕天下无人不知,谢云招的元神若是在酆都城,一定会主动跟她会合。 她是元神状态,即便是在那天乱战的状态下,也足可以轻轻松松地靠近赵一粟。既然她没有出现,就说明谢云招的元神应当也是遇到了意外,已经离开酆都城。 这番推理不用言明,江云尘自然能听得懂,他说:“三途河引力强大,元神离开酆都,就会不受控制地被三途河吸走,谢云招很可能就在三途河附近。” 赵一粟:“那倒是正好。” 她踩着踏风凌空飞起,朝着前方正要出发,却被江云尘从后面抓住了腰带。 赵一粟因为这股拉力在空中晃悠了一下,回头:“???” 江云尘淡然地指着相反的方向:“三途河在这边。” 赵一粟:“……”发出路痴尬笑。 临走之前,江云尘把吃货放了出来,让它在幽冥界深处自由吞吃。升级六品后,相较于苍稷的进阶,吃货的进阶实在太慢,这是由于被他平时限制吞吃的缘故。 做完这些,两个人踏上前行的路。 幽冥界寒意极深,赵一粟跟在江云尘身后飞行,江云尘的灵力已经将深重的冥气融化了许多,后方的赵一粟就会感觉轻松一点。 随着飞行距离的拉长,两个人渐渐走出了幽冥界的深处,可赵一粟却觉得自己越飞越吃力了。 她以为这是自己内丹融化的缘故,魂石重塑的那一半内丹几近完全融化,没有魂石,她吸取冥气的能力就变小了许多。 不过很快她就取消了这种想法,因为即便魂石不在,她的系统灵力仓还有22%的灵力储存,应当可以自由使用才是。 赵一粟尝试调用灵力仓中的灵力,却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渐渐地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个运行了很久很久的老爷车,而灵力仓就如汽油,她使劲浑身解数想要往前开,这辆老爷车却只能吸取到一点点的燃料,再转化成那么一点点的动力,等她气喘吁吁回头看时,发现自己也就挪了半米远。 这种失去掌控力、变得很弱很弱的感觉,让赵一粟感觉陌生。 还有一点点的恐慌。 她努力想找出问题的根由,却只是这么一个错神间,自己的身体就彻底失去了灵力来源,直接从高空坠落——! 江云尘敏锐觉察到不对,反手甩出了苍稷,雷龙化作一条长鞭将她拦腰拽起,稳稳地落在了江云尘的臂弯里。 苍稷自觉化为坐骑,江云尘带着她坐上去,脸上表情十分凝重:“怎么了?” 说话的同时,还将神识探到了赵一粟的体内。 一切都没有变化,灵海、内丹都不怎么好,可刚才赵一粟还能使用灵力,怎么会突然跌落?她不是还有一个灵力仓储的地方吗? 由于赵一粟是坐在江云尘前面,两个人彼此都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赵一粟:“没事。”她脸色有点白,并在系统中看见了那个已经苏醒的灵魂碎片,又微弱地闪动了一下。 接着系统出现了一行字:拿回魂泥,消极执行任务者,死。 赵一粟明白了。 系统的两大法则:第一,不能透露系统的存在;第二,无条件执行系统的任务。 赵一粟婉拒魂泥,被系统判定为消极对抗,所以受到了系统的惩罚。 呵,果然,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是随时可以被系统抹杀掉的牺牲品。 赵一粟心中早就有这个认知,今天只不过再被系统敲打了一次。 她脸色很快恢复了平静,寒凉的冥气从她脸颊划过,吹散了她的怒火,让她很快平复下来。 也对,上天总是公平的。 寻常修士终其一生难登六品,便是登上了六品,又何谈逍遥自在? 天剑门东方禹那位师兄阚风轻,困在五品近千年,为求突破下山历练,结果沦为魔修的爪牙,一生受尽磋磨,竟只能靠在骨头上刻字为自己呐喊; 谢云招修为虽高,却痛失爱子,为强行让儿子起死回生,甘愿在幽冥界盘桓千年,更是舍掉了自己的肉身,其心之悲苦,常人难以感同身受; 还有一朝满门丧命的典秀宗少年唐执,若他终生以复仇为己任,想要追上计滕八品的修为,极度顺利的话也要花上数千年的时间,到时候计滕还是否活着都是两说…… 便是身边人,如王破虏、端阳、东方禹、顾千凝……又有哪个不是日夜苦修,才能换来那么一点点的进步呢? 更别说郭半农那种资质平平的修士,没有家世、没有资源,没有直系师长靠山,能靠的就只有自己的勤勉和用心。 可伏羲山又有谁不勤勉、不用心呢? 若说六品是万里挑一,那么太多太多的修士就只能做那个“万”,一生苦修,到头来只能成为“万”中的一粒尘。 而赵一粟成为那个“一”,只用了不足百年。 从丙等废物灵根变成了雷火双甲等灵根,拥有七寸宽的灵海,脱胎换骨的强韧筋脉,极品的法器和极品的功法…… 既然享受这些,便应当付出代价。 赵一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命运的宠儿,她知道自己每得到一样东西,都会被系统索取走相应的代价,她越强,失去的就会越多。 但想要让她就此认命、服输,这绝不可能。 赵一粟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让那股寒凉的冥气经由鼻腔游走遍全身,将她的力气微微唤回来一点。 她冷静地举起手,掌心向上,对江云尘说:“把魂泥给我。” 第526章 系统倒计时 她得去三途河办正事,当务之急是要恢复灵力。 江云尘沉默了片刻。 不知为何,他从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里,听到了一股悲凉的意思。 但他还是拿出了魂泥,将这极寒的东西放在了赵一粟的掌心。 赵一粟拿到魂泥的同时,就感到浑身失去的力量瞬间涌了回来,灵力仓中22%的灵力翻腾着,如千军万马甘愿俯首。 系统立刻有了新的变化—— 【主线任务:铸造熔仙鼎(进度100)】 眼前出现了详细的铸造熔仙鼎方法,密密麻麻写满了好几屏,还有细节标注,生怕她学不会似的。 【主线任务更新中】 系统又闪了一下,很快出现新的指令: 【熔仙鼎材料已集齐,开启铸造倒计时】 屏幕上出现了一排乍眼的符号——99:99:99,并在出现的同时,最后一个99开始变小,98、97…… 这是秒数倒计时。 赵一粟不由得心里一个激灵。 刚落入伏羲山那年,为了获得门派大比的胜利,执行循环任务的可怕回忆立刻扑面而来。 铸造熔仙鼎也是一个限时、循环的任务?99天99小时99秒? 虽然常识上每60秒是一个进制,但系统一直是这样显示的,所以赵一粟并没有感觉有错误。 在参加伏羲山门派大比时,系统任务限期五年,倒计时到100天以内时,系统就会出现这排99:99:99符号,秒速的流逝就像一枚定时炸弹,悬挂在赵一粟的脑门上,令人绝望。 江云尘:“还不把魂泥收好?” 耳边的一声猛然把她的思绪拉回来,赵一粟快速把魂泥放在灵海处的那个匣子中,并取出了匣子里原本存放着的浑天瞳,又给浑天瞳多加了几层封印。 她现在很庆幸江云尘坐在后面,看不到自己表情,否则江云尘若是问起来,她还要编一些奇怪的谎言。 “好像快到了。”她说着,压下纷乱的思绪。 现在还在幽冥界,前狼后虎,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理智多一分,存活的希望才能多一分。 她感受到空气中有一股扭曲的力量,于是顺势从苍稷的背上跳下来。 江云尘下意识要去拉她,却发现她已经恢复了力气,踩着踏风飞得灵巧至极。 赵一粟:“我没事了,再往前走三途河会影响到苍稷,让它回你的灵海去吧。” 苍稷是器灵,本也是魂体的一种,三途河与两界山一样,都是对魂体容易形成特殊伤害的地方。 江云尘也从苍稷的背上跳下来,雷龙围着两人绕了一圈,乖乖回到了江云尘的灵海中。 周围的冥气浅淡了许多,视野逐渐开阔,隐约可以看到一片黑色在暗夜中流淌,这片黑色几乎与周围的暗融为一体,看不到边界,就像是整个夜晚的天空融化了,正缓缓流淌在地面上一般,有着摄人心魄的震撼感,甚至是恐惧感。 可这样巨大的一片河,却听不到任何河水撞击的声音,这是因为那些所谓的河水都由深重的冥气凝为实质形成,并不是真正的“水”。 空气中看似没有冥气,只因为更多的冥气都在河中。这么浓烈的冥气,即便是鬼修本身都会感到畏惧,更别提人修了。 赵一粟还没走到河边,就感觉自己冷得发抖,只能将天火点亮一些用来取暖。 在人间有这样的传说,称幽冥界的三途河可定善恶,若有罪大恶极者死后落入三途河,河水会立刻急速流动,将此人的灵魂吞噬抹杀,从此消失;若有大善人坠河,则会被三途河善待,河水会用缓慢温柔的力量将其灵魂送上岸,这个灵魂就会登上西天极乐。 当然了,绝大多数的凡人都是善恶皆存,对于这种灵魂,三途河会将其的前生过往全部洗净,让其忘掉一切重新进入轮回投胎。 实际上在幽冥界,对于真实的三途河,鬼修们有这样的说法:一途抹杀,二途轮回,三途跃龙门。 凡是死去的灵魂都会经过三途河,若此人罪大恶极,河水会用最快的流速将其灵魂抹杀,若此人只是寻常,河水就会正常流淌,将其回忆抹杀,送入轮回道。 以上这两点跟凡人的传说大抵相同,唯一不同的是第三点。 三途河并不会让灵魂登上西天极乐,或者说那种极乐世界的概念并不存在于这个地方。 “三途跃龙门”意思是河水会筛选出一些具备天赋的灵魂,将其送上岸,从此这个灵魂就会成为幽冥界的鬼修。 筛选的标准从无人知道,非要说其中一点,那就是河水此时的流速极慢,而能在慢速又冰冷的河水中坚持漂流到对岸的灵魂,本身就具备了强韧的本质,自然可以成为鬼修。 鬼修也可修上九品,历劫后化神,或许勉强能与凡人传说中的“极乐”挂钩。但能修上九品的鬼修仍是极少数,大多数的鬼修只是在幽冥界过着平凡的日子,想到那些被鬼王控制住的修罗卫,可知当鬼修远算不上是“跃龙门”,有时候倒不如“二途轮回”。 不过你去向哪一途,并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三途河对于灵魂的掌控力是天地赋予的,若有人想要违背三途河的力量,那只会有一个结果——被抹杀。 赵一粟站在河水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人,刺槐。 很难想象,刺槐的母亲为了救回他,是怎么强行渡河的。赵一粟这还没靠近岸边呢,带上天火取暖还是冷得刺骨。 她拿出李停云给她的任务令,看着上面标注出来的地点,说:“太模糊了,只说狂沙真人是在三途河的北边失踪的,可三途河这么大……算了,先沿着河岸往前走,或许能发现一些线索。” 她收起任务令,先看了看手上的指北印,这才往前走,毕竟在这种极寒的环境下,她不想因为走错路浪费任何一点灵力。 在她沿着河岸开始飞行时,听溪真人一行已经逐渐靠近了三途河。 灵犀鸟带回了两人的行踪,只是灵犀鸟追不上赵一粟踏风和江云尘苍稷的速度,晚了一点传回消息,这才带着听溪真人姗姗来迟。 当听溪真人隐约看见那两人飞行的身影时,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 她散出神识,想要呼唤两人,却被身后跟来的钱掌事拦住了。 素来稳重自持的钱掌事,此时的眼中却露出惊恐,指着黑暗中的三途河说:“你看那河水,是不是加速了?” 第527章 三途河的巨浪 三途河水加速,说明有罪大恶极之灵,将会原地抹杀。 听溪真人已然想到了这一点,不免震惊地往远处看去。 河水确实在加速,只是起初流动的速度很慢,又加上没有流水拍岸的声音,没能让人第一时间察觉。 但河岸边上有那么零星两点土石,以不动的土石作为参照物,便可知河水正在加速流动,其速度越来越快,在听溪真人查看的过程中已经掀起小幅的浪来。 浪涌的方向非常明确,此时江云尘已经选了个方向离开,跟赵一粟拉开了点距离,故而能明显看到浪涌是朝着赵一粟的身影直追过去的…… 这是怎么回事? 三途河不是只对亡灵有效吗?赵一粟明明是个大活人,为何还会引起三途河的异动? 听溪真人和钱掌事都很想告诉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错觉,可那河水逐浪的方向,又千真万确地指向自家弟子。 此时暗处还有一个人注视着这一切,就是狂沙真人。 自从得了天行盟的密令,狂沙真人就一直在三途河附近徘徊,他身上带着天行盟给的护体法宝,是一个刻花羯鼓,坐在鼓面上可以隔绝冥气的伤害,让他长久滞留在三途河深处。 狂沙真人的任务很简单,就是亲眼确认三途河的水流速度。按照李停云的密令,他们怀疑赵一粟身上带有魔族圣器浑天瞳。 浑天瞳是魔魂的眼睛,藏着魔魂的亡灵气息,若是赵一粟真的怀揣浑天瞳,或者与魔魂有什么牵连,那必然会引起三途河的流速加快。狂沙真人只需亲眼确认这一点,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此事绝密,故而连前来寻人的听溪真人和钱掌事都不知情。 即便心里大概有了点准备,亲眼目睹河水奔涌着追向赵一粟时,狂沙真人的心情还是极为复杂。 不管赵一粟为何要持有浑天瞳,她与魔魂有关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伏羲山,不,是整个修真界百万年来没出过这样优秀的天赋修士,却没想到背景却不单纯…… 狂沙真人在天行盟任职时,为赵一粟守过许多次擂台,他知道魔族对赵一粟的恨意,也见证过赵一粟逆风翻盘的果敢,如今却只能徒留一声长叹。 天行盟和伏羲山只是想探探赵一粟的底,并不想要她性命,所以按照计划,狂沙真人会在河岸边留下明显的痕迹,表明自已已经安然离开,让赵一粟尽快远离三途河。 就在他低头施法的时候,三途河水的流速越来越快,半米高的浪涌上岸边,落下的水拍在地面化为一片浓郁的冥气散在空中,在狂沙真人的身边留下一阵刺骨的寒意。 狂沙真人的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 滞留在三途河的几个月中,他亲眼见过无数亡灵渡河的场景,河水的流速基本没怎么变过,绝大多数的亡灵都会被送入轮回道。仅有一次,是有一个罪恶之灵引起了河水的愤怒,将亡灵顷刻抹杀。 那时候的河水也就是流速稍微加快了一点,压根没到激起浪涌的地步。 当他狐疑着抬起头时,骇然发现河面上已经扬起一丈多高的浪,并仍在快速攀升,河水中原本有一些正在渡河的亡灵,因为这阵突如其来的变故都惊恐地睁大眼睛,争先恐后想要从急速翻涌的浪里挣扎出来,无数亡灵空洞而仓皇的面容就这样骤然出现,俨然一副地狱百鬼出行图。 在这幅骇人的百鬼图后面,就是赵一粟渺小的红衣身影。 电光火石间,狂沙真人来不及细想,他果断丢出了手里的法器,想要穿浪而过击中赵一粟,提醒她回头注意危险——天行盟只是要确认她是否有魔器,可不是要她去死! 恐怕谁都没想到,三途河会突然发威,爆出了如此骇人的状况。 同一时刻,听溪真人也丢出了手里的法器。 两个法器几乎同时抵达一丈多高的浪涌前面,在接触到河水的同时,刺骨的寒意就通过本命法器传回到两个高修的心头。 两个人都惊讶于这河水的凶残,暗道若是让这浪头真的把人给吞噬,那就是鬼王亲自过来,也捞不到什么残骸了! 可令他们惊讶的是,他们的法器竟都无法穿越浪涌,被浪头一个掀翻,重重抛了回来。本命法器与修士相连,两个人同时后退半步,修为稍低的狂沙真人不由得吐了一口血,至于听溪真人也只是用灵力勉强压着没有发作而已。 仅是一浪,就能让六品修士和七品修士连连败退?! 两个人都无暇顾忌彼此的存在,骇然地望向前方。 好在法器掉落的声音终于在无声无息的三途河周围引起了明显的响动,赵一粟猛然在抬起头,看见的就是身后几米高的大浪正朝自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这浪全是冥气,还夹杂着无数亡灵的怒吼,摄人心魄。 赵一粟几乎是下意识地丢出了引火盾。八品盾牌上爆燃起汹汹天火,只是这点天火在三途河面前还是太过渺小,听溪真人只看见远处的赵一粟如同一豆烛火,猛然被河水兜头浇灭,属于她的那一点火光,彻底消失了…… 沉默在空中无声蔓延着,直到钱掌事微微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快看,江云尘——!” 时间倒回一点,赵一粟拿着寻人的任务令沿着三途河向北寻找的时候,江云尘陪她飞行了一小段,就带着魂蛊来到了河边一个石坳后面。 既然要把魂蛊还给谢云招,他就要想办法找到谢云招的元神。三途河对灵体有自然的吸力,江云尘决定在河边画下寻灵阵,尝试能否感应到谢云招元神的存在。 只是他才刚刚用荧惑棋摆了个开头,就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法器掉落的声音,回头时他才惊讶地发现,三途河掀起高高的巨浪,顷刻间把赵一粟整个吞噬! 河水本就是冥气凝成,流动起来毫无声音,江云尘为了不受冥气反噬,又刻意隔绝了一点神识,赵一粟大概也是如此,故而两个人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河水的诡异。 这些事说来复杂,其实从浪涌起到落下,不过是弹指间的事,赵一粟被浪极快地吞没又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江云尘立刻点亮命格盘,快速掐诀——“赵一粟,回来!” 第528章 唤灵阵 他只感觉心尖针扎似的疼,命格不容篡改,他钻研命格术,修改命格,本就是逆天而行,每次使用都会受到一些反噬。只是他素来强大,压根感觉不到那零星一点的副作用。 但自从他自损寿元为赵一粟重塑内丹之后,每用一次命格锁,尤其是使用召唤术时,就会感到心尖的刺痛,可每次使用命格锁有都是生死关头,不得不用。 现在命格盘的召唤术对他来说就是饮鸩止渴。 然而现在,即便是饮鸩止渴的法术也不管用了,因为江云尘在念完法诀之后,赵一粟并没有出现在他身边。 江云尘脸色铁青,心知这是三途河的吞噬之力太强大,而自己又损耗过度,导致命格盘的法术效果不如从前。 若是在修真界,灵气充裕,有的是办法,可这里是幽冥界。 江云尘脑子飞快转动,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他掌心的法术向地面重重拍下,地面受到震动,那些刚刚被他布好的荧惑棋同时凌空飞了起来。 江云尘跟着棋子转动的方向腾空而起,用最精简的算法飞快改阵,几百颗荧惑棋同时铺开,如同繁星浮在身前,彼此之间用阵丝编织出了一个浩瀚的宇宙。 若是有阵法师在此,定会突破自我认知——怎么会有人可以左右手分别操控阵眼,凌空改阵?高阶法阵改动起来,即便是让阵法师摆着阵旗去算,也要算上个三年五载,可江云尘却在短短十秒内疯狂完成了这一切! 这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人再强也有极限,阵法师如此画阵,是在透支自己的心力! 随着荧惑棋最后一枚棋子落下,大阵爆起一道刺目的光,光影下的江云尘眼里落下了一行血泪,那是他透支心力的表现。 但所有的痛苦他都感知不到,仅用十秒,他就将原本的寻灵阵改为了唤灵阵,并将本源雷灵力重重拍在法阵上! 三途河水里飘荡着的无数亡灵在法阵强大的吸力之下竟然从河水中脱离而出! 越是强大的魂体,越能感受到唤灵阵的牵拉,江云尘在站在唤灵阵中央,再次尝试念了一次命格盘的召唤术:“焚我之躯,化汝之灵——赵一粟,回来!” 下一秒,赵一粟反弓着身子,像一条被钓出水面的鱼,骤然脱水而出! 原本双目紧闭的她,在感知到江云尘的雷灵力后猛然睁开眼睛——! 被河水吞没时,赵一粟感受到了真正的泰山压顶,窒息恐怖。引火盾为她挡了一个呼吸的时间,赵一粟在这个极短的时间差内激活了法器莲心,封锁住了自己的所有五感,乃至是呼吸心跳,只游离出一道细微的神识,就此陷入短暂假死的状态。 直到被江云尘凌空拉起。 赵一粟猛然呼了一口气,这次她把所有的神识全都散开,觉察到三途河汹涌拍岸的气势,还有灵海内被浑天瞳的苏醒,她隐约明白了一切。 该死的魔魂,果然是个天灭地诛的家伙。 回想刚才那一幕,赵一粟还有点惊魂未定,只是当她转头看见江云尘落下的血泪时,心中的恐惧一秒转化成愤怒,恨不得抽刀断水,把这浑天瞳和三途河一起砍个稀巴烂! 她飞落在唤灵阵上,感受到阵上的雷灵力渐渐退散。 “你没事吧?”赵一粟伸出手,抹掉了江云尘脸上的血泪。 江云尘脸色依旧铁青,抬手拉住了她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又是眼神骤变。 赵一粟也觉察到了,两个人默契地同时腾空,避开了三途河的又一阵骇浪。 由于两击不中,河水已然开始发怒,涌动的河水竟将水中的亡灵都抛起,又大口吞噬掉,像巨兽在表演自己的杀伤力,令人头皮发麻。 “走!” 两个人速度全开,急速逃亡。 岸边的听溪真人和狂沙真人也来不及多说什么,纷纷架起法器远离。 当狂沙真人飞起时,赵一粟敏锐地锁定了他的身影:“那是狂沙真人?!” 江云尘也不免哑然:“他没失踪?” 赵一粟:“或许是迷路了刚出来的?” 连她自己都不信这个解释。只不过眼下生死关头,没有心思多说,就在两个人再次避过三途河的第三次浪涌、刚刚离开河面落在岸边时,黑暗中一只魔箭却迎面而来,直冲赵一粟的灵海! 赵一粟眸中闪过杀意——又是计滕! 中过一箭,赵一粟可不会在同样的招数上跌倒第二次。 她心知计滕的箭绝非寻常法术可以避过,干脆不躲了,踩着踏风凌空转身,满月刀已然在手,高高举起! 弯刀上的天火,和那个在弯刀下如死神般的身影,曾是计滕抹不掉的梦魇,就是这把弯刀硬生生斩断了计滕的右手,那种彻骨的痛他想忘都忘不掉。 想要忘掉恐惧,唯有战胜恐惧,唯有彻底抹杀掉给他造成恐惧的人。 计滕的魔气之箭就是带着这样的恨意和杀意凝聚而成,搭配他的诛火弓,以摧枯拉朽之力冲向赵一粟! 江云尘敏锐地判断出赵一粟的抵抗能力,正面相抗,她必会受伤,但若是躲避,反而会将更多的灵力浪费在逃跑上。 他果断将雷灵力凝聚成鞭,锁住了赵一粟的腰肢,拉着她在空中跟魔箭兜圈子:“砍它!” 他可以代替她防守,而她只需要进攻。 “正有此意!”赵一粟身姿桀骜,举起满月刀,将注意力锁定在快到几乎看不清影子的箭痕上,手起刀落,重重砍下! 远处听溪真人和狂沙真人不用吩咐,已经朝计滕冲了过去。 听溪真人大喊道:“计滕已被鬼王重伤,今日我们联手,定要斩草除根!” 话音刚落,魔箭被斩断,计滕魔气翻涌,在原地踉跄了半步,听溪真人没有错过机会,当下一个法术拍过去——! 可计滕才不在乎这点攻击,他压根不想浪费力气还手,只是从原地高高飞起躲避攻击,手里搭起了第二支箭。 当箭头瞄准了赵一粟时,他与赵一粟在空中四目相对。 计滕的眼神杀意腾腾,但赵一粟回给他的却是一个猖狂的笑容。 因为她迎着这支魔箭,轻轻举起了手上的东西——浑天瞳。 第529章 灭计滕 为了彻底摆脱计滕的纠缠,赵一粟已经策划许久。 她知道自己无法斩杀计滕,毕竟计滕是个连李停云亲自出手都没能解决掉的大麻烦。她的原计划是用红宝石伪装成浑天瞳,再当着计滕的面把这东西丢入幽冥界深处,让计滕在幽冥界持续寻找圣器,到时候自然有鬼王去对付他。 可在听到听溪真人说的那句“计滕已被鬼王重伤”的话时,赵一粟立刻改变了主意。 此时不诛计滕,更待何时? 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机会了! 赵一粟举起手里的假浑天瞳,她斩断了计滕用魔气凝成的一箭,魔气散在空中,刚好被她用来伪造手里的假道具。她将灵力悄悄施加在红宝石上,让这颗宝石主动吸引魔气靠拢,在浸染了魔气之后,石头的颜色不断加深,更有一种浑天瞳在吸取魔气的视觉效果。 加上正品本来就在她的身上,浑天瞳强大的气息绝无作伪,几乎她刚拿出来时,计滕的眼睛就露出了势在必得的欲望! 浑天瞳是他的! 圣器可以吸取魔气而苏醒,故而计滕放弃了手里的第二箭,一招撕裂虚空,几乎眨眼就出现在赵一粟身前! 听溪真人只剩一声哑然的惊呼,计滕已经闪现到赵一粟面前,只要他一伸手,就能立刻索取赵一粟的性命!更让她震惊的是赵一粟手里拿着的东西—— 那东西上面传来强烈的毁天灭地的气息,赵一粟为何会怀揣如此邪祟的法器?!这难道就是三途河要诛灭她的缘由? 倒是旁边的狂沙真人还要冷静点,毕竟他已经见识过太多赵一粟和江云尘打架时创造的名场面,更见过魔修为了杀赵一粟的不择手段。也是他当先反应过来,让自己的法器凌空追着计滕的身影而去——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微乎其微,但是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嘭!” 法器并未击中目标,被计滕一掌打落在地,狂沙真人因为这招反击,又被震得心口剧痛,连连后退。 计滕的右手向前伸出,直奔赵一粟掌中的浑天瞳。 赵一粟的天火顺势爆出,刺目的光和无尽的火焰立刻将这片昏暗的河岸照亮! 她如朝日本身,又如坠入凡间的火神,人与火早就融为一体,带着神降的巨大天威临世,周围的冥气在火焰中立刻蒸发,在她身后翻浪的三途河吐出了无数的亡灵,这些亡灵看到强烈的天火之光,全都厉声惨呼着钻入河底。 本就狂乱的三途河因为数百万亡灵的奔逃再次掀起了浪涌,而在这惊涛骇浪的前面,是赵一粟狂妄的身姿! 天火烧得计滕浑身刺痛,但他右手不畏惧天火,这是一只假手,是他用掳来的天材地宝苦心锻造而成,只等这一天。 现在这只强韧的右手穿越了天火,如同妖物撕裂了一张大幕,让赵一粟不由得瞳孔微缩。 看来计滕为了对付她,想出的怪招还不止弓箭。 腰间传来一阵强大的拉力,那是江云尘用雷鞭将赵一粟狠狠往后拽,但两人的速度终究比起八品的计滕还要差一截,他们没能逃出计滕右手的攻击范围,那只手本应该握在浑天瞳上,但因为两人的躲避,最终落在了赵一粟的胳膊上。 计滕用蛮力往后拽,他想要直接扯断赵一粟的胳膊,连同浑天瞳一起到手! 登时,一股生生扯断骨头的痛感就传到赵一粟的身上:“呃啊——!” 她发出了剧痛下的嘶吼声! 计滕瞪大了眼睛,相比怒火,他此刻更多的是惊讶,赵一粟不是六品么?区区六品,筋骨怎么可能强到这个地步?他曾用这只手一招撕碎了典秀宗的六品掌门,当时只感觉如同撕碎一张纸般轻松,可赵一粟竟能生扛而不断骨?! 要知道这不是什么靠法术可以防守的招数,这是最生猛最原始的肉搏! 这声痛呼,让本来要把赵一粟拉开的江云尘也不由得有些心惊,不敢继续用力拉扯,直接收回手里的雷鞭,重重甩在了计滕身上! 计滕本可以躲,但是他太贪了,他不可能放弃唾手可得的魔族圣器,愣是只用防御结界抗下了这招。 但他没想到的是,江云尘竟能一鞭抽碎他的结界?! 原以为能撑住一刻,却在一息之间结界就被抽碎。浓郁的雷火之息在落到计滕的本体上,体内的魔气开始四下乱蹿,强烈的灼烧感几乎让计滕也惨叫出声。 狂沙真人也被这一鞭子震惊了,这才多久不见,江云尘和赵一粟的实力竟又飙升了一大截? 曾经他还是前辈,是护擂台的真人,恐怕现在对上赵一粟和江云尘,他早已不是对手。 至于听溪真人,更是因两位弟子的强横震惊不已。 钱掌事从接二连三的震惊中醒神,大喝一声:“听溪,布阵!” 听溪真人如梦初醒,连忙祭出阵旗:“师兄助我!” 在酆都城乱之后,听溪真人就计划过如何对付计滕。他们要画的是小型传送阵,计滕既然可以划破虚空,那不会空间法则的己方就会陷入被动。 但只要能把计滕限定在固定区域内,就可以让己方也能利用传送阵实现短距离传送,在固定范围内躲避空间法则的追逐。 听溪真人来不及查看前方的战况,直接咬破舌尖血,以血注阵,快速成型! 她脑子里还回放着方才江云尘一招改阵的震撼场面,心知今天已经不是救下两位弟子的问题了,而是整个伏羲山的未来都压在她的肩膀上。 不对,掌门既然明知赵一粟和江云尘是被一个八品的魔修追杀,为何只派了自己这个七品修为的过来? 难道他早就知道赵一粟手握魔族圣器,是要借刀杀人? 听溪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个荒诞的想法,但她强迫自己立刻停止这种猜测,只把注意力放在画阵上。 钱掌事果然相当熟悉幽冥界的地形,他将一个又一个合适布阵的地形标出来,听溪只需循着他的脚步布阵…… 在一个又一个小型传送阵飞快成型的时候,空中的计滕仍旧抓着赵一粟的胳膊死死不放,双方拉扯之间,重新飞到了三途河的上方! 第530章 鬼王想要渔翁得利 江云尘的雷鞭挥出去三鞭,连续三次击碎了计滕的防御结界。 但是计滕压根不在乎,他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要带上赵一粟的尸体! 火能克魔?呵,那三途河水正好用来灭火。 计滕疯狂地钳制着赵一粟的胳膊,拉着人径直往河里跳——! 下一刻,听溪真人借由传送阵凌空出现在河面上,将手里的法器快速抛下,河面霎时间出现一张灵力大网,把差点被按到河水里的赵一粟给兜住了。 江云尘趁机用雷鞭锁住赵一粟的腰肢,想把人往上拽,但计滕死不松手,所以他一拽便是拽上来两个人。 计滕浑身魔气荡开,将靠近的听溪真人和江云尘一起击落,眼中只盯着赵一粟:“把浑天瞳给我!” 面对计滕的疯狂,赵一粟回应的是更加疯狂的笑:“没本事拿,一个劲儿地吠。” 下一秒,暴怒的计滕直接用左手捅破了赵一粟的灵海! 灵海中炽热的天火将计滕的左手烧得几近融化,但赵一粟同样受到重创,疼得额头青筋直冒,两只瞳孔不由得紧缩—— 听溪真人见状冲上前:“不好,他要直接灭元神!” 不能让计滕把赵一粟的元神抓到手! 就在听溪真人举着本命法器向前冲时,有些东西比她更快,如鬼魅般缠住了计滕的全身。 那是冥气?! 空中的冥气不知受到什么力气的召唤,凝结成了一只只的手掌,这些手掌攀附在计滕的身体上用力撕扯着,魔修本就是魔气盈体,在撕扯的力气下,计滕周身的魔气向外溃散,看起来就像整个人被扯扁了一般。 江云尘一秒就认出了这些冥气之手,就是在幽冥界深处想要抓走赵一粟的那种。 是谁? 他很快有了答案。 一直躲在暗处的鬼王操控着手里的金令,在他身后还有三个八品的傀儡魔修。 现在这三个傀儡都跟随金令的指挥,冲到了计滕身边。 计滕心知八品鬼修的厉害,当即放弃寻找赵一粟的元神并捏死的想法,划破虚空,要带着赵一粟一起逃窜。 然而鬼王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本来你的死活与我无关,可要抢走我的东西,那就是你的不对了。”鬼王的声音十分清俊,与他那苍白恶毒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从赵一粟靠近三途河,引起河水巨浪时,鬼王就来到了附近。他的目的自然是赵一粟,但他赶到这里时,听溪、狂沙都在,为了用最小的损失获得最大的利益,鬼王暂时没有出手,任由计滕跟他们争斗。 他要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再渔翁得利。 可几个回合看下来,计滕几乎没打算对付周围的看客,招招致命都是冲着赵一粟去的。前面还能忍,可要是让他把赵一粟的元神杀死,那他还要这个傀儡来何用? 因此鬼王不得不出手,心里暗骂这些六品、七品没一个顶用的,伏羲山还号称天下第一门派,怎么就派了个这么不中用的人来救赵一粟? 看来还是要早点把赵一粟收入自己的麾下,免得这樽漂亮的瓷像最终碎成烂泥。 八品鬼修出面,把计滕团团围在中间,计滕刚刚把虚空撕开一点点的裂缝,就被八品鬼修原地拦截。 听溪真人和江云尘都被隔离在最外面,试图从四个八品的乱战中抢人。 场面混乱中,三途河水还要再添一笔,感应到浑天瞳上魔魂的气息,河水流速再度加快,巨浪瞬间形成—— 岸边的狂沙真人见状,爆喝一声:“快躲开!” 浪已经形成,听溪真人的法器之网已经压不住河面了。 江云尘趁计滕错神之间,用雷鞭探过双方交手的缝隙裹住了赵一粟的腰肢,然而计滕死不松手,赵一粟当机立断,左手举起了满月刀! 她本要砍下自己的胳膊,能让计滕拿着假的浑天瞳落水,即便是牺牲一只胳膊也值得。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当她爆发出这种决心,如杀神般举起满月刀时,计滕居然因为恐惧,不由自主地松手了……? 江云尘瞅准时机,带着满目错愕的赵一粟离开。 终究速度还是慢了一点,大浪眼看就要拍下,听溪真人用法器网将两个人反向一兜,使出浑身解数重重抛上了岸边——! 伴随着一个无声的巨浪,四个缠斗在一起的八品一起被三途河拍下,暂时消失了。 听溪真人自己也平安落在岸边,然后看向地面——因为被自己用力一抛而砸在石头上,浑身是血的赵一粟和江云尘——她面露尴尬。 “咳……”赵一粟咳了一声,因为剧痛微微蹙眉:“我没事,江云尘,带我到山上去。” “山?” 听溪真人还没听明白,江云尘已经抱着人原地腾空飞起,迅速在三途河岸边找到了一个山头。 所谓的山头,其实也就是比其他岸边的岩石高了那么十来米,压根算不上山。 但赵一粟要找的就是这个地方。 她从储物袋里甩出一根藤蔓,是从两界山带出来的一截:“找两块山石,把藤两端绑紧。” 江云尘一边飞快执行她的话,一边问:“你要做什么?” 赵一粟咬着牙,望向暂时平静的水面:“以牙还牙。” 跟过来的听溪真人还是没懂,可江云尘又懂了:“用这根藤?” 赵一粟:“弹力是差了点,但别的东西坚固度又不够,受不住箭力。” 听溪真人:“???” 赵一粟扶着地面站起来,此时河面上已经重新出现了那四个人的身影。三途河水要诛的是浑天瞳,而不是计滕和那三个八品鬼修,因此浪头只是暂时把人拍下来,凭他们四个人的修为,很容易就能重新逃出。 赵一粟的手里多了两只箭。 那箭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当她拿出来时,听溪真人从上面感受到强大的天火气息,她是水系修士,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接着,她看见赵一粟把箭搭在了江云尘刚刚系好的山石上。 听溪真人这才明白,赵一粟这是要还酆都那一箭。 听溪真人:“他会空间法则,射不中的。” 无论从哪个方向过去的箭,只要计滕随手将空间撕开裂缝,箭就会偏离原来的轨道。 赵一粟:“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说着,自己也踩在了藤蔓上。 江云尘自动站到藤蔓之后,成为了那个拉弓的人。 远处的鬼王目光一错不错地望着这一幕。 赵一粟以山为弓,以藤为弦,以自己为箭——呵,不愧是她,自己看中的完美傀儡。 第531章 以牙还牙 迎着奔流不息的三途河,赵一粟踩稳了藤蔓,丢给江云尘一个眼神。 江云尘:“准备——” 他一步一步往后退,藤蔓极硬且难拉,但在江云尘的蛮力之下,还是被扯成了一个满弓的形状。 赵一粟目光决绝,将浑天瞳捧在手里,朝计滕大喊:“计滕,拿好浑天瞳!” 在计滕抬眼的同时,赵一粟将浑天瞳狠狠抛入河水中! 计滕压根没看清赵一粟是踩在一根藤上,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去追浑天瞳。 江云尘:“发射——!” 他松开了手。 赵一粟借着这股疯狂的推力,瞬间冲到了计滕面前!那速度快到从视觉效果上来看,跟空间法则的传送别无二致,甚至直接撞翻了挡在计滕前面的一个八品鬼修。 对撞的反作用力让赵一粟偏离了一点原本的方向,但她踩着踏风做好了最后的纠正,举起手里的螭吻之箭,重重扎入计滕的灵海! 在意识到中箭的第一秒,计滕目露轻蔑,八品魔修的灵海,岂是一个六品能攻破的? 但很快这点轻蔑就从他的眼中消失了。 他修了数千年的灵海竟直接被一箭扎破,箭头上爆出的强烈天火让他整个人以灵海为中心,瞬间爆燃开…… 无数的魔气开始逸散,计滕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扎在他身上的那根箭——箭整个被天火裹缠着,其上传来浓烈火焰狰狞之息。 计滕用那只不畏惧天火的右手抓住了箭,强大的魔气落在箭上,换做寻常法器,定然会被魔气侵蚀,法力降低。可这只箭上却传来熊熊的战意,那战意强烈到令计滕握箭的手都微微颤栗。 螭吻之箭是屠先生用螭吻的角和一对古旧的废箭重新打造修复而成,赵一粟想起江云尘曾说过,箭上原本就有箭灵,她用天火日日淬炼,却不想箭灵想要的不是天火,而是战斗本身。 此箭天生属于战斗,竟有越战越勇的态势。 现在不是赵一粟握住箭,而是箭主动牵拉着赵一粟的手,疯狂汲取着她灵力仓中的灵力,狠狠冲向计滕的灵海,要把这大魔头置之死地! 两个人之间爆出了巨大的火焰,计滕浑身魔气逸散,每冒出一缕,都会被天火燃烧殆尽。 这火焰如此强烈,以至于鬼王也急急召回了自己的三个傀儡,以免被天火灼伤。观战的他感受着这股来自赵一粟身上疯狂的战意,不由得目露兴奋,内心已经开始幻想他拿到这个超级傀儡的美好未来了。 赵一粟确实被箭灵的战意感染,又或者是她的战意唤醒了箭灵,才有了箭灵现在的疯狂。 箭与持箭人互相传递着背水一战的意志,箭尖旋转着耗尽了最后的力气,贯穿了计滕的八品灵海,赵一粟握着箭尾犹如一个活煞神,带着计滕快速向前飞,落在了三途河对面,把计滕重重地钉在了石壁上! 计滕瞪大眼睛,终于从错愕中醒过神来,眼神慢慢转化成绝望后的极度愤怒,他探出一只手,用濒死的仇恨卡住了赵一粟的脖子:“死……” 他目光凶狠,灵海中的魔丹祭出,听溪真人见状大喊:“不好!他要自爆魔丹,带着赵一粟一起死!” 一听这话,鬼王的三个傀儡比她的动作还要快,眨眼间就划破虚空闪现到计滕面前。 然而他们都没想到的是,计滕只是装作视死如归,实际上他虚晃一招,立刻元神离体,顾不得三途河水对元神的伤害,追着浑天瞳消失的方向,向着三途河水一跃而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人难以预料,但赵一粟反应极快,若是让计滕的元神逃离,那待他日后卷土重来,自己仍旧后患无穷。 三途河水只吞亡灵,修士元神逃遁并不算死亡,只有彻底诛灭计滕的元神,才能算是斩草除根。 她抬头,看见河对岸的江云尘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并再次开始凌空布阵。 那是唤灵阵。 两人之间配合的默契已经无需用语言多说,赵一粟看他开始画阵,就知道自己决不能辜负江云尘的付出。 她转身从计滕的肉身上拔掉了螭吻之箭,收了他的储物袋,又用天火将他的肉身彻底焚烧干净,以免元神出水妄想夺回肉身。 做完这一切,她直接冲入了三途河。 真正的浑天瞳还在她身上,刚才丢下去的是假的,若是自己不下水,河水就不会暴怒,那一定会引起别人的猜疑。她得让在场的人都认定真正的浑天瞳确实坠入了三途河,才能打消门派对自己的顾虑。 现在赵一粟顷刻间从水面上消失,几乎就等于把命系在了江云尘的手上。 连鬼王也没想到赵一粟为了杀一个计滕,竟能疯狂至此。不过也对,若不是看中了赵一粟身上的这种特质,他也不会特意留到现在。 鬼王按下心中的焦急,静静等待战局演变。 三途河水已经开始涌动起来,一浪叠着一浪,掀起的杀意滔天。 河对岸,听溪真人近距离看着江云尘布阵的手法——他竟能同时操控一百多颗棋子,以棋为布阵的拐点,这份阵法的造诣和灵力掌控之力,怎会是一个刚刚晋升六品的人能办到的? 联想到江云尘的天生灵体,莫非他是上古某个神仙下凡渡劫不成? 当然了,修真界从未有过这种先例,听溪真人也只是从前少女时期话本子看得多,才会有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猜测算是比较靠近答案了,江云尘虽然不是什么上古神,但却是个满级大修重回新手村,自然有很多超乎寻常的发挥。 在她短短几个念头间,江云尘的唤灵阵已经布成,过度损耗让他的脸色稍显苍白,听溪真人忙拍下一张灵力符纸,助他一臂之力。 因这张符纸,江云尘精神微振,手指轻点法阵:“碧落黄泉,唤灵归宗,开——!” 众人抬头,看见一张巨大的法阵在三途河上慢慢张开,河水的流速再次加快,无数亡灵不断被奔涌的河水吐出水面,又因为不是寻找的目标,再次落回。 江云尘的神识散到最大,忽然,他在河水中看到一个熟悉的元神。 是谢云招。 江云尘没有犹豫,让唤灵阵接住了谢云招的元神。 连鬼王都不知道他为何要捡这样一个元神回来,听溪真人等就更加不认识了,只是依稀能辨认出此元神是修士元神,不属于魔修计滕。 谢云招的元神极度虚弱,但仍保持理智,见是被江云尘抓住,她没有反抗,双方交换了一个眼神,谁也来不及多说。 听溪真人观察着暴怒的河水,即便她曾亲眼见过江云尘用唤灵阵把赵一粟从河水里救回来一次,还是不敢笃定第二次就能平安。 就在她准备抛出自己的本命法器,拼死进去一探时,唤灵阵上又出现了一个元神。 计滕! 第532章 鬼王想要的是赵一粟 随着计滕的元神一起出现的,还有追在他身后的赵一粟。 她眼神中带着强大的杀意,三途河的巨浪高高涌起,却并没有将赵一粟拍下,反而让赵一粟踩着浪涌快速追上了计滕的元神! 岸边的鬼王目露兴奋地看着这一切,踏浪而出的红衣女修简直美到令他神魂颠倒,恨不得立刻将人掳走。 不,不行,要忍耐。 再等等,再等等……鬼王按捺着内心狂涌的欲望,目光紧追着赵一粟的身影。 赵一粟举起手里的螭吻之箭,朝着计滕飞了过去。 元神态的计滕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杀意,想要重新钻回三途河,但河面已经被听溪真人刚刚抛过来的法器之网阻拦。 计滕失去了退路,疯狂逃窜,赵一粟当即瞄准他逃跑的方向,丢出了手里的螭吻之箭。 “咻——!” 箭在河岸上破风而去,不出意外的话,定能将元神彻底钉死。 可这场大战中还有一个心怀不轨的人,就是鬼王。 当计滕的元神慌不择路时,鬼王悄悄操控着金令,让一只八品鬼修傀儡靠近了河岸,计滕顾不得什么,直接将元神冲入了这只傀儡的身体之中! 赵一粟自然不会容他夺舍成功,一箭落空,她立刻举着手里的第二支箭,也是仅剩的最后一支箭,飞身上岸,瞄准傀儡的灵海,一箭贯穿! 这一箭已经是她的强弩之末,用尽浑身灵力做到的最后一击。 傀儡没有闪躲,片刻后,这个鬼面傀儡瘫倒在地,似乎是死了。从他破烂的灵海中飞出了计滕的元神,那元神上被箭的天火烫出了一个破洞,呈现随时会碎掉的状态。 当他飘出来看到赵一粟冰冷的眼神时,表情立刻化为惊恐,像看到了什么厉鬼。 赵一粟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将计滕的元神握在手里,用力捏碎! 一代八品魔修,千年修为,任他生前再狂,陨落后也不过是化为黑烟一缕,彻底散在夜空中,连点痕迹都找不到了。 “唔……” 赵一粟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松了,当即吐出一口血,仿佛直到现在她才记起来自己已经灵力耗尽,灵海破碎两次,伤上加伤,甚至内丹也彻底融化,只剩下了原本的半颗。 好累,好疼,好想倒地长睡不起…… 赵一粟目光涣散,看见自己滴在地面上的血,踉跄着,单膝跪在了地上。 这时候,一只苍白的手探到了她的眼前。 “赵一粟,牵住我的手……” 鬼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声音清俊好听,如同久旱之后的甘霖,抚慰着世上所有的裂痕,让疲惫的人难以抗拒其中的诱惑,不由自主地想要顺从。 鬼王:“你已经太累了,可以休息了,来,牵住我的手……” 赵一粟的眼神出现了片刻的迷茫,当她抬头时,看见的已经不再是鬼王的脸,而是江云尘。 那个无论她伤成什么狼狈的模样、跌入多深的深渊,都会耐心救回她、治好她的江云尘;那个无论她要做多么疯狂的事,都会无条件站在她身边的江云尘。 也是唯一一个,她愿意以性命相托的人。 赵一粟情不自禁地抬起手…… 鬼王的心中闪过狂喜。 刚才他故意让一个八品傀儡迎接了计滕的元神,就是为了吸引赵一粟主动冲过来,靠近他。 伤了一个八品傀儡又如何?只要能换来赵一粟,便是所有的八品傀儡全死完,他也不在乎! 现在另外两个傀儡已经听从他的命令,封死了听溪真人和江云尘想要冲过来的路,鬼王不在乎得罪什么伏羲山,他只要赵一粟……快,只要赵一粟牵住他的手,那一切就都成功了。 可是下一秒,赵一粟的眼神忽然转变,从迷茫中彻底苏醒。 赵一粟感觉到身体传来钝重的疼,那是江云尘用命格盘的叩击在唤醒她。 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猛然挥开鬼王的手:“滚远点——!” 然后踩着踏风急速后退,想要远离。 鬼王眼神从方才温柔包容一秒陷入癫狂:“我的!你是我的!” 金令骤然出现,刚才那个倒在地上的八品傀儡原来没有死,现在这只鬼修凌空飘起,在原地画下一个结界,彻底封住了赵一粟的退路。 河对岸的听溪真人大怒,凌空飞起想要过来,却被两个八品傀儡阻隔在外。 听溪真人:“放肆!你是要与我们整个伏羲山和修真界作对吗?!想想你的酆都,可够我们伏羲山万万弟子踩踏一遍的?!” 她一边骂,一边心中懊恼。 她早就推测出鬼王心黑手辣,对伏羲山的弟子有所贪图,不过她以为鬼王想要的是天生灵体的江云尘,所以她在大战到尾声之后,就寸步不离地守在江云尘身边,没想到鬼王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赵一粟去的?! 听溪真人来不及细思其中的关节,一边奋力与鬼修傀儡交手,一边想要说服鬼王停战。 但鬼王压根不在意这些,什么伏羲山?什么修真界?只要今天在场的人全都死掉,那就没人知道三途河边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再次朝赵一粟伸出手:“来,相信我,你已经累了,到我这里来……” 赵一粟已经筋疲力竭,眼神中再度不由自主地出现了迷茫。但这一次不用江云尘提醒,她自己当先咬破了舌尖,剧痛让她唤醒了自己的理智。 可在鬼王的妖术之下,她的清醒也只维持了几秒,又很快陷入了失神状态…… 远处。 “噗——!”江云尘吐了一口血,这是被一个八品鬼修打伤的。 他也是强弩之末了,即便是加上听溪和狂沙,也不够鬼王塞牙缝的。 江云尘捂着心口站起来,从储物袋里拿出了魂蛊。 他本不想用这个东西,不想暴露身份给伏羲山引来幽冥界的仇恨,可生死关头,不得不做了。 魂蛊是个邪祟之物,使用必将受到反噬,江云尘只是将魂蛊握在手心里,就感觉到元神被灼得发疼。 旁边的听溪真人感受到魂蛊上传来的寒凉杀意,不由得目露惊恐。 怎么除了赵一粟身上有个魔族圣器,江云尘身上也有这种东西? 谢云招的元神就是这时候飘出来的,经过三途河水的冲洗,她的元神已经很淡很淡。 这缕元神飘到了江云尘的手上,抱住了江云尘掌心的魂蛊。 魂蛊上传来气息立刻灼得她元神又淡了几分,连同她的声音也变得缥缈。 她说:“我以为获得魂蛊,就能找到复活儿子的办法,可入了三途河我才明白,他的亡灵早已踏入轮回,我这场做了三千年的梦,也该醒了……” 第533章 谢云招带魂蛊落河 谢云招缥缈的声音游荡在空气中,尾音几乎淡得快要听不见。 当年儿子受重伤,谢云招知道他命格必碎,元神将散,若是待他彻底消亡,化为亡魂一缕,那就不会再有任何的挽回办法了。 谢云招曾经听说过一种方法,就是在人尚未咽气时,活活抽离其魂,封印保留,待寻得方法再次唤醒,或许有重获新生的可能。 活人被抽魂,那是极为恐怖、必受反噬的妖术,可谢云招已经顾不得太多了,想要救回儿子的念头成了她的心魔,竟让她真的突破了人性的底线,强行抽离了儿子的魂。 此后她将儿子的魂封印在自己的神识中。 从抽魂的那一刻开始,谢云招就尝到了被抽魂术反噬的痛,那不是肉体上的折磨或者修为上的倒退,而是一种噬心、刻骨的回忆之痛。 她的脑子不可避免地反复回想起儿子被抽魂时惊恐的脸,一次次地在脑海中回放、重演。 这种痛苦绝不可能容许人忘记,当她看见阳光,看见路边的野花,看见并肩行走笑闹的行人,看见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儿子,想到儿子被抽魂时挣扎扭曲、痛苦到极致的面孔。 她虽活着,却是行尸走肉,她看似脚下踏花,实则每时每刻都行走在地狱之中。 在这种极度痛苦之下,谢云招还没有疯,全靠复活儿子的念头支撑着。 这念头让她后悔到想死,可又偏偏撑着她去活。 之后谢云招潜入幽冥界四处寻找偏门秘术,最终以毕生积藏,换取了一个游方鬼修的指点。 那人说要她每月沿河祭拜,取血为引,画下洗魂法印,洗去魂的怨念,再寻得魂蛊和阴灵骨,定有机会复活儿子。 谢云招将这个从未有人验证过的方法奉为圭臬,终日遵循,还费尽心思查到了阴灵骨和魂蛊的下落。 当赵一粟告诉她阴灵骨只是一个假物时,谢云招的梦就该醒了。 只是她不愿意相信。 她不愿意相信自己从一开始就错得那么离谱,让儿子白白遭受了那么大的罪,让自己的一生都沉湎在巨大的偏执和悔恨中。 所以她在舍弃肉身,换得魂蛊时,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甚至她觉得那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解脱,一种救赎。 在看见魂蛊以魂烟为食,可灭杀八品鬼修时,谢云招就该第二次梦醒了。魂蛊明明是如此邪祟之物,对魂体的伤害无须多言,怎么可能会用来复活一个魂? 但谢云招仍旧不愿意相信。 当赵一粟和江云尘带着魂蛊横渡两界山的时候,谢云招恍恍惚惚地来到了三途河边,因为她应当遵循秘术的规则,要每月来河边祭拜。 即便她已经没有了肉身,更无法取血画印,她还是来了。 越靠近三途河,她的元神就越虚弱,结果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跌入了三途河中。 河水送给她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在梦中看见了儿子,看见了他对她说:“母亲,放了我吧,我太痛了,你也太痛了……这一切早就该结束了。母亲,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 儿子在梦里反反复复地说着这些话,说到最后几近成了恳求。 谢云招的心便是从那时候开始动摇的,在她动摇的刹那,封印在意识中的魂就凭空消失了。 原来连这抹生生抽出来的魂,她也从来都没有留住过,那只不过是她的执念化成的泡影。世上从没有神识留魂的说法,只是她这样徒劳地相信罢了。 儿子的亡魂三千年前就落入三途河中,被送到了该去的地方,从始至终有的只有她的悔恨、痛苦和偏执在神识中伴随着她,让她一夜白头,让她终日行走在无尽的地狱中。 谢云招啊谢云招,你真是个失败的母亲,更是个失败的人。 “轮回并非寂灭,而是新的开始。” 三途河水留下了这句话,将她送出了水面,送到了唤灵阵中。 谢云招大梦一场,醒来面对这些虚妄,已经彻底失去了重新再活的力气。 她想要彻底的解脱,想要一个抹除记忆的新开始。 不要怪她是个懦夫,在她漫长的一生中,痛苦的比重要远远大于快乐的回忆,她已经勇敢了三千年。 这一切的念头都发生在谢云招的瞬时记忆中。 谢云招抱着魂蛊,将自己的元神快速散掉,星星点点的元神被魂蛊吸入其中,原本一潭死水的魂蛊像被唤醒的巨兽,忽然散发出浓郁的寒凉之意。 听溪真人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却知道这个元神正在自损,如此下去,必将彻底陨落。 可那元神中散发着的超脱的意念,让她一时不敢上去阻拦。 随着谢云招的元神越来越淡,魂蛊已经彻底苏醒,骤然爆发出强烈的灭杀之意!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直视魂蛊,仿佛害怕自己的元神也会被魂蛊吞噬。 鬼王抬起头,惊怒交加地盯着漂浮在空中的东西:“魂蛊?是你们盗走了魂蛊?” 他来不及反应,魂蛊强到恐怖,瞬间将三个鬼修全都吞噬! 鬼王眼睁睁看着三个八品化作魂烟,被魂蛊吸收干净。变故来得太快,当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想要把魂蛊抢到手时,周围所有的冥气都因为鬼王的暴怒而涌动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受了伤,即便听溪真人和狂沙真人尚有一战之力,也被疯狂涌动的冥气搅弄得灵力狂乱,难以掌控。 这里到底是鬼王的主场,他虽只有七品,却比计滕难对付得多。 眼看鬼王就要把魂蛊抢到手,那邪祟的东西却忽然闪动了一下。 是谢云招散掉了最后一缕元神,带着魂蛊落入了三途河,河水翻起浪涌,将魂蛊吞没,就此彻底消失…… 鬼王的动作停滞了片刻,似乎难以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等他回过神来时,三途河已经彻底恢复了平静,岸边那几个刚刚还站在这里的人修,竟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鬼王苍白的脸从斗篷下面露出半截,没有颜色的嘴唇轻轻上扬,掌中金令浮动:“看来你们是忘记了,谁才是幽冥界之主……修罗卫听令!” 第534章 幽冥界中的逃亡 听溪真人驾驶着梭行舟,带着重伤的赵一粟、江云尘和修为最低的钱掌事在前飞行,狂沙真人尚有自保的能力,跟在后面为梭行舟助推。 赵一粟:“再快点……修罗卫最低也是六品……咳咳咳!” 江云尘:“别说话了。” 他不断将身上的灵力渡到赵一粟体内,可他身上也几乎没剩什么了,赵一粟的灵海和内丹都伤得太重,即便吃下丹药也无济于事。 听溪真人已经将速度开到最大,梭行舟眨眼就飞入了幽冥界深处。 现在回酆都无异于死路一条,或者说幽冥界任何一座城池对他们来说都是天罗地网,唯有进入幽冥界最深处隐藏起来,尚能在鬼王的追杀下博得一线生机。 此行之凶险,已经远远超过了听溪的想象,相较于门派中其他的高修,听溪是实战经验最少的一个,好在她总算起到了点作用,暂时把人活着带离了三途河。 至于能不能带出幽冥界,听溪还真没有把握。 她在前面走,狂沙真人在后面割断灵力的气息,倒让鬼王暂时没有寻到他们的行踪。 听溪真人:“师兄,往哪走?” 梭行舟在一处矮山前停下,矮山将这片区域分成了三个不同的方向。 钱掌事略一盘算,说:“走这边。” 听溪按照他指的方向,朝最左边进发,梭行舟走入了一片浓郁的冥气之中。 狂沙真人不免担忧:“鬼王可以操控冥气,这里冥气太重了,恐怕对我们不利。” 钱掌事:“别急,再往前走走。” 其实狂沙是不太信任钱掌事的指路能力的,毕竟他们不熟,而钱掌事是他们中修为最低的一个。但听溪真人无条件信任钱掌事,再加上现在落单只会死得更快,狂沙真人也不得不选择听从。 直到一刻钟后,他们穿越深重的冥气层,忽然来到了一处怪石中。即便不太熟悉法阵,狂沙真人也能认出这里的怪石摆放很有规律,应当是个法阵无疑。 钱掌事:“停下。” 梭行舟落在了怪石中央,这里的冥气似乎比外面浅淡了一些。 狂沙真人四处打量,发现怪石上已经生出了许多幽冥界特有的植物,看样子十分荒僻,即便是法阵,此处的法阵也肯定荒废了上千年。 江云尘放眼望去,很快看出了端倪:“上古传送阵?” 这地方连他都不知道。 钱掌事和听溪真人已经不会为江云尘的博识感到惊讶了。 钱掌事只问:“你会修吗?” 江云尘把怀里的赵一粟放下,让她靠在一处平台的石头上,这才站起来四处查看。 听溪真人则忙着在周围布下障眼法,顺便把能用的法器全用上,以此隔绝冥气对修士的伤害。 很快,环绕了一圈的江云尘回来了:“碎得太厉害,以我现在的修为,修不好。” 听溪真人:“那我呢?七品修为可够?” 江云尘仍是摇头:“但这地方可以改动一下,修成隐匿阵法,拖延鬼王搜人的时间。” 这一点听溪真人也看出来了:“交给我,你先想办法救赵一粟吧。” 她说完,有点不忍心地扭过头。 赵一粟的衣服已经快让血染透了,灵海处明显的破口敞开着,尤为骇人。 江云尘知道,当务之急他需要为赵一粟重塑内丹。 想了想,江云尘吞下几颗丹药,在体内聚集起一点灵力,接着找了处怪石合适的角落,画好了层层的法印和结界,又用荧惑棋布了两层阵,这才将赵一粟抱了进去。 法术足够厚实,隔绝了灵力的外泄,也隔绝了其他人神识探进来的可能。 江云尘确认此处足够安全,这才对赵一粟说:“你太累了,需要先睡一下。” 不等赵一粟回答,江云尘就丢出一个法术,柔柔地击中了赵一粟的印堂。 赵一粟被迫陷入昏睡之前,都没来得及问出嘴里的话:“……” 她想问这次重塑内丹要多久,若是像从前那样需要个几十年,那她的系统倒计时就完蛋了! 过了子夜之后,系统倒计时从99天变成了98天,一旦铸造熔仙鼎的任务超时,他们就会被迫时光倒流,回到三途河大战之前。 那时候计滕还没死,刚才一切的苦战付出都成流水,赵一粟可接受不了再来一次这种地狱开局。 只是她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就陷入了沉沉的梦境中…… 经历过一次内丹的重塑,江云尘已经驾轻就熟,而且这次重塑的根基已经打好,不需要像上次一样费太多时间。 江云尘拿出储物袋里的魂石。 这些魂石是他从鬼王祭台上捡来的,目前看储量足够多,可赵一粟融化内丹的速度实在超出他的想象,即便手里的魂石再多,他也非常没有安全感。 何况魂泥已经沉入三途河,恐怕这世上的魂石真的成了不可再生之物。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在这些魂石用完之前,让赵一粟修上九品。 修士随着修为越高,内丹就越小,而元神越强大。到九品时,修士的内丹将会彻底融化,届时赵一粟自然不需要重塑内丹了。 江云尘在思考这条路径的时候,压根没发现自己已经默认赵一粟必然能修上九品。他对她的实力形成了绝对的信任,就像他信任自己这般。 收敛了纷乱的思绪,江云尘闭上眼睛,开始用灵力融化魂石,并取出了赵一粟的内丹,慢慢进行着重塑…… 外面,听溪真人设好了隐匿法阵,三个人轮流打坐休息。 幽冥界头顶无日月,他们并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能不断望向江云尘那边,希望两个人尽早结束疗伤。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一片黑暗中,周围的冥气出现了异动。 值守的狂沙真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用神识唤醒了其他两人。 三个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微妙地探出一点神识,感应着外面的动静。 下一秒,几个戴面具的鬼修冲了过来——是修罗卫! 第535章 内丹疾速修复 修罗卫来得如此快,当真出乎他们的意料。 狂沙真人果断打出法术,击退了几个靠近的鬼修。钱掌事修为太低,便在后面操控听溪布好的法阵。 听溪真人:“上四位,用力拍!”一边说,一边又击退了两个鬼修。 靠近他们的并不是修罗卫的大军,而是分散开的侦查者,一共来了六个,这是鬼王修改过后的布阵,六人一组。 钱掌事走到怪石中,按照听溪真人的方法用力击中上四位的几处怪石,顷刻间结界从阵外亮起,把他们保护在其中。 尚有战力的三个鬼修在外面疯狂劈砍,可结界上的力相当强大,轻易将他们的冥气震碎。 连听溪真人都惊讶于这个残垣断壁的上古阵法,竟还能让她借到这么浓郁的灵力。 在看清了外面还剩三个人后,狂沙真人立刻说:“灭口!” 听溪真人会意,同他一起冲到法阵边缘……听溪是七品,借着阵力一阵砍杀之后,仅剩的三个鬼修也化为混烟,彻底消失。 两人退回阵内。 听溪真人:“鬼王有令牌,修罗卫之间传递消息极快,恐怕灭口也拖延不了太久。” 狂沙真人问:“此处法阵还能支撑多久?” “要看鬼王派来多少人,若是有千军万马,便是上古大阵也撑不过一两个时辰。” 几个人心照不宣地望向江云尘和赵一粟的方向,赵一粟伤得太重,必须另想办法。 狂沙真人:“分头行动,把人引开。” 听溪真人不免惊讶。 狂沙只是一界散修,入了天行盟才会出现在这里,对他们这样的散修而言,做一点事换取相应的贡献点和修炼资源便好,无须参与任何的纷争。 他与伏羲山本没有关系,却愿意为了两个弟子的安危说出这种话,连素来稳重的钱掌事都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似乎是看懂了他们的想法,狂沙爽朗一笑:“方才在三途河边,若不是你们击退了鬼王,我已经被鬼王灭口了。大家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听溪真人很认真地朝他行礼:“伏羲山记下此恩!” 在外面的三个人商量最后的对策时,江云尘也感知到了方才修罗卫的靠近。只是他无法分神,只能拼尽全力加速修复赵一粟的内丹。 钱掌事寻到的这处地方确实很好,上古传送阵下压着浓郁的灵力,在幽冥界的深处给了他源源不断的灵力补给,更重要的是,他发现魂泥可以加速甚至是主导整个修补的过程。 当他将灵力送入赵一粟的灵海中时,静静躺在那里的魂泥会主动引着灵力行走,在魂泥的引导下,魂石与她原本的内丹几乎没有任何排异反应,融合得恰到好处,让他的修复速度事半功倍。 到后来,江云尘压根不需要耗费太多的心神,只需负责引导灵力入体,成为赵一粟的灵力供给者即可。 也就是说,即便没有他,昏迷中的赵一粟躺在一个灵力充足的地方,也可以借由魂泥的帮助快速在修复好自己的内丹。 尽管江云尘已经在赵一粟身上看到很多的非比寻常,可仍旧觉得这一现象十分奇怪。 魂泥只是一个材料,甚至连法器都算不上,却能操控灵力……这已经超出了江云尘的基本认知。 他遏制不住自己涌起一个疯狂的念头—— 赵一粟体内还有第二个意识的存在?在她昏迷时,那个意识主导了这一切…… “咳咳!” 几声轻咳把江云尘的注意力拉回来。 赵一粟干巴着嘴唇,慢慢苏醒,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喊:“好渴……” 奇怪的口渴感觉又出现了。 江云尘眼神凝重。赵一粟此时的灵海无法储存灵力,却要承受内丹重塑的过程,再次出现了之前的症状。 “水……给我水……”赵一粟难受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无意识地用力,很快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红痕。 “赵一粟!清醒点!”江云尘唤了她一声。 赵一粟的眼睛恢复了片刻的清明,但极度的口渴并不是靠这点理智可以压下去的:“我渴……” 她望向江云尘的眼睛几乎变成了恳求:“哪里有水?” 江云尘没回答她,是因为他正惊讶地望着赵一粟的内丹。 地面上备用在一边的魂石正在快速消失,这是因为赵一粟内丹重塑的过程又加快了,魂石被吸入她的灵海中,世界像被按下了倍速键,顷刻间自主完成了内丹重塑的全部过程! 原本的半颗内丹,现在变回了重塑完整的状态,江云尘的眼中却出现了惊慌—— 糟了,赵一粟的重塑后的内丹可以同时吸取灵力和冥气,偏偏她的灵海又破了,无法储存。这状况跟她从地火窟中刚出来时一模一样,怪不得她会喊着渴! 江云尘只感觉体内流动的灵力正在快速失去,全都被赵一粟吸走了,眨眼间赵一粟体内的天火就旺盛到了极点,整个人在火焰中露出痛苦的表情。 她在短时间内吸走了太多的灵力,导致体内的天火暴走! 连外面的听溪真人也抬头望向大阵,发现了灵力明显波动的迹象。 因江云尘设下的结界,几个人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隐隐觉察到不安。 几秒后,江云尘忽然打破结界出来,拉着赵一粟急速飞远:“你们原地守阵,我带赵一粟走!” 听溪真人惊讶到忘记阻拦,因为被拉出来的赵一粟浑身浴火,整个人从里到外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任谁看情况都极为不妙。 仅仅是她出现的那么一个瞬间带出来的天火之息,就让听溪真人这个水系修士感觉到极度难受,不由得踉跄了半步。 钱掌事就更惨了,他只有三品,没有被鬼修伤到,反而因这盛大的天火灼得浑身灵力翻涌,好在时间很短,而听溪真人也快速稳住了灵力,救了钱掌事一回。 当他们再次抬眼看时,赵一粟和江云尘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幽冥界深处,连神识都探不到了。 狂沙真人愣在原地,喃喃说了一句:“看来不需要我们分头行动了,守好大阵等他们回来吧。” 话落不久,更多的鬼修就来到了附近。 鬼王浮动着手上的金令,望向前方的怪石阵,满眼志在必得:“除了赵一粟,其他的全杀了。” 第536章 天火暴走 “哗啦——!” 黑暗中响起了一阵水声,这是赵一粟被江云尘直接丢入幽冥界不知名的溪水中的声音。 赵一粟浑身的天火浓郁,落水而不熄,甚至将不大的一处小溪煮得沸腾了起来! 天火的暴走状态远远超出了江云尘的预估,四周的冥气受天火影响也开始翻动起来,冥气与天火本该完全不相容,乱成一团后引起两股力的狂乱,甚至形成气流漩涡,可这一切都没有来得及形成,就被赵一粟重塑后的内丹尽数吸收!! 江云尘虽然推断过赵一粟的体内有第三个灵力储藏的空间,他不知道那空间有多大,可却明白照这个速度吸收下去,在空间被盛满之前,赵一粟仅有六品修为的身体也会无法承受这股冲击,爆体而亡。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顾可能会被鬼王发现的危险,将神识散到极致,终于又寻到了一处更大的水源。 他上前将赵一粟从溪水中捞出,赵一粟难受至极,猛然睁大眼睛,瞳孔中映出了浓郁的天火,仿佛她本来就长了这样一双红色的眼睛,赤瞳带着邪魅又疯狂的气息,摄人心魂。 对上这双眼睛,江云尘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魔魂涅盘图。 赵一粟:“好渴……” 江云尘悄然回神,再看向赵一粟,只觉得她的眼中只有可怜的恳求,哪有什么魔魂的影子? 他来不及多想,几步踏空而过,就飞到了寻到的河水中,再次将人扔了进去。 这次赵一粟整个潜入了深水中,总算将浑身浓郁的天火渐渐浇灭。随着火焰的消失,水底的赵一粟也安静不动,只有嘴巴一鼓一鼓地,贪婪吞咽着冰冷的河水。 “咻——!” 一声法术破风而来,江云尘敏锐地凌空而起,堪堪躲过,手里赫然多了一条雷鞭! 一队六人一组的修罗卫将他包围,在发现他的同时,修罗卫就借助令牌向鬼王传递了消息。 江云尘挥舞着雷鞭,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一个鬼修,并拿到了他身上的修罗令。令牌是改造过的,加了一些新的禁制。 破解这些禁制对江云尘来说并不难,难的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做这一切了,鬼王火力全开,肯定会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带着他的千军万马冲向这里。 赵一粟还没恢复,他需要拖延时间。 江云尘飞快做出了判断,手里荧惑棋全开,疯狂开始布阵。 在给赵一粟疗伤的过程中,他也反被治疗到一点,但他体内的灵力存量极少,能用的只有阵法。 荧惑棋出现的时候,修罗卫也不傻,二话不说冲上来打乱他的布阵。 江云尘几乎不设结界保护自己,只用苍稷生抗,手下动作不停,跟鬼修拼命抢时间。 苍稷很忠诚地执行着守护主人的使命,即便被几个六品的鬼修同时攻击,落下无数伤痕,它也盘踞在原地不动,持续吐出雷芒和怒吼。 终于,大阵已成,江云尘抬手时吐了一口血——这伤是苍稷所受,本命法器与主人同心。 他将苍稷收回灵海,面无表情地望向那几个六品鬼修。 修罗卫先是谨慎地看着面前这个奇怪的阵,不敢上前。犹豫了一下,又同时往前冲。 江云尘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击,而是等他们冲入法阵,那法器几乎砍到他的鼻梁上时,才瞳孔微缩,猛地丢出了手里的一颗棋! 棋子落位后,大阵就被激活,无数到阵丝穿越在其中,所到之处锋利如刀,瞬间带走了几个六品鬼修的生命! 魂烟从阵中冒起,六品鬼修已然从世间消失。 “噗——”江云尘又吐了一口血。 阵法越强,对控阵人的消耗就大,这漫长的一战中他已经消耗太多,伤到了神识,头疼欲裂。 可惜敌人并不会给他喘息的时间,几个鬼修刚灭掉,鬼王就到了。 看他身后密密麻麻的修罗卫,江云尘只能苦笑——行吧,至少把听溪真人那边的火力全引过来了。 现在就看赵一粟什么时候能彻底恢复理智了。 江云尘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坦然地抹掉嘴边的血,立在大阵中央。 他不得不再次放出了苍稷。 雷龙仰天长啸——“轰隆!”一道雷芒将这片黑暗的幽冥界深处照亮,无数修罗卫脸上的鬼面具在雷光之下闪着杀意,将他团团包围。 鬼王声音依旧清俊邪佞:“赵一粟在哪?” 回答他的,只有江云尘丢出的一枚棋子。 棋子落位,阵丝再次浮现,第一批靠近大阵的鬼修全都被阵丝所伤,凌空飞退回去。 鬼王对阵法颇有研究,见此阵如此厉害,不免暗赞一声:“怪不得你能破我的修罗令。魂泥被你们盗走,不算我输得太亏。” 他话锋一转,晃动着手里的金令:“可惜,不能为我所用者……都该死!” 令上浮动金光,光线笼罩之处,修罗卫无不听令,疯狂地涌向大阵。 他们受金令操控,压根不知道害怕,不知道生死,只顾实行人海战术往阵上填人头。魂烟一道一道地从阵中出现又消失,数百个鬼修死得无声无息…… 这些鬼修也是越过三途河,修过千百年才到的六品,可在鬼王的号令下,只能一个接着一个走入消亡的结局。 对于六品修为、损耗过度的江云尘来说,借法阵秒杀数百同品的鬼修,他能做到的极致也就是这样了。 此刻他的灵力储存彻底耗尽,不过是强弩之末,撑着不让自己昏倒,在坚持到极限时,他重重地叩击了一下命格盘。 他的本意是让赵一粟沉在河水中装死,他将会主动放弃命格盘,这样两个人尚且能保住一个。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次叩击之后,河面忽然涌起波澜,赵一粟从河底骤然出现,踩着踏风凌空站立,湿发黏在脸上,一双眸子比极寒的水还要冰冷几分,无甚表情地落在了鬼王的脸上。 在她出现的时候,江云尘就感觉到命格盘有股难以克制的、向外扩张的力量,他还没来得及弄明白,赵一粟就已经拉开了弓。 弓是她从计滕的储物袋里缴获的那把弓,箭则是螭吻箭。拉弓的人将天火之息覆在其上,瞄准鬼王立时松手—— “咻!” 第537章 开弓 弓箭相搭,爆发出的速度和力量,连江云尘都为之一振! 鬼王感受到了这一箭毁天灭地的力量,手持金令,号令修罗卫抵挡在自己身前。 修罗卫们闪现在鬼王身前,组成了厚厚的人墙,箭瞬间命中站在最前排的修罗,其上立刻爆出浓郁的天火! 鬼修最惧天火,浓郁的火焰灼得鬼修五感六识剧痛无比,只是他们还来不及发出惨叫,箭头就穿身而过,子弹一般接连穿越了三层鬼修组成的肉墙,最终落到了鬼王的面前。 箭速之快、箭力之强,已经远远超过了鬼王的认知。他来不及惊讶,将浑身冥力暴起,周围的冥气被他掌控着形成了一股扭曲的力,硬生生将箭头扭转了一丝丝的方向。 但螭吻箭有两把,赵一粟连续射出的第二支箭紧随而来,伴随着“噗嗤”一声闷响,鬼王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心口。 长箭扎在上面,天火焚心之痛立刻传来,燃得他整个魂体都在扭曲。 怎么可能? 赵一粟不是六品么? 此箭竟然能接连突破多层防御,让他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而且赵一粟不是身受重伤么?她的灵海现在还是破着的,为何会有如此深厚的灵力爆发? 实际上不只他在惊讶,连坐在阵中的江云尘都看呆了。 赵一粟方才那一箭的实力绝对不止六品中期,计滕的弓他虽然不认识,却知道弓力强劲,单单只是把弓空手拉开,就足以让一般的六品修士望而却步。 何况弓力越沉,对箭准度的控制难度就越高。高级灵力爆发下的控制度不够强,一直是赵一粟的弱点,怎么现在反而成了她的强项了? 从拉弓到射箭,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无数遍那般。 江云尘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赵一粟的眼睛,那双瞳孔依旧映着满地的天火,显得赤红妖冶,唯独没有感情。 现在,这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轻轻眨了眨,俯视时,竟让修罗卫们如直视太阳般,不敢上前。 赵一粟在火焰中抬起了手,掌心无声地慢慢合拢着…… “呃啊……” 在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鬼王发出了一声压抑着痛苦的嘶吼声,那是因为死神般的赵一粟正在空中张开了手掌,要把螭吻之箭召唤回去。 扎在心口的箭向外抽离,带起的痛苦令人难以想象。但鬼王在这种剧痛之下,竟然抬起手死死握住了箭尾。 天火烫得他掌心疼痛,但这点痛苦对他来说,远不如眼前的恨意更浓。 他握住了扎在心口的箭,两人凌空角力,无数冥气再度涌动起来,逼得坐在阵中的江云尘受到波及,又吐了一口血。 空中的赵一粟眼睛忽然动了动,想要看清江云尘的身影,可她很快又丧失了神志,眼底的那点清明被彻底压下,变回了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江云尘至少有阵可以防护,那些站在赵一粟和鬼王之间的修罗卫们就惨了,冥气扭曲后形成的空间撕扯之力,让他们难以反抗,一缕又一缕的魂烟开始向上升腾、飘散,每一缕都是一个鬼修的生命。 江云尘抹掉唇角的血,再次望向了赵一粟。 她的眼睛依旧冰冷,没有受到现场局势的一点点影响。 江云尘几乎可以肯定,现在的赵一粟并不是他熟知的赵一粟,而是被第二意识操控的赵一粟。 四周的冥气越来越混乱,幽冥界深处骤然掀起一股妖风,吹得本就荒凉的大陆愈发可怖。 鬼王抬起满是鲜血的手,将血浸染在面前的金令上:“碧落黄泉,万鬼归宗……” 周围的风速越来越快,飞沙走石中,无数道影子浮现在四周,这些鬼影钻入了风中,渐渐越聚越多,地面上原本有一些未熄灭的天火,竟被无数的鬼魂以数量生生扑灭。 江云尘抬眼看去,他虽然无法完全看清这些鬼魂的路数,但对于阵法的熟知还是让他立刻觉察到了什么,大喊到:“他在布阵!” 空中的赵一粟仍旧无动于衷,只是转动着手掌,继续试图从鬼王的心口上把螭吻之箭夺回来。 第一杆箭她已经成功收回,江云尘不明白她为何执着于第二把箭。 眼看着鬼王的大阵将成,江云尘不得已再次狠狠敲击了一下命格盘:“赵一粟!” 这次费力的叩击让江云尘又吐了一口血,整个人虚弱得不堪一击。好在赵一粟的眼底因他这一叩又恢复了瞬间的清明。 她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系统内一枚灵魂碎片正在熠熠生辉,赵一粟意识到自己在极度虚弱的情况下,让灵魂碎片有机可乘,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问题是现在她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好转,是江云尘拼命叩击命格盘才短暂唤醒了她。 赵一粟试图努力听清江云尘在说什么—— 江云尘:“五步一虚,这阵的阵眼五个是假,一个是真,找到对的那个……” 下一秒,赵一粟再次失去了意识,眼底又变回了一潭死水。 鬼王的阵法已成,百鬼纠结着浓重的冥气,直接冲向了江云尘的大阵! “嘶——”伴随着苍稷的一声嘶吼,雷龙护主,生生撕碎了几个鬼影。 但鬼影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无数的鬼影扑向了江云尘,顷刻间大阵就成了一片黑色,江云尘的身影淹没在黑色中,什么也看不清,唯有荧惑棋在四周徒劳浮动,闪着光点。 若是赵一粟能看到命格盘,定会发现江云尘的雷芒急速退去,卡在了命格盘的边缘,已然到了命悬一线的地步。 但是她没有看,或者说是她想看,而灵魂碎片主导了她的意识,压制了她的本来念头。 从灵魂碎片的角度看来,让江云尘此时死去主动放弃命格盘才是最好的结果。 被灵魂碎片控制住的赵一粟只是暴躁地加快了收回螭吻之箭的速度,手上不知结了什么法印,重重地向前拍去。 这一次,螭吻箭猛然从鬼王的心口中被拔出,留下一个血洞,鬼王低头,看见自己心口的魂体被天火烧出了一圈难以疗愈的火痕。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箭头再次对准了他,而且是两个箭头。 眼神冰冷的赵一粟一张弓搭了两杆箭,瞄准了鬼王的心口,再次射出——! 第538章 夺回意识 与此同时,苍稷感受到主人生命的快速流失,仰天长啸一声,冲向了法阵中江云尘的方向,将人牢牢护在了自己的结界之中。 鬼王没有在意那边的动静,只是召唤了修罗卫到身前防御,准备抵挡螭吻之箭。 可这一次出乎意料,箭并没有走直线,或者说是开弓的人在最后关头忽然改变了念头。 因为苍稷的咆哮声,赵一粟抢到了一秒的身体主导权,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让这两箭直接射偏,命中了大阵的两个落点。 那是赵一粟想要去的方向,江云尘在说完那句话时,在命格盘上标注了五个阵眼的方位,其中四个假眼,一个真眼,赵一粟方才利用这两杆箭顺利排除了最左边的两个,现在还剩三个…… 眼睛又恍惚了片刻,她强行咬破舌尖,从灵魂碎片中抢回了身体的主导权,掌心翻转,两把弯刀立刻显现。 她的内丹已经修好,并且比从前吸收冥气的效力更高,赵一粟干脆直接吸收冥气,掌中飞快旋转了两把弯刀,丢向了不同的方向——“嘭!” 刀身贯穿了几个修罗卫的身体,最终落在了不同的两处。 还是不对。 五个阵眼,四个是虚,赵一粟试探的前四个全都不对,果然倒霉到底的人设一点都没变。 而鬼王仍旧在震惊,不,或者可以用兴奋来形容——他看见赵一粟弯刀落地时,打出来的是冥力?! 赵一粟竟能直接转化冥气为己用?! 若真是如此,那她一身怪力坚持到现在,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鬼王不顾一切地将神识探到了赵一粟的灵海中,灵海破碎,他一直没有注意看,是因为其中并没有他感兴趣的东西,况且突破修士的灵海,需要的神识极强,稍有不慎会受到反噬。 可现在他宁愿遭受神识反噬的后果,也要看清赵一粟的内丹——没错,那内丹分明是暗红色,甚至可以用黑里透红来形容,黑色已然成了那颗内丹的主色调。 内丹上面的气息,除了天火,还有……魂石?! 鬼王尚未看清楚,神识就一阵剧痛,那是被赵一粟用神识重重反击造成的。 他虽知道赵一粟很强,可连神识的强度都超出了自己的认知,鬼王揉着发痛的额角,冷汗霎时间浸透衣衫。 赵一粟可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她举着满月刀,径直冲向了阵法中——“嘭!” 一刀下去,阵眼碎落! 一秒前还飞沙走石、百鬼哭嚎的妖异景象消失了,围绕在苍稷周围啃噬结界的鬼影不见,露出了里面的惨状。 苍稷浑身都留下了黑色的齿痕,被它护在结界内的江云尘勉强维持着坐姿,脑袋低垂在身前,胸口是大片大片的血迹,早已把衣衫浸透。 赵一粟感觉心口一疼,这种感觉比让她中了计滕那贯穿灵海的一箭还要鲜明。 神识又恍惚了一秒,赵一粟不得不再次暗暗咬了一下舌尖,痛苦可以让她保持短暂的清醒。 不行,必须要速战速决,至少要摆脱鬼王的纠缠。他能控制修罗卫,还能控制冥气和百鬼,简直难打到离谱。 想到这里,赵一粟举起满月刀,刀影之下,是被她祭出来的内丹。 修士借助内丹之力可以瞬时变强,鬼王见她祭出了内丹,自然以为她要放大招,手中法术立刻结起,准备应对。 可赵一粟却眨眼间从空中掉落,捞起了地上的江云尘,脚踩踏风速度开到极致,就这样逃跑了? 修罗卫围成的包围圈对她来说压根没有任何作用,赵一粟一刀下去就能斩杀一只六品鬼修,呼吸起落间就在幽冥界消失得无影无踪。 变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鬼王迟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追!!!” 寒风呼啸刮在脸上,赵一粟背着江云尘慌不择路,苍稷这条雷龙在昏暗的幽冥界太过显眼,只能回到了江云尘的体内躲避。 身后一直能感受到追兵的存在,赵一粟知道或许周围的冥气都是鬼王的眼线,能让鬼王无时无刻锁定自己的方位。 幽冥界深处的地形她完全不了解,只能凭感觉乱飞,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干渴至极的感觉又开始出现了。 赵一粟知道,是自己这颗怪异的内丹在短短的时间内吸收了太多的冥气,让没有灵海的她难以消化。 灵魂碎片可以直接控制灵力仓,将冥气转化进去,目前灵力仓的存储是25%,甚至还在不断上升,飞行的这点灵力消耗跟她吸收的冥气相比,完全无法互相抵消。 她从前很想积攒灵力仓,现在却隐约生出了一种恐怖感。 嗓子里干到快要冒烟,赵一粟感觉自己在这种折磨下理智又要飘远了……水,她得找水源,哪里有水? 忽然间,她感觉四周的冥气变淡,视野一下开阔起来,脚下赫然出现了一条河,河水波澜起伏,每翻动一下都勾得赵一粟垂涎欲滴。 是水! 原来赵一粟这个路痴,以为自己往幽冥界的最深处跑,实际上方向跑反了,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三途河边。 若是她还有理智,便知道三途河并不是什么真正的水源,而是由过于浓重的冥气凝成实体化出的“假水”,对于她现在疯狂吸收冥气导致灵力仓飙涨的身体来说,她不该靠近三途河。 可极度干渴已经让她失去了理智。 在视野里捕捉到水源的那一刻,赵一粟就背着江云尘一起跳了下去——! 浓郁的冥气将两个人眨眼淹没。 追到岸边的鬼王最后看见的就是这么一个景象。 他们跳下去了。 无论对于损耗过度的江云尘来说,还是对于灵海破损的赵一粟来说,此时的行为无异于自寻死路。在鬼王看来,这是赵一粟宁死都不肯把尸骨留在他手里的一种鱼死网破的表现。 鬼王冰冷的眼神变成了痛恨,他痛恨赵一粟如此决绝,竟让他损失了这世上最完美的傀儡。 这股恨意必须要及时宣泄,至于宣泄的目标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几个还被困在幽冥界深处的人修。 鬼王摆弄着金令,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吩咐到:“那几个人抓到了?” 有人上前回禀:“死了一个,还有两个刚刚抓到。” “带过来,猎物得死在我手里。” 第539章 痛饮三途河 狂沙真人死了。 鬼王的修罗卫全是六品以上,甚至还有几个七品。在追踪到他们的踪迹时,鬼王就将几个七品修罗卫留在那里围堵,自己则带着其他修罗包围了赵一粟。 当时鬼王的想法很简单,听溪是七品,所以要留几个七品的鬼修对付。至于赵一粟和江云尘,两个人的伤得很重,又没有灵力补给,即便天赋再高,此时也是丧家之犬,用六品鬼修足够对付,他甚至担心自己带七品的鬼修过去,会误杀了赵一粟。 江云尘以为自己和赵一粟吸引走了鬼王的千军万马,实际上鬼修中最强干的几个全都用于对付听溪几人。 战斗的过程必然十分惨烈,否则狂沙真人也不至于自爆内丹,为听溪和钱掌事抢得了一线逃跑的机会。 现在钱掌事也已经跑不动了,他一个三品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 “别管我了……” 钱掌事艰难地吞吐着气息:“当年我就是在幽冥界历练时受伤,我那些伙伴为了保我一命,一个一个死在了我前面,唯有我一人苟活,却也修为终生受损,难以进阶。现在算是我与老伙伴们故地团聚,我一点都不遗憾。” 他捂着肚子的手抬起,露出了上面骇人的伤口,那是刚刚被鬼修所伤。 他用这双沾着血的手摘下了自己的储物袋,放在听溪手里,又推了听溪一下,他自认非常用力,但实际上落在听溪胳膊上只是轻轻的一下:“你、活着回去……走!” 听溪有很多的话想说,可她也明白,若是连自己也死掉,那么鬼王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永远的秘密,狂沙真人的牺牲就真的是白牺牲了。 听溪努力保持理智,拿好了那个储物袋,并在他身上打下了一个标记,正如她之前对狂沙真人做得那样:“师兄,我会回来接你的,一定会。” 她说完即走,转身时才落下了两行清泪。 要接的当然只能是钱掌事的尸骨。 钱掌事也明白这些,他安然地在原地给自己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等死。 从伏羲山出发来酆都谈赔偿的时候,他并没想过此行会是以死收场,可再往前看,从踏上修仙路开始,他就知道能活下来的才是少数,故而心中倒也坦然。 若说遗憾自然是有的,可即便是上神,能求得一生圆满的又有几个? 他非常平静地等待自己的结局,甚至不乏幽默地想,就这么死了,魂飘到三途河还挺近的。 考虑到鬼王如此丧心病狂,他可不想让三途河渡他成鬼修,就渡他做个平凡人,下辈子去经商打算盘,蛮好。 就在钱掌事意识逐渐陷入迷糊,体温越来越凉的时候,依稀听到了一些声响,他睁开眼,看见向前逃亡的听溪又回来了。 她是被打退回来的,数个七品修罗卫将她团团包围,任凭听溪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钱掌事见此状况,拼着自己的全尸不要,也打算自爆内丹,虽然他的内丹严重受损,可能不会给听溪带去太多的帮助。 鬼修却连这样的机会都没给他,一个七品鬼修随手抛下的招数,就能把钱掌事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两人就这样被鬼修俘虏了,修罗卫遵从鬼王的指令,将两人送回三途河边。 鬼王目光冰冷地瞧着两个人,像瞧着两具尸体。他手中的金令操控着冥气猛然钻入听溪全身,剧痛让听溪脸色骤然变白,一点血色也无。 “废物,竟连这点冥气都承受不了。”鬼王很嫌弃地摆摆手,他本想试试这个七品的听溪真人有没有炼成傀儡的可能,事实证明人修都是不顶用,唯有赵一粟是万里挑一。 不过他倒是有点好奇,七品水系修士的内丹,能否与冥气有所联动,创造些新的功法出来? 鬼王动了活挖听溪内丹的念头,并且很快付诸实践。 周围的冥气在他的操控之下凝出了一只大手,指尖锋利,刺向了听溪的灵海…… +++++ 时间倒回一点。 三途河底的赵一粟并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 极度的干渴之下,赵一粟只顾着本能地大口大口吞下河水,这等于她正在大口大口地吞下冥气。虽然冥气无法解渴,可属性极寒,刚好可以溶解赵一粟被天火焚心的感觉,这让她现在的感知被误导了,以为喝下这些东西有效,于是更加疯狂地吞咽。 随着她体内的冥气增多,灵力仓的数值开始直线飙升——30%、35%、40%…… 很快就来到了50%的分界线。 在此之前,赵一粟最高峰只达到50%,就感觉灵力要把自己撑得爆体而亡了,可现在50%的状态还没到她的极限,六品之后她的体质有了质的飞跃,眨眼间灵力仓就来到了60%的数值,并随着赵一粟的吞咽还在不断飙升! 此时的赵一粟早已失去了理智,她目光中透出扎挣的痛苦,那是身体本能的抗拒,灵力仓飙升到了75%的时候,她整个人几乎要爆燃起来,冥气经由她特殊的内丹,无差别转化成了天火,正将整个三途河水煮沸! 在这股疯狂的力量下,系统内的一枚灵魂碎片彻底苏醒,以半寸游魂的姿态游荡在赵一粟全身,左冲右撞,似乎想要冲破这具肉体的束缚。每冲撞一处,赵一粟的筋脉就拓宽一处,这种全身被硬生生撑开的感觉,简直比挫骨扬灰还要痛苦。 三途河水感应到了浑天瞳的气息,本来是要翻起巨浪拍打的,可现在那股浪头硬是撑不起来,若有人在外面细心查看,定会发现三途河水的水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下降! 当灵力仓来到85%的时候,赵一粟眼睛闭了又睁,瞳孔骤然变得赤红,失去了一切情绪,冰冷至极地转向了身边的江云尘。 在她的体内,灵魂碎片正覆盖在浑天瞳上,二者力量合一,彻底操控着赵一粟的身体。 江云尘被苍稷用身体牢牢地护着,肉体虽然昏迷,但神识却飘离出来,看到了正在发生的一切。 他想要唤醒赵一粟,可什么也做不了,因为命格盘那股强行外扩的力量从未停止,甚至愈演愈烈,强烈的痛感让他的身体只能保持着缩成一团的状态。 苍稷受主人的影响,也陷入了无意识状态,只是用本能在保护着主人。 赵一粟向江云尘伸出了手。 那只手上带着毋庸置疑的杀意,落在了江云尘的脖颈处,慢慢、慢慢收紧…… 江云尘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动作,神识静静地观察着赵一粟的表情,想要从其中看出什么端倪。 窒息感袭来,但江云尘并不慌。 果然,下一刻捏他脖子的赵一粟也面露痛苦,最终不得不松开手。 命格锁在,她杀不了他。 或者说,是控制赵一粟身体的那个魔鬼,杀不了他。 第540章 鬼王死 赤红色的瞳孔转了转,赵一粟被迫收手,愤怒让她猛拍了一下河水,巨大的力量引得河水晃动起来,扩散出去拍上了岸。 岸上鬼王挖丹的动作因为这声响停了一下,当他转头时,惊讶地发现三途河的水位似乎下降了很多? 河底隐约透出了一团幽幽的火光,河水以这团火光为中心,正在向外翻滚,看样子就像是被煮沸了? 渡河的亡魂因为河水的衰减而显露出来,一个一个空洞着眼神张望,不知道自己的来路和归途。 修罗卫们本来聚精会神地欣赏着七品人修被挖丹的大场面,此时也顺着鬼王的目光向河面上望去,继而全都面露惊惧。 三途河可是幽冥界的根基,无数鬼修都是由河水送上岸,自开天辟地起,管他外界仙魔大战天翻地覆,三途河永远保持着自己的流速,从未变过。 今日怎么会出现如此异象? 幽冥界自古不参与六界纷争,难不成是鬼王挖人修的内丹,犯了天罚? 就在鬼修们心中惶惶时,鬼王却翻转了一下金令。一些修罗卫听令迈入了三途河中,尽管他们本能的求生欲让他们非常抗拒这样做。 当六个修罗卫踏入河水时,几乎立刻就感觉到魂体发麻的感觉,迟了一秒意识才反应过来,这并不是什么冥河的寒冷,相反是火烫的灼痛感! 河水竟然被煮沸了?! 修罗卫目光惊恐,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滚烫的河水融化,变成了几缕魂烟彻底消散。 诡异的一幕落在岸上的人眼中,一时间岸边鸦雀无声。 下一秒,河中央翻滚的水波中,飞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是赵一粟?! 所有人都哑然失声,连江云尘的神识在感受到这股力量之后,都不得不再次震惊——九品,这股力量已经达到了九品初期的效果。 赵一粟体内那个储存灵力的地方到底有多大?难道竟可以直接承受九品巅峰境界那么多的灵力吗? 当然,现在的赵一粟并不能给他任何回答。 她手里拿着计滕的诛火弓,将两个螭吻之箭再次搭在了弓上,轻巧地拉开。 鬼王心中头一回出现了怯意。 他以为是自己刚刚中了赵一粟的箭,留下了心理阴影,却不知道这是七品修为的本能在告诫他,危险!逃! 自负的鬼王忽略了神识给自己的临终警告,他将金令快速翻转,无数的修罗卫蜂拥而上,朝天空的赵一粟发起进攻! 然而所有人的动作都没有赵一粟快,她拉满了弓,又松手,“咔哒”一声,计滕费尽心思打造的神弓就这么被她轻而易举地扯断了。 离弦的箭发出尖啸声,竟扭曲了空间,压根没人看见箭是怎么飞过去的,眼睛都没来得及眨,箭头就已经扎在了鬼王的身上! 箭势强大,以至于鬼王被整个扎飞了起来,凌空向后急速后退,直到撞在一处山石上,被箭钉在了上面。 他徒劳地瞪着眼睛,看向那个女修,只觉得对上那双瞳孔,浑身就会止不住地颤栗,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被挖掘出来,令他丧失了所有的反应能力。 第二支箭接踵而至。 其实杀他区区七品鬼王,只需一支箭。 这第二箭不为杀他。 箭上覆盖了灵力仓中50%的力量,在击中了鬼王之后立刻引发了巨大的爆炸,天火翻腾着向外扩散,引起的热浪让岸边的鬼修们压根来不及躲闪,无数魂烟散在空中,夹杂着鬼修们临死的惨嚎,组成了一幅幽冥界炼狱图。 至于在天火中央的鬼王,他连魂烟都没来得及冒出来,带着难以言说的恐惧就这样彻底从世间消失了…… 江云尘的意识静静看着这一切。 赵一粟能一箭射杀七品的鬼王,这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 问题是她的第二箭,强大到让江云尘不由得扪心自问,即便是九品修为的自己想要挡下来,也要慎之又慎。 江云尘向前看,那些浴火惨叫的修罗卫,他们大多数是六品,却也有一些七品,竟连自保、防御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徒劳地在火海中翻腾,万年修为化为一缕魂烟,永久地从这世上消失了。 鬼王费尽心机创造的帝国,弹指间在大火中付之一炬,幽冥界半数以上的高修消失,这烧的不是修罗卫,而是整个幽冥界…… 一把火,将让整个幽冥界改天换地,局势翻转。 赵一粟体内到底封印着什么? 江云尘按下纷乱的思绪,不行,必须要快点想办法唤醒她…… 火焰以三途河为中心,急速向外扩散,很快整个幽冥界都感受到了这股诡异的天火,修为低的当场陨命,修为高的尚能自保。 鬼修们疯狂逃窜,幽冥界大乱,万鬼奔腾,都向着远离火气的方向飞行……幽冥界结界受到万鬼奔腾的力量冲击,隐约发生了破裂的兆头。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赵一粟冰冷的眸子又转动了一下,体内的浑天瞳保持着跟她同频的状态,几乎只差一点点就能彻底挣脱法印的束缚。 这时候,她的命格盘忽然动了动。 一束很小很弱的雷芒向前攀爬,走入了熊熊烈火之中,从那片盛大的火焰上,雷芒勾出了一缕火色,尽管这火色也很细弱,却选择接受了雷芒的召唤,走了一条与本源叛逆相反的路。 两束灵力交缠的那一刻,赵一粟赤红的瞳孔熄灭,整个人如拉了闸的机械,当即摔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浑天瞳偃旗息鼓,灵魂碎片却不甘心,拼命在体内撞击,又拓宽了赵一粟的筋脉。 她的体魄被强行提升,源源不断的冥气为她提供了充足的灵力来源,赵一粟躺在了天火之中,沉静地闭上眼睛,感受着力量向灵海中汇聚,渐渐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的灵魂碎片闪烁了一下,徒劳地接受了现实,重新躺在系统的角落中,成了一片安静的死物,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灵魂碎片沉睡后,赵一粟体内的灵力出现了无人引导、浑身乱窜的状态,并且开始克制不住地想要冲击进阶,可赵一粟的意识刚刚被夺,现在还无法苏醒,更无法主导修为晋升,只能在昏迷中露出痛苦的神色。 受命格盘的影响,江云尘也开始进化了。 赵一粟那边逸散的天火之力渐渐流传到他的身体内,这让江云尘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片刻后,江云尘睁开了眼睛。 第541章 七品 江云尘的目光扫过火海中的一片狼藉。 他看见听溪真人几乎快要被火烤干,极度虚弱,内丹裸露在破碎的灵海外面,上面的元神随时可能离体,只是因为不舍得放弃原身,所以还在极力忍耐着。 钱掌事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已经彻底断气了。 江云尘抬起手,把荧惑棋丢到了听溪真人身边,棋子成阵之后将听溪真人护在了其中,那缕元神终于免受天火的折磨,安静地缩回了主人体内。 接着他用一件衣服将钱掌事的遗骸裹好,收入了储物袋中,以免其继续遭受冥气的侵蚀而变得面目全非。 做完这些,江云尘才盘膝结印,引导着天火的力量一点点强化元神,带着赵一粟开始向七品晋升…… ++++++ 天火遍野,鬼王死,修罗卫大军几乎全灭,幽冥界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动乱。 新的势力想要崛起,旧的势力不甘败退,双方图穷匕见,加上万鬼奔腾引起的动乱,整个幽冥界的结界都开始摇摇欲碎。 酆都城门大开,无数人修连夜逃回八方城,岁寒宫组织人员善后,并将情况上报给天行盟,只是送消息的人刚走出不远,天行盟的人就已经到了。 带队的是诛魔堂的堂主,任景华。 几个月前他闭关冲击六品,如今刚刚度过小天劫,正是境界不太稳的时候,本不该出现在这,可眼下情况紧急,不得不来。 岁寒宫出面迎客的人也是老熟人,顾千凝。自打从烟云州回来,顾千凝也闭关冲击晋升,她比任景华早两个月六品成功,如今也是岁寒宫说得上话的长老级人物了。 两个人相见,只用一个对视打量了一下彼此的修为,算是互相报喜,接着气氛就沉重起来。 顾千凝:“你怎么会来得这么快?可是外面出了大事?” 任景华压低声音:“南大陆的魔族结界裂了……” 顾千凝不免心惊:“几十年前就说结界不稳,听闻菩提寺的八品昭然大师出手修复过,之后又在南大陆发生了诛魔堂死战魔界堕营的惨事,如今这才过了多久?结界裂成什么样了,怎么竟没人传消息回来?” 任景华:“事发不久,怕消息传开引起动乱,所以暂时捂着,但已经跟各大派的掌门通过气,岁寒宫应当知道。我想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顾念你刚刚晋升吧。” 顾千凝:“看来停云真人已经前往南大陆了,所以无法兼顾幽冥界这边的动乱,才会派你出面。” 任景华又苦涩地叹了一口气:“盟主已经失踪了。” “什么?!” 那可是八品的李停云啊!一柄停云剑,斩尽天下魔,怎么会失踪?! 任景华:“魔界结界碎裂的时候,南大陆就派人求援,盟主前去已经二十天了,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幽冥界这边的事与伏羲山脱不开关系,我派掌门本该亲自前来,可因为停云真人的失踪,他只能动身前往天行盟主持大局……” 真是不经事不知道,修仙界的高修已经凋敝至此,但凡发生些动乱,就到了大修捉襟见肘的时候,五大派和三仙阁硬是凑不出几个八品能主持大局。 伏羲山的碎影真人正在闭关冲击九品,如今已经过了几十年还没有出关的意思,至于菩提寺和昆仑派的八品,要么是正在闭关,要么也已经投入到修复结界的任务中去了。 任景华曾亲身经历过二十年前在南大陆死战堕营的事,知道南大陆的结界想要修复,极为困难,恐怕随着停云真人的失踪,情况又会急转直下,届时魔族攻破结界,那真就到了生灵涂炭的时候了…… 任景华和顾千凝的品级低一些,事情发生之后才知道情况棘手,其实身居高位的停云真人和承德真人早就有了不详的预感。 故而赵一粟攻破酆都,引得八品计滕追杀时,伏羲山才派了听溪真人前去,并非承德真人不重视此事,而是他知道大局不稳,必须要留守后方。 听溪已是七品,钱掌事身经百战,加上这两人入门时就是师兄妹,配合默契,这是承德真人斟酌了许久才选出的合适人选。而他自己选择留守。 事实证明他的顾虑很对,因为酆都的事还没解决,南大陆那边就传来消息,停云真人失踪,承德动身前往天行盟主持大局,一切都发生都极快,压根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 任景华把局势跟顾千凝说完,顾千凝顿感肩头责任重大。 从前总是听师父教导,说要刻苦修炼,以免遭遇仙魔大战时担不起那份食人间供奉的责任,现在才算明白了一点这句话的分量。 任景华:“我刚出关,听闻赵一粟和江云尘出了事,听溪真人又带队前来,暂无消息,就觉得大事不好,即刻动身,谁知还在路上,幽冥界就已经彻底乱起来了,你们可查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顾千凝:“鬼王死了,目前幽冥界正在经历百鬼夺权,但之前发生了什么还无人知道。人修大多安全转移出来,死伤的一些都是修为较低,没能撑住冥气动乱的。另外还有一些魔修趁机作乱,他们动向散漫,不太好追查。” 任景华:“这些交给我的带来的人,诛魔堂的经验丰富。” 顾千凝:“赵一粟他们的消息我一直在查,也试图用我以前教给她的传音秘术召唤,都……没有任何回音。” 她说到这里,压了压难受的心思,不想让自己往最坏的方向想,更不想把这份悲观传递给任景华。 她继续说:“但根据一些零散传回来的消息,听说是三途河附近有动乱,可那边天火的气息太旺盛,鬼修不敢靠近,故而尚不知情况。” 任景华:“天火?” “对,我猜也是他俩。岁寒宫包括我在内,大多都是水系、冰系灵根,难以靠近……” “我是金灵根,自然是我去。”任景华接住了她的话。 顾千凝:“我如今在岁寒宫说话也算有点分量,你需要什么支援大可吩咐,我们全力配合。” 第542章 出幽冥界 任景华动身进入幽冥界寻人的时候,赵一粟幽幽然地苏醒过来。 身体中一切疲惫、痛苦的状态都一扫而空。身边坐着的江云尘正望着她,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 江云尘:“你还记得什么?” 赵一粟被他劈头盖脸的这句话问懵了,继而想起来,自己本该带着江云尘躲避鬼王的追杀……然后呢? 眼看着赵一粟的眼睛陷入了迷茫,江云尘提示她:“你还记得你沉入了三途河吗?” 赵一粟:“三途河?!我是觉得太渴,找了一条河跳进去,怎么会是三途河?” 江云尘:“……”果然。 他叹了一口气,把目前的情况告诉她:“鬼王死了,被你用螭吻箭杀死的,甚至你还拉断了计滕的弓。” 那把断掉的弓就随手被丢在河岸边,赵一粟捡起来看,目瞪口呆:“我……干的?” 江云尘:“你喝掉了半条河的水,你可知道这是多少冥气?接着冥气又转化成了天火,烧死了整个修罗卫大军。” 他随手指了一个方向,赵一粟顺势望去—— 鬼修死不留尸,只有遍地的修罗令成为死物,静静地躺在焦黑的土地上。 每个令牌都代表着一个修罗卫的消亡,惨烈的场面令赵一粟不忍多看。 她并非圣母,修罗卫既然杀到她面前,换做是她本人的意志也是要反抗到底的。 只是战争从来不是胜者就会酣畅淋漓那样简单,杀人也并非手起刀落那般痛快。 她曾在西魔岛诛杀魔修,带回了无数的尸骸,可鬼修与魔修又略有不同。魔修是恶,修恶念,结恶果。鬼修却是听令行事,是为鬼王那个愚蠢将领白白垫脚的枯骨。 想到这里,赵一粟的心就沉甸甸的。 江云尘明白她的心思,换做是原本的赵一粟,在杀掉鬼王之后,修罗卫群龙无首,她可能会就地劝降,而不是一把火全都烧个干净。 接下来江云尘的话又在她的心窝上扎了一刀:“还有……狂沙真人大概已经陨落,因为我在听溪的身上发现了他的储物袋。听溪重伤,至今昏迷。” 他顿了顿,似乎不知道下面的话怎么说。 赵一粟呼吸停滞了片刻,用略带颤抖的尾音问到:“钱掌事呢?” 江云尘:“……死了。鬼王在追上我们之前,就追到了他们的踪迹。” 他将收敛尸骨的储物袋放在了赵一粟的面前。 赵一粟将神识探进去,再收回来时已经泪流满面。 江云尘:“不要自责,这并不是你的错。” 赵一粟:“嗯。”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无数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压也压不下去。 对于伏羲山的每个弟子来说,万松楼的钱掌事都像一个坐标,每个新人都至少要跟钱掌事见上一面,才算是正式入了伏羲山的籍。 但是现在,这个坐标没了。 江云尘静静望向赵一粟,这是他第一次瞧见她伤心的泪水。 与她得意时夸张的表现完全相反,赵一粟的伤心是寂静无声,却又浓烈盛大的。 这让江云尘的心里生出了一种悲悯,让他无法克制、近乎本能地将赵一粟揽到了自己怀里。 他由着她安静哭了一会儿。 然后说:“振作起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幽冥界大乱,修真界一定会派人进来探查情况,我们得尽快出去。” 赵一粟长呼了几口气,让自己哽住的喉咙得以发声:“我明白。” 她从江云尘的怀抱里直起背,有点尴尬地用法术抹掉了他衣襟上的泪痕。 但江云尘没说的是,她的泪浸透了衣衫,贴在他皮肤上形成的那股温热感鲜明生动,并没有被她抹去,而他显然也不想那样做。 赵一粟缓和好情绪,看了一眼系统,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她已经晋升七品,系统给了她积分奖励,但赵一粟毫不在意地掠过这部分,只把眼睛盯在了系统倒计时上。 10天。 距离系统交给她铸造熔仙鼎的任务,只有10天了。 赵一粟第一反应就是,如果让任务失败,是不是就能复活钱掌事和狂沙真人? 可在这时候,任景华呼喊声忽然传到这边来:“赵一粟!” 踏着天火靠近的任景华见到三途河边的这幅场面,不由得低呼一声。此处天火尚未熄灭,这让任景华不得不借助高阶法器才能短暂立足。 赵一粟:“任景华?!” 她抬手朝任景华的方向丢去了一些法术,吸走了一片天火。 任景华惊讶于她灵力的充沛,他曾想过最坏的结果,或许会找到两个人的尸骨,可现在他俩完好无损,甚至……灵力还非常充沛?难道这家伙进幽冥界的时候带了无数的灵石? 想到赵一粟富可敌国的身家,任景华又觉得有一定合理性。 现在不是细说这些的时候,任景华也已经看到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听溪真人。 “幽冥界大乱,酆都现在必须有人接应才能出去,岁寒宫费尽周折才把我送进来找人,你们快跟我走!” ++++++ 半天后,他们平安回到了岁寒宫。 途经酆都的时候,赵一粟看见了幽冥界两派势力厮杀造成的惨状,想要在其中搏杀出一个新任鬼王,幽冥界恐怕还要经历很长的动乱期。 原本平静富饶的酆都,数月不见就化为了断壁颓垣,不愿卷入纷争的鬼修早已逃散,酆都变成了一座空城。 目睹了这些场景,赵一粟那股想要让时间倒流的想法更加强烈。 如果回到99天前,回到大战开始前的三途河边,是不是还有更好的选择? 就像她在二品之前参加门派大比那样,失败了可以重头再来,并在重启的过程中一次又一次地修改自己的战术打法,最终求得一个圆满结局? 就在赵一粟陷入这种想法时,系统中的灵魂碎片闪动了一下,似乎想要重新睁眼。 赵一粟敏锐地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切断了自己的思路。 她必须承认,如果不靠系统,仅凭她当时六品的修为,想要对抗鬼王的千军万马,就是天方夜谭。 可依靠系统,就必须接受灵魂碎片一次次地苏醒,霸占她的身体,实际在重启的过程中,她无法把控任何环节,甚至可能酿下更惨的结局,一步错步步错……冷静,必须要冷静。 这时候,任景华正要询问她之前发生的事,却在开口前收到了南大陆传来的最新消息。 看完消息的他神情压抑,把灵力竹简放在了案上。 顾千凝忙拿起来读:“魔界裂口持续增大,已有三寸宽,魔气溢散严重,涌葭镇、水安镇几处凡间城镇受魔气侵扰,死伤惨重……” 赵一粟闻言不由得有些恍然——怎么短短几个月,局势变动如此大? 第543章 系统和魔魂 赵一粟把那份灵力竹简拿过来看,越看越是心惊。 这份情报一看就出自柳如意的手笔。 原来,柳如意的情报网是最早觉察到南大陆局势动荡的,在其他快报还盯着修仙界的鸡零狗碎、八卦消息的时候,柳如意已经带人赶到南大陆,想采集一手情报。 可她很快发现南大陆的战况不容乐观。 她意识到自己此时应该把生意的事放在后面,首先要考虑的是救人。战局瞬息万变,传出的消息越快越精准,就能让天行盟做出更好的决策,从而做到更少的牺牲。 于是柳如意带领手下义务承担了帮天行盟传递消息的任务,事实证明柳如意做得很好,她的速度竟比原本天行盟的情报网还要快上一倍。 出于职业习惯,柳如意并不会简单在灵力竹简上只写一两句话,她会把前因后果都记录下来,每新增一条重要消息,就在灵力竹简上做增改。 所以赵一粟拿到的这份竹简,可以看清整个南大陆局势变化的过程。 让她越看越心惊的正是事发的过程。 从南大陆结界异常,到破裂加剧……时间上竟跟她在幽冥界灵魂碎片苏醒的时间几乎完全吻合。 尤其是最近局势的急转直下,正跟赵一粟的神志被夺舍,在三途河大战鬼王的时间卡得完全一致。 这绝对不是单纯的巧合。 灵魂碎片的复苏,会让魔界的魔气旺盛,积蓄力量冲开结界…… 赵一粟已然明白了许多,同时更加彻底打消了想用时光倒流,复活亡者的想法。 因为别人不知道时光倒流,但系统的灵魂碎片一定会知道,她想借机复活身边人,灵魂碎片却借机想控制她更多……她与系统早已环环相扣,又处处死结。 熔仙鼎、灵魂碎片、浑天瞳,事情正朝她最不愿意接受的坏方向一路坠落,或许这系统本就是魔魂衍化,更或许她就是魔魂本身。 “唔……!” 赵一粟忽然喷了一口血,心口传来的剧痛感让她单膝跪地,整个人弓成了一只虾,揪着自己的心口,额角青筋暴起。 这一幕把在场的众人全都吓一跳,江云尘当先冲上去,拍了一掌灵力在她身上。 但这对于赵一粟的情况完全无济于事。因为这是系统给赵一粟越界的惩罚。 傀儡,不该觉醒自己的意识。 可赵一粟偏不服输,偏不甘心,她眼睛浮上潮红,努力想在系统的惩罚下保持清醒—— 凭什么?为什么要选择她?! 她赵一粟前世今生都不曾作恶,魔魂择宿主,怎么不找个恶贯满盈的人渣,偏要选她?! 她皮糙肉厚、百折不挠、被命运拍倒了数次还能站起来,难道这些品质不该得到一点点的善待,活该被魔魂的系统选中吗?! 天道总有不公,可这么多的不公,为何非要降给她一人…… 赵一粟在剧痛与愤怒的念头下,神志出现不稳,体内的灵魂碎片立刻寻到空隙,开始隐约闪动起来,这让赵一粟瞳孔中的红色时隐时现,只因为她跪地垂着头,并未被别人发现。 唯有江云尘,对她太过熟悉,第一时间意识到赵一粟的神识处在极度危险的边缘,他当即用神识抽打了一下她的神识,刺痛感让赵一粟猛然惊醒,背后一身冷汗,眼里也恢复了清明。 顾千凝:“你在幽冥界受了重伤?” 赵一粟:“我、没事。” 她让灵力运行一个小周天,缓了缓呼吸,说:“我们在幽冥界遭到了鬼王和计滕的同时追杀,好在他们双方也并未达成合作,三方混战中我们侥幸保下一条命,只是钱掌事和狂沙真人已经陨落,听溪真人又身受重伤……” 她说到这里神色暗淡了许多:“我们想尽快回伏羲山,送钱掌事入土为安。” 这话听起来,不太像是赵一粟杀了鬼王和计滕,倒像是鬼王与计滕互杀,加上赵一粟的脸色实在难看,在场的人都没有多问。 顾千凝:“那我们就长话短说,任景华,天行盟下一步是什么计划?” 任景华:“这附近动乱还没停止,平俊华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之后他会带三支诛魔小队留下来协助岁寒宫。现在南大陆的情况更加紧急,我要先回天行盟调整部署,组队去南大陆。” 赵一粟:“我也去。” 任景华:“可你的伤……” 赵一粟:“我没事,能帮上一点算一点。我先同你一起去烟云州,到那里我有一些事要办,然后我送钱掌事的尸骨回伏羲山,再直接去南大陆与你汇合。” ++++++ 议事结束,他们几乎没有多留,只在八方城采买了一些丹药滋补,就一起乘坐梭行舟出发了。 从前旧友相聚,总要小酌两杯,比试几下,可如今所有人都没了那份闲情逸致,匆匆见面又匆匆分开,修上六品成为高修之后,他们每个人只感受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穿行在云海之上,任景华颇有感慨:“凡人仰慕修仙者,觉得修士不用为柴米油盐所扰;低修又仰慕高修,觉得高修所向披靡,受人敬仰;高修渴望飞升,向往神仙洒脱,睥睨万物……可如此想下去,又觉得神仙可能也无趣,或许神仙也羡慕凡人可以不用担这天下太平、六界兴亡的责任,只管好自己的开门七件事呢。” 这番话说得江云尘和赵一粟都很感同身受。 赵一粟盘膝坐在烟云州上,她和江云尘已经晋升七品,但有莲心作为遮掩,大家都还不知道。 江云尘在主导晋升过程的时候非常谨慎,让赵一粟的灵力在晋升完后只留存了一点点,而避免她出现极度干渴的情况。 目前赵一粟的灵力仓储存仅有2%,并未达到5%的安全线,可她的灵海也是破的,反正无法储存灵力,赵一粟反而很坦然。 在梭行舟上无法修炼,江云尘就拿出了一个东西给她。 “这是谢云招留下的东西。” 谢云招跳下三途河时,八方仙衣浮水而出,裹缠了住了什么东西,江云尘便随手捞了上来。 八方仙衣已经破烂不堪,彻底损毁,但里面的东西尚且完好。 赵一粟将那东西捡起来看,见是一个银镯,凡间孩子满月时常戴的那种很普通的款式。镯子被三途河水腐蚀过,有些发黑,镯子里面隐约能辨认出三个字:左淳升。 赵一粟:“她的孩子姓左?” 第544章 计滕和鬼王的储物袋 虽然她那位便宜师父自称“丘左”,可赵一粟曾听李停云问她,问她为什么会跟左丘混在一起,李停云还曾劝说她,左丘性格极端,让她离此人远一点。 故而赵一粟早就推测过,丘左只是假名,那老头真名应当是左丘。 加上他跟谢云招异口同声,称呼栾书渊为“栾狗”,他俩的关系应当并不难推测。 只是赵一粟与谢云招每次见面都是生死攸关的时候,并没有机会有深入交谈,关于推测的印证,只能去找另外两位当事人了。 任景华好奇地问了一句:“谢云招是谁?” 赵一粟便把那个银发女修的故事说了一些。 任景华:“当时在烟云州门口,只觉得她画印的手法一流,性格怪癖癫狂,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段悲伤往事。” 他感慨了一番,然后坐回梭行舟一角,盘膝打坐。他刚晋升六品,境界不稳,正该抓紧一切时间修炼。 赵一粟把银镯子收好,拿出了仅剩的一张、左丘留给她的无相符纸。 从前六品时,看这张符纸总是看不明白,到了七品,觉得思维能力有所提升,无相符纸上的一些难懂的纹路反而能看懂一些了。 但摸到的仍旧是一点边缘,赵一粟收起这张符纸,又拿出了两个储物袋,一个是计滕的,一个是鬼王的。 计滕的储物袋里面有一些魔修的功法和法器,她可不敢多看,恐怕像上次那样意外炼了焚心经,全都丢入系统回收站中。 此外有一枚竹简记录了计滕到处搜刮的破解天火的偏门秘方,赵一粟看完摇头,心想计滕为了对付她也算是刻苦钻研了。 袋子里还有一些计滕掳掠回来的人修的法宝,赵一粟将这些单独分出来用一个袋子装好,放在了任景华身边,意思是要上交给天行盟,再由天行盟寻找主人,物归原主。 剩下的就是一张地图。 赵一粟细细看过,戳了戳在一旁打坐的江云尘。江云尘睁开眼睛,扫了一眼那张地图,果然也面色凝重。 这张魔界的地图是他们所见过的最完整、最细致的地图,而在这张地图上,计滕也标注出了魔界旧都城亗墓城的位置,并在这个位置上做了重点的标记符号。 计滕和阚风轻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瞄准了亗墓城,阚风轻的思维赵一粟不是很理解,但计滕她却很熟悉。这个魔修平生所求不过是权利和地位,八品修为而不愿意回魔界享受万人敬仰,无非是要夺回赵一粟体内的浑天瞳,自己去当魔界的新主人。 这样一个人想要去亗墓城,就说明城中必有关于魔界之主的重要秘密,看来这地方他们有必要去一趟。 赵一粟收好这张地图,紧接着打开了鬼王的储物袋。 鬼王的金令和那些修罗卫的令牌他们已经销毁,原本留在酆都的纵横法阵,因为阵眼渐渐损毁早晚会彻底消失。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鬼王的袋子里并没有太多东西,功法、丹药和灵石,都是普通鬼修常用的。值得注意的是,鬼王自己都不带魂石,而带灵石,说明他压根不认可魂石的价值。 灵石约有一千多万上品,固然是个不菲的数字,但对于鬼王来说又显得有些寒酸。赵一粟这次去酆都,带了上亿的灵石,收回了魂泥和这一千万,其实是亏本的。 但想到灵力仓的满载可能会把灵魂碎片唤醒,赵一粟就不太积极于赚钱了,所以她只是很淡定地把这一千万上品灵石全都投入灵力回收站,转为积分暂存着。 鬼王随身携带的功法里,记录了八品鬼修傀儡炼制的过程,魂泥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此等邪恶的功法,自然也要放入系统回收站彻底销毁。 只是在销毁之前,赵一粟随手翻到了最后,发现功法竟然是双重装帧的,也就是从前往后翻是傀儡术,从后往前翻却是纵横术。 赵一粟对傀儡术不感兴趣,却知道纵横术这玩意儿非常深奥,值得研究,若是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用到大修门派的日常防卫中,倒不失为一个好东西。 想到这里,赵一粟闲着也是闲着,就翻出一枚空白的灵力竹简,开始手抄纵横术的内容,毕竟她可不想让反面印着傀儡术的原本流传于世。 抄书与看书又是两种体验了,抄书会让人更加聚精会神,看不懂的地方也要照葫芦画瓢,如此一来有一些完全不懂的东西,反而在抄写的过程中有了更细节的认识。 当赵一粟抄到纵横术的某一页阵法时,忽然觉得这阵法的形状与左丘给他的无相符纸上的某一部分纹路很像。 为了印证这种猜测,她把两样东西对比在一起看,越看越觉得惊奇,于是又戳了戳旁边打坐的江云尘。 两个人用秘密传音术交谈。 江云尘陪她看了一会儿,说:“你这张无相符纸确实很奇妙,能悟出符与阵的关系,画出这张无相符纸,你那便宜师父倒是个人才。” 赵一粟:“怪不得我总是看不懂无相符纸,原来符纸上的很多东西与阵法互通的。你快教教我,这上面的阵法是什么意思?” 江云尘略一思忖,说:“阵要从基础学起,你若真的感兴趣,我可以选一本阵法书给你慢慢看。” “好。” 赵一粟不再打扰江云尘修炼,继续抄书去了。 江云尘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溢着化不开的温柔。赵一粟并未察觉,只是认认真真做着眼前的事。 任景华打坐完一个周天,抬眼便看见了船对面的两个人,他淡然地扯了一下嘴角,心里不是不羡慕。 可惜人这一生,想要遇上志同道合、生死与共的伴侣,又谈何容易呢? 还没收回羡慕的目光,云海中忽然就出现了一丝异动。 任景华的重剑尚未出手,江云尘的法术就已经击中目标—— “哎呦!” 伴随着一声惨呼,云海中掉落了一个人影,竟还是个老熟人。 第545章 原来是你个老毕登 这位六品邪修从赵一粟三品下山去暄州秘境执行第一个历练任务时,就在云海中偷袭,屡次见面,屡次败退,又非要屡次出面招惹,也算是个老熟人了。 当初江云尘五品时用苍稷一鞭子把他打退,这人已经几十年没再敢出现,没想到狭路相逢,又让他们撞上。 不是这邪修记吃不记打,而是在这几十年间,他也已经晋升了,从六品后期晋升到七品,他觉得他又可以了! 毕竟这可是七品啊! 修仙大陆人才凋敝,即便是最大的门派伏羲山,放眼望去又能找到几个七品?更别提那些小门小派,五品、六品都能在小门小派里当家做主,尽享荣华富贵了,七品都够给他们当祖师爷爷了! 七品,毕竟这可是七品啊。就算遇到那个江云尘,他不才区区五品么?当初第一次自己是被那个雷鞭吓尿了,想到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逃回去之后越想越气,自己堂堂六品高修,怎么能怕一个五品中修呢? 如今自己上了七品,更是比那小子高出两级,整整两级!下次遇到他,就算他再掏出雷鞭,老子一招法术下去,岂容他有求饶的机会? 想到这里,邪修就觉得自己又可以了,重出江湖又能当大爷了,守在从岁寒宫去往烟云州的路上,准备杀人劫宝了! 也是他运气“好”,刚出山第二天,就蹲到了老对手。 距离老远,邪修的鼻子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神级法器的味道,兴奋得浑身血液都开始沸腾。他给自己打了足足的鸡血,在梭行舟靠近时毫不犹豫地出手,内心幻想着一夜暴富的春秋大梦…… 一秒后,劈头盖脸挨了江云尘一招,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跑! 跑他娘的!! 那家伙不是人,竟然也晋升到七品了!! 他绝对不会看错,虽然神识感受不到对方的修为,但是这个出招的速度,这个灵力的强度,这个控招的精准度……七品,绝壁是七品!! 跑,他娘的快点跑!! 邪修法力全开,身姿化为一道残影,眼中捕捉到的一切都快成了一道道的线,跑得丧心病狂,跑得天崩地裂! 然而有人的速度比他更快。 赵一粟踩着踏风,非常轻松地追上了他的身影,然后冲着这位丑陋的干巴老头儿邪修打了个招呼:“嗨~” “啊啊啊啊啊啊——!”邪修像看到鬼一样发出了尖叫鸡般的难听的声音。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就算那男修足够变态,能几十年间五品升七品,这女修也不可能做到啊?! 为什么?为什么她能如此轻松地追上他?难道是自己的七品晋升出了错??? 其实不仅是邪修在怀疑人生了,留在梭行舟上的任景华也开始emo了。 在没遇到江云尘和赵一粟之前,他好歹也是伏羲山掌门的嫡长子,是甲等金灵根的天才,是年轻一代中最早修上五品的人。 在入天行盟之前他是伏羲山风萧阁的阁主,单独掌管一座山头,一柄重剑打天下,行侠仗义,诛魔无数,受众弟子敬重;入天行盟之后他是诛魔堂所有队长中表现最出众了,又升任诛魔堂堂主,无论实战还是理论修为,他从不认为自己输给过谁。 可赵一粟和江云尘的出现,一次又一次地打破了修真界的纪录,这俩人百年内修上六品,惊艳世界。 行吧,就在任景华已经习惯了两个人的优秀、以为自己也修上六品勉强追上了这两人的进步时,他们再一次用强悍的能力狠狠秀了他一脸。 方才那个邪修出现时,任景华甚至都没来得及拔剑,江云尘就已经击中了目标;当他想要追出去时,赵一粟却已经完成了对目标的拦截。 任景华这个从前在打架中处处先锋的队长、堂主,如今只能留在原地看船了? 逼得他在原地都快emo成个人体问号了:我就这么菜吗?我晋升的是个假六品吧?不是说六品之后神识、法力各方面都会有质的飞跃吗?怎么我连对手的影子都看不清??? 此时,江云尘已经用一根枯藤把人绑着,带回了梭行舟上,赵一粟跟在后面,回到船上老老实实坐下来。 她刚才踩着踏风追人,已经用掉了灵力仓2%的存储,现在她是个一点灵力也榨不出来的废物,当然,从外表那嚣张的表情来看,是一点点都看不出来的。 邪修坐在梭行舟上,一脸见了鬼的惊恐,说话声音都在哆嗦:“救、救命……” 赵一粟:“不该叫饶命吗?” 邪修:“饶命、饶命……” 赵一粟:“……” 赵一粟:“从我三品刚出山你就盯着我,羊毛逮着我一个薅是吧?” 邪修:“不敢、不敢。” 赵一粟懒得理他,转头对任景华说:“这家伙专干杀人夺宝的事,身上肯定背着不少人命,你带回天行盟好好审问。咦,你脸色怎么不太好看?受伤了?” 不对啊,老东西压根没来得及出手,就被江云尘给捆了。 任景华:“嗯,受内伤了。”脸色哀怨地看看她,又看看江云尘。 赵一粟还迷糊呢,江云尘却懂了:“不用太受打击,毕竟你才六品。” 任景华琢磨了一下,反应过来:“才?什么意思?才???你俩几品了?” 赵一粟:“七品。” 她不打算继续隐瞒,是因为如果她要跟任景华一起去南大陆,任景华作为队伍的领头人,一定要对队伍的实力有全面的认知,如此才能合理安排,眼下局势危急,不是从前那种情况了。 况且邪修被带回天行盟,此人七品修为是瞒不住的。 任景华面如死灰:“七品?七品???” 赵一粟:“我知道一般人很难接受,但是你最好能帮我们保守秘密,我不想再给自己招惹更多的眼光了。” 任景华:“……”三观有点碎了,迫切需要时间消化。 任景华:“我一个人冷静一会儿,你们不要跟我讲话。”说完缩回了梭行舟的角落。 第546章 江云尘九品时的传说 被绑住的邪修此时也找回了理智,干巴的眼睛一会儿瞅瞅江云尘,又一会儿瞅瞅赵一粟。 赵一粟“啧”了一声,他立刻缩了缩脖子,这怂样,哪有一点点七品大修的排场? 赵一粟:“你,叫什么名字?” 邪修老老实实回答:“毕登天。” 赵一粟:“嚯,老毕登?” 毕登天:“我姓毕,不是复姓毕登。” 赵一粟:“嗯,老毕登。” 邪修:“……”虽然不知道老毕登是个什么意思,但是总觉得赵一粟是在骂人。 赵一粟:“这些年都抢过什么人?夺了哪些东西?正好我现在有空,你说来听听。” 毕登天看看她,又看看在旁边打坐的江云尘,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说:“你要是想听故事,我说个跟一位九品大修相关的,你感兴趣吗?” 换做别人一听这话,肯定以为这家伙是避重就轻,可赵一粟见他目光瞥了几下江云尘,就听懂了其中的言外之意。 “嗯,说来听听。” “你可听过数千年前,有个散修名叫沧澜君?” 赵一粟:“没听过。” 毕登天见江云尘没有打断的意思,大着胆子说:“五千年前,妖族结界破裂,万妖奔入凡间,其中不乏许多九品的妖兽,人修下凡除妖,可九品妖兽多,而九品人修罕有,双方实力悬殊,人修竟一时间拿霍乱凡间的妖兽毫无办法。当时老头子我还只是个一品的修士,混在人修队伍中除妖……” 赵一粟:“呵呵,除妖?我看你是跟在队伍后面捡漏,想杀同族夺宝吧?” 毕登天讪笑一下:“我怎么能干那种事呢?误会,误会。” 赵一粟显然不信。 毕登天继续说:“万妖中有一个妖王,名叫陆吾,不过并不是真正的上古神兽陆吾,就是沾了点血脉,改名叫陆吾。虽然只是沾了点血脉,但也厉害非常,当时伏羲山的掌门出手,也被陆吾所伤……” 赵一粟:“承德真人?” 此时一旁闷不做声的任景华说:“不,他说的应该是前任伏羲山掌门,牧屿真人,九品境修为,四千多年前已经陨落了,听闻就是在除妖之战中受了重伤。” 毕登天:“陆吾厉害非常,一时间人修束手无策,这时候,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不,降临了一个九品大修,此人无名无姓,无门无派,乃是一届散修,却如天神临世,甩着一条雷龙之鞭,三鞭子将陆吾抽得神魂俱碎……” 时隔数千年,那男修的身影还深深烙印在毕登天的心中。九品大修威压强大,他这个一品的只配瞥见人家一点点的影子,即便是高修,也很难看清对方的模样,却记得那条雷鞭临世的赫赫神威。 他提到雷龙鞭,就让任景华不得不联想到江云尘手里那条。 此时躺在江云尘灵海中的苍稷正翻着肚皮,满脸傲娇地默念着:没错,当年那条龙就是老子我。 任景华:“为何史册中只记载万妖为祸人间,众修士联手除妖,却没说这位九品大修的故事?难不成你是在胡编乱造?” “不不不,句句属实,不信你们可以去找五千年前亲历战场的人去问嘛。” 五千年,六品修士的寿命上限就是五千年。 一般来说,资质绝佳的人才能修上六品,而刚好卡着五千年寿命,寿终正寝的六品几乎没有,大多已经在诛魔、历劫等等意外中陨落,倒是有一些七品的修士,可他们也就三四千岁,并不是卡着寿命上限晋升的。 如今想要找到个五千年前的大修,也就只能找各大门派的八品的长老或者掌门了。 赵一粟:“这跟你说的沧澜君又有什么关系?” 毕登天:“那个九品大修除妖之后便立刻消失,凡间百姓感念其功德,想为他铸庙立碑,可因不知道那人的姓名,总不好立个无字碑,于是就决定给他起个名字。既然那位天神以雷龙为武器,龙活在海中,便由一位文官记名沧澜,此后凡间就称其为沧澜君。” 任景华:“我曾在凡间多次历练,怎么从未见过你说的这种庙和碑?” “五千年,沧海桑田,凡间不知历经多少朝代,连文字也经过数次演变,沧澜君的传说早就没人知道了,庙和碑也都不复存在。” 任景华:“那你今日为何要提起?” 毕登天的眼珠子在江云尘的身上打了个转,说:“我是瞧见这位大人用的也是雷鞭,想着或许是那位沧澜君的弟子?” 其实他隐去了中间的关键。 沧澜君这个名号虽然是凡人取的,却似乎很令这位九品大修满意,此后他偶尔在修真界一些偏门的秘境中现身,所用的名字就是沧澜君。 大约在两千年前,毕登天去往了一处秘境,名叫澧潮境,那地方有天水,两千年前还是个危机重重的地方,两千年后经过历代修士以命探路,已经开辟出了一条安全的通路,如今作为天行盟下属的资源,开放给贡献点高的水系修士使用。 毕登天两千年前去那个地方并不为天水,为的是澧潮附近可能存在的灵矿山。 当时还是四品的他进入澧湖境,几乎已经摸到灵矿的矿脉,却被一个雷灵根的修士半路截胡。那雷灵根的修士是六品,按理说毕登天应该逃之夭夭,可他修炼的功法特殊,一是能感应到极品法器的存在,二是一般的法器对他来说都无用。 所以毕登天总是能以出其不意的办法,以低战高,还常战常胜。 毕登天嗅到了那个六品男修身上一丝神品法器的味道,果断出手,结果就被一条雷鞭抽得几乎神魂俱散,逃之夭夭!他逃跑时,听到那男修身边有个同伴,唤他沧澜君。 沧澜君?五千年前的沧澜君是九品,两千年前怎么会变成六品?可能只是重名,又或者是这个雷修也听过沧澜君的故事,取了这个名字以示敬仰。 总之,两千年前的这次遭遇,和五千年前的亲临现场,让毕登天对雷鞭和沧澜君的名字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但那时候的他并没有把这两个男修往同一个人身上联想。 直到几十年前,五品的江云尘一鞭子在他手臂上抽出伤痕,那模样简直跟他两千年受过的伤一模一样。 两千年前已经六品的沧澜君,怎么两千年后又变成了五品? 而现在几十年前还是五品的男修,又在几十年后变成了七品?? 这一切让毕登天脑子混乱,不得不展开联想——难道他们都是同一个人,都是九品大修,只是那位九品大修正在反复历劫,或者纯粹闲来无聊想玩大佬重回新手村? 第547章 引出栾书渊 毕登天并不知道自己这些脑洞大开的推测,实际上已经非常接近真相了。 只是没有江云尘的认证,他即便说破了天也不会有人相信这番离谱的鬼话。 果然,对于毕登天的问题,任景华回答:“江云尘是我们伏羲山的弟子,同你说的沧澜君没有关系。” 毕登天假模假式地说:“想来那位沧澜君若还活着,也应该飞升成神了,我见这位大人气度不凡,还以为是当初的沧澜君神仙下凡了。” 他说完讪笑了一下,期间一直盯着江云尘的脸,可惜对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不知道的是,江云尘因他提起的这段过去,想到了澧湖秘境中的一些往事,有些走神。 赵一粟则在一旁静静思考着,毕登天说的这些故事自然都与江云尘有关。江云尘资质出众,为何总是渡劫失败? 她自己亲身经历过轮回任务的折磨,二品阶段时五年一次的任务循环已经快要把她逼疯,那么江云尘修上九品又一次次地跌回二品重新开始,其中的崩溃一定不会比自己少。 二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毕登天趁两人不注意,捆在背后的手开始偷偷做些小动作,试图解开绑住自己的这根枯藤。 由于所有的法器在他身上都不太起作用,毕登天想着这根藤再结实,不过就是根藤,慢慢地割总能割开。 可他拿出了全身上下最锋利的法器,慢吞吞割了两天两夜,竟只在枯藤上留下了一条很浅很浅的印子。 他不知道的是,这根枯藤来自两界山,能承受剧烈的山风千万年间反复侵蚀,又怎么会被他这点雕虫小技斩断? 江云尘和赵一粟不是没看见他的小动作,只是懒得管。给他点希望让他去折腾,反而更省心。 三天后,梭行舟抵达烟云州。 此时距离赵一粟的系统倒计时任务只剩下5天了。 烟云州一切如从前那般热闹,这些修士中的大多数还不知道南大陆的异动,仍在按部就班地生活着。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平静多久又会被打破。 江云尘帮任景华把邪修押送到天行盟总部,赵一粟则自己只身前往了同辉宝器阁。 见到萧幼安,她开门见山:“你这还有九品鱼妇之鳞的存货吗?” 萧幼安显然被她问住了,回答道:“暂时没有,赵姐姐若是想要,我会想办法去寻。” 赵一粟的时间来不及,只说:“那你先寻着,寻不到也无所谓。” 然后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些从幽冥界带回来的材料:“你看看有哪些你们可以回收。” 东西杂乱无章,有的是她假扮合欢宗时从集市上、竞价会上买来的,有的是她入两界山、幽冥界深处在各地随手捡来的不认识的东西……堆在一起很大的一堆,看起来像破烂,卖相不太好。 但萧幼安只略扫了几眼,就从其中看到很多上好的材料,已经开始两眼放光了。 “赵姐姐,这些可都是铸器的绝佳材料,我拜托灵韵商行从酆都带货这么多年,竟没有一次有这种收获?!” 话没说完,楼上沉迷铸器的屠先生不请自来,落在院子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杂物中那把断掉的弓。 屠戟抬手,将断弓拿到手里,反复查看。 萧幼安忙问:“赵姐姐,这把断弓也是出售的吗?” 她说:“我不打算出售,这把弓是从八品魔修身上缴获的,威力不凡,我希望可以做修复。” 萧幼安表示理解:“赵姐姐有一对螭吻箭,正缺一副好弓,那这把弓修复之后便给你留着。” 赵一粟:“修复要用什么材料尽管用,价格都好说。但我有个小小的要求,就是想把这弓的外形改造一下。” 计滕铸造的弓外形非常丑陋,赵一粟之前正好从竞价会上买下了一个七品的、外形精美的弓,便指着那把弓说:“仿照这个造型去做,可以吗?” 萧幼安一口答应下来:“可以。” 他们谈话间,屠戟一直在观察那把断弓,似乎被弓上特殊的铸造技巧吸引,半晌说了句:“工艺甚绝,好弓。” 连萧幼安都听愣了一下:“我几乎没听阿爷用这样的词夸过别人的法器。赵姐姐这边请,我结算灵石给你。” 赵一粟:“我赶时间,你先算着,我稍后回来拿。对了,你先帮我把炼丹可能用到的材料分拣出来,我有用。” 萧幼安闻言,飞快从一堆杂物中分出了一小堆东西,多是赵一粟从两界山中带回来的野草、怪石和昆虫。 “有些东西我并不能认全,还需要再找炼丹师确认。” “好。”赵一粟用储物袋把这些东西装好,剩下的那一大堆就留在了同辉宝器阁,急匆匆就走了。 倒让萧幼安有点不习惯:赵一粟还有不着急拿钱的时候? 赵一粟转了个弯,去了灵韵宝铺。 钱宝丞不在烟云州,主事的是另一个掌事,但也认识赵一粟,忙迎出来。 赵一粟在柜台上放下一个储物袋,说:“劳驾来几个炼丹师,帮我看看这些材料。” 很快,店里几个资历最老的炼丹师就出来了。 几个人轮流去看储物袋里的东西,脸上表情非常精彩,时而激动,时而感慨,时而又疑惑不解。 不多时,为首的那个炼丹师就说:“赵仙师,这储物袋里别的不说,单就络石虫这一样就价值连城,千年难寻,您开个价吧!” 那是几只很不起眼的小虫子,模样丑陋,赵一粟从两界山的石缝里好不容易抠出来几只,全在这里了。 她拿出一把灵石,说:“此物我另有他用,晚辈有个不情之请,这些灵石算是酬劳。” 几个人都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怎么大名鼎鼎的财迷赵一粟来了不赚钱,反而还主动掏钱呢? 赵一粟说:“这些东西都从幽冥界得来,不像我之前寻得的那些材料有很强的灵力,所以要劳驾诸位前辈想想办法,能让这些材料散发出一些药性或者别的什么,可以把那位隐居的栾书渊给引出来。” 大家这才明白她的意思。 之前栾书渊就曾因看上了赵一粟出售的灵草,意外降临灵韵宝铺。 炼丹师把柜子上的灵石推回去,说:“若是能把栾前辈引来,也是我们的荣幸,灵石就不收了,请您稍等。” 说罢,几个人商量了一番,去后院做了些准备,拿回来丹炉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开始操作。 第548章 修复灵海的药 赵一粟见他们把络石虫放在一个闭口的金属容器中,又丢入丹炉开始烧制,控火的炼丹师只有三品,娴熟地把火灵力拍在丹炉上,其师父则在一旁观察,随时调整丹炉内的情况……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屋子里渐渐出现了异香。 这抹香气很淡很淡,若不是因为修仙者五感灵敏,恐怕离得再近都不太能闻得到。 可一旦闻得到,就会觉得这抹气味像是住在你的鼻腔里,怎么都甩不掉,赵一粟才嗅了几下,就感觉头晕眼花,瞳孔不自觉地涣散起来。 还是炼丹师很快发现不对劲,上前往她身上拍了一颗清心丸,说:“络石虫是炼制迷魂类丹药最珍贵的材料之一,但此种材料只对高修有效,是我疏忽了,忘记赵仙师已经晋升六品。” 赵一粟渐渐清醒过来,屏住了呼吸:“这东西还真神奇,我一点防备都没有,差点……” 话没说完,屋子里忽然闪现一道白光。 银发的男修划破虚空,一步踏了进来,盯着丹炉里的东西两眼放光:“络石虫!” 来者正是栾书渊。 赵一粟见到他,心里先松了一口气,毕竟她修复灵海的就寄托在这位九品药师的身上了。 “栾前辈。” “又是你?”栾书渊神识扫了她一下,脸上透出些异色:“伤成这样竟还没死?” 然后又看向屋子里正在看守药炉的几个炼丹师,惊觉控火的那位仅有三品,啧啧称奇:“三品就能炼络石虫,天赋异禀?” 那些炼丹师见到他出现,又紧张又激动,大气儿都不敢喘。 听到他问,才有一人毕恭毕敬上前回话:“前辈您有所不知,并非我家徒儿天赋异禀,秘密全在这个药炉中。” 栾书渊神识仔细扫了一下药炉:“巧妙,竟用闭口法器帮助控火,炼这个法器的人心思可够巧的。” 炼丹师回答:“此物出自伏羲山三品弟子春夏之手。” 赵一粟意外会在这里听到春夏的名字。她不懂炼丹造器之术,却也知道眼下也是举荐人才的好时机,忙凑上去说:“春夏是甲等火灵根,善辩药材,又对法器天生敏感,如今风靡修真界的药鼎就出自她的手,难得的是性子还很踏实……若是您有心收徒,而她亦有心拜师,我一定从中说和,让伏羲山放人。” 这话一出,别管成不成,周围几个炼丹师已经眼红到快要落泪了! 栾书渊面无表情,似乎不想轻易卖给赵一粟这个人情:“此事不急。” 赵一粟见他不想继续往下聊,顺势换了个话题:“我这有一些谢云招的消息,借一步说话?” 两个人借了灵韵宝铺一间内室,下了结界交谈。 赵一粟拿出了谢云招留下来的那只银镯子。栾书渊显然认得,目光看了片刻,不知在想什么。 赵一粟把关于谢云招的事大概说了:“您要我送给她的丹药,她一颗没收,当时我在幽冥界伤势危急,就吃了几颗,还有剩的在这里。” 栾书渊:“哼,这几颗丹药我还给得起,你就拿着吧。用络石虫把我引来,你是想修你的灵海?” 赵一粟:“前辈可有办法?” 栾书渊:“换做别人,碎成这样我就不修了。至于你么,体质有点意思,或许能试试。” 他说完就消失了,不多时又划破虚空回来,手里多了一个药瓶:“药性很烈,用了有一半的几率会死。” 赵一粟毫不犹豫地收下:“多谢。” 她压根没有选择。 用了,有一半的几率能快速修好灵海,然后完成铸造熔仙鼎的任务;否则就是重回99天前。 赵一粟又问:“前辈,您能否再告诉我一些关于谢云招的事?她那儿子的生父,是否名叫左丘?” 栾书渊瞥她一眼:“小丫头,你还知道些什么?” 赵一粟:“只是刚好认识左丘,也见过谢云招,听他们二人,呃……” 栾书渊无谓地笑了笑,说:“听他们二人都叫我栾狗?” 他顿了一下:“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当年谢云招的儿子重伤,送到我面前时已经回天乏术了,但谢云招执念很深,甚至向我打听抽魂之术,左丘并不认同她的做法,从中阻拦,二人发生过不小的争执。” 赵一粟暗想,虽然不知道左丘与谢云招是如何开始的,但大概因儿子受伤的这件事,两人的关系才会走向破裂。 栾书渊:“左丘后来私下里找过我,想让我撒谎,告诉谢云招世上另有法术可以救回儿子。当时我认为白白说出这些谎言,只会给一个母亲留下无谓的念想,倒不如把话说绝,好让她快点从伤痛中抽身,重新开始。” 赵一粟:“后来呢?” 栾书渊:“我告诉谢云招,世上没有能救她儿子的办法,我不能救的人,别人更加救不回,想让她彻底死心。谢云招气急,带着儿子离开,后来生抽了其子的魂……” 他说到这里,沉重的语气顿了顿:“左丘为此追杀我多年,他记恨我把话说得太绝,逼谢云招走上歧路。” 赵一粟无言地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若说栾书渊有错,倒不至于被记恨至死,实在是谢云招和左丘的内心,都因这件事留下了太多的伤痛。极致的痛苦无法排解,最终只有两个结果,要么痛恨自己,要么痛恨别人。 栾书渊:“话都说完了,你那些材料我全收。” 说着又往赵一粟手上拍了个法印,像上次那个一样。 “没死记得来找我,拿二次巩固的药。” 赵一粟:“多谢前辈。” 再抬头时,栾书渊已经离开了。 赵一粟刚从灵韵宝铺出去,就迎面撞上了刚从天行盟总部回来的江云尘,同来的还有一个略显脸熟的男修。 这男修见到赵一粟,扑通一下就在她面前跪下了:“典秀宗唐执,代全宗一百三十九条人命,叩谢恩人杀了魔修计滕,为我全宗报仇!” 第549章 约炼器材料的办法 男修一边说,一边狠狠磕头,脑袋顷刻间就在灵韵宝铺的门槛上磕出了血印子。 赵一粟虽然已经修上高阶,但还没受过这种大礼,忙要把人拉起来:“你快起来说话,别磕了。” 对方执意不起,赵一粟又没什么灵力,只好麻利地跟着跪下了,“扑通”一声,然后弯腰把手伸到门槛上,挡住了男修继续磕头的动作。 这下倒把唐执弄傻眼了,两眼盛着眼泪,有点懵。 还是江云尘反应快,一道法术把两人都拎起来:“站着说。” 这可是烟云州最大的丹药店门口,人来人往的,两人在这跪着对拜,成什么样子? 赵一粟看了看那男修的脸,想起来了。 计滕曾经在修真界四处烧杀掳掠,就为了凑齐材料炼制神弓。当初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典秀宗就被计滕全灭,唯有一品的小修唐执奇迹般地存活下来。 赵一粟几十年前在烟云州见到唐执时,他还只是个一品的修士,陷入巨大的痛苦中难以自拔,如今看来,当年的那个少年已经长大,五官全长开了,棱角分明,成熟了许多,也坚毅了许多。 江云尘说:“我在天行盟总部说了些酆都的情况,被他听了去,他知道是我们杀了计滕,执意要跟出来道谢。” 赵一粟:“魔修人人得以诛之,我们杀他只是为了自保,受不起你的大礼。你如今什么修为了?” 唐执:“晚辈资质平凡,不舍昼夜,苦修至今仍只有二品七段,若不是有您二位手刃仇人,我……” 对于唐执这种资质平凡的修士来说,这个修炼速度已算非常不错了,也不知道他背后下过多少的苦功夫。 他说到这里,拿出了一枚竹简:“我师父有一本铸器心得,我曾立誓,若有能手刃仇人者,就以这份心得回报。我知道我们典秀宗寂寂无名,区区一本铸器心得也算不上什么,但这是我能拿出来的最大的诚意了,万望勿辞。” 赵一粟问:“若我收下之后转赠他人呢?” 唐执:“既然已经送出,您大可随意处置。” 如此,赵一粟就收下了。 唐执朝她拱手:“晚辈目前是天行盟诛魔七队的预备修士,他日若有用得到的地方,您尽管差遣。” 他又郑重地连连行礼,最终才离开。 唐执逆着人群向前,虽然身高体阔,却给人一种抹不掉的伶仃寂寥之感。那股浓浓萦绕在他心间的灭门仇恨,早已化成他眼中化不掉的悲哀,融入骨血和记忆中,并最终推着他修炼、扎根,等待成为参天大树的那一天。 等他走远了,赵一粟简单翻看了一下这本铸器心得。 她现在仅有的一点铸造法器的知识,都是最近几天在云海飞行的过程中,研究系统铸造熔仙鼎的方法得来的。 所以这本铸器心得绝大部分她看着都如同天书,倒是其中一点简单易懂,她一下就看明白了。 那一点写的是如何在铸器中节约材料。 想来典秀宗是小门小派,经济并不宽裕,所以掌门在铸造法器时专门研究过如何节约材料,还衍生出许多心得,不同的材料有不同的应对方法,全都仔仔细细记录在册。 赵一粟兴奋地把这一章指给江云尘看。 江云尘秒懂她的意思:“你想用这个办法,把玄铁分出来给我?” 赵一粟:“对,玄铁只有一块,想要再找实在困难,不如试试这上面的办法。” 江云尘:“未尝不可。” 赵一粟说:“这么好的书只给我看太浪费了。你用灵力拓印一本,送到同辉宝器阁给屠先生。正好顺便帮我拿一下卖材料的灵石,现在灵力耗空,懒得来回跑。” 江云尘自然答应,抬手一边用法术拓印,一边问她:“你找到栾书渊了?” 她做什么都瞒不过他。 赵一粟:“嗯,我拿到了修复灵海的丹药,放心吧。” 她收起江云尘递还给她的原本,又说:“你之前在云海中答应教我阵法,待会从萧幼安那回来,记得去买一本最简单易懂、最生动有趣的阵法书给我。哦,要是你能在上面多做点标记注释给我那就再好不过了。” 江云尘淡淡笑了一下:“好。还要我做什么?” 赵一粟想了想:“衣服,我还需要新衣服。这套已经旧得不成样子了,你身上的也是,拿到灵石后你直接去买。对了,灵韵制衣阁旁边好像有一家点心铺,从前听顾姐姐提起过,现在突然想起来,馋得慌,你也顺路买点回来。” 江云尘目光柔和,充满耐心,只觉得赵一粟没有灵力反使唤他的样子,格外生动可爱。 “好,还没有吗?”他看着她,眼中期待感满满,好像他才是那个需要等人带礼物回家的孩子。 赵一粟很认真地想了想:“暂时没了。” 江云尘忍不住抬手,想拍拍她脑袋,只是在他做出动作之前,赵一粟就已经打个了疲惫的呵欠,转头往眠仙楼的方向走。 她说:“我先回去研究一下这个节约材料的章节,不着急,你慢慢买。” 江云尘只得收回空虚的手:“知道了,客栈里我设好了结界,你别乱跑。” 他目送她进了眠仙楼的大门,这才缓步离开。 赵一粟上了二楼,在窗边站了片刻,确认江云尘已经走远,连忙快步下楼,脸上方才装出来的困倦一扫而净,表情变得凝重。 她看着左手上的法印,那是左丘留下给她的。 左丘说若是见到了栾书渊,就召唤他过来,但赵一粟要做的并不是让他出来复仇。 她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吃下一颗普通的凝气丹,利用恢复的这点灵力把法印激活。 两个呼吸间,左丘就出现在她身边。 他依旧是那个清瘦的模样,胡子头发混作一团,相当凌乱,双眼紧闭着,眼窝有些凹陷。 “左先生!” 赵一粟在他开口之前,当先叫出口,让左丘不由得一愣——我告诉过她我的真名??? 赵一粟拉住左丘的胳膊:“急急急,快带我走!” 左丘:“去哪?” 赵一粟:“随便哪里,之前城外那个地洞也行。” 这并不难。 左丘一挥手间,两个人从城中消失了。 第550章 极致潜能后的灵力暴走 此时的江云尘还在同辉宝器阁中,跟萧幼安交谈,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萧幼安:“赵姐姐之前拿来了一把断弓,这本铸器心得里有不少关于弓箭的铸造之术,正好用得上,阿爷一定会喜欢的!” 说着又看了看江云尘手里的枯藤。 藤原本用来绑毕登天,现在邪修入了天行盟的大牢,江云尘就收回来了。 萧幼安:“此物可否借我一观?” 江云尘拿给他。 萧幼安看了又看:“竟比传说中的游蛟藤还要坚韧,赵姐姐的弓若能以藤为弦,定可以战力翻倍。” “既然用得上就拿去。”江云尘随口问他:“你们可还存有九品鱼妇之鳞?” “这个问题赵姐姐问过,店里暂时没有,但我已经派人去寻了,约莫十天半个月后会有消息。” 萧幼安说完,拿出了一个储物袋,里面放着赵一粟售卖材料的灵石,有3000多万,跟从前相比不算多。 江云尘拿起储物袋离开。 在他走后,萧幼安若有所思,拿出空白竹简写了些什么,派人送出了门。 ++++++ 城外地洞内。 赵一粟当场就把栾书渊给她的丹药拿出来,全都塞进了嘴里。 左丘惊觉丹药瓶上有栾书渊的气息,刚要询问,神识就觉察到赵一粟的状态非常不对劲。 她体内的天火气息比他从前见过的更加暴虐,更恐怖的是,赵一粟的灵海处破了一个大洞?!这么严重的伤,怎么可能承载如此强烈的天火? 左丘当即拍出符纸,无数道符纸在空中围成一个符阵,其上隐约浮动的灵力正在竭力帮赵一粟克制。 他一边做这些,一边破口大骂:“都说那栾狗不是好东西,他给的丹药你怎么能胡乱吃?!” 并非赵一粟不要命。 若是让江云尘知道修复灵海有一半的几率会死,那他肯定又会做出有损寿元的事来帮她。 在明知道体内系统不怀好意的情况下,赵一粟不愿意再继续消耗江云尘。 她隐约明白,或许江云尘和她就是解开这盘死棋的两把钥匙,缺了谁都不能成。可一旦江云尘的实力被削弱太多,而她体内的灵魂碎片又彻底苏醒,那一切的平衡都会被打破,滑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赵一粟感受到体内的丹药快速融化,天火正无限趋近于暴走的状态,随时都可能会爆发。这些天火像困在她体内的困兽,正不择手段地向外冲撞。 情况有些出乎她的预料,她本以为药性再猛烈,不过是让她遭受些伤筋断骨的疼,即便危及性命,也不会出现天火暴走,更不可能唤醒灵魂碎片,因为她的体内压根没有任何灵力存储,连灵力仓都是空的。 可这丹药的古怪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 药性竟可以直接激发她的潜能,让她的灵根、筋脉甚至是神识和五感都敏锐到七品境界的极致,她如同在游戏中吃了一个神奇的复活丹,状态被原地打满,最终这一身的力量都聚集到灵海,去修复那处重伤的地方。 换成一般人,潜能被激发到极致,体质无法承受,可能会原地爆体而死,这也是栾书渊说的危险状况。 其实栾书渊只是话说得重,他看过赵一粟的体质,知道这丹药落在别人手里是生死概率五五开,落在赵一粟这种体质奇葩手里,基本上没有死的可能。 但赵一粟不是一般人,她会呼吸法则。 栾书渊压根不知道,自然也预判不到他的丹药会给赵一粟带来怎样的影响。 在丹药的极致潜能开发下,赵一粟每呼吸一次,都能将附近的灵力吸得一干二净,方圆百里内的灵力储存几息间都被她消耗掉,随着她的呼吸,灵力被抽干的范围还在不断扩大。 即便烟云州附近灵力稀薄,在这种疯狂的汲取之下,也足以让赵一粟体内快速聚集起大量的灵力,最终成为供给天火爆燃的力量。 赵一粟想要停下这一切,却什么也做不了,随着天火的剧烈,她双目越来越赤红,体内的灵魂碎片正在蠢蠢复苏。 距离最近的左丘已经觉察到空气中的灵力全都消失了,不由得面露骇然,手里不断拍下符纸,试图压制住赵一粟的奇怪状态。只可惜他在来烟云州之前刚刚经历了一次冲击七品中期的小失败,灵力很快有些捉襟见肘。 赵一粟借助左丘的压制,拼命从狂乱中寻找机会,努力想从灵魂碎片中夺回天火的控制权。 可他们都低估了天火的暴虐,只听“轰”的一声闷响,左丘引过去的天火竟在符阵中发出了爆炸,震得左丘直接飞出了地面,落在荒野之中。 老头子满脸震惊,昏迷前只有一个意识——赵一粟七品了??!!距离他们上次见面才过去多久?她怎么就七品了?? 左丘想不明白这些,人虚弱地往石壁上一歪,彻底失去意识。 赵一粟在天火中受尽折磨,神识开始渐渐变得不太清醒。 她无力地闭上眼,又重新睁开,赤红的瞳孔缓缓眨了眨,被灵魂碎片占据了部分神识。 接着,她不受控制地从体内拿出了铸造熔仙鼎的材料。 灵魂碎片已经等不及了,想要接着这股天火的爆发,放弃修复灵海,直接铸造熔仙鼎! 赵一粟垂下眼,目光扫过玄铁、金丝锦、浑天瞳、魂泥、地火之源……她出生入死收集的这些材料全都安安静静摆在面前,从她三品第一次下山去暄州秘境历练开始,到幽冥界刚刚带回来的魂泥,过往的一幕幕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浮现。 曾经赵一粟以为修上六品,铸造熔仙鼎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如今回头看,又只觉得一切都过得太快,系统没有给她喘息的时间,就这样一步步把她推到了悬崖边。 铺天盖地的回忆将灵魂碎片的控制力驱散了一点,赵一粟眼里恢复了一点清明,试图把这些材料收起来,重新封印。 痛,太痛了,由于灵海破碎,她画缚山印时每做一点动作,都是在透支本源,过度损耗神识让她的浑身很快就被冷汗浸透。 同一时刻,正在铺子里翻看阵法入门的江云尘忽然在感觉神识发痛。 这种痛就像走在路上好好地被人忽然扎了一下,起初他以为只是偶发现象,可痛感却越来越强烈,让他不得不放下正在翻开的竹简,快步走出了店铺。 不好,是赵一粟出问题了! 江云尘当即飞回了眠仙楼,但这里显然没有她来过的痕迹。 他点亮命格盘,看见赵一粟的天火在命格盘上一寸一寸往前爬,慢慢蚕食着自己这边的面积。 她灵海破碎,浑身没有灵力,哪来的天火蔓延? 联想到赵一粟之前差使他到处买东西,江云尘脸色骤然难看。他明白了,赵一粟是拿了栾书渊的丹药,正在自己修复灵海。 简直不要命! 第551章 别干自损寿元的傻事 灵海修复极其危险,若没有人在旁照应,十有八九会出差错。 江云尘根本没有犹豫,法诀脱口而出:“移魂续岁……” 地洞里的赵一粟感觉心尖发痛,自从江云尘自损寿元之后,他们每次使用命格盘的传送功能,心尖就会有这种痛感。 故而赵一粟立刻意识到是江云尘在召唤她。 糟糕,还是太慢了,这么快就被江云尘发现…… 现在铸造熔仙鼎的材料正在被炼化,若是就这样被江云尘传送回眠仙楼,只怕铸器造成的异动不是江云尘几层结界可以阻隔的。 电光火石间,赵一粟没有选择,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反念法诀:“焚我之血,化汝之灵……” 现在就看是谁更快、更强了。 两股互相牵扯的拉力瞬间成型,命格盘上传来生生裂开般的剧痛,让赵一粟感觉眼前发白,整个人被当场击昏了过去! 江云尘也猛吐一口血,他果断放弃了法诀的最后两个字,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选择退让,紧接着被从眠仙楼客栈拉到了赵一粟的身边。 入目看到的就是赵一粟昏倒在暴虐的天火中。 江云尘顾不得心口尖锐的刺痛,脸色铁青,往她身上接连拍下好几个法印。 法印将濒临暴走的天火控制在固定的范围内,这让他终于有空去查看赵一粟的状态——这不要命的疯子竟试图一边修灵海,一边熔炼这些材料? 虽然熔炼材料会消耗掉大量的天火,但这些材料全都十分危险,单单是一个浑天瞳,就可能在天火的炙烤之下发生异变,反噬她的身体。 疯子,简直是个疯子!! 江云尘极度愤怒,偏偏现在又无法追究她为什么要独自修复灵海,只好把嘴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线,点亮命格盘,引导上面的雷灵力慢慢吸收天火。 过程非常煎熬,暴虐的天火很难被雷灵力完全控制,每吸收一点,江云尘就要遭受更多天火的反噬。 七品晋升成功后,命格盘虽然扩宽,但上面残留的缺口也同步扩大,江云尘现在的命格盘其实是比一般七品修士脆弱许多的,只是他的命格盘与赵一粟的重叠,他以为赵一粟并不知道这个事实。 但显然,她既然选择把他调虎离山,就说明她都知道了。 此时在他的分担下,赵一粟总算从昏迷中渐渐苏醒。 她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是那片白衣被鲜血染红的样子。 赵一粟竭力说:“别干……自损寿元的傻事。” 江云尘:“不想被天火烧死就闭嘴。” 然而说话都费劲的赵一粟,却把手死死地握在江云尘的手腕上,用坚定的眼神表达着一种“你要是敢再损寿元老子宁愿自裁”的决绝。 四目相对,江云尘在这场无声的对决中败下阵来。 他将雷灵力慢慢从命格盘上撤回来一点,天火焚心的痛便转移到赵一粟那边。 赵一粟额头青筋鼓起,说:“我能应付,你助我修灵海,我将这些天火引过来铸器。” 江云尘这才知道,她收集这些材料是要铸器。 赵一粟说:“玄铁要一物两用,把你的噬魔镜碎片也拿出来,咱们同步进行。” 江云尘暗想,噬魔镜在融合的过程中一定也会吸走大量的天火,倒不失为一种方法。 当即他拿出了五枚碎片。 现在所有的材料都摆在中央了。两个人分工,江云尘负责引导天火进入赵一粟的灵海,同时修复,赵一粟则要用天火推动铸造法器。 这种办法其实非常疯狂,要求两个人的步调完全一致,稍有不慎就会造成天火暴走,届时两人都不会再有更多的精力去控制天火,很可能会同归于尽。 无论是铸器还是修复灵海,都是对精控度要求极高的行为,想要二人同步,已经不能单纯用默契来形容。 他们要有同心同感的能力,更要有同生同死的勇气。 赵一粟:“开始吧。” 命格盘上的灵力再次流转起来,江云尘慢慢将天火推入了赵一粟的灵海内,那破了洞的灵海在药效下已经凝出了一层淡淡的膜,随着天火的淬炼,这层薄膜将会渐渐加厚,达到最终修补的目的。 与借助材料的修复方式不同,这种方法借用的是修士本身的体质,故而修复出来的灵海会像原生的那般无瑕。 江云尘不得不感慨,栾书渊在丹药方面的造诣确实登峰造极。 这边他将天火引过去淬炼灵海,那边赵一粟则用多余的天火熔炼着铸器材料,按照系统里的铸造步骤,一步步成型…… 荒野上的左丘从短暂的昏迷中苏醒。 附近灵力已经被赵一粟抽干,他摸摸储物袋,发现兜比脸白,之前为了冲击进阶吃了许多丹药,现在竟一枚多余的都不剩。 偏巧这时候,有几个散修路过附近,打算前往烟云州,觉察这里不对劲,便飞下来想要打探一番。 左丘匆忙将“犯罪现场”遮掩了一下,用仅剩的一点灵力拍出符纸,将赵一粟闹出来的焚烧痕迹彻底隐藏。 他虽能用障眼法遮掩地形,却遮掩不了天火的气息。故而几个散修刚一靠近,就觉察到一股磅礴的力量,灼得几个低修眼珠子都快融化了。 带头的那个散修倒是个识货的家伙,脱口而出:“天火!这是天火!兄弟们咱们要发财了,若能把天火挖回去……” 话没说完,就看到了石头后面坐着一个干瘦的瞎眼老头。 散修谨慎地将神识探过去,就感觉自己的神识被人狠狠抽打了回来——“啊!” 他惨呼一声,两眼流出了血泪。 七品?! 惹不起惹不起。 散修们抱团拔腿就跑,可却没舍得跑远。 一个说:“哥,咱们到烟云州就为了劫点值钱的玩意儿献给贺半仙,现在金山就在眼前,烟云州都不用去了。” 为首的散修捂着眼睛:“废话,你在教我做事?!你、还有你,你俩回去报信,把贺半仙请来。” 第552章 神器与魔器同铸 时间静静溜过,夕阳落山,星辰在头顶铺开。 地洞里的两个人不知进度如何。 左丘赶走那帮小毛贼之后,担心还会有人靠近,故意将自己的神识铺开。 七品大修毕竟是稀有物,神识铺开以后,路人明白其中的警告含义,果然退避三舍不敢靠近。 ——怪不得这地方灵力枯竭,原来是有七品大修在吸灵晋升,躲远点躲远点。 连天行盟派来探查情况的小修也如此认为,并把消息报了回去。 这片地方获得了短暂的平静。 直到斗转星移,时间来到第四天的夜晚,地洞里的赵一粟和江云尘仍旧没什么动静,但那位被小毛贼请来的“贺半仙”已经到了。 左丘立刻觉察到有高阶修士靠近,凹陷的眼皮动了动,神识再次发出警告。 这次对方回了一个试探性的神识。 双方神识在空中交手,贺半仙敏锐地察觉对方神识强度不如自己,当即张狂起来:“前方何人,报上名来!” 贺半仙意外掉落骅漯秘境,被迫留在里面修炼数千年,掳来一身法器和怪异的功法,刚刚借着南大陆异动的当口顺利从秘境中脱身而出。 他急需一战成名,如此才方便招揽更多的散修归顺,然后开辟山头,纵享高修之乐。 没想到出来就遇到个这么合适的人选。对方是个灵力耗空的七品修士,当然了,别人不知道那老头灵力耗空,只会知道自己杀掉的是一个七品修士。 在杀人之前,他得问问对方什么来头,免得杀到哪个大门大派的头上给自己惹来麻烦。 左丘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他这个暴脾气可忍不了:“我是你爷爷!” 贺半仙不怒反笑,手里法器当即脱手,朝那声音来处丢了过去——就凭这满口粗话,对方就不可能是什么名门正派的师尊。 “当啷!” 这是法器被什么东西击落的声音。 贺半仙有些迟疑,对方明明没有灵力了,怎么能还手?难不成有什么阴谋? 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好奇心,飞去过远远查看。 “符纸?”贺半仙见一个老头坐在中央,四周被符纸团团包围,有些诧异。 这些符纸竟然全都是七品符?! 怪不得老头子如此猖狂,符纸全都是被点亮的状态,压根不用老头子再输出灵力,也可以激发功效。 贺半仙感觉自己撞了大运捡到宝了!这瞎眼老头身上一定有画符秘术,若是把他捉来给自己画符,那以后还愁没有金山银山?还有地底隐藏的天火,到时候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他当即亮出本命法器,冲入了符阵之中。 不多时,伴随着“嘭”的一声轻响,贺半仙已经用怪异的法术击碎了一张符纸。 符纸彻底失效,飘落到地面上,左丘随之心神一震,感觉到一股麻痹的痛感传递过来。 他虽然外表冷静,实则内心十分焦急。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散修一身功法奇诡,竟这么快就破了他的一张符,这下麻烦大了…… 左丘没有犹豫,直接咬破舌尖,喷了一口血到符纸上,默默念起法诀。 空中的符纸登时金光闪烁,贺半仙从符阵中挣脱,飞上半空中:“以血催符?” 他虽惊讶,却并不害怕,相反他甚至开始狂喜。当一个符术师走到以血催符的地步时,就说明他已经弹尽粮绝、走投无路了。 很好,这瞎眼老头儿没招了! 贺半仙举起法器再次冲入符阵之中…… 他每击落一张符纸,左丘的脸色就惨白一分,很快他原本就干瘦的身子越来越垮,生命力极快地流逝着…… +++++ 地洞里,江云尘和赵一粟正望着眼前的一团天火,惊疑不定。 半天前,赵一粟的灵海已经修复得七七八八,所有的铸器材料也都被成功炼化,他俩已经跨过了最大的难关。 就在赵一粟打算按照系统给出的最后一步,想对材料进行融合时,意外突然发生了。 五枚噬魔镜碎片在天火的炙烤下化成了五小团银色的水,赵一粟觉得那看起来很像重金属汞,也就是水银温度计里的水银。 接着不待他俩反应过来,这些小团小团的水银就主动且快速地与玄铁、金丝锦……这些材料融为一体,于是铸造熔仙鼎的每一个材料上都多了一丝明显的银色痕迹。 这种变化令两个人都始料未及,就在赵一粟不知该如何继续的时候,银色的痕迹上似乎衍生出了某种力量,主动引导起了法器的铸造。 也就是说,赵一粟只需要为其提供源源不断的天火,那么法器将会自行铸造完成。 赵一粟:“你的噬魂镜里面有神识,我无法插手……” 江云尘:“是我师父。” 他压着尾音的颤抖,又说:“师父的神识不会凭白做这些,赵一粟,你收集这些材料究竟是要炼什么法器?” 赵一粟回之以沉默。 江云尘于是不再追问,他隐约明白,赵一粟是被体内的恶灵挟持着去做这些事,若是她不说,绝不是因为她不愿意,而是因为她不能够。 沉默蔓延的时候,天火已经自发形成了一个炉型,把各种材料裹挟其中,阻隔了两个人的视线,他们都知道内里正不断发生着改变,却又都不敢贸然打断。 渐渐的,那团天火越来越浓烈,颜色也越来越红,像一颗果子走向成熟,随时可能会爆开。 赵一粟紧张异常,头一回觉得生命像是开盲盒,不知道爆开之后里面会是什么场景。 耳边传来刺耳的滴滴声,五天时间悄然划过,距离截止日期只有一分钟了,这是系统的警报声。 60、59、58…… 赵一粟不由自主地捏紧拳头,她无法对眼前的一切做出改变,却要承担最终的结果,这种无力感要远远大于恐惧感,使得她的拳头开始微微颤抖。 江云尘自然也是紧张的,但他觉得赵一粟似乎紧张过了头? 如她这般无畏生死的人,怎么会紧张成这副模样?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终于,这颗“果子”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它先是红到了极致、红到发黑,继而停留在黑色上久久不变,像重新陷入了沉睡。 赵一粟忍不住又看了一下倒计时,只有30秒了。 快点…… 她忍不住把神识探过去一点,只觉得被灼得两眼发白,好在江云尘在旁边果然切断了她的神识,让她从中抽离,得以恢复清明。 江云尘:“别急,再等等。” 回答他的是赵一粟捏得更紧的拳头。 她怎么可能不急? 30秒、20秒……只有10秒了! 终于,眼前这个黑成一潭死水的东西又动了。它快速褪色、变淡,眨眼间彻底消失……速度快到两个人的眼睛都来不及捕捉细节,只听“当啷”两声,两件法器从中掉落。 与此同时,赵一粟体内系统那刺耳的滴滴警报声解除了。 第553章 神器碰撞 地面上躺着一面崭新的银镜,但镜面上却有一道明显的黑色裂纹;和一个刚刚铸成的黑鼎,可鼎上却有一道银色裂纹。 两道裂纹从外观上看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裂痕的方向相反。 他俩刚要各自捡起属于自己的法器,两个法器却忽然同时动了!它们不顾一切地朝对方撞击过去,其上爆发出的气势,让赵一粟和江云尘的第一反应就是—— 跑!! 地洞的结界被江云尘一掌挥开,两个人破土而出,本该用最快的速度逃离,可赵一粟一眼就看见了地面上的左丘。 他正在挨一个陌生修士的暴击,已经浑身是伤,地面一大滩的血迹,干巴瘦的瞎眼老头儿明明没有灵力,非要用那点倔强强撑着,硬生生把自己熬成了惨白的人干! 悲愤瞬间占据了赵一粟的全部理智,脚下的踏风在空中急转弯,两把弯刀同时在掌中浮现,她愤怒地冲向了那个陌生修士! “找死!” 地面忽然爆开、飞出两个人影、其中传出浓郁的暴戾气息……这一切贺半仙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身后一道女修的怒吼声。 贺半仙反手丢出本命法器,谁知只听“咔哒!”一声。 贺半仙在看清楚之前,就感觉灵海涌出强烈的痛感,继而猛喷一口血! 他瞪大眼睛,痴痴地望着自己的本命法器。 一刀,仅仅一刀,就将他的本命法器砍成了两半??!他可是七品,是花了三千年才修上来的七品啊!! 赵一粟还要砍出第二刀,并把刀尖瞄准了对方的脖子。 可江云尘却从远处甩出了一条雷鞭,雷鞭紧紧束住了赵一粟的腰肢,把她拼命往回拉:“快跑——!!!!” 那声音急迫至极,几乎到了睚眦俱裂的程度。 赵一粟当即恢复理智,她凌空收回刀,转而丢出一道灵力,她控制着灵力凝成鞭子状,裹住了左丘的身体,正如江云尘拉她那样,将左丘猛然从地面拉起。 几乎在她刚刚把左丘带离地面的瞬间,巨大的爆炸声就响起! 距离爆炸中心最近的贺半仙直接化为碎片,连元神都来不及逃出来,就这样一命呜呼。 远处躲藏着的、做着暴富梦的那几个散修也全都化为碎肉,爆炸的威力极大,仅仅是冲击波就能让他们命丧当场。 赵一粟被巨浪掀翻,她失速了好几秒,感觉眼前的场景眩晕成了一道道的线。地面腾起巨大的烟尘,很快将这些“线”也都淹没,赵一粟下意识屏住呼吸、切断神识,以免让自己迷失在漫天的烟尘之中。 好在江云尘的雷鞭一直死死拖着她,两个人的速度叠在一起,很快就飞出了这片乱局。 待她惊魂不定地站在云海中,望向那里的爆炸时,只看到漫天的尘烟下面,荒野被炸出了一道天堑,深不见底,两边裸露出来的岩石锋利陡峭,如同天神丢下的一柄斧子,生生将大地劈开。 烟云州距离此处尚有好几百里的距离,城头还有护城大阵,饶是如此,里面的修士还是觉察到了这股惊天动静,全都仓皇地望向远处。 任景华当先带队跑出来查看,只是前方乱流涌动,六品的他一时也无法靠近。 乱流的那一头,江云尘说:“动静太大了,天行盟一定会派人来,承德真人是八品,随时可能赶到。” 噬魔镜和熔仙鼎两个法器都还没拿回来,不知道落在天堑中的哪个地方。 赵一粟:“我有办法,跟上我。” 她背起已经陷入昏迷的左丘,再次冲入烟尘之中。江云尘连忙跟上,用结界从后面护着两人。 离爆炸中心越近,乱流就越强烈,两个人好不容易靠近天堑,往下看时只觉得滚滚热浪扑面而来,法器对撞造成的爆炸竟在下方留下了一条火焰之河。 火焰中掺杂着地火与天火的两重气息,寻常人很难接近。 赵一粟将神识探进去,看见了落在地缝底部的噬魔镜和熔仙鼎,两个法器各自躺在深渊的一角,暂时没了动静。 赵一粟:“我下去拿。” 江云尘一把拽住她:“苍稷更快。” 雷龙已然从他袖口飞出。苍稷喜火,沐浴在这条“火河”中只觉得神清气爽,它飞快冲入崖底,卷起两个法器回来了。 两人拿好各自的东西,来不及细看,转身要走。 赵一粟的余光在地上瞥见一个储物袋,应当是那个陌生男修留下的,她随手捡起。 江云尘觉察到八品大修的气息:“承德真人来了。” 赵一粟:“抓紧我。” 江云尘低头看着赵一粟朝他伸出来的手,选择将自己的手掌心向上,与她十指相扣。 赵一粟微微怔了一下,一般来说,不应该抓住手腕的吗? 她用法术拍了一下手背,栾书渊留下的法印点亮,带他们离开了原地。 两人前脚刚从这里消失,后脚承德真人就落在了这里。 天火……又是赵一粟。 之前他就怀疑赵一粟私藏魔族圣器,又派了狂沙真人借三途河打探,可中途发生了太多意外,狂沙阵亡,听溪重伤,钱掌事陨落……三途河边发生了什么,竟无一人能将真相告知。 江云尘确实曾经面禀过关于幽冥界的一切,可承德真人仍要对他的话保持怀疑。 只是当时江云尘说赵一粟受伤很重,所以他才决定等一等再把人召到面前来询问,这才几天?两个人竟在荒野中留下了这么一条火河,又消失了。 不过依赵一粟的性子,不管接下来去哪,她都一定会回伏羲山送回钱掌事的尸骨入土。 想到这里,承德真人飞回烟云州,嘱咐任景华:“你即刻启程,回伏羲山。” +++++ 荒野中的天火旺盛不熄,很快吸引了一批神识敏锐的火系修士,只是他们大多是六品以下,想要靠近不太容易。 这就让张三捡了个漏。 是夜,隐居深山的张三拖家带口、背着他的法器“尿壶”赶到附近了。 他打开大荒图,图中飞出各种奇禽异兽落入火河之中,大肆吞噬火焰。 看着孩子们沐浴在天火之中喜悦翻滚的模样,张三满脸老父亲般的欣慰:“都吃饱点,吃饱了天亮之前咱们好赶路。不是你爹我抠门,实在是那个赵一四太黑心了!可不能让她逮到,要点钱还好说,就怕她把大荒图给收走,到时候你们可就没有家了……” 一边吐槽,一边用“尿壶”吸收着火焰,紧赶慢赶往兜里装。 第554章 你握够了吗? 栾书渊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赵一粟、江云尘,还有床上躺着的那个老熟人,左丘。 他给赵一粟留了个法印,是让她回来修灵海,可没说让她带个神识敏锐的七品道侣过来,使得他好不容易找到的隐居地有了暴露的风险; 更没说让她把追杀了自己好几千年的干巴老头儿背回来,还堂而皇之地霸占了他唯一的一张床,睡得格外安详。 赵一粟显然不想理会栾书渊这些内心的崩溃,指着左丘说:“前辈您劳驾,医者仁心,帮忙救个人。” 左丘的状态很不好。 正是如此,栾书渊只能嘴角抽搐着,忍下了各种脏话,老老实实去给人看病去了。 “你自己不要命就算了,怎么送回来的人也能伤成这样?浑身灵力耗尽,连血都快流干了,你倒不如直接丢个死人给我……” 栾书渊一边用神识探查,一边骂骂咧咧,时而回头翻找一些药瓶子,在找到其中一瓶时,随手抛给了赵一粟。 赵一粟知道这是他说的二次巩固灵海的丹药。 栾书渊态度不好,却让赵一粟的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她明白左丘不会有生命危险。 现在她应该出去给人家留个清静。 所以赵一粟低头望着自己被江云尘死死扣住的手:“你握够了吗?” 江云尘:“没。” “啪!” 赵一粟重重拍了他的手背一下,把自己快被握失了血色的手抽回来,转头离开。 江云尘看着她的背影浅笑,跟着出去了。 栾书渊的住所不奢华,却很大,院子里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院外的风景看出去,东边是柳叶萌芽,南边是香樟茂盛,西边是葡萄挂果,北边是梅花淡开。一年四季的景色奇异地融在一起,给人一种朴实却又世外桃源的感觉。 只可惜这样的景色,赵一粟并没有心思欣赏。 她随便在廊前的台阶坐下,对江云尘说:“法器给我看看。” 江云尘拿出了噬魔镜,赵一粟拿出了熔仙鼎。 两个法器宛如死物,没有任何的反应,除了各自身体上的那道裂缝相似之外,从外表看压根没有任何关联。 噬魔镜通体银白,入手寒凉;熔仙鼎通体发黑,入手炽热,鼎身上有一处类似瞳孔的花纹,好似浑天瞳生生嵌进去的模样。但是从外表无论怎么感知,都察觉不出一点点的魔气存在了。 在熔仙鼎铸成之后,赵一粟体内的系统就黑屏了,毫无反应。里面的积分、灵力仓都不再能使用,但好处是,灵魂碎片也偃旗息鼓了。 赵一粟可没奢望系统就此崩坏,她明白这是系统处在bug中,会经历一个重启的过程。 说起来,两次系统bug都与江云尘有关,第一次是她被绑定命格盘的时候。 赵一粟看不出这两个法器的端倪,江云尘也看不出来。 两人各自收回东西。 赵一粟又拿出了刚捡到的储物袋,里面的东西还真不少,倒出来后各种杂乱的材料堆成一座小山。 这些全是贺半仙在骅漯秘境搜罗三千年的宝贝,每一株都是精品,价值连城。 赵一粟虽认不全,却能感知到其上萦绕的充沛灵力,正好,留给栾书渊,权当报答了。 然后就是几本功法,那修士也是火系,怪不得会对地洞里的天火感兴趣。 只是那些功法质量远不如系统给的那本《天火决》,所以赵一粟也只是简单翻看之后就扔回去了。 最后她将目光落在了一摞法器上。这些法器形状各异,刀枪棍棒斧钺钩叉……什么千奇百怪的东西都有,显然不是同一个修士寻常使用的。 她在其中瞧见了一把有点眼熟的剑。 赵一粟拿出来,看着看着眼神就凝重起来:“这是端阳的无垢剑!” 无垢剑比一般的剑细长,曾经拿去屠先生那里做过修复。剑体透澈莹亮,可眼前的这把剑却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像被魔气侵染过。若不是认出了剑体上那极细微的修复痕迹,赵一粟压根不敢把它现在的模样跟无垢剑联想到一起。 端阳爱剑成痴,若是丢了剑……赵一粟不敢想象可能发生的场景,一刻都坐不住了:“我们马上回伏羲山!” 江云尘却走到那堆材料中,仔细辨认了一番:“这几株灵草我见过,只在一个地方有,骅漯秘境。” “骅漯秘境……”赵一粟喃喃道:“阚风轻就是从骅漯秘境失踪的,东方禹为了调查这位师兄的遭遇,一直寻找骅漯秘境的入口,端阳与他交好,说不定两个人结伴同去,遇上了这个从秘境中走出来的七品修士。” 她这番推测急需验证,东方禹和端阳都是五品,饶是天赋过人,面对七品也是九死一生。 江云尘知道她心急,说:“分头行动,你回伏羲山,我去天剑门,各自打探之后再汇合。” 赵一粟:“好,那我给左先生留个信。” 她拿出空白的灵力竹简,把关于谢云招的事仔细写好,又留下了谢云招遗落的银镯子。 但愿这些东西可以开解左丘的心结。 然后她从屋外对栾先生抱拳道别,匆匆离开。 栾书渊从屋里走出来,看着两个人的身影化为一道虚光,消失在天际之外。 一般来说,他是很反感别人闯入自己的私宅的,尤其那个跟赵一粟同来的叫江云尘的修士,不知为何,栾书渊就是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格外不同的气息。 江云尘那双眼睛洞察万物,神识过人,估计很轻易可以看穿自己这院外的障眼法,把他老宅的地址记录得明明白白。 栾书渊犹豫要不要搬家,然后他看到了院子里赵一粟给他留下的一大堆珍稀药材……咕嘟,暗暗咽了一下口水。 算了,跟那丫头有孽缘,不搬了。 第555章 扶灵回山 数日之后。 梭行舟上的赵一粟已经吃完了栾书渊给她的第二瓶药,灵海彻底恢复了。 七品之后她的修行更上一层,仅靠打坐和呼吸法则,很快就将七寸宽的灵海储存满。 越往前靠近伏羲山,空气中的灵力就越充盈。 赵一粟散出神识向前看,伏羲山绵延万里的山脉匍匐在脚下,气势磅礴,一切如旧。整个东大陆以这条山脉为界限,一边是伏羲山的地盘,一边是天剑门的地盘。 在确定她已经彻底恢复,足以自保之后,江云尘就与她分开,踏上了前往天剑门的道路。 很快,赵一粟就看到了门派高耸入云的石门。 她捧出了钱掌事的尸骨,将自己强大的灵力结成保护罩覆盖在上面,自己从梭行舟上下来,踩着踏风成为推舟的人。 伏羲山有令,任何人、任何品级都不可以见门不停,更不可以飞行跨越。故而当她凌空推着这艘梭行舟越门而入的时候,守门弟子立刻追了上去。 “赵师叔,您虽已晋升高修,也不可不把门派的规矩放在眼里,你……” 话说到一半,这人就停了。 守门弟子的目光呆愣愣地落在云舟的白布上,看见了安静躺在其中的,钱掌事的脸。 他心神一颤。 几个月前,万松楼的钱掌事罕见地下山执行任务,跟听溪真人一起离开,师兄弟们还暗自窃喜,说那位难搞的钱掌事终于离开了。可他离开一个多月,万松楼门口没有那个拨弄金算盘的钱掌事,渐渐又让人不太习惯,弟子们开始渴望他的归来。 谁知盼了几个月,等来的却是钱掌事的……不,不可能,或许是他理解错了呢? 这时候,赵一粟已经以灵力化纸钱,无数的纸片飘然落下,如同天哭。 赵一粟悲怆的声音夹在其中:“伏羲山弟子赵一粟,为钱掌事扶灵——!” 高修一声悲呼,响彻山道,众弟子纷纷停下脚步,望着漫天纸钱,呆愣了几秒才各自明白发生了什么。 悲伤的气氛悄然铺开,自从踏上修仙路开始,人人都知道此路九死一生,可钱掌事,那个面冷心热的钱掌事,那个永远在万松楼柜台里面拨弄算盘的钱掌事,怎么会突然陨落呢? 一些弟子已经哭了起来。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原地站定,沐着纸钱,目送这个以梭行舟做成的灵棺缓缓飞过头顶。 山顶已经有人飞出来迎接,却是宗法阁的厉掌事。 掌门离山,门派内大小事务暂由他这个六品的厉掌事代管。若论跟钱掌事的交情,这位厉掌事是最为深厚的一位。 他其实早就得到了消息,只是不敢对外宣说,更打心底里不愿意接受。 眼下看着赵一粟扶灵而来,厉掌事已然老泪纵横。修仙路漫漫,大多朋友不过是短暂地与你相遇相交,能留下来处过千年交情的又有几人? 他身边唯有一个钱掌事而已,可如今,连他也去了…… 赵一粟将梭行舟送到了厉掌事面前。 厉掌事几步迎上去,不忍多看:“宗法阁会安排他入土为安,赵一粟,你有心了。” 赵一粟朝他行礼,厉掌事不敢受:“你已晋升六品,不必多礼。风尘仆仆一路奔波,回去休息吧,新的洞府在山巅,会有人带你去的。” 赵一粟目送厉掌事接管了梭行舟,压着眼底悲伤的情绪转身离开。 她不在乎什么新洞府,她得去立刻打探端阳的消息。 当她从山巅飞下来时,几个早就等在一边的人围了上来。 春夏、代桃、王破虏和郭半农……赵一粟看着这些熟悉的人,却觉得恍如隔世。 几个人脸上都带着同样焦急的表情。 春夏当先开口:“端阳失踪了。” 赵一粟:“我就是为此事而来,这地方不宜多说,走。” 一行人追着赵一粟离开。 远处有个三品的女修瞧着这一幕,酸唧唧地嘀咕:“人家晋升六品,又不代表你晋升了六品,至于这么着急去捧么?” 话没说完,这女修就感觉脖子被什么东西勒住了,继而双脚腾空,双目翻白,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在空中扑腾挣扎。 她是柳瑜兰,柳如意在俗家的姐妹。柳瑜兰为嫡,柳如意为庶,有这么一个处处仗势欺人的嫡长姐,柳如意从前生活得并不顺遂,所以她才会想尽办法拜入伏羲山,从此一步登天,好搏得她生母在俗家的一点优待。 后来柳瑜兰也有了灵根,拜入伏羲山,她自以为进来后还能处处压人一头,却不知道柳如意早就一心扑在事业上,专心经营伏羲快报,对她那些后宅算计、小打小闹毫不在意了。 如今几十年过去,柳如意已经成为一个强大情报组织的领头人,柳瑜兰的格局却还只是这么一点点。 这样一个小虾米在背后的酸言酸语,赵一粟本不该放在眼里,可柳瑜兰实在是撞到了枪口上。 赵一粟甚至都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用灵力将柳瑜兰吊起来,杀意凌然的神识铺开,吓得柳瑜兰连挣扎都忘记了,只剩下满眼的惊恐,面如死灰。 “我看你是太平日子过惯了,不知道今夕何夕。修真界享凡间供奉,一块灵石一尺布地将这座灵山堆起来,是让你进来修炼本事护天下太平,而不是让你进来当人上人的!如今多少人在外浴血拼杀,降魔除妖,你倒好,心安理得在这里当菜鸡,本事没学回来一点,嚼舌根子倒是擅长。若是把你丢下山,遇到魔修你如何应对?跪下来用你那舌根子哭爹喊娘求魔修饶你一条贱命吗?!” 赵一粟用神识轻轻拍了一下她,当然了,七品大修的轻拍,对于三品来说就是刺骨之痛,而且这种神识的疼不会让你伤痕累累,只会让你的脑袋像被钉子穿透般的疼。 柳瑜兰已经疼到麻木,浑身抖如筛糠。 “没错,伏羲山是大门大派,是门风清正,师尊们是个个纯良,爱徒如子,平时对你那点歪门的心思不看在眼里,不想跟你计较,没想到却纵出了你这种只看眼前三分地,不识天下兴衰苦的人!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天行盟诛魔小队已经死了多少人!看看人家每天要焚多少魔修的骨,又要葬多少人修的魂!荒谬啊……柳瑜兰你可真荒谬!” 在柳瑜兰真的葬送小命之前,赵一粟压着怒火收回灵力。 柳瑜兰如一摊泥烂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赵一粟:“今日我饶你一命,不是看在你是伏羲山弟子的面子上,而是看在你是个人修的份上。他日魔修打上门,能把你丢出去挡一招,也算没让你这个蠢货彻底烂在自家地里。” 她收回目光,冷着脸离开。 直到那股强大的神识彻底消失,众弟子才敢抬头,面面相觑,却又心有戚戚。 这一通怒骂掷地有声,柳瑜兰有没有听进去暂且两说,其他弟子却是如雷贯耳。 如同一场太平幻梦被人撕开了一角,从那一角看出去,外面竟全是血泪砍杀,生死肉搏。 作为伏羲山弟子,被护在门派港湾里的太平日子,真的要到头了。 第556章 东方禹和端阳去哪了 春夏的洞府中。 几个人先是因赵一粟的一通怒骂,有些沉默。 还是代桃当先问出口:“师叔,你这样发火,可是外面有大事发生?” 春夏也面露隐忧:“掌门为何消失许久不露面,让厉掌事代职,难道……” 赵一粟抬手打断她的猜测:“承德真人目前在烟云州,代管天行盟,他很好。” 王破虏当即松了一口气,抬头,却瞧见剩下几个人都面色凝重,这才反应过来,一定是天行盟那边出了事。 赵一粟继续说:“南大陆魔修结界入口破裂,停云真人去探查情况,已经失踪。掌门这才前往代职,目前消息尚在封锁,但随着各大门派都差遣精锐力量前往南大陆,这些事很快就会传开,我没猜错的话,任景华一定在回伏羲山的路上了。与其让你们从别的渠道听到胡乱猜测,不如早点告诉你们。” 郭半农:“连停云真人都失踪了……距离仙魔大战不是还有好几万年么?天行大比选出来的修士刚拿到资源,还没成长起来,怎么局势突然就急转直下?” 代桃:“怪不得前几日我大哥忽然让我跑腿买了好多丹药,他怕不是要加入前往南大陆的队伍中?” 赵一粟把话题扯回来:“说说端阳吧,他是不是也去了南大陆?” 春夏于是把半年前的事说了:“这些年东方禹一直跟端阳师兄比剑,两人有固定约期,若有事缺席,一定会互相通知。可半年前端阳师兄却没等到东方禹的消息,就四处打探,听闻东方禹是去南大陆寻找骅漯秘境,之后下落不明,他便执意前往查探。 “端阳师兄平日里和善寡言,其实性子最倔,若是碎影真人在,还能管得住他,可碎影真人闭关许久,端阳师兄早就成了云剑峰的楷模,他做的决定谁也不敢拦,结果就这么一去无回,断了音信。为这事我还特意去找过牵星,让他掐算过。” 赵一粟:“他怎么说?” 春夏:“他说端阳师兄遇到了命劫,恐怕难渡……” 说到这里,气氛更凝重几分。 赵一粟没把从别人储物袋里意外捡到无垢剑的事说出来,怕引得大家心神不宁。 赵一粟:“情况我大概知道了。我很快会去南大陆寻找骅漯秘境的入口,你们别太担心。眼下局势动荡,正是用人的时候,你们各自做好盘算,大难不来就日日备战,大难来了更要临危不惧,无论什么时候都别太莽撞,有勇有谋才能活命。” 代桃都快听哭了:“师叔,你这话说得好像世界末日,而你在交代什么遗言似的……” 王破虏:“呸呸呸呸呸呸!!!” 赵一粟:“想什么呢,我是这么容易死的吗?散了吧,春夏你留下,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等人陆续离开,赵一粟才说:“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九品药师栾书渊你应当知道吧?他对你能把药器结合的天赋很感兴趣,我也在他面前推荐过你。若是你感兴趣,可以回去跟你家师尊商量商量,送你去栾前辈面前修习。” 赵一粟见春夏面无表情,还以为自己说话冒犯了人家的师徒感情。 于是找补了两句:“不是要你脱离伏羲山,另拜山头的意思,就是进修……呃,游学的意思,只是到栾书渊面前蹭点本领,总还是要回来的。我是想着如今丹药师奇缺,你能把本事学到手也算给伏羲山留了人才。” 说完,春夏还是没什么表情。 赵一粟犹疑了片刻,忽然,春夏爆出了一声惊呼:“啊——!!!!” 她被吓了一跳。 就见春夏一蹦三尺高,拉着赵一粟的胳膊旋转、跳跃,兴奋闭起眼:“我在做梦吗?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居然有机会跟栾书渊学艺啊啊啊啊啊!!!师姐,你是我亲姐,你是我永远的姐!!!!” 赵一粟:“……” +++++ 一山之隔的天剑门。 江云尘大半年前来这里的时候到这里时,还是赤霄真人接待,当时由于李停云出任天行盟盟主,八品的赤霄真人就成了天剑门的掌门。 可这次再来,赤霄真人却也已经赶赴南大陆,门派里出面接待的换成了娄三响,七品巅峰境修为,娄翠翠的爷爷。 高修拜访,就要有高修接待,这是大门大派的待客之礼,故而江云尘不想高调,也不得不高调,被这位在修真界以暴脾气和他那个叛逆的孙女闻名的娄三响,给足了排面请进山门。 时间紧迫,江云尘就省去了寒暄,开门见山问东方禹的下落。 娄三响感到意外:“东方禹?他下山历练已有一年,你是找他有事?” 修士下山历练,十年、百年也是有的,短短一年的断联,天剑门没有放在心上也属正常。 何况东方禹若是执意调查阚风轻的事,肯定要瞒着天剑门。 江云尘于是没说得太清楚,只问:“他是自己下山的?还是跟别人组队?有说过要去哪里?” 娄三响直摇头:“这些事我真不清楚。” 江云尘见问不到什么,就换了个话题:“赤霄真人可是去了南大陆?” 娄三响:“是,昆仑派传了求援信过来,加上停云真人失踪,他肯定是要去的。”他叹了一口气,眉眼间是压不住的隐忧。 时局动荡,事态每日都在向不好的方向下滑,最新传回来的消息说,结界破裂又变宽了。 江云尘拿出一样东西:“这上面记的是纵横令,一种加强防御的阵法。” 娄三响对阵法略通一二,看见上面的排兵布阵,颇为惊奇,若是能好好钻研,改进一下天剑门如今的防御系统,定能事半功倍。 他忙站起来道谢,抬头时江云尘却已然离开。 娄三响瞧着他的背影,不过百年,修上高阶,修真界新生代的佼佼者以他江云尘为首,或许在这百年变局中,这些新生代能搏出一片新未来呢? 江云尘觉察到身后还跟了一条小尾巴。 直到快要走出天剑门,那个小尾巴才主动冒头:“等等!我知道东方禹去哪了。” 娄翠翠拦住了他,语速飞快地说:“东方禹一直在调查阚师兄堕魔的原因,他若是下山,只会去南大陆寻找骅漯秘境的入口,那是当年阚师兄失踪的地方。我虽不知道那地方在哪,但是听他念叨过什么——日照漯水南,日落骅山北之类的句子。” 她说完快速跑开。 “日照漯水南,日落骅山北。” 江云尘默记下这两句,走出了天剑门。 第557章 灵兽园的传送阵? 任景华抵达伏羲山的时候,带回了重伤昏迷的听溪。 前有钱掌事陨落,后有听溪重伤,接连两件大事让伏羲山的气氛相当压抑,弟子们修炼也比平日更加勤奋了。 任景华与厉掌事汇合,密谈了一番。 厉掌事:“我知道掌门对赵一粟的情况有所疑虑,可她绝不像与魔修有牵连的样子,若是你们想要探查,也记得做得隐秘些,别寒了同门弟子的心。” 任景华:“我明白,我打算组队南下了。” 厉掌事:“什么时候出发?需要什么尽管提。” 任景华:“越快越好。” 厉掌事拿出了掌门钥匙:“你去开库,补给管够。” 彼时的赵一粟正在万松楼,跟钱宝丞商议事情。 赵一粟也没想到,钱宝丞从酆都回来后,会选择接替钱掌事的工作,留在万松楼拨弄那个柜台前的金算盘。当然了,他才二品,够不上掌事的位置,只是暂时打打下手而已。 赵一粟:“留在伏羲山也好,你这些年跑商耽误了修行,如今局势不如从前,学到手里的本事才是真本事。” 钱宝丞:“钱家最不缺的就是经商的人才,离开我还有人继续运营,师叔放心,以后钱家的经营利润该给您的还是给您。” 赵一粟只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 灵力仓暂时黑屏,现在就是给她再多的钱她也用不上,她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 赵一粟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些符纸:“这些都是我闲暇时间练习攒下的符纸,虽都是三品符,但二品弟子也能使用,遇到魔修也好有个自保的能力,符纸牵星也会画,我已经嘱咐他多画一些,留给门派使用。还有这份纵横术,可以加强门派防御能力。” 钱宝丞看着这些东西,眼眶发热。 赵一粟本可以将这些东西直接交给掌门,却选择经他一手,这是让上面的人知道,他钱宝丞虽然才二品,却是有倚仗有靠山的。 赵一粟:“任景华已经到伏羲山了,估计我们会组队立刻出发。” 说话间,任景华就带着掌门钥匙来到万松楼了。 任景华:“厉掌事有令,让我们开库门,挑补给。” 万松楼的人看见钥匙,不敢怠慢,心思又沉了几分。一般来说修士下山历练,都不会另外发放补给,现在伏羲山要开库,说明这次的任务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艰巨,危险。 任景华:“赵一粟,你也一起进来吧。江云尘在哪?” 赵一粟摇头:“没事,他需要什么我知道,我替他拿。” +++++ 这时候的江云尘,正在伏羲山上的灵兽园附近徘徊。 自打吃货从幽冥界出来,吞吃了大量冥气的家伙就陷入沉睡,开始进阶。 江云尘本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劲,吃货随着他一起从高阶跌回低阶,又从低阶进化到高阶,这个过程已经反复了数次,对于其中的变化江云尘相当熟悉。按照经验判断,这次吃货的进阶过程会比较慢,睡很久才会苏醒。 可当江云尘偶然间路过伏羲山的灵兽园时,却感受到了吃货想要苏醒的异动。 他很快想起来,在最初来到伏羲山,因为违反飞行禁令被罚清扫兽园的时候,他袖子里的吃货就异动过,好像觉察兽园有什么不对劲。 当时江云尘只是二品,看不出什么名堂,如今是七品了,神识散出去,隐约能看出兽园地下藏着一个上古的法阵。 看阵的模样,竟跟幽冥界深处那个上古法阵有些相像,也是个传送阵? 不知是传送阵的另一头会是去向哪里的呢? 修仙大陆历经亿万年变迁,留下一些上古遗阵并不稀奇,江云尘闲着也是闲着,便把阵的模样记下来了,正好赵一粟最近在看阵法书,这个上古阵法虽然需要极多的灵力支撑启动,本质结构却不复杂,可以当做教给赵一粟的第一个高阶阵法案例。 等他天黑了回洞府的时候,就见赵一粟正在门口等他。 她丢过来一个储物袋:“伏羲山开库了,给我们南下的修士发补给,你那份我拿了。” 江云尘打开看,全都是丹药,赵一粟给自己拿的也全是丹药。 阵法、符术、武器、功法、灵石……他们样样不缺,唯独一些药性特殊的丹药是他们造不出来的。 江云尘收好东西,问:“什么时候出发?” 赵一粟:“明早就走。” 江云尘:“看了南大陆的情况又更糟了些……” 赵一粟:“天亮后,在天启大殿汇合。” 她送完东西,去了一趟李撼天的山头,可惜这段时间老头子一直不在,又不知去凡间哪里播撒种子去了。 赵一粟把储物袋里以前攒下的种子留下,下山时便看见牵星守在山道上,似乎就是为了等她。 赵一粟:“我不收徒,也不会带你去南大陆。” 牵星:“……”两句话,把牵星要说的全堵死了。 赵一粟:“符术上有什么不懂的现在问,趁我还没出发。” 牵星立刻掏出一沓厚厚的竹简。一片灵力竹简上可以承载极多的内容,他竟写不下,搞出这么多的问题来。 赵一粟丝毫没有不耐烦,就地坐在山道的台阶上,把所有的灵力竹简一次铺开,内容全部展现出来。 眼睛一目十行地看,然后说:“时间太紧迫了,我把你的问题归个类,同样的问题我回答一个,剩下的靠你自己研究。” 话虽如此,归类之后的问题也不少,赵一粟开始用灵力写,事无巨细,由浅入深。 她一旦开始画符,就会非常沉浸,研究符术类的问题也是,丝毫没有察觉时间的流逝。 牵星更是抓紧一切机会,跟在后面用心听,用心学。 他虽然是三品修为,却已经能画四品符了,而且他的万符梭经过升级,现在可以打出六品的符纸。赵一粟给他攒了许多六品符,让他留着傍身。 她口口声声不说收徒,对牵星的这份心思却不比师父差。 第558章 出发南大陆 慢慢地,天色亮起,一些上早课的弟子开始在山道上出现,瞧见这边有两个人似乎在画符,大着胆子凑过来。 这一看不要紧……赵一粟画出的符纹分解案例,竟比伏羲山公开的符术课上的要精彩多了! 很快有一些对符术感兴趣的弟子驻足不走,在后面跟着看。 赵一粟也不打算藏私,弟子们不出声打扰,她就安静画自己的。 左丘所说的符术的前七种符眼她都已经游刃有余,只是后三种破规则式的符眼她还是画不出,赵一粟从没觉得自己是什么符术大师,只是由于这个时代符术知识逐渐凋敝,才让她这个半吊子也能出来教两手了。 正是由于这份自知和谦虚,赵一粟生怕自己把人教上了歪路,所以在教牵星和那个谁的过程中,她研究了伏羲山本来既有的符术体系,并与左丘的符术体系做了融合,这样牵星学习起来不会像她最初那样,出现奇异的知识体系错乱。 围观在一旁的弟子最初还是看懂一些比较浅显的问题,可是越到后面就越看不懂了,那是因为牵星已经学会画四品符,他的很多问题都与五品、六品的符术相关,而整个伏羲山能画六品符的,也找不出来几个。 一般来说,天书一样的东西看不懂就会令人犯困,可众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赵一粟手下的符纹像有生命力,或者说是有一种规则类的美感,明明看不懂,却又舍不得离开。 赵一粟手速飞快,灵力竹简上的内容又可以随时挪移删减,所以她的手指头会将一些写好的符纹挪到对应的地方,那些符纹一段一段如同听话的鱼儿,在她指尖上游动,伴着晨间的暖阳,令人越看越痴迷。 渐渐地,有些弟子已经忘记了自己该看符纹,还是该欣赏这样一个如仙境般的场景。 直到江云尘出现,手里不知从哪摘了一片宽大的树叶,盖在了赵一粟的脸上。 赵一粟眼睛从树叶缝隙里透出去,把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写完,然后才拍开了江云尘的手。 赵一粟:“?” 江云尘扫了一眼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男弟子,强忍着丢神识出去撵人的冲动:“该走了。” 拽住赵一粟的手就走。 赵一粟甚至来不及回头跟牵星再说两句话。 等他们离开,身后的弟子才敢窃窃私语。 ——“都说咱们伏羲山有一对修仙大陆出名的道侣,我是刚入门的,竟今日才见到,当真是神仙眷侣啊……” ——“哎哎哎,刚才那个符纹你们抄到哪里了?借我也看看!” …… +++++ 天启大殿。 任景华早就在等他们了。 这里是伏羲山弟子们出征之前的集合的地方,但今天殿中不仅有伏羲山的人,还有很多天行盟的人。这些都是任景华以天行盟诛魔堂堂主的身份带来的手下。 另有一些附近集结的修士,有天剑门的,也有一些散修,都是听闻了南大陆的情况,主动请战的。 队伍洋洋洒洒竟有两百人,要知道这可都是五品的修士,其中还有十个六品,无论放在哪个大门派,都绝对与精英中的精英了。 任景华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清点了人数,做了简单的分组,大队就这样出发了。 这不是赵一粟第一次组队执行任务。按照梭行舟的速度,前往南大陆要至少在云海中航行十日,众人趁着这些时间都在加深了解,方便诛魔时互相照应。 不少人把好奇的目光落在的赵一粟和江云尘的身上,毕竟修仙大陆关于这两个人的传说实在太多了。赵一粟红衣飒飒,明丽的脸上带着英气,比那个面若冰霜的江云尘看着要好相处些,虽然两个人的身上都一样散发着高修强大的气场。 有个五品的男修鼓足勇气上前搭讪:“赵前辈,久仰大名,在下是天剑门的祝飞扬。” 赵一粟:“幸会幸会。” 对于前来搭讪的人,赵一粟都态度和善,只是她旁边坐着江云尘那个大冰山,在接连冷脸吓走了几个上前搭讪的男修之后,就再没人敢出面了。 赵一粟只能无奈捧着自己的阵法书,利用这点时间慢慢钻研。江云尘把那个上古传送阵也当做案例画在里面了,让她苦苦钻研了好几天才弄明白。 梭行舟越是靠近南大陆,空气中潮热的感觉就越明显。 “早就听闻南大陆气候潮热,没想到有梭行舟的结界护着,还会感受如此明显。” “兄台你是第一次来南大陆吧?其实南大陆的气候适应适应也就习惯了,比北大陆那种极寒还会伤体的气息要好很多……” 几个人凑在一起闲谈,忽然,江云尘散出了神识,压制住了全船的人。 众人只感觉头疼欲裂,冷汗涔涔,在这种强大的神识下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就在他们不明白好端端的江云尘为何要出手伤人的时候,头顶忽然飘过来什么东西—— “咻!”的一声,那东西扫过了梭行舟的上方,竟直接穿透了梭行舟的结界,使得整个梭行舟在云海里剧烈摆荡了几下。 与此同时,赵一粟手里的弯刀已经丢入云海中,击中了什么东西! “嘶——!” 伴随着灵力击中目标发出的闷吼声,厚厚的云层中浮现了一团黑色的影子。 是魔体? 不对,是魔王! 只有相当于八品修士的魔王才能在两百多修士、和经验丰富的天行盟诛魔堂的眼皮子底下不知不觉靠近偷袭,差点一招就灭了整条船! 魔王乃是大量魔气溢散、汇聚后自然形成的东西,只是这东西一般只在魔气浓郁的秘境中出现,已经很久没在修仙大陆上冒头了,即便是玄丹府那次,也是有人肆意喂养。如今这东西竟然出现在南大陆的云海中,足以说明南大陆的结界破裂到什么地步。 众人不由得心中发寒,尽管他们已经做好了九死一生的准备,可还没抵达目的地就收到这么一个下马威,当真太刺激了点。 江云尘收回神识,对任景华说:“我们把魔王引开,你带船跑!” 他说的我们,自然是指他和赵一粟。 任景华可没有跟他俩客气,毕竟他知道这一条船上只有他俩是七品,尚有跟魔王交手的可能。 当机立断,任景华大喝一声:“跑!” 第559章 落入骅山密林 修士们齐心协力将所有灵力拍到梭行舟上,整个大船快如闪电,眨眼就从原地消失。 魔王想要追着过去,被赵一粟丢出去的灵力击中:“你爹在这儿!” 她一声呵骂,成功让魔王放弃了对梭行舟的虎视眈眈,却也把所有的仇恨值拉到了自己这边。 堪比八品的魔王,赵一粟可不敢大意,在丢出灵力的同时人已经踩着踏风飞了起来。 然而身后还是有无数的魔气逸散开,如同一面铺开的大网,眨眼间就蔓延到她的脚下。只是在魔气想要收缩、吞噬她的前一刻,江云尘的雷鞭甩了过来,勾住她的腰肢将她向远处高高抛起——! 速度很快,换成一般修士很难在这种速度下站稳身姿,但赵一粟很轻松地做到了,她的红衣的空中划出几道漂亮的弧线,在避开魔气之后平稳地穿越云层。 回头,发现更多的魔气冲向了江云尘,赵一粟反手握住了满月,弯刀沐浴着天火发出浓郁杀意,瞄准了魔王的脑袋。 “轰——!” 丢出去的弯刀在被魔王反手轻松地挥开,只是刀上带着的天火依旧形成爆燃,将魔王的一直胳膊烧出了灼痕。 换做一般的高修,这一刀足以斩断对方的手臂,可魔王却能快速愈合,灼痕很快被魔气覆盖,看不出来了。 挨了一刀的魔王回头,愤怒的眼睛再次锁定了赵一粟:“死——!” 浓郁的魔气迎面袭来,魔气中夹杂着的怒火如同高修的神识,形成了气场压制,让赵一粟定在原地难以脱身。 这次再使用雷鞭就来不及了,江云尘骑着苍稷闪电般出现,拉起赵一粟往身后一甩。赵一粟灵巧地在苍稷的背上落座,雷龙甩了一下尾巴,在魔气袭击的前一秒带着两人乘风而上,躲开了魔王的攻击。 魔王仰天嘶吼了几声,它以为这两人会落荒而逃,没想到赵一粟在苍稷的背上喊了一声:“苍稷,回去砍它!” 魔王定在原地,暴起了强大的魔气,等待对面来人,谁知这一声喊却是虚晃一招,雷龙只是摆了个尾巴,却并未调头,一路朝着云层下方直冲而下! “死!死!”魔王嘶吼着发出难听的声音,不顾一切向下狂追,同时将魔气快速向外扩散。 赵一粟坐在苍稷身后,举起了引火盾抵挡。 偌大的盾牌上闪着鲜明的火纹,魔气碰到这些纹路时便会被上面的天火灼到,魔气散开,又会快速重聚,看起来没有任何明显的伤痕。 赵一粟:“快点,我撑不了多久!” 要在广阔的空域中跟魔王正面交锋那是不可能的,赵一粟还没狂妄到那个地步。她催江云尘快点,是因为她知道江云尘正在寻找甩掉魔王的办法。 江云尘趁着她阻挡魔王的时机,已经大概探明了下方的地形。前方已经濒临南大陆的城池,后面则是广袤的南海,视野开阔不容易躲避,唯有落入脚下的山脉中。 南大陆的山脉与其他大陆的山脉有很明显的不同,这里的山间多瘴气,林木高耸入云且面积很大,遮天蔽日,深林中藏着各种毒虫妖兽,一旦落入深林中,高修也可能会遇到生命危险。 即便是本地的昆仑派和菩提寺的修士组队历练,也不会进入林中最深处。 但现在他们没有选择,江云尘说:“入山林。” “那分开走!”赵一粟又惊险地避开了魔王的一招攻击,同时直接从苍稷的背上跃下,她甚至没有使用踏风,整个人呈自由落体,用最快的速度跟江云尘分开了。 两个人的目标太大,容易被一网打尽。 江云尘明白她的意思,带着苍稷选了一个跟她不同的方向,扎入钻入密林中。 暴怒不已的魔王在空中没有迟疑,立刻锁定了赵一粟,不依不饶追了过去。 “扑簌簌。” 自由落体的赵一粟在即将摔上地面变成烂泥之前,惊险地踩着踏风来了个急转弯,两手利落地攀住了一个树枝,神识飞快扫荡过四周的环境,然后选择了一处树洞落入其中。 树叶摇摆着发出扑簌簌的声音将她落下的地方隐藏。 赵一粟第一时间收敛起全部的神识,法器莲心可以将她的存在完美隐藏,晚她一步落入丛林的魔王就在距离她仅有十几米远的位置。 它将魔气散开,这些魔气比修士的眼睛和神识还要好用,几乎无孔不入,可以轻易地扫荡过每一寸土地。 但赵一粟并非第一次跟魔气打交道,其实魔气本身是没有智力的,它们只会顺着地形自由飘散。 赵一粟选择的这个树洞是储满了雨水的树洞,她整个人缩在水底,刚好被树洞容纳,水面只在她落入时荡开了几圈波纹,现在已经渐渐恢复平静了。 透过水面树叶的缝隙,赵一粟能看见黑色的魔气从头顶飘过,魔气几乎蔓延过每一寸树叶和树枝,却唯独没有往水下探查。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魔气渐行渐远,随着魔王向密林深处前进。 待魔气走远,赵一粟才敢慢慢从水面中探出头。 她没有使用任何的灵力,权当自己是个普通的动物,如此一来才能跟密林中原本的环境融为一体,不被魔王发现。 不知道江云尘落在哪里,但命格盘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想来他也是平安的。 魔王还没走远,赵一粟不敢擅自跟他联络,轻手轻脚地抱着树干滑了下来,落地时感觉手掌有点疼,还以为是被树皮磨的,仔细看才发现是被不知名的虫子咬了个很小的伤口。 她从伏羲山带了很多丹药,其中就有解毒丹,可无论是打开储物袋还是打开丹药瓶,都有可能散发出细微的灵力,把那只敏锐的魔王再次吸引过来。 赵一粟只能胡乱地用嘴巴吸了两下,吐出一点血,内心祈祷这虫子只是普通的虫。 现在她站在原地,目之所及全是密林,头顶的光线甚至都不太能透漏下来,她又不敢使用神识或者灵力,犹豫是该往前走,还是等待江云尘过来找她。 很快,她就不需要做选择了,因为侧方的密林里忽然蹿出了一只猛兽! 第560章 捡到了端阳和东方禹 赵一粟凭本能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不敢使用灵力的她只能重新攀住树干,好在修士的身体素质极好,徒手爬树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待她爬到树上往下看,才发现差点扑倒她的是一头巨狼。它的体型比赵一粟认知中的狼要大好几倍,简直如同大象一般,别说是靠近了,远远看着就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狼站起来用爪子扑她,足有十来米高,尖锐的獠牙一下卡在树干中,竟生啃掉了好大一块树干,赵一粟不由得又往上爬了爬。 好消息是,狼不会爬树;坏消息,狼不会单打独斗。 头狼刚才的生扑像是某种信号,越来越多的狼从密林中探出头来,目中闪着凶光,直勾勾地盯着树上的赵一粟,甚至贪婪地流出了口水。 赵一粟哭笑不得。 她一个七品修士,本来一招法术能解决的事,硬是被逼成了丛林探险。 此时的狼群已经发现自己够不到树上的肥肉,竟动起了脑筋,几只狼围在树底当垫脚石,另一只狼快速冲锋,踏着同类的脊背再次向上跃起,这一次那血盆大口几乎对准了赵一粟的脸! 赵一粟冷笑一声,在狼跃起时随手折断一根树枝,精准地扎中了目标,树枝从下往上贯穿了狼的下巴,那张血盆大口于是再也张不开,哀鸣着重重掉落在地。 赵一粟的身上和脸上不可避免地被溅到了腥臭的狼血,她嫌弃地擦了擦,也擦不干净,手里又折了一根树枝,凶狠地朝树下的狼群举了举。 狼群被吓得后退几步,狼眼迟疑地打量着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被这么瘦小的身体反杀。 见硬攻不成,这些狼开始啃咬树干,以它们那血盆大口,不消十来下粗大的树干就会拦腰折断。 赵一粟无法,只好踩着树枝向前,随便选了一个方向飞跃过去,精干的身体在空中舒展成漂亮的姿势,轻巧地攀住了对面的树,站定,再继续向前跳。 即便不用任何灵力,她的速度也很快,如同猿猴般在林间肆意穿梭,狼群默默跟上了她,快速在林间奔跑起来,她停它们也停,她走它们也走。 真麻烦,跟屁精一样甩不掉。 一旦她跑累了想要休息片刻,巨狼就会开始啃食树干,逼得赵一粟不得不继续向前。 就这样不知道跑出去了多久,赵一粟终于在筋疲力尽之前来到了一处水潭。 有水就好办了,她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赵一粟看向正在下方啃咬树干试图把她弄下去的巨狼,冷笑一声:“陪你们玩了半天,你们不累我也累了。” 说完纵身飞向水潭中,手里的灵力同时丢出,轻松击中了那些巨狼的身体,巨狼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死了,笨重的身体摔在地上发出巨响。 这响动正好掩盖了赵一粟落入水中的声音。 当她在水面下屏息刚刚藏好,感受到灵力波动的魔气就飘了过来。 魔王不会傻第二次,看到用完灵力的修士凭空消失,一定会聚拢过来主动往水潭中查探。即便魔气在水中的速度会受到很大的干扰,想要追上赵一粟也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赵一粟没有停留,钻入水底深处,微微散出神识,沿着水底的河道一路向前游。 这里是一处活水,水下河道总能通向某个出口,比困死在密林中好。 水下很黑,赵一粟微微散出一些神识探路,沿着七拐八绕的河道向前,期间她会故意将神识切断在不同的河道中,迷惑身后追过来的魔王。 就这样游了许久,赵一粟感觉水越来越冷,即便隔着一层灵力结界,那种冷意还是能传到身上。 不太对劲。 这里明明是南大陆,又不是极寒的北海,怎么水会比北海的寒意更盛?就在赵一粟没反应过来时,水底忽然出现了一个黑洞,还没看清楚情况呢,洞中形成的漩涡就将她瞬间卷了进去。 她本能地踩着踏风稳住身体,在漩涡中勉强保持平衡,直到钻出漩涡的尽头,被水流用力拍到了岸上——“哎呦!” 赵一粟感觉自己撞到了坚硬的石壁,一把老骨头都要撞散架了,抱着胳膊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滚着滚着忽然碰到了什么东西。 软软的,黑暗中依稀看得出来,像是个人? 赵一粟差点吓出尖叫,忙在黑暗中往后退了退,先用神识扫了过去,继而脸色煞白。 地上躺着两个人,竟是东方禹和端阳?! 他俩已经昏迷许久,全身灵力耗尽,体温很低,微弱的元神呈现随时脱体出窍的状态,简直快要死透了! 赵一粟顾不得什么魔王不魔王的了,立刻从储物袋里倒出大把的上品灵石丹药,堆在地上,尝试给两个人疗伤。 灵丹融化后,自动被昏迷的人吸收,上品灵石的灵力也渐渐散出来,成为供给两个昏迷者的能量。 赵一粟是火灵力,这俩人都是金灵力,金火相克,她不敢直接把灵力输入,只能看他俩虚弱的身体以极慢的效率吸收着灵丹和灵石。 总好过完全没有反应好。 赵一粟掌中亮出天火。魔王这半天还没追过来,说明它找不到这个怪异的地方。天火照亮了四周,赵一粟想查看四周的环境,当先落入眼中的却是一堆修士的白骨。 白骨在远处的角落里堆成小山,大多数尸骨都被布料裹好,布上还用血迹写着某某门派、某某修士,几品几品,像是有人认真地为他们入殓。 这些修士中有不少七品的、八品的,甚至还有两个九品的。当然这些八品、九品修士的死亡年代已经距今十分久远,无论是门派的名字还是修士本人的名字,赵一粟都没听过。 但这并不妨碍她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连九品的大修都会被困死,想带着端阳和东方禹逃出生天,绝非易事。 她不由得苦笑,刚才看见潭水还以为自己运气好,没想到倒霉鬼的属性贯穿始终。 第561章 被困 半天后,经过一番查探,赵一粟对自己所处的境地有了初步判断。 起初她以为自己是被乱流卷入了一个地下暗河形成的溶洞中,如今看来看去,都觉得这怪异的地方跟溶洞毫无关系。 倒很像是某种巨兽的口腔或者腹部。 四面“墙”的纹理很有规律,但绝不是她以为的石壁,“墙”中隐藏着一些红色的轨道痕迹,看样子与动物的血管很像,脚下滑腻的感觉也不是什么苔藓,应该是巨兽身体内的粘液。 这种莫名其妙的怪兽应当是生活在水底,无声无息,已经与深水融为一体,不是靠高修能用神识辨别出来的存在。 她落入河水时身上染了狼血,又向前游得太深,吸引了怪兽的注意,所谓的漩涡其实是怪兽的血盆大口,将她用力吸了进来。 怪兽的体内隔绝一切,没有灵力补充,修士的体质逐渐下降,最终被活活困死在这里。数万年来,有许多倒霉鬼在落入此地,想尽办法也无法逃出,只好留下了自己的门派和姓名,算是留给自己的墓碑。 后来者则会将前辈收尸,然后继续等死,步前辈的后尘。 东方禹和端阳大概也是如此,因为他俩的身边也各自留好了血书。赵一粟抬手将这两份血书烧掉,她肯定要把他们带出去。 为了验证关于怪物的猜测,赵一粟拿出满月刀。 只有生命体才会怕疼,会流血。 她将弯刀割在了坚固的“墙壁”上,果然,有红色的血液哗啦啦流淌下来,“墙面”还随着伤口收缩了一下。 她又丢出了几道火灵力,无一例外能在“墙壁”上造成血色伤口,可这些伤口都会快速愈合, 赵一粟收起刀,没有继续白费力气,这里有这么多修士,一定尝试过各种从内部攻击的办法,但显然灵力攻击对它无用。 赵一粟联想到被卷进来之前的寒冷,推测这种深水的怪兽都天生畏惧火焰,于是再次从掌中亮起火焰。 天火盛大,烤了许久,直到她的鼻尖闻出一些皮肉的焦香,整个怪物的口腔才蠕动了一下。 这种蠕动是一种吞咽能力,如同把卡在喉咙里的东西使劲往下吞咽一般,赵一粟在强大的“吞咽”力量之下不受控制地左右翻转,她皮糙肉厚倒是受得了,可端阳和东方禹都太虚弱了,赵一粟不得不停下了火烧的想法。 这一番折腾也不是全无收获,从这东西迟钝的反应看来,赵一粟判断它应该智商很低,甚至可能是单细胞生物,除了靠自己的本能捕猎、消化之外,没有其他主动的攻击性。 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她可以靠命格盘传送出去,问题是怎么把东方禹和端阳两个大活人给带上。 储物袋、灵兽袋都无法装人,除非舍弃肉身,只带走元神,这无疑是下下策。 在想出办法之前,赵一粟得告诉江云尘,可千万要离水远一点,若是他也倒霉掉进来,那真就成死路一条了。 ++++++ 躲在密林中的江云尘觉察到命格盘被轻轻敲击了一下,接着他看见了上面赵一粟用火灵力凝出的两个字:远,水。 这是让他离水远一点? 如此微弱的一点点灵力波动,都立刻引来了魔王的追杀,江云尘连忙缩回吃货的体内。 吞吃了大量冥气的吃货还没完全消化、进阶,处在半睡眠的状态,正是这种状态反而可以削弱它本身的气场,让它混迹在妖兽遍布的密林中不引起魔王的注意。 江云尘躲在吃货的肚子里,任凭魔王那点智商怎么找,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江云尘已经想到了甩掉魔王的办法,只是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 魔王在密林中来回穿梭,越找不到目标越心急,魔气四下逸散开,林中原本存在的野兽飞禽被魔气侵染,性情开始变得暴戾,互相攻击起来。 密林深处有了一些小规模的战斗和纠纷,只是远远没有传到密林之外。 +++++ 任景华带着满船的修士平安抵达目的地。 昆仑派的修士白仲晓作为代表出面迎接了他们,任景华与这位白仲晓曾经在天行大比的五品擂台上交过手,如今两个都晋升了六品,故人相见,彼此脸上都没有什么喜悦之情。 任景华:“我们在来的路上遇上了魔王,赵一粟和江云尘为引走魔王,至今下落不明。” 白仲晓闻言,面露苦色:“结界破裂得更大了,大量魔气逸散出来,我派和菩提寺刚刚各陨落了两个六品修士……” 糟糕的情报让两人一时无言。 白仲晓:“我马上去禀告凌霄师祖,竟已经有魔王问世了,这可真是要天下大乱。” 任景华:“我和同船的六品留下,协助你们继续修结界,其余人由诛魔堂各小队的队长分领,去下面的城池诛魔,现在情况最糟糕的是哪个地方?” 白仲晓:“距离结界最近的涌葭镇已经尸骸遍地,全镇百姓尽数撤离,暂居菩提寺内,我们派去的修士且打且退,只能勉强把魔气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无法完全剿灭。” 任景华:“那诛魔小队就去涌葭镇。” 两个人飞快交谈完,迈着急匆匆的步子分头行动。 凌霄真人听闻魔王问世,不敢大意,作为昆仑派的八品修士,他去诛杀魔王,当仁不让。 按照任景华所说的方向,凌霄真人一路往回走,本以为会在路上看到魔王大肆杀戮造成的哀鸿遍野,却没想到一路都平静得很。 直到来到了骅山附近的密林,他觉察到密林中的魔气,才知道是江云尘和赵一粟把魔王一直吸引在密林中。 这两个修士他还没见到面,心里已经打出了大大的赞赏。 凌霄真人拿出法器,向密林中发起攻击。 第562章 脱身 八品修士的灵力落下,立刻引得密林内的蛇鼠虫蚁四下逃窜。 浓郁的魔气在空中凝结,直到显露出一张魔王的脸。这里距离南大陆的城池太近,凌霄真人的想法也是要在密林中把魔王解决掉,所以他直接飞入密林,跟魔王正面交锋。 两人打斗的动静很快就被江云尘感知到,既然来的是八品,他也不用多犹豫。 江云尘当即从吃货嘴里飞出,手里一条雷鞭甩得赫赫威风,跟凌霄真人在空中并肩作战…… 外面打得天翻地覆,河底的赵一粟风平浪静。 端阳和东方禹吸取了一部分的灵力和丹药,状态稍好了一些,不多时,东方禹幽幽醒转。 他花了一点时间弄清楚目前的状况。 看着同样落进来赵一粟,东方禹脸上充满了同情:“没想到咱们会一起死在这……” 赵一粟回之以嫌弃:“谁要和你一起死?我正在想办法出去。” 她一边说,一边翻找着那些已经陨落的修士的储物袋,试图从中找到一些能用的东西,或者前辈留下来的经验。 这些人的储物袋里灵石和补充灵力的丹药都已经耗尽,剩下的是各种法器,赵一粟不感兴趣,直到她翻到了一个九品前辈的储物袋。 袋子里有一枚灵力竹简,记录的是他困在这里最后的情况。这位大修已经修上九品巅峰境,发现困在这里出不去之后,就想冲击飞升,借助九品天劫帮助自己脱困。 可惜事与愿违,在耗空了灵力补给之后,始终无法感悟到晋升的可能,若是余下来的时间用来等死,只会觉得时间格外漫长,每活一秒都如同身处地狱,所以这位大修决定把自己感悟出来的一些功法记录下来。 在他陨落之后,一定有其他进来的修士也翻看过这位九品大修的笔记,或有人奉为圭臬,或有人嗤之以鼻,于是灵力竹简上留下了一些后人的批注,甚至还有人隔空在批注上吵架。 直到赵一粟将笔记翻到其中一页,相较于其他页面的功法,这一页记录的内容非常冷门,以至于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批注—— 命格盘之感悟:各人命格不同,但若有天造地设两个生命,命盘走向宛如镜像,相对相反,则可以命格相锁,定能互相依存,譬如花开并蒂…… 她凝神看去,只觉得越看越神奇,这位前辈的感悟与她和江云尘目前的命格锁十分相似。只可惜他只描述了命格相锁的设想,却没说如何解除。 但这里提到了命格相锁的前提是命盘走向宛如镜像,相对相反。 命盘走向是什么意思?赵一粟看过无数次命格盘,上面覆盖着她和江云尘各自的灵力之芒,这些灵芒是主人可以控制的,甚至她和江云尘都能在命格盘上凝字,又哪有什么固定的走向一说? “东方禹!” 赵一粟冷不丁喊他一声,把东方禹吓一跳:“怎么了?” 赵一粟:“你的命格盘能让我看看吗?” 修士的命格盘自然不能随便查看,就如修士的灵海,不能容人随意闯入。 但东方禹大大方方地展示给她看了。 赵一粟瞪大眼睛,虽然目前的东方禹状态虚弱,导致他的命格盘显得虚浮浅淡,可这并不妨碍东方禹的命格盘上有着很明显的金属性灵力的覆盖,并且这种覆盖是有规律的,以圆形的中心向外扩散,能清楚看到金属性灵力的走向。 这些灵力形成的走向纹路,就像每个人都有指纹,看似形状雷同,其实各具特征。 赵一粟:“你知道什么叫命盘走向吗?” 东方禹果然指着那些金灵力的纹路:“这不就是?” 赵一粟:“那你能改变命盘的走向吗?比如把上面的金灵力凝聚起来?” 东方禹:“当然不能。你问这些做什么?”总不至于利用命格盘能逃出生天吧。 赵一粟又不讲话了,她的脑子里一下承载了太多的信息。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自己和江云尘的命格盘是独特的,但却不知道其中的独特还表现在他俩可以任意改变所谓的命盘走向。 应该是命格锁结成之后,造成了两个人的命盘走向随时都在变动,所以无法解锁。 反推一下,若是将命盘的走向固定下来,是否就有解锁的可能? 正想得入神,她感觉自己的命格盘忽然被敲了一下——是江云尘? 外面的江云尘正和凌霄真人联手,将魔王围困在密林中。 双方交手追逐之间,意外来到了一片水源附近。 由于赵一粟曾经提醒他要远离水源,江云尘便打得谨慎起来,同时利用叩击命格盘来催问赵一粟那边的进度。 赵一粟因为这个提醒,忙把竹简收起来,站起身对东方禹说:“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你生命属性完全隔绝,让你能进入储物袋里……等等!” 赵一粟本来是要问东方禹,两个人集思广益的,可在问出来的瞬间她忽然自己有了灵感。 隔绝生命属性……什么生命是赵一粟这个七品修为的神识一点点都没识别出来,甚至落到了人家的口腹中,还要依靠割两刀来辨别自己是不是真的被怪兽吞掉的? 不就是脚下踩着的这个怪兽么! 东方禹眨着迷茫的丹凤眼,看见赵一粟突然拿出弯刀,三下五除二从脚下踩着的“地面”蒯出了好几团烂肉。 这些烂肉被抛在一边,又像真菌一般互相靠近、融合,形成了新的一团生命。 东方禹:“你在做什么?” 赵一粟:“快,趁这些烂肉没有跟它的本体重新融合,你把端阳装进去。” 东方禹:“装哪里?” 赵一粟:“装到这些烂肉里。”这边说着,那边江云尘又叩击了一下命格盘。 赵一粟催促到:“别问了,想出去就照做!” 东方禹打起精神去做,不管能不能成,他已经从赵一粟风风火火的行动力中感受到了一股逃生的希望。 他忍着恶心,把赵一粟蒯下来的东西一团一团地糊在仍旧昏迷的端阳身上,又按照赵一粟的吩咐把自己也糊得严严实实,连口鼻都封了起来。 淡淡的腥臭味封住了五感,东方禹感觉自己被人拎起来,丢入了一个袋子中。 命格盘又响了一次,是外面的江云尘在催促。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赵一粟立刻用两下命格盘的回击告诉他:可以了。 熟悉的传送拉力缓缓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