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弱师叔祖,竟修魔道诛仙》 第1章 不老不死 广灵宗,盈昃山。 五百一十八年了,她还是老模样的活着! 四百多年前,师兄早早就辞了尘世。 后来一众师伯、师叔、师妹、师弟接二连三的离世了。 再后来,师父真的修成了仙,云游仙境去了。 于是,她这个不老不死的,就成了广灵宗最老资格的存在,徒称“师叔祖”! 今日是她五百一十八岁的生辰,但这也仅限于她自己记得。 广灵宗里最年老的是掌宗游荒,白发长眉,庄严肃穆,无人不敬,可这掌宗还得对自己行师礼,叫自己一声“师叔”! 期颐之年的师侄对自己这个外貌看起来只有十八的人行师礼,亓玖飖想起那画面,深觉荒唐! 故而,没有非出山不可的大事,亓玖飖绝不出盈昃山! 久而久之,宗门里似乎只有掌宗游荒和另外四大长老还记得有她这一号人。 抱着曲阳酒,坐在山头,看着天际那御剑飞来飞去的徒孙,真真羡慕啊! 她修炼了五百年啊,五百年啊!只勉强练到了筑基,御个剑也是勉勉强强,这也是为什么不出山的原因! 大约是五十年前吧,她御剑飞往广灵主山,带了些自己栽种的仙草,想去给师侄庆贺生辰。 结果,半途,夜光剑不听使唤,直接从半空掉落,若游荒晚那么一点点,她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摔成什么模样! 灌了一口又一口的曲阳酒,苦涩难喝!比自己煮的汤还难喝! 盈昃山上有上百坛这酒,全是师父成仙前酿好留给她的,千叮万嘱,每逢生辰必须饮尽一坛!一滴不能少,必须全部饮尽! 她都怀疑是不是那老头看她都不需修炼就能维持容貌,嫉妒,所以才如此虐她! 要不然为什么不一起带她离开,徒留她一人忍受岁月的残忍! 都多久没有说话了,偌大的盈昃山,只有她一个人! 最初养了些精敏的宠物,想着它们要是能修炼出灵智,陪自己说说话也好,可是啊,没有哪一样能熬得过她的寿命。 后来,她就只能养养花草树木,师父成仙前给了她数不清的仙草仙花种子,说,不求她此生能成仙,但求她此生平淡无奇,安稳度日,没事就种种花草,修身养性吧! 呵~ 当初她可是抱着“卫道除魔”的崇高志向来到广灵山的啊!到底是为什么混成如今这般光景的啊? 高抛起酒坛,一个利落的回旋踢,按惯例,它是要掉落到山脚下那一堆酒坛渣子去的,以此完成自己又一岁的生辰礼! 奉师命前往盈昃山接师叔祖出山的冬飏,单手托着飞来的酒坛子,一时之间不知该用何表情对眼前年轻的过分的“师叔祖”。 掌宗师父虽说过师叔祖容貌自五百年前就未曾变过,也说她不喜与人相处,终年一人在盈昃山,修为亦是五百年来不曾长进。 还告诫他不可在师叔祖面前表露惊讶,怪异!一再强调不可伤了师叔祖的自尊! 冬飏心思转了一回,正要开口请师叔祖前往广灵宗门。 陪同前来的师妹已先一步开口:“小待从,你在发什么愣呢?还不快去通禀一声,我们是来请师叔祖出山的,莫让我们久等了!” 果真不该带这章国的高傲公主同来!冬飏忙收了剑,放好酒坛,恭敬的行了礼,“徒孙乃掌宗师父两年前新收的关门弟子冬飏,拜见师叔祖!” 亓玖飖对突然出现的两个生人根本不能适应,尤其那娇艳嚣张的女弟子,御着剑居高临下的呼喝她,实在是说不出的讨厌! 二人腰间皆系着玉勒子,男子系的是金穗,女子的是蓝穗,这是广灵宗里对修为的一个粗糙区分,金穗修为最高,蓝穗次之,绿穗最次。 若分起来,亓玖飖只能得个绿穗,但她是宗门里特别的存在,所以系的是银穗玉玦,只是平日不带。 掌宗系的是烟青玉令,四大长老的是烟青玉环。 见长相清朗的男徒孙对自己行大礼,亓玖飖本能的想往后退。 小师侄秦艽的话在脑中响起,“你可是我宗门最老的人物!再弱那也是我宗门门面!任何时候,门面都是不能丢的!” 于是,亓玖飖生生止住后退的步,挺直了腰,将紧张到握着的拳头藏到身后,面无情绪道:“噢!” 冬飏算是明白了,这师叔祖哪是“不喜与人相处”,分明是“怕生人”! 尤仪洛转着细腕华丽的收起自己的紫梦剑,一脸的不可置信,“师兄,你莫不是瞧错了,她可是连筑基都不稳固的小修仙,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师叔祖?” 尤仪洛无视冬飏的寒脸,婀娜的走近,嫌弃的看了眼,“再不济至少也得有南阙宗辛婓长老那样艳绝四方的美貌,凹凸有致的身形啊!什么都没有,维持几百年这样貌身形,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赤裸裸的敌意啊!亓玖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这女徒孙!是这世道变了?自己与世隔绝太久,跟不上世道变迁了? 好烦啊!跟人打交道真累啊!后院的那棵灵浆树到底什么时候能修炼成精啊?等它成精了,杂事交给它就好了! “寻我何事?”亓玖飖强定内心,看着男徒孙。 冬飏直了身,往旁侧了步,有意隔开尤仪洛,“掌宗师父命徒孙请师叔祖今日与我等一同前往北洪宗伏妖山,斩妖除魔!” 天雷击身啊!她竟把这事给忘了! 一个月前,游荒纸鹤传信过给她,要她做好出山准备,百年之期又到了! 当日她草草收拾了些,因灵浆树近月叶黄枝枯,她忙于照料,一时就忘了要出山的事! 冬飏眼瞧着师叔祖脸色苍白,站立不稳,忙催动真气,从后撑住她。 亓玖飖投来感激的目光,内心却闷的不想活! 八岁上广灵宗,师父见她灵根聪慧,便收做徒弟,她也不负师恩,修炼飞速,不想十八岁那年,有妖魔入侵广灵山,她随众相敌,却差点被毁道,从那之后,她的修为再没提升过,容貌也未再变过。 宗门中的人在背后都称她是“老不死的怪物”! 师父特辟 第2章 百年一出山 如此不堪回首的出山往事啊!她不想!她不想出山斩妖除魔了!她怕了!求放过啊! 内心再怎么慌,再怎么不情愿,还是得维持表面的风轻云淡! 活的太久太老,上一辈和同辈的人渐渐都走了,到最后,她连能放下面子的人都没有了。 “稍等片刻!”亓玖飖转身回屋,对尤仪洛不情不愿的拜师礼全然不理会。 “师兄,洛儿做错什么了吗?”尤仪洛天真不解的请教云飏,“看师兄这冰冷的神态,看来洛儿是做错了什么,可她是活了五百多年的师叔祖啊!不应当包容一下晚辈的无心之失吗?” 冬飏在上广灵山前,算是半个混江湖的,故而对尤仪洛这阳阳怪气的作派,深觉无知可笑,“章公主以后还是在师叔祖面前少说点话吧!” 娇生惯养,呼风得雨的一国公主几时受过气,眼前俊美的少年对她越是不屑,越激发她的征服欲,誓要让他拜倒在自己高贵的脚下,与他人一样对自己阿谀奉承! “师兄,你莫要这么凶好吗?洛儿会害怕的,洛儿知道错了,日后定改!”尤仪洛泫然欲泣,就要上前拉住师兄的衣袖,对方却先一步走开。 亓玖飖无可奈何的在腰间系好她那破旧的乾坤袋,拉上小木屋的门,施了个锁门小法术,正要转身,木门上赫然显现八个红色大字:不入凡尘不动凡心。 这是她那已逝的正经八板的师兄,四百多年前,用珊瑚精的血刻的! 一度让亓玖飖怀疑自己是不是仙人转世,或者哪个大魔头转世,再不济,就是什么小妖王转生也比现在好! 可是广灵后山的腾云洞,那面一丈来高的“彼时镜”告诉她,她就是个普通到透明的小修仙!实打实的肉体凡胎! 亓玖飖对着后院的灵浆树招了招手,让它照顾好自己,那树似懂人心,庞大的枝盖左右晃了晃,像在回应。 冬飏瞧见木门上的红字,有一瞬间的恍神,似曾相识,只是一瞬即逝的感觉,深究不得。 亓玖飖转身便见两徒孙怪异的盯着门上的字,急的她挥了三次手,才将字隐去。 到底为什么总是被人看得这些窘迫之事啊! 竖起二指召出夜光剑,亓玖飖只想赶紧走,只求那二人别问她八字由来! 通体乌黑的夜光剑,今次倒是听话,稳当的御起剑,带着点小开心,“二位小徒孙,走吧!” 尤仪洛又是华丽的手势召出紫梦剑,“师叔祖,你可得快点,掌宗师父他们可在大殿等着您老呢!” 亓玖飖看着对方轻轻松松就已经飞出数里之远,她也想加快速度,但那样的后果是她又会掉下去,尴尬就尴尬吧,总比出丑好! “师叔祖,这儿风大,我们还是慢点御剑吧!”冬飏在一旁护着,师父的命令要遵守! 亓玖飖点了点头,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徒孙啊! 广灵大殿的偏殿里,掌宗游荒不给亓玖飖开口的机会,“师叔,百年出山一次,这是师祖留下的祖训,师侄我也是没办法!不过,这次您不用怕,我给您备了一堆法器!” 说着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银色小乾坤袋,“这些法器,麦玄都重塑过,都是依照您的修为改造的,用起来一定得心应手!” 三长老麦玄在一旁郑重的点头保证,“而且四师妹致遥和五师弟秦艽会提前到北洪宗等师叔您的!定保师叔您安然伏妖!” 亓玖飖刚张了嘴,二长老修明已接了话,“师叔莫担心,同去的三十位徒孙,皆未完全辟谷,我已安排好沿路客栈酒家,定保师叔尝尽民间五谷丰味!冬飏这关门弟子,不仅修为是这届弟子最高,才思亦是敏捷,师叔放心,该交待的,我都同他说了!” 游荒从小乾坤袋里取出一方帕,抢过话,“师叔,你看这是银光丝帕,出了殿,你就遮上脸,无人看得你的真面目!” 话都到这份上,她还能说什么呢? 三个老头见亓玖飖乖巧的点头,都松了口气!毕竟师叔前几次出山实在太不愉快了,可这是师祖定的啊!只能做好万全之策,只求这次出山不再出糗。 广灵宗那五百多岁的师叔祖,这门面在其他三大宗门面前,真的很让人抬不起头啊! “谢三位师侄!”亓玖飖点头致谢,三老头忙直身回礼,“应当的!应当的!” 亓玖飖接过小乾坤袋,步履沉重的走出殿,忽转回身道:“我山上那灵浆树烦请师侄照看一二,若有异样,定要即时通知我!” 游荒捂着胸口,幸好师叔说的不是“我不要出山!”。 “我遣人专门照看,师叔放心去吧!”游荒再三保证,看着师叔走出殿,才真的把心放回肚,一把拉住冬飏,“好徒儿,为师可把师叔祖交给你了啊!你一定要好生保护好!凡事别出风头!一定牢记,你只有一个任务,别让你师叔祖出糗!” “徒儿早已铭记在心!”冬飏恭敬的拜礼退出。 三老头在后头也步出大殿,目送一行人向北御剑而去。 游荒还是放不了心,“老二啊,你给够他们灵石了吧?” “绝对够用,比预算的还多给了一万灵石!师兄你放心啦!”修明自信满满。 “老三你呢?那些法器每件都靠谱吧?”游荒追问麦玄。 麦玄迟疑了那么一小会,两位老师兄的老脸就已经挤到跟前,“哎哎哎~你们两个不要如此惊慌好吗?师叔怎么说也是比我们多活几百年的人啊!至于吗你们!” 见游荒变了眼神,麦玄后仰了一分,“我的法器,那是绝对可靠的!至于用的人吧,呵!” 老师兄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二师兄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出点什么情况,你可就是宗门的罪人噢!” 麦玄忐忑不安的怀疑着自己是不是真的遗漏了什么。 御剑飞行能者,日行千里不在话下,可亓玖飖她不是能者! 等夜晚入了章国国都最繁华的酒楼休憩时,亓玖飖的双腿是打颤的! 当冬飏端着晚膳上楼时,他的师叔祖端坐在桌旁,掩饰着疲惫。 第3章 妖王狐殊 用完膳的亓玖飖,趴在窗边,眉目舒展的看着高楼之下的人间烟火。 此时,那跋扈的章国公主在一堆护卫的簇拥下已将整条街清了场,只留自己人,还有硬闯入的南阙宗弟子,个个身着朱白相间的宗门服裳,红红火火,直把身穿蓝青色的广灵宗弟子的气势压了下去。 四大宗门之间的恩怨情仇,终是错综复杂,但都能维持表面的平和。 然而,自从出现“广灵宗师叔祖”这号人物后,局面就被打破了。 两百年前,因镇守宗门禁地的夜光剑出逃,导致南阙宗的长老们每年都要耗费诸多精力镇压禁地动荡,日积月累,已足足攒了两百年的怨气。 故而两派弟子相遇,分外眼红! 刚惬意的赏了会圆月的亓玖飖,已然感知到不远处的剑拔弩张,造成这局面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 不!是破夜光剑惹的祸! 当初,在那一潭幽黑死寂中,它闪耀着强烈的银光,求生的本能使她一把握住,明明握的是剑柄,却流了一手血,全被剑身吸纳,那分明是把不正经的剑,怎么甩也甩不掉! 等逃出那鬼哭狼嚎的禁地,夜光剑一路紧追不舍,还把她自己原来的佩剑都震碎了!此等流氓之剑,她岂敢要! 南阙众长老合力将夜光剑锁回禁地,亓玖飖赶忙逃回广灵宗,不料,夜光剑竟杀伤南阙长老,一路追上亓玖飖,是以,那梁子就结下了! 原以为这样有脾气的剑,定能带她的修为一路飞升,事实是,它在禁地被困上千年,刚好逮到她这个活人,强结血盟,只为出困境而已! 亓玖飖担忧的望着两派人马,只求别动真格。 忽从远处高楼,踏飞而来一仙姿美姝,轻风吹动衣袂,片片花瓣萦绕周身,吹弹可破的肌肤泛着微光,无人能移开目光。 待其睁眼,那本牡丹朱颜,更是增添无限光彩,倾国倾城都不为过。 亓玖飖震惊的望着那玲珑有致的身形,还有那令人望而痴迷的容颜,这是她五百年来见过最绝的修仙之人,南阙宗的辛婓长老! 不禁感叹,“真是百年不得的美人啊!” “如此凡夫俗人,小飖飖也能入眼?不过区区百年,就把我这惊天美人忘的一干二净了?小飖飖当真是铁石心肠啊,叫为夫还如何活的下去!” 极致惑人的嗓音在耳旁响起,撩人心弦的气息吹得亓玖飖的脸蹭的一下火红。起身要逃开时,对方已搂住她的细腰,制得她动弹不得。 鞠着一湾清泉的眸里丝丝情绕,越逼越近的妖颜,看得亓玖飖眩晕的几乎失去思索的能力,“狐殊,有本事你别用妖术啊!” 狐殊的手抚上亓玖飖的小脸,“小飖飖,一百年了,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我可是整整找了你一百年啊!等了你百年!想我一代妖王,别说人妖了,就是魔女和女仙见了我这天姿绝容,都神魂颠倒,你这小修仙,却是不动一点凡心,太伤狐的心了!” 说完,一倾身,就往小修仙颈上蹭去。 “死狐狸,离我远点!”亓玖飖咆哮着。 正被南阙宗辛婓长老调戏的冬飏,一个拂袖扫开对方伸过来的拂尘,握住腰间响动的玉勒子,有人闯入结界! 辛婓见冬飏要走,拂尘一晃,如长了触须,将他紧缠不放,“好多年了啊!终于让本修遇到一个顺眼的小弟子!怎能轻易放你去呢?小俊郎,与本修双修如何?” 一步两步的走近,那明晃晃的胸,气的尤仪洛挥出了紫梦剑,虽她修为并非出色,但紫梦剑却是皇室中弥足珍贵的修仙宝剑。 紫光剑气一出,辛婓亦不得不飞起避开,冬飏一个气诀,便从拂尘中脱身,“闰余,带师弟师妹回酒楼!” 师弟闰余想挡住辛婓的去路,却被拂尘扫开。 何事如此匆忙?定是他们那百无一用的师叔祖啊!此等奇特人物岂有不瞧之理?辛婓立即飞身追去。 狐殊握着亓玖飖的手又要一诉衷肠时,一柄银光剑破空杀入,一个转身,抱着亓玖飖斜坐在榻上,漫不经心的看着从窗而入的两个修仙者。 “放开我师叔祖!”灵剑回到冬飏手中。 “妖王~狐殊!”辛婓轻启朱唇,眼神暧昧的看着一身雪衣无瑕的千年狐妖。 “一个广灵宗的师叔祖,一个妖王,此等姿势共处一室,令人浮想联翩啊,当真有趣!” “辛婓长老是老眼昏花了是吧!分明是妖王挟持我了师叔祖,同是修道中人,竟不出手相助,反倒同妖族一气,这就是南阙宗的作派啊!”冬飏忍不住回呛。 这妖王妖力冲天,根本打不过,南阙的辛婓也不过是个空有其表的长老,冬飏不得不考虑要不要祭出三长老麦玄给他的法器。 狐殊挑起亓玖飖的面纱,细瞧了几分,“小飖飖还是这样年轻貌美呢!这太吵了,还是随我去妖界,你我二人再继百年前的情缘如何?” 听着风,一群徒孙已经临近高楼,修为高的怕是已经听到狐殊的狐言狐语。 此次前往北洪宗本就是要协助他们铲除不断扩界的妖族势力,而自己这会却在和妖王不清不楚! 天呐,她这老脸往哪搁啊! 心中怒气积运,印堂正中银纹火焰闪烁,“夜光,再不动,我扔你去泥沼!” 亓玖飖的吼声一出,夜光剑蹭的发出红光,剑出其鞘,砍向妖王。 狐殊放开亓玖飖,弹身而起,这夜光剑古怪的很,他并不想与之纠缠。 “罢了,罢了,小飖飖莫气,我现在就回去把聘礼翻出来,择个吉日就去广灵宗求亲,小飖飖,亲亲!”狐殊以惊雷之速向亓玖飖的朱唇亲去。 一众看客惊的下巴直落! 亓玖飖早已先一步,捂住自己的嘴,狐殊只亲到了她的手背。 坏心眼的狐狸亲咬了她的手背,留下了牙痕,犹如印章,“这牙印可是有我的妖力哦,会保护你的!” 轻眨了迷人的狐眼,飘逸的躲开夜光剑发出的剑气,消失在窗外。 众徒孙如见怪物的围观亓玖飖,即使有面纱遮着,冬飏也知 第4章 伏妖山 北洪宗,位于炤夻大陆北端,此方是妖族聚集之地。 因常年与妖族争斗,宗派人才凋零,本是末流修仙门派,直到两百年前强悍的女掌宗延玉的出现。 其修为强大,一百多年来一统周遭大小门派,甚至将嚣张的妖族赶出人族地界,反抗者,必遭其屠杀! 然而英雄总有迟暮之时,越发衰老的延玉,已经无力支撑庞大的宗门,曾被驱杀的妖族,近十多年来,疯狂反杀北洪宗的修仙者,还有周边无辜的凡人。 延玉无奈之下,不得不请其他三大宗门前来协助,扼制没有人性的妖族。 客院里,四长老致遥抱着还没缓过劲来的亓玖飖可劲的亲呼着,“师叔!我可爱的师叔,二三十年了,我可算又抱到你了!这些年在外,我和秦艽可想死你了!” 亓玖飖懵懵的点点头,飞了四天三夜,身为师叔祖,又不能要求大家飞慢点,就算有好徒孙护着,可她也实在受不住啊! 五长老秦艽拉过致遥,“你可别晃师叔了!御剑飞行了那么久,她哪受的了,快把聚丹果拿出来给她补补!” “啊!对对对!”致遥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掏出一堆仙丹仙果,将石桌堆的满满的,挑出几颗红如血滴的小果塞到师叔的嘴里。 入口即化,如一口仙气入腹,亓玖飖顿觉神清气爽,才聚了神瞧两位小师侄。 虽又过二三十年,但眼前两人也就三十余岁的容貌,这让亓玖飖微感惊讶,难道两师侄修为大增,未来有成仙之望? 秦艽捏起聚丹果,在石桌旁坐下,“小师叔,我二人的容貌,是因这聚丹果的功效!多年来,我与师姐寻访仙山神迹,就想着有生之年能解您身上…” 说着,秦艽咳了两声,“就想我们能不能另辟蹊径成仙!因缘际会之下我们误入到传说中凡间通往仙界的仙凡渠!可惜,我们没那仙缘,入不了那渠,倒是发现了那片仙林里的奇珍异果,试吃之后,发现大有裨益,就带了许多回来!” “这聚丹果于修仙之人有提升修为之用,于普通人,若有得道仙人之血辅助,可有起死回生之功!还有其他仙果,师侄一并给你放乾坤袋里,您老就权当吃个开心,指不定就突破筑基境呢!”致遥打开亓玖飖的乾坤袋把石桌上的珍果一股脑全扫进袋里。 如此奇果,自己吃了几颗,却只有提神之效,唉,又负了两娃子的好意。 此二人乃亓玖飖第四次出山归途捡来的孤儿,当时还是咿呀学语,她带回盈昃山养了几年,才送到宗门修行,故而这二人对亓玖飖的情义与旁人不同。 “那你们可有受伤?那种地方不是说往往有凶兽守着?”亓玖飖担心的拉住致遥的手,她一点都不想承受身旁人的离去。 致遥摇了摇头,略带不解,“说来也奇怪,那儿竟然一片祥和安静,可能仙界与妖魔界完全不同吧!等我们出来,再回头望去,却什么都没有了!” 冬飏进客院时,两位师叔正讲着游历的所见所闻,师叔祖的神态明显比往日轻松惬意。 秦艽见掌宗师兄的关门弟子前来,满心欢喜,这绝对是根骨奇佳,修道成仙的好苗子,广灵宗再次崛起的希望就在他身上了! “师叔祖,师叔,归云宗和南阙宗的弟子已全部到齐,北洪宗的延玉掌宗计划明日前往伏妖山,剿灭一众妖族!”冬飏回禀,目光落到秦艽师叔腰间的一抹翠绿。 秦艽笑着解下腰间那条软枝,送给冬飏,“这是在仙踪里,掉落在我肩上的仙枝,便带了出来,也不知有何用处,师侄喜欢,师叔我就当见面礼送予你!” 冬飏只觉此物甚是特别,方伸手接过时,那枝条如有灵识,自动缠上他的腕,交缠盘结成环。 “看来,这仙物果真与师侄有缘啊!”秦艽欢笑道。 “谢师叔!”冬飏亦心生喜悦。 次日,众人聚集在伏妖山入口,四大宗派,分派而列。 亓玖飖看着最左的归云宗,腰系羊脂白玉令的掌宗盛登川,百年不见,竟越发的年轻,快两百余岁,却比她百年前所见面容还要光亮? 把玩着赤玉令的南阙宗掌宗丘道冉,掌管宗门不过二十余载,本也是年轻一辈,只是修为竟直逼北洪宗的延玉! 两大掌宗隐隐透着怪异,似有凶潮在暗涌,所以游荒才不出现在此? 秦艽私底下告诉她,伏妖山里出现了食人的上古凶兽诸怀,各修仙门派都想擒获此兽,从它身上获得上古秘力,至于护佑苍生,约莫只是借口。 老态龙钟的延玉,手握蛇形杖,痛斥妖族如何残杀修仙者,屠戮百姓,不顾上苍恩德,绞杀生灵,各仙门应合力驱杀妖族,还世间太平! 众修仙齐声高喊:“杀尽妖族,还世人太平,替天行道!” 亓玖飖被这高涨的氛围激得有些恍惚,她所见妖族,似乎并非他们口中所言之妖族吧! 人妖仙魔为何就不能安然共处呢? 延玉忽深深的看了眼亓玖飖,那老目里有亓玖飖看不懂的深计! 亓玖飖微握了左拳,她已用鲮纱裹住狐殊的妖力,难道还是被发现了? 身着黑袍的延玉率先步入妖力滚滚的伏妖山,盛登川斜了眼亓玖飖后也进了伏妖山。 辛斐亲昵的站在丘道冉身旁,二人见广灵宗未动,饶有意味的候着。 紫黑的妖气浓裹着整座伏妖山,如噬人的兽口等着修仙人送死。 亓玖飖艰难的迈着步伐走入,谁叫她是师叔祖啊!可此地如此凶险,她拿什么护身后的徒子徒孙啊! 紧捏着两个乾坤袋,也不知道里面的法器够不够用。 伏妖山的山头,狐殊品着烈酒,望着水镜呈现的镜像,“小飖飖这么怕死,还要硬着头皮身先士卒!哦哦,蒙曈,你说她是不是特别好玩?” 一身黑的待从一脸无奈,“主上,真的确定要把诸怀放出来吗?一旦发起疯来,不是您能控制 第5章 上古凶兽诸怀 蒙曈被训的低头不语。 狐殊一饮而尽烈酒,随手就抛了酒爵,蒙曈闪身接住。 “一个酒杯,孤还摔不得了?妖族何时穷成这样了?”狐殊的怒气又涨了一圈。 蒙瞳委屈的回道:“这,这是未来妖后送给您的上古血爵啊!主上,我真赔不起,我命小!” 狐殊瞧他那一脸贱意,气不打一处来,“去把诸怀放出来,把那几百个小修仙都灭了,那三个掌宗放着,广灵宗那几个,除了小飖飖,全杀了!忙不过来就把獓骃一起放出来!” “主上,你莫不是疯了,那可是两只上古凶兽啊!就是四大掌宗一起上,都没活路啊!”蒙曈听的内心直打鼓,真的要挑起人妖大战? 狐殊毫不客气,一脚踹去,“五百年了,孤等的毛都燥了!你没看到魔族那嚣张样吗?他们的魔神明明被仙族灭了万年了,他们竟还想骑在我妖族头上!” 转身叉腰,盯着水镜中一步步,步入牢境的亓玖飖,“愤怒会使她的力量暴涨,越是亲近之人的背叛和伤亡,越能激发她的怒火,等突破了她师父在她身上下的仙禁,便是功成之时!也是我们大业将成之际!” 蒙曈叹了口气,默不敢言。 狐殊胜券在握般收紧拳头,“那可是仙族云顼锻造的绝世神器啊!” 见主上的笑容越发张狂,蒙曈抱着被打的决心道:“主上,你真的要自己入亓玖飖的牢境?” “要不然你去?”狐殊一脸嫌弃,指着他的头,“就你这鸟的小脑袋,能顶个什么用!当然是孤自己亲自出马一探究竟啊!” 蒙曈不知死活又道:“牢境虽不会伤身,但是,属下怕它会扰乱您的心境!未来妖后会削了我的小脑袋!” 狐殊狠狠白了他一眼,“她只是待定的妖后而已,岂可因她乱孤的大业!还是你这鸟长的丑,平日没有女妖理会你,你想趁此机会调戏小飖飖?” 蒙曈转头撞向旁边的大树,“主上,不带这么攻击我的容貌!我闭嘴吧!” 狐殊得意的扯动嘴角,掌心幻化出一片青色的蛟龙之鳞,在阳光下闪着五光十色,那正是从被锁在归云宗雪凌渊里的蛟龙身上剥取下来的龙鳞! 只待亓玖飖催动他印下的妖力,他便能托身进入他为她精心准备的牢境,窥探她心中不可触碰的疤,然后残忍的扒开那伤口,让它血流成河,让它的主人开启无人能控制的疯狂! 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画面啊! 狐殊出尘脱俗的脸渐变的阴沉可怕,蒙曈似能预见来路般,爱莫能助的摇头叹息。 一众修仙者,如入无人之境,一路斩杀小妖,不顾老少,不分善恶,剖取妖丹,收入囊中。 亓玖飖震惊于这些人的行径,与恶妖何异?不过百余年,修仙道怎变的如此可怕? 曾经师父那辈德高的道人,有教无类,不以人妖分善恶,善妖亦收入门下,共修苍生仙道。 如今,到底是发生了何等变故? 归云宗的盛登川进入伏妖山后那白袍竟变成了青墨色的龙鳞铠甲,便是大妖也伤不得他。 那龙鳞铠甲为何那般熟悉?腰间破旧的乾坤袋似在隐隐振动,亓玖飖捂着一侧头,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 “师叔,您怎么了?受伤了吗?怎的还流泪了?”致遥的剑气荡开伏击过来的小妖,急切问道。 亓玖飖后知后觉的擦了眼,竟真是罕见的泪水,“没事,可能妖气太盛,受不住吧!” 冬飏亦围了过来,见师叔祖未有受伤,松了口气。 山中响起大雁的鸣啼,声大直灌人耳,修为低者,痛苦的捂住耳朵。 地动山摇的震动之后,一只像牛的猛兽呼着灼热的妖气,一步步逼近修仙者。 细看那猛兽,长着四只角,却是人的眼睛,猪的耳朵,数丈之高的身形,遮天蔽日。 “上古,上古凶兽诸怀!”人群中颤抖的恐惧声响起,方才遍地的小妖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致遥、秦艽、冬飏三人忙把亓玖飖护在身后,全将手中灵剑提升至最高防御能力。 诸怀一声巨鸣,腾空而起,四蹄直踏入人群,一瞬便要去几十条人命,三大掌宗心中都微有退缩,是他们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亓玖飖从小乾坤袋中拉出一张巨网,将身后的徒孙一并包纳在内,方躲过一劫。 凶兽血盆大口带着狂风将所有人席卷入口。 盛登川甩出龙鳞铠甲,一晃手,铠甲强插入地,遇妖风而涨,在中间筑起一道巨墙,断了凶兽的攻击。 然而那是上古凶兽,妖力如深渊源源不断,山外又有强妖结界,根本就是要断了四大宗门的路。 有想御剑逃亡者,不过才飞起数丈就入了诸怀腹中。 “秦师叔,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葬送在凶兽腹中,秦师叔,你们起护灵阵,我去刺伤诸怀腹下弱点,你们趁机冲出伏妖山结界!”冬飏说着,便召出破渊剑,那是麦玄师叔给他的终极神兵。 秦艽猛的一震,“师伯的灵剑!你竟能驾驭它!” 亓玖飖将巨网的掌控让与致遥,对冬飏严厉道:“破渊剑不是你现在能真正驾驭得了,有师叔祖在此,岂能让你去送死,秦艽、致遥,护好众弟子,定要安然送出伏妖山!我去引开巨兽,不得有异议!” 狐殊乃妖王,妖族皆听令于他,这狐妖的心思,七窍玲珑,从不做无益之事,印在自己手背上的妖力,不过是引自己入陷阱的契点。 此境况,也顾不得其它了! 一扯缠在手上的鲮纱,意念一动,狐妖之力立现,亓玖飖飞身向诸怀冲去。 “师叔!” “师叔祖!” 狐殊狡黠一笑,握紧手中蛟龙之鳞,掌心的血沁入鳞脉,“哦,蒙曈,里面那个叫尤~尤~就是那个章国公主,留着,不用死,那种善妒的女子,大有用处!” “是,主上!”蒙曈抱拳低头嘀咕,都是坏心眼的人! “你说什么? 第6章 牢境梦回 妖王之力触体,诸怀嘶声鸣叫,转身离去时,巨尾猛扫而来,将巨网与龙鳞甲同时击破,众人被妖力震飞上天,散落各处,待回神去寻他们的师叔祖时,已不见踪迹。 周围一片混沌,亓玖飖几乎看不清自己身处何处,想召出夜光剑劈开浓雾,却发现自己身上所有法器都失去用处。 往前摸索走了几步,忽感一人牵住自己的手,想看清来人的脸,双脚却落了空,如从云端坠下深渊。 再睁眼时,自己竟被困在襁褓之中,哇哇啼哭,高空中几只秃鹫来回盘旋,这是人烟稀少的荒山,小娃儿已经饿哭了三天三夜。 终于在第四日清晨,有位猎户听到了孩啼,几番搜寻才发现掩藏在宽大树叶下的婴儿,两片荷叶包裹着,白白净净的小脸,挂着晶莹的泪珠,猎户憨笑着小心翼翼抱起,直往家赶。 草舍前妇人正在收拾鸡舍,身后跟着两总角小儿,见阿爹抱着荷叶回来,都好奇上前,翻开一看,竟是一个软糯娃儿,欢喜的捏了又捏她的脸蛋儿。 “打了这么多年仗,都没得吃,你这抱回来,又是一张嘴!”妇人苦着脸抱怨。 猎户把娃儿抱近给妇人瞧,“看,看她额头,像不像火的样子,哭的时候看得更清楚,荒山上捡的,指不定是什么仙人转世,有缘,凑合着养大,给咱们自己积点德!” 妇人无奈,只得留下,一家五口紧巴巴的度过了七年,女孩儿也不见得有什么异能,倒是猎户为了获得更多食物,不得不常常往深山去寻猎。 后来,猎户再没回来,许久后,有人告诉妇人,猎户被狼啃了,妇人抱着孩子哭天喊地,一边捶打着女孩儿。 过了几日,带着两儿子进城去,丢下无力求生的女娃,“指望你是什么仙人转世,结果却搭了自己的狗命!你可别再拖累我们娘仨了!” 指着女娃额头的银纹,“你带着这怪胎记去仙山修道成仙,去救回你爹啊!” 兵荒马乱的年代里,小玖飖靠着救活爹的毅念,一次又一次从死亡边缘活过来,在八岁那年,来到了广灵山脚下,可那样的云阶,怎是她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儿能爬的上去的。 摔的浑身是血,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依然咬牙不肯放弃。 风雨雷电的黑夜,缩卷在凉亭里,昏沉沉的哭喊着爹。 狐殊一路看来,觉得风太大,雨太凉,想握住小玖飖的手,却触之不及,才想起这是过往,改变不了的过往,他只是一个观“梦”者! 雨中,出现一把泛着银光的油伞,伞下一个十七八的少年,一身月白长袍,打破了黑夜的寒冷,走进了凉亭。 俯身抱起瘦骨嶙峋的小娃儿,拭去脸上的污泥血迹,无视风雨,就那样抱着,坐着,直至破晓,驱散小娃儿梦中的阴霾。 “你是谁?是你救了我!”小玖飖接过水囊,吃起烧饼,礼貌问着。 少年明目皓齿,点了点头,“我叫云烝,去广灵山求仙问道,我可以带你一起去。” 圆睁的眼里顿时涌出泪泉,双膝跪地,就要磕头相谢,少年握住细瘦的小胳膊,轻抚那一头毛躁。 “小丫头,双膝只可跪天地,跪恩师,要记住了!” “嗯!”晶亮的眼里是晨曦的光芒。 登上广灵山的云阶,入了广灵宗,拜息辰宿大长老为师,成了座下最小的弟子,勤勤恳恳的修炼了数年,也渐渐明了,人死不能复生。 那时的修仙门派,时常有驻派交流论道的风气。 十七岁那年,归云宗的泛舟真人带着他那天纵奇才的弟子司席拜访广灵宗,未到弱冠的年纪,就已经可以元神出窍,又加风姿卓绝,宗门内一众女弟子痴迷的不成话。 师兄云烝笑问亓玖飖怎么不去凑热闹,她转头看着数年未变容貌的云烝,“那人不及师兄一半的仙气飘飘,师兄高深莫测的修为更吸引玖飖!” 云烝眼中有不合年龄的慈爱,总爱抚揉她一头毛躁的发,时常教她天人仁爱苍生之道。 手握龙鳞的狐殊化成了司席的模样,众星拱月的场面着实让他享受了一番,世人最爱美人颜啊! 被簇拥在中间的司席一眼看到站在圈外的云烝和亓玖飖,只想让人靠近,待他穿过人群,直视亓玖飖的双目,一息之间,天地失色,大约就是世人所言一见倾心。 云烝拉走了亓玖飖,却阻止不了司席日复一日登门论道,又是奇花异草相赠。 后来泛舟真人云游四方去了,留司席一人在广灵宗,大长老息辰宿见其灵根慧极,便同亓玖飖一同授道讲学,二人倒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次年,魔族得了消息,说了广灵山有可灭魔族的神器—诛魔玦,魔族左将军臧齐带着上万魔军杀进广灵宗。 虽说魔族万年前差点被仙族真神给灭了,但只要一息尚存,便能有燎原之根。 广灵宗即使是修仙四大宗门之一,到底不是真的仙门,被杀的毫无还手之力。 息辰宿眼见要被灭宗,只能从深潭中唤出仙人遗落的诛魔玦,顿时,天昏地暗,电闪雷鸣。 广灵宗的几大长老,齐齐催动真气,神器闪着噬魔的银光,所及之处,魔军无不溃散。 臧齐魔煞之气护体,飞身欲夺到诛魔玦,却被神器发出的银光生生砍去左臂,不得不收兵逃回。 息辰宿等人松了气,拼着体内稀存的真气要将神器封回深潭,不想神器受煞气影响,竟生了意识,无论如何也不肯返回谭底的法阵中。 云烝割破手指,将鲜血打入诛魔玦的缺口,想强行封印它。 魔气与仙气相抗之下,群山动荡,广殿塌陷,司席将受伤欲昏的亓玖飖环护在怀中。 云烝唤出破渊剑,要斩碎诛魔玦,本发着银光的诛魔玦却突变成一团煞气,碎的七零八碎的玦片,弹指间全冲进行亓玖飖体内。 那一刻,狐殊深深感受到了,抱在怀中亓玖飖那几乎被撕碎了躯体的疼痛,通天彻地的剧痛,连同她的元神也被撕扯的不完整。 第7章 司席的龙珠 仙界的诛魔神器,携着滚滚魔煞之气,岂是凡躯可以承受。 狰狞如妖兽般欲挣脱司席的压制,扭头就要撕咬司席的结喉,司席只偏开头,不愿放开,怕她逃脱消失,忍着肩上血肉被啃噬的疼痛,“飖儿,醒醒,不能被煞气控制!” 鲜血刺激的亓玖飖越发狂躁,双眸都泛着即将魔化的血红。 云烝双指触额,压下被诛魔玦震伤而动荡的元神血脉,吞下满口血腥后,飞落到司席身旁,一把抓握住司席的肩膀,“抱好阿飖!” 刹时,三人消失在大殿前。 广灵后山,深潭潭底。 云烝祭起四方之阵,青白赤黑玄黄,交织成束,牢牢的将亓玖飖困在法眼中,煞气渐渐被压制住。 只是,亓玖飖的生命也在逐渐流失。 “云烝师兄,我是蛟龙,龙珠已成,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救回飖儿?”司席单膝跪地,向盘腿坐地脸色苍白的云烝急切相求。 云烝皱了眉头,收回要取出银琉仙瓶的手,“龙珠出体,虽不至于死,但是你也再不能化形,法力低微的妖龙,一个普通的修仙真人便能使你形神俱灭,你,当真愿意?” “是,我愿意!”司席深深凝望着灵力不断消散的亓玖飖,哪舍得让她消亡。 云烝攥紧着拳,也不再犹豫,掌心现出二十八星宿,腾空环绕在四方阵法之上,“龙珠可压制诛魔玦的煞气,待他日诛魔玦在她体内修复还原,我再设法取出,只是那时,龙珠恐怕也消耗殆尽!” 司席已吐出龙珠,青墨色的龙珠中发着金光,连同星宿裹着亓玖飖。 云烝右手覆上破渊剑,自剑体盘结出一缕青绿,束住司席幻化不定的龙身,“这缕仙气只能护住你几日人形,你需赶往归云宗雪凌渊,那里有千年玄冰,可护你龙体不损,再修炼千年,或许你可重塑人形!” 云烝握住破渊剑,剑尾重触于地,青银之光炸泻,随同龙珠一并入了亓玖飖的胸膛,压制并净化着诛魔玦的魔煞之气。 司席接抱住亓玖飖,露出欣慰的笑颜,“飖儿!” 云烝想站起,才发现四肢肌肤竟已如干旱的大地裂开了一条条缝! 待一切尘埃落定,辰宿长老才得以进入结界,震惊于眼前所见,方知自己的弟子云烝,并非凡人! “师父,阿飖元神受损,不知何时能醒,望您多加照看,待醒来时,不必告知她所发生之事。元神不全,又有诛魔玦入体,她此生是修不成仙了!您辟一处灵山,结个结界,不必他人打扰她!”破渊剑绕着云烝迅速旋转,形成一道光圈。 云烝闭目,渐渐入神游太虚,“待我十年后醒来,再教导她!” “是!”辰宿长老恭敬道。 盈昃山,小木屋里,司席已经守着亓玖飖一天一夜,然而,她仍无法苏醒,连意识都是飘荡的。 可是司席无法再守下去了,若他放任自己不去雪凌渊,他怕自己真的会变成一条恶妖之龙。 痴迷的抚摸着沉睡的脸庞,既然你无法清醒过来,那便让我入你的梦中,与你道别。 梦中,无边的花林,司席告诉记忆有缺的少女,他们原本是相恋相知的恋人,在要结为道侣之际,魔族入侵,二人携手抗敌,击退了敌人。 只是她受了伤,他不忍她离他而去,于是现出蛟龙之身,用妖力救回了他。但他却是伤了本源,只能前去雪凌渊,保住自己的龙形,请求少女等他数年,他必再次修得人形,回来携手共白首。 懵懂的少女如孩童般无法理解他所说的话。 司席苦笑,托起少女的手,在她的手背留下了深深的一吻。 而后送给了她一颗种子,“这是灵浆果的种子,五百年一开花,花开果成之时,我必归来。” 狐殊对司席嗤之以鼻,这厮着实无赖至极,小飖飖何时心悦过他?他竟那般明目张胆的拐骗空了记忆的小飖飖!连自己这只千年狐妖都要退于第二。 当泛舟真人赶到盈昃山时,司席的龙尾已经无法控制的显露,仍不肯归去,泛舟真人气的长袖一扫就将他纳入袖中,听了辰宿真人的话,急急飞回归云宗,将岌岌可危的蛟龙,安置在雪凌渊中,时常护他。 亓玖飖醒来时,又是数年之后的事,梦中司席所言,她全然忘光,看着手中握的仙树种子,发了许久的愣。 最后还是师兄告诉她,灵浆果树用心栽种,百年之后或许可修成灵识。 于是她就欢欢喜喜的在小木屋后种下,用心照料。 后知后觉的问种子是谁给的,师兄漫不经心道:“归云宗那个叫司席的花花弟子,见你韶颜稚齿,就动了坏心思,泛舟真人已经把他抓回去关雪凌渊去思过了!这灵浆果倒是好东西,你就当打发时光吧!” “噢…” 后来,云烝师兄的身体总是开裂,修也修不好,离去那日,他在木门上用珊瑚精的血刻了“不入凡尘不动凡心”。 他倚坐在木门旁,抚着亓玖飖的头顶,带着些许期许,“阿飖,师兄就要归于虚无了,你可会想流泪?” 自沉睡醒来之后,她发觉自己竟对很多事失去兴致,冷冷漠漠,师兄教导自己四五十年,按理心中该有萋萋哀痛,可她就是不在常理之中。 “师父说,生死是一场轮回,不必过于哀伤!” 云烝带着无可奈何的落寞,“阿飖啊阿飖,你要什么时候才能不气我啊!” 亓玖飖看着消失在山中清风里的云烝,心中升起了微微酸涩。 后院的灵浆果树长的特别慢,慢到她觉得是师兄在敷衍她,没有人陪她说话了,她只想着灵浆果树赶紧修出意识。 八十八岁那年,她听同门说,归云宗的泛舟真人归了虚无,宗门因掌宗之位发生了惨烈的内斗,连带雪凌渊里血流成河! 那时她还不知雪凌渊里有什么。 第一个一百年,亓玖飖随辰宿真人出山,被狐殊的爹,老妖王,擒获。 牢境中的狐殊羞耻的想起那时小飖飖为何会被抓,那功劳是他的,是它没脸没皮的去诱惑 第8章 小狐妖的诱惑 虽有一百余岁,可终年在广灵宗盈昃山过活,光阴于亓玖飖而言并没有什么概念,也少有与同门师兄弟或者师姐妹发生冲突,是以仍是少年的天真烂漫,觉得世间少有黑暗。 师父看那清澈见底的双眸,深深叹了气,便将她带出山,说是要见见世面。 在北洪宗的伏妖山外,十余名弟子围猎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幼狐,弱小无助的狐叫声,止住了亓玖飖的步。 站在外围观望,不解为何他们不放过那般幼小的雪狐,它连幻形的能力都没有,如何害人? 灵动的狐眸里满是求助的泪水,望着亓玖飖,那是唯一能救它的希望,一声又一声卑微的呜咽,惹得亓玖飖直想上前抱住它。 可这是北洪宗的地盘,他们和妖族的死结,不是她能插手的。 “师弟们,这可是稀奇的雪狐,还是蓝色的眼眸!无论是皮毛还是眼珠子,那可都不是万的灵石可以衡量的!若是结下妖契,我等修为便可直冲云霄啊!”为首的大弟子欣喜若狂的呼叫着。 “起阵!” 一声呼喝,小雪狐被死死的围困在阵法里,慌乱的冲撞,使得兽体被强劲的灵剑之气割出无数道伤口,雪白的皮毛顿时染的血红。 狐血一滴一滴落在雪里,晕染开来,狐眸里的灵光迅速消散不见,亓玖飖终是在小雪狐倒地的前一刻,闯入阵法里,将它抱在怀里。 “各位师兄,这雪狐幼小若幼儿,并无化形惑人之能,可否放过它?”亓玖飖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毕竟,她打不过这些人啊。 “我认得她,广灵宗那个百余岁的小怪物,一点修为都没有,却不老不死!还跑出来护妖,指不定也是妖,才会没有高深修为,却容貌不老!”人群里的阴阳怪气全然不是修仙者的做派。 为首的大弟子盛气凌人,“放下雪狐,我等便不为难你,否则,便将你一同杀了!左右不过一句话,修为低微的小修仙,被狐妖杀了,我等猎了这狐妖,还能得个美名!” 亓玖飖惊于这可怕的言行,北洪宗的弟子竟是这般无德之徒,难怪毫无崛起之色。 一个捏诀,乱起漫天飞雪,趁着众人视物不清,抱紧小雪狐便往伏妖山跑去,她想,入了那山,小兽应该就能安全离去,她也会回去好好解释清楚。 只是一踏入那山界,一切就全然变了。 山里的雪比外面还要大,风卷着雪花,砸的人睁不开,亓玖飖紧紧抱着小兽,生怕风刮伤了它,“小家伙,怎么就不小心跑山外去了呢?” 顶着风雪,在天黑前找到了一处能避风雪的山洞,生了火,将昏睡的小雪狐放在平铺地面的外袍上,小心翼翼的清理着伤口。 小兽醒时正看到亓玖飖从袖中取出异草,揉搓之后敷在它的伤口上,不过片刻,伤口竟愈合了不少,微抬起头,眨眼似在询问,是什么草,竟如此神奇。 那神似人的憨态可掬,看得亓玖飖荡漾起了笑,伸手轻揉小兽毛茸茸的耳朵,一手一只,揉了又揉。 是的,她对带着顺毛软柔柔的灵兽没有抵抗力! 越摸越上手,抱着小雪狐坐在自己怀里,直把自己的脸埋到那软绵绵,又厚又糯的雪狐毛里。 “噢,我的小狐狸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亓玖飖蹭了又蹭,根本没注意到那双兽耳红通通的似要滴血。 狐殊一点都不想看到这段回忆!可是他没法子跳过这段令他深觉羞耻的经历! 那时,老妖王知晓了仙界的灭魔神器竟在广灵宗一个女弟子体内。 称霸寰宇的神器,岂会无人窥视? 于是他这只幼小,但妖力不弱,能在修仙者手下不费力逃脱的小妖王,就被他爹无情的派去诱捕小飖飖。 方是时,他才刚会化人形,还并不能完全控制好,于是,在亓玖飖又摸又蹭的处境下,嘭的一身,他控制不住的幻化出了人形,赤裸裸的!赤裸裸的袒露在一个小修仙面前! 妖生之大辱啊! 未着片缕的小小少年,蓬松的狐尾只够遮挡蜷缩的细腿,修长的指节被咬在薄唇间,豆大豆大的泪珠直砸而下,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亓玖飖的手触碰着雪狐细腻光滑的肌肤,不自觉的又捏滑了一下,才惊觉到不对。 “啊~”大叫了一声,弹地而起,侧脸闭目,不忘挥手给小少年裹上外袍。 它怎么就化形了?它为什么要化形?它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化形? 亓玖飖觉得自己脑门已经冒烟,烧着了!结巴的完全说不出话。 小雪狐却越哭越委屈,越哭越大声,抱着自己的小身躯,瑟瑟发抖。 “你,你,你别哭了,停,停一下,好吗?你是肚子饿了吗?”亓玖飖已将吃的铺了一地。 小雪狐停了哭声,抽噎着,“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娘,怕,呜呜呜~~~” 软软糯糯的小少年音,听得亓玖飖耳朵都能开出花来,蹲趴在地,轻手轻脚的擦着泪痕,生怕刮伤脆嫩的肌肤,“好,等天亮了,我就送你回去好吗?” 小少年眨着滴溜溜的眼,“你说的是真的吗?没有骗我?” 亓玖飖郑重的点点头,微笑的拿起糕点,哄着他吃下,那乖巧小模样,亓玖飖又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了抚雪狐竖起的粉粉毛茸茸的耳朵。 天亮时,小雪狐已变回兽身,亓玖飖迟疑一下,还是把它怀揣在怀里,往山的深处走去,她只是觉得自己一个小修仙,哪有什么可图的,小狐狸的眼神又那般纯洁无害,她才坚定了自己送它回去的步伐。 越往里走,妖力明显强的亓玖飖吐纳不畅,实难再往前走,轻放下小雪狐,抚了又抚它的软绵的头项,“以后可不能再乱跑到山外,好好修炼,要做个好妖噢!” 小雪狐弓起身,不舍的伸出小舌头轻舔了亓玖飖的侧脸,一步三回头的消失在茂林里。 不敢停留,转身就要御剑飞出伏妖山,怎料佩剑还未召出,一阵漫天滚卷的妖力已经袭来,毫无还手之力的小修仙,消无声息的被吞噬带走,也不 第9章 雪凌渊 妖界,染妖台。 小妖王狐殊站在一旁,束发冠玉,十二三岁的人样,眼里全是狡黠算计,即便是不久前刚救过他的亓玖飖,如今被铁链锁着,就要命丧黄泉,他也未起一丝波澜。 老妖王瞧都没瞧被锁着之人的脸,就袭出锋利的狐爪,想生剖了亓玖飖,取出诛魔玦。 只是妖力刚达她身,一股仙力夹着龙的灵力,重创了老妖王,跌倒在地,起身不得,吐了几口鲜血才缓过气。 “父王!”狐殊慌的赶上前扶住。 “竟有仙禁相护,可广灵宗并没有修成仙的老道啊!难道辰宿那老东西已然就要成仙了?雪凌渊里的那条妖龙不是快要死了吗?这龙珠竟还有如此威力!”老妖王恨恨的握拳砸地,该死,根本动不了诛魔玦。 狐殊看着垂头闭目的小修仙,沉思片刻,“父王,这诛魔玦当日不是受了魔族左将军臧齐的魔煞之气影响才被封印在这人体内,若再有煞气入体,会怎么样呢?” 一老一少狐狸精对视,即刻命人抓了阴牢里关着的魔族。 老妖王将魔族的煞气强行打入亓玖飖体内,三股气道在体内相冲厮杀,双眸瞬间血染,发出兽般的嚎叫。 借着煞气,妖王才探知,诛魔玦在这人的体内碎的不成型,根本无法取出,却在煞气的催化下,一点点的修复了起来。 惊喜之下,妖王攫取在场魔族所有的煞气,不顾后果全注入那凡人体内,想着定要取出那神器,杀尽仙界和魔族,一雪前耻! 不受控制的凡躯,煞气一寸一寸的吞噬着脉络,掌心的魔气越聚越盛,狐殊发觉不对,大叫道:“父王,快住手!” 为时已晚。 亓玖飖一声吼叫,铁链被震碎成粉,血眸里全是嗜血的疯狂,挥掌间便夺取了一排排妖兵的性命,抽取出妖魂和妖血,倾刻间便铸就一把魔剑。 抬起魔剑,陶醉的嗅着妖血的甜腥,妖气源源不断的从亓玖飖的鼻子窜入体内,四股力道绞股攀咬,脆弱的凡躯裂开了道道裂纹。 所有的妖兵都被魔剑化去,只剩老少两妖王,如待宰的羔羊在染妖台等着被分化。 老妖王拼出全身妖力抵抗吞天的魔气,“殊儿,快走,让妖巫打开通天道,将这魔物引出妖界,否则我族危矣!” “父王!一定要活着!”狐殊没有犹豫,冲出染妖台去寻妖巫。 当通天道打开时,辰宿真人极速冲入,在破渊剑的指引下瞬移至染妖台,发现老妖王只剩一口气喘着。 破渊剑自生了意识,于半空中散发出强劲仙气,已半魔化的亓玖飖几乎是弃了凡躯的砍杀过去。 两剑相击,仙魔之气相撞,染妖台须臾间化为乌有,威杀的气波动荡了半个妖界! 青绿的仙丝化去血魔剑,层层裹住亓玖飖即将裂开的躯体,同她体内的仙禁和龙珠内外相合,重新封印了诛魔玦,只是它已经修复了近半,只待下次的唤醒。 破渊剑上残留的仙气全用来修复亓玖飖开裂的凡躯,回到辰宿真人手中时,已成了一把普通的佩剑。 辰宿真人眉间凝着重重寒霜,一卷广袖,带走了沉睡的亓玖飖。 老妖王花了数十年才修复了自己的元神,修为已大不如前,见识了诛魔玦可怕的威力,吞天化地的魔煞之气,发誓定要举全族之力得到它! 至此,这成了妖族第二桩大事。 看着过往,狐殊内心恍惚,自己真的想要得到诛魔玦吗?是为了完成父王想要复兴妖族的渴望吧。 亓玖飖醒来时,辰宿真人早已带她回了盈昃山,在妖界差点灭了妖王的事,不记得一分,倒是问小雪狐可安好? 本就不全的神识又一次被毁,辰宿真人忧心忡忡,随口道:“你送那狐妖回伏妖山,遇到了外出的妖王,你修为不济,被抓了去,他想拿你威胁为师,要为师交出镇宗至宝,为师聚齐了三大宗门,才将你救回,可是伤了不少同仁!往后你可长点心!” “噢~师父,弟子下次不会了!”嘴上应着,脑里还在回想小雪狐那软柔的双耳。 又是百年,越发仙风道骨的师父,带她去了西边的归云宗,说是去见一位故人。 “故人?归云宗有我的故人?”亓玖飖费力思索了良久,才想起两百年前师兄说的那位花花弟子。 指着后院的灵浆果树,“就是送我灵浆果种子的那个归云宗好色的弟子吗?” 辰宿真人倒吸了口气,心中微有戚戚,“啊,对,就是他,他快死了,想见你最后一面!” “那好吧!”亓玖飖无所谓的语气,气的辰宿真人想敲她后勺,又觉世间姻缘大多难以圆满,便观风云,未再言。 百无聊赖的在归云宗晃悠了大半个月,宗门里所有白发长须的老头,一个一个看过去,没一个似故人! 问师父何时见故人,老头故作高深,“有缘自会相见!” “师父,我可不可以说,爱见不见,再不见我可回去了!”亓玖飖嫌弃道。 辰宿真人缓缓转过头,目光深邃的盯着小弟子,看得她觉得自己犯了什么大错,内疚不已。 第二日,师父带着亓玖飖到了一处深渊,望不见底,呼之无音,白茫茫的雪,师父告诉她,渊叫雪凌渊,底下有一条蛟龙,说完便在悬崖边打起坐,小弟子冷得发抖也得在旁陪着。 一连数日,亓玖飖着实不懂师父在卖什么关子,私底下请教了一个又一个归云宗的弟子,竟无人知晓深渊里有蛟龙之事! 某日师父有事,要亓玖飖自己去雪凌渊旁守着,天寒地冻,又没好修为傍身,她只得裹着厚厚的棉袍,在深渊旁坐着,冷得时不时打瞌睡。 忽一声龙吟,震落崖边巨石,亓玖飖被连带入深渊里,身如浮萍。 就在以为自己要摔碎之际,一条巨龙盘旋半空,将她裹在中间,缓缓降落在渊底。 底下是千年玄冰,几乎固结了所有生命。 亓玖飖呼出的气凝结成冰,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只有环绕着她的蛟龙能让她有些许温暖。 蛟龙似 第10章 窥视往事 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想哭的难受,难不成眼前的蛟龙是自己的故人?司席不是人,是妖? 蛟龙似能感知她内心所想,竟畏缩了身体,不敢靠近她,见蛟龙之举,亓玖飖的手慌忙伸出,想阻止它的离去。 当她的手覆在蛟龙额上,身体里的龙珠,散出无限光芒,连同蛟龙一同纳入在内,助他缓缓幻出人形。 两百年前司席在广灵宗的深潭里为救自己献出龙珠,失去人形,被困沧凉的雪凌渊上百年之久,忍受玄冰镇体的苦楚,这一切一股脑涌现在亓玖飖的海识里,登时泪如雨下。 一个自己不心悦的人,在很多年前为自己付出了几乎生命的代价,忍受百余年的折磨,而自己浑然不知,只当是一个曾经相知之人。 当岁月掩埋的真相被扒开,那人就要逝去了,连偿还的机会都没给她。她已经辨不清自己内心到底是何种情感。 困在不见日月的雪凌渊太久,久到司席不敢触碰眼前让他思念成殇的眉目。 “飖儿~”嘶哑的嗓音如同失去血肉,“对不起,我再修不成人形,还要永久的离开了!” 亓玖飖压抑着疼痛的胸口,“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你不能这样对我!”催动真气,就要强逼龙珠出体。 司席紧握住她的双手,“没用的,我的龙体已毁,就算是真神在世也无法挽救我!飖儿,我只想和你好好道别,此生已尽,若真有来世,我企求能好好陪在你身边,就够了!” 话语间,归云宗的掌宗与七大长老已飞落雪凌渊,各起方位,真气在玄冰上筑起道道气墙,司席被强行拉回中央。 亓玖飖才看清,渊底竟有“剥魂阵”镇压司席,归云宗长老此时正在重启被破坏的阵法,残忍的阵法之下,蛟龙的每片龙鳞之下皆渗出龙血。 “不可让其龙魂散去,必要锁住一魂一魄,才能龙身不散!”掌宗面目凶煞的掌压着阵眼,毫无怜悯之心。 再看阵法之下的玄冰上竟是一层又一层固结的龙血,亓玖飖惊恐的意识到司席所说龙体已毁是何意。 愤怒在霎那间吞噬亓玖飖所有的意识,不用外力,体内的诛魔玦便自动化生出魔煞之气,碎片一片一片迅速的修合在一起,渐弱的仙禁已在崩断的边缘。 冲出体的煞气,如魔手将长老一个个扼住,断了阵法的聚结。 可体内的龙珠也被诛魔玦越削越小,亓玖飖右掌集聚魔气,对着自己胸膛,引出龙珠,试图斩断剥魂阵。 然而,龙珠方一离体,魔煞之气疯狂窜杀四方,连亓玖飖的躯体都隐隐发透。 蛟龙发出沉痛的龙吟,用前爪血淋淋的剥离了三片护心麟,抛入空中,裹住亓玖飖将透的凡躯。 “飖儿,此生所为,皆我本心所愿,无怨无悔,怎可让你带着愧疚度日。”司席的魂魄在渐渐抽离龙体。 “思念太苦,一遍一遍的翻滚回忆,太煎熬,我舍不得你受那样的折磨,忘了我,忘了这痛苦的回忆!龙珠、护心鳞、逆鳞皆予你,就当是我依然伴你此生!” 冲天的龙吟,震落无数巨石,蛟龙逆鳞离体,裹着龙珠,重回亓玖飖的体内,一同封印的还有关于司席的回忆。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撕心裂肺的哀求,亓玖飖眼中泣出血泪。 寄于司席之影的狐殊,随着司席魂魄的消散,只觉自己历了翻生死,握着龙鳞的手,伸出接住亓玖飖泣出的血泪。 泪触龙鳞,牢境破。 被甩出水镜的狐殊,海识里一片空白,双目无距的靠着藤椅,连蒙曈的走近都未察觉。 寒鸦精见自家主上魂不在舍的模样,惊道:“主上,您是丢了魂吗?可妖巫说,只要心性坚定,牢境只是走马观花看一场别人的梦而已啊!难道主上狐心不定?坏了坏了,这可怎么办啊?主上啊~” 狐殊翻着白眼,对着鸟脑就是一巴掌,一脚将其踹翻在地,“闭上你的乌鸦嘴!” 蒙曈嘿嘿一笑,摸着屁股靠近,“还是那个无坚不摧的主上!主上在牢境里的三天,属下在外圆满完成部署!那些修仙死的死,伤的伤,没个完整的,然后那个尤仪洛亲眼看见亓玖飖同你入了牢境。” 蒙曈既佩服又鄙夷道:“那女子的嘴啊,上下一动,吧啦吧啦,别说那些宗门了,就是连咱妖界,现在都知道亓玖飖与主上您情根深种、郎情妾意、暗约私期、鸨合狐绥……” 狐殊眼神锐利的令蒙曈鸟毛都竖了起来,紧闭鸟嘴。 “把这交给妖巫,告诉他,要是还找不到那人,就提头来见!”狐殊将龙鳞抛给蒙曈。 蒙曈嬉皮笑脸道:“主上,提哪个头?” “嗯?”狐殊觉得今日蒙曈烦话特别多,皱着的眉透着怒气。 “妖巫有三个头!”蒙曈觉得自己也是贱,只是一眼已看出狐殊的不对劲,妖巫还说,窥视他人过往,往往是要付出代价的。 狐殊一拂袖就要离去,蒙曈急问:“那接下去的事还要继续吗?主上” “执!” 冬飏与两位师叔在伏妖山不停歇的寻了三日,没有发现师叔祖的一点痕迹,内心越发焦灼,无意间触动左手的仙枝镯,竟伸出小枝条一路指引他们寻到师叔祖! 三人正要上前扶起昏迷在地的亓玖飖,三大掌宗半路杀出,截止三人,归云宗的延玉手扼亓玖飖的喉,“秦艽、致遥二位真人,莫急,待我等审问清楚你们的师叔到底与妖族有没有勾结,如何勾结,自会送还!” “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抓我师叔祖,说什么审问,怕是另有图谋吧!我广灵宗的师叔祖,岂是你们有资格审问的!”冬飏早已看出三大掌宗潜藏的野心。 归云宗的盛登川真气灌袖,对着三人猛力一挥,“何必这么多话呢?把他们打回广灵宗不就得了!” 盛登川的外袍乃龙鳞甲所化,真气一出,逼得三人连退数十步,肌肤隐隐灼痛。 三人对视,齐齐召出各自灵剑,厮杀开来。 第11章 被囚迎天阁 强劲的修仙真气在伏妖山来回涤荡,可怜逃之不及的小妖们,活活祭了天。 三大掌宗的实力,死死威压住秦艽三人,三剑齐挥之后,秦艽三人已然失去再斗的真气。 南阙宗的丘道冉耻笑道:“广灵宗不过如此,难怪这个五百多年的老怪物修为低的可笑!” 冬飏眼睁睁看着师叔祖被抓走,连站起去追的力气都没有,扯下腰间玉勒子,竖指绕了三圈,对着玉勒子问道:“三师叔,你说破渊剑是最后法宝,为何根本没用!还有,师叔祖的玉玦我根本无法联续上!” 广灵山上,右眼皮一直跳的三长老麦玄被小师侄问的心慌无力。 果真出了问题! “那破渊剑只有有缘人才能拔的出!你入殿那日拔出过它呀!怎会发挥不出它最大的威力呢?”麦玄极速思索着。 “至于无法联续玖飖师叔玉玦之事,只因师叔常年独居盈昃山,我改造你们玉勒子联续之法时,忘了改造她的玉玦!唉,为今之计,师侄你先拿其他弟子的给师叔用吧!”麦玄一边收拾行囊。 事出突然,师叔深陷不良谣言之中,他必须亲自出马! 致遥拿过冬飏的玉勒子,急道:“三师兄,师叔是找到了,可是被三个掌宗强行掳走了!他们怕是要拿师叔诱杀妖王,污蔑师叔勾结妖族,陷我广灵宗于不义,你定要让大师兄亲自前来!” “岂有此理!”麦玄拧着长眉,“师妹,你让那些小弟子都回来,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我与大师兄立即赶往!” “好!” 广灵宗的弟子被赶出北洪宗客院,被痛斥勾结妖族,残害同仁。 血气方刚的弟子们哪受得这般费羞辱,一言不合便拔刀讨公道,三大宗门的弟子压着广灵宗的弟子蹂躏。 冬飏赶回时,一个个师弟师妹鼻青脸肿,这是打到最后,干脆灵剑弃了,也不用真气,直接拳拳到肉了! 秦艽又气又心疼,小训了几句,叫来闰余和尤仪洛,让他二人务必平安将其他弟子带回广灵宗,闰余领了命令,同大师兄冬飏与致遥师叔救治受伤严重的弟子。 尤仪洛追着秦艽,“秦艽师叔,我想留下帮忙,我虽修为不是很强,但是我的紫梦剑是上等灵剑,定能帮助你和冬飏师兄救出师叔祖的!你就让我留下吧,我绝不会添乱!” 秦艽犹豫片刻,“洛洛,此事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事关四大宗门恩怨,还有妖族妖王,连我和你致遥师叔都无法解决,掌宗随后就到,听话,你同他们先行回去!” 尤仪洛委屈的嘟嘴点了点头,“好吧,那师叔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洛洛还等着你回去讲仙山神迹的见闻呢!” 秦艽欣慰的应下,想起师叔玉玦无法联续之事,“洛洛,你师叔祖的玉玦出了问题,无法联续,你的玉勒子先借用一下,回去便还你!” 尤仪洛一愣,转身解下玉勒子,芊芊玉指在上面捏擦了三下,才递给秦艽。 不多时,一众弟子御剑返回广灵宗,只留下秦艽、致遥和冬飏。 延玉多少给了面子,让三人有个落脚院落。 冬飏讨问延玉将他的师叔祖关在何处,延玉只道,定无性命之忧,便拂袖而去。 待夜黑风高时,冬飏靠着仙枝镯,终于在北洪宗最高的迎天阁里找到了被关押的师叔祖。 亓玖飖醒来时,探查了四周,离地数十丈的高阁,门窗上皆是要人命的法禁! 两百多前的事,因元神不全,亓玖飖的很多记忆是不完整的,关于司席,她只记得他是归云宗的一名弟子,其余一概不知。 牢境一遭,她哪辨得清是真是梦,屋外的月光照进,空荡荡的阁楼里,风穿过缝隙如鬼哭狼嚎。 召出夜光剑,照亮了一片漆黑,可照不透她内心那团迷雾。 这么多年,她只当自己真的是个怪胎异类,一个人活在盈昃山上,是天性不喜与人交往,还是不过是意识里不想与人产生瓜葛? 师父说自己灵根被毁,修不了道,不必挣扎,自己便真的听从,也不去探究,也不去寻求改变之法,只将自己困在一山之上,囚在方圆之间。 种那些花花草草,守着灵浆果树,只盼它能开花成精。 那只千年雪狐精,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自己,岂会是平白无故,当真他对自己情根深种,那就可笑了! 牢境所见,若全然是真的,自己该如何面对自己啊! 二指竖起,触上自己的额,闭目一探,那熠熠生辉的龙珠,光彩斑斓的逆鳞,一直守护着自己破败的躯体。 当痛苦太盛,绝望太浓,只能裹住自己脆弱的心,一层一层的裹上冰,封冻住,那样才能有勇力活下去吧! 疯流的泪,砸落在夜光剑上,发出细微的响声。 站在黑暗中的冬飏不知发生了何事,竟使一直心静如潭的师叔祖生出这般悲伤。 “师叔祖,掌门师父和三师叔正在来的路上,我们定能安然回广灵宗,你不要害怕!”冬飏走出暗处,柔声安慰着。 竟被徒孙瞧去自己哭鼻子的丑样,还要一个小自己五百岁的人安慰,亓玖飖心中的尴尬又增一分,慌忙擦干眼泪,“你师叔祖我年纪大了,生死之事,早已看淡,哪还会怕!不必担心我,倒是你自己,受了伤也不多休息!” 冬飏取出挂着蓝穗的玉勒子,“师叔祖,你拿着这个,用它联续,你的玉玦需让三师叔改造之后,才可再用!” 亓玖飖接住抛过来的玉勒子系在腰间,听到有人上阁楼的声音,“好,我知道了,你快离开,别让人发现了!” 冬飏又隐入暗处,因为他也听到有人来了,三个! 盛登川径直穿过法禁,黑袍的延玉也跟了进来,一张老脸隐在黑帽下,双眼却发出骇人的贪欲,丘道冉摇着赤白扇站在远处。 亓玖飖仍在地上闭目打坐,排资论辈,他们还得尊自己一声师叔,这三人此时前来,不过是冲着自己体内的物件而来。 想起牢境里的一幕幕,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控制的住诛魔玦的噬杀 第12章 三掌宗的图谋 盛登川半蹲看着弱如幼鸟的亓玖飖,“要是四大宗门还有情义可言,那论辈份我们还得叫你一声师叔。” 亓玖飖睁开眼,“不必这般委屈自己,恶心老身!” 盛登川抚摸着长袍,阴险道:“也好,那你说,属于归云宗的龙珠、逆鳞还有护心鳞,是你自己乖乖归还给本座还是本座动手挖出来?” “小子,老身劝你莫要干蠢事,你师父传你羊脂白玉令时,没告诉你,雪凌渊当年是怎样的惨状吗?”亓玖飖起身站立,双手背后,眼中满满威胁。 “当年不过是那妖龙护着你,你才有命逃出生天,今时不同往日,又多活了三百年,你这老怪物也该活够了!”盛登川掌心已起青白的真气,一出手,牢牢束缚着亓玖飖,左手又起,弯指间,就要逼引出龙珠。 待在亓玖飖体内数百之久的龙珠和逆鳞,早已深嵌其体,非高深修为不可动,而那分离的过程,已不是剜肉碎骨可描其痛。 盛登川一侧头,延玉亦催动真气,助他逼出龙珠。 “刚直勇猛的延玉掌宗,也恬不知耻的加入这等勾当!”亓玖飖冰霜覆面。 延玉狠道:“莫怪本座,所有修仙者,若不成仙,终是抵不过岁月变老衰亡,只有你,几百年了,依然人皮不老,本座还要支撑北洪宗,还要对抗妖族,维护北界百姓的安危!本座不能死!盛掌宗已允我逆鳞,待本座复得春华,会保你一命!” “哈哈哈~!”亓玖飖听着世间最可笑的话,悲从中来,“盛登川,我只问你,你身上龙鳞甲从何而来?” 盛登川又强催几分真气,龙珠已有松动,得意笑着,“自如你所想!我归云宗长老人手一件,此等好物,岂可浪费!只许你龙珠逆鳞护体,我等不过剥取龙鳞,有何不可!” 摆动微胖的身躯,身上的白袍又化成龙鳞甲,发出青墨之气,竟也在引动龙珠,“真正害死妖龙的可是你这老怪物,有何资格指责我等!” 松动的龙珠,使诛魔玦动荡不安,魔煞之气沿着脉络逃窜出体,亓玖飖双眸渐染,“尔等当真不停手?” “自然!”一直在旁未动的丘道冉,一个跨步加入二人,“因为还有本座在啊!” 赤白扇腾空,不停旋转,将魔煞之气全吸纳走,一同收走的还有夜光剑。 秦艽、致遥凭着真气冲荡,找到迎天阁,制住要冲出去的冬飏,二人震惊的看着他们的师叔,怎会有魔族的煞气,一时之间已不知谁对谁错。 亓玖飖冷笑看着三掌宗,发出如魔如幻之音,“蝼蚁!” 双目一睁,掌心爆出一团团煞气,瞬间将三人击飞出阁,四窜的煞气冲上阁梁,迎天阁化为乌有。 亓玖飖飞落平地时,秦艽三人略显狼狈的斜站在不远处,看向她的眼神,充满着怀疑和恐惧。 亓玖飖喘气压着胸中龙珠的烧灼和诛魔玦的冲撞,“谁也别想动他的东西!” 煞白着脸,艰难站起向致遥和秦艽靠近。 然而她周身隐隐的煞气,却使二人不自觉后退了一步,不敢去扶她。 “我不是,我不是魔…”无力的细碎声,亓玖飖停住脚步,连亲近的秦艽和致遥都不信任自己了,呵~,雪凌渊大抵也是如此寒冷吧! 冬飏推开二人,向师叔祖走近,“师叔祖不是魔,她身上还有和我手上仙枝镯一样的仙气!” 好徒孙!至少他还相信自己!不过相处数日,却比相处几十年的人还信任自己。 冰冷的风里至少还有一丝是暖的!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冬飏就要扶住师叔祖时,夜空中一条巨绳如蛇缠动,将亓玖飖捆成粽子般,动弹不得。 冬飏急扯住那绳,方一触碰,手中已是血淋淋的伤口。 “冬飏,快放开,这是捆仙绳,你解不开的!你方才也看到了,你师叔祖我很强的,不会死,保护好自己!不要来找我…”亓玖飖话未说完,就被捆仙绳另一端的一只赤色狐妖拉走。 在月下隐去身影的狐殊和蒙曈目睹着发生的一切。 “主上,确定不管未来妖后?就那样让她抓走亓玖飖?”蒙曈试探的问道,毕竟赤狐朱盈的凶残在妖界可是让妖闻风丧胆的存在。 狐殊近来脸上没有一丝笑,无论哪种笑都没有,“要不然呢?放了她?你再去找个诛魔神器?” 蒙曈挑了挑眉,没有回话。 “没事,她又不会死,不是吗?”狐殊轻声说着,似在告诉自己。 一路风驰电掣的被拉到妖界,亓玖飖本就毛躁的发,根根竖起,形同夜叉。 赤狐朱盈甩手将她绑在染妖台上,看她那模样,嫌弃不已,“就长这样?狐殊是不正常吗?” 转头对小妖怒问:“你确定是此人,没抓错?” 小妖不停点头,还拿出了画像,朱盈才不得不接受。 在亓玖飖面前来回踱步,上下打量,又低头看自己玲珑的身形。 想自己的美貌不知比眼前的小修仙要胜上多少筹!越想越气,心念一动,右手握上一条赤色长鞭,怒气直窜到鞭上。 亓玖飖一路沉默,捆仙绳乃妖魔对仙界特制的法器,其制之难,统共不过两根,一根被仙界夺去,一根在妖界,百年前狐殊用它捆过自己。 这样的法器在这只赤狐手中,这赤狐的地位怕只高不低,还有其身上精纯的赤色狐妖妖力,“狐殊的未婚妻,赤狐朱盈!” “认得我呀?”朱盈左手拉过长鞭,“不过认得也没用,凡勾引狐殊者,皆该死!” 赤鞭带着狐火,狠狠抽在亓玖飖身上,灼伤着她苍老的肌肤。 “狐殊不过是利用我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而已!”这赤鞭打在身上可不是一般的疼啊! 朱盈又是一挥鞭,“那不是正好,我这个贤内助刚好助他一臂之力啊!” “快说,他要的东西在哪!要不然有你好受的,我手中的鞭,燃的火焰可是朱燃之焰!我外祖母可是仙界之人,这朱燃之焰可是仙界赐于她的,对妖能鞭其魂,对仙可伤其体的神物,你一介凡人,多挨几鞭, 第13章 朱燃之焰 “雪凌渊,在归云宗的雪凌渊里!”亓玖飖看着朱盈的眼,妥协的回应着。 朱盈美目一转,“狐殊去过那里啊,难道是没找到?” 亓玖飖接话,“因为只有我才能开启那里的秘密!” 她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她要去雪凌渊,她要去毁了“剥魂阵”,将龙珠龙鳞还给司席,她要还他灵魂自由。 朱盈盯着亓玖飖的双目许久,确认没有欺骗,又甩了一鞭,“要是敢骗我,我让你不入六道轮回!” 亓玖飖被打的龇牙咧嘴,朱燃之焰窜入体内,竟捆缠住了那缕微弱的仙气。 怎么会如此,不都是仙界之物,同根同源,朱燃之焰怎要毁灭那缕仙气? “拜见妖王!”妖兵齐刷刷跪地伏拜。 苍老的妖王,拄着千年槐树拐杖,慢慢靠近染妖台,朱盈欢笑着叫了“父王”,搀扶着走上十八重台阶。 “狐艿,你都老成这样了,还不忘诛魔玦,这矢志不渝的精神真是很感动在下啊!只是晚辈怕又一次毁了染妖台,再伤了你,妖界可就没有你这老妖王了!”亓玖飖不知死活的讥讽着眼前的老狐妖。 确实是不知死活,该死的朱燃之焰已经将仙气绞杀殆尽,再这样下去,龙珠和逆鳞就要被诛魔玦的煞气消磨完了,她拿什么去找司席的龙躯。 谁爱要诛魔玦,谁就拿去! 老妖王被气的一咧嘴,举起拐杖,重重的点触了亓玖飖的额头,妖力直入她的海识,朱燃之焰竟然能与煞气同存,还隐有互吸之势,诛魔玦只差最后三片细小碎片未合! “哈哈哈~~~!”狐艿压抑不住的仰天大笑,真是天助我妖族啊! 诛魔玦难以掌控,而亓玖飖这凡人躯体待诛魔玦复原之际必定毁亡,只有寻一妖力强大又忠于妖族,还对殊儿死心塌地的妖,做为新的容器,才能控制诛魔玦,为妖族所用! 朱燃之焰告诉他,此妖就在身旁,还是对狐殊生死相随的爱恋,这不是天助我妖族重掌天地,又是什么? “盈盈,你做的很好!父王非常高兴!只有你,才配的上殊儿,配当妖族的王后!”妖王拍了朱盈的肩膀,郑重其事的告诉她,她是那般出色。 朱盈第一次得到妖王如此郑重的肯定,内心早已惊涛骇浪,跪膝抱拳,“谢父王,盈盈一定做好未来妖后的职责,帮助狐殊一统天地!” 狐艿欣慰的点头。 亓玖飖看着眼前一幕,猜的妖王心中所想七八分,怜悯又可笑的道:“愚蠢!” 朱盈一瞪,起身又是一鞭。 “我们确实该去雪凌渊一趟!”狐艿转身离开,“盈盈,别把她打死了,留口气,看好,明日我们就启程去归云宗!” 雪凌渊里有妖龙的本体,可以更容易的引出龙珠,那里还有归云宗那些老道留下的“剥魂阵”,或许可以利用此阵将诛魔玦打入朱盈的体内,真是一举两得啊! 狐殊在自己的洞府里,一边欣赏着青琉仙瓶,一边听着蒙曈回禀染妖台发生的一切。 “太妖王说明日就带亓玖飖启程去归云宗!”蒙曈拉长眼,偷瞧他的主上,那青琉仙瓶是朱盈外祖母的陪嫁,仙界难得的法宝,可收集凡人魂魄。 这鲁莽的父王啊,吃再多亏也不长记性!诛魔玦哪是那么容易修复,只有激发小飖飖内心最深层的恨,用滔天的怨,才能真正复原诛魔玦!那神器才能破体而出! “那个章国公主何时才能到?”狐殊慵懒的斜靠在毡毯上。 蒙曈盛满血色酒爵,送到狐殊手上,“探子回报,那个章国公主跟同门说,她有急事要回宫一趟,已回北洪宗,只是未入宗门,无人知晓她返回。” “让她找到小飖飖,顺便让她听到守兵说焚魂山的妖火可使凡人尸骨无存、魂魄分离,妖巫说的那人确定找到了?”狐殊当着酒爵魂不在体,见蒙曈点头回应,顿了好一会。 “将那人引起焚骨山,让二人相遇!”烈酒被一饮而尽,血爵也被捏成粉碎。 蒙曈心痛的看着地上的血色粉末,“主上,那焚骨山的妖火虽不大,也是妖神留下的,就是仙妖路过也得去层皮,真要把那凡人丢下去,怕是…怕是…” “她身上有诛魔玦,还有龙珠和仙气,那妖火最多伤她的皮肉而已!你哪那么多无用的话,莫不是你看上小飖飖了?”狐殊抓着蒙曈衣领,一把扯近恶狠狠的盯着。 蒙曈捂住自己的双眼,“属下立马去办事”,掰开妖王的手,一溜烟消失不见。 独留狐殊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大殿里。 被挂在染妖台架上,迷迷糊糊的亓玖飖感受到腰间的玉勒子的震动,对着它吹了口气,没动静,离得的太远! 深吸了口气,鼓着腮,用尽全力一吹,玉勒子终于亮了起来。 “师祖族,你现在在何处?”那边是冬飏焦急的声音。 这小徒孙啊,自己何德何能能得他如此关切,决心要去雪凌渊,就没必要再连累他们了,“我已经回广灵宗了,你也快点回来吧!” “师叔祖!”冬飏气的都吼起来,亓玖飖被吓的缩了脖子,“我知道您是不想我们冒险,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我们一定会去救你!掌宗师父再过半日就到了,您现在是不是在妖界?” 亓玖飖的鼻子有些酸,“好徒孙啊,真的不需要你来救我,我自有打算。你告诉你师父,五百多年了,已经足够了,广灵宗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想再拖累宗门了,都回去吧!” 致遥的声音响起,带着愧疚的哽咽,“师叔,你不要这样,是我和秦艽糊涂,你定是遭到那三个混账掌宗算计了,才会有煞气缠身,你肯定是清白的!绝不可能和妖族、和魔界有勾结!” 亓玖飖脸上扯着难看的笑,这话为何听起来那般怪异,呵…算了,何必计较这些无意义的事,肌肤开裂的痕告诉她,她时日无多,她只想做完自己该做的事! 第14章 焚骨山的妖火 亓玖飖闭着眼,长长的出了口气,“告诉游荒,神器既是它仙界遗落在人间,那它就该担负起神器引起的祸端,凭什么让广灵宗来承担起这一切?” 那边的三人并不晓得往事,听得云里雾里,又不敢打断。 “云烝师兄因此折了命…”亓玖飖的语气突然变得凝重,那个比师父还师父的师兄啊,三百多年了,音容笑貌恍如昨日,总是把苍生仁爱挂嘴上。 “若我最后还有能力能封的住神器,就是拼了三魂七魄也给它封深渊里!跟游荒说,一个都不许来找我!好了,话就这么多了,你们这些小辈,好自珍重!” “师叔祖…!”冬飏一遍又一遍的催动真气想维系上师叔祖,可是再没有反应,随即告诉三长老直接前往伏妖山相会。 伏妖山外,尤仪洛手中握着一个刻复的玉勒子,将方长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师叔祖果真在妖界,这样的叛徒,哪还有脸面当广灵宗的师叔祖! 玉指绕着玉勒子三圈,又摩挲了三下,发着光亮一步步指引她找到妖界的染妖台。 染妖台外,只有稀疏四五个妖兵守着,一个低微的小修仙,又有捆仙绳束着,没有妖觉得她有能力飞出妖界,一个个妖兵在外喝酒吞肉,谈天扯地。 “想我妖族,万年前那也是风光无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 “说说说~”小妖围着一只千年老妖兵起哄。 “万年前,我们的妖神计戎,妖力赫赫,英勇善战,打的仙界那些残兵败将黑压压的一片跪地求饶,那叫威武勇猛,他可是我们的战神啊,至今无人敢称妖界战神!计戎妖神与魔族的魔神旦煊结拜兄弟,二人时常扫荡仙界!” 老妖说着站起来,拿着刀来回走了一圈。 “夺回了众多被仙界占去的肥沃灵地,在那几千年里,我妖族繁荣昌盛、赫赫扬扬,别说人界了,就是仙界都被迫迁居偏远之地!那凡人就所剩无几了!但是…” 众小妖伸长了脖子细听。 “后来,仙界原本沉睡四大真神苏醒,真神乃寿与天长的存在!他们集结所有的仙兵仙将,攻打我妖魔两界,竞卑鄙的用息壤掩埋我们的灵地,坑杀我们的兵将!妖神计戎与魔神旦煊合力反杀四大真神,在魔族的灵地偃息沼泽,那一战啊,惊天地,泣鬼神!” “后来呢?后来呢?”小妖兵抢过老妖兵的酒壶追问。 “后来,那魔神竟背信弃义出卖我们妖族,致使我妖神的上古计蒙龙族之躯被毁,魂魄散于四荒,难以找寻!数千年过去,我们也只在焚骨山找到他遗留下的妖火!” “那妖火我知道,可使凡人尸骨无存,魂魄分离,就是仙人路过也得被扒层皮呢!可厉害了!”小妖骄傲的抢了话。 “又说那魔神旦煊…” 老妖兵又要开腔时,眼角瞥见寒鸦的羽袍,忙闭了嘴,驱走了众人。 蒙曈见众人散去,便隐了身,等尤仪洛偷摸进染妖台。 尤仪洛进了染妖台,冷冷的看着被高高悬挂的师叔祖。 这没用的师叔祖啊,竟然这么没用,就该去死,不要拖累广灵宗,拖累冬飏师兄! 绢黄的符纸在尤仪洛咒语的催动下,闪着金光刺进亓玖飖的腹部,这可是国师研制的专门针对修仙之人的符纸呢! 刺痛激醒了亓玖飖,睁眼时正见女徒孙挥舞紫梦剑,救下她。 尤仪洛飞身接住下落的亓玖飖,“师叔祖,我来救你了!” “你不是回广灵宗了吗?” “回的路上遇到掌宗师父,我就跟过来了,我们快离开这里吧!掌宗师父他们就在附近。”尤仪洛说着就强行带着亓玖飖出了染妖台。 亓玖飖用力想挣脱她的束缚,可是发觉全身竟毫无力道,如有一张网,困住了她全身的血脉。 不过一刻,尤仪洛就带着亓玖飖御剑飞出伏妖山,直往南去,身后竟无一个追兵。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尤仪洛,你要带我去哪?”亓玖飖质问道。 女徒孙的双目蹦出亓玖飖根本不能理解的恨意,“去你该去的地方!” “我与你不过数日之面,你何来对我如此大的怨恨?你入宗不过两年,我都不曾知晓你的存在,你到底何故这般与我过不去?”这着实令人费解。 尤仪洛冷笑连连,“我也不知道何故啊,自见你那刻起,我就恨不得将你挫骨扬飞,让你魂飞魄散!我也很好奇这是为什么呀,师叔祖,你活的久见的多,你说这是为什么呢?哈哈~” 越往前越觉得周遭燥热,与时节的秋凉格格不入,细看下方,一片荒芜,赤色的土地上连一丝生机都没有。 日落西山,霞光与赤地辉映,血红一片,如能吞噬万物,只有站在紫梦剑上的二人,在这片可怕的土地上印出歪斜细长的黑影。 尤仪洛拎紧亓玖飖的后领,对着自身一挥手,一件金色长袍赫然显现,“师叔祖可认得这金砂罩?” 金砂罩,可避火防水,可敌平常的修仙刀剑,是司席当年为哄她开心,寻的宝物。 后来,秦艽小时调皮捣蛋,总是磕这碰那,她就送给他防身护体,不曾想,它竟然出现在尤仪洛手里。 尤仪洛满意的看着亓玖飖变了色的脸,“没错,就是秦艽师叔给我的,他说,你师叔祖与妖族勾结,还有煞气在身,妖魔自古一家,为护广灵宗清白,将她带去焚骨山,那的妖火可让凡人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留一魂一魄,就当清理门户吧!” 亓玖飖扯过金砂罩,“在我面前扯这些胡话,真当我五百年白活的吗?这金砂罩,你还不配披!” 尤仪洛动用真气,凶狠的扼住亓玖飖的双腕,“师叔祖急什么,下面就是焚骨山妖火所在之处!” 剑的下方,一大簇冲天的妖火,熊熊燃烧着,红色的妖火中可见几缕青墨色的光芒。 似察觉有生命靠近,妖火蹭的一下宽大高涨了数丈,径直往二人身上窜去。 本就干裂的肌肤在妖火的烘灼之下,津液流失的越发迅疾,亓玖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 第15章 魁北旻 一根捆仙绳,一道咒符,夜光剑又被丘道冉夺走。 此时的亓玖飖是连一个凡人都不如,她连乾坤袋都打不开,一堆法器全成了废物! 诛魔玦的煞气、仙气、龙珠、朱燃之焰,随便一样都可以助她逃出焚骨山,可是她一样也使用不了,现在是真成了实打实的的容器之身了! 而这容器就要被妖火淬化了! 不能死! 雪凌渊里司席不是还给了自己护心麟吗?不在体内,在何处呢?当时护心麟裹着自己的躯体护住了,后来它去哪里了? “护心麟!护心麟!”海识里不断呼唤,盼着能起点作用。 司席的护心麟,那就唤声“司席”吧! “司席”! 电光火石之间,腰间破旧的乾坤袋噗的变回龙鳞之样,闪着青墨龙光,将亓玖飖紧紧护在中心,借着微风飘离妖火,直到焚骨山山脚。 蒙曈望着山脚下,体无完肤,魂神不定的小修仙,真的挺惨的! 他这只千年修为的寒鸦精,之前被那妖火灼烧过,不过一瞬,用了百年才完全修复好肌肤,至今还记得那令骨骼寒颤的疼痛! “主上,这烧的有点太过了,都快成灰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那个什么小侯爷的确定会捡她回去?”蒙曈已经看不明白主上的想法。 狐殊神色复杂的俯视着不远处急驰而来的一队军马,“他手中的罗盘会让他把小飖飖带走,你去妖巫那里取些修复凡人肌体的药物。” “噢。”蒙曈细瞧那领头人手中的罗盘,越看越眼熟,“主上,那罗盘不是你小时候的玩物吗?怎的到他手上了?” “章国的国师给他的。”见下属不解的神色,狐殊上拉了眼皮,“孤前两日顺便坐了坐章国国师的位置,还要孤再一一解释吗?你这只蠢鸟!孤要换只脑子大点的妖!” 蒙曈傻笑,“哈哈~主上,您舍不得我的啦!容属下再问句,那青琉仙瓶主上打算作何用处?” 狐殊转身朝章国方向飞去,轻飘飘的对寒鸦精下令道:“孤书架上那些凡间话本,你一本一本的给孤背过去,孤得空就考考,如何让女子对你至死不渝,最后又因爱生恨,刀剑相向,恨不能食其血肉!” “主上~您太可怖了!我祝您早生贵狐啊!”蒙曈一闪躲过他家妖王扔过来的寒光刀。 山下那队人马,从章国国都郐冀城而来,在焚骨山兜转了两日,只为找寻国师所言,能改变生死的女修仙。 为首之人,一脸坚毅之色,剑眉下一双深邃的眼里是不可动摇的意志,盯着手中的罗盘,驱使战马往前奔去,此人正是章国辽原侯的独子魁北旻。 罗盘上的指针,原本微弱的亮光,在夜幕降临时越发显眼,魁北旻瞧见了地上趴着的人影,急下了马,飞步下蹲查看。 不停闪烁的罗盘告诉他,这就是他要找的女修仙!只是她似乎状态很不好,通红的眼圈,灼伤的脸,破裂的长袍,靠近时还能闻到腠理烧灼过的难闻气味,她被妖火伤过,竟还能活下来! 果然非同凡人! 魁北旻将罗盘塞回怀中,俯身抱起亓玖飖,一个健步,便跨上马,领着军队赶回营地。 晨光照进营帐,魁北旻正坐在离榻很远的地方,一刻不离的守着女修仙,听得马鸣声,睁开眼,锐利的盯向榻,她醒了。 “姑娘,你醒了?” 对方语气中的关切,并没有让亓玖飖放松警惕,耳朵告诉她,对方与她大约相距两臂之近,可是她看不清对方长相,转视四周,一切都是模糊的。 将自己的手靠近眼前,才能稍微看清手心纹路,她的眼睛受伤了!比瞎子好些,能看到光,能大致瞧出事物的轮廓。 摸了脸和手上的肌肤,干燥而贫瘠,修仙之人的真气被禁,法器无法使用,连腰间系的玉勒子和玉玦全都丢了! 这是要让自己老死在此间啊! “姑娘,你能看的见我吗?我在焚骨山脚下发现了你,见你受伤严重,便自作主张,带你回了军营,还望姑娘见谅!”魁北旻见姑娘未回答,又自说了些,拱手致歉。 坐起身,摸索着榻的边缘,双脚落地,抱拳,“多谢恩公相救,老身如今伤了眼,看不清东西,连恩公是何模样都瞧不清,不敢妄开海口要如何报答,只能言语相谢!” 亓玖飖的嗓音,沙哑的如乌鸦咓叫,又是半瞎又是哑,她是不是得感谢至少耳朵没有受伤? 唉! 右手被男子托起,放上了茶杯,“你喝点水润一下喉!不烫,我已放凉。” 亓玖飖愣了一下,这应该是他的教养如此会关心人吧?又或者曾经有人如此要求过他? 曾经的云烝师兄就是如此,每次奉茶给他,要是不先扇凉,少不得一顿训,有时扇子不在旁,她就直接用嘴催,至于有多少口水喷进去,那也是无能为力的事了! 入口的茶水鲜爽轻甜,觉得与男子沉着的语声不相匹配。 “姑娘虽被火烧伤,但看容貌应该年纪也不大,姑娘不必自谦称老身,在下识得一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精通医理,应该能医好姑娘的伤,只是路途有些远,姑娘可能得忍受几日,在下来自章国国都郐冀城。”魁北旻放柔了声音,怕引起她的伤心。 章国人!尤仪洛那该死的厮就是章国公主,若去了那还得了,“多谢恩公,已耽误了恩公了行程,不敢再叨扰,路上若遇道观,将我放下就好。” 如此,魁北旻也不好坚持,休息了一会,便启程回郐冀城,都是行军之人,并未备轿子,亓玖飖又是半瞎,无法独自骑马,魁北旻告了声得罪,便亲自抱她骑上马。 二人一前一后共骑一马而行,亓玖飖僵直着身子不敢妄动一分,默默告诫自己:五百余岁了,都是他祖宗的年纪,就当他是曾曾曾孙吧!罪过罪过! 黄沙烈日,一行五十余人,整齐划一的行进着。 第16章 似故人相见 行程过了一日又一日,每到一处,魁北旻就遣人去寻道观,怎料一连数日,皆无所获。 章国国君很是重视道教,连公主都送到广灵宗去修炼,这离国都越发的近了,怎会没有一个道观? 心中的疑惑也不好直接讨问自己的救命恩人,但也不可再往前行,“恩公,要不你就将我放在尼姑庵里吧!” 魁北旻轻放了食盒在桌上,带着恳求的询问,“姑娘当真不必一直称我恩公,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若不嫌弃,叫我阿旻亦是极好!姑娘就随我一同进城,祖上有些家产,我寻一处安静之所给姑娘养伤,如何?将你随意放下,我实在做不出这等事!” 他是告诉过自己,他是辽原侯之子,叫魁北旻,只是她觉得自己一个修仙之人,又抱着赴死之心,还是不必与人产生过多纠葛的好,故而一直照话本称其“恩公”! “小侯爷,我与你非亲非故,从焚骨山救我,已尽了仁义,不知小侯爷何故非要我同你入郐冀城?令我有些不安。”伤人就伤人吧,总好比再被骗一次。 魁北旻迟疑了一息,垂下眼帘,凝重道:“我在北境征战多年,背负了不知多少人命,双手浸染鲜血,时常夜不能寐,不解自己活在世间到底是为了什么。” 微抬头,凝视着亓玖飖,“自那日见了你,忽觉心中安宁,靠近你时,总觉得我们是故人,曾经相识相知过,恍如隔世。舍不得放你离去,你又需人照顾,我便撒了这样的谎!对不起,是我自私了!” 故人? 亓玖飖吐纳一窒,很多很多年前,有条厚脸皮的龙,也同她说过这番相似的话,她只道登徒浪子,口里生花。 苦笑时,眼中噙满泪,“我与你章国的尤仪洛公主有些私人恩怨,若随你进城,又住了你的宅子,定会连累你。” 魁北旻喜笑颜开,大手一挥,“不过一个小小公主,不足为惧,在章国,无人敢动我辽原侯府,我并非妄下海口,姑娘放心,在我侯府,绝不会让你受伤!” “小侯爷,日后叫我亓弋便好!”终是松了口,毕竟以自己目前状况,在外难以生存吧? 刚毅的脸上浮出真诚的笑意,“那我日后便叫你阿亓吧!” 魁北旻细心的布好菜,恭谦的在一旁,在她需要时为她夹菜。 当广灵宗掌宗游荒和三师弟拼了老命飞赶到北洪宗时,冬飏三人正在伏妖山里。 麦玄放下自己的烟青玉环,对游荒埋怨道:“都说了,他们在伏妖山,你还不信,非要来北洪宗这鬼地方!” 游荒见自己来了多时,延玉那老婆子也不出来解释,一怒拔出自己齐麟刀,“呵—”的一声,直接把北洪宗的门匾,连同木门全给劈了! 吓的麦玄一激灵,一弹飞的远远的,“老哥啊,都百岁的人,脾气为什么还是这么差,能不能先找到师叔再报仇?” “这口恶气哪忍得了!”游荒白眉倒竖,气聚丹田,吼声传遍整个山头,“延玉,你个死老婆子,还不快给老子滚出来!” 延玉拄着蛇杖,怒气冲冲飞落广地,“你个竖子,竟毁本座山门!欺人太甚!” 游荒冷哼一声,指着延玉大骂:“你们这些没脸没皮的狗东西!老婆子,我敬你大我几岁,你们竟合起伙来要残害我师叔!你修不成仙,就想走歪门邪道,你何不如直接去找魔族,不死不灭!既想要保你脸皮不烂,又死抓着掌宗位置不放,你怎得如此令人作呕!” 手指一移,就往前走了几步,麦玄见状,忙移步其身后,拉住他的长袖,这三掌宗合起来,打不赢! “还有你,盛登川,打着上百年清白修仙旗号,背地里竟干些龌蹉勾当!好好一条修仙的蛟龙,就被你们这些恶徒扒皮抽筋,就为满足私欲!你们归云宗那些丑陋的长老迟早都得被雷劈死!” 丘道冉握着赤白扇,鄙夷三个老东西,只动口不动手,“数百年了,只有你广灵宗的辰宿真人得道成仙,试问,这炤夻大地上,还有哪个凡人修成了仙,长生不老!” 身旁的辛婓长老,一双玉指把玩着腰间挂着的十二羊脂玉珠,“修仙嘛,不就是想修个长生不老,法力无边嘛!人家延掌宗年纪大了,想求个返老还童,何错之有?怎就你们那不老的师叔祖可以,别人就要不得了?” 游荒大刀一挽,平地被划出一道一尺之深的裂痕,“你个妖婆可闭嘴吧!南阙宗自出了你俩幺蛾子,不仅与魔共舞,还干起了男盗女娼的勾当!妖都不耻与你们为伍!哪来的脸自封修仙真人!” 盛登川奸目微眯,龙珠龙鳞未能夺回,还被亓玖飖伤的不轻,本就怒气难消,真气灌入白袍,龙鳞甲直向游荒杀去。 “你们广灵宗独占诛魔玦,当着仙界走狗,辰宿才修成仙,不知廉耻的是你们广灵宗!” 麦玄从乾坤袋撒出银砂网才堪堪抵住龙鳞甲的击杀,强拉着游荒往伏妖山去。 “你们这些竖子,给老子等着,定回来扒了你们的皮!”游荒不忘回头叫嚣。 依着冬飏玉勒子发出的灵气,麦玄找到已入妖界的三人,见三人垂头丧气,麦玄心中一凉,“难道,难道师叔不幸…不幸…” “不是!”冬飏厉声打断,“是师叔祖在染妖台被人劫走了!” 致遥和秦艽在旁点了点头。 “能进入妖界,在戒备森严的染妖台,不伤一兵一卒就带走师叔祖,我总觉得这是妖族的阴谋!”冬飏靠近掌宗师父行了礼。 游荒伸手扶住,转对麦玄吩咐,“你寻一下,给师叔的玉勒子现在何处!” 麦玄二指竖起,腰间玉环浮到半空,不停闪烁着青光,食指一动,真气与玉环相连,麦玄闭目,将真气引触额头。 “焚骨山!那玉勒子在焚骨山!”麦玄收起真气惊叫道。 这可还了得,焚骨山上有妖族妖神遗留下的妖火,师叔祖又被捆仙绳束缚着,若是不慎被妖火吞噬,那真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游荒还未下令,其余四人 第17章 吓人的模样 躲在银砂网下,五人费力的在焚骨山的妖火旁寻找着玉勒子。 因为他们的师叔早被魁北旻带走,那儿什么也没有。 不到一刻钟,银砂网已被烧出数个大洞。 “在那!”冬飏惊喜的叫道,往三丈远的地方跑去,那正是秦艽拿给师叔祖的玉勒子,只是已被烧毁去一半。 “师叔~呜呜~”致遥拿过已毁的玉勒子,眼泪哗哗哭起。 秦艽和麦玄亦心中戚戚,红了眼眶。 “哭什么哭,你们以为师叔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哪这么容易就死的!都给我闭嘴!”游荒拍了拍冬飏的肩膀,果然还是这个关门弟子眼神坚定,靠得住。 众人退到焚骨山脚,麦玄撤回银砂网,“师兄,师父是不是告诉过你关于师叔的事?如今师叔生死未卜,受困捆仙绳,我就是再能耐,我也无法用真气寻到她呀!你就快告诉我们关于师叔的事,大家多商议商议!” 游荒抚着白长须,语气凝重,“师叔体内封印着诛魔玦!” 四人惊得心头一颤! “那诛魔玦本是仙界云顼仙尊为扼制魔族死灰复燃而锻造的神器,不知发生何种变故,那神器中掺进了一缕魔气,只能弃用。本应被送进熔炉的诛魔玦,却落入了人间,不偏不倚,刚好砸入我们广灵山的深潭里!一同落入的还有四方阵法,镇压在潭底!” 游荒叹了口气,又道:“风平浪静千年,后来魔族听闻此物,攻上我广灵山,诛魔玦受魔气影响,不分人魔,皆杀之,云烝师伯斩碎诛魔玦,不想全冲入师叔体内,云烝师伯只能用四方阵将诛魔玦封印在师叔体内,又以龙珠相辅,才保全了师叔的性命!” 四人此时才知,他们的师叔竟为天下苍生牺牲如此之大,致遥、秦艽更是悔恨不已。 “妖族一直觊觎诛魔玦,不可能轻易让师叔逃脱,必是因诛魔玦未完全复原,无法取出,那小妖王定是设下了什么阴谋!山上的妖火虽厉害,但要不了师叔的性命!”游荒取下腰间烟青玉令。 “麦玄,传我掌宗之令,命广灵宗弟子,全力寻找我宗门师叔祖,定不能让妖族,还有那无耻的三大修仙宗门祸害了师叔!” “是!” 然而,蒙曈早已将亓玖飖所有的踪迹都抹的一干二净。 六日后,章国的郐冀城外,冷面辽原小侯爷一身暗红长袍,胯下汗血马,威仪非凡的出现在城门下,身后是一架青辕马车,风吹动帘子,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一女子,脸上蒙着轻纱。 守门将一见是辽原小侯爷,毕恭毕敬的看了文牒,点头哈腰的送进城门,进城的其他人马无不让行。 “北旻兄,出城八日,可是收获了什么奇珍异宝?还是娇贵美人?”一个身着粉色交领长袍的明艳少年,好奇的询问道。 魁北旻并没有理会他,抬手示意,队伍继续向城内行进。 少年扯了缰绳,急急的拦住了魁北旻的去路,“北旻兄,急什么,我都还没看呢,有人可是等的心急如焚!” 少年轻盈地从自己的大马上一跃而下,不顾魁北旻的脸色,径直朝青辕马车走去,手刚触到车帘,就被魁北旻一把扫开。 “千泷郡主,莫逼我动手!”魁北旻已有愠色。 原来这少年是章国爱穿男服出了名的千泷郡主,出门在外总是高束着发,一身利落的男服,好与人称兄道弟。 千泷郡主一脸嬉笑,忽抬头往魁北旻身后瞧去,露出了明媚的笑意,还高举起手招了招,“乞三,我在这呢!” 魁北旻闻言,眼中闪过惊慌,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千泷郡主趁此,一个猛掌推倒车夫,矮身就溜进马车里,刚坐稳,瞧清了车里坐着的女子模样,“啊——” 一声尖锐的惊叫后,千泷郡主被魁北旻毫不客气的拉出马车,甩在地。 “魁北旻,你为什么对我总是这么粗暴!我就不值得你一点点的怜香惜玉吗?痛死了!”千泷郡主捂着摔痛屁股质问着。 魁北旻只顾着拉好车帘,“让你受惊了,再无下次”,说着魁北旻竟亲自驾起了马车。 亓玖飖本就知道自己现在是何模样,毛躁的长发如今只剩半长不短,只能随意的捆扎着,脸上的肌肤估计也是黑红剥脱。 这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只是见方才千泷郡主的反应,那般尖叫,看来是吓得不清。 若就这样不遮掩的跟魁北旻回他住处,怕是会被人当成怪物,给他招来麻烦,“小侯爷,你还是替我寻一顶厚厚的围帽吧!吓到人不好,也会给你带来麻烦!” 架着马车威严的男子,忽觉心中一窒,是自己疏忽,伤了人,“好!” 看着远去马车的千泷郡主,阴阳怪气的对同是一身男服的婢女说:“去告诉乞三,魁北旻带了一个烧伤的女子回来,虽然皮表伤的厉害,不过大抵是能恢复的,那女子啊,容貌清丽可人,也不知道眼睛能不能看得东西,真是娇弱可怜的很!” 婢女点头领命就要走,千泷郡主又一把勒住她后领,附耳道:“一定要说,我为此被魁北旻打伤了,走不得路了,得回府休养了!” “诺!” 门庭高大的辽原侯府内外站满了俯首帖耳的仆人,只有管家敢抬头看自家小侯爷。 亓玖飖掀开帘子就要自己下马车,不料鞋都还未沾地就被长身玉立的魁北旻俯抱在胸前。 惊得她双手抵在男子的胸前就要推开,手心触及男子肌理分明的胸膛,又不得不拿开手,双手实实在在的无处安放! 对方连问都不问,直接抱着自己行进,那就是自己再反抗也是无用的,罢了罢了,乖曾曾曾孙。 视物不清的亓玖飖并不知自己到底进了哪里的府,只见很多人影晃动,又过了很多拱门,才在一处有梅香的院落停下。 被放坐在柔软的长榻上,双脚落地,亓玖飖才觉得踏实了些,“多谢小侯爷救苦救难,阿亓来日定当回报!” 第18章 求药 眼前明明受了那样重伤的女子,信誓旦旦的对自己说日后一定报答恩情,魁北旻只觉胸口有些发闷。 “我并不是为了让你回报,才将你带回。”魁北旻吸了口气,“这的婢女你随意使唤,有需要什么一定告诉我,好好休息,我明日就去国师府上求药,让你早日恢复容貌!” 亓玖飖点头回应。 不过半日,街头巷尾,贩夫走卒,无人不知晓,辽原侯府冷峻的小侯爷从外面带回了个神秘女子! 凉亭里,一位老者捋着长须,“哎呦呦,那女子头戴着老长的围帽,看不清模样,肯定是国色天香,要不然小侯爷怎么会亲自抱着她,从府门一直到“梅落院”,那院子可不是客院,是内院!内院啊!府内女眷住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黑衣青年带着鄙夷,“哪有清白姑娘家的,名不正言不顺的就直接进了侯府的?定不是要明媒正娶的女子!妖精一个!” 老者反驳道:“瞧你这话说的,指不定这是人家没办法的办法呀!咱这小侯爷命太硬,你刚来还不知道吧!小侯爷小的时候啊,就有得道高人预言他此生结不成婚,拜不了堂,跟老侯爷说,要行善积德,莫去祸害姑娘。老侯爷偏不信这邪,你猜后来怎么样?” “这小侯爷都弱冠了还未婚配,是真应了得道高人所言?这得道高人莫不是浑天监你吧?”青年扔了颗花生到嘴里,笑问。 “诶,那哪能呢!老夫没那本事!话说,老侯爷在小侯爷十五岁的时候就定了亲,右丞相家小女儿,定亲不过月余,小千金随夫人上山敬香,一个不慎,从高坡上滚了下去,躺了大半年才恢复些,右丞相想起得道高人的预言,怕的连夜上门退了亲!” 黑衣青年颇感滑稽,“这~这也有点牵强吧!指不定小千金自己顽劣摔的呀!” 老者起身,悠哉的踱着步,“这世事啊,难说!小侯爷十六岁时,又同中书令侍郎的千金定了婚,都纳吉了,哪曾想,姑娘出了趟门,遇上崮山王的世子,游手好闲,风流好色,见姑娘貌美如花,当街就调戏起来,还扯坏了衣裳,魁北旻刚好路过,下了狠手,直接断了世子的腿,姑娘回去之后,越想越羞愤,竟自尽了!唉~” “咳咳咳~”黑衣青年听得一阵呛咳,“何至于啊!真不明白你们人怎么这么脆弱?” 老者闻言,怪异的看了看青年,青年忙又道:“你们这些世家贵族的人!就是脆弱!” “后来,辽原侯找了个武将家的千金当准儿媳,觉得,姑娘能武,身强力壮,肯定没问题,结果,在马场,摔了胳膊,摔了腿,小侯爷又被退婚了!” “呵呵呵~~~我怎么觉得这三位千金的遭遇,有哪说不上的怪啊?然后,魁北旻就没再定亲了?” 老者甩了长袖,长眉一挑,“那哪能啊!那么个大好青年才俊,长的养眼,身板又好,郐冀城几家姑娘不眼馋?也不知我那小侄女是怎么和魁北旻搭上的,她都绣好嫁衣,只待踏上花轿,在出嫁前一个月,莫名的发生数次晕厥,御医都诊不出原因,如今啊,这婚事就耽搁着了!” “浑天监,年纪一大把,尽在他人背后嚼舌根,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一身天蓝锦袍的俊美国师,从天而降,立在凉亭外。 老者两眼立马睁大了几许,欢喜的快步靠近,“哎呀,我的大国师啊,可算等到你的尊容了,一看见你,老夫的心啊,就跟年轻时一样有活力!” 蒙曈受到国师的厉眼,一个翻身,就把老者隔开,“浑天监,咱一大早聊了许久,没事就回去吧!你侄女的事啊,国师有放心上的,不过得再等等,急不得!” 浑天监回走凉亭,拿起早已凉了的茶水一口一口的抿着,“我一个老头,闲着也是闲着,你们刚来,有不懂的地方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还会算卦呢!国师,我今早算了一卦,魁北旻今日定会到你府上来!” 浑天监一副,我很有用,不要赶我走的模样,屁股定定的坐着就是不走,蒙曈也无可奈何。 国师对蒙曈传音嘲讽道:“一只寒鸦精,竟敢说她人是妖精!你是嫌活的太久了是吧?” 蒙曈立马面露苦色,“主上,属下这完全是为了融入人的话圈里啊!我还在大街上观察学了好久的啊!” 狐殊正想踢蒙曈时,门房唱和道:“辽原侯世子魁北旻求见~” “看看看,我没算错吧!”浑天监得意的叫着。 狐殊一点都不想理这个烦人的老头,手中捏着妖巫给的药水,拇指和食指来回搓着瓶颈。 魁北旻气宇轩昂的走近凉亭,“北旻见过国师,见过浑天大人!” 狐殊见他内着黑色长衫,外穿玄黄刺绣长褂,金冠束着长发,蜜肤色的脸庞一股男子气概,亓玖飖那小东西就是喜欢看这样的男子啊,可真不是一般的丑啊! 浑天监见国师似有不喜,忙上前打破尴尬,“小侯爷可也是为我那小侄女前来求药的?” 魁北旻张口又止,他要怎么开口跟未婚妻的大伯说,他是为昨日带回的女子向国师求药? 凉亭内外,只剩风吹动湖面荷叶的微响,场面越发尴尬。 蒙曈自是知晓魁北旻所为何事,拉着老者的白袖,“茶也喝够了,话也说完了,快走快走吧!” “国师,我明日再来哈~” 狐殊一荡衣袖,湖面的荷叶瞬间破碎成片,“一大早扰人清梦,小侯爷可是找到人了?” 一湖面的破叶片,打碎了波光粼粼的镜面,魁北旻越发相信如此高强的国师。 “多谢国师指点迷津,已找到命定之人,只是她肌肤焚骨山的妖火烧伤的极为严重,隐有化脓之势,被折磨的夜不能寐、食之无趣,寻常大夫的汤药膏药毫无作用,还望国师能再出手挽救!” 狐殊眼中一闪而过的迷离,寝食难安吗?如此痛苦吗? 第19章 弯弯绕绕狐狸心 “焚骨山的妖火,岂是寻常人能治的了的。罢了,谁叫我心善,见不得她人受苦,这瓶药水,每日沐浴时滴入两滴,泡上一个时辰,一连十日,大约就好了!”狐殊将药瓶呈在手心,就是不给对方。 魁北旻一个动眼,知得这药不是随意就能得到,“国师大人,有何吩咐尽管告知在下,在下定办到!” 狐殊长叹一声,“这药着实难得,费了我许多修为才炼制而成,它该属于真心想得到它的人!不知小侯爷能拿出自身怎样的珍贵之物来换取?” 魁北旻有些愣住,自身珍贵之物?他的心吗? 狐殊似瞧出他的想法,哈哈大笑,“我要那物有何用,听闻世人称道小侯爷为民请战,击退敌国数十万敌军,赤血丹心,想来你的血,必是至纯至净!小侯爷要不就用一碗血来换如何?” 赤血丹心,至纯至净,呵~魁北旻觉得这是对他最大的讽刺吧! 看着手腕的血一滴一滴的砸落在白瓷碗里,如同他的良知一点一点的扭曲,丢失。 将白布条一圈一圈的扎好,止住腕上的血,魁北旻双手向上接过国师手中的药瓶,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 “多谢国师,国师的恩情,北旻至死不忘!”魁北旻单膝跪地,抱拳相谢。 章国的辽原侯,战功赫赫,国君都要敬他三分,世子魁北旻也是威名远扬,高傲的头颅,竟然为了她低下,小飖飖啊,他日你知晓了真相,该会是怎样的心痛呢? 狐殊扯了嘴角,一声冷笑,转身离去,魁北旻起身望着那绷紧的背影,有他看不穿的迷雾。 书屋里,哑黑色的书案后放着一张宽大的榻,铺着香薰过的软垫,狐殊软软的斜躺着,望着窗外摇晃的树冠,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上,您确定不去看看亓玖飖?属下整日竖着分身盯她,挺累的,要不您帮属下替替?”蒙曈觍着脸求他的妖王,结果肩膀隔空挨了狐殊一掌。 “时机未到,孤自有安排,鸟脑瓜不要想太多!” 蒙曈“哦”了声,低头看起书案上留下的一点粉末,用手指粘了起来,放在鼻下闻了闻,“龙鳞的粉末!主上,你这是干了什么?” 突然的大声惊问,令狐殊不悦的皱了眉,白了他一眼,“长相一模一样还不够,要让小飖飖对魁北旻产生似有若无的旧识感,才会对魁北旻不离不弃!所以,孤就削了点龙鳞放进那药水里,待十日满后,只要小飖飖触碰到魁北旻,她对司席的记忆就会涌上心头!怎么样,佩服我吧?” 蒙曈扶额叹息,“我的主上啊!妖巫说,那药水浸浴时就会使人皮肉刺痛,若妄加它物,虽不会影响疗效,但刺痛成倍增加,与剥皮无异!” 狐殊坐直了身体,盯着蒙曈就要骂,为什么不早说。 蒙曈一点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他,“谁知主上七窍玲珑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又不提前告知属下,属下又笨哪猜得着!妖巫说了,那药水只此一瓶,药材难得,已用尽,配不出另一瓶了!” “你!现在立刻去把妖巫右边的头给孤斩了!要不然你就拧了自己的脑袋!”狐殊咬牙切齿的怒视着蒙曈。 蒙曈心道,被你这狐狸精盯上真是倒霉,“主上,属下还得去盯着亓玖飖呢,你自己喝酒去吧!” “以后你都不必去了,孤另行安排!” 满桌香气逼人的膳食,即便看不清,亓玖飖也知那是怎样的丰盛美食,不禁微笑了起来,“小侯爷,我就不客气了!” 奈何筷子总是夹不准美食,一起筷就掉,亓玖飖一脸无奈,又不舍放弃。 魁北旻见此景,总是板着的脸生了笑意,“我来吧!” 接过亓玖飖手中的筷子,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吓得亓玖飖收回了手,端坐不动。 一根一根的把鱼刺挑出,放到她的碗里,又轻握起她的手,把筷子塞回,“北桑酒楼的吃食是郐冀城里最好的,这肥鱼是从洞阳湖里打捞之后立马送到后厨宰杀烹饪,我从国师府出来,再绕路去北桑酒楼,算着时辰,又快马加鞭把这些吃食带回来,不到一刻钟,还是新鲜,你快尝尝!” 亓玖飖夹起肥美的鱼肉,入口香滑,果真是章国国都的美食啊! 见她脸上的满足,魁北旻也有些开心,“见你这几日,吃的极少,不知是不是不合你的胃口,你既喜欢北桑酒楼的吃食,明日我便去找人把他们的厨子请回府中,只是有些难,会耽误些时日,你可能得等几日!” “不必不必,不可不可!”亓玖飖说急的咳了几声,小侯爷端起茶杯,轻柔的触到她的嘴唇,“莫急,喝些水!” 喝了几口水,亓玖飖顺了气,“小侯爷,不必请厨子过来,并不是我挑食,只是我对食物确实不需太多,一点便可裹腹,真的!” “那好吧,不过也无妨,我已经从国师那求来了药,每日浸泡上一个时辰,十日之后便能恢复,到时我便日日带你出去游玩品尝美食!”魁北旻又夹了许多到碗里。 包扎着白布的手,不小心与亓玖飖的手轻撞到一起,疼得魁北旻“嘶~”的轻吸了一口气。 “你手受伤了?” “今晨练剑时不小心伤到了手腕,小伤,过几日便好!” 一个上阵杀敌的将军,练剑伤到自己的手腕?为何感觉哪里怪怪的。 好好一顿饭,吃得亓玖飖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这威凛刚直的小侯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再熬熬,每逢年末,章国君主就盛请广灵宗的长老,为皇室和国人祈福消灾,宗门会提前一两月安排弟子前来处理相关事宜,到时她便可离开,这也是当时为什么同意入郐冀城的原因。 十月的天,夜晚已经开始寒风侵袭,浴房里却暖烘烘,不大的浴桶里已经放好药浴的热水,一一遣走婢女,亓玖飖自己褪去衣物,摸索着坐进浴桶里,暖暖酥酥,使人不自觉的靠着浴桶想入睡。 肌肤从最开始的轻微刺痛,逐渐加剧,咬着牙忍痛,然而,一盏茶都没有 第20章 痛苦转移 慌张的想要起身逃离,那水似生了触手,牢牢把她困在桶里,泛着银光的水,没过她的脖子,全身的剧痛,几乎让她忘记如何呼吸,“啊——” 嘶吼声穿过窗,刺入站在墙头上的狐殊的耳中,那吼声竟比在焚骨山时更痛苦森然,因为除了身体的痛苦,还有钻入海识里可怕的惨痛回忆! 妖王的结界笼罩住梅落院,所有的仆人陷入沉睡。 扯下自己身上宽大的锦袍,盖在浴桶上,右手已经覆上亓玖飖的前额,妖力的不断注入,终于使闭目锁眉的女子安静下来。 狐殊收回手,女子黑红剥脱的脸,此时近看才知有多可怕,多疼,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残忍过头了! 一停止妖力的注入,亓玖飖抓着浴桶边缘的手又青筋暴起,下一刻就要暴躁挣脱出水。 狐殊气的咬牙切齿,蒙曈,孤一定要卸了你那没用的脑子! 指甲划破指腹,殷红的妖血点在亓玖飖的眉间,印堂上的银纹火焰,一道青光一闪而过,狐殊一瞬的疑惑之后,还是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女子的额头上。 银光环绕间,药水导致的剧痛之感从额头向四肢百骸蔓延,千年妖生,从未受过如此疼痛,狐殊倒吸一口冷气,一个念转,连带结界一同消失在梅落院。 渐渐苏醒的亓玖飖以为自己睡着做了个可怕的梦。 “蒙曈~!快给孤滚出来~”狐殊坐在书屋的软榻上,忍痛吼叫道。 正在梁上旮瘩角落舒服睡觉的蒙曈,被吼的直接掉落在地,还未完全清醒,就见他的妖王红着双眼,龇牙咧嘴朝他扑来。 “主上,不要咬我啊!” 狐殊这厮极为不痛快时逮谁咬谁,而那个谁,往往就是身为贴身侍卫的他。 蒙曈扑腾着要跑走,手臂已被狐殊狠狠咬住。霎时,一阵阵如剥皮的刺痛从手臂传遍全身,他顿时明白发生了何事! 他们的妖王,真的没救了! 狐殊这是把亓玖飖的痛苦转移到自己身上,这会又分了一半痛苦给他! “啊啊呜呜~~”蒙曈痛苦的啼哭起来,一半是疼痛,一半是为他们的妖王哭的。 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的折磨,一主一仆,筋疲力尽的躺倒在软榻上。 “主上,不要告诉我,你同她契的是十日之约!” “有问题吗?小飖飖痛的都不肯治疗,要是她半途而废,那我妖族大业何时可成?”狐殊有气无力的反问。 蒙曈真的是欲哭无泪,“你之前说,要让她感受世间的罪恶,让她痛苦,才会激发她内心的恨,你看看你现在干的什么?你把痛都转移了,她如何产生恨?” “额~一时情急,忘了这事,要不下次吧!”狐殊一脚踢开蒙曈,侧了身就睡了。 “唉…” 一连泡浴药水数日,身上的烧伤好了大半,每日的清晨,亓玖飖都倍感神清气爽,只是她不知的是,章国国师已经闭府不出数日。 “亓姑娘,您醒了,新制的衣裳到了,您试穿一下,看哪里不合体的,立马改改!”婢女一边递过温湿布,一边轻声细语道。 一到这梅落院,魁北旻就让下人找了他母亲年轻时的衣服给她穿,这按民间话本里写的,是于理不合的吧! 亓玖飖心中想着,也没多说,只道:“好!” 婢女退下前又道:“姑娘今早的吃食,小侯爷待会会亲自提来,丑时就出府去北桑酒楼排队候着,也不知道能不能抢到!” “什么?什么吃食需要排队候着,还丑时就出门去,你们小侯爷不是说在郐冀城,无人不惧他的吗?”亓玖飖深感不解,这北桑酒楼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存在。 “每年十月至腊月,北桑酒楼会有那么几天,向客人售“仙伽蓝花饼”和“北海珊瑚汤”,不仅能祛翳明目,安神镇惊,还能延年益寿!只是一日只限二十份,就是君上想吃,也得派人去候队,故而小侯爷早早就得去,这天寒地冻的,可别白等了几个时辰啊!” 亓玖飖突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祛翳明目,安神镇惊,他是真的对自己用心,还是别有用心? 很多年很多年,没有人,对自己如此不一样了吧! 梅花树下,亓玖飖身着大红芙蓉花褙子,粉红立领中衣,月白软缎百褶罗裙,一身亮眼的衣裳,婢女又将她毛燥的发梳的服服帖帖。 肌肤已经恢复了少女的模样,虽没有肤如凝脂,毕竟岁数改变不了,但也是光滑无皱,初阳下,柔和的光线贴着她的侧脸,淡然的那般与世无争,不似凡尘中人。 踏进梅落院的魁北旻,一手提着食盒,一手微起前褂,抬眼间,出神的望了许久,那站在梅花吹落的画里的女子,他似乎真的似曾相识过! 迈开的步伐都沉重了几分,眉毛一皱,闭目睁眼后,已是常态,“阿亓,天渐冷了,你该在屋里多待会,日头暖些再出来走走。” 将食盒在石桌上放好,走进亓玖飖,自然的牵握住她的手。 触碰的刹那间,司席的音容笑貌直冲进海识里,亓玖飖甩开他的手,抚住欲裂的头,疼痛退了几分。 “阿亓,你怎么了?”魁北旻担忧的问道。 “没事,可能昨夜没睡好!” 魁北旻轻扶住她的臂弯,让她安坐在石凳上,“北桑酒楼的仙伽蓝花饼和北海珊瑚汤,众人都说能安神明目,我也曾吃过,应该是有用的,你也吃些,或许有助你恢复!” 食盒打开后,一股熟悉的气味钻入鼻里,定不是凡间之物,是修仙宗门里的吗?可又想不起来。 “我喂你,这东西稀罕,你可得多吃点,若有用,过几日北桑酒楼再售时,我再去!”魁北旻一勺一勺的把汤送到亓玖飖嘴里,合着饼,全部吃完。 想人家那么早就去候队,一番心意,亓玖飖只能硬着头皮让他喂完。 待小侯爷欢喜走出梅落院,一阵恶心翻涌而上,又不敢吐出,强压着胸口,压下那恶心。 这吃食明明闻着很美味,确实是难得的补品,为何自己吃完这般难受? 第21章 你到底是谁 亓玖飖刚缓了些神,坐在摇椅上思考着,自己的眼睛都这么久了,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该怎么办。 一抹黄色身影就出现在眼前,来人在她眼前摆了摆手,声音中带着同情。 “原来你真的看不清啊,亓姑娘,那日是千泷唐突了!若有冒犯之处,还望你看在我是晚辈的份上,原谅我一二!” 千泷郡主说着就伸手要去亓玖飖的手,却被对方避开。 “无妨,不过小事!不知这位姑娘来此有何事?” 大概是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大好,亓玖飖并没有记得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毕竟那日马车外发生的争执,她听的并不真切,但是这姑娘明显给她感觉,来者不善。 想叫婢女扶自己离开,耳听四方,偌大的院子,只有她和眼前这个奇怪的女子。 “亓姑娘不记得我了呀?我是千泷郡主,打小和魁北旻相识的,只是不怎么熟,近些年我才时常来府里陪侯夫人说说话,这才熟络了些!” 千泷郡主自顾自的说着,“魁北旻这人,别看他人高马大,一天到晚绷着脸,但是他的心可温柔着呢,就喜欢柔柔弱弱的女子!看你孤苦无依,受伤没人照顾,不顾侯夫人反对,还同辽原侯吵了一架,就是要把你留在身边照料。真是太令我感动了!” 要是自己还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可能还真的会被魁北旻这番行为感动! 千泷郡主见亓玖飖竟一丝动容都没有,有些泄气,嘟着嘴,“亓姑娘,魁北旻对你不好吗?为什么感觉你一点都不在意?其实魁北旻挺可怜的,他小的时候就被预言,这辈子都不会有妻子。侯爷不信,前后给订了四门亲事,没有一桩是成的!” 婢女时常不经意的在她身旁说起,魁北旻昨日为她做了什么,今日又为她做了什么,这事倒是未说过,亓玖飖有些惊讶。 “原本月余前,他就要和西乞家的三小姐拜堂成亲了,结果,三小姐却病了,婚事不了了之,唉!可怜的西乞雯,心心念念那么久,那么小的时候就喜欢上魁北旻,嫁衣都绣好了!” 千泷伤感之后,又带上笑意,“我们不说这些让人不开心的事,今儿天气不错,我带你出去逛逛吧,我们最受宠的仪洛公主再过几日就快回来了,广灵宗的弟子也会来不少呢!通天街可热闹着,走,我带你去。” 不顾亓玖飖的不情愿,右臂绕过她后背,直接将她架起,被迫走了几步的亓玖飖有些晃悠悠,千泷郡主一脚踩到她的裙摆。 “咣当”,两个人径直摔倒在地,亓玖飖被压在下,左臂重重的砸在石块边缘,臂骨断了! 痛的亓玖飖泪止不住的流,右手摸去,血粘糊了一手。 苍天呐,她招谁惹谁了! “阿亓!”魁北旻焦急的声音从远处响起,直向亓玖飖奔来,一把扯起压在她身上的千泷,就扔在地。 待看清她受伤流血的手臂,咆哮道:“倪千泷,你对她干了什么?你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滚,再有下次,我定杀了你!” 倪千泷被魁北旻一身杀伐之气吓的面色苍白,蜷缩在地不敢挪动,豆大的眼泪扑扑之下,眼底却是不为人知的恨。 魁北旻无暇他顾,抱起亓玖飖,就回居卧,挽好她的衣袖,就要清理伤口。 然后当魁北旻的手触及到亓玖飖流血的伤口,数百年前的记忆像发了疯一般吞噬她的脑海。 额上冒着冷汗的亓玖飖,狠扣住魁北旻的手,“你到底是谁?你接近我,为了什么?” 惊的魁北旻面无血色,还未想好该如何回答她,女子的右手已经摸索上他的脸,一寸一寸的抚摸,他的浓眉,他的双眸,坚挺鼻梁。 并不细腻的指腹触上他唇的那一刻,魁北旻心中一根不知名的弦,崩了。 模糊的视野,加上手中摸索的脸的轮廓,亓玖飖慌了。 是司席?还是只是一个和他长的像的人? “小侯爷,烦请你出去!我要静一静!”近乎恳求的难堪和无法忍受的内心哀痛,亓玖飖此刻只想知道答案,可似乎没人能给她回复。 恍惚的魁北旻,迷茫的走出屋,全然不知自己要干什么,直到他看清站在倪千泷旁边那个弱柳扶风的女子。 柳眉微蹙,西子捧心,棕眸里无限柔情,似泡在两汪清泉里,“北旻哥哥~” 缱绻低唤,唤回魁北旻全部神思,几步便到了那女子身旁,轻握住她的手,朝院外走去,倪千泷跟在身后,嘴角的笑不达眼里。 “雯儿,你怎么到这儿来?御医都说了,你不能随意出府走动的!我送你回去。” 魁北旻柔声细语的劝说着,微俯了身,就把西乞雯抱在怀里。 “是我不好,不该私自跑这来,还害千泷妹妹受了伤。”西乞雯靠在魁北旻的胸膛,已是清泪欲下。 魁北旻皱了眉,知西乞雯话中之意,斜视了千泷,“有些人,就喜欢自作聪明,哼,雯儿聪慧,自是与有些人不同。” 大步流星向府外走去,俯首帖耳道:“雯儿不要担惊受怕,我魁北旻说过的话,发过的誓,绝无作假,你回府安心休养,我定在新年前娶你过门!” 西乞雯闻言做了羞怯状,见四下无人,壮了胆,偷亲了心上人的脸颊。 国师府里,蒙曈面无表情的向狐殊回禀着辽原侯府发生的事。 高高在上的妖王,听到亓玖飖手臂折了时,拳头都握上了,嘴里却说;“看来龙鳞掺进那药水里,还是很有用的啊!” “狐殊!~亓玖飖果然是被你藏起来了!”一道红影伴着娇喝从天降落在院中。 狐殊皱眉道:“怎么就被她找到这儿来了?” 狐眼盯着蒙曈,吓的他直摇头。 “自是父皇母后让我来的!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我们可是有盟誓的!”朱盈气冲冲的踏进大堂,手握老妖王的令牌。 狐殊瞧了一眼令牌,冷漠无情,“盟誓是长辈定的,不是孤!狐早就明明白白告诉过你,我对你,毫无兴致!孤无心情爱,别影响孤拔剑的时机!快滚回妖界 第22章 可有前世今生 朱盈红了眼眶,“狐殊,你别不知好歹!若没有我赤狐一族,就凭你,也想坐稳妖王之位?哼!不就是诛魔玦嘛,这天地,就没有我朱盈得不到的东西!” 火红的赤鞭向狐殊的座椅卷去,蒙曈拉着他的妖王跃出屋外,看着好好的大堂化作废墟,无可奈何。 这赤狐的外祖母来自仙界,乃仙界二把手夜胄仙尊座下弟子,除了修为强大,最可怕的就是对唯一的外孙女,宠溺无边,娇养的不知天高地厚! 看着废墟,朱盈仍不解气,一把火点了木梁,“一个小修仙而已,你就是藏的再深,我也给你挖出来!狐殊,此生,我定让你求我嫁给你!” 放完狠话的赤狐,转身飞走,留下朱燃之焰熊熊燃烧,浓烟惊动了火司,却怎么也灭不了火。 仙界之火,连狐殊这个妖王都收不了,凡人哪灭的了!朱盈就是要狐殊去求她收回朱燃之焰。 狐殊轻蔑一笑,就是耗上妖力将仙火画地为牢,他也不会去求她! 魁北旻从西乞府回来,瞧见国师府的大火,急急驾马赶去关心,蒙曈在门口拦住,只说是国师的对家来找国师麻烦,过不了多久,国师可能就要云游去了,让魁北旻赶紧把事情办好。 魁北旻扯紧缰绳便赶回辽原侯,换了身常服就去梅落院找亓玖飖,只是对方再也不让他触碰自己。 魁北旻仍是一日三登门,一餐不落,与她谈天说地,聊自己过往,还拿了亓玖飖喜欢的话本,一字一句念给她听。 待亓玖飖药浴完毕,他就在屋外吹起长笛,让悠扬动听的笛声伴着亓玖飖安稳入睡。 又过数日,药疗已毕,亓玖飖似蜕了一层皮,肌肤恢复光滑,与入城那日,判若两人。 光华中,少女的脸庞映入魁北旻深邃的眼中,熟悉感再度袭来,胸腔忽然刺痛无比,不得不扶着门框才站稳,匆匆扔下刚折的梅花枝,逃离了梅落院。 看着远去的模糊的背影,亓玖飖试图挣脱捆仙绳和咒印的束缚,她要探知魁北旻的海识。 可是任凭她如何努力,都是徒劳!捆仙绳的法力太强,她根本没有能力解开。 狐殊引她入牢境,又使计让她被朱盈用捆仙绳锁住,那千年狐狸精定然就在自己周遭,如今只有引他出来,才能为自己解了捆仙绳! 跑出辽原侯府的魁北旻,漫无目的的在通天街上,由着马儿走,连小厮也不带。 北桑酒楼最上层,站着两只艳丽的妖,盯着魁北旻。 小女妖开口,“少主,那人就是辽原侯世子魁北旻,属下探查过亓玖飖数日前就住进辽原侯府,只是四周有妖王结界,我等无法突破!” 朱盈眼神含刀的看着自己的食指,那上面有一细微的划痕。 因捆仙绳曾染过她的血,故她以自己的血为引,找到了亓玖飖所在之处。 “小修仙还是个妙人呢,这么抢手!区区结界而已,哼,狐殊,我等着看你如何低三下四的求我!” 朱盈抬手从自己的百会穴上拔下七根狐毛,置于掌心,心中的怒火在掌心点燃了赤狐之毛。 在朱燃之焰的淬炼下,一滴红的妖冶的赤狐妖毒,在阳光下闪着噬人的可怕光芒。 “那个凡人不是总是带北桑酒楼的吃食给亓玖飖吗?我这无人能解的赤狐妖毒,就给她加加味吧!哈哈~” 小女妖一个扫手,魁北旻的坐骑就带着他朝北桑酒楼走去。 心烦意乱的魁北旻见着熙熙攘攘的客人,突然就不明了自己为何生而为人,为人何意? 入了楼,一坛又一坛的酒,解不了心头苦闷,带着一身酒气,提着食盒,在小厮的扶托下,跌跌撞撞闯进梅落院。 “阿亓!”一把抱住想要躲开的亓玖飖,死死的抱着,不肯撒手,“阿亓,人是不是真的有前世今生?若真的有,你我是不是前世相识?” 埋在脖颈的男子,哽咽的泣不成声,哪还有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模样。 似被击中心田的柔软,亓玖飖没有推开他,只是想起,司席也曾醉醺醺的抱着自己,哭问二人是否前世有约。 呵,这魁北旻是窥视了自己的记忆了?还是狐殊把在牢境中所见一五一十告诉了这小侯爷? “活好今生已是不易,何苦探寻前世折磨自己!小侯爷醉酒了,还是先回去清醒吧!” 小厮忙扶着主子回自己院子,在月洞门处撞见了千泷郡主和她的丫鬟,对方打了手势,小厮静悄悄的托着主子走了。 倪千泷心疼的拂去西乞雯如珍珠般的泪水,“想要就去争取,没有什么是我们雯儿得不到的,不是吗?勇敢点,就像之前几次那样,没有人会知道的!我在这人守着,去吧!” 被怒火冲昏了头的西乞雯,在倪千泷的推助下,跨进梅落院,一步一步靠近石桌,上面摆放着魁北旻从北桑酒楼带回来的一桌珍馐佳肴。 玲珑剔透的点心,五颜六色,这还是她带魁北旻去北桑酒楼第一次吃的膳食,转眼他就日日绕路为别的女子买回!他还喝醉了酒,抱着那女子,落泪成那般模样! 明明住在这个院子的女主人应该是她呀!为什么?只是因为她无故晕厥了几次,就被侯夫人不喜,迟迟不肯让魁北旻娶她入府! 可她做错了什么?她没有,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爱魁北旻,爱到可以不顾一切! 魁北旻出征北境前遭人暗算,被毒箭射中,她不顾男女之防为他吸出毒血,只为他能活着。 那日他答应她,回郐冀城时就娶她,她数着一日又一日,可等来的却是魁北旻登门解除婚约! 魁北旻说,他怕预言,他怕自己害了她,宁可自己孤苦终老,也不想害卿卿性命! 她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以死相逼,“北旻哥哥,此生若不能成为你的娘子,那这一生又有何意义!雯儿就是死,也要做你的夫人。” 她明明看到了那伟岸男子眼中的动容,是至死不渝的忠诚啊! 千泷说的没错,眼前来历不明的怪异女子,定是什么妖孽,使了妖法,才让 第23章 赤狐妖毒 “奴婢见过亓姑娘,公子让奴婢来伺候姑娘!”西乞雯挺着背,压低了声音向亓玖飖禀告。 坐在石凳上的亓玖飖,早就注意到站在身后的人,侧头看去时,虽模糊不清,但也知道,这奴婢的人,并没有奴婢的姿态,语声里也满是高傲姿态。 “你过来帮我勺些汤吧。” “是!” 世家贵女哪做的来布菜之事,更何况她近来又体弱,不过被遣了五六回,就额上冒了冷汗,撑着石桌边缘,微喘着气。 放在亓玖飖面前的汤菜,在西乞雯布菜时,就已将藏在指甲缝里的毒药,渗了进去。 她紧盯着亓玖飖,可对方却没有一点动筷的意思,“亓姑娘眼睛不便,要不奴婢喂你吧!”说着就勺了汤往亓玖飖嘴里送。 “你是那个和魁北旻定了亲的姑娘吧!我与魁北旻清清白白,没有任何男女情愫,只是他心善,救了我,我又残又瞎,故而他接我到此休养,待我眼睛好了,便自行离去。无论是伤人还是伤己,姑娘都莫要再行此等糊涂事!” 西乞雯听了亓玖飖的话,手一颤,汤勺掉在地,碎了。 “求你,求你不要抢走北旻哥哥,自我见他第一面起,我就深知我一定要嫁他为妻。我不敢奢望他只是我一个人的,他对你的好远远超过对我,亓姐姐,就是做妾我也愿意!求你不要让我离开他!” 弱美人梨花带雨,娇音玉碎,只听声音,亓玖飖也想象的出是何等惹人心疼。 “我是修仙之人,已是上百岁之人,绝无与人誓约婚盟可能!姑娘,你真的不必这般自己!还请姑娘放过老身!” 亓玖飖对这难缠的女子,实在无计可施,只得明了身份,才让她停了呜咽声。 再三保证所言句句属实,西乞雯才收了泪,欢欢喜喜的出了园子,拉着千泷,喜笑颜开的回去。 亓玖飖迟迟不动筷,并不是因为西乞雯下的毒,而是她嗅出了食物中妖血,与赤狐朱盈身上的妖气极为相似。 她在盘算到底要不要吃下去,吃下去会不会毒发身亡?狐殊会不会及时出现救自己?就算出现了肯不肯给自己解了捆仙绳? 最终她拿起筷子,咽下了大半带妖毒的饭菜,回到屋内,静静等着妖毒的发作。 等的亓玖飖几乎快睡着了,终于在子时,赤狐妖毒发作了。 四肢百骸充斥着朱燃之焰,妖毒直攻其心,数股力道在体内相互击杀,煞气同蛟龙之力被捆仙绳抑制在躯体内,一寸一寸从内向外撕扯溢出。 该死的赤狐,下如此狠的妖毒! “啊啊啊~~~”亓玖飖终是抑制不住痛苦,惨叫出声,惊动了魁北旻,拢衣履鞋,向梅落院狂奔而去。 蒙曈幻出的寒鸦在院墙头,千里传音,“狐殊,快来救亓玖飖!她要死了!快啊啊啊~!啊~” 一道白光直砸入亓玖飖的屋内,伴随的是妖王的白光结界,无论魁北旻如何冲撞也入不得内,砸的双拳血红。 移身诀下,惊魂未定的狐殊半摔在地,从外飞入的蒙曈一个不慎,又把正在起身的他重压在地! 狐殊甩开寒鸦,抱住疯魔了的亓玖飖,自眉心强行注入自己的妖力,才微微稳住了赤狐妖毒。 “小狐狸,你来的可真慢,我都快疼死了!”亓玖飖颤声而语。 狐殊颤抖的心才刚放回去,正想同他的小飖飖调笑几句,摆正了那小脸,却看见她灰白的双眼,霎时浑身冰冷。 “你的眼?” “焚骨山的妖火烧的,看不清了,好几天了,大概是好不了了!以后都看不得小狐狸的绝世容颜了,真是可惜了!” 自他认识亓玖飖以来,这小修仙还是头一次这般活泼语气同他说话,他却难受的眼眶乏酸。 妖火灼伤肌肤尚可痊愈,可是伤了眼,无法修复。 恶狠狠的转头瞪了角落的寒鸦,可怜的蒙曈腹语,“我以为你早知道她眼瞎了!再者你都要她命了,差这眼珠子吗?” 寒光闪过,蒙曈扑棱着翅膀逃出屋外。 一片片的红狐毛在亓玖飖的面部手背不断闪现,甚至连鼻子都快要变成狐狸样。 浑浊的眼冒出火焰,指甲变的尖长,亓玖飖费力的推开狐殊,转身隔空一个猛爪,屏风破碎成絮。 黑红的血从口中流出,她使劲晃动脑袋,不想被妖毒控制,可四肢着地,龇牙咧嘴,伏趴的身姿和凶狠的野狐无异。 “小飖飖!”狐殊急叫着,这是朱盈下的赤狐妖毒,那只愚蠢的妖! 双掌合一,妖王之力拧成四根长绳,一头牢牢锁住亓玖飖的四肢,一头钉入地面。 几乎快兽变的女子,刚修复好的肌肤,再次开裂,裂痕从额中一路直下,体内潜藏的煞气越发磅礴的涌出,捆仙绳越勒越紧,如刃一般,就要将亓玖飖的躯体分割成数块。 “束仙缚妖,灭魔覆天地,解!” 捆仙绳应声而解,被收回狐殊袖中,同时被解开的还有尤仪洛下的咒印。 少了二者的桎梏,体内原有的仙气也被朱燃之焰完全吞噬,只剩蛟龙灵力可与煞气相抗。 然而朱燃之焰与煞气相争相融,“咯”龙珠出现了裂痕! 狐殊将利爪刺入自己胸腔,引出数滴心头血,打入亓玖飖额头的火焰纹,才勉强止住外泄的诛魔玦煞气。 狐殊煞白着脸,抱起晕过去的亓玖飖,轻放到榻上,试探的捏着她的脸,幸好,幸好这凡躯没有裂开,还能用一段时间。 “朱盈现在何处?” 蒙曈噗噗翅膀飞落桌上,“回主上,在北桑酒楼。” “看好小飖飖,我回来之前,谁也不准踏进结界半步!” 狐殊右手朝地一翻,消失不见,没有听到蒙曈的焦急,“可是,主上,你的伤,那可是心头血啊!” 月色浅浅,一身火红的妖界第一美人,柔荑微抬着上古血爵,轻呡了一口烈酒,深深皱了眉。 这烈酒,如此难喝,入喉辣而烫人,虽入腹冰爽尚可,但那入喉的一瞬着实难忍,明明有香甜润口的果酒,狐殊为什么就只喜欢这种难以入口的烈酒? 第24章 前世记忆之树 妖风席卷,门窗破折,饶是朱盈定力再强,也被吹的连连后退,手中血爵落地,烈酒撒了一地。 “狐殊,你这疯狐狸,给我停下!”朱盈恼羞成怒。 三千青丝垂落,凌厉眸中杀气骇人,双手背后,明明一副随时会要了自己命的神姿,朱盈却看痴了那张妖颜天成的脸。 她也恨自己为何如此不成器,可她就是如此不争气,负了外祖母的期盼。 “父王说了,必须把亓玖飖带到雪凌渊,取出诛魔玦,你身为妖王,为何这点觉悟都没有!你不该为妖族的未来想想吗?” 听着这幼稚的质问,狐殊真的好想直接拔光她的狐毛啊!可是又不能杀了她直接取解药,她真的好烦人啊! “诛魔玦是破裂的,根本无法直接从她体内取出,诛魔玦没有复原前,就算带到雪凌渊,也无济于事!孤如今就是在解决这个问题,事成后,孤自会带她去雪凌渊!” 狐殊冰冷沉沉,“看在同是妖的份上,孤已解释许多,你自己交出解药吧,孤不想双方难堪!” 朱盈思索片刻,质问:“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你能保证,你能发誓吗?我知你不喜我,那你就发誓,若方才所言有一句是虚言,定叫心中所爱之人,灰飞烟灭!” 想起亓玖飖妖变的模样和痛苦,狐殊压着怒火,“好!还不快把解药拿出来,非逼孤动手吗?” 朱盈划拉了掌心,七滴血漂浮在空中,在朱燃之焰中,逐渐炼化成一颗丹药。 “拿去!”美妖愤怒的把丹药砸向狐殊。 狐殊接过,头也不回的飞走,“你外祖母是仙界之人,你身上流着仙界的血,你外祖母入妖界,不过是夜胄的阴谋,想借你赤狐一族掌控妖界罢了,你觉得孤会蠢到那种程度,让你做妖后吗?你还是绝了不该有的妄想!” 美艳的女狐妖,霎时面若砒霜,跌坐在地,“哈哈哈~~~” 是夜,郐冀城的上空回荡了许久的鬼哭狼嚎,惊醒了城民,惶恐的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祈求广灵宗的道长们赶紧过来收妖啊! 服下解药的亓玖飖,终于安静下来。 蒙曈捂着手臂上深深的伤口,主上出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就被妖变的亓玖飖打的遍体鳞伤,到底是妖毒太可怕,还是这小修仙实力远没有看上去的简单。 自己实力虽不如妖王,但好歹也是只千年的寒鸦精啊!太丢脸了! 狐殊随手扔了瓶药给自己的贴身侍卫,“涂好药,去把听到小飖飖嚎叫的所有人的记忆都抹掉,除了魁北旻!告诉他,西乞雯快死了!” 蒙曈瞧着主上嘴角阴森森的笑,轻声道了“是”,灰溜溜的退出屋。 呆望着躺在床上的女子,一个倔强的凡人! 一百年前,他守了三百年才又逮到她,还是傻傻抱起他的狐身,揉着毛茸茸的狐耳,一点都舍不得放手。 现在才知,原来是她忘了同它的第一次相见啊,真是可恶的很。 手掌落在那冰冷的脸颊,轻捏着脸蛋,又抚上闭着的双眼,“不就是看不清嘛,没事,我借你一半眼识,待把诛魔玦取出,我就再给你重塑一个好用的身躯,仙界的青泥正好可用!” 狐殊慢慢靠近,俯首,将自己的前额紧贴着亓玖飖的火焰纹,一双白毛中透着粉的狐耳,忽的就冒出来。 妖气萦绕着二人,额间相触之处发出强光之后,狐殊的左眼一阵刺痛,待起身,一片金闪闪的金叶子覆在他的左眼上。 蒙曈震惊的看着走出来的妖王,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狐殊,你疯了!”双手死掐着他的双臂,想把他掐醒! 狐殊高傲的扫开蒙曈的手,“孤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事成之后,眼识自会回孤的身上!看好小飖飖,再出岔子,你就不要作妖了!” 费劲坐起身的亓玖飖,一睁眼,强烈的光照的她一阵眩晕,忙用手遮住自己的眼,她竟然能看的见了! 缓慢睁开眼,环视四周,再次看清光明,是多么美好的感觉啊! 好像不对,不是全部看见,是只有左眼看清楚了! 细细回想昨夜发生之事,难道是狐殊借了眼识给自己? 尤仪洛的咒印也是他解的,真真是狐狸精,为了得到诛魔玦,算计了自己一路啊! 借自己眼识,背后又是什么用意? “阿亓!”疲惫的魁北旻提着食盒,打开房门,见亓玖飖安然无恙的坐着,心中不经欢喜。 循声望去,“司席!?”微弱声中带着不可置信。 “阿亓,你,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昨这儿遭到妖人袭击,幸好国师出手及时,救了我们。” 见着越发靠近的熟悉的脸,亓玖飖已恍惚不分眼前之人到底是谁。 “阿亓,你可有受伤?” “飖儿,你可有受伤?” 魁北旻局促的坐在榻旁,想要握住她的手,方一伸手,就被反握住,魔煞之气扑面而来,弹指间夺走他的意识。 潜藏在深处的前世记忆之树缓缓展开。 奂蛊泥潭里被各种兽妖不断摔打撕咬的小蛟龙,一身血淋淋,没有泪,没有嚎叫,只有不甘心的反抗,无力而勇猛。 历经无数岁月的击打,小蛟龙从瘦小挨打,到一声嘶吼便使兽妖恐惧后退,再到只要一个身影,就让它们跪拜。 无人知晓蛟龙身上有多少血口子。 一日,有位仙人到访奂蛊泥潭,盘踞在巨石上的它,隐了身形,看着仙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收伏了上百只长毛兽妖。 就在它以为自己要被发现时,仙人却对数步之远的兽妖之王白虎精动了手。 白虎精虽是兽妖,不是仙人对手,但它手中有夜胄仙尊赐予的画仙窑炉,仙人被伤的不轻。 蛟龙看着飞走的仙人,仙姿卓绝,即使受了伤,眉骨也是傲然不可方物,深深触动了它要修炼成人形的心,它绝不甘心在奂蛊泥潭里等着被驯服,成为仙人或者妖族、魔族的坐骑! 潜心修行了上千年,方幻化成人形,又知世上有人走修仙之道可成仙,他毫不犹豫的拜入归云宗。 怕被歹人企图自己 第25章 所有情义都是装的 循着如灵浆果树般伸展蔓延的记忆之树,亓玖飖才知司席为何会不顾一切的救自己。 可豁出性命,放弃要修成仙的信念,只为让自己活着,真的只是因为自己长的和那位仙人相似吗? 雪凌渊里除了冰霜刺骨,还有可怕的人心,当妖身被发现,当护着它的师父仙逝,归云宗的长老一片一片的剔下它的龙鳞,制成龙鳞甲。 听说千年修为的蛟龙,血肉能助长修为,再不济也能延年益寿,于是它被阵法镇压着,日复一日的忍受着剔骨挖肉之苦。 蛟龙之血在冰面上滴落,凝结,凝结,滴落,一层又一层,覆盖住它的生机,缠死了它求生的心。 恨,有吗? 有,可他们都是师父的宗门师兄弟,它杀不了,也不能杀! 怪自己不该踏入人界吧! 如若没有跨出那一步,就遇不到师父,遇不到飖儿! 飖儿,我就要散化去了,我只想再见你一面,神明啊,若有听见,求你,求你这无所不能的神明,让我再见见我的飖儿吧! 司席卑微的祈求,剜了亓玖飖的心,刺了她的头骨。 世道无常,天道无情! 神明,何来神明?纵有,不过是苍生刍狗,求之何用! 无情无义,不若灭了,重铸天道! 一念神,一念魔,念动心异,诛魔玦成! 魔煞之气冲天而起,笼罩住整座郐冀城,不断向外侵蚀。 “不入凡尘不动凡心”朱红色的八字闪现在亓玖飖的海识里,保住她最后一丝清醒。 魔道可用,但不能被魔煞控制! “神魔仙妖人兽,皆是苍生,皆是天道,各循因果!阿飖,你的降生亦是因果所致,不必执着于对错,恨只会让你陷入无限恶果之中,为他仙所利用!” 云烝师兄的话四面幻音,亓玖飖凭着意志,赶在即将被诛魔玦完全改构身体前,右手扎入自己胸口,护住不断崩裂的龙珠,反控住诛魔玦。 撑着脆弱的魂灵,魁北旻的记忆铺展开来,带着世族荣耀出生的小娃子,少小聪慧,年少英勇,父母疼爱,真是令人羡慕。 只是自从遇到了那位预言的高人之后,一切都变了,本被众人追捧的小侯爷,世家贵女渐渐的不敢再靠近。 所以当西乞雯不顾性命,不顾世俗,为他吸毒解毒,魁北旻便将她深刻在心里,只有她不怕,只有她心思单纯,一心只想嫁给他做他的夫人! 幻境中那仙风道骨的高人为何是模糊的镜像?有别于他人他物,无法看清,却又有一丝熟悉? 不待亓玖飖探究清楚,狐狸精的声音响起,“想救你的心上人,不是很难,只需给她换心即可,只是这心难得,还要那人心甘情愿的献出自己的心,这世上哪有那般蠢人?小侯爷还是回去吧!” 魁北旻屈膝下跪,“不,魁某绝不会放弃雯儿,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会赴汤蹈火。成与不成,我都要去努力一番,不是吗?恳求国师指明方向!” “北方位,焚骨山,大约两三日内会出现一位女修仙,这罗盘会指引你找到她!成与不成,自看你的本事!”狐殊轻蔑一笑,将罗盘扔了过去。 呵~原是如此! 我道这世间哪来这么多无缘无故的好,不过一场计谋,而她和魁北旻,不,应该是司席,不过是被算计之人。 不过一颗心罢了,无妨,给你便是。 上一世你活的那般辛苦,我却什么都回报不了你,这一世也挺好,不就差一个夫人嘛,我一定让西乞雯好好的和你白头到老,让你夫妻恩爱,儿孙满堂,圆满此生! 魔煞之气逐渐回纳回亓玖飖躯体,只是已经惊动了炤夻大陆所有势力! 罩在辽原侯府外的妖王结界被魔煞之气摧毁的干干净净,狐殊早已站在梅落院外,无法阻止屋内发生的一切,眼睁睁看着软弱可欺的小修仙,一步一步被诛魔玦淬炼,似成了一把锋利噬人的魔剑。 亓玖飖再睁眼时,一滴红的能弑人心的血泪,滑出右眼眶,在眼角下堪堪止住,额间火焰纹与血泪想相牵,从银色变成了朱红,一同克制住体内躁动的诛魔玦。 冷若冰霜的眼神,透过窗,远远的瞧着妖王。 狐殊的心一点一点的坠入冰窟,连话语都无力,“小飖飖…”跨进门槛的脚,止着不知该如何前进。 她探识了魁北旻前世今生的记忆,自是什么都知晓了,他想解释什么,可又能解释什么呢? 罢了,他是妖王,与她本就是两条道上的人,不是吗? “小飖飖,可看清此人了?仪表堂堂,却是包藏祸心,对你全然是虚情假意,小飖飖可莫要被他骗了!”狐殊展露着他最惑人的笑,靠近亓玖飖,想要探视诛魔玦的形态。 “小狐狸,等了四百多年,精心设计了这一套又一套的计谋,不累吗?有这精力,为什么不花在修炼上,好好提升自己的修为,不好吗?” 话语间的神态,与之前的小修仙俨然不同,约是换了个人! “魔族乃是抗衡仙界的存在,仙魔妖人,相互制衡着彼此,天地才能长存不息。妖与魔万年前本是和睦共处,如今,你个妖王却一心只想灭了魔族,没有魔族,仙界灭你们妖族不过数百年之事,你岂会不知?” 亓玖飖将睡着的魁北旻平放到榻上。 “纵我再努力,也斗不过仙界那些万年修为的老怪物!万年前仙魔大战中,我妖神计戎陨落,待我寻回我族战神遗失的魂魄,复活他,这天地便是我妖族的天下!”狐殊眼中燃起熊熊烈火。 眉目间忽染上沧桑,甚至连腠理都变的紊乱而深刻,亓玖飖心知,就算她能掌控的了诛魔玦,可是躯体承受不住它的啃噬啊! “你们的恩恩怨怨,我没有兴趣,只是在我走向生命尽头之前,我要让他有一个康健的夫人,好好度过他的这一世。” 亓玖飖轻抚安睡的容颜,来世可千万别再遇见我! 狐殊拉过她的手,气急道:“他是为了西乞雯才接近你,对你所有的好,都不过是为了骗取你的心!换给 第26章 好徒孙,你来晚了 亓玖飖噗嗤一笑,“一个骗子说另外一个骗子是骗子,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狐狸精哑然无言,咬着牙抿嘴,闷闷的看着亓玖飖学他说话的模样,眼神却没得他的真传,里面全是冰渣子。 “小狐狸,你不要动他噢,要不然,就是赌上我的元神,我也要毁了诛魔玦,谁也别想得到!” 蒙曈急匆匆的向他的妖王禀报,三大修仙宗门、太妖王、魔族各个势力全都向郐冀城涌来,连仙界都有异动! 往日风华绝代的妖王,失了风采,有气无力的“噢~”了声,就飘走了。 清醒过来的魁北旻,想着是自己太累才不睡着,也不敢多问。 起身才看清亓玖飖的眼,竟恢复正常,看他的眼神里,有他看不懂的情愫。 “阿亓,你的眼睛好了!真是太好了!我带你去通天街逛逛,看看郐冀城的繁华吧!” “好!” 熙熙攘攘的通天街,一辆华丽的熏香马车缓缓驶动着,令人心生敬畏的小侯爷小心的守候在车旁。 车里的人,哪有心思去看街道的蕃昌。 进北桑酒楼时,她已察觉到朱盈的存在,这小赤狐,可是委实让她大痛了一番,岂有不报之理! 大堂二楼处,一身翠玉羽裳的朱盈,恶狠狠的看着被魁北旻牵着走入的亓玖飖,正要动手教训她,自己所站之处“轰”的坍塌,煞气触手捆缠住她的手脚,凶猛的砸向地面。 吹弹可破的肌肤,被木刺刮出一条条血迹,狼狈的挣脱想要站起,就见亓玖飖趾高气昂的俯视着她。 蓝眸,亓玖飖的左眼怎么会变成蓝眸? 狐族中的白狐才会有的蓝眸,还并不是每只都有,而狐殊正是蓝眸! 他把自己的眼识给了亓玖飖! 狐殊把自己的眼识分给了亓玖飖! “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亓玖飖伸出手,牵她站起,缓缓靠近,只用朱盈可听见的声音说道:“我最喜欢,杀人诛心!小狐狸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你,你猜的没错,这眼识就是他给的噢!” 被愤怒吞噬的赤狐,不顾身在人界,一声嚎叫,现了六尾妖身,所有食客惊慌逃亡,魁北旻强压恐惧,将亓玖飖护在身后。 “师叔祖,别怕,我来救你!”远处一声怒吼,冬飏御剑冲入北桑酒楼,一道咒就束住狐妖。 “好徒孙!你怎么才来啊?你还是来晚了!”因为诛魔玦已经复原好了,破体而出,不过半月之事。 六尾狐尾化长袭向亓玖飖,冬飏拔出破渊剑,化出六道剑气砍去,若非蒙曈及时赶到,那六尾狐尾怎么着也得断去一尾! 蒙曈射出六根尾羽,止住剑气,掌心对着赤狐天灵盖就是一掌,打出人形,拦腰杠走。 收回剑的冬飏回身,疑惑的望着挡在师叔祖面前面色发白的男子。 “他是章国辽原侯世子,魁北旻,在焚骨山救了我,这些日子一直劳烦他照料!” 冬飏听罢,忙向魁北旻抱拳相谢。 那一身蓝青色的服配,明明白白是广灵宗的弟子,而在他身后的女子,原以为只是个普通的修道之人,结果竟是救济苍生,斩妖除魔的广灵宗那个世人皆知,不老不死的师叔祖! 有些慌乱的魁北旻,任由亓玖飖将他带回辽原侯府,看着年轻男子在府前设下结界,他想伸手拉住离去的亓玖飖,可是什么都没抓到。 她跟弟子去皇室为广灵宗准备的修仙府,他已经没有理由再留下她了! 呆站着的魁北旻,对小厮的叫喊置若罔闻,“世子!千泷郡主方才来府上,说是西乞家的三千金又晕倒了!要你过去看看啊!世子!” 回过神的世子,深吸了口气,接过小厮手中的马鞭,跨步上马,急驰向西乞府。 还未踏入闺房,就被倪千泷拦在外头,“大世子,你可算舍得来了!真是不见旧人哭但见新人笑啊,雯儿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你倒和外面的女人逛街嬉闹,十足的负心汉楷模啊!” 魁北旻被冷嘲热讽的极不痛快,又不得不耐着性子问:“御医说什么?可有开药?” 倪千泷翻了白眼,嘴一扯,“那些庸医能有什么用,雯儿昨日想你想得紧,去你府上找你,人没见到,倒是和那个姓亓的碰了面,回来就成了这般模样!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也累了,回去休息了!” 倪千泷空了隙,魁北旻就直冲进去,全然看不见她脸上阴森的毒意。 “雯儿,醒醒,雯儿,我是北旻,我来了,我说过的,我一定会娶你过门,你醒醒好不好,别像别的女子一样丢下我好吗?” 握着的纤纤玉手没有一丝回应,他伸出手轻轻抚摸那比巴掌还小的娇颜,片刻后,终于狠下心,朝国师府赶去。 刚安顿好发癫的赤狐,转头魁北旻又期期艾艾的向他求答案,狐殊内心不知道砍了眼前男子多少刀,可是他又不能真的一刀杀了了之,但又岂能便宜对方。 “换心哪有那么容易,自是要不老不死的心,才能换了之后依然能活下去啊!那日你遇见谁,罗盘指向谁,便是谁!言尽于此,西乞姑娘的命全在你一念之间了!” “谢国师,容我再想想!” 魁北旻颓唐不安的离开了国师府。 蒙曈摇头叹道:“无情人折磨有情人,主上,妖巫说天道轮回,作妖也不能太过分啊!” “滚!” 每日天一亮,魁北旻就亲自驾着马车到修仙府,珍奇古玩,珍馐美食,修仙奇宝,仙丹妙丸,未有一次空手而去,刮风下雨,无一日缺席过。 全皇城的人都知道他在追广灵宗的师叔祖。 冬飏拦住正要盛装出府的师叔祖,“师叔祖,那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看你的眼神不清不楚,你明明都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和他往来!他救你的恩情,宗门会还的,你不要因为这背负不安!” 亓玖飖满眼慈爱,拍了拍冬飏伸出的臂膀,“小孩子懂这么多做什么,好好潜心修道知道吗?师叔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乖,让师叔祖出府啊,今是十月十五,月 第27章 湖底诛道 数百年,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山头,冬飏光想着眼眶都快湿了,“那我得跟着!要不然你又丢了怎么办?” 亓玖飖宛然一笑,“好好好,都是师叔祖不好,害你们这些晚辈担心,走走走,师叔祖待会一定多买几串糖葫芦给你吃!” 通天街上,彩灯交映,酒楼茶肆通明,车水马龙,一对对有情人相互靠近,又不敢牵手,欲语还休的姿态,让人忍俊不禁。 或有夫郎抱着小儿,与娘子接耳密语,又或总角之子,沿街欢笑嬉闹,挑担郎摇着拨浪鼓叫卖。 街角的小摊阵阵扑鼻香味,闻之乃是人间烟火。 望着走在前头,只敢捏着自己袖角的男子,那侧脸也是她的人间烟火吧! 月光柔柔,亓玖飖握住那宽大有力的手,前世不记,来世未知,就在这一生,让她好好感受这剩下数日的时光吧! 跟在身后的冬飏,手里握着三串糖葫芦,那是一口都不想咬,他不仅要看师叔祖和别人牵手逛街,还要看着师叔祖的情敌出来,抢那不要脸的男子。那叫倪千泷的女子比尤仪洛还要讨厌,这章国的女子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堪入目啊! “魁北旻,你这个负心汉,挨千刀的,明明都已已经和西乞三千金订婚了,就要拜堂成亲了,现在竟和这种不要脸的狐狸精,在街上卿卿我我,你对得起西乞雯对你的一片痴心吗?” 倪千泷将二人拦在石桥上,不顾仪态,破口大骂,众人一见,那是千泷郡主,刺头的主,说的绝对八九不离十,纷纷驻足观望。 “男盗女娼之徒,西乞雯气的躺在床上只有半条命,你们就不怕遭雷劈嘛吗?” 倪千泷骂的痛哭流涕,仿佛被伤害的那个人是她。 冬飏跨出一步,就想教训这可恶的女子,师叔祖却拍了拍他手背,示意他不要上前。 魁北旻其实一直想不明白,这倪千泷为何总是出现在他和西乞雯身旁,说她喜欢自己,他未曾感觉到,说恨的话,他就不曾与她有过瓜葛啊! “倪千泷,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我的底线,我与雯儿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魁北旻现了杀机。 亓玖飖心中长叹一声,不过是想好好看一番夜色天街而已。 倪千泷调转了矛头,“亓道长,你可是修仙之人,据说可是上百余岁了,于我们这等凡夫俗子而言,我们可都得称你一声祖宗奶奶呢!不知你是何种心态和孙辈这般如此……” 话未言毕,冬飏已经忍不住一道强风灌出,把纠缠不休的女子扇倒在地。 围观的人闻言观色,哗然一片。 观那亓道长,却纹丝未动,只悲天悯人的看着众人,让人不自觉产生自己亵渎了除魔卫道的广灵宗。 这粗劣的伎俩,亓玖飖着实一点都不想理会,以她现在对诛魔玦的掌控,她甚至能在罗刹之间消去所有人短暂的记忆。 但是她没空去管这些,因为延玉、盛登川、邱道冉已在周遭布下了天罗地网,最可怕的是,她还感受到四百年前,魔族左将军臧齐的魔气! “冬飏,带魁北旻离开,驱散人群,设护结界!” 冬飏未有迟疑,抽出灵剑,指天设下守护结界,凡人被隔出另一界。 只一转眼,倪千泷竟用了全力,将他的师叔祖撞进石桥下的雷湖。 “该死!”冬飏一脚将倪千泷远远踹出,又要伸手想把魁北旻抛出去时,对方闪身躲过,跃入湖底。 “阿亓,我来救你!” 雷湖底,延玉三人祭起剥魂阵,一人两条黑沉沉的铁索,极用力的拉扯着,他们要在这,继续当日在迎天阁未完成的虐杀! 亓玖飖轻蔑一笑,一个翻掌便轻易断了两条铁索,三人瞬间脸色大变,不过数十日,几乎没有修为之人,怎会变得如此强悍? “噗通”跳入湖底的身影,让亓玖飖神色一变。 一直躲在暗处的辛婓看的明明白白,拂尘一抖死死扼住魁北旻的脖子,“不想他死,就乖乖交出龙珠和逆鳞!” “放了他,要什么都给你!”亓玖飖掌按胸口,看着就像是要逼出体内龙珠。 四人见此,无不鄙夷的看着,不想她口中吐出的竟是一团吃人的煞气,同时锁住四人命门。 潜入水的冬飏,见辛婓松了手,在水中一脚将其踹开,救回快窒息的魁北旻。 大口吐纳魁北旻被水呛的两眼都快翻过去,亓玖飖从身后游来,迅速将其往水面托举。 水面却结上厚厚的冰层,甚至冬飏抽剑,爆出真气都无法破坏。 亓玖飖双手触上冰面,凝神聚气,该死,是魔族的臧齐!他在聚煞成冰,封死了整个湖面! 延玉四人拼了老命挣脱了煞气的扼杀,四人齐聚真气,拧成一股强流,朝三人袭来,魁北旻撑着最后一口气,挡在亓玖飖身前,晕倒在她的怀里。 “这种蠢驴,到底有什么可喜欢的!”冬飏对这种无用的匹夫之举,腹诽至极。 召出破渊剑,一式劈了回去,四人受了不轻的内伤。 抱着呼吸逐渐微弱的魁北旻,亓玖飖内心烦躁不安,她绝不会让他再死第二次,哪怕走上魔道,诛杀同道修仙之人,亦在所不惜! 将怀中之人塞给徒孙,腹语道:“冬飏,护好他,后退一丈。” 雷湖冰面上,广灵宗的三大长老联手对抗魔族臧齐,对方一个挥手,数百魔兵便将三人缠的死死的。 燃着朱燃之焰的赤鞭从天而降,直向臧齐门面劈去。 “小狐兽啊,有些年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啊,有几分计戎的影子,但实在太弱了!” 臧齐感叹间就将赤鞭碎成了七八断,连火都熄了! 狐殊红白了脸,在这万年修为的魔将面前,他和孩童无异,所以他才会不惜一切要夺得诛魔玦! 臧齐不断释放出煞气,加厚的冰面,几乎封死了生机,等湖底的人都死了,他再剖了那小修仙,取出诛魔玦。 放去魔圣殿,或许就能找到破解息壤封印的法子,就能复活他至高无上的魔尊了! 第28章 是魔是仙? “破天!” 夜光剑裹着魔煞之气,从湖底冲天而起,臧齐以为万无一失的冰面,竟被捅出了大窟窿。 小修仙当先破水而出,对着碎断的赤鞭,一个绕手,就将其复原,手握鞭柄,朱燃之焰重燃,外裹着煞气。 对着正冲出水面的延玉四人,不留余地的挥鞭击杀,一人单挑四人,毫不费力,杀的四人连连后撤。 在后的众人,震惊非常,广灵宗的三个长老有些慌了,那赤焰鞭是狐妖带来的,他们的师叔用的那般顺手,鞭上那黑气,明明就是魔煞之气啊! 所以,他们的师叔到底是妖还是魔? 狐殊和臧齐心中疑惑的是,这小修仙到底是仙还是魔,竟驾驭的了仙火,而那煞气,真的只是因为诛魔玦在体内,就可以运用的如此自如? 赤焰鞭一抛,幻出遮天巨网,四人被牢牢困住,蛇形杖、龙鳞甲、赤白扇、拂尘全被吸入亓玖飖的乾坤袋中。 “师叔,不可杀他们!”秦艽三人齐喊,赤焰网几将四人割裂。 他们的师叔手一顿,伤透的眼神回望过来,嘴角却带着笑意,“好啊!”扬手将赤焰鞭纳入袖中。 三大掌宗何时受过此等败战,三人拼着爆体修为,化出无数把锋利灵剑,四面八方刺向背身着身的亓玖飖,誓要诛杀她。 “师叔!” “师叔祖!” 冬飏嘭的扔下魁北旻,破渊剑已护在师叔祖身后。 漫天幻形灵剑,就是广灵宗的掌宗,怕也是要废去一半修为。 雷霆之势刺下的灵剑,在亓玖飖周身十寸处停下,无法再进一分。 眼角的血泪鲜艳欲滴,双眸不知何时变的狭长而魅,弯起的嘴角满是嗜血的疯狂。 “予吾,湮灭!” 夜光剑应声落地,飓风骤起,三大掌宗被无力的吞噬进去,巨大的风柱,不断卷滚,从最初的无色渐渐带了粉,三人凄惨嚎叫声起,当风柱停下消失时,冰面上只剩一滩血水,沿着缝隙流入湖里。 “啊~啊~啊~”辛婓吓得面无人色的狂叫,四肢并用的想要爬走,却被煞气拖到亓玖飖跟前。 捏着细脖,另一只手抚着辛婓细皮嫩肉的脸,“长的还算入眼,就是道侣太多,太脏了!乖乖回南阙宗,看好禁地,就你这蝼蚁一命!” 辛婓呜呜呜的不停点头求饶,亓玖飖一个甩手,便将其扔出,消失在众人眼中。 莫说秦艽、致遥和麦玄感到他们师叔的可怕,就连狐殊都觉得他竟从未看透此人,是她五百年来伪装的太好,如今有了通天法力,就暴露她的本性,还是她只是被魔煞控制了? 冬飏皱眉看着师叔祖,三大掌宗确实该杀,只是师叔祖的杀法太过残忍,外人看来只会觉得她和魔族一样残暴嗜血。 “若非本座能看透你的魂魄,还真以为你身上有我魔尊的残魂,不过是借了诛魔玦的煞气罢了。小修仙,不用强撑,本座没兴趣对一个必死之人动手!十日后,你自会身陨,本座再来取。” 臧齐带着魔军遁形煞气中,在裂隙门消失那刻,浑身带血的亓玖飖,直挺挺的砸向冰面。 “师叔祖!”冬飏抱起昏睡的师叔祖,御剑飞回修仙府,一边放出纸鹤向师傅游荒报信。 秦艽看着被扔在地面的魁北旻,叹了口气,还是弯腰捞了起来。 狐殊望着空荡荡的湖面,手中摸搓着青琉仙瓶。 小飖飖,我以为你只是凡人之躯,凡人的魂魄,待凡躯被诛魔玦毁坏之时,我便用青琉仙瓶收集你的魂魄,为你再塑一个躯体,或者夺一个妖身,就能护你长长久久。 竟皆是我的妄想,呵,不过妄想,相遇时一切就已经注定了是吗? “狐殊,你个混蛋,还我赤焰鞭!你把赤焰鞭还哪里去了?”朱盈的尖声破空刺耳。 狐殊连看都懒得看一眼,“被魔族的臧齐毁了,说什么仙界仙物,一点用都没有!以后少在我面前显摆,真是丢人!” 朱盈的气势明显弱了几分,“怎么可能?那是夜胄仙尊从自己的六昧真火中分化出来的仙火,那鞭子也是用仙界万年柳枝条锻造出来的,怎么可能伤不了魔族!定是你诓我!” 狐殊挥了长袖,先前赤焰鞭被臧齐一气断成数短的倒影,呈现在冰面上,朱盈看的气鼓鼓,低了头不敢再说话。 修仙府里,广灵宗三大长老面面相觑,已经三天三夜了,辽原侯的世子还没醒过来,一应修仙医治之法都用了,就是不见他清醒。 披着银灰色暗纹棉袍的亓玖飖,站在院外,里面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师叔祖,我已经传信给掌宗师父,今日他应该就会到了。掌宗师父修为高深,他会治好那位小侯爷的,你不要忧虑了!”冬飏撑着青伞为师叔祖遮着漫天大雪。 “北桑酒楼有售仙伽蓝花饼和北海珊瑚汤,我去买些回来,兴许有用!天还未亮,这时去侯队,或许还能买的上。冬飏你别跟去,在府里等你师父来。” 亓玖飖连伞都不接,跑出府外,没人懂她此时的内心有多自责多痛苦。 雪越下越大,北桑酒楼外的树盖都被压弯,楼外只有稀疏数十人在候着,挤在屋檐下,天实在太冷了。 等候的人不解的看着站在外面一动不动的女子,一个时辰了,那模样都快成冰雕了。 有人瞧出是和辽原小侯爷不清不楚的广灵宗师叔祖,便无人敢上前去说什么。 一身深蓝锦袍,撑着一把纹花红油伞的男子,远远的,一步一个坑,缓缓走来,即便是深深的雪层,也掩盖不了他步履间带的傲然。 “你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他真的值得你这般吗?他不是司席,司席在三百年前就死了!他只是有司席魂魄的另外一个人!” 亓玖飖慢慢转过头,“狐殊,我不是白活这么大岁数的!” 手一点一点的靠近他的衣领,慢慢拢禁两边的领口,一个用力,狠狠的下拉狐殊高傲的颈,眼里是可怕的绝杀,“若不是你一步一步引我入局,北旻怎会受伤至此!……” 第29章 小飖飖,我后悔了 近在咫尺的容颜,狐殊忍不住伸出修长的手,想要抚摸,却被她一把扫开,喃语道:“你说,若我的心换给西乞雯,那她还是原本那个西乞雯吗?还是其实她是我?” 狐殊听到最后一句,慌了,她真的想要和魁北旻共度此生是不是? “那不是你,那依然是西乞雯,剜了心,你就死了!跟魁北旻共度余生的是西乞雯,不是你!” 狐殊双手紧握着亓玖飖的双臂怒吼:“你要我说多少遍,司席早就死了,魁北旻不是司席,你不欠他!就算是司席,也是他心甘情愿献出性命,你不欠任何人,你不欠任何人的,你知不知道!” “小飖飖,我后悔了!我带你去找妖巫好不好,或许她有法子救你,我求你好不好?” 绝色佳人在自己眼前泫然欲泣,若是从前,亓玖飖可还真是把控不住自己会不会心软。 讥笑着推开狐狸精贴过来的额头,“小狐狸,是想消了我的记性,把我绑走是吗?嘴上说着后悔,可是再重来一次,你照样会不计一切得到诛魔玦,只是现在魔族也盯上了它,而且你还无法控制我,这才是你真正后悔的原因!” 狐殊放柔的声音,伸出手,“让我为你拂去一身的雪,别无他求。” 明明一个诀就可以清除干净,狐殊却一点一点,轻轻柔柔的拂着,长睫毛上都结了冰,他轻捂着她的双眼,暖暖的融去。 “十日后,眼识自会还你!”再怎么说,是他借了眼识给自己,就算这狐妖无情,可她是修仙之人,不能无义。 狐殊喉间干涩难忍,许久才回了声,“好”。 酒楼的大门打开,亓玖飖推开覆在眼上的手,转身飞奔向大门,也不顾摔痛的膝盖,一心只有仙伽蓝花饼和北海珊瑚汤。 独留红伞孤零零在雪中红的刺痛。 小心翼翼提着食盒回府,就在府门前看见一辆遮的严严实实又华丽的马车,上挂“西乞”二字,瞧了一眼,未停留半步。 跨入魁北旻的屋子,裹着素棉衣的娇弱美人正紧挨着床。 “北旻哥哥,我是雯儿,你睁开眼看看我啊!今日我才知你受伤昏迷不醒,都怪我不好,只听你的话,在府里等你说会来娶我,北旻哥哥,你不要抛下我,雯儿好害怕!” 萋萋艾艾之声令亓玖飖深觉自己罪恶滔天,放下食盒,转身就要逃离,“这里面是北桑酒楼的仙伽蓝花饼和北海珊瑚汤,你给他喂点,或许会有效果。” 美人侧身,哀怨的眼里噙着泪,“姐姐,雯儿一个人,力气不够,你能帮帮我吗?” 缩回要跨出去的步,端着北海珊瑚汤,硬着头皮往床边挪去,就在要坐下时,冬飏从屋外走进。 “师叔祖,这种事让我来!” 接过碗,对着有些错愕的西乞雯不客气道:“姑娘,劳烦起身。” 西乞雯怯怯让开了道,冬飏一把托起沉睡的魁北旻,西乞雯拿着小陶勺正想上前喂,冬飏对着魁北旻后背就是一掌,趁其微张着口,捏着颊部,一口气就给灌下去。 惹的魁北旻一阵呛咳,弱美人慌忙拂顺他的胸口,对冬飏粗暴的灌药,敢怒不敢言。 放好未醒的人,冬飏起身就要叫师叔祖离开,眼珠子滴溜一转,“还有那个花饼没喂呢,这不好喂啊,姑娘是他的未婚夫人是吧,要不你嚼碎了,一口一口亲自喂进去,指不定你夫君就醒了!” 闻言,西乞雯已经连耳根子都红透透,手都不敢去接冬飏递过来的花饼。 亓玖飖怪异的看着徒孙,这小子未进广灵宗前都混迹了些什么? “没什么好害羞的,你喂喂看,有什么不懂的,我们就在旁边指点指点!” 冬飏还在旁边不停的催促,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什么羞涩之事,逼的人家黄花闺女都快哭出来。 身为师叔祖的人,不得不把不懂事的徒孙拉了出来,还贴心的关上门。 “师叔祖是不是觉得心里堵的慌?” “我就是心慌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掌宗师父来了,一会就给他运气,一个大周天,三个小周天,就会好的!” 亓玖飖知道,要为一个没有任何修仙根基的凡人运气周天,会损害很多修为,她还是连累了游荒师侄。 冬飏做出侧耳倾听的动作,有些可惜的说道:“师叔祖,那女子和魁北旻口对口喂食了,那男人脏了!” “啊?” 亓玖飖还未反应过来,徒孙已经走远去请掌宗师父前来医治院中之人。 一日又一夜,沉睡的人终于清醒了,睁眼望去,两个焦急的女子,在担忧的看着自己。 “我没事,不要担心。雯儿,你快回去休息吧!” 西乞雯听出魁北旻话中的不容拒绝,乖巧的欠了身,退出屋。 “阿亓,我能向你求亲吗?我想和你白头偕老!”魁北旻的话语里满是深情款款。 “阿飖,我心悦你,我要和你白头偕老!”司席曾隔着山对她大喊。 “好!”即便他的眼里毫无情丝,即便他的心里装的是另外一个女子,即便她知道,他只是想要剜了自己的心给那个女子续命。 这些都没有什么,不是吗? 反正自己十日后就要消散了,不是吗? 男子没有想到她会答应的这般爽快,可那蓝眸中并没有喜悦,是深潭的死寂。 “七日,我马上着人操办婚礼,第七日我们就拜堂可好!” “嗯,听你的!” 屋外,勋贵世女,颤抖着身体,止不住滑坐在地,捂着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她的心死了。 “你就是西乞家的三姑娘?这娇柔的模样,哭的本公主看了都心疼,有什么需要,同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你呢?” 同游荒一起回章国的尤仪洛,出现在院子里,自然她也听到了屋里的谈话。 西乞雯忙拭去眼泪,起身行礼,“臣女拜见公主!” 牵过软软柔柔的手,“我很早之前就听人说,你对魁北旻一往情深,至死不渝,本公主都为之动容,要不我去向父皇请道旨,让他为你和魁北旻指婚如何?” 西乞雯咬着唇, 第30章 平妻 “这有何难,一郎同娶二妻,西乞姑娘可以考虑平妻啊!” 许久,西乞雯俯身跪拜谢恩,“求公主相帮!” 不过半日,圣旨就到了辽原侯府、西乞府,还有修仙府。 “师叔祖,你能不能清醒点!我要被你气死了!” 堂屋里,冬飏气急败坏,他的师叔祖是真的疯了。 在外面的四个师侄,又不敢进去说什么,躲在门旁偷偷听着。 “小徒孙,你到底在气什么呀?你师叔祖我也就这几日可活,等拜了堂,我就去雪凌渊,用元神封印诛魔玦,那可是连轮回都没有了的!你就不能让我顺顺当当的体会一场人间欢喜吗?” 听着的五人心头沉沉。 “只是…就是连累了广灵宗的名声,这个,要不,小徒孙你去找个小院,我在那等花轿吧!” 游荒松形鹤骨走进,“师叔不必忧劳这些,就在这修仙府出嫁,师侄一定办的风风光光!只要是师叔自愿,我等绝不干涉!” “多谢各位体谅!” 山雨欲来风满楼。 整个炤夻大陆都在传,广灵宗那个软弱可欺的师叔祖归俗了,要嫁人了!还是平妻! 这在修仙宗门里是惊天巨雷,大小门派无不赶往郐冀城看热闹。 皇城出动了军队维护冲突不断的修仙门派,朝臣无不焦头烂额。 魁北旻亲自上门送请帖给国师,跪请国师,在婚宴当晚为西乞雯换心。 要不是蒙曈拦着,小侯爷定是血溅当场。 狐殊看着手中红艳艳的帖子,上面写着醒目而刺眼的名字,还是三个人的! “魁北旻,你怎可,你怎敢如此对她!” 小飖飖,你不仅当真敢嫁人,还忍气吞声当人平妻? 有还债还的连自己的骨气都不要了吗? “管你是魁北旻还是司席,孤定要让你锥心刺骨的痛,痛到今生来世都不肯放过你自己!” 蓝眸迸发出浓浓怨恨,惊的蒙曈都不敢靠近,他的妖王,真的如妖巫所言,无论是神是魔,是妖是人,皆有自己命中的劫数!在所难逃! 那日,彤云密布,朔风渐起。 冬飏拦在院外,“师叔祖,你可当真想好了?” “是!” 红盖头下斩钉截铁的回应,无人敢反驳。 冬飏屏气吞声,背对来人,弯着腰半蹲身子。 是的,他是那个背新娘出门上轿之人! 锣鼓喧天,满街红喜,两队迎亲队伍从各自府邸出发,在通天街汇集。 一身正红新郎服的魁北旻,骑着棕色大马,神情复杂的看着两顶花轿。 他想他这种人是会遭天谴的吧! 广灵宗的弟子也来了些,听着他派对广灵宗指指点点,污言秽语。 加之三大掌宗死的不明不白,而当时就是广灵宗的师叔祖,三大长老外加一个掌宗关门弟子在场。 逃回去的辛婓长老,说是魔族干的事,但私底下少不了流言蜚语。 街道内一派欢喜,街道外各宗门弟子剑拔弩张。 渐暗下来的天,越起越大的风,抬花轿的轿夫被吹的摇摇晃晃。 “咚”,亓玖飖坐着的花轿被稳当的按停在地面,八个轿夫慌张向上抬举,怎么使劲也提不上一分。 跟在队伍后看热闹的浑天监瞧出是有妖在作怪,走过去,绕着花轿走了三圈,一个拂尘,就解了妖法,连风势都变小了。 众人不明所以,皆道浑天监道法高深,未来可成仙啊! 狐殊眯着狐眼,“这浑天监可查过?” “昨日才查了些眉目,妖巫说极有可能是仙界的小仙!” 最近,主上情绪很不稳定,连太妖王都不待见,更别提总粘他的朱盈,没眼力劲的小妖都被打回原形好几只呢! 做为贴身侍卫的他,那也是胆战惊心,一定要在主上想到之前做好每件事啊! “主上,那个尤仪洛给亓玖飖准备了蓝章鱼毒,那个叫倪千泷的,给魁北旻和他的另外一位夫人,准备的是砒霜,您看这要不要处理?” “这还要问吗?把那章鱼毒给尤仪洛喂回去,要是敢让小飖飖受一点伤,提头来见!其他的与你无关!” “是!” 侯府里,两位新娘正要跨火盆,盆里的桃木,合着红豆、朱砂,香气四溢。 西乞府的姑娘微用力便跨过了过去,另一边的火盆却“噌”的火势变大,足有十余寸高,火中还夹着青绿色的光,亓玖飖后退时,火就变小,一靠近就成了熊熊大火。 围观者议论纷纷,浑天监在旁偷偷使了法,火才恢复正常,新娘才跨了过去。 高堂上的辽原侯夫妇听得管家回禀府门的情况,脸色黑了几层,侯夫人急急出了堂,把自己儿子拉到一旁,苦口婆心的劝儿子,停下这场婚礼。 魁北旻却置若罔闻,只叫管家将母亲带回高堂。 两条红花球带,一头牵着一个新娘。 司礼一声唱和,“一拜天地!” 三人对着天地跪拜。 “二拜高堂!” 正要屈膝下跪时,一道惊雷直劈辽原侯正堂,高堂上八仙桌裂成几瓣,宾客哗然。 所有人都看见亓玖飖,即使盖着红盖头,也能察觉众人眼神中的恐惧和恶意。 到底是谁在使绊子?她只不过是想偿还欠下的情债,想体验一番为人欢喜,到底跟她多大仇多大怨啊? “北旻,你与西乞娘子拜堂吧,我先去后院吧!” 在婢女的搀扶下走出大堂,身后传来司礼的声音。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送入洞房!” 宾客的欢愉刺耳生疼。 喜房里,亓玖飖依然盖着红盖头,纹丝不动的坐着,已然忘记了时辰,冷冷清清的院子,也没有人来打扰她,只是隔壁院的欢闹听得很是清晰。 “吱呀”一个黑色身影从窗户闪进屋内。 “你怎么来了?”亓玖飖觉察出冬飏的气息,掀开红锦看去。 “三师叔算出师叔祖今晚有难,所以,徒孙来保护你!” 这小徒孙,大半夜的闯进自己的婚房,多少有些怪异,但今夜,魁北旻可能还真的计划要剜她的心呢! 只是她还没能找到可以替代心的灵物,好能撑到赶去雪凌渊啊! 第31章 他不配 “冬飏,若待会有人来剜我的心,你不要阻扰,记得之后用你的真气催动我体内的龙珠,一定要压制住诛魔玦,然后同你师父,送我到雪凌渊,连同我的躯体,一起封印在阵法中!” 冬飏双眉紧拧,“所以,师叔祖一早就知道,魁北旻对你居心不良?徒孙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这是我欠他的!你可不能毁我道行啊好徒孙,万一,我因此感到了上苍,得道成仙,也说不定呢!” 亓玖飖有些强颜欢笑,倒是在这个小徒孙面前,有些性情。 “师叔祖,你可收起你的笑吧,师父几个都快想破脑袋了,把世间法器罗了一遍,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保住你,再不济,也要护住你的魂魄去重入轮回,你倒是没心没肺!” 看着烛光下气鼓鼓的少年,亓玖飖眼里闪着慈祥,伸出手,轻捏了两下。 “你这小徒孙,越发没脸没皮了,都这么跟你师叔祖说话了啊!要是我不死磕修仙之道,早点醒悟,下山过普通人的日子,指不定重孙也有你这么大了呀!” 少年后退了一步,带着点怨气,“我才不要,我天生无父无母,我土里长出来的!” “啊,这样子啊,那跟你师叔祖我差不多呢!有缘~” 屋外有人走近,冬飏捏了隐身诀,亓玖飖盖好红盖头坐回床头。 “小侯爷,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如此是吗?绝不后悔?”狐殊魅惑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魁北旻闭上眼,抿着唇,终是点下了头。 狐妖讥讽的转过头,一个甩袖,房门打开,冷风灌入,掀开了新娘的红盖头。 “小飖飖,你等的新郎,要来剜你的心了!开心吗?” 狐殊步履生风的逼近,一脸哀怨的看着女子,然而对方却越过他,只顾看身后之人。 “你们,你们竟认识?所以是你们联手羞辱我吗?”魁北旻震怒的指着二人。 亓玖飖起身走近,心中五味杂陈,“是他算计了你我,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你善待我的目的,你我前世有些纠葛,我欠了你,你的西乞雯,我会救她,我会把心给她,我也就三日可活了,你不必内疚。” 如果说,最开始她对魁北旻有些许情愫,毕竟司席为她付出过性命,而魁北旻也只是被狐殊利用,皆是局中棋,说不清是同情,是愧疚,又或者掺杂些情丝。 然而,他方才愤怒质问的嘴脸,将亓玖飖心中对他所有的情愫,一斩而尽! 亓玖飖现在只想赶紧把心剜出来给西乞雯,然后离开这里,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不能让他一再破坏司席在自己心中的音容笑貌! 魁北旻他不配! 狐殊说的没错,司席是司席,魁北旻是魁北旻! 司席早就死了! “啊啊~!”亓玖飖捂着胸口痛苦的发泄着,一把扯住正要上前查看的狐殊,“快带我去那院子,把心剜给她,剜给她,快点,你听到没有!” 蓝眸里泪水不断溢出,心中是克制不住的痛,她已经分不清对司席是何种感情,是愧疚而无法补偿之后产生的思念吗? 这小修仙的眼识,是他借给她的,只是借用一段时间而已,为何借过去的眼流泪,会让自己的右眼也跟着生疼落泪? “剜什么心,那都是我骗你的!你别哭了好不好,你哭的我好难受,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我发誓,再也不了!” 狐殊紧紧抱住要冲出去的亓玖飖,柔声细语的求着。 见此一幕的魁北旻,怒火中烧,攥紧拳头呼呼朝狐殊背后袭去。 然而拳未到,自己先浑身颤抖倒地,整个人缩卷在地,头痛欲裂,面目狰狞可怕。 一把推开挡着的人,“魁北旻,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冬飏,你快出来看看。” 冬飏走出暗处,把手指搭在魁北旻的太渊穴,“他中毒了,有可能是砒霜,毒量不少,怕是已入五脏六腑了!” 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门外小厮惊恐的冲进来,“世子,世子,不好了,夫人,西乞娘子她中毒了,快不行了,你快去救救她啊!” 魁北旻艰难的爬起身,甩开亓玖飖的手,跌跌撞撞的朝隔壁院走去。 “别这样看我,我才不会那么无聊使凡人的手段,我可是尊贵的妖王。”狐殊云淡风轻的别清了关系。 亓玖飖提起裙摆就跟了,出去,冬飏紧随其后,他得保护好师叔祖啊! 屋里,一身明黄的倪千泷,疯癫的笑着,“呀,人人奉承,战功赫赫的魁北旻小侯爷,你来了呀?疼不疼,痛不痛?哈哈哈……” 魁北旻忍着剧痛,抱起吐血的西乞雯,嘶叫着:“雯儿,雯儿,大夫呢?大夫死哪里去了?” 一旁的老御医颤颤巍巍的回道:“这是砒霜,平日里就慢慢中的毒,已经深入骨髓,老夫,老夫实在无能为力!” 平日里就中的毒?平日?平日就倪千泷和雯儿走的最近,倪千泷平日不是最关心雯儿的吗?她现在为何一副大仇得报的癫狂? “倪千泷,是不是你下的毒?” 起身冲过去,扼住倪千泷的脖子,歇斯底里的问着。 “是啊,就是我,连你今晚喝的交杯酒里也是我给她的砒霜!哈哈哈~~愚蠢的女人,我说是助兴的药粉,她还真信了,哈哈~~” 越发扼紧的手,掐的倪千泷就快要窒息,她却如蛇吐出毒信子,“第一个和你订婚的右丞相千金,是西乞雯派人将她推下高坡。你第二次定亲,西乞雯勾引我哥哥,诱骗我哥哥去羞辱中书令侍郎的千金,你当街废了我哥哥的腿,后来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魁北旻的手松了几分,倪千泷低头就狠狠咬去他手上的肉,恶心的吐掉。 “我惊才风逸的哥哥,就因为你们两个恶心的狗男女,毁了!日日消沉,最后自戕离去!你们可曾有过一分愧疚,一分悔恨?” 撕心裂肺的喊叫,猩红的眼里是滔天的恨! “一个军权镇国的辽原侯府,一个簪缨世家的西乞府,我小小崮山王郡主是奈何不了你们,一年两年,就是十年我也耗得 第32章 弱美人消殒 魁北旻扑身想一把拧下那脑袋,只是他已经痛的无力下手,冷汗湿了一身。 “北旻哥哥,抱抱我,我好冷!”气若游丝的西乞雯祈求着。 半爬半跪着回到她的身边,将她轻拢进怀里,倪千泷在身后不停的嘲讽。 “真是可笑,魁北旻你知道吗?你所有的定亲姑娘,都是你怀中的毒妇下手残害的,就连你受毒箭,也是她计谋好的!她要的就是你对她死心塌地,就是要让你觉得全天下只有她还敢爱你,敢嫁给你!西乞雯你这毒妇为什么要去祸害我哥哥,你还我哥哥!” 倪千泷握着寒光匕首,冲刺过去,被小厮一个手刀截住,捆绑起来,拖出屋外。 “北旻哥哥,对不起,是我执念太深,一心只想成为你的娘子,造了太多孽,还连累了你,是我坏的过分了!” 娇弱的美人颤抖着嘴,无力的靠在她夫君的怀里。 魁北旻啼笑皆非,可他已经不想再去探究对错,因果已是如此。 “亓道长,求求你,救救雯儿,你说过的,你要还前世的债,求求你现在就救救她好不好,广灵宗那么厉害的修仙门派,一定有法子救她的!” 一个两个三个响头,额头都磕的血红。 冬飏扯起魁北旻的后领子,“这都是她咎由自取的!你不要挟恩图报!救你都难,更何况她!” “你不是说可以把心给我吗?试试,你把心剜给雯儿,或许她就不会死了!”魁北旻几近痴语,已是穷途末路。 冬飏甩了手,可笑道:“痴人说梦,躯体都毁了,一颗心有何用,你倒不如求天神降临,帮你重塑一个身躯!” 亓玖飖旁观这一切,师兄说的因果,大约如是吧! “如果你非要强留她,现下唯有入魔一法可行,你可接受?” 西乞雯看着亓玖飖掌心的黑气,极力抗拒,垂死挣扎着,“不要,我不要变成怪物,北旻哥哥,就让我在最美的年纪,你最爱我的时光里,离开吧,求求你!” “雯儿不怕,我陪你一起去黄泉!”魁北旻轻柔的将她拥进怀里,深情的吻了她的额头,“我们来世再做夫妻!” 门外,狐殊幻出水镜,将屋内发生的一切全都留存起来,汇聚到一颗黑色晶石里。 美人香消玉殒,怀抱着她的男子也横刀要追随而去。 煞气先一步锁住他的行动,亓玖飖心如止水,沉声静语,“你竟没想求我救你?前世今生,原来不过是仙人诓骗世人而已!生你养你的父母,辽原侯一族上千性命,你就如此弃置不顾了?” 原本目光涣散的魁北旻,渐渐回聚神识,“求亓道长救我辽原侯府!” “能救他们的,只有你自己,而我只是能救你而已!” 亓玖飖转身摘下凤冠霞帔,一个挥手,化了个粉碎,“不过一场自取其辱!” “冬飏,把他带上,我们去雪凌渊!” “不叫上师父他们吗?”冬飏搀扶起魁北旻,追问道。 亓玖飖顿住,半晌才回道:“不了,此去凶险,你日后替我同他们告声别就好。” 话语中的看淡生死,气的狐殊一把拉住她的手,忿忿的讽刺:“此去雪凌渊,御剑飞行至少两日,大耗灵力,你倒是会想,正好和姘头葬一块地了!” 听闻此话,冬飏半拖着手里的人,就要上前和妖王理论,师叔祖却阻止道:“好孩子,你莫理那只疯狐狸,歪不横楞的德性,别耽误了正事,走吧!” 说着,一人一边夹着魁北旻,便御剑飞走了。 “你!亓玖飖!啊啊啊——!自己去送死吧,我才不会管你死活!” 狐殊气急败坏,对着一脸憋笑的蒙曈,就是一顿骂。 “去,把朱盈给孤一起带去雪凌渊!” “带她去做什么?”蒙曈不解。 “上品容器!”残忍的字眼从嘴里蹦出,毫无怜惜。 “主上,若真那般,只怕我妖界会内乱!仙界到时必会横插一脚!” “夜胄的势力,早就渗透到妖族各处,魔族、人族,她没放过任何一界,我若不挑断赤狐一族,妖族只会同狱法山一样,沦为她的禁脔!” 赶了两夜一日,天将明时,三人落到雪凌渊上,冬飏扶着亓玖飖。 “师叔祖,你必须休息片刻,强行催动煞气御剑飞赶到此,深渊下又凶险不可测,下去只是送死!” 僵硬的四肢,冰冷的躯体,亓玖飖知道自己是撑不下的。 找了个避雪的山洞,冬飏升了火,又从乾坤袋中取出棉被,给师叔祖盖好,才去探了探魁北旻的气息。 他身上已有逆鳞护着,一时半会,还是活人。 半途中,他气息衰微,师叔祖强行取出自身体内的逆鳞,给他护命。 一路上,旁敲侧击的问了些,大致知道,魁北旻是曾经归云宗一位弟子的转世,而那弟子为救师叔祖死了,师叔祖内疚至今。 看着面无血色,缩成一团的师叔祖,冬飏的内心乱成一团麻,他不想她死,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救她,盯着手上的仙枝镯陷入沉思。 循着亓玖飖的气息,狐殊也钻进洞里,刚想靠近睡着的小修仙,冬飏的破渊剑已经出鞘拦截。 “离我师叔祖远点,不要打扰她休息!” 狐殊讪讪的收回手,轻手轻脚盘坐在地,等着。 洞外,被制住不能动不能言语的朱盈,还有押着她的蒙曈,两人干站着吹雪。 蒙曈本可以动用妖力来个结界暖和一下,但他知道,下了雪凌渊,恐怕不是一场恶战能概括的。 因为几人的闯入,已经惊动了归云宗,虽只是修仙门派,但其千年前出过数十名成仙道人,他们留下的阵法,对妖魔的杀伤力十分可怕! 他需要保存实力,如同亓玖飖需要休息一样,他们都心知肚明,来到这里,就是生死相搏! 半个时辰后,蒙曈眼睁睁看着一群臭修仙在雪凌渊口布了一个又一个阵,问他的妖王,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 “今日来闯阵的是广灵宗的亓师叔祖,你我小妖不过来观战的!人家都不急,你急什么急?吃里扒外是不是?” 你是主 第33章 绫弦拂尘 恢复元气的亓玖飖,不屑的瞧了眼重重叠叠的阵法,环视了一圈不断聚拢上来的归云宗弟子。 “毫无阻力就破了你们归云宗的守山结界,结果就派这些小弟子来,你们的长老们也太瞧的起你们了吧!” 闯入者傲慢的狂言,引起弟子们的众怒,数百把灵剑齐齐举天催动阵法,众声道:“诸阵法聚,毁身灭道!” 亓玖飖垂着的眸抬起,握拳砸地,魔煞之气顿起,从四面八方窜入阵法,天上飘落的雪花同煞气融为一体,成了一把把细小而坚硬的冰刃。 “戕”,亓玖飖朱唇轻启,一瞬之间,冰刃刺向起阵的个个小弟子。 阵法中响起一声惊雷,诸阵皆破,围者无不倒地痛嚎。 “赶紧把你们宗门里那些老东西叫出来吧,别浪费时间,老身没空陪你们玩,小啰啰们,不想死,就滚远点,话只说一次!找死的,老身绝不会手软!” 亓玖飖直身回走,走进洞里,搀扶起魁北旻,“冬飏,你尊师重道吗?” 冬飏迟疑之后点了点头。 “那就好好记住师叔祖说的话,不准出这个洞,不准入雪凌渊,身死道陨,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师叔祖!” 没有回应身后的叫唤,出了洞口,一张鲮纱网罩住洞口,上面盘缠着魔气,冬飏一靠近,就被刺痛躯体。 脚踏煞气云团,扶抱着魁北旻,广灵宗的师叔祖轻而易举毁了守渊阵,直入最凛冽的渊底。 那有司席被剥夺,被困住的一魂一魄,她还要夺回所剩无几的龙骨和蛟龙血肉。 渊底,剥魂阵里,阴森森的血风旋绕着一架巨大无比的龙骨架,没有一块肉,没有一滴血! 只有一魂一魄被锁在蛟龙头部的骷髅里,似乎随时会被风吹散。 眼角旁的的血泪,犹如血月发出可恐的光芒。 哀莫大于心死。 亓玖飖的心已经没什么可以使它动荡了,她在等,等归云宗那些老东西启动阵法,再夺取那飘荡的魂魄。 “擅闯雪凌渊者,杀!” “七仙杀阵,诛!” 七位身披龙鳞甲的老道从上击杀而来。 刺目的鳞光,控诉着它主人的苦楚。 七剑锋芒回聚,直击亓玖飖胸口,穿胸过心,鲜血从膻中如血雾向四周弥漫开去,龙珠破体而出,诛魔玦逐渐占据她的四肢百骸,双眸血染。 下一刻,覆在狐殊左眼的金叶裂开,眼识回归。 “亓玖飖,你个疯子!” 他没想到,亓玖飖竟然用如此决然的方式,与生命割裂。 他只是一时赌气,赌小飖飖到最后肯定会求他,求他救活魁北旻,他都把魁北旻之前割的那碗血,露出给小飖飖看了呀! 七个老道而已,他一个妖王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妖力从后灌注入亓玖飖的上气海,支撑住裂解的凡躯。 赤焰鞭燃起冲天朱燃之焰,鞭过之处,血肉横飞,一个卷鞭,七件龙鳞甲飞向龙珠。 七个老道怒发冲冠,竟祭出宗门镇宗至宝,绫弦拂尘,万根拂丝泛着仙气,交错穿入赤焰鞭,瞬间将其撕成点点星火,再无恢复的可能。 无限幻长的拂丝没有停下之势,尖锐的丝端,如万根银针全扎入亓玖飖的躯体。 “啊——”嘶吼声中,亓玖飖的凡躯被摧毁的血肉不剩,血雾霎时充斥整个渊底,凡躯成了一团血团悬在半空。 被妖力反噬的狐殊,怆天呼地,“不——”,欲飞冲上去时,被蒙曈死死摁在地。 被解开捆仙绳的朱盈,惊魂未定,僵硬的抱住狐殊,怕下一刻他也那般消失不见。 七个老道露出会心一笑,手中灵剑插入剥魂阵,真是天助归云宗,龙珠归位,他们成仙便是指日可待! 缓缓启动的阵法,龙珠带着七件龙鳞甲,覆盖在龙骨之上。 老道们都被发出墨青色灵光的龙骨吸去目光,未发觉他们的镇宗至宝上的仙气被血团一点一点的吞噬。 “妖王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小狐兽,弱成这样,还好意思逞强?” 方到一会儿的魔族臧齐,正好见了绫弦拂尘的虐杀,这拂尘看似仙物,杀起人来的手段,魔族都敬佩! 臧齐巨臂对着血团,纯粹的煞气侵入,想直取诛魔玦。 未到其体,绫弦拂尘的执柄忽裂开脱去,万丝拂尘失去封印,顷刻间被纳入血团,竟渐显出人形。 “小飖飖!” 狐殊当先看出,亓玖飖的元神竟然控制住诛魔玦和绫弦拂尘,维持住了元神不散,但这只是短暂的! “蝼蚁,吾的东西,也敢动!” 非人非魔的元神,一个翻手,血魔剑又现,旋转剑柄之际,七大长老已被拆骨剥皮,如注的鲜血,砸落冰面,整个渊底印出瘆人诡异的暗红。 臧齐捂住被伤到的左臂伤口,凝视着血躯的亓玖飖,此人意志之坚定,连活了万年的他都心生敬畏! 她手持的血魔剑,万年来,他只见过魔尊用过,也只有魔尊才有驱动的资格! 难道?难道那是魔尊的元神? 不对,魔尊和数以万计的魔族大军皆被封印在偃息沼泽,近万年! 每百年他都会去一趟那里,魔尊的魔躯和元神,一直在封印中,从未离开过! 那这血魔剑又是怎么回事? 陷入不解之中的臧齐停了手,立于一旁静观。 剥魂阵被一剑毁去,龙骨发出低吟,似在诉说它终于挣脱这数百年的折磨。 一碗鲜血从狐殊的袖中飘出,倒在龙顶之上,冰雪带着魁北旻的躯体,裹卷着龙珠龙麟,连同蛟龙骨架,在雪凌渊里掀起滔天巨风。 一副新的躯体正在锻造中,将会有司席的记忆,也有魁北旻的记忆。 狐殊拉过目瞪口呆的朱盈,割了她的手腕,集了一青琉仙瓶的狐血,无法动身的朱盈,急的泪眼婆娑。 “狐殊,你要干什么?你拿我的血要干什么?” 当狐殊把盛满血的青琉仙瓶放在她手中,强制她握住时,她深深的体会到了外祖母说的,何为心如刀割! 青琉仙瓶除了可聚凡人魂魄,还有另一妙用,其若盛满妖血,可夺 第34章 夜胄的碾杀 朱盈泣血质问:“狐殊,我那般爱慕你,为了你不惜和族人,和亲人对立,将我赤狐一族无数珍宝献予你,委曲求全,丧尽颜面的留在你身边,到头来你竟要我死!要让那个怪物夺舍我的妖身!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你既有妖身又有仙脉,所执的朱燃之焰还能与诛魔玦的煞气相融,时乃上品容器!待诛魔玦融入你的妖身,你便是这天地无敌的存在,还怕殊儿跑了吗?” 千赶万赶的老妖王,终于在赶上夺取诛魔玦的激动人心时刻。他定要在有生之年,一统南北两域的妖族! “父王!可是狐殊他要让亓玖飖夺舍我的妖身!”朱盈如见救星。 “一躯可容二识,盈盈莫怕,父王自会为你做主!先将诛魔玦夺到手再说!” “狐艿,你当真是越活越没脸皮了,今是连妖脸都不要了!实实让本座怀念计戎啊!”臧齐摇头感慨。 老妖王紧盯着对方,连魔族左将军都出动了,可见诛魔玦真的如传闻所言,可诛魔弑神! 几道剑光闪来,冬飏同师父师叔四人,还有死皮赖脸跟来的尤仪洛,一同飞落渊底。 几人骇然的看着半空中已成血躯的亓玖飖。 “师叔!” “师叔祖!” 尚未被诛魔玦完全控制的亓玖飖,听闻亲人的呼唤,缓缓转过头,“冬飏,你可真的是一点都不听话啊!” 几人还未说上话,数道强到让人眩晕的仙光,从天空撕开口子,射入渊底。 仙光看似祥云瑞气,将渊底诡异的血色一消而净,照到亓玖飖的血躯上,顿时消融了她的左臂。 狐殊急急拉她入妖王结界中,才护住血躯。 仙光强悍,饶是魔族的左将军也不得不隐到暗处避开。 游荒等人被眼前的异象仙迹震慑了心神。 双手交握在胸前,满眼惊羡的尤仪洛,忽被一道玫红纯金仙光刺透颅顶。 再睁眼时,已是仙人之音,“小异种,我们又见面了,熔炉竟只化了你的仙身,魂魄完好无损,果真是必须毁灭的异种啊!” 仙光出现时,亓玖飖的海识就开始激荡,天籁仙音入耳,海识里一朵紫色睡莲,“叭”的一声炸开! 被尘封的漫长记忆,弥漫了海识里每一个角落。 她果真是仙界的人,是个被夜胄仙尊不断追杀的小仙人,叫九飖。 从一开始,她就是个来路不明的仙胎,裹在透明的蛋中,无法孵化。 数千年未孕育仙嗣的雷燚仙君夫妇收养了她,一千年的呵护关怀,才使她破壳化生。 化生那日,天地异变,八十一根仙柱,裂了三十二根,夜胄仙尊居住的金颡宫里,百颗金凤凰蛋被雷劈坏了一半。 那金凤凰蛋乃是夜胄仙尊的师尊,苍赜神君破碎元神的居所,夜胄仙尊照养了近万年,一夜间被摧毁一半。 虽无法明确与仙蛋的孵化有关,但她就是被夜胄仙尊记恨上了。 初化仙体的她,非男非女,被仙界视为异种,若非雷燚仙君夫妻二人相护,她就被扔去奂蛊泥潭了! 在她两千岁时,雷燚夫妻被暗害,魂神俱灭。 她逃出伏山,混入把守森严的仙都,寻入云顼仙尊的昆连宫,想要第一仙尊主持公道。 昆连宫的仙侍浮笙却告诉她,云顼仙尊巡视偃息沼泽,三年后方能回仙宫。 她等了一年又一年,结果等来了夜胄! 被夜胄仙尊以偷盗“诛魔玦”为由,投入熔炉焚烧,七天七夜! 等云顼仙尊把她救出时,她已经只剩白森森的仙骨和飘忽的元神。 后来云顼仙尊把她埋在昆连宫的莲花池里,元神寄养在一支睡莲上。 养了千年,睡莲修成了小仙精,一日能化成几个时辰的仙体,只能在莲花池周围十丈走动。 她日日苦修仙术,勤读仙界秘书,发誓一定要杀了夜胄,一洗冤屈。 可她连仙躯都没有,元神也只是寄养,就是再修炼个万年,她也斗不过夜胄! 在仙界斗不过,那就反其道而行,下界学魔道,再一一拆解夜胄的仙人“军团”!千年灭不了夜胄,那就再千年! 于是她花了千年摸清了夜胄在炤夻大陆的势力所在,参透她一个个手下的弱点,就是花费万年,她也要把那恶毒的仙尊踩进泥沼里! 她用莲花池里的青泥,捏了个泥身,又花言巧语哄骗云顼仙尊,在泥身的印堂点了下世间绝无仅有的混沌青莲血。 于是她用青泥重塑了躯体,将自己投入了仙凡渠,借道人界,再偷偷去魔族地盘,她定要拜入魔族现存最厉害的左将军臧齐门下! 天衣无缝的计划,结果功亏一篑! 原因就是,混账的云顼,在青莲血上做了手脚,直接把她的记忆用睡莲封印了。 并且在她入仙凡渠时,用仙力,把她变成了凡人的婴儿模样,还改了她一部分的天性! 憋屈的蹉跎了五百年之久,如今还就快要被诛魔玦吞噬掉元神了! 果然,仙都里的仙,没一个不是黑心的,都是一丘之貉! “小异种,回忆完了吗?”被夺舍的尤仪洛,脸上呈现出慈悲的笑。 “夜胄啊,从仙界追到人界,为了寻我,连自己小弟子的仙道都可以随意毁掉,她苦修上千年,才从一颗小人参精,修成一个小仙,你转身就把她投胎人界!” 亓玖飖看着尤仪洛,似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低微的小仙,哪有什么选择可言。 世人都说,修道成仙,便能随心所欲,却不知道,仙界也分三六九等! “你们这些可耻的仙都上位者,都该好好重新洗髓换骨一番!” 亓玖飖咬牙切齿的说着,掌心在暗暗蓄积魔煞之气。 “小异种,还是这么嘴硬!真是到哪都令本尊讨厌,碾成尘埃,才会安静!” 浮站在半空之中的尤仪洛,缓缓伸出右手,幻化出的虚天掌,不断变大,带着闪闪金光向亓玖飖的血躯压去! “师叔,快走,我们顶着,妖王,我等恳求你,带我师叔离开此地!若有来世,定报恩情!” 游荒等人使出毕生修为,飞身挡在亓玖飖 第35章 诛天法阵 毅然决然的游荒,把烟青玉令扔给冬飏,“以后,广灵宗就交给你了!不可负为师所托!” “师父,师叔—!”冬飏接住烟青玉令那一刻,周身立即竖起一堵透明的结界,将他护起,那是历代掌宗遗留在烟青玉令中的灵力。 夜胄轻吐梵音,“朝生暮死的蜉蝣啊,灭于本尊掌下,是你们修来的福气!” 不断下压的虚天掌,游荒四人已是口吐鲜血,茫茫欲散! 狐殊想上前去,却被老妖王一把拉住,而一旁的臧齐并不打算插手。 夜胄对修为低的魔族而言,与噩梦无异,臧齐自是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她! 但她此时只是托身于凡人之躯,根本伤不到她的本元! 渊底冰面上,出现一个黑色旋涡,越扩越大,犹如幽深无底的空洞。 “诛天法阵?!小异种,你竟偷学仙禁术!”夜胄怒火冲天,直接一掌拍飞游荒等人,握住亓玖飖的血躯,抓至半空。 仙力之高深,狐殊根本伤不到夜胄一分。 血躯几乎要被爆裂,不屈服的嘴,裂开了笑,“下面的,全都给我散开,护好自己,死了不算我的!这是我与恶仙夜胄的战场!” 夜胄听罢,傲睨自若,“哈哈哈,你以为你会了诛天法阵就伤的了我?可笑,本座万年修为,岂是你动得的!” 亓玖飖回以冷笑,仰头间,雪凌渊上空的仙光就被黑色旋涡一吞而尽,一切都陷入黑暗中。 “诛天法阵,逆解生死!斩!” 语落血魔剑现,万道血光直砍向夜胄的法相,煞气与仙光厮杀,飞火惊雷,整个雪凌渊激荡的撞击下,不断坍塌。 天光逐渐照亮黑暗。 “小异种,本尊定要你灰飞烟灭!” 随着夜胄的沉声定说,仙掌击向亓玖飖的血躯,一阵开膛破胸的疼痛后,诛魔玦被打离她的血躯,以光之速度,契入朱盈的体内。 “啊啊呜——”无法承受煞气的朱盈立刻显现出赤红的妖身,浑身上下燃着朱燃之焰冲向天空。 “狐殊,快锁住赤狐!”亓玖飖只撑住说这句话,直直坠落冰面。 “师叔祖!”解开结界的冬飏飞身接住要化散的师叔祖,内心焦灼无力。 在巨风的旋涡中重塑蛟龙之身的司席,复活了。 方睁眼,就看到自己心爱之人要永别,粼粼龙力输向血躯,却毫无作用。 亓玖飖没有多少力气看其他人,夜胄的法相已经消失,诛仙法阵,杀不了也会让她消耗数千年仙力恢复! 被狐艿和狐殊一同拉着的赤狐,力大无穷,竟有吞天之能。 然后诛魔玦与她的朱燃之焰,相融相杀,再不封印,必死无疑。 “左将军,难道你就看着赤狐跟随夜胄而去,到时再多屠戮你几个部落的族人吗?” 亓玖飖握住冬飏的手,借他的真气,对臧齐诘问。 臧齐抬眼时,已飞身半空,出了巨臂,一个压手,赤狐被狠狠的压入冰雪之中。 吸满亓玖飖鲜血的夜光剑,如一轮血月,脱离主人的掌心,不断上升。 亓玖飖颤颤巍巍的打开乾坤袋,各式各样的法器,倒落一地。 “银琉仙瓶,帮我带回盈昃山,埋在灵浆果树下。” 细若无声的话,只有冬飏一人听得清楚。 亓玖飖艰难的抬头,回望众人,眼中是视死如归的坦荡,“夜光,镇!” 这是她,亓玖飖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夜光剑也终于给它的主人挣了一回面子,不仅封印了带着诛魔玦的赤狐,还将整个雪凌渊直接填平,差点将还有活气的都给埋了! 一阵雪崩地裂之后,众人纷纷逃离渊底,飞回地面,冬飏护着受伤的师父和师叔,坐上银砂网,飞速离开归云宗。 在见过仙光之后,他有太多的疑问要去找“彼时镜”要答案,最重要的,他要护好银琉仙瓶,虽然仙枝镯牢牢的缠住瓶身护着,可他一点都不能让瓶子颠簸,他怕里面师叔祖的魂魄被颠散了。 没有人知道师叔祖的元神未散,尤其不能让妖王,蛟龙,还有那个魔族知道,他要找出复活师叔祖的方法! 臧齐早已一道黑煞遁失,老妖王看着跌坐在地,不争气的儿子,骂了声“无可救药”,气呼呼的走了,留下蒙曈,默默站在妖王身后,没有言语。 重见天日的司席,丢了魂一样,站在雪地上,双目空洞,不知自己活过来又有何意义,他用命换的飖儿,归去了,再也无法相见了。 冰封千里,雪下是见了炙阳也无法再跳动的心。 她温养了四百年的龙珠,如今在自己体内,可只能感受她的过往,不见未来。 万念俱灰的狐殊,将在雪凌渊发生的所有的事,一一回忆了一遍,没有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的细节。 他不信! 他不信亓玖飖会那样消失! 看似柔弱,可是五百年了,诛魔玦五百年的折磨,她都抗下来了! 她一定还活着,至少元神还在吧?不是吗? 她不是仙界的小仙人吗? 连夜胄都敢挑战的她,怎么可能就那么放任自己被灭? 蒙曈看着自家主上陷入绝望而越发癫狂的脸,慌忙将他拉起。 “狐殊,你清醒点!你这样算什么?亓玖飖要是还能活,你就该去找法子复活她,要是真死了,你就杀去仙界为她报仇啊!你若失心疯入了魔,只会让亓玖飖看不起你!” 狐殊的蓝眸清了几分,蒙曈微微舒了口气。 “她喜欢的是那只灵动可爱的小狐狸,不是一只入了魔的妖狐!” 是啊,她最喜欢摸自己两只软绵绵的耳朵,她定还会回来的! 他要在她回来之前,找到打败夜胄的法子,要有能力保护好她! 狐殊歪头看了眼不远处,寂静成木的司席,心中升起恶毒的念头。 手里握着黑色晶石,面带邪笑,靠近,“你是忘了你身为魁北旻的记忆?!没事,这个晶石里有,有你想知道的所有的一切,它会告诉你,为什么小飖飖至死都没有跟你说一句话,一个字!” 第36章 彼时镜 司席皱眉,防备的看着狐妖,不想接过晶石。 狐殊强行将晶石塞给他,“怕什么,慢慢的,好好看完,记得回章国去解救你的父母,对了,你还得给你的心上人上坟呢!” 蒙曈心中直叹,明明是亓玖飖没有多余的力气和司席道别,到主上嘴里,就变了味了! 真是自己难受,也定不让别人好过! 黑晶石的棱角硌着司席的手,他是不允许自己心中有刺存在的! 捏碎的晶石,存着的印记,魁北旻的过往,一点一滴,呈现在他眼前。 带着歹毒的心思,接近飖儿,欺骗她的感情,不顾她的死活,到最后一刻也恬不知耻的要她剖出心。 “啊——”沉闷的龙吟冲天呼啸,巨长的蛟龙之躯,盘踞在归云宗整个山头,龙头团云吐雾,墨青色的龙尾,对着一座座雄伟的宫殿,一个横扫,轰然坍塌。 数个弹指,归云宗所有的大殿,毁之不剩。 在山顶方清醒过来的尤仪洛,才发现自己是从仙界的被投胎到人间,曾经是人参仙,正高兴不已。 不想蛟龙搅动的雪风暴,一下子将她击飞,想运力时才发现,她不仅没有恢复仙力,甚至连修仙真气都没有了! 如破絮被风走,没有反抗的能力。 狐殊幸灾乐祸的观望着发疯的快入魔的司席,哈哈大笑,眼角却挂着晶莹的泪珠。 “我的主上啊,你可就别添刀了,快走吧!” 蒙曈拉着妖王,还未走出几步,蛟龙已经张着血盆大口向他们咬来。 狐殊甩开蒙曈的手,双臂抱胸,一个飞身旋转,释放出的妖力见风而长,赤手空拳就砸向龙头。 蛟龙一个龙吟晃身,变回人身,在半空中便和狐妖打了起来,你一拳我三拳,拳拳带着刺血的妖力。 打的昏天暗地的两人根本没有给蒙曈插手劝架的机会,可怜了归云宗一个个逃命的弟子,死的死,伤的伤。 一回到广灵宗,冬飏就直奔后山的腾云洞,游荒瞧他一路小心翼翼抱着银琉仙瓶,心中疑惑,不顾自身的伤,一瘸一拐的跟了去。 秦艽看着麦玄收起银砂网,才想起,尤仪洛丢了! 当时她被仙界的夜胄仙尊附身,逃离时,都忘了尤仪洛本身了! 拿起烟青玉环就要叫唤,一旁的麦玄道:“别摇了,联续不上的,整个宗门的玉块联续都坏了,我还没修好呢!派弟子出去寻吧!” 秦艽笑骂麦玄,修仙修不好,造法器也造不好,到底有个什么用! 麦玄气不过,骂他出去游历多年,什么长进都没有,修仙最基本的清心寡欲都没有! 致遥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她要去盈昃山,以后她要守在那儿,等她的师叔,那个会把曾经小小的自己抱在怀里细心呵护的师叔。 腾云洞里,除了脚下引路的灯草,一片漆黑,冬飏搀扶着师父,一步一个台阶的往下走。 “师父,彼时镜,真的能看到自己的前世吗?”冬飏心中疑惑。 “不是所有人都有前世,若有,应是能看的到的,我年轻时也想来这瞧瞧,被你师祖阻止了,他说,莫问前尘往事,只求今生无憾!” 游荒感叹岁月不饶人,自己已是白发长眉,“你可是想起了什么,非要来这不可?” 冬飏捧着银琉仙瓶,上面的仙枝镯泛着青光,“是仙枝镯要我来这里,心中隐隐觉得,只有知道过去,才能救师叔祖!” 游荒沉默片刻,慢慢后退了两步,“你站到彼时镜前,贴着它,放空你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对,就是这样,它会告诉你一切的!” 一丈来高的彼时镜,在黑暗中发出柔光,缓缓的裹住冬飏,让人不禁陷入沉睡,如梦如幻,而冬飏怀中的仙枝镯也泛起了青色的仙光。 它本是神墟中的一朵混沌青莲,静谧的活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之中,不知多少万年。 某日,神墟被开启,一位真神将神力注入莲花,千年后,它修成仙胎,被带出神墟。 那之后,仙胎吸天地之灵气,自然运化出神识,又经真神教化,终长成了仙界中为天地苍生而生,为封印偃息沼泽而存在的云顼仙尊! 近万年的光阴,他不是在修补偃息沼泽的封印,就是在被雷劈,所谓的历劫飞升,一次比一次多好几道天雷。 渐渐的,他成了仙界的传奇,无敌的仙尊,魔界闻风丧胆的大敌。 如果四千多年前,他没捡起在偃息沼泽遇到的那颗圆溜溜的蛋,他大概不会反感这毫无人道的仙生。 那颗巴掌大的半透明的蛋,隐约可见胎形,外有仙气护着,心中好奇它能孵出什么,便就随身带着,有空就拿出来瞧瞧,偶尔还能对着它说说话解闷。 哪晓得,过了一千年,那蛋一点孵化的迹象都没有。 不是一般的挫败! 后来,好友雷燚仙君夫妇到访昆连宫,见到了在莲花池漂浮的蛋,便就被要了去。 大概仙夫仙妻就是不一样,爱意满满,没过多久,那蛋就孵化了! 雷燚传了息象给他看,稳坐在蛋壳里的小娃儿,粉雕玉琢,真是可爱的很。 雷燚抱着亲个不停,一脸炫耀! 他倒想飞过去,也抱抱小粉团子,只是,仙柱裂了,他又得去修补! 等真的去伏山时,已是几百年后了,小娃儿早已长成姑娘了! 乖巧懂事的模样,让雷燚夫妇心生慰藉,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让他好生羡慕。 他时常跑到伏山休憩,雷燚见状,就要他给阿飖授课,想想自己一身本事,不能浪费。 小姑娘虽是被雷燚捧在手心长大的,却没有一点娇纵懒惰,虽天赋一般,但胜在一颗超强的恒心! 哪料温顺的性子底下,是人若犯我,我必灭之的霸道! 夜胄派了手下三大仙官,讨要伏山的伏仙水,阿飖客气的给了。 结果三仙官不仅对雷燚破口大骂,皆是污秽之言,还弄脏了整湖的伏仙水。 被激怒的阿飖,也不管自己打不打的过,反正就是开打,拼的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愣是拔光了三仙官的鸟毛,打回了鸟形,失了仙修。 第37章 只剩一副仙骨 雷燚与夜胄本就不对付,虽不是仇敌那么严重,大抵也好不到哪去。 阿飖孵化那日又坏了她的金凤凰蛋,雷燚就更是被夜胄记恨,到处播散阿飖是来路不明的小异种,日后定会颠覆仙界,该早日诛杀才是上策。 夜胄派那三大仙官去伏山,恐怕就是想要杀了阿飖,只是没想到一个弱小的小仙,反倒将三大仙官给灭了。 只是后来,雷燚去了仙都受了十道雷刑。 之后,阿飖那叽叽喳喳的小嘴,就不爱说话了,经常找仙人打架,从小仙,一路干到大仙,大半个仙界的仙,她都交过手。 每次见她都是一身伤,不知费了自己多少灵丹仙药! 雷燚受了十道雷刑后,仙体就大不如从前,雷燚夫人樰禾也无暇管阿飖,倒是自己这半个师父,偶尔修理修理她那刺头的脾性。 十次管教,九次被她呛的慌,剩下一次阿飖带他去逛人间! 本想教化这浑身是刺的小仙,不成想,最后自己开始对自己枯燥无味的仙生产生怀疑! 没过多久,他受了八十一道天雷,距离真神要受的九十九道天雷还差了十八道,仙界尊称他为“应神”! 拖着都快被雷劈的烧焦的身体,还得去修补又发生异动的息壤封印,没有一刻喘息。 在时而滴水成冰,时而暴风骤雨,时而赤日炎炎的偃息沼泽,他开始想念阿飖的伶牙俐齿。 是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她了,还差一些裂缝,封印就补好了。 到底要用什么法子,才能完全补好封印,不用再过这缝缝补补的日子啊! “仙尊~,快~快去救九飖仙子啊!”半死的浮笙不顾危险,直冲进偃息沼泽。 他忙用仙法托住摔倒的浮笙,“她怎么了?” “夜胄仙尊把她扔进熔炉里,还把熔炉封的死死的!仙尊快救救九飖仙子!” 浮笙的话未落,云顼已经撕开虚空裂隙,奔回仙界。 然后还是太迟了,在九飖被投入熔炉之前,夜胄已经在整个仙都立起结界,无论是纸鹤,还是仙鹤都无法冲出结界给云顼传信。 当浮笙在很多仙人的帮助下,拼了自己的寿元,赶到偃息沼泽时,已过了七天七夜,纵是再强的仙,也得在熔炉里化成灰。 云顼灭了炉火,掀翻熔炉,看到的只有根根白骨,骷髅上空洞的眼眶里,飘荡着风都能吹散的元神。 谁也不知,那一刻,他差点入魔! 颤抖着一根根、一块块的捡起阿飖的仙骨,捧在怀里,生怕连仙骨都离他而去。 二百又六块仙骨,每捡一块,他的信仰便动摇一分。 周身肃杀的仙气,无人敢靠近,他缄默未言一句,抱着仙骨飞速赶回昆连宫。 撤去莲花池一池灵水,二百又六块仙骨,在池底的青泥中一块一块的摆放好,慢慢的头摆好了,圆圆的颅顶,他不知拂过多少次的颅顶,可现在,他都不敢再去碰,生怕碎了。 没有皮肉的脸,阿飖虽然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可是他想看啊,连鼻梁都是逆骨的小刺头! 又长又细的手,没有一刻是安静的,他多么想这手再捏捏自己的脸。 修长的腿骨上竟有这么多愈合过的裂痕,阿飖,为了获得力量,你到底有多么拼搏? 摆好的仙骨架,青泥慢慢覆盖住,在覆上面骨的那刻,他伸手止住,轻轻的触碰着,一滴仙泪滑落眼角,那是万年来,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泪水。 仙泪落入白骨,融进骨髓里。 他小心翼翼的捧起阿飖的元神,择了莲花池里最有灵气的一株睡莲,将元神放入未绽放的花骨朵里。 一日一滴心头血,他忘了到底取了多少滴,浮笙说有一千年,那大概就是吧。 昆连宫自那日起,就被坚不可摧的结界罩住,连夜胄也无法进入。 夜胄说,是九飖偷盗了“诛魔玦”,她这个仙界执法仙尊,自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危害仙界安危之人。 夜胄是苍赜神君的大弟子,真神陨落后,她就成了仙界执法仙尊,一直秉公执法,身正严明。 云顼从未对她有过质疑,只是这次,夜胄撒谎了。 诛魔玦是云顼锻造的,只是一直未能成功,他本是要造一块能净化魔煞之气的玉玦,该是“净魔玦”! 只是那日雷燚带着阿飖到访昆连宫,阿飖也想要把神兵,他就带去炼造池,阿飖放方一伸手,未成型的净魔玦飞出,伤了阿飖,还吸了她的血。 至此净魔不成,反因嗜了血,成了“诛魔玦”! 他知这物是不能再造下去,否则必带来祸端,就将它沉封在炼造池里。 浮笙说,阿飖待的三年里,从未去过炼造池,而池底的封印,也只有金罗之上的大仙才能开启的了。 夜胄分明就是要阿飖死! 口口声声只把仙界安危放第一,也不知道到底有几分真心! 但他没有精力去和夜胄纠缠,他不仅要耗费仙力复活阿飖,还要修补越发动荡的偃息沼泽。 待阿飖复活,再找夜胄算账! 晚风中,摇曳的睡莲,终于幻化出,阿飖的模样,小刺头,你可算活过来了,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还是一样的容颜,还是一样的性子。 阿飖说,是夜胄用太阴真水克制了雷燚的雷神怒火,最后用六昧真火烧死了雷燚夫妇。 其实,在之前他就去伏山查过,可是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他动不得夜胄。 而以夜胄的修为,想要诛杀,只会两败俱伤,而息壤封印的万年大动荡就在不久之后,他不能置三界生死不顾。 阿飖沉默良久,“我知你苦衷,三界苍生自是你心中最重。仇,我自己报!” 看阿飖日夜不休的修炼,连仙界秘术都不放过,可只是寄养在莲花上的元神,再高的修为,也诛杀不了夜胄,反倒伤了元神。 他只能在莲花池旁盖了见小木屋,在阿飖熟睡时为她修复元神。 一晃又是千年,韶光易逝。 阿飖偷偷用青泥捏了泥人,还以为是要送给自己,当一堆甜言蜜语直入耳朵里,他就知道,这小刺头要干什么了。 所以,他在那滴血 第38章 温养元神 做了诸多保护措施,云顼还是不放心,浮笙自请下凡去照看,云顼看他那不高的修为,摇了摇头,自己去莲花池取了青泥,捏了泥人。 仙凡不可随意相通,除了狱法山,就只剩仙凡渠一路,但仙身无法直接通过,并且每过一次就要付出一样代价。 云顼点了自己的血在泥人头上,便入了仙凡渠,在广灵宗云阶下的凉亭寻到了瘦瘦小小的阿飖。 风雨中,也不知是谁给予谁温暖。 上了广灵宗,他成了云烝师兄,他给阿飖取了个名字,亓玖飖。 他只想阿飖能快快乐乐的度过凡尘的每一天,至于雷燚二人的仇他会查明事实,以仙界律法惩治夜胄。 只是世事难料,出了诛魔玦一事,致使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他不得不耗费自己,去压制诛魔玦,被迫返回仙界。 回仙界后,他又去补结界,有时候他会想,仙界就找不出第二个仙去干这缝缝补补的事情吗? 到底是因为怀宇神尊指定了他,所以一直是自己,还是因为真的仙界只有他有这个能力? 快万年了,他也有在仙界找过有能者,可是,就是没有! 等他第二次站在仙凡渠已是很久之后了。 他握着泥人抽出自己的记忆,再投入仙凡渠,又将记忆和仙力放入仙枝中,等着广灵宗的人在指引下将仙枝带给冬飏。 冬飏手中一紧,银琉仙瓶隐隐发烫,他还是来晚了! 阿飖再次只剩下元神,没有可以寄生的肉体,是不是还误会了自己,阻止她复仇的计划? 从彼时镜中回归现境的冬飏,转身时,就看到掌宗师父对着自己拱手伏身。 “师侄拜见云烝师伯!” 冬飏迟疑了片刻,伸手扶起,“师侄,此事只你一人知晓就好,不可让他人知!” “是,师伯!” “出了这腾云洞,我还是冬飏,只是我此后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守着盈昃山,你也莫让任何人靠近那里!” 冬飏搀扶着游荒走出腾云洞,就去了盈昃山。 致遥在那刚收拾好一切,就见冬飏御剑飞来,正想问前来何事。 冬飏收了剑,二指一出,直接探了致遥海识,知晓她确实真心想阿飖,便让她留着盈昃山。 恰逢灵浆果树开花,花香飘满整个山头,致遥感伤,师叔一直没能看见没能闻见。 冬飏挥手间便加固了他做为云烝时,留在盈昃山的结界。 站在灵浆果树前,一动念,除了树最中心的那朵,所有的花都脱离树枝,汇聚到中心那朵,形成一朵巨大的花骨朵。 随后灵浆果树也改变了形态,所有的树枝向中心汇拢,将花骨朵护裹在最里层。 致遥惊讶的张着嘴,冬飏一个扬手,她便倒地昏睡过去。 冬飏取出银琉仙瓶,轻柔的将元神放入花骨朵里。 仙枝镯幻成一条长长的藤蔓,将冬飏围在其间。 藤蔓里,闪电交错,冬飏伸手拍向印堂,逼出自己的元神,霎时间,天边惊雷劈向盈昃山。 若非有结界护着,怕是山都得劈成两半。 准确的说,那是应神云顼的真身,上古混沌青莲,通体青翠,有叶为五,花瓣二十四。 一叶一瓣脱离莲身,飞入花骨朵内。 真身回入泥躯,仙枝散开,飞到花骨朵旁,一层一层的绕着,护着。 取了真身一叶一瓣,冬飏盘坐于地,吐纳真气。 待黄昏之时才起了身,取了心头血,滴入花骨朵内。 阿飖,我用真身塑你仙躯,这次定不会再被毁! 春去秋来,日复日,惊雷每日一劈山头。 给药圃浇水的致遥每日一纳闷,这上天是疯了吗? 只有冬飏知道,因为他每日取心头血,复活阿飖之事,乃逆天之举! 花骨朵外层的花瓣,一片片绽开、掉落,里层的花瓣渐渐融合成似蛋壳一样坚固的保护层。 透过仙枝包绕的缝隙,能模糊的看见人形。 “冬飏,都百年了,这法子行吗?真的能救活师叔吗?都二三十年了,这花都没再变化了!” 致遥看着花骨朵一点点变成一个巴掌大的蛋,然后就再没动静了,心里直犯嘀咕。 看冬飏师侄百年来,每日取心头血温养花骨朵,又在灵浆果树下打坐,眼里满是浓浓深意。 她就是想破脑袋也弄不清,冬飏何时对师叔起了凡念! “盈昃山的灵气太浅,无法供养她突破蛋壳,若从外敲破壳,她就无法获得新生!” 冬飏双手伸出四指,凝出法诀,整棵灵浆果树拔地而起,随后越变越小,树枝成了细小的纹路覆在仙枝外,牢牢裹住其中的花骨朵蛋。 冬飏双手捧着外层青绿的花骨朵蛋,转身挥手,解开盈昃山的结界。 “你要带师叔去哪里?”致遥有些急了。 “西洣山!” “传说中,最西边的仙山!真的有吗?我们进的去吗?”致遥有些迷糊了,这师侄何时变得如此了得。 在凡间待的很久了,复活阿飖之后,他就必须返回仙界,所以,他需要致遥来照顾阿飖。 “师叔跟上便是,到时自会知晓!” 致遥不再多话,御剑跟了上去。 一路向西,日行远过千里。 冬飏怕飞的太高,冻着怀里的元神,故而飞得有些,经过章国时,底下的烽火狼烟,看的一清二楚。 “致遥师叔,你可有看出这章国上空有何异样?” “战乱时,鬼魂多而勾魂使少,应该是鬼魂来不及去幽冥,聚集成的黑红鬼气吧!”致遥在旁回道。 冬飏一路沿西望去,炤夻大陆上隐隐笼罩着一层令人不安的幽冥鬼气。 这本只在幽冥才会呈现的黑红鬼气,怎会蔓延到凡间? 幽冥鬼气直达西洣山方向,他得向阿洣仙翁问清楚! 数日后,二人降落在西洣山百里之外,余下的路只能步行。 因为仙山几乎快要被幽冥鬼气吞噬了,御剑完全上不去! 出了如此严重的状况,为何他没有接到浮笙的传信? 忽心中一咯噔,难道又是被夜胄拦截了? 还是西洣山传信无法上达仙界? 冬飏一探之下,竟探不到阿洣仙翁的仙息! 第39章 鬼魅 破渊剑是云顼仙尊的神兵,恢复记忆后,冬飏对破渊剑运用的更是得心应手,一剑便劈开了幽冥鬼气,山路显现,直通山顶。 只是二人走上几个山阶,身后的幽冥鬼气又聚集成团,光线不断暗下来,林间鬼哭狼嚎,甚是恐怖。 阴森之气,直透过布衫,附着在肌表,致遥两百余年的修仙,也顶不过那股可怕的阴寒,上下牙打着颤,哆哆嗦嗦的跟在冬飏身后。 “闭眼!”冬飏抓住致遥的肩膀,仙光自身向外发散,照亮数丈之内。 被照到之处惨叫声不断,瞬间有物灰飞烟灭。 竟是鬼魅! 此物非人非妖非魔,乃是人妖魔死后,魂魄长久不归幽冥,不入六道轮回,违逆天道的存在,躲藏于阴暗幽深之处! 幽冥主历代兢兢业业,少有鬼魅产生,就算有,也是极少,又怎敢如此明目张胆,竟攻占了西洣仙山,何来的抵御仙气绞杀之能? 破渊剑挥扫而去,刺穿十余只鬼魅,冬飏灵识一探,这竟不是普通的鬼魅! 还未细究出不同在何处,鬼魅全化成飞尘。 冬飏将花骨朵蛋贴胸放入怀里,腾出一只手,在破渊剑的开路下,直冲上山顶。 “云顼仙尊,快救救老翁儿啊!”一个头发和胡须白的不能再白的老头,捂着胸口,哀嚎大叫。 冬飏放下致遥,快步向阿洣仙翁走去,挥袖间,趴覆在老仙身上成百上千的鬼魅,灭的干干净净。 一连串耗气伤神之下,冬飏累的盘坐在地,这泥躯哪比的了他原本的仙身。 单手握拳砸地,一阵凛若冰刃的仙气,从山顶向山底扩散开去,仙光杀净所有的鬼魅,西洣山的仙气渐渐恢复。 致遥后知后觉的跪趴在地,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师叔快起来。” “别,别,别叫我师叔,我还想多活几年!”致遥害怕的结巴起来。 阿洣仙翁颤巍巍的爬不起身,费力道:“凡人啊,快过来扶扶老翁儿!” 致遥忙跑过去,搀扶起来,毕恭毕敬。 “仙尊啊!你咋才来啊?老翁儿差点就归墟了啊!~我的仙鹤啊~我的仙草啊~我的仙水啊~还有老翁儿的茅草屋啊~都没喽,啥都没喽~呜呜呼呼~” 阿洣仙翁拉着冬飏的手臂,哭啼不已,一旁的致遥看的目瞪口呆,这就是传说中活了两万年的阿洣仙翁?仙界最老的老仙人是这样子的? 力倦神疲的冬飏,有些不想搭理。 仙翁瞧出了这不是仙尊的本体,又见他胸前衣裳里裹的鼓鼓的,伸手就拉开要看。 “小飖飖?!她~她~她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冬飏轻推开他的手,把衣裳拉好,“仙翁能不能先把灵池收拾好?” “噢!”仙翁拄着万年木站起来,“那个凡人女娃,走走走,跟老翁儿去后山灵池,快快快!” 致遥听着仙翁的指示,采了上百种仙草,按顺序一一放入灵池中,又拿万年木搅拌了许久,最后阿洣仙翁又施了仙法,注了仙力,一池浑浊的水,恢复了往日的清澈灵动。 “好了好了!”仙翁洪亮一喝,震耳欲聋,凡躯的致遥,顿时耳朵生疼的要命。 “哎呀,老翁儿糊涂了,忘了你是凡人,别怕,喝口,你喝口这池水就好了!” 致遥听从的捧了口灵水喝下,方一入喉,一股仙气直冲天灵盖,浑身经脉扩宽,修为明显暴涨。 这,这就是灵水! 眼角泪水留下,感伤一口灵水,就抵过自己苦修几十余载的修为。 这就是世人为何想成仙吗? 冬飏捧着花骨朵蛋,褪去足靴,步入灵池,盘坐在内,闭目后,一池灵水,仙气蒸腾,不见其人。 仙翁拄着万年木走出,“女娃,这个池里的水可干净的,会自己净化的,老翁儿酿酒就是用它的!就是那群鬼魅给破坏的,哎呀,太可恶了!” 致遥听罢,感动不已,心中想着,仙人收我为徒吧,自是不敢开口。 数个时辰后,冬飏出现在已经收拾好的茅草屋里。 “老翁儿就是喜欢四处游荡嘛!不过就出去了那么几天,也就一百年嘛,一回来啊,整个山头都是鬼魅,哎呀,老翁儿那眉清目秀的仙童都不知道去哪了!仙尊啊,你可得给老翁儿做主啊!” 西洣仙翁一把鼻涕一把泪,他虽是仙界最高龄的仙人,可是修为很一般啊!一团团的鬼魅,可真的把他吓得不清。 “仙翁见多识广,可知这些鬼魅与平常的鬼魅有何不同?” 已然恢复精神的冬飏,声音也恢复了醇厚纯净。 “被炼化过的鬼魅,或者准确的说,是被喂过药的鬼魅,战斗力比普通的鬼魅强上数百倍!能闻到北海的气味!”阿洣仙翁严肃道。 “近来也没去过北海,不晓得北海发生了什么,只是仙尊,我明明发了传信好些天了,怎的一个仙兵仙将都不派?这是不管老翁儿死活了?” 冬飏在心里默默翻了白眼,这小老头,明知我不在仙界,非要我亲口承认,本尊私下凡间吗? “此事本尊自会查明原因,会给你交代的!只是待九飖复活后,你帮忙照养一二,我得回仙界去调查鬼魅之事!” 仙翁抚着长须,意味深长的“噢~”了声,将致遥遣了出去。 “仙尊啊,这个恕老翁儿多嘴,这历代的仙界执法仙尊,都是历经人间多世轮回,多番磨难,历过劫了,才有资格当上执法之位,眼中有众生,心中有苍生!” 仙翁瞄了眼冬飏,继续道:“现在这位啊,凭着当年苍赜神君留下的威望,和朱雀一族的势力,坐上了执法仙尊之位,于仙界而言,实是仙界不齿之事!” 见冬飏凝眉,仙翁拱手,“仙尊,仙帝万年历劫归位之期将近,就出了鬼魅之事,又加偃息沼泽封印动荡,魔神有重出之机,若夜胄联手魔神、幽冥主,阻止仙帝归位,甚至残害仙帝,恐三界颠覆难全!” 冬飏好想转身扶额。 要是阿飖在此,必要大骂好几句,“仙界那么多大罗金仙,凭什么全是你担着,就算是能者多劳, 第40章 小莲莲 “咔嚓—!” 雷从九天之上接二连三向西洣山劈来! 万年来不曾有的事,哪有雷劈自家仙山的道理,还是雷刑的天雷! 阿洣仙翁急的跳脚,冬飏早已飞去后山灵池,阿洣仙翁才想到后山的花骨朵蛋,也跟了去。 护在灵池的结界已被劈裂,冬飏飞扑入灵池,将花骨朵蛋护在怀中,天雷一道接一道,劈的整个灵池都开裂,仙水四处流溢。 致遥站在远处,痛哭流涕,有心无力,一个上前,天雷就得把她撕个粉碎。 六道天雷后,冬飏跪坐池底,泥躯被劈的后背已经裂开,额上沁着一层冷汗。 绕在花骨朵蛋上的仙枝,沿着他的手臂,绕着腰背,一圈又一圈,最后一个用力拉紧,捆实了快裂化的躯体。 创钜之痛,咬破的下唇,滴下了血,砸在蛋壳上。 “咔—咔—”极细微的蛋壳开裂声,入耳,却是他万年的天籁。 “咔嚓—咔嚓—”又是两道天雷,冬飏又一次强行撑起结界。 就在蛋壳完全裂开的那刻,第九道天雷,以毁天灭地之势劈下。 阿洣仙翁提着致遥后领逃离才躲过一劫。 雷去风平后,二人急急赶回,灵池中什么都没有。 阿洣仙翁坐地痛哭,“小飖飖啊,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去了啊!老翁儿都还没还你仙铢呢!你还欠老翁儿好多好多酒呀!你答应过还要陪老翁儿玩的呢呀~呀~” 还不待致遥哭出声,半空中响起一道悦耳的仙音,带着嫌弃,“老头,你还是这么吵!快闭嘴吧!” 仙翁立马合上嘴,向上望去,一身淡青色仙袍的九飖,抱着昏迷的冬飏飘然下落。 致遥似被迷魂夺舍,痴痴的看着向她走来的仙人,那仙人还抚摸了她的头顶,此生无憾了! 她看着仙人一个轻轻挥手,就将坍塌了的茅草屋恢复了原样,不,是焕然一新! 傻傻的跟在阿洣仙翁身后,看着仙翁东倒腾西倒腾,好一会儿才想起,那不是自己的小师叔嘛! 想起身去内屋叫声师叔,仙翁一把按住,“她正烦着呢,她烦的时候,千万别去吵她,要不然可有你受的!来来来,过来帮老翁儿配药!” 屋内,九飖坐在榻旁,思绪万千的凝视着不敢睁眼的人,扬手就恢复了他在仙界的真容。 在蛋中本已想好一番质问之词,这会怎么问? 他都为显柔弱不能受打击,装晕倒了! 心虚了?不敢面对自己?心中有愧了? 几百年倒是长进了啊,还学会这一套了啊! 是又要来三百年前云烝师兄那套,让泥躯在自己眼前化成灰,骗的自己眼泪哗哗? 九飖只觉的牙槽痒的慌,抓起云顼的手臂,张口就咬下去。 咬的她不仅满口泥土味,连自己的手臂都痛起来。 转头瞄了自己手臂一眼,等等,怎么有牙印? 细瞧对比,竟和云顼手上的牙印一模一样。 九飖心中有些慌了,握拳运气了一个大周天。 她怒了,一个拍掌,竹榻拦腰断了,连带躺着的人也掉了下去。 屋外阿洣仙翁手一抖,“啥都没听到啊!” “小莲莲,长能耐了?胆肥了?连自己的真身都敢动!有你这样不顾后果做事的吗?” 九飖一把拎起刚睁眼的云顼,竹榻竟跟着恢复的完完整整。 云顼正襟危坐,千年前自己教训九飖的话,她这会全还给自己,“小飖飖,长能耐了?胆肥了?连白霁上仙都敢挑衅!有你这样不顾后果做事的吗?” 这小刺头,人间走了一趟,脾气一点没变,气焰还更嚣张了! 得先让她小嘴合上,要不然哪有自己说话的份,对,捂上。 “若不改变你的气息,定会被夜胄发现并诛杀!你想去魔族,事实是你一个仙人元神,魔族只会把你绞杀,还想找臧齐当师父!再者,臧齐也杀不了夜胄,你能学到什么?所以封了你记忆!” 云顼万分诚恳细声的解释,见九飖眉眼不再凌厉,捂着的手松了一些,他怕被咬,所以捂的她脸都有些涨红。 “你无所畏惧的性子,怕你在凡间,我护不到,所以稍微让你怕天怕地一点!就这些,没别的心思了!” 云顼说完还保证的点了点头。 九飖沉默片刻,抬眸直视着,云顼已然看出她是在说“还有呢”。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是自己没交代的?没有了啊,该解释的都解释清楚了啊! 云顼微皱眉头,看了回去,额头上似写着“还有什么”。 九飖带着些无奈,拧了自己胳膊一把,云顼感到了疼,才恍然大悟,“噢!” 忽换了语气,语重心长,又夹着戚戚伤感。 “诛魔玦在你体内,青泥之躯哪承受的了多久,你埋在莲池里的仙骨,是你元神真正的本源,动不得,更不可能带到凡间。此间万物,不及混沌青莲真身柔韧不催!两次了,你在我面前差点灰飞烟灭两次了,你知道吗?” 九飖的清眸瞬间柔了下来,任眼前的男子把自己抱进怀里,紧紧的,怕再次消失。 “阿飖~” 鼻尖间萦绕着他清冷的气息,耳畔是他诚惶诚恐的呼唤。 把仙界至高无尚、霁月清风的仙尊折磨成这样,用小和尚的话来说,真是“罪孽”! 还是“罪孽深重”的那种吧! 第一次见这无上仙尊的时候,她可是瞧了好一会,是她没见过的赏心悦目的天颜,最重要的是,他是仙界第一强!不知和万年前的魔神比起来谁更强? 她爹要她叫仙尊“师父”,她拒绝,理直气壮的说,“这天地就没人当得起自己的师父!” 云顼温和的说:“无妨,叫我云顼就好,别叫仙尊,显得生疏!” 少年叛逆的心性,玩笑道:“不想显的生疏啊,西洣山那老头叫我小飖飖,我觉得很亲切,你真身不是青莲嘛,我就叫你小莲莲吧!” 仙尊被她叫的僵在原地,然后,她爹手握雷电鞭,追着她打,整个伏山都是她的惨叫声! 要不是她娘吼住,还不知道自己要掉几层皮! 第41章 紫色天雷 捆绕着云顼泥躯的仙枝,攀缠着九飖的手腕,细细慢慢,如同此刻云顼不想离去的心。 “阿飖,此间出现了很多被炼化过的鬼魅,凡间战乱纷争,只怕更是生灵涂炭,偃息沼泽的裂缝不断增加,仙帝万年历劫近在眼前,六界剧变,我必须得回仙界了。” 云顼握着九飖的手,眼光柔柔的凝视着,“外面太乱,我知你不肯只待在西洣山,出去的时候把仙枝镯随身带着。遇到打不过的就跑,别硬拼!这是绫弦剑,我用绫弦拂丝改造,威力比夜光剑强上很多。还有一点,最重要的,银琉仙瓶小心保护别弄丢,别弄碎了!” 九飖是越听越纳闷,银琉仙瓶是用来干什么的?能收仙人离体的魂魄,她现在的躯体是混沌青莲的分支,若连这仙界目前第一强的真身都能被毁灭,那她的元神哪还有留存的余地! “仙界知你逆天复活我,你会受什么酷刑?” 云顼微愣一下,心中窃喜,“我是应神,虽代表不了天意,但就算有逆天之举,也须开三仙司定夺,轻则几道雷刑,重则毁去一千年修为,可仙界靠我修补仙柱和封印,没有哪个无知的仙真敢提出。” 九飖垂下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印出微微的影子。 “你回去之后,就让浮笙把我放他那里保存的东西给你,这是最重要,也是回去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 云顼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九飖的第二句话,有些失落,“没有别的要说了吗?” 好几百年没见,就算是之前以云烝师兄的身份相处,也是他知她不知,好不容易现在,他知她也知,可是这小刺头竟然都不爱搭理自己了! 以前明明他说一句,阿飖就顶十句,他收回方才说阿飖气焰嚣张的话,阿飖这分明就是不想理他啊! 难道是阿飖来人间一趟,看上那蛟龙了?还是那男狐狸精了? 不可能,阿飖在仙界的时候,明明说他是天地间长的最好看的,修为最强的,是阿飖心中最爱慕的那个! 阿飖是意志坚定的仙,绝不可能因为凡尘一梦,就变了心中爱慕的对象! 可是阿飖现在这沉稳内敛,有话不说要让对方猜的模样,他真的很受不了! 这德行,看着真的好讨厌,好想动手捏阿飖的耳朵,吼一句“你倒是把心里想的说出来啊,我又看不到你脑子里想什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惹人厌的德性,好想捏在手心里捏捏捏,捏到你哭着把心里话都说的干干净净为止!” 电光火石之间,他意识到,这不就是以前阿飖对自己的嫌弃吗? 九飖眼珠一转,笑得诡异,那眼神,看得云顼怎么觉得自己在她眼前,衣不蔽体一般。 “你不就是嫌我话多,亲自动手改了我的性子吗?怎的,这会后悔了?哼~” 云顼听得脸都黑下来,小刺头还是小刺头,只是现在变成闷刺头了! 无法承受天雷的泥躯,开始化解开去,云顼已经握不住九飖的手,眼中满是不舍,“阿飖~等我—”等我处理好那些缠身的仙务,我定陪你云游四海八荒。 九飖终是站起身,一把将云顼拥入怀里,明知他只是回仙界,可是看着他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眼前,九飖心中似有一把尖锥不断钻入,疼得慌。 “等你何时是尽头?我才没那么傻!” 九飖鼻尖抵着云顼光洁的额头,不顾他错愕的眼神,“去吧,我定让你看到,我是如何杀光仙都那帮恶仙,带你脱离苦海!” 仙界,昆连宫,一道天青色仙光划过,云顼仙尊睁开了净澈的双眸。 “浮笙,阿飖放在你那的东西呢?” 一直守在身旁的浮笙闻言,伸出右手,一条通体藏蓝隐现蓝火的鞭子便出现在他手上。 雷焱鞭?! 雷燚同夜胄同是苍赜神君的弟子,苍赜神君赐予雷燚的神器,就是雷焱鞭,它怎么会在这儿? 难道是雷燚死前留给阿飖的?那她为何不自己带着,反倒放在昆连宫? “阿飖可曾与你说过什么?” 浮笙思索片刻,“未曾,只说,替她保管好,等尊上你自己来讨要!” 云顼伸手接过,双手握上,鞭身便闪起一道道闪电,缠上云顼的左手,变成一个藏蓝色光环,无法摘下。 西洣山上,九飖平躺浸泡在灵池里,一旁的致遥时不时就得往里添些仙草,阿洣仙翁躺在竹椅上,喝着仙酿。 “小飖飖啊,做仙啊,不能太执着,要向老翁儿这样,才能活的长长久久啊!” “你可闭嘴吧!我都被夜胄杀了两次了!难不成还要坐等她来灭我第三次!”池底传来九飖不忿的声音。 “虽然这灵池的水,与伏山的伏仙水同根同源,你从小就接触,可是你这强行融合身体与元神,实在是自虐啊!你过个百年,也就自己慢慢融合了,何必急于一时呢?” 阿洣仙翁苦口婆心,他不懂现在的这些小仙啊! “等不了那么久,不出两日,你就知道了!” 一池灵水从清澈到满满血腥,到日落时,血又从身上一个个口子回流回去。 撕裂元神又复合的疼痛,如同从地狱来回无数次,历经七天七夜,九飖终于完成了元神与混沌青莲的融合。 旭日东升,她刚从灵池站起时,紫色天雷已从云端落到她的身上。 刚从睡梦醒来的阿洣仙翁和致遥,就被气墙推出茅草屋,而屋子直接化为灰烬。 阿洣仙翁,诧异的看着,紫色天雷! 那是仙界惩仙台上真正的雷刑天雷,与先前直接劈下的雷刑天雷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最主要,这紫色天雷,只有大罗金仙之上才会启用,而这是数千年未见了啊! 莫不是云顼仙尊? 那又怎会落到小飖飖身上? 惩仙台上,云顼长身玉立的站在台中,四周是有名有份的仙人,一个个都在敬佩不已。 仙尊果然就是仙尊,修为深厚,紫色天雷竟然一点都没伤到仙尊,更别提他们想窃视仙尊的狼狈样, 众人大失所望。 云顼反倒有些疑惑,雷燚 第42章 惩仙台 绝不可能是自己修为高就说的过去的,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云顼抬头看向阶梯上的夜胄,慈眉善目下藏的分明是狠毒,想她会手下留情,那是天方夜谭! “咔嚓—”又一道雷刑。 左手腕上的光环,明显闪动了一下,竟是雷焱鞭吸纳了天雷的攻击疼痛! 不对,若是雷焱鞭有用,雷燚当初就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雷焱鞭是阿飖留给浮笙,转给自己的,阿飖虽性子急躁,但她从不做无用之举。 难不成她早算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受雷刑,所以她将受刑的痛苦全转移到她自己身上? 惊心的发现之下,云顼闭目小心的探识了左手的光环,然后他看到了,西洣山上焦灼一遍,九飖痛苦的跪趴在地。 云顼右手握住光环,想要止住它的传递,可是第三道天雷还是穿透了云层,直下西洣山。 众仙终于看到,无敌的仙尊在雷刑之下,也有了痛苦的表情,原来再强的仙也还是仙,无法与真神同日而语。 夜胄已注意到了光环,那可是她师弟的神器,她怎会不认得! 她自是看出了猫腻,小异种自己找死,她助上一臂之力,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本只是六道雷刑,云顼就要飞身离开,夜胄双掌齐出,带着六昧真火的仙力,再一次催动紫色天雷。 威力剧增的天雷,将云顼困在结界中,雷刑压顶贯体,纵是仙尊之境,也不免口吐鲜血,可想底下的九飖是何等惨况! 仙尊一怒,挥袖间惩仙台毁了一半,夜胄被仙力反噬,连退数步才站稳。 “执法仙尊这是想诛杀本尊吗?” 云顼仙尊带着雷霆之怒,周遭仙人飞退十余丈之远,才堪堪躲过萧杀之气。 “本尊只是好奇我们的云顼仙尊,是不是已经无法支撑修补封印之事,要不然怎么会利用法器转移雷刑之痛!”夜胄优雅高贵的走近。 夜胄这是明目张胆的想剥夺他云顼在仙界的地位! 那就将计就计! “本尊确实有些累了,毕竟只是应神之境,不是真神,支撑了万年,仙力消耗太过!夜胄你不仅能力出众,手底下能人也多,修补封印之事就交给你吧,容本尊休息些时日!” 夜胄没料到云顼会如此好说话,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过,那第七道天雷,本尊受之无名,当还你!” 云顼话音未落,破渊剑已带着天青仙光罩住夜胄。 灭顶的压迫使夜胄感到了一瞬的恐慌,镇定之后,催动紫气抵抗。 “云顼仙尊可是仙界最温谦的君子,今日本尊是触犯到你何处逆鳞,竟要下如此狠手?” 云顼眉目一凛,左手翻掌,破渊剑幻化无数灵剑,带着蓝火,刺穿夜胄仙躯。 夜胄催动六昧真火,仙气护体,却只抵抗住一半的灵剑击杀,淡紫色的仙袍上一道道鲜血触目惊心。 围观的仙人,无一敢上前,仙界两大仙尊争斗,谁敢不要命上前! 除了正骑着仙鹤而来的白霁上仙。 “二位可真闲!人界都快覆灭了,两大仙尊竟然还有闲情打架!” 白霁义愤填膺,转头又骂一众仙人,“还有你们这些,是日子过得太舒坦是吧!这么多仙,就没一个发现人界那么多变异的鬼魅吗?” 平地惊雷,仙界顿时仙声鼎沸。 云顼收起破渊剑,“幽冥主怎么说?” 他一回仙界,就让白霁去幽冥一探究竟。 “那小儿,不务正业,他老子闭关上千年,他就不成样上千年!说,非正常鬼魅不归他幽冥管!” 夜胄喘了口气,一个捏诀,仙袍恢复完好,一扫狼狈之姿。 “那就派一千仙兵潜入人界,灭了那些鬼魅!” “执法仙尊说的轻巧!那是被炼化过的鬼魅,不仅战斗力极强,最可怕的是,如果没有完整的灭杀它,它的碎片漂浮空中,只要粘到活物就能侵占躯体,成为更强的鬼魅!早已脱离我们所认知的鬼魅!” 白霁急躁的话语让一众仙人陷入些许慌乱,那岂不是普通的仙人都杀不死那鬼魅? 云顼在掌心画出兵符,印在白霁手上,“我刚受了雷刑,仙躯困顿。调令给你,执法仙尊有万能,你与她商议对抗之策。” 白霁着实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他只是个跑腿的,怎么就成了手握数十万天兵的天将了! 可是云顼头也不回的走了,他总不可能把兵符扔给夜胄那厮吧! 浮笙接到了阿洣仙翁的回讯,“还有气”。 云顼皱眉看了眼这同废纸一样无用的话,便去了仙柱殿。 整座西洣山都毁了,就差被夷为平地了! 阿洣仙翁能不气吗? 最可怕的是,仙山毁了,鬼魅又上来了!三人靠着绫弦剑的剑光圈,不敢踏出一步。 致遥死守着陷入沉睡的九飖,紧紧握着九飖微凉的手,师叔是她此生的挂念。 鬼魅从最初畏惧绫弦剑,到越聚越多后,前扑后续的向三人嘶叫。 黑压压的魅影里,不单只是人之鬼魅,还有妖之鬼魅! 阿洣仙翁还发现,被绫弦剑击散的鬼魅,不多时,就会聚集更多,并且更多不惧怕剑光! 仙翁细思极恐,吓得仙躯抖三抖,扯着九飖的手臂,哭泣。 “小飖飖,你快醒醒啊,我们都快要被鬼魅分食了啊!你可别睡了,你这重生的躯体可是最嫩,最美味了,它们才这么疯狂的攻击啊!你可起来啊,老翁儿不想死的这么惨烈啊!” 致遥被仙翁吓得连剑都握不住,两万岁的仙翁都怕成这样,她一介凡人可怎么护师叔啊? “凡人女娃,你快哭啊,小飖飖最讨厌别人哭,一吵她准能醒过来!我们可就全指望她了啊!” 仙翁轻拍了致遥肩膀,致遥愣了一下,想起印象中自己小时候一哭,师叔就是再忙也会抱起自己哄,就是后来大了,一掉眼泪,师叔就得妥协! 于是,剑光外鬼哭,剑光内二人干嚎震天。 九飖生生被吵醒! 睁眼一瞧外面围着一圈黑飘飘的东西,身旁一大一小哭的难看! 又把眼睛闭上。 一个丢的是仙界的老脸,一个丢的 第43章 五色兽 九飖撑手坐起,直接禁了二人的声。 双掌合十,变换手势,十个弹指间,只剩半个山头的西洣山,已经布下半百的法阵。 而这法阵竟是当日归云宗小弟子们要诛杀九飖的法阵,被她改造了一番。 “诸阵法聚,灭异生道!” 剑起,音落,仙光过境,鬼魅化尘无声。 万籁俱寂,清净! “呜呜呜…”仙翁拉住九飖的袖袍。 九飖白了他一眼,还是给二人解了禁咒。 “致遥,你留在这儿陪这老头,我得去趟陀音寺。” “师叔,你去陀音寺做什么?” “小飖飖,西越山那么高那么冷,你过的去吗?到山顶那儿任何仙法都无法使用,只能靠走,那会是你爹和云顼仙尊带你去的,你现在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啊!” 阿洣仙翁叨叨,“还有,你去那做什么?” 九飖拿出乾坤袋,倒出所有,一件件检查,聚丹果挺多的,金砂罩、银砂网都在,很好。 “幽冥小儿告诉我的,他说鬼魅太多,他也快被整疯了,叫我去陀音寺看看有没有法子!” “那天雷都把你劈到幽冥去了?这两天你在幽冥转了一圈?” 仙翁震惊非常,这小妮子,长大了,不像小时候,心里藏不住事,现在是什么事都不跟他说了。 九飖扎好袋子,系上,深吸了口气,准确来说,她前两天是差点被雷劈死了,元神都飘幽冥去了! 被幽冥小儿一脚踢了回来,或者说,幽冥那没她的位置! 幽冥想收也收不了她! 被紫色天雷淬炼过的元神,在幽冥里散发着如神光芒,击碎了过往魂魄,勾魂使避之不及,若非幽冥主阻拦,就要大乱了! 引天雷炼化元神,这是她在仙界禁书中看到了,置之死地而后生。 修行大多增强躯体,因元神本就不好修炼,一不小心就魂飞魄散,故而被列为禁书。 现在的她就算杀不死夜胄,但可能有与之一战的能力吧? 现在还不是复仇的最好时机! “啊,是,去幽冥逛了一圈。好了,老头,不和你说了,绫弦剑留这,保护你们,我去陀音寺找小和尚去了!护好我的师侄!” 九飖说着,绫弦剑插入山头,仙光大震,再无鬼魅敢靠近。 一声召唤,雷焱鞭带着蓝色焰火从仙柱殿划过天际,落到她脚底,盘腿坐上,起身飞走。 看着左腕上消失的光环,云顼知道,九飖已经苏醒过来了,又要去干“大事”了。 西越山,白雪皑皑,越往上,冰层越厚,看不到任何生命迹象,穿过云层之后,雷焱鞭也失去法力。 九飖直直摔落在厚厚的冰面上,再痛也没空喘口气,近乎垂直的冰面,没有给人一丝停留的地方。 两把利刃狠狠插入冰峰,才止住下滑的趋势,四肢并用,趴伏在冰崖上,一寸一寸的向上攀爬着,必须在天黑前,爬过这山顶,要不然会冻死!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一阵暴风雪,就将她卷入冰谷底。 缩卷成一团的躯体,不知滑了多久,终于在一声巨响之后,止住。 “嘶—啊~痛死我了!”身上没有哪处是不痛的,九飖完全不知道要摸哪个地方缓解疼痛。 被冰雪冻的发僵的手,红彤彤,缓缓打开乾坤袋,抓了一把聚丹果,一吞而下,才活了过来。 天色已晚,爬也不爬上去了,雪铺天盖地的下着,只能找个冰洞,挨上一晚。 仙柱殿里云顼感到一阵寒冷,连打了三个喷嚏,阿飖啊,你这是都去哪里了啊! 冰洞中,九飖正运气抵御寒冷,黑乎乎的深洞里传来微微低吼声。 这天寒地冻,又极高之地,若是有其他活物,那肯定是极恐怖之物啊! 这会又没有仙法,还是跑为上策! 拔腿不过三步,一只巨型猛兽以极其迅猛之势向她扑来,青色的左爪一下子将她按倒在地。 力道之猛,九飖的五脏六腑都快被拍碎,血从嘴里溢出,流淌在冰面上。 双手撑地,想要反抗,猛兽的前爪只是轻轻一按,九飖又是一口血。 “吼~~”一声雄浑深邃的龙吟穿墙入耳,下一刻,冰墙被撞破,蛟龙击来,猛兽放开地上的人,扭头和蛟龙嘶咬起来。 九飖方能起身,挪靠着冰壁,看清那猛兽,前爪青黄,后爪赤黑,一身白绒绒的长毛,一丈高的身量,身形敏捷,尖牙利齿,那脑袋似猫又有长长的狐耳,双目在黑暗中也能发出亮光。 难道是五色兽? 而那蛟龙正是司席! 司席虽有数千年修为,却落了下风,她可不能再让司席有危险! 心一横,双掌摁上方才自己吐的血,仙法用不了,可她的元神可以用啊! “燃魂—!” 带着紫光的元神脱离了仙身,逐渐变的高大,在冰洞中,犹如神只降临。 五色兽瞪大了眼睛,震惊中似乎还有雀跃,收了爪子,乖乖趴伏在地。 九飖反倒纳闷了,她都还没开打,战斗就结束了? 收回手,元神也回了仙躯,盘坐在地,冷的直发抖。 “飖儿!真的是你!”司席变回人身,闪身靠近九飖,就抱住她,想要给她温暖。 但司席是燃烧自己龙珠来获取温暖! 九飖推开司席的拥抱,“你怎么在这?” “我,我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你用命复活我,我不能自戕,就想翻过这山,去陀音寺,入了佛门!” 司席苦涩的说着,旋又喜笑颜开,又要抱住九飖,“现在不用了,我不去了,我就守着你!飖儿!” “嗷~~”五色兽见被推开的司席又靠近九飖,发出一声警告的低吼。 九飖疑惑的看着眼前毛绒绒的魔兽,困惑自己为什么能听得懂它在叫司席离自己远点! 是的,这外形看似祥和悦目的兽,并不是仙兽,而是魔兽! 万年前消失在炤夻大陆的魔兽,竟然隐匿在此处! 那一身毛茸茸的白毛,看着就温暖的不行,还有那双耳朵,看的九飖双眼都要冒出星星。 全然忘了这五色兽刚才把她都打到吐血了! 第45章 新山神 焦心的等了一天一夜的司席,正准备攀越山顶,一个头顶九个戒疤的年轻和尚,步履沉稳的从山顶走下来。 禅杖的另一头,是正和他招手的九飖。 “司席,这是陀音寺的寂尘大师,寂尘,这是蛟龙司席!寂尘,以后有空多开导开导他,就是你说的很多人的劫!” 司席与寂尘互行了合手礼。 九飖拎出五色兽,“小魔兽,快带我们去西洣山!” 五色兽闻声而长,九飖一个翻身坐到它的背上,寂尘一手持着禅杖,一手搭在五色兽的前肩。 司席也想翻身坐上,却被五色兽张口咬住,叼着飞向西洣山。 此时西洣山乌烟瘴气,幽冥鬼气已将山脉的灵气压的死死。 阿洣仙翁在一场场击杀之后,败下阵来,半瘫在地上。 不过短短数日,竟生出有有意识的鬼魅,如凡间将领一般行军布阵,他这万年的老仙今日是必折了! 长出了一口仙气,老眼中是对生死的淡然。 “凡人女娃,我现将西洣山山神令,传于你,你定要护住灵池下的西洣山灵脉。不论何种代价,定要坚持到小飖飖回来!如若护不住,这千里之内的生灵,必将被鬼魅附身,那就将是一场浩劫!” “仙翁,我怕我担不起这个责任!”致遥落泪咬牙,她知阿洣仙翁是要以身殉道。 “你叫致遥是吧,你是小飖飖在凡间捡到的小娃儿,如今又到了这西洣山上,那便是与仙有缘。以后你就替老翁儿守着西洣山!” 阿洣仙翁掌心浮出金光闪闪的山神令,向致遥的眉心按下,一阵仙光之后,致遥便成了西洣山的新山神。 “仙翁—!” 阿洣仙翁将致遥推入灵池,竖起结界,而后颤巍巍的站起身,口中念叨:“小飖飖,老翁儿要身归天地了,你以后的路,老翁儿看不到了,万望珍重!” “二会仙元,灵归天地,护万物生!” 阿洣仙翁面带慈悲之笑,仙躯化作万道仙光,普照千里之外,驱散了黑沉沉的幽冥鬼气,旭日重新照亮西洣山。 两万岁的老仙归去,仙界中的遁化钟不敲自响,仙鹤向西悲鸣。 五色兽还未踏稳于地,九飖飞奔向化散去的仙翁,却什么都没有抱到。 “阿洣老头——!” 悲伤是没有用的,九飖很早之前就明白这个道理,她收起还未出眼眶的泪水。 拔起插在地上已经耗尽了仙气的绫弦剑。 走到灵池旁,拉出了还在悲痛中的致遥,擦干了她脸上的泪痕,看清了她眉间的山神印记,握住她的双手。 “致遥,你现在是西洣山的山神,我将我一千的仙道修为渡于你,帮我替阿洣老头,守好西洣山!” 致遥还未说出一句话,九飖已将自身的灵力渡于她。 在山神令的指引下,灵力贯穿到致遥全身所有的经脉,疼痛也随之而来。 九飖出掌抵在她的胸口,护住她的心脉,这是凡人成仙的代价,脱去凡胎,重铸仙骨! 良久之后,致遥终于成为真正的西洣山山神! 她也明白了,所谓的修道成仙,就是心中有苍生,方能得道成仙! 而她接下仙翁心中的苍生,永守西洣山万千生灵! 九飖转身,望着被幽冥鬼气笼罩大半的炤夻大陆,想起阿洣老头说,这些鬼魅都是被炼化过的,身上有北海的东西。 当初自己在章国待过一段日子,那北桑酒楼,处处透着诡异。 它卖的仙伽蓝花饼和北海珊瑚汤就是极为可疑之物。 仙伽蓝花是仙界之物,北海珊瑚也是北海特有的,怎会轻易出现在人间? 幽冥主说这凡间的鬼魅并非正常的鬼魅,与他无关。 北海是夜胄的直隶,妖族和魔族根本无法涉足! 如果真的是夜胄所为,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个执法仙尊,制造祸害三界的鬼魅,意欲何为? 致遥说现在的章国战争不断,民不聊生,那里的幽冥鬼起极为浓重。 看来是必须得要去章国一趟,只是去之前,得要先去雪凌渊,取回夜光剑,还有诛魔玦。 技多不压身,法器多了不怕鬼! 既要跟夜胄斗,不仅要提升自身修为,能毁天灭地的法器自是越多越好! 于是三人,便向雪凌渊出发,一路或飞或走。 寂尘心怀慈悲,不让九飖拔剑诛杀鬼魅,念了一路的往生咒,超度鬼魅,希望它们能重入六道轮回。 嘴皮子都磨破皮了,他还是不放弃! 只有遇到强悍的,无法超度的鬼将军时,九飖才有拔剑的机会。 夜晚,明月高悬空中。 荒原里,一处微弱的火堆燃烧着。 寂尘一手捻动着佛珠,静静地打坐着。 不远处的九飖,舒服的躺在五色兽的长毛里,酣睡着。 司席端坐在一旁,守护着,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好好守着他的飖儿,做好飖儿想做的事情。 万籁俱静的荒原,鬼魅不敢靠近。 忽然,远处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救命!救救我!神,救救我!” 寂尘停下捻动佛珠的手,站起身。 在月光的拂照下,大地上,拉出了他长长的身影。 他看向了声音的来处,那里有物在痛苦地爬行着。 五色兽发出细微的警告声,九飖张开明目,轻轻的安抚五色兽,让它安静下来。 九飖见寂尘向外围走去,便拔出绫弦剑跟上。 二人警惕着向声音处走近,借着月光,看向地上一团黑乎乎的物体,几乎已经看不出人形。 寂尘心中悲痛,双眉间生起慈悲,已然张口念起了净垢咒。 九飖握着剑,将他护在身后,司席站在一旁,随时准备出手。 一炷香之后,那附在物体上的幽冥鬼气渐渐散开,显示出人形。 九飖望着那轮廓,似曾相识,试探的问道:“人参精?” 那物件沙哑着嗓音,艰难的回道:“仙子,九飖仙子,是我,仪洛,救救我!” 声音中带着凄惨苦楚,寂尘向前走了一步,到人参精跟前,袈裟拂过,所有的黑红鬼气褪去,人参精恢复了原本的样貌。 人参精跪趴在地上,痛哭流涕,“谢谢 第46章 人参精 自恢复自己前世记忆之后,尤仪洛浑浑噩噩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完全不知道何处是自己的归宿。 游荡在归云山上,人不人,精怪不精怪。 苦苦修炼了上千年,才成了人参仙,第一次去了仙界,就被夜胄仙尊点名成了她座下弟子,莫大的荣幸,十世都修不来的福气! 那段在仙界的日子,她被很多小仙明里暗里的欺负,她努力的学师姐教的仙法,讨好每一仙,有事一定是第一个冲上去的。 师姐们私底下说,昆连宫好好的竟然罩起了结界,还是极强的结界,连夜胄仙尊都无法进入。 都道云顼仙尊结清自矢,但昆连宫里的仙侍就不一定,万一有狐媚的小仙,或者妖族魔族的细作,那仙界岂不是得大乱? 于是,尤仪洛凭着一张人畜无害的新人脸,混进昆连宫。 空荡简洁的昆连宫与夜胄仙尊富丽堂皇的金颡宫,实是两极的差别。 她兜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莲花池里,有一个修炼成型的莲花精,也没有什么狐媚劲,看着清清淡淡。 只是在发现她偷窥时,莲花精回眸的那一眼,隔着结界,似还能穿透她的灵魂,吓得她魂不附体,飞逃出昆连宫。 后来,大师姐问了她在昆连宫看到了什么,还给她看了一个女子的画像,正是那莲花精的模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第二次面见了夜胄仙尊,她欣喜万分,以为是自己的努力被看到了。 夜胄仙尊的柔荑,轻拂着她的头顶,温柔的说,要让她去凡间一趟,完成了事情后,回来便让她当内殿弟子。 即便内心不愿,可她又能拿什么说“不”? 在被大师姐带去幽冥时,她似乎就看到了自己的结局,那一刻,她想,若能回头,她定当个游仙,再不到仙界! 广灵宗弟子在归云山找到失魂落魄的她,想带她回去,她拒绝了,她不想再回去做什么章国公主。 归云山的灵气还算旺盛,归云宗被毁,她正好不用担心被修仙者逮杀。 找了个灵穴,窝着,每天勤勤恳恳的修炼,希望自己早点再次修炼成人参仙,但再也不会去仙界。 只是,命运总爱捉弄她! 可怕的鬼魅不知何时就占据了归云山,还不断捕食精怪。 修为低,又是人参精,可怜的她东躲西藏,还是被啃噬的面目全非,奄奄一息。 在她又要看到幽冥血海的那一刻,梵音如天籁降临,那是她的救赎! 怯懦的跟在寂尘大师身后,亦步亦趋,不敢离得太远,又不敢靠近,他们起飞时,寂尘大师会宽容的让她抓住袈裟的一角。 九飖仙子对她的跟随,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倒是那魁北旻,不是,是那蛟龙司席,看她时眼中的怒火,都能把她烧成灰了! 没办法,谁叫自己之前造孽太多。 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寂尘大师打坐参禅,指不定能早日修成正果。 “大师,你每日念那么多遍往生咒,嘴唇起皮,声音都干哑了,我能学吗?学会了,能帮你分担一点吗?”尤仪洛小心翼翼的在身后问道。 “施主有心了,只是你与佛无缘,你学了往生咒,也只是能让自己心静一些而已。” 寂尘步伐均匀,好让身后的精怪跟上。 “可是鬼魅那么多,大师一个人太累了,凡间有些许佛门弟子,可以让他们学学往生咒!我之前在章国,识得一点梵文,可以帮大师誊写!” 人参精快跑了两步,与寂尘并走,侧头说着。 “等到了寺庙,我们就把往生咒教给他们,多少会消灭一些鬼魅吧!” 寂尘回头瞧了小姑娘一脸的诚恳,不忍折了赤子之心,点了点头答应。 “小和尚,你能不能快点?磨叽磨叽!”走在前头的九飖有些烦躁。 抓住站在肩头小小只的五色兽,扑的朝地下掷去,一人高的魔兽,白团团一片,如天上掉下的云团。 “算了,你慢慢谈情说爱吧,我们先走一步,雪凌渊相会!” 魔兽张口又要叼起司席,被他侧身躲开,御剑跟在一侧。 百年过去,满目疮痍的归云山,曾经辉煌无限的归云宗已经找不到任何踪迹。 九飖只瞟了一眼,便朝雪凌渊飞去,那里聚集着成千上万的鬼魅! “哄—”魔兽从天而降,一声巨吼,鬼魅被踩踏成灰。 黑红鬼气中,一只举着巨斧魁梧凶煞的恶鬼,浮现在九飖跟前。 “哈啊~”尖牙利齿的嘶吼着,喷出黏糊糊的黑色血丝。 龙鳞铠甲倏得展开,司席拉开九飖,挡住喷涌的血丝,只是一身白团团的五色兽,变得乌漆八黑。 “啊—该死的东西,还我白团团!”九飖怒吼着抽出绫弦剑,一下将恶鬼劈成两半。 九飖拉着五色兽跳入渊底,甩了右手上光环,雷焱鞭在千年玄冰固结的冰面上,砸出一道深痕,玄冰化水,积成一个小坑。 九飖捏了五色兽的耳朵,高大的魔兽立马变成一只小小兽,被扔进水坑里。 “洗干净了!要不然不要你!” 司席还在上面同鬼魅作战,而方才被绫弦剑劈成两半的恶鬼,不过几个弹指,又聚集成形,更加壮猛可怕。 巨掌带着腥风,直接将司席拍入渊底,九飖飞身接住。 恶鬼跳入渊底,明明看似没有重量的一团黑体,冰面却裂出道道深痕。 九飖竖指划过双目,眸色顿时变成赤红,这是被扔进熔炉,烧得只剩仙骨和元神,得到的唯一好处,得了双火眼。 能看清许多仙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恶鬼竟然将她挥出的绫弦剑真气全吸纳走,那团鬼气和棉花似的,根本斩杀不死,还会不断汲取周围的仙气,强大自身。 这是一只生出了意识的鬼魅,不,或者说,它本是有极强毅力的人,被人阻拦,去不到幽冥,被迫成为鬼魅,又被炼化,最后成了鬼将军! 九飖看清楚了黑团中心汇聚的丝丝仙气,想起中赤狐妖毒时,自己变成狐妖时的状态,右手的指尖开始变长,尖端锋利无比。 飞身袭向鬼将军,右手精准的插入腹中,抓 第47章 朱盈复苏 力道的两相拉扯下,鬼将军腹中的仙气被扯出体外,外层的黑红鬼气,立即散去,露出一个八丈来高的人的魂魄。 “司席,快用桃木剑刺它!” 九飖顺着仙枝的蔓条,落在夜光剑旁,脚下就是被封印的六尾赤狐。 三把桃木剑悬在司席身侧,只要他出手就能灭恶鬼,可是他停住了手势。 “木泉?”他惊呼出一个人名。 那是同魁北旻出生入死的将士,他曾经的手足,他无法下死手! 可是曾经的手足,早已失去了人的意志,这是一只被操控的恶鬼。 鬼将军凶猛的扑向司席,在他的肩上,肆意的啃咬,不顾对方生死。 九飖见此,心中一惊,奋力拔出夜光剑,直劈向恶鬼。 冲天的魔煞之气,使鬼魅惊恐后退,九飖飞奔到司席身旁,一把扯下他的衣服,露出的左肩上,已经流淌浓黑的血水! “该死,你是想变成恶鬼吗?” 九飖又气又怕,从乾坤袋中取出药瓶,里面装的是能洗去鬼气的伏仙水,但是并不能完全清除干净。 倒在肩上的伏仙水,嘶嘶沸腾,如同上千只巨蚁在啃噬,司席只是微皱了眉毛。 封印被拔出,玄冰下的六尾赤狐发出破天的嗷叫,刺耳之声,吓得五色兽直钻进九飖的怀里。 冰面开裂,无处可站,九飖搂住司席的腰身,蹬脚向上冲飞出去。 与此同时,赤狐破出冰面,六尾暴涨,如六柄红枪,四面八方的朝九飖刺来。 预知无法躲开,九飖对着司席后腰,一掌将其推出雪凌渊,而后一个翻身,避开狐尾锋芒,稳稳落在狐妖三丈外。 猩红的狐眼,外露的尖牙上都是煞气,周身数丈皆被魔煞之气吞噬,一个晃脑,就是地动山摇。 所有的鬼魅,顷刻间消失干干净净,或被绞灭,或惊惧逃亡。 这被诛魔玦压制意识的狐妖,身上的朱燃之焰与煞气几乎融为一体,不过百年,就互融到如此程度? 必须让朱盈的意识醒过来,她最在意的就是狐殊,那就变成狐殊的模样,唤醒她。 九飖捏诀转身,一个风流魅惑的狐妖就出现在赤狐眼前。 “朱盈,好久不见了啊!你这模样可真是丑透了!” 漫不经心的语气,眉眼中透出的嫌弃,与狐殊七八分相似。 赤狐眼中的怒火顿消无影,伸出前爪想要靠近“狐殊”,却发现全身上下散发着煞气,急的嗷嗷叫。 “变不成人的样子啊?那你先变回小狐狸啊!”九飖耐心的引导。 忽然,安静下来的赤狐,一声兽吼,前爪拍地跃起,直扑九飖而来。 “宵小,竟然冒充我朱盈的妖王,凭你,也敢变成狐殊的模样!找死!” 九飖握着夜光剑抵住赤狐的利爪,“现在是朱盈了是吧,倒是想问哪里让你看出不是那只雄狐狸精了?” “因为他从不会这样温柔的对我说话!”赤狐怒火滔天,对着九飖又扫来一爪。 右侧的衣袖被锋利的狐爪,刮的只剩几条布条,手臂上三道血淋淋的口子,深可见骨。 雪凌渊外,赶来的寂尘和尤仪洛,看到司席正催动龙珠抵抗鬼气的侵蚀。 寂尘立马念起了净垢咒,尤仪洛伸长着脖子朝下望去。 “以血为契,奉引九天玄雷!” 雷焱鞭朝天竖起,引来天雷下行。 渊底已然打的不可开交。 寂尘疾步揪住尤仪洛的后领,用力向后扯,才堪堪躲过雷击。 尤仪洛捂着撞到寂尘胸膛的后脑,低头道歉,“大师,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莽撞了,再不会有下次!” 惊慌的小脸,眼泪都快滴下来,伸着白嫩的小手想帮大师揉揉,被撞疼的胸膛,又僵在半空不敢动。 是时,整个雪凌渊轰然开裂,蔓延整个山头,寂尘急急抱住尤仪洛的小腰,一手扯起司席,向一里外飞去。 被雷焱鞭引来的天雷劈了三道之后,赤狐跪地不起,缩小了妖身。 在天雷的轰击下,诛魔玦再次在狐妖体内震碎成片。 九飖乘着赤狐这一刻的无力反抗,出手就要引出诛魔玦,不料诛魔玦竟真的与赤狐合为一体。 赤狐本身拥有的朱燃之焰立即与诛魔玦的煞气相杀又绞合在一起。 “啊—啊—”变成人形的赤狐,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嚎之后,朱盈重塑了妖骨。 一个拥有朱燃之焰,又有魔煞之气的妖! 一个集仙妖魔三道于一身的妖! “亓玖飖,受死吧!”狭长而阴鸷的狐眼中满满的杀机。 朱盈双掌齐出,两团带着煞气的朱燃之焰,直击九飖门面。 “遁!”生死关头,九飖祭出遁地决,捞回了一条小命。 夷为平地的雪凌渊,朱盈睥睨苍生的走了出来,所过之处,数丈内生灵皆退。 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九飖的身影,最后拂袖向北方妖域飞去。 离雪凌渊一里外的九飖,才探出头,翻着眼吐气,司席跑来将她拉出,拂去一身土。 九飖气的向地面砸了一拳,“啊啊啊,气死我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诛魔玦没拿到手,还白白给夜胄送了把上等神兵!” 怒而问天,“云顼——,你造的什么破神器,为什么那么容易碎?还能和夜胄的六昧真火融合,到底是夜胄阴险狡诈,还是你和她狼狈为奸!” 仙界中,云顼仙尊直觉脊背一阵寒凉,他明明都是应神之躯了,哪还会有这样脆弱的感觉! “咔嚓—咔嚓—”天边一道普通的雷声响起,云顼想着,仙界最近是不是真的做的很差,惹的天怒人怨,又被凡人骂了! 许久未出现的妖界里,妖王狐殊愣愣磕磕了百年,对于赤狐一族忤逆作乱也不闻不问,因为现在的他没法子过问。 蒙曈不仅要领兵镇压赤狐逆党,还要时刻关注三界有没有广灵宗师叔祖的消息! 一刻不歇的打听广灵宗的动静,百年了也没传出他们师叔祖归西的消息,没死吗? 没死的话,妖王都亲自去广灵宗打探了多少回了?变成小弟子偷偷摸摸去,变成小动物爬去,甚至还潜水沿水道混进广灵宗,愣是没找到亓玖 第48章 狐殊的沉沦 蒙曈对自己的妖王认真分析,那小修仙肯定死的透透的,百年前在雪凌渊里都被打成那样,肉身都没喽,怎么可能还活着?估计连魂魄都散了! 奈何他的妖王不听劝,还动手揍了他好几回,看妖王那么可怜兮兮的德性,被打他也忍了! 但是后来,狐殊不知死活的跑去幽冥,说,若是亓玖飖转世,那她定然会经过幽冥的六道轮回道。 幽冥主那里肯定能查到,小修仙转世去了哪里! 虽然狐殊是千年九尾狐,可幽冥血海是什么,那是都不知道有多少万年的鬼气积怨啊! 老妖王将他锁在染妖台,让妖巫给他灌了能忘记亓玖飖的药水,结果药效撑不过一日! 他破了结界,只身一人就去闯幽冥界,等老妖王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被幽冥主打落到幽冥血海最底层。 老妖王腆着老脸,求了幽冥老主贴身侍从,费了许久,才捞出了只剩一丝气息的狐妖身,内丹都被鬼气分食的坑坑洼洼。 老泪纵横的老妖王,抱着自己的儿子,神色戚戚的赶回妖界,妖巫将狐殊的妖身泡在药池里,费了二三十年,才恢复了妖样! 蒙曈时不时对着药池里,也不知有没有意识的狐殊,破口大骂,要不是太妖王就狐殊这么个子嗣,他这没出息的妖,早就被扔去奂蛊泥沼了! 还要抱怨是几句,自己在外要打仗,回来还得琢磨怎么刺激他,才能让他早点清醒过来! 早知他这小妖王这么没用,当年就不该救他! 妖巫听得腻了,鄙夷道:“寒鸦精,能不能说点有用的,多少年了,翻来覆去这么些话,我耳朵都长茧了!拿妖铢出来赔偿!” “呵呵!我现在可是妖界第一战将,你懂吗?没我,你这破洞得塌!看好妖王,听说赤狐那边来了个大家伙,我去会会!” 蒙曈说着,一溜烟跑没影了。 苍老的妖巫对着药池,撒下鲜艳欲滴的妖花,带着悲怜的同情,“小小年纪,这般折磨自己,何时才能懂,莫要强求的理?” 第二日,蒙曈大战将就被小兵抬着来找妖巫。 折了胳膊,折了腿,脸上还被划拉了一大道口子,甚是凄惨。 妖巫明显震了一下,虽蒙曈嘴巴子不牢靠,可是他的实力在妖族里确实不弱。 跟随的小兵解释道:“赤狐逆党的孙女好像回来了,就是以前的未来妖后,现在变得非常厉害,一人可敌上千,不过看着妖不妖,魔不魔的!” 蒙曈听了话,恍然大悟,“对,朱盈就是变得妖不妖,魔不魔的,我知道她的实力为什么大增了!快快快,把本将军放主上旁边!” 一众小兵放好后都退了出去,只有妖巫还在洞中。 蒙曈扒拉了几下,才拉到狐殊的手,两行热泪流着。 “主上!这下你可该醒了,朱盈回来了,她之前不是被夜光剑封印在雪凌渊吗?夜光剑,还记得吧,那把剑只听亓玖飖的,没人拔的起它的!之前赤狐一族多少大妖去了,都拔不出来!” 擦了眼泪,声中含喜,“可是朱盈现在回来,夜光剑被拔出来了,那是不是亓玖飖活过来了?” 蒙曈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妖王,睫毛动了动,连妖巫都震惊的靠近想看清,拍了蒙曈的肩,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亓玖飖肯定是活过来了,但是朱盈现在身带魔煞之气,可是她神志是清醒的,没有被诛魔玦控制,她不是最喜欢你,可你又不喜欢她,她要是知道亓玖飖还活着,你觉得她会放过亓玖飖吗?” 蒙曈惊喜的盯着狐殊缓缓握紧的拳,忽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主上啊,你可睁开眼看看我这可怜的样子吧!我们数千大军被朱盈打的可惨了啊!那小修仙修为那么差,朱盈一巴掌就能拍死她呀!她急需你的保护啊——!” 拉长的尖锐声之后,他们的妖王从浑浑噩噩的牢境中,苏醒过来了。 “闭嘴!”长长的睫毛下,星目中是骇人的冰冷,冰峰的话语,令蒙曈和妖巫为之一窒。 狐殊想起身走出药池,才发现浑身无力,狠狠咬了桃唇,才使自己冷静下来。 “蒙曈,速派人去雪凌渊附近寻找小飖飖的踪迹,不,是三界都找,找到立即水镜告知孤!妖巫,还不快给孤医治!” “是!” 铺天盖地的暴雨,止住了九飖四人前往章国郐冀城的步。 章国的边缘小城,百姓纷纷逃亡,只有无法远走的老弱病残,被扔在小城里,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躺在屋檐下等死。 寻了处能遮风避雨的小客栈,寂尘背着司席走了进去。 无人经营的客栈里,什么都没有,尤仪洛笨手笨脚的在后厨烧起热水。 一路上寂尘大师和九飖仙子,一直用灵里护着自己和受伤的司席,灵力耗伤太过。 所以,她得尽自己的力气,给大家烧点热水驱寒。 二楼客房里,褪去上衣的司席,后背上已经爬满鬼气,看的九飖头皮发麻。 “他明明是数千年修为的蛟龙,怎么会连鬼气都无法抵御?” 寂尘长叹了口气,“你之前说他被困雪凌渊数百年,还轮回过,现在这身躯并不是他原本的蛟龙之体!咬他的是鬼将军,鬼气自然比其他鬼魅更加难以祛除,最关键的是他执念太深,必须尽快除尽他体内的鬼气,否则~” 九飖自然知道寂尘未出口的话是什么,连净垢咒和伏仙水,对司席身上的鬼气都没有用,该如何是好? 尤仪洛一手提着热水,一手提着冷水,利落的倒进浴桶里。 “九飖仙子,要不先给司席大哥泡泡热水,暖暖身子吧!寂尘大师,你净身的水,我也准备好了,在后厨那边,我带你去!” 寂尘看着小姑娘忙活的满脸通红,不好拒绝,便跟着她下楼去了。 九飖看着一桶热水,陷入沉思。 寂尘说鬼魅因于生灵亡后的贪嗔痴恨爱恶欲,皆是恶! 世间至纯至净之物方可化去其怨。 第49章 自己造的孽,自己消 九飖将乾坤袋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出可用之物。 榻上的司席,脸色越发难看,急得九飖来回踱步,烦躁的咬着自己的手背,竟咬出了一丝血。 她停住脚步,盯着血,混沌青莲不就是至纯至净之物吗? 阿洣老头说,当年怀宇神尊把混沌青莲带出神墟,就是想借其天地至纯之性,希望它能净化魔族嗜血好杀的劣根。 那用它来祛除鬼气,不是小菜一碟? 九飖激动的对着自己的掌心说:“小莲莲,你是天地间最心怀苍生的,借你的血一用,救死扶伤,你定是开心的!有点痛,忍一下!” 说着,掌心光影闪过,至纯之血流出,九飖直接将整只手掌,浸在水里,一桶鲜红,竟没有血腥之味! 果然与众不同! 昆连宫中,浮笙再一次看到,仙尊皱眉!这一天的,都皱了几次眉了! 想上前关心仙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又觉得自己愚蠢,那可是应神之躯,哪会受伤? 妖巫的药池上面,悬浮着水镜,狐殊咬牙切齿的看着。 镜中,九飖用法术褪去司席的衣裳,小心翼翼的放进浴桶中,那般呵护的神色,还用自己的血给那妖龙泡澡! “啊——勾引小飖飖的妖龙,孤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狐殊一声怒吼,整个药池的水都被掀出去,蒙曈和妖巫捂着耳朵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暴怒的妖王误杀。 看着司席背后的鬼气,被一点点拔除,笑开脸的九飖,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左右瞧了瞧,什么都没看到,莫不是背后有鬼魅? 蓄积仙气于指尖,准备回头给它一击,不想连日灵力大耗,又加适才放了许多血,猛一转头,气血供不上,眼前一花,直直摔倒在地。 眼珠转了一圈,屋内屋外都没有鬼魅,九飖放心的闭上了眼。 就算是仙人,也需要休息啊! 水镜外的狐殊慌了,起身就向水镜冲去。 妖巫大呼:“不可!不可用瞬移术,你还没恢复妖力啊!” 蒙曈也傻眼了,“你至少披上衣裳啊,主上!” 话音未落,水镜已经消失了,蒙曈提上刀,将石台上的药瓶,一扫而空,不顾妖巫的怒骂,一瘸一拐的跑出洞。 他得赶去保护他的妖王啊! “噗通~” 长发未束,光着上身的狐殊,不顾摔疼的膝盖,跪爬到九飖身边。 颤着手,伸到她的鼻子,还有鼻息,她真的还活着。 不是,是她的元神还活着,躯体已经不是了,脸的轮廓都变了。 无论她变成什么模样,她依然是自己的小飖飖! 泪雨滑过脸颊,滴落在地,狐殊不敢动弹,怕惊醒梦中人,就那样趴在地上,微抬着头,痴痴的望着熟睡的容颜。 飖飖是不是还在恨自己,恨自己曾经那样伤害她,害的她尸骨无存,连幽冥都去不了,往生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这么久,她都不让自己找到她? 对不起飖飖,以后再也没有算计,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内心哭喊的如何惊天动地,狐殊却是连双唇都不敢动,他甚至害怕呼出的气会惊醒飖飖。 醒了就会看到自己的丑模样,看到自己狰狞的面目,丑陋的身躯。 连妖力都所剩无几,母后曾骂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他嗤之以鼻。 直到遇到了幽冥小儿,才知,母后所说是真。 他伤了幽冥小儿三分,对方却能将自己置之死地! 他奢望能陪着飖飖,可是能拿什么留在她身边。 客栈后厨,寂尘一个歪头,有妖气! 拢上袈裟,就从浴桶中起身,光着脚,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正朝那去要问寂尘大师需不需要加水的尤仪洛,“哐”的一声,前额撞上寂尘结实的胸膛。 寂尘伸手扶稳小姑娘,就见她面红耳赤的盯着自己袒露的右肩,鼻下有血溢出。 定是自己把她鼻梁撞出血了! 寂尘二话不出,右掌已经覆上尤仪洛的鼻子,真气催动,为她疗伤。 掌心暖流,驱散了尤仪洛一身湿寒,迷糊了她的双眼,止住了鼻间的血。 “有妖闯入,你待在这儿,我去看看!”寂尘施了佛护结界,转身离开。 尤仪洛呆呆的点了点,鼻尖萦绕着寂尘独有的冰凉檀香。 人参精羞耻的缩成一团,双掌合十,怎可亵渎神佛!罪孽,罪孽! 寂尘推开二楼客服,妖气就是从此间发出。 浴桶中,司席身上的鬼气已经完全清除干净,寂尘看了一眼血水,便知九飖干了何事。 躺在地上呼呼睡着,连身旁来了只九尾狐妖都不知道! 寂尘凝目,这一身是伤的小狐妖,身上也有幽冥鬼气,很严重,它身上的鬼气是幽冥血海来的! 竟还能活着,绝不是普通妖族! 无力维持人形的狐殊,已经变成一只普通的小白狐,坐立在九飖身侧,警惕的看着推门进来,衣裳不整的和尚。 这不正经的和尚,莫不是也要和自己抢飖飖? 寂尘捻着佛珠,有些难办啊,救不救这狐妖? 白色的狐毛都已经变得晦暗毛燥,狐耳都耷拉着,上面的毛都掉的稀稀拉拉,毛下的皮,都没有多少血色,狐眼也不清澈,四肢爪子都坏了! 它虽然是妖,可狐也是苍生的一分! 于是,寂尘凝神念起了净垢咒,狐妖在梵音中渐渐放下警戒,趴在地上,迷糊的入睡了。 一炷香尽,寂尘无奈的看着小白狐身上的幽冥鬼气,他的净垢咒再次失效! 又一个执念太深的! 算了,都是九飖自己造的孽,还是让她自己收场吧! 寂尘铺开外袍,裹住司席,将他从浴桶中抱出,放回榻上。 九飖身上的混沌青莲血虽好,可蛟龙毕竟是妖的身体,泡久仍是会伤了妖元。 他本想将小白狐扔进浴桶里也去一去幽冥鬼气,抓起才发现,这已经深入骨髓。 若贸然扔进去,怕会直接要了狐妖小命。 回后厨穿好了衣裳,叫上不敢看他的尤仪洛,一同上二楼叫醒了九飖。 伸着懒腰的九飖,斜了眼地上的狐狸,转身走去榻旁看司席恢复的如何。 第50章 至纯至净青莲血 九飖端详了司席一番,混沌青莲的血,果真是世间至纯至净之物,鬼气化的彻彻底底! 此等好物,不能浪费! 目光与寂尘相撞,互相明白对方的想法。 “该如何利用?”寂尘问道。 九飖沉思片刻,“让它化作雨?布泽到螺母河一带,雨落成水,顺河而下,又能净化不少鬼气!” “甚妙!” 寂尘眼中闪着光,举起右手,九飖兴奋的挥起右掌,啪的一声,双掌相击。 两人相视而笑。 “不过,布施雨水的是夜胄的手下,要他帮忙是不可能的!这离螺母河也有点距离,是个难题!你们都想想,想想怎么解决这事!” 九飖看着刚睁开眼的司席,从怀中掏出五色兽,扔到榻上,“给他暖暖身子。” 五色兽嗷了一声,不情不愿的变大个头,躺在司席身边。 见到那团白绒绒的魔兽,一身毛茸茸,头上两耳朵比自己还长,毛还浓! 狐殊心里嘶嘶透冷,这下它就是连变成妖身,飖飖都不稀罕了? 更何况自己如今连妖身都是一副惨兮兮的难看样,飖飖连伸手摸摸的兴致都没有! 思及此,小白狐摇摇晃晃走出屋外,在屋檐下任凭风雨捶打,大有万念俱灰之态。 尤仪洛从一进门,就看到小白狐,那可怜的模样,让她一下子想到自己之前被鬼魅追杀的惨境,心中满是同情。 可是瞧着寂尘大师和九飖仙子的脸色,她不敢开口说什么。 这会见小白狐可怜兮兮的在外吹风受雨,立马就要追出去,被寂尘展臂拦住,一个眼神,她只能止住脚步不动。 “我是蛟龙,虽算不上龙族,多少有点施雨的能力,在小范围内的布雨还是可以的!” 司席巴巴的望着九飖,心中欢喜自己有点用,却被九飖一口回绝。 “不可,你现在身体太弱,需要休养,这一路还不知道有多少鬼魅,要是夜胄派她手下强者出手阻拦,就我们现在这些修为,根本不够打!” 司席还要开口,九飖坚定道:“这事我已经想好怎么解决了,你好生休养,寂尘,出来!” 司席看着三人走出去的背影,敛下眼中的落寞,紧紧握着拳头,他一定要恢复千年的修为,不能当飖儿的拖累! 走出屋外,尤仪洛顿住,不忍的看着,浑身皮毛湿透的小白狐,在风中瑟瑟发抖。 寂尘回头,无声的拉走了她,跟着九飖进了另外一个客房。 “我想到一个法子,每片区域降雨都有自己的云域,降雨时都有一团主乌云,上面会有一个小仙童负责施法布雨!” 九飖两手相握,拇指互搓着,“到时,让团团带我们飞上主乌云,我制住小仙童,你将那桶血水浇撒在上面,就能完成了!” 尤仪洛小声的插了句,“那要是我们到螺母河,一直不下雨怎么办?” “引出天雷,他自然就得出来,到时抓住他,揍上一顿就妥妥的!” 九飖恶狠狠的说着,仿佛她跟那小仙童有什么仇似的。 寂尘为难道:“可我怎么把那一桶带到螺母河,还要搬到云上?” 尤仪洛附和,“仙子,那需要很多血吗?如果只需要一点点,要不你到时在乌云上再放一点点?把现在这桶血水直接倒到附近的河流里,也一样不浪费啊!” “你当云…你当我的血是无穷无尽的吗?若不是为了救司席,我怎会让自己流血!不疼吗?血布泽再多,若不消灭鬼魅的源头,不过是杯水车薪!这道理都不懂,愚蠢至极!” 九飖的脸上乌云密布,尤仪洛吓得手足无措,如同受惊的兔子。 “九飖,怒火伤神,可乱心智!淡然恬静!” 九飖鄙夷的斜了眼寂尘,小和尚,呵,你当我看不出你的心思? “你的袈裟,密不透风,用它来包囊那水,我小时就被你的袈裟包住头,差点就闷出事,它连气都不通,所以用它,最合适不过!你若连一件袈裟都舍不得,谈什么成佛!” 寂尘想起初次与九飖相识,是云顼仙尊和雷燚仙君带着九飖去陀音寺。 二位仙君与师父在佛堂中谈经论道,两小儿就在佛堂外玩耍,九飖觉得他披着的袈裟好玩,就非要自己也披披。 无奈解下袈裟递过去,他也不知不是佛门中人,不能披他的袈裟,九飖才披上袈裟,就被缠裹住,吓得他连忙就去扯,可怎么也扯不下来。 九飖哭骂,小和尚年纪小小黑心肠,不想给她袈裟就不给,还使阴招! 哭声越大,袈裟裹的越紧。 最后惊动了佛堂里的大人,师父出来念了经,才解开袈裟。 两位仙君抱着已经憋晕过去的九飖,那叫一个慌张,一个接一个的灌输仙气,好一会九飖才苏醒过来。 虽然没怪寂尘,也说是自己贪玩,可他们回去之后,寂尘还是被师父打了好几巴掌屁股,还罚抄了好多经书。 所以他对这顽劣的小仙,记得最深刻,这事也是记得可清楚了! 如此说来,这袈裟却是好物。 寂尘解下袈裟的绳解,推开门,往外走去,“我知道怎么做了!” 尤仪洛紧跟其后,刚跨出门槛,就见到一身黑衣的鸟精对着小白狐失声痛哭。 “主上啊,我的主上啊,你怎么这么可怜啊!苦寻心爱之人百年,结果就这样被人扔在外面淋雨受冻,你真的好惨呐!” 虚弱的狐殊,听着这聒噪的寒鸦精极尽表演之能,只觉得丢脸丢到家了,只想自己此刻,立马晕过去。 “主上,妖巫都劝过你多少遍,不要作践自己,那样只会显得自己很廉价!你就是不听,一开始,天天往广灵宗跑,哪次不是被赶出来的?别说妖王的脸面了,就是连妖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蒙曈越说越来劲,“尽学些歪门左道,变成广灵宗的弟子混进去,这还算正常。变成狐狸,变成兔子,变成寒鸦精,变成蛇,变成鱼等等等,总之只要能混进广灵宗,你啥都干,结果呢,人家理都不理你!次次都被那些小弟子打伤,还不还手!” 第51章 小白狐 蒙曈望了望九飖所在的客房,扯着嗓门道:“主上啊~妖界还有谁不知道你的荒唐事,不,这还不算最荒唐!最不要命的是,你觉得人家投胎轮回去了,巴巴跑去幽冥界问幽冥主,她去哪了,什么都没问到,最后还落得被幽冥主打入幽冥血海最沉处!” 说着抱起小白狐,落下伤心的眼泪,“主上啊,你说要是太妖王晚一点赶到幽冥界,我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是被带回来的你,也就只剩一口气,浑身就没块完好的肉,在药池里泡了二三十年,如今还是这副妖不妖的模样。” “你现在一点妖力都没有,在外面比普通的妖狐还要弱啊,可怎么办啊,属下自己也被朱盈打的半死不活,那娘们现在太强了!不行,为了妖界的安定,我现在得回去养伤,我还有仗要打,主上,你自己保护好自己吧!” 蒙曈往小白狐嘴里塞了一把苦药丸,又把它放回原处,自己展开一双黑翅,扑棱着飞走了。 尤仪洛目瞪口呆的看完一整个过程,指着飞走的鸟精和垂着头的小白狐,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妖王? 这小白狐就是之前,就是那个百年前自己见过的妖王狐殊? 那般魅惑无双的妖王,怎?怎如今变得如此落魄可悲? 嗤~情之一字,太可怕了! 阿弥陀佛,还是向寂尘大师靠近,远离贪嗔痴恨爱恶欲! 夜半,闪电雷声不断,狂风吹得整栋木楼摇摇欲坠,暴雨从窗户和门的缝隙中源源不断灌入。 门外微不可察的呜咽声,断断续续。 九飖起身推开门,望着天空聚拢的黑云,那闪电明显不正常。 俯身抱起门口奄奄一息的小白狐,叫醒寂尘等人。 众人方聚在一起,一道威力极强的闪电斜劈向客栈。 九飖一卷雷焱鞭,将三人带上五色兽的巨背,避开了雷击,闪电却像长了眼,追着五色兽跑。 从乾坤袋中拉出金砂罩,飞悬在半空,为众人遮蔽风雨。 将怀中已经烘干了毛的小白狐丢给寂光,九飖一甩雷焱鞭,向空中那团最大的乌云飞冲去。 “寂尘,护好他们,我去去就来!” 在乌云团上站稳后,开了火眼,乌云团中果然藏着个手持雷锤的小仙童。 九飖猛的向其甩去雷焱鞭,带着蓝色闪电,与小仙童手中正打出的闪电,撞击在一起,火花烧的小仙童嗷嗷大叫,停了手中动作。 被弹开的鞭子,在主人的再次挥动下,卷住了小仙童。 九飖疾速向下飞去,拉着烧着的小仙童,直砸向湖泊里。 仙童身上的火是灭了,只是直接烧干了湖泊,惊飞了周围飘荡的鬼魅。 风和雨停歇了,乌云也消失了,月光重新撒满大地。 仙童抹净脸上的漆黑,被别人轻易制住,本不敢大声喝斥,待看清拿鞭人的脸,顿时火三丈。 “小异种?!你竟还没死,还敢打伤本仙,我要向夜胄仙尊禀报你欺上辱下,让三仙司罚你雷刑!” 九飖轻蔑一笑,这些狗仗人势的雷电仙童,他们的先师还是爹教习长大的。 只是炤夻大陆需要布泽雨水之地太广,夜胄又增了许多雷电仙童,这些仙童对夜胄唯命是从。 闲着没事就到伏山兴风作浪,没少祸害伏山的仙灵,与九飖的孽缘那是比裹脚布还长还臭。 不问都知道,定是夜胄或是她下属派这小仙童来对付自己,还想用雷劈死自己,真是笑话! “我今日不与你计较过往,你只需答应我,在螺母河上布雨,我便放了你!” 仙童高傲的抬着头,“小异种,想求我为你办事,你跪下求,我再考虑考虑!” 九飖凝眉聚目,手中一紧,雷焱鞭便不断释放出高强的雷电,甚至连求饶的机会都不给仙童。 虽然雷燚曾经就是执掌天地雷电风雨的仙君,但未经仙廷同意,他是不能将雷电风雨掌握之术教给九飖。 所以九飖对雷电风雨的掌握只是盲人摸象不得要领。 寂尘从五色兽背上滑站在地,见湖底情景,开口劝道:“九飖,再电下去,恐怕仙童真的会仙途亡矣!” “以前有顾虑,不敢杀他们,如今我还怕什么,正好逮一个杀一个!” 语气中是决然没有回转的余地,小仙童慌了,双膝跪地,“我干!我干!不要杀我!” 九飖收回雷焱鞭,掷出鲮纱,小仙童被捆的死死的,出了云团,又摔到人间,他们就同凡人没多大区别。 回到五色兽背上,小仙童却被吊在下面, 一路任凭空中风霜刮面。 夜光剑在黑暗中发出耀眼的亮光,指引五色兽向螺母河飞去。 天微明,众人赶到了螺母河。 干涸的河底,一道道巨大的裂口,河边的树,早已枯死,更别说有什么生灵的踪迹。 一边暴雨成灾,一边干旱饿殍,还有连绵的战争,鬼魅滋生! 鬼魁又侵噬生灵,如此可怕的循环,用不了多久,除了仙界,何处不是地狱? 夜胄才是世间最大的恶魔啊! 雷电仙童眼瞧九飖的脸色越发阴沉,急道:“不关我的事,我是按命令行事,天地造化乃是神的旨意!” 对方没有理会他,横拉直拽把他带到云层上,又扔了一袋血水,要他布施,多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水,布施于此做什么,就被一顿鞭子伺候,只得低头默默施雨。 尤仪洛抱着小白狐,同司席坐在五色兽背上,远离河岸。 河岸上鬼哭震天的鬼魅,将二人围困一团,尤仪洛怕得牙齿打颤,还不忘安慰怀中的小白狐。 “别怕,九飖仙子和寂尘大师马上就来救我们了,九飖仙子把你留下,就一定不会不管你的,别怕!” 司席自是知道小白狐是谁,若非狐殊设计陷害,自己和飖儿怎会是如今局面? 但若没有他,也不知自己与飖儿,还有没有再见的可能。 飖儿虽把他留在身边,不过是狐妖狡诈,利用飖儿对他的怜悯,要多防着此妖的不良居心! 一阵闷雷过后,螺母河上方下起了史无前例的血雨。 第52章 仙尊生气了? 雨落在鬼魅上,鬼气立即化去,剩下干净的魂魄,向幽冥界飘荡去。 河两边,在血雨的滋润下,干枯的树重新长出了嫩芽,花草也从地面冒出新绿。 在阳光的拂照下,螺母河奇迹般焕发蓬勃的生机。 仙童瞠目结舌的望着云下勃勃生机,看向九飖的眼神,发生了转变。 九飖收回鲮纱网,“回去告诉夜胄,我知道那五十个金凤凰蛋里的东西在哪里,但是,是要付出代价来换的!” 仙童又是一愣,眼睛睁的老大,“那里面的东西你都知道?难道仙柱和金凤凰蛋的毁坏,真的与你有关?也不见得你有多厉害,你该不会是骗我吧?骗我去受一顿打!” 九飖给了他个白眼,“说了这话,你才会少挨几杖刑!” 九飖同寂尘飞下云端,万道金光在身后,瞧得尤仪洛、司席眼中充满爱慕之情。 五色兽嗖的一下,变成小兽,溜进主人怀里,却被卡着脖子抓出,丢进乾坤袋,连反抗的声音也被塞进袋子里。 五色兽不知道的是,它的主人,把另外一只兽,抱到了怀里。 司席看着小白狐窝在九飖的怀里时,心里感到微微发凉。 等到他看到九飖,将掌心摊开在小白狐的嘴边,让狐妖舔食未干的血迹时,他的心,几乎是凉了半截。 心情沮丧的跟在后头,宽慰自己,飖儿为了救自己,放了那么多血,还都累晕倒了! 飖儿给狐妖的,只是一点点血,对比之下,还是在意自己多点的! 狐妖就是狡滑,仗着有一身毛的优势,知道飖儿喜欢有毛的小动物,对,飖儿不过是把它当一只宠兽对待,它和五色兽没什么区别。 一番自我安慰之后,司席笑逐颜开的紧跟在九飖身旁。 烽火狼烟的章国,国运似乎到了尽头,郐冀城严防死守,外人根本进不得。 四人两兽在郊外破庙里休憩,司席将庙内打扫的一尘不染,又贴心的铺好被褥。 为了让九飖不一直抱着狐妖,他甚至还给狐妖准备了暖窝。 尤仪洛小声的打破安静,“仙子、大师,要不我明日拿我的公主令牌去敲开城门,算起来,我还是现在国君的姑奶奶呢!” 郐冀城的上空,明显一层坚固的结界,那结界还连着章国的龙脉,如若硬闯,郐冀城会城崩地裂。 难道是有人在护着章国国都? 九飖没有回应,看向寂尘。 寂尘放下佛珠,“我与你一同前去。” “不,大师,我一个人去就好,不会有危险的,而且我还想去皇宫,想同国君谈谈,关于战争的事,是否有回旋的余地。” 尤仪洛绞着衣角,目光坚定。 “九飖仙子说的对,如果不从根源切断鬼魅的生成,我们做再多的努力也是白费,我不仅是人参精,也曾是章国皇室一份子,我要为护卫苍生出一份力,更要报答父皇曾经对我的疼爱!” 九飖觉得人参精头上悬着一面镜子,蹭亮蹭亮的! 这是跟寂尘待久了,都沾上他的佛光了? 九飖没理会二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倒在舒服的被褥上,只闭了个眼就睡着了。 小白孤见状,就要爬过去,被司席按着不能动弹。 小白狐张开兽嘴威胁,司席做着拔牙的动作,眼神是尽是鄙夷和警告。 死蛟龙,你给孤等着,等孤恢复了,看孤怎么虐死你! 尤仪洛最终还是点头,明日与寂尘一同去敲城门,而后静静的侧躺着,时不时偷看几眼大师。 “九飖,九飖!你可算来了,仙尊让我告诉你,白霁上仙就要带天兵天将来收拾鬼魅,你别累着自己。” 九飖转了一圈,周围一片白茫茫,浮笙的身形也是飘乎的,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梦里,腕上的仙枝镯发着绿光。 “云顼为什么不自己来?受伤了,还是生气了?” “仙尊哪会受伤! 我跟他几千年了, 也没见过他生气啊!”浮笙有些不解九飖的问题,传话这事不就是他这个仙侍做的事吗? 虽然他确实没给九飖传过几次话,好像都是仙尊脱不开身的时候,这会仙尊好像也没出昆连宫。 “仙尊可能有点忙,在莲花池,挖你的仙骨!” 九飖惊诧,“他动我仙骨做什么?我就放了他点血,他难不成要鞭笞我仙骨,给我教训了?不至于啊,怎么说也是个仙尊,没这么小心眼吧!” 浮笙摸着脑袋,疑惑问道:“你什么时候放了仙尊的血,我怎一点都不知道?” 差点把云顼分真身给自己这事说漏了! “没有,就那意思,他不是又救我一命嘛,动我仙骨,难怪我一下就睡过去了!” “你个无法无天的逆骨啊!不过害你仙身丢失,也是我的过错。不说了,我给你看看仙尊做什么,有情况我再告知你!” 浮笙脸上闪过一丝悔恨,九飖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都过去的事了,我现在不挺自由的嘛!” 浮笙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对视了九飖的眼,又匆忙撇开。 “仙尊还说了句奇怪的话, 路边的小动物不要随便捡!有些有毛的动物啊,心眼特多,都被咬过一次,你也不像是会被咬第二次的笨蛋!有些长条形的动物啊,血就是冷的,转个身而已,就可以毫不犹豫的挖了你的心!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九飖是听明白了,还不就是生气嘛! 靠近浮笙,对他转溜了眼珠子,露出许多眼白。 “记得把我这眼神转送给他!再告诉他,小仙一定保护好这副尊贵的躯体!” 浮笙刚离开,九飖又被带进另一梦境,仙气环绕的高山,是广灵宗的道场。 “玖飖…” 苍老无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九飖转身看去,眼中起了水雾。 “师父!” 九飖跨着步要靠近辰宿真人,却被屏障隔着,无法前进。 “师父?” “徒儿,听师父说,师父得道成仙不久后,就在仙界被夜胄仙尊得到重用,一步一步走入深渊,待发现她的阴谋时,为时已晚!为师心怀苍生,才苦修成仙,你一定要助为师,铲除北桑酒楼里的 第53章 别跟我谈情爱 辰宿真人的话,说的并不明了,九飖迟疑的点了点头。 “你的梦境有仙结守护,闯入太耗元气,师父只能长话短说,你只有除去控制北桑酒楼的恶仙,才能切断鬼魅与仙界的相通道,一定要杀了他,替为师救下天下百姓!” 话音未落,梦就被迫结束。 “师父—”九飖从梦中惊醒。 司席紧张的握住她的手,“飖儿,怎么了?” 小白狐一溜烟横窝在九飖的腿上。 门外刺眼的阳光照进,九飖双眼微眯,司席立马起身挡住光,向九飖解释道:“寂尘大师他们二人先行去城门,看情况通知我们!” 九飖回想着师父说的话,心中隐有不安感,北桑酒楼里有什么大恶仙,让师父费了元神,也要来通知自己。 握紧拳头,将掌心的伤口又挤裂开,渗出鲜血,摊掌在小白狐眼前。 经过两日舔舐九飖的鲜血,狐皮和狐毛明显恢复了光泽,在幽冥界受的伤也好了不少。 狐殊看着九飖掌心的伤口,明明早就该愈合,可为了治愈他,飖飖一次又一次的撕裂伤口,那该多疼。 小白狐豆大的眼泪滴在九飖身上,蓝溜溜的狐眼湿漉漉,侧着头,楚楚可怜的望着九飖,发出细微的呜咽声,在自责自己的任性,连累了飖飖。 司席火冒三丈的看着狐殊摆着狐媚样,明目张胆的勾引飖儿,气的拳头攥的咔咔响,他承认他动了杀生的念头! 九飖不自觉的抚上小白狐滑溜溜的毛背,手指还轻轻捻了狐耳。 “快把血喝了,快点恢复你的妖力,只有足够强大才能护住你想守护的人,弱者连死都是寂静无声,哪有资格说朝朝暮暮,天长地久!” 九飖捏起小白狐的后脖,盯着狐眼。 “过往,你有你的立场,你认为的你对我的伤害,于我而言,哪比的上夜胄给我的毁灭!我要做的事,是诛杀夜胄,杀尽仙都那些仙面兽心的仙!” 九飖眼中是不可动摇的坚定。 “逆天而行之举,你们想跟我站一起,就先掂量自己,有没有那实力。别跟我谈情爱,我要的是改天道的力量!” 司席同狐殊,同时低下头,如今的他们,只会拖累九九飖。 一只纸鹤飞落地上,尤仪洛通过广灵宗之术传送的消息。 城门已开,速来! 九飖掰开小白狐的嘴,挤了许多血到它的咽喉,语气没有一丝温柔。 “快点把伤口舔净!” 然后随手将小白狐丢给司席,向郐冀城走去。 郐冀城内,两队长长的仪仗队恭迎四人,敲锣开道,要将四人迎去皇宫。 九飖拒绝了去皇宫的要求,在守城将领的陪同下,来到城内最高的了望台。 西北及东南方向,均有两座高大道观,隔着几条街道,都能看见香火的鼎盛。 明明是战争灾年,民不裹腹,道观却繁荣的不像话。 司席开口问了守城将领,也许是曾经当过章国人的缘故,自带亲和,守城将领滔滔不绝,讲了这百年来章国发生的一些变故。 九飖才知,原来百年前,司席从雪凌渊出来后,回了趟章国,救出辽原侯一族后,同辽原侯夫妇讲明了自己的前世今生之后,毅然的离开了章国,结束了魁北旻的身份。 在他离去后,辽原侯夫妻也看破红尘,离开了郐冀城,云游四方去了。 自那时起,章国将领的气运,似被一起带走,再没出过能抵御千军万马的勇将,没有御敌能人! 四方之国越发猖獗进犯,致使章国战火不断,可怜的老百姓无处安身。 渐渐有流言传出,吃了北桑酒楼的仙伽蓝花饼和北海珊瑚汤,就能得道成仙,脱离苦海! 北桑酒楼的门再没关过,金子银子钵满盆满的赚。 而有能力吃到花饼和仙汤的人,也真的在众人仰视下飞升成仙。 然而北桑酒楼的花饼和仙汤是有限的,只有被挑中的人,才有资格得到。 后来,有一位成仙得道的人,返回凡间,告知众人,只要修建天界至高无上仙尊的道观,日夜跪拜,道心虔诚,亦能得到仙人抚顶,脱离凡尘苦难。 不仅郐冀城中有这样的道观,章国境内更是不计其数! 司席同守城将领告辞,同着九飖直奔最近的道观,无论是穿金戴银的富贵权势,还是衣衫褴褛的平头百姓,一个个都无比虔诚的在道观内持香跪拜。 九飖本以为,司席和狐殊定是近不得道观,没想到,步入道观正殿,竟然都没有被打出来。 抬头看向高大的仙尊的金身雕像,九飖便全明白了。 这夜胄当成是费尽了心机啊! 人的信仰,香火的供奉,能助长神明的修为。 夜胄为自己修建了众多道观,里面都是自己的金像,这是以自己的仙人之躯承受敬拜神明的香火,妄图成为真神。 也不怕被业火烧身! 忽,金身雕像金光闪起,信徒惊喜呼拜,道仙人要来带走他们了。 九飖拉着司席,捏了隐身诀躲在暗处观察。 只见金身雕像中幻化出一仙人,在跪拜的信徒中扫视一群,伸手点了百位魂魄强壮之人。 仙音绕梁,“今夜,便是你们升登仙途之时,你们回去同家人道个别,静候子时便是。” 仙人说完消失不见,百位幸运的信徒,激动的磕头跪拜谢恩,雀跃出了道观。 九飖同司席对视了一眼,皆想到,夜晚子时,哪是什么登仙途,是入鬼道,成鬼魅! 二人出了道观,沿街走到人群熙攘的北桑酒楼,祥气之中,在九飖火眼之下,竟藏着幽冥鬼气! 还与道观形气相连! 难怪师父要她灭了北桑酒楼里的恶仙。 一想到要诛杀恶仙,九飖浑身热血沸腾,跨步就要踏北桑酒楼。 司席侧身拦住,“九飖,这楼上下八个方位皆用仙索牵拉入地,明显就是其内,不详之气太重,无法镇压住。你不能贸然进去!” 小白狐也幻出人形,站在九飖面前,可怜兮兮的恳求,“飖飖,那楼太危险了,能不能过一两日,等我恢复了妖力,再一同去?” 狐殊一转念,急急拉住 第54章 师父! “我有那么差吗?这么个小酒楼,我都打不下来吗?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清楚着呢!” 九飖一脸郁闷的抽回手,瞪了眼狐殊,“既然好了,就赶紧回你的妖族去,朱盈现在有诛魔玦在身,随时都能把妖族搅个天翻地覆,你要是想让妖族灭亡,你就继续待着!” 回头警告也要跟着进去的两妖,“你们现在什么状态,自己要清楚,都不许跟过来!要不然就立刻打道滚回各自归处。” 司席心中默默道,我的归处就是你。 狐殊双唇泛白的看着九飖孤身直入北桑酒楼,在她进入的那一刻,大门猛的关了起来。 狐殊的心直提到嗓子眼,手中立即发出信号,要蒙曈带妖兵来相助。 司席也向寂尘发出纸鹤,而后敛气聚神追踪九飖的气息,他已做好准备,一旦出现异变,就不顾一切冲杀进去! 身后的门紧闭着,连同百来个普通百姓也被关在里面,他们还以为自己就是下一个要成仙的好运人。 楼顶中央一个仙人,稳坐太师椅,缓缓降落在高台上,仙光散去,九飖才看清他的样貌,竟是章国的浑天监,百年前是鹤发童颜,百年过去,还是老模样。 浑天监掠过一眼九飖,对着众人正气十足道:“今日,天降神恩,各位皆有幸入北桑楼,成仙成鬼就看各位缘分了!” 浑天监起手间,每个人手上都分了一个花饼,一碗珊瑚汤,除了九飖,其他人迫不及待的开吃。 待众人将食物全部吞进肚子,浑天监袖子中跑出数道仙气夹杂着鬼气,从四面包绕住人群。 有看出异样的能人,尖叫着跑向大门想逃出去,却被鬼气钻入鼻子,一个弹指,就被鬼气吞噬神志,变得癫狂可怖,向周围的人咬去。 仙气只是用来捆绑众人,而鬼气是不断在要去人命,制造鬼魅。 九飖的火眼看清了浑天监的四肢,牵着一条条细丝,连着北桑楼上下八个方位的仙索。 鬼魅产生的越多,细丝上缠绕的幽冥鬼气越浓越粗,不过片刻,太师椅上的浑天监,变成了鬼气与人气缠身,不人不鬼之物。 九飖飞身隐藏在二楼木栏上,俯视浑天监和鬼魅。 细丝牵扯着浑天监四肢,拉动仙索,整栋楼都摇晃起来。 一座小巧宝塔从太师椅的扶手中幻化出,飞升到浑天监头顶,发出一阵玫红纯金仙光,笼罩住发狂的浑天监。 人气和鬼气在宝塔的作用下,经浑天监自身的仙气,不断被炼化成精纯的仙气,通过细丝,沿着仙索向外输送。 输送之地就是夜胄的金身雕像的道观! 又经金身化成业火,最终到了夜胄的仙身! 九飖是真没想到,一个高坐仙都的仙尊,可以疯狂到如此程度。 凝结灵气成长矛,向宝塔刺去,方一靠近,灵气就被宝塔吸纳走。 九飖拔出绫弦剑,向长垂的细丝砍去,用了极大仙力,只砍断了十来根细丝,还惹怒了被宝塔控制的浑天监。 “啊—啊~”浑天监嘶吼着向九飖冲杀过来,宝塔跟随着他身形移动,所到之处,凡有活物,必化炼成仙气。 九飖纵身躲开时,左手前臂被宝塔发出的仙光照到,剧痛旋即传入她的海识,和她在仙界熔炉里被煅烧的痛,一模一样! 这宝塔是仙界熔炉的仿造,仙身都能化去,也如熔炉一样能锻改仙气。 太显老君给这玩意取了名,叫化仙塔,可仙界只有一个,而且太显老君是随身带着这塔,怎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太显老君也跪倒在夜胄脚下? 绫弦剑对付不了化仙塔,那就用带着魔煞之气的夜光剑试试。 出鞘的夜光剑,在主人的挥动下,一剑劈裂了化仙塔。 宝塔掉落在高台上,塔中的仙气从裂缝中溢出,聚成一把把锋利灵剑。 浑天监右掌在空中画了个半弧,无数灵剑排成了八卦阵,从顶向九飖压下。 熟悉的广灵宗陈法手势,让九飖晃了神,忙横剑挡住阵法的攻杀。 “天道左旋,地道右旋。” 高台上化仙塔被毁坏得以恢复短暂意识的浑天监,口中念叨着。 “数往者顺,知来者逆,九飖,这些你可还记得?” 浑天监的样貌变回了他的本貌,是数百年前就成仙飞升的辰宿真人。 “师父!”九飖哭声已起,她已完全明了,在她师父身上发生的一切。 她的师父被夜胄利用了,来到炤夻大陆龙脉之力最盛的章国,变身得道高人,向辽原候说了预言,一步步毁掉魁北旻,再毁去章国守护将士,掀起战争,制造鬼魁。 最终自己被夜胄当成熔炉化气之躯,困在北桑酒楼,干着伤天害理,违逆本心之事。 “好徒儿,不要犹豫,拿起你的剑,让师父脱离这地狱般的折磨!只有杀了为师,章国才能脱离夜胄无度的掠夺!” 夜光剑,剑尖落地,魔煞之气暴涨,抵住八卦阵。 辰宿真人见九飖迟迟不动手,郑声道:“师父的清醒只能维持片刻,绑在我身上的细丝和仙索关连着章国龙脉,一旦我真的失去自己,章国覆灭便是顷刻之事!” “九飖,杀了为师,我宁愿重回六道,也绝不这般苟活,成为恶人戕害苍生的屠刀!九飖,记得要去北海毁了仙伽蓝花和珊瑚岛!否则还会有下一个我!” 辰宿真人张开双臂,仰望天空。 “我欲长生与天寿,若为苍生道可灭!” 九飖右手提起夜光剑,左手握着绫弦剑,在手中逆着方向,一转,八卦阵开了生门。 九飖穿过阵法,飞悬高台之上,两剑向辰宿真人双肋齐齐刺下。 夜光剑灭其鬼气,绫弦剑中注入九飖自己的灵气,护住师父的魂魄。 “师父,放心去轮回,我定会替你问天道,诛恶仙!” “好!” 一声之后,辰宿真人的仙躯散成星光点点,回落到被剥取了魂魄的百姓身上。 细丝断开,仙索剧裂晃动,北桑酒楼从顶部的木梁,开始塌陷,掩埋。 第55章 一堆歪理 没有自保能力的凡人拥挤向大门,互相踩踏,谁也不想被掩埋在废墟里。 他们也忘记了在北桑酒楼里发生的一切,不记得自己被变成过鬼魅。 他们清醒之后,看到的只是九飖刺杀了他们眼中的仙人,没能出的去的人,开始咒骂救了他们的九飖,更有甚者,拿起桌椅砸了过去,说她是妖魔鬼怪,是来索命的。 撑起结界护着这些凡人的九飖,眼神冰冷似三九寒冬。 在她想收手不管这些人死活时,阿洣仙翁和师父的牺牲,终是让她咬牙没有松手。 楼外,司席和狐殊飞越楼顶,向下冲入北桑酒楼。 狐殊抱住九飖,张开九尾狐尾,挡住下落的断木。 司席一眼看出九飖撑着结界是为了保护百姓,便化出巨大的蛟龙之躯,将众人裹在龙身中,一声龙吟,飞冲向楼顶,救出在场的凡人。 狐殊抱起九飖紧跟其后。 “轰”,巨响伴随着滚滚烟尘,郐冀城中有着百年历史的北桑酒楼消失了,两处道观里的仙尊金身雕像也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恰此时,天空黑云密布,暴雨如注,狂风袭卷。 街道上空又出现九尾狐妖,还有盘旋的蛟龙,章国国君吓得跪地求饶,百姓似见未日,相拥痛哭。 司席将百姓安全放落地面,变回人身,狐殊也收回九尾,二人明明威仪堂堂,可在凡人眼里,他们就是披着人皮的妖。 箩筐、桌椅、扁担、扫帚、木叉,凡手所及之物,接二连三的向他们袭击来。 “妖怪,打死妖怪,打死他们!” “还我们仙人!杀死他们,迎回我们的仙人!” 司席抬手,结界隔绝了雨水和百姓丢来的攻击物件。 狐殊气恼的蓄起妖力,就想把那些愚蠢的凡人都杀了。 九飖伸手拦住了狐殊的暴躁,手背碰到了狐殊的手,狐殊心中一荡,立马安静下来,手指轻轻触碰着九飖的手,脸上露着纯净的微笑。 在司席看来,这就是狐狸的奸诈之笑! 但他没空阻止狐狸的作妖,眼光随着九飖眼睛看去的方向,酒楼的废墟里,有一宝塔正在向空中飘去。 一根拂尘从乌云中显出,轻轻一划,竟辟出了一个小天地,无风无雨。 一个慈祥的灰发长须老头,站在千年槐树下,正对三人招手示意。 司席与狐殊并没有动步,这老头一看就是仙界之人,修为还很高,他们并不认识,应是来找九飖的。 “不知太显老君,何时成了夜胄的臣下,连心爱的化仙塔都舍出来了!” 九飖语气中半是嘲讽,虽她与太显老君也算旧识,曾在老君的的仙邸待过几日,同老君学了些见识。 但在她被夜胄扔进太显老君的熔炉里,而老君袖手旁观的那一刻起,她就看清了仙都里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君的嘴脸。 除了云顼和白霁还能看,她还真找不出几个! 夜胄到底给他们一个个灌了什么迷魂汤? “为了三界太平,老君哪有不舍的道理?”太显老君慈眉善目。 “用凡人提炼仙气,供给夜胄消遣,还制造鬼魅,晚辈还真是看不懂,还请老君赐教!” 九飖谦卑的态度让太显老君很是受用,侧身轻抚着自己秀美的胡须,闲庭信步。 “这还要从万年前的仙魔大战说起,那时…” 太显老君刚起了个头,就被九飖打断,“请老君长话短说,晚辈不想听到明日还未讲完!” 老君尬尴的顿住举起的手,无奈道:“好吧,我就知道你们都不爱听我讲经论道,就是吧,万年前魔神旦煊和妖神计戎,此二子,战斗力极强,我仙界四大真神以真身殒落为代价,才灭了计戎,封印了旦煊!这息壤万年解封之期就近在咫尺,云顼仙尊虽有神力相助,但近万年来一直在损耗仙力修补息壤封印。” 老君转身,深深看了眼九飖,“后来又得修补仙柱,只怕以他一仙之力,是无法阻止魔神冲破封印!最可怕的是,仙柱殿的元玄石预言,妖神不日就要重现天地,此二子一旦再度连手,何人遏制的住他们?” 九飖“哦”了声回应,实在是她没经历过神魔大战,只是听老者讲过魔族,妖族有多暴虐嗜杀,可她接触过魔族的左将军,看着也没多可怕。 自己旁边就站着娇弱的妖族妖王,这叫她如何附和太显老君的话? “金颡宫里的金凤凰蛋养着苍赜神君的残识,指示夜胄,集天下万物之灵,重开神墟境,就能复活万年前陨落沉睡在神墟里的真神碎元,仙界便能有与魔神和妖神再战之力!” 太显老君用力握着拳头,整张老脸都在用劲,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 “神是与天地共存亡的,他们不会真的消失,只是存在的形态有所变化,所以,只要我们开启神墟境,指不定就真的能找到他们!” 太显老君说完,还点了点头,好让听者相信他说的话。 九飖抬手捏了提自己的眉心。 “你直接说夜胄收刮万物之灵,以求自己成神,不就得了!绕一大圈,不累吗?” “我…”太显老君迟疑道:“我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可,可偃息沼泽上的魔神气焰越来越浓,云顼仙尊最近脸色非常不好,我就听了夜胄的话!” “云顼他怎么了?”九飖问的极为轻声,三人听的并不是很清楚。 “老君可曾见凡间地狱,可亲自去瞧瞧自己造的孽?” 太显老君拿着拂尘的手微微颤料,“两权相害取其轻!若魔神与妖神真的卷土重来,仙界被攻,你觉得凡界能有存活的余地?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九飖心哀长叹,她与仙都那些动辄上千上万年的老仙们相比,确实年轻了些,可太显老君说的明明就是歪理! 天地化生之初,并无妖魔人神之分,即便后来分了仙界魔界,妖界人界,也能和平相处上万年。 她问过雷燚爹爹,为什么有仙魔大战,人妖大战? 为什么夜胄的人总要处处打压他们伏山? 第56章 仙魔大战起因 雷燚说,因为贪欲,仙一旦生了贪念,与妖魔无异,若妖魔心中有敬畏,有苍生,那亦是仙神。 伏山有一个极深的洞,九飖叫它无底洞,里面锁着一个怪物,洞太黑,不曾看清过怪物的模样,但听它说话的声音,怪物的外形就应该挺可怕的。 怪物被铁链锁着,每日还有钢枪来回刺穿它的躯体。 在九飖小的时候在山上学飞,不小心掉进去过,差一点点就被它吃了。 被它咬住小腿的时候,小九飖尖叫着暴发出体内的元气,吓得怪物张开了嘴,她才死里逃生。 小孩总有没完没了的好奇心,就算怕的要死,还是要去探查那洞里的怪物是什么。 来回了两三趟,她才知道那怪物是魔界之物,被镇压在伏山之下。 怪物给小九飖讲了很多关于魔界的事,只是它的声音特难听,就像发声的地方被烈火灼烧过一样。 小九飖给它带过很多仙草药丸,还有伏仙水,可只能用来裹腹,治不了它的伤。 怪物说,只有魔神的血才能治好它的伤。 小九飖摊摊手,这她可办不到。 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深洞里数千年,难得有个活物同它说话,小九飖听得出怪物的开心。 就是怪物告诉小九飖,魔可灭仙,魔界的左将军臧齐是魔界现在的统领。 在怪物描述中的魔族,与仙人们口中的魔族,迥然不同。 当初魔神旦煊发动大战,是因为仙界凭着得天独厚的优越,不断侵占魔族的领地,掠夺灵气充沛之地,还将仙界的废土倾倒到魔界河流里。 妖族也深受其害! 至于人族就更不用说了,仙族直接干预人族帝王皇权更迭。 真正挑起战火的原因,是仙界的几个顽童,抓了很多魔族和妖族的小娃儿。 将幼小的娃儿们,关在北海,让鱼妖咬啃,嘲笑他们的哭喊尖叫,最后还将小娃儿们抽筋剥皮!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最终妖魔一线,仙魔大战爆发,天崩地裂! 九飖之前无从验证这些,此时想起,太显老君定然知道这些! “老君,虽说在仙界,修为越高,得仙嗣越难,可我观仙界记载,万年前仙界的子嗣也算千年能得不少,为何仙魔大战之后,近万年,仙界只得了几个仙嗣?” “啊?”太显老君似被戳中要意,神色慌张。 这是神的惩罚! 无底洞里的怪物所说,竟然是真的! “太显老君小时候可是去过北海?”九飖走近,追问道。 原本无风无雨的结界,忽然起了黑风,刮的四人摇摇晃晃。 太显老君眼神躲闪,拂了拂尘就想逃离此境,却被九飖抓住拂尘。 “老君急什么,不是还有很多道理要说教晚辈吗?晚辈也想知道抽小娃儿的筋,扒小娃儿的皮,是什么感觉呢!” 九飖阴森森的盯着老君,看得他额冒冷汗,面无血色。 “放,放…”老君想说放开他的拂尘。 “放过你?可以!把化仙塔给我,告诉我,你还替夜胄造了多少这样的法器!” 听到放过二字,老君放下拉扯的手,垂下眸,“好,我都告诉你!” 从袖中取出宝塔,放在九飖手里。 “夜胄逼我造了十个化仙塔,一个在我手里,她手里的九个,她的三大弟子,一人一个,另外六个,都给了狱法山!” “奂蛊泥潭,白虎精手中那个画仙窑炉又是哪来的了?”九飖侧目问道。 “化仙塔是专门转化灵气之性的,可操控产生鬼魅,那个画仙窑炉,也是我做出来的,主要用来“养蛊”,就是选出最强兽妖,吸进窑炉里,塑造更强的兽魂!” 太显老君老老实实的解释。 “怎么个解法?”九飖把弄手中的化仙塔问道。 “我本是留了一手,只是夜胄转身就将那些个法器改了道,你是知道的,她聪明绝顶,我奈何不了她!” 老君叹气的拍了拍九飖的肩膀。 “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些了!” 九飖也不想再逼问,转身就要走出结界。 “九飖,少和妖魔往来,不要和心术不正之徒相处,要不然会被仙廷列入五害队伍,会被仙兵追杀的!” 老君望着九飘的背影喊道,后来,还轻轻低语了一句。 “希望你能替雷燚打败她!” 出了结界的三人,落在城墙上,守兵急擂战鼓,城外是乌压压的鬼魅大军,阵前是手持大刀的鬼将军。 九飖极目远眺,几乎整个章国都笼罩在幽冥鬼气之下,连之前她净化过的螺母河,如今又被鬼气漫延其上。 郐冀城本有的结界,被飞冲而来的鬼魅,撞的出现了裂痕。 “九飖,你们可算回来了!” 寂尘从城墙另一头走来,身后跟着一身铠甲的尤仪洛,后面还有许多僧人,排站在墙头,念着往生咒。 人参精一改往日怯懦,神色镇定大方,向九飖抱拳问礼。 “仙子,国君被暗杀身亡,如今,只能我代掌国权,领兵护国了!” 九飖双手握住她的肩头,面带领意,“好!我们与你并肩作战!” 人参精感动的双目噙泪,郑重点头致谢。 “如此大规模的鬼魅大军,还有鬼将军布阵,背后自是有能人操纵。寂尖、司席,你二人留在城中加强结界,我去敌后方探查,擒贼先擒王!” 九飖说完,就召唤出绫弦剑。 司席担心,叫住了她,“飖儿,你一定要担心!” 见司席眉头紧皱,九飖回头一笑,“我有五色兽呢!而且,算来,仙界的兵将也快要到了,没什么好担心。倒是你,可别像上次那样分神,要是再被鬼将军咬,我可不管你了!” 司席羞愧的侧开身,让九飖御剑飞走。 一直默不言语的狐殊,立马拉住九飖的袖子,踏上绫弦剑,站在九飖身后。 九飖侧头无意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狐妖心中却乐开了花。 二人飞出城外,就成了香馍馍,鬼魅疯狂扑杀过来,九飖抽出夜光剑,发出的剑光,照到之处,鬼哭狼嚎。 这夜光剑果真是把好剑,难怪会在南阙宗的禁地那么久! 看来当年自己做为亓 第57章 杂毛鸟 离城三里远,鬼军后方,一顶黑色轿子,落坐在平地,轿中发出一捆捆黑红鬼气,控制着鬼魅大军。 在外人看来这定是个超能的大鬼魅,只是在九飖的火眼下,轿中是仙界之人! 正是夜胄的二弟子,红馥。 此时的她,手捧化仙塔,向其注入仙气,化成幽冥鬼气,再操控没有意识的鬼魅,鬼气中最粗的一条,连着鬼将军。 如此繁琐化气,不过是掩人耳目,怕被发现仙人竟在行如此鬼事! 这红馥的实力可不弱,当年就是她窃取了浮笙的昆连宫令牌,变成浮笙的样子,把九飖骗出昆连宫。 九飖被打的半死,最后还被夜胄一掌拍晕在地,扔进熔炉里,烧得只剩仙骨。 九飖侧身握住狐殊的手腕,腹语:“变身小狐狸。” 这厮被幽冥血海伤得太重,要是红馥偷袭,那就很麻烦。 狐殊眨巴着大眼,瘪了瘪嘴,变回了那只小小软软的小白狐,飖飖是嫌弃他碍事! 九飖一把将小白狐塞进怀里,然后隐了自身气息,悄悄靠近黑轿子。 竖起二指,对着夜光剑,快速的从剑柄向剑尖划过,顿时煞气大涨,用尽全力向黑轿劈去。 红馥聚精凝神的控制鬼魅大军向郐冀城进攻,不敢分心,毕竟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化仙塔反噬。 故而夜光剑劈来时,她毫无防备,黑轿直接被劈成了齑粉,而她在煞气和化仙塔反噬的双重打击下,弹飞出数丈远,双膝跪地,胸中气血翻涌,吐了好几口血。 还未捋顺气,一把黑亮的魔剑又朝她刺来, 刀刀往要害杀来。 仙气鼓动起金红彩衣,飞跃逃开,趁躲闪之际看清持剑之人的脸。 “是你!小异种!” 红馥气愤的叫道,正要祭出自己的法器时,九飖一个利爪就朝她脸上刮来。 红馥避之不及,脸上火辣辣的痛,失声尖叫。 “红腹锦鸡,好久不见啊!这脸还是这么嫩啊!鸟肉味闻起来可真香啊!” 红馥没想到,死而复生后的九飖实力这么可怕,那一脸狰狞的笑,看的她鸟毛都竖了起来。 立即向她的师兄发出求救讯号。 “小异种,你这小魔头就是混蛋,两千年前坏我的脸,今日又毁我的脸,你明知我有多在意自己的容貌!你说你这种人不该死吗?” 红馥抬手理着被劈乱的发鬓,又扯了扯一身艳丽的彩衣。 “你要杀我,我不过抓伤你的脸,还是我过分了?所以,你的破脸比我的命还贵重是吧!杂毛鸟,你以为装出愚蠢的样子,就能骗过我,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你!” 九飖漫步靠近坐地后退的红馥,右手的夜光剑剑尖点着地,左手掌心朝上缓缓抬起。 “我可好奇,一只成仙的鸟,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话毕,左掌下翻,地面上顿现八卦阵,煞气在阵中乱窜,割破红馥的彩衣。 红馥收起可怜样,站起身,双手唤起化仙塔,身后飞起无数羽箭,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俱全。 “小异种,这可是你逼我的,去死吧你!” 红馥仙力齐出,知道此时不搏,定会被切了脑袋。 化仙塔高悬半空,塔门全开,四周形成巨大的卷风,想要将九飖吸入塔内。 九飖不缓不急的从袖中取出太显老君给的化仙塔,也祭到半空。 两塔直接在半空斗了起来。 “你?!”红馥气恼的脸上,出现了惊恐,因为她的羽箭竟没一根能射出八卦阵。 “让我闻闻烤鸟的气味吧!”九飖邪笑道,转动手上的雷焱鞭光环, 一道蓝色火焰带着闪电,窜入八卦阵中。 “啊啊,师兄救我,救我—!” 红馥的彩衣被点燃,羽箭回归她的身体,护着主人,形成一道脆弱的防火壁。 就在羽箭烧的掉落成灰,红馥的仙躯即将烧起时,一盆瑶池水从天而降,浇灭了雷焱鞭火。 一身盔甲的仙将,将烧得没剩几根鸟毛的红腹锦鸡抱在怀里,飞出八卦阵。 “大胆魔人,竟敢操控鬼魅虐杀天界仙子!众兵听令,围杀此魔人!” 一声令下,天空云团飞来,数百天兵将九飖团团围住。 “孔雀精啊!来得可真是时候!颠倒黑白的能力真是与日剧增,当年污蔑我盗取诛魔玦,今日明明是你师妹在此操纵鬼魁,祸害凡间,一个反口,推得干干净净,真是尽得夜胄真传啊!” 九飖向后挥手,一个精巧的香薰球落入她的手里。 孔雀仙挥起长戟就要去抢。 那香熏球材质特殊,红馥喜欢挂在自己的轿辇前, 招蜂引蝶。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太显老君府做的东西,最喜欢留一手,这香薰球就能收录发生在它周围的一切,能存上百年不丢失。 孔雀仙并不知晓这些,但他知道九飖不好对付,所以他只能小心为上,抢过来为好! 围在一旁的天兵,见他们的头动手,也跟着举矛刺杀过来。 “遁!” 九飖原以为能遁地逃到很远的地方,只是天兵早在地面划了网,她只能遁地几丈远,天兵转个身,就又看到了她。 抬头正见空中云团浓厚,九飖运起仙力向空中大喊:“白霁!救我!” 孔雀仙的长戟戳来,夜光剑卡住戟头,发出的魔气沿着他的手臂,攀缠直上。 九飖对着躲在孔雀仙怀里的红腹锦鸡,大声忠告,“杂毛鸟, 孔雀精喜欢的根本就不是你!只是因为你的侧脸和你师父的瞧着有些像!所以他才多看你几眼!” “魔人,无状诋毁仙尊,受天刑!” 孔雀仙右掌击出天雷,正对九飖胸口。 九飖抬手挡在胸前,雷焱鞭光环光芒四射,直接反弹了孔雀仙击出的天雷。 平地惊雷,二人同时被弹飞开。 天兵围成阵法,就要攻向九飖时,空中鹤鸣声起,仙鹤掠翅飞来,停落在九飖身旁。 九飖见了那一身白衣飘飘后,甩了雷焱鞭,将空中斗法的两个化仙塔,全收入自己袖中,然后平躺在地,喘着气,她需要休息一会。 “那么多鬼军,还不去收拾,搁着干什么!你们的天眼是被屎糊了吗 第58章 风流白霁 “孔肪,你一个仙将在这打仙君的女儿,是做什么?当日你污蔑她偷盗诛魔玦一事,被关天狱五百年,是嫌太少了~是吧—!” 别看白霁上仙风光霁月,生起气来,吼声能把山震裂! 孔雀仙捂着被震痛的耳朵,飞身逃离。 白霁蹲下身,无奈中带着宠溺,“儿,爹想死你了!” 捞起九飖就抱着不放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他这些年寻找复活她娘亲的法子,找的有多辛苦!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就是雷燚呢! 事实是,白霁喜欢她娘,她娘只和她爹情投意合,结为仙侣。 白霁一气之下,离开仙界,四海八荒到处游荡,哪哪都有他的风流韵事,简直就是仙界一大毒瘤。 问题是,奈不住人家长的好看,对姑娘们又温柔又体贴,所以,就算万花丛里浪,也没谁找过他麻烦。 姑娘们还对他念念不忘,至死不渝! 后来,他听说,雷燚有了女儿,他就偷溜回仙界,想把小女娃偷了,结果,偷没偷成,还被咬了一口,那娃儿的咬劲,怎么甩都甩不掉,那咬伤的疤至今还在。 这事,闹得仙界人尽皆知。 白霁还威逼利诱小九飖叫他爹,要不是众仙都知道,雷燚的女儿是捡回来的一颗蛋,小九飖她娘可就要蒙受天大的屈辱了! 虽然,爹娘恩爱未减,但是吧,九飖还是觉得闹心,就向白霁下了战帖。 在伏山,两人打的鸡飞狗跳,原先白霁就如同和自己娃儿玩闹,打着打着,才发现,小九飖是来真的,一招一式,完全不落他这个上仙下风。 虽然,后来,九飖还是输了,但是,白霁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小娃儿,就算九飖压根没叫过他一声爹,他还是时常向人炫耀,九飖就是他的娃! 一直风流倜傥的白霁上仙,以为自己的仙生就是,日常喝喝仙酒,吸吸仙气,有空就去找四海八荒的美人儿调戏调戏。 直到那日,小九飖一身是伤,血迹斑斑出现在他的仙邸,告诉他,他一直深爱的女子和他一直打不过的那个男子,都死了,死的连渣都找不到的时候。 他的内心空落落的,比碧海苍穹还要空寂,他曾经一直以为,在他心爱的女子和别人成亲那时,他的心就死了。 才知道,原来是听到樰禾和雷燚都仙逝那一刻,他的心才真的死了。 从那之后,他不再是风流无双、寻花问柳的白霁上仙,变成了脾气暴躁,面目可憎的仙人,也就只有看见九飖的时候,才会温和些。 他上天入地,寻遍所有可能复活樰禾和雷燚方法的地方,百年如一日。 结果又接到传信,唯一牵挂的故人女儿被夜胄扔进熔炉焚烧。 他赶到昆连宫时,只见到云顼悲恸无声的拼凑着九飖的仙骨。 最后的念想都被带走! 白霁上仙是真的疯了,直接杀进金颡宫,要夜胄偿命。 夜胄仗着苍赜神君的神兵量天尺,又弟子众多,虽损伤了些灵力,还把仙宫毁了一半,却还是把白霁压制住了。 三仙司出面,问罪了孔肪和红馥,直接关进天狱,连雷刑都免了。 白霁看清了仙廷的可憎面目,奈何自己往日只知道游玩,在仙廷就没有什么势力。 自那后,他改了性子,汲汲营营,云顼没空干的事,他全包揽,只要能灭了夜胄,他什么都干! 九飖被他箍在两臂之间,吐纳都不畅,怀里的小狐狸被压的叽叽直叫。 九飖用力挣脱开白霁的臂弯,拎出小狐狸,让它透气。 “不过就是只九尾白狐嘛,有什么好稀罕的,喜欢的话,爹给你多抓几只!”白霁一脸讨好。 “不用,我不喜欢!”九飖说着放开小白狐。 狐殊变回人形,蓝眸里水汪汪的。 白霁看了眼狐殊,“蓝眼睛啊,小妖王!你母亲是妖界绝顶大美人,你长的也不赖,就是太弱了,配不上我儿!” 小妖王心感一窒,紧抿着嘴。 “把晶石给我。”九飖对狐殊伸出手。 狐殊立即摊开手,手心里好几颗黑色晶石。 九飖随手拿了一颗,又将香薰球靠近,晶石发出五色光彩,将香薰球里的息像全都刻复下来。 十几个弹指后,晶石暗了下来,九飖收入乾坤袋中,将香薰球递给白霁。 “这里面是红腹锦鸡控制鬼魅祸害人间的证据,你自己看要怎么办吧!” 白霁伸手拉住九飖的手臂,一副老父亲的可怜样,“儿,你不回仙界吗?一个人累了怎么办,好几百年了,云顼自己总是跑去看你,就是不让我去看,你爹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九飖拉着脸,一点都不想理会他。 “啊~,我知道了啦,等我办完事,我就回去陪你,你先回去把箐飏酒酿好吧!” 白霁面露喜色,忙掏出两坛箐飏酒,“这,这,在这呢,爹我随身带着呢!我加了几味补药,可补仙气了,你多喝点!” 白霁把酒坛放在狐殊手上,又从自己长袖中掏出个绣着珊瑚的白色乾坤袋。 “儿,里面都是爹这千年来收集的好物件,吃的穿的用的,防火的防水的,什么都有,你拿着哈!” 狐殊想替九飖接过,被白霁一个侧胯挤开,自己拉起九飖的手,郑重的放在她手上。 “爹知道你要去很多地方,这四海八荒,爹大概都去过,遇到什么难事,就打爹的名号,定会有大美人给你解决问题!没事欠的人情爹来还啊!” 本来有些感动的九飖,听了这话,脸色黑了几层。 “说什么爱我娘爱的痛不欲生,白霁,我真搞不懂你!我走了,你自己照顾好你自己!” 白霁感动的热泪盈眶,这儿没白疼,对着儿远去的背影高喊道:“儿啊,有空想想云顼哈~爹觉得他还可以啊!” 飞得远的九飖听得不真切,倒是狐殊听得明明白白,内心那叫一个波澜起伏! 郐冀城外,天兵已将全部鬼魅或杀或向幽冥界驱赶,天空是一片清朗。 九飖飞落城墙,却看到司席压制着狂躁的鬼将军,寂尘一边念着往生咒,一边用佛珠不断箍 第59章 疯魔朱盈 从那么多天兵手里抢夺鬼将军,不让鬼将军被灭魂,还要克制随时咬杀自己的鬼将军,不用看经过,九飖就知道司席会受多重的伤! 纵是深青色的外袍,也能轻易看出浸着血,连袖子都被割的只剩几条破布。 九飖突然觉得,很有必要去备几身比天将穿的铠甲还要坚固的铠甲! 北海宝贝多,正好要去北海,就给它刮个底朝天! “主上,我的主上啊——!”城外远处,蒙曈大哭大喊向狐殊飞扑过来,身后带着几个残兵败将。 再往后头望去,是一排排赤甲妖兵,领头的正是踏着黑云的赤狐朱盈。 狐殊腹诽,这没用的寒鸦精,难怪这么久还没赶来支援,竟然还把朱盈那魔头引来。 朱盈身怀诛魔玦,这会谁打的过,莫不是要自己出卖色相? 狐殊又气又恼,偷偷瞄了眼九飖,她是一脸平静。 “飖飖,是我拖累你了,我这就回妖界,整治好了再来找你!” 狐妖委屈巴巴的同九飖告了别,转身就要跳下城楼。 九飖伸手拉住他后腰的衣服,坏笑道:“小狐狸,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呀?没有朱盈好看的脸蛋,也没有朱盈的前凸后翘,我脾气还不好!更没她对你的情有独钟,你贪我什么?对你凶?对你不理不睬?” 狐殊侧弯着头,圆润的耳朵旁,全是飖飖的气息,惹的他一双粉红的狐耳直接冒了出来。 “因为,因为你是除了爹娘之外,第一个看了我身子的人!” 低垂的双眸,红霞飞脸,长长的睫毛下,羞涩的眼神,看的九飖眼花缭乱。 是她错了,不该调戏狐狸精! “呵,看了一眼你的身子,我就差点被你爹劈成两半,然后你在旁边拍手叫好,狐殊,讲鬼话也讲真实点!” “那时候我还小,可我现在说的都是真的!”狐殊转身正对九飖,眼中是焦急的诚恳。 “见了你身子,就要被你往死里整,就要被你纠缠不休,妖生漫长,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个见你身子的人,真是无稽之谈。要不今日城墙头,你就坦荡荡一番,如此多的人见了,你的心结也就开了,就不会再折磨自己了!” 九飖说着就扯掉狐殊的腰带,又扯开他的衣领,只见白嫩嫩的肌肤上,全然是幽冥血海留下的伤痕。 九飖顿住,抬头看向狐殊。 狐妖一脸绝望,掉落幽冥血海时他都没有这般无力过,飖飖不仅觉得他是累赘,还觉得他像个鬼一样纠缠不休。 在亓玖飖身死前,他就知道自己对她别样的感情,可是那时他心里只有复兴妖族,他拿着青琉仙瓶,想着能收集亓玖飖的魂魄,复活她,就可以了。 可当亓玖飖真的在自己眼前灰飞烟灭,他连魂魄都不知道何处找寻时,他真后悔了,后悔到肝肠寸断。 他甚至都不确定自己是真的被打落幽冥血海,还是自己想掉下去。 当亓玖飖再次完整出现在自己眼前,他才重新活了过来。 可此时,飖飖不仅不要他,还极度嫌弃他,他不是心碎,而是几乎整颗心被挖空了。 只剩麻木! 或许剑刺入心胸都不会有痛吧! 天生的盛世妖颜,透着心如死灰,九飖知道自己做的过分了,很过分! 真是罪孽! 又添了把业火! 老要命了! 忙拉好狐殊的衣领,捡起腰带,结结实实的扎好。 正想解释她这么做的另一层原因时,朱盈已经发疯杀了过来。 狐殊没有任何思索,背对朱盈,抱住九飖,以身挡住了朱盈刺来的利剑。 却迟迟没有等来预想中的疼痛,反倒是怀中的飖飖,痛的眼泪哗哗。 “你这只蠢狐狸,到什么程度也不能用身子挡剑啊!快闪开!” 九飖的双手环过狐殊的腰,在他的身后,死死的握住朱盈刺来的剑。 狐殊矮身绕出九飖的环抱,看到剑上带着朱盈从体内散发出来的煞气,剑尖粘着九飖掌心流出的血。 狐殊的撤出使九飖直接与朱盈面对面,朱盈怒气暴涨,嘶吼着推进利剑。 散发出的强大煞气,直接形成一个固若金汤的结界,所有人都被排挤出结界。 司席与寂尘已经完成对鬼将军木泉的魂魄洗涤,同狐殊一起催动自身法力,想破坏结界,都是徒劳无功。 结界里,九飖一人面对朱盈毁天灭地的怨恨。 九飖知道用手抵剑有多疼,但真没想到,诛魔玦的煞气混入她的血,串入青莲躯体会这般痛苦不堪。 “啊~痛死了~啊~!” 昆连宫里,正打坐养气的云顼,掌心镇痛,摊开一看,已是一片殷红。 “浮笙,起镜!” 浮笙立马打开白石匣子,一面一丈高的泫水镜,立在云顼跟前。 心中一念九飖,镜中即刻呈现出郐冀城墙头的战况。 云顼心中叹了口气,就知道阿飖又在外面打架了! 还总打狠架! 对手赤狐妖明显占据上风,而且,煞气入青莲至净之躯,虽对修为损耗不大,但是极其疼痛。 浮笙还未出口劝阻仙尊,云顼已通过泫水镜给九飖送了一大把仙力。 “尊上,你刚从偃息沼泽回来,明知经泫水镜送仙力,是很耗灵力的,尊上,浮笙求你为仙界想想,为自己考虑一二。” 浮笙双膝跪地苦求,因为这次仙尊从偃息沼泽回来,竟然吐血了!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可怕情景,仙尊是应神,怎么可能伤的如此重? 听年老的老仙人说,神,是无所不能,无坚不摧,只有要陨落时,才会呈现出脆弱的一面。 所以,他很怕,很怕他家仙尊要消失于天地之间! 云顼语气淡淡,“我何时置六界苍生不顾了?” 郐冀城墙头,九飖收到了云顼传送来的仙力,才知这疼痛竟然都惊动了本尊! 九飖说了声:“不用!” “化仙塔!” 一声喝,袖中两座化仙塔,飞到九飖手两侧。 “开!” 化仙塔九层塔身俱开,仙气吹向朱盈门面,逼得她闭上了双眼。 九飖乘机侧头躲开剑芒,双手松开剑,左右手各握住两座化仙塔。 “塔在人在,塔亡 第60章 朱雀境 流着混沌青莲纯血的双手,紧握化仙塔,血渗入塔身,注入的仙力,以百倍增加,抵抗朱盈的妖魔之气。 相互击杀之下,两人跌飞出城墙,在郐冀城外僵持不下。 “死修道,一而再再而三的勾引狐殊,还换了脸皮蛊惑他的心!今日我定要你魄散魂飞,来世做只牲口!” 朱盈厉声呵斥,转手间,剑体破碎成成百上千的利剑,每把剑上都带着扑天的煞气,还有朱燃之焰! 九飖随即放开化仙塔,两手在胸前画出太极阴阳图,却是一黑一红之色,夜光剑同绫弦剑各护一边。 “无极太极,二仪四象,八卦万物,众相归一!” 法出而天地风霜雨雪同至,皆聚阵眼。 一魔一仙,斗的昏天暗地,连刚撤走的天兵都震惊的又返回,想查看出了何事。 累累紫电,隆隆巨雷,要不是有九飖又起结界隔绝,郐冀城早就被夷为平地。 狐殊同司席联手想要闯入结界,在一阵电光火石之后,被炸飞百里之外。 等二人从昏睡中醒来,撑着遍体鳞伤要去找九飖时,才发现九飖和朱盈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二人用尽神通,也没能找到九飖一丝气息。 寂尘、尤仪洛费尽口舌解释,他们看到九飖只是被炸飞消失不见,不是死了。 两只失魂的妖,才恢复了点气血。 两妖对眼相视,达成了共识,分头寻找九飖,无论谁先找到,就一定要通知另外一个。 “咻——” “咻——” 极速飞走的二妖,在空中留下残影。 蒙曈遣回残部,自己跟随主上的步伐而去。 尤仪洛侧对着寂尘,坚定道:“大师,我可能不能再跟你去四海除恶了,我想章国现在更需要我,我要留在这儿,重建国都,扶持小皇帝,希望他能如我父皇那般爱民如子,让天下没有战争,没有饥饿,人人都能有居所,再无流民!” 她鼓起勇气看向寂尘,“九飖仙子说的对,只有降低死亡,减少冤死怨死的亡魂,鬼魅就不会少,凡间才能维持原道。否则幽冥血海里的血海真水,只会越来越多,越积越污浊,一旦被引入人间,人间便是无间炼狱。” 寂尘望着苍夷大地,沉吟片刻,“嗯,你很好,有抱负,不沉沦于无用的东西里,希望你无论遇到何等磨难,都能不改纯真初心。原是九飖请我下山净化世道,我当在此发扬净化之术,塑人心向善,不被邪恶蛊惑。” 尤仪洛原本平淡的眼里,渐渐聚起了光芒,想着大师要是还能再说些该多好。 “我会在郐冀城周围的寺庙待些时日,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大师的星眸里澄澈真挚,在那一瞬间,彻底洗净尤仪洛曾被夜胄利用后丢弃的伤痛。 或许曾经受的那些苦,就是为了能在某个时刻遇到某个人吧! 昆连宫里的浮笙惊然的向云顼问道:“尊上,您怎么把九飖送去朱雀境里?那可是夜胄仙尊的老巢啊!” 这不是让九飖去送死吗?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那怎么把那赤狐妖都一起送去啊?” “自有用处!” 云顼平躺在白玉石床上,闭上双眸,“出去把门带上,我要休憩一会儿,记得把殿外的结帘拉上。” “是!” 朱雀境乃朱雀一族聚居生活的灵地,万年前其中一部分是凤凰境,自仙魔大战,凤凰王与朱雀王战死后,凤凰一族与朱雀来往杂居,和睦共处,领地逐渐被新的朱雀王统领,成了如今的朱雀境。 境地里灵气充沛,两族人相处的其乐融融,偶有不公之事发生,朱雀王也能应民心做出公平判决。 朱雀一族孕育子嗣本就艰难,朱雀旧王死后,再无一人继承得了南明离火。 朱雀一族在仙魔大战中又牺牲半数的族人,真真是人丁凋落,又战力不足。 若非夜胄一人独撑,朱雀族哪来如今在仙界的地位。 自从夜胄发现朱雀族人与凤凰族人杂婚,生育之能较朱雀本族有所提高,便有不少是朱雀又是凤凰的小孩出生,但往往是,既不受朱雀族待见,又不受凤凰族待见,常被称“杂蛋”! 被云顼送进朱雀境的九飖,此时正从一个小杂蛋的身体里苏醒。 这是个因家境贫寒被卖进凤于府做奴婢的小杂蛋。 因长相在一众奴婢里最丑,被赐名“田狃”,下等的粗活仆人。 虽受些打骂,但日子能温饱,也是极好的。 昨日误走进凤于公子的院子,冲撞了本就体弱多病的公子,被家主一掌打死,扔到野外。 是真的被一掌打死!才有今日,九飖的“占巢”。 感受周围的气脉波动,九飖大概知道这里是朱雀境。 不过是和朱盈斗法,怎么就来到这儿了? 两地相距十万八千里,还能有谁有这能耐! 不仅能这么远距离把她送来,还进得了夜胄布下的法阵! 只能是云顼! 大费周章送她来此处,还要寄活在一个杂蛋的躯体里,他是做什么打算?还是,只是一时手抖,送错地方了? 九飖揉了揉胸口,真痛! 起身看了四周,先别管云顼要干什么,她得找出路,离开朱雀境,这可是夜胄老巢啊! 朱雀王朱祉对夜胄的忠心天地可鉴,最可怕的是朱祉是朱盈的外曾祖父! 万一要是朱盈也被送到这儿,那她真的会被抓起来扒皮的! 拖着细胳膊细腿的身躯,走了一大段山路,才见到小河流。 九飖见河水干净清澈,便蹲下喝了好几口水解渴,又洗净了有血渍的脸。 嗯!挺好,长相很一般,在人群里不显眼。 只要找到朱雀境法阵最薄弱处,应该就能出去。 先去朱雀族人那打听打听,他们是如何出入的! 还未起身的九飖,忽就听到身后三个壮汉大喊:“田狃在那!” “快抓住她!” “公子还要找她算账呢!” 吓得九飖一跃跳进水里,顺着水流拼命游。 直到听不到身后的打骂声,筋疲力尽的瘫在河岸上。 天黑时分,才偷偷摸进一个小村落,走近一户勉强不破 第61章 凤于玥 她可以辟谷,可是这叫田狃的小身板受不了。 屋内的灯突然就亮了起来,一个驼背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谁?” “大伯,我迷路了,肚子饿…” 九飖的话还未讲完,中年男人惊喜的压抑着声音,“狃狃?是你吗,狃狃?” 屋内的妇人听到丈夫的话,举着烛光就急步走出来。 火光虽微弱,但也足够看清田狃的小脸。 妇人把烛台小心的放在丈夫手里,转身泪莹莹的抱住田狃。 “闺女啊!你没有死,没有死,呜呜呜…你这傻丫头啊,你做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去凤于公子的院子啊?我的儿啊!” 妇人抱着自己的女儿,气的捶了她的后背,捶完又心疼的揉揉,捧着小脸看,眼中满是痛苦和无奈。 一旁的中年男子抹了泪,拉开妇人。 “孩子她娘,快放手,让狃狃离开这,越远越好,最好是离开朱雀境,去外边讨生活!” 妇人僵住了手,捂住嘴,哭得浑身颤抖,再不舍,又能怎样。 在田狃躯体里的九飖木愣住,她确实不是很清楚怎么回事,也看不懂田狃的父母,明明很在意田狃为何又要赶她走? 中年男子看着女儿的伤心,绝望道:“闺女,是爹无能,保护不了你,那风于公子是凤凰一族的希望,是仙柱殿元玄石预言的,将来能拯救凤凰族的金凤凰,因你差点死掉,你说爹拿什么保护你啊?” 妇人冲进屋,拿了些干粮塞到女儿手中。 “狃狃,凤于世家没对我们还有弟弟下杀令,已是天大恩德,我们不能再奢求什么。” 妇人低头哽咽,无法言语,男子强行拉走妇人。 “闺女,你一直往南走,那地气薄,或许可以拼死一出,快去吧!” 男子咬牙说完,关上门,连烛火也灭了。 九飖捏了捏手中的干粮,她看得清屋内的两人,在窗旁抹泪,就让他们以为田狃还活着吧! 留着念想,才有活下去的欲望,才有在泥泞里挣扎的动力。 双手覆额,“田扭”双膝跪地,拜别了自己的父母。 做仙的时候,养父母被夜胄灭了。 做人的时候,自己被夜胄杀了。 这会在朱雀境里做“鸟” ,还要再体会一把底层贫鸟被权势欺压的苦楚。 所以,夜胄就是她九飖的死敌啊! 要拼尽所有,得到更强的实力和助力,要让自己成为夜胄的噩梦! 一路向南逃亡,鸟不停脚的逃窜。 结果还是被凤于世家的人逮住,被塞进囚车里。 不是她不想反抗,一来是一出手,就肯定会被发现自己不是朱雀境的人,还有就是这躯体有碍她发挥仙力啊! 忍一忍,看情况! 浮笙怎么都不来梦里找自己啊? 好气啊! 山路本就不平,九飖在囚车里被摇的七荤八素,又一众人从对面拦住路,与金蓝服裳的凤凰族完全不一样,是一身火红! 满目的红艳艳,不用想都知道是朱雀王的士兵。 “奉朱雀王之命,将这罪民押去天牢问罪,尔等速速退去!” 领头小将蛮横跋扈,一挥手,士兵就冲过去围住囚车。 凤于世家的鸟人举剑对峙,还未对骂,空中一顶五彩华轿在四只巨鸟的飞扛下, 缓缓飞来。 看得九飖目眩眼花,真真是奢华! 以为是凤于家长女的桥辇,却传来一道细弱的男音,虽声微,但没有一个人听不到。 “我凤于世家的事,无须朱雀王费神!” 不容置疑之音,让朱雀士兵不敢强抢。 这凤于公子凤于玥,虽生得花颜月貌、弱不禁风,可是一点都不好欺负,若凤凰旧王还在,这风于玥可就是凤凰王皇曾孙,只可惜他爷爷死得不明不白,权力直接被朱雀王截走。 他只落得个凤于世家公子的身份。 智谋双权的公子,还是让朱雀王甚为忌惮。 九飖大致想得这些,至于凤于玥究竟如何厉害,田狃这种下等奴婢哪晓得。 华轿的玉珠帘伸出一只玉葱般的手,轻轻一勾,囚车就裂开,九飖直接被灵气吸上空,飞入华轿里。 “咚”,一声闷响,九飖的额头磕到轿底的香木板。 按田狃的身份,她不能看公子,只有低头看鞋的份,又因田狃是木讷之人,所以只能跪着颤声求饶,“公子,饶命!” 凤于玥看着脏兮兮的九飖,想扶她起身的手,停在半空。 “回府!” 巨鸟闻声折返,底下的人,也纷纷散走。 九飖趴着一动不敢动,无处安放的眼就盯着蓝色的华靴,还有穿金勾银的浅蓝色衣边。 心想这凤于玥到底得长得如何倾国倾城,才配得上“朱雀境第一,仙界第三”的美男子称号。 华轿落在院子后的温泉池,候着的一群美貌牌婢女有序的上前,轻撩开玉珠帘。 见到蓬头垢面的田狃,都吓得捂嘴后退了一步。 公子是最爱洁净之人,怎会有此物在轿中同坐? 一丝不一样的气味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洗干净了,送房里来。”凤于玥长身玉立,未看众人一眼,径直走去书房。 九飖脑海里回荡着凤于玥的话,洗干净,送进房! 这是要干什么?杀猪吗? 凤于玥的眼光那是高的离奇! 朱雀王送来的美人个顶个的貌比仙娥,什么风情的都有,他愣是一个没瞧上,更不可能会多看田狃这种的一眼。 所以,他应该只是嫌田狃匹头散发,满身污泥吧! 九飖一边想,一边享受美人的搓澡,那叫一个快意畅活! 活了四千多年,还是第一次享受这般待遇。 她现在非常理解为什么,人人要争权夺利,奢靡使人堕落,这堕落的感觉太美好,使人留连忘返! 被美人们收拾的干干净净,送走时,她还不舍的回望两眼,若不是知道田狃是女子,美人们还以为自己遇到了色鬼。 又是跪,还一跪就是一个时辰! 跪在书房外的九飖又饿又晕,想不明白凤于玥想做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田狃的小命应该是保住了。 性命已是无忧,那就装死吧! “公子,田狃晕倒了!” “搬到榻 第62章 夜胄旧居 凤于玥放下手中画着朱雀境地形的图纸,走到榻旁侧坐在九飖身边。 伸出手,食指指腹轻点她的额头,灵光裹住小身板,不过片刻就将田狃躯体的伤全部修复好。 收回手时,九飖睁开眼,见凤于玥侧过头不与她对视,她就知道,凤于玥并非他本尊。 凤于玥外表看着柔美,可是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一个没有任何用处的田狃,他怎会费力寻回,还给她治伤。 九飖起身,扭了身子,半躺在凤于玥的腿上,抬头看那双狭长的凤眼,“小莲莲!” 凤于玥脸色一绷,九飖知道自己猜对了,这壳里是云顼。 顿时卸下一身防备,头枕着凤于玥的腿,双脚一蹬力,挪了身体,四肢朝天平躺着。 云顼轻叹了口气,拉过锦被给她盖上,“没个成形样!” 九飖嘟了下嘴,勾住凤于玥秀长的发,绕了又绕,“说吧,把我送这破地方来,是要干什么?” “这别人的头发有什么好玩的!”云顼抽回长发,小指一动,书案上的图纸飞到九飖上方。 九飖伸手抓住,细瞧了一下,看到用朱笔圈出的一个山峰,立马坐了起来。 “你和凤于玥做了什么交易?他应该没死吧!” 九飖靠近云顼,看着朱雀境第一俊美的脸,苍白,阴柔,若是凤于玥他自己,那双眼定是摄杀力十足。 刚想伸手摸摸这样的好颜色,就被云顼止住。 “何时换了口味,喜欢这鬼样子?” 云顼不动声色的说着,却是紧盯着九飖的双眸。 “凤于玥怎么说,也是仙界第三的美貌,你至于这么说人家吗?嫉妒不成!就你那天天板着的脸,到底是谁评的第一,啧!” 九飖说着,走到书案边,翻看起满桌的纸张。 上面全是凤于玥的笔迹,密密麻麻的字,有些还是她不看懂的凤凰族古文字。 “凤于玥是自出生就被朱雀族偷偷下了毒,成了‘先天不足’,用奇珍异药吊着命,又整日劳心伤神,寻找凤凰旧王留下的凤凰力量。昨日差点云游,被我捞了回来,求我救他凤凰一族!” 云顼站在身旁解释,从书案后的匣子里,取出药糖丸,吃了好几颗,这是凤于玥的继命药。 “我怀疑朱雀族一直暗中蚕食凤凰族的命火,还掩埋了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也陪你一同来看看夜胄的过往。” 九飖听完云顼的话,笑得灿烂耀眼,侧了一步,结结实实的抱住了云顼。 “那我们从哪里入手?你打得过朱祉吗?” 云顼的耳根子红的都快滴血,拉开九飖的手,带着假怒。 “都说了,这是别的男子的身子,不许搂搂抱抱!还有,打什么打,不要总想着用武力解决问题,要兵不血刃!” “说的简单,结果自己修为顶着仙界半边天!” 九飖越想越烦,伸手就往袖子里掏,呃,白霁老爹给的箐飏酒在小狐狸那。 “啊~,那傻狐狸,怎么把箐飏酒给带走了!” 云顼眼神一变,“听说用狐心泡的酒很补仙气!” 九飖眉眼都笑成一条线,双手背后,直勾勾的看着云顼。 “当你用恶狠狠的语气,说着和你性子完全相反的狠话,威胁我的时候,我真的好想一口吞了你!嗷呜一!” 赤裸裸的挑衅! 云顼后退,避开她挑逗的目光,走到窗户边,想打开窗,吹散莫名邪火,又返回。 “明日是朱雀王的生辰庆日,我露脸一刻就会离开,你明日一早先去‘瑕居峰’等我。” 说着又要打开门让九飖出去,想到凤于玥是不会这么做的,便拿起案上图纸,折好放在九飖手上。 “好了,你自己开门出去,我让人给你铺个舒适的居卧!” “是~公子!” 瑕居峰,夜胄幼时在朱雀境的居所,朱雀王派最精细的仆人,每日打扫,保持着夜胄刚离开时的模样,想着她能回来再看看,再住上哪怕一晚。 只是几千年过去,夜胄从未回来过。 九飖藏身在大石旁,在峰顶等着云顼,过了约定的时辰,仍不见他的身影。 空中的乌云不断聚积,越发黑沉,九飖以为就要来倾盆大雨,却是周边大雨滂沱,而瑕居峰的峰顶却是一滴雨都没有? 这?这朱祉,竟如此费仙力,费心思呵护夜胄的旧居? “夜胄是朱雀族数千年一出的天之骄子,降生时就伴有南明离火,一族的骄傲,生得姣容明艳,又聪慧,朱雀旧王特去求了苍赜神君教导她,每百年到瑕居峰教她一年,在朱雀境,她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朱祉自是存了些心思!” 身穿金红凤凰袍的云顼出现在九飖跟前,伸出玉手,将她拉起,都这么多岁的仙人了,还总是爱坐地上! “可是出了什么事?才这么晚到。”九飖拍了拍手上的土尘。 云顼握着九飖的手,向瑕居峰的瑕居走近。 “朱祉一直想让朱盈嫁给凤于玥,好进一步控制凤凰一族,宴会上自是让朱盈与凤于玥一番交流,无趣!” “噢!我倒看那小妮子长得还行,明艳大气,就是太凶,太一根筋了!” 九飖提着裙摆跟在云顼身后,小心的拾阶而上。 这凤凰族的衣裳真是太繁琐了,又长又多层,好看是好看,打架的时候,可就太累赘了。 云顼忽放开九飖的手,转过身,弯下腰,轻拢起九飖裙摆的前两层,挽了个结实的结,又牵起她的手,站在瑕居的结界前。 “狐妖性诈,凶残,收起利爪时,一副人畜无害的可怜样,可别忘了,伸出利爪就是专食人心的野兽!” 云顼似是而非的说完,手在二人面前一晃,隐了身法,直接踏入结界,无人看得见他二人。 九飖还沉浸在云顼方才为她挽裙摆时温柔的模样中,两眼冒星星的看着云顼。 走进瑕居,虽无居住,却是一尘不染,流水细雾在汩汩流动,屋檐下挂着鸟笼,那祥云鸟即便是早已经死了,鸟魂还是被困在笼中,鸣叫舞翅数千年。 第63章 同游溶湖 九飖想捏诀放走鸟魂,云顼制止道:“一动就会被发现,朱祉一年来十次, 没有一处变动过!就算你想仿造一个假的替代,也会被发现!” 九飖无奈放下手,跟云顼进了居卧。 淡红的主色,占据整个居卧,唯有临窗处的书案,清秀淡雅,妆镜旁挂着一幅美人图。 不合理的布局,应是朱祉自己挂上去的,画是的美人,丰姿冶丽,双手燃着南明离火,嘴上扬起的笑,不可一世。 这夜胄果然是从小就飞扬跋扈。 窗外就是悬崖深渊,清风却是徐徐凉凉,正对卧榻,对渊而卧?这是何意。 “云顼,你可见过夜胄使用南明离火?”九飖看着画,心内不定的问道。 “不曾,神尊说南明离火是朱雀本命火,用之可伤本元。” 九飖疑惑道:“我在雷焱鞭中看到,夜胄是用六昧真火打伤我爹娘,她也被我爹重伤,若她有南明离火,为何不用?还费神取太阴真水来克制我爹的雷神怒火?” 云顼摇了摇头,静默片刻后,闭目催动仙气,绕着居卧轻轻刮过一圈,手中飘落三根火红的细丝。 “这是用仙气提炼出的物气,是这间居卧曾经夜胄留下的气,你带着它,去北海,找到千蚌叟,他能通过珍珠将曾经发生在夜胄身上的事,呈映出来!” “这么神奇!”九飖小心翼翼的用真气包裹住,放进乾坤袋里。 突然想起里面有白霁老爹给的仙果,伸手就取了一大把,摊在手心一看,仙果的硬壳竟然都去好的! “不对啊,白霁老爹以前给我仙果从来不给我剥壳的呀?” 云顼瞟了一眼仙果,没有说什么,带着九飖离开了瑕居峰。 因为不能轻易使仙气,再加上田狃的身体本就瘦弱,上了一趟峰,又下山阶,九飖走的两脚发抖。 当她对云顼展开双臂时,云顼已经背对着她,半蹲下身子。 九飖笑弯了唇,一跃趴在云顼瘦削的背上。 落日的余晖中,地上倒映出两人的影子。 “云顼,息壤结界破了,魔神出来,你是不是会死?死了的话,还能找到你的魂魄吗?你会有转世重生吗?” 肩头上,九飖的声音轻轻的,如同晚风,轻拂过云顼的心底,惊起一阵涟漪,又回归死寂。 “或许会死吧,怀宇神尊也没告诉我,混沌青莲有没有转世的可能,毕竟,我本就是他强行从神墟中带出,修成仙的。” 本就是逆天而行的存在,又怎会有转世? 九飖搂紧了云顼的脖子,淡淡的说:“夜胄有苍赜神君传的六昧真火,要是她还有南明离火,那我只能拼死一搏!你一定要记住我说的,不准为护我元神,伤害自己!” 声音中有些沙哑,“太显老君说,妖神就要回归了,到时,魔神与他联手,也不知你会被打的多惨,要保存自己的仙力,不能浪费在我身上,至少能让自己被打的时候不疼点!你就当我先去寰宇的尽头等你!” 九飖将脸贴在云顼的背上,语中还已哽咽,“好不好?” 望着夕阳残红如血,云顼一步一步,小心的下着台阶,两只比翼双飞的鸟儿,在空中欢鸣转圈之后,一同飞走,消失在密林里。 它们明日依然能看到东升的太阳,即使生命短暂,却能相守,共同完成一个圆满的轮回,不必困顿于是否有下一世。 “回家了!” 云顼颠了一下背上的人,脚步轻盈的走下山。 翌日,被盛装打扮的九飖,跟着云顼去了溶湖,距凤于府极远,拉了两马车的吃穿用度,是做着要在那过夜的打算! 溶湖,不远处就是凤于玥在图纸上圈出的山峰,落凤山,相传是凤凰先祖降落凤凰境时停留的山峰。 一路颠簸,越走越崎岖,吐得九飖脸色苍白,窝在云顼的怀里,闻着蒲霍香才能得片刻舒适。 头簪金步摇,身着红蓝宽袖羽裙的朱盈,早就在溶湖上泛船。 雕栏画柱的船上,还有另一名男子,神色傲慢的喝着他的烈酒,朱盈双手托腮痴迷的看着他的容颜。 男子握着上古血爵的手,早已青筋暴起,若不是为了找到飖飖,他绝不可能出卖自己的色相! 要不是为了找到飖飖,他又怎会答应朱盈来这破地方,陪她演什么未婚夫的戏码! 忍!他是妖王,没有什么担不起的! 放下酒杯,走到船边,吸吸外面周的清气,要不然他得疯。 朱盈立马跟了上去,站在船甲上,看到了凤于府几辆高大的马车,眼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那只病弱的鸟,怎比得上她的狐殊! 九飖先下了马车,恭敬的扶着云顼下来。 朱盈下令返船靠岸,将二人接上船。 看着相貌平平无奇的田狃,朱盈心中对凤于玥越发不齿,这种丑丫头,竟就是这两日与他亲密无间的小娇妾? 落魄的鸟,就算是仙族,也是卑微的末族,不如做妖尊大! 自田狃踏上甲板,狐殊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她身上。 这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就算看不出藏在鸟人躯壳里的到底是什么,可狐兽的直觉告诉狐殊,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云顼告诉九飖,让朱盈一同来朱雀境,是为了掩盖自己闯进朱雀境引起的结界波动。 今日看来,还是为了利用朱盈,深查落凤山。 九飖低着头,卑微的跟在云顼身后伺候着,倒好茶就垂手立在主人的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朱盈察觉到狐殊的目光一直盯着丑婢女,明知他不可能看得上这等货色,心中还是有怒气。 “丑女,过来给本宫倒酒!” “殿下自己有婢女不用,倒差遣起我凤于府的人来,只是我凤于府的人,殿下用不起!” 凤于玥看向朱盈的眼神,如阴冷的蛇一般,逼迫朱盈低下了头,自己给自己倒上酒。 自她与死修仙斗法后,受了重创,虽在朱雀境养伤,可是她身上带的是煞气和妖气,这仙境并不适合。 要不然,依她的性子,早就杀了凤于玥。 第64章 搅事的狐殊 她本想离开朱雀境,可狐殊却找上来,她满心欢喜,阻止外曾祖父对狐殊下杀手,还哭求让他留了下来。 就算知道他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来,但只要能看到他,她就心满意足了。 她听爷爷讲了狐殊去幽冥界的事,废了妖修,伤的不成狐样。 爷爷是想劝她放手,可她 只有对狐殊的心疼,本想找到他,治好他,却在郐冀城头,看到他与死修仙拉拉扯扯,体内的煞气根本不受控。 现在体内煞气弱,聚不起来,但她可以心平气和的同狐殊坐一起,也挺好的。 狐殊看不透凤于玥,瞧他一身阴鸷,做起事来,只怕比自己还绝,所以他要寻个好时机,再试探站在后面的婢女。 三人各怀心思的坐在一桌,各喝各的酒,一个时辰过去,都无人再开口说一句。 苦了站着的九飖,歪着身子,使劲向云顼抛眼色。 依凤于玥本尊的性子,他是不会管一个丫头的死活,可她腿快站麻了! “公子,你昨日不是同奴婢说想看山景吗?奴婢瞧着那边的山,秀林茂密,何不开船过去瞧瞧?” 田狃的声音柔柔中透着恳求,凤于玥却一个眼神也不给。 狐殊对婢女存了怀疑,自觉得把她认为就是飖飖,不想她受委屈,指着落凤山,扬声道:“往那开去!” “你们这些奴婢都退下吧!” 船上没狐殊一个仆人,他却大手一挥,让仆人都下去。 九飖第一个拔脚就走,一拖一拉的朝船舱走去,那身影可是狼狈的很。 在狐殊看来,却是极可爱的。 坐在船舱的地榻上,脱了绣鞋,揉搓着小腿肚,又踢了几下,才缓解了不适,左右腿都揉了一遍,九飖展开臂,正要倒卧榻上,狐殊走了进来。 “飖飖!”狐声中满满的委屈。 九飖自然的就抬头要回应,想到自己此时是回 田狃,慌张穿上鞋,欠身作礼。 “奴婢田狃,见过公子!” “飖飖当真心狠,又装作不认识我,是不是只有我是小狐狸,又受伤的时候,飖飖才会多看我一眼?” 在甲板上,狐殊本穿着紫黑长袍,不过一会儿,就换了—身暖色衣裳,如今又是一副泫然欲泣,求人垂怜的可怜模样。 看得九飖都忘了要退一步才是。 被狐殊搂住腰,靠上肩头时,才闪耳躲开。 “公子自重,奴婢一介丑仆,还望公子,放过小的性命!” 狐殊还要再跨步靠近时,凤于玥的流光扇飞旋过来,割破了他的袖袍。 狐殊顿时眯起眼,扭头就挥出狠辣的妖力,和凤于玥打了起来。 不过三招,凤于玥就皱眉,捂着胸口,连连后退。 九飖想起凤于玥的身子可是娇弱的很,哪动得武! 扶抱住自家公子,见他满额冷汗,焦急万分,凤于玥可不能死啊! “公子,你怎么样了?药呢?药你放哪儿了?” 云顼手放在腰间,就不再动,九飖伸手就摸向他的腰间,取出药丸给他喂下。 狐殊气急败坏的看着二人亲昵的模样,内心一团烈火,想着就要出手当场宰了那鸟人公子。 朱盈听到声响,一个闪身就到狐殊身旁,制止他出手杀凤于玥。 凤于玥该死,但不能是妖王杀的,否则只会给妖族带来灾难,朱盈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妖族是狐殊的妖族,也是她朱盈的妖族。 这次溶湖出游,本就是朱雀王强迫凤于玥和朱盈一同出行,朱盈又带上自己的妖族未婚夫,惹出点事,也不足为奇。 朱盈还在自我陶醉,是不是狐殊看到凤于玥对自己有情,所以孤殊紧张了,才和凤于玥动手。 凤于玥将整个身子,都倚靠在九飖身上,着实的软弱无骨,九飖殷切的扶着自家公子进了船舱,关上了门。 狐殊有气无处发,一掌打向湖面,掀起浪花。 船身剧烈摇晃,使得船舱里的云顼直接摔压在九飖身上,头无力的埋在她的脖颈间。 “你没事吧?伤的重吗?我能做什么?” 九飖双手轻抵着云顼的胸膛,紧张的问道。 “疼!就这样抱抱我吧!”云顼虚弱的说着,闭上眼。 一听此话,九飖拢抱过云顼的后背,轻轻的翻转过,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平躺好。 “前些天,在郐翼城,诛魔玦煞气入侵到我的身体 ,和青莲血混在一起,很痛!” 九飖侧转过身,凝视着云顼。 “所以,你每次去偃息沼泽修补结界,都要受一回那样的锥心刺骨,是吗?” 缓缓启开的凤眸里,是破碎的冰雪,脆弱无声,击穿了九飖心底的柔软。 她见过云顼从偃息沼泽回到昆连宫时,嘴角带着血渍,偶尔需要休憩两三日才能恢复神采。 很多个夜里,她在莲花池是看到过他的脆弱,那时她还在睡莲里养着元神,没有人形。 云顼坐在池沿上,静静的凝望着睡莲,用指腹轻轻抚触花瓣,输送灵力。 她看得见他孤独的神色,似乎天地间只他一人,亘古的孤寂。 今个她才知道,不止是无边的寂寥,在云顼的身上,还有千年复千年,无休止的魔族煞气啃噬。 痛,又能和哪个仙说? 又有谁会觉得,无坚不摧的应神会痛? 就像四大真神的陨落,被后人提起时,得到的不过是歌颂和唏嘘。 谁关心过真神痛不痛,谁问过他们怕不怕? 突然一个令九飖悲痛的念头涌上心头,她甚至不敢清晰的问云顼。 “你是不是,是不是想过那日快点到来,结束不知尽头的痛苦?” 云顼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左手轻放在九飖的后脑,在她额上留下温柔一吻。 “可是,舍不得!” 舍不得你。 舍不得离开你,更舍不得你的离开。 知道一切都是定局,可遇到你之后,还是要挣扎一下,就算徒劳无功,也好过空留遗憾。 “好了,别乱想了,赶紧睡一觉,晚上可就没得睡了!” 云顼把九飖的身子侧了个翻,让她背对着自己,从后拢抱住她。 “朱祉可是派了上千精兵过来伏击,非杀死凤于玥不可!晚上我们还得趁此, 第65章 朱盈的心头血 “噢!” 这朱祉可真狠,为了杀凤于玥把自己外曾孙女都搭上。 凤于玥若被杀成,那凤凰一族基本是没有崛起的可能,就算杀不成,朱盈受点伤,也就没人敢说些什么。 不对,这船上还有只小狐狸呢! 他是妖王,受了伤的妖王,万一朱祉想不开,想一起除了狐殊呢? 毕竟赤狐王是朱祉的女婿啊! 狐殊死了,赤狐王可就可以夺取妖王之位啊! 看来,朱祉还真有可能会一起杀了狐殊! “你给它喂了那么多青莲纯血,它早就恢复了妖力!身边还有赤狐相护,能有什么危险!” 云顼闷声闷气的话,从身后传来,九飖收回要撑起身的手。 “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云顼抽回九飖脖子下枕着的手,放在自己腹前,转身平躺着。 “就你那小脑瓜,猜都不用猜!” 小莲莲生气了! 九飖就纳闷了,自己什么话都没说,小莲莲怎就生气了? 想到终究是自己动用了他的血,给狐殊用,还给司席用! 哄他! 转身,侧对云顼,双手紧包住他的右手,用额头拱了拱他的肩头,好了,睡吧! 夜幕下的溶湖,月光洒下,黑蓝的水面,波光粼粼,只是吹来的风太冷。 九飖拉紧了外袍,郁闷的看着正在抚琴的朱盈。 大冷风天的,在湖上抚琴,还要狐殊给她吹笛相和,到底是为了做给凤于玥看,还是做给朱雀王看? 狐殊是有认真在吹奏,还摆了个特好看的侧颜姿式,在月光下,眼波流转,动人心弦。 朱盈已经浸在蜜罐里,根本无所谓狐殊吹奏的律动,明明与她的弹奏搭不上边。 披着狐毛大氅的凤于玥立在甲板上,右手晃转着流光扇,时不时还转出好看的流光画面,却是一朵睡莲,九飖看得入迷。 这是凤于玥自研的把戏,可不是真的无聊把玩,看似无意,却已布下阵法。 周遭风声动响时,握住九飖的手,靠近自己。 扇面一开,四面八方的血肉分离之声响起,甲板上掉落一只只惨叫的朱雀士兵。 朱盈惊立起身,将狐殊护在身后。 耳侧忽响起狐殊粗重的痛吟声,转身看时,狐殊已经痛得跪撑在地,面目狰狞,捂着心口。 “狐殊,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来人,快靠岸!”朱盈急得大叫道。 凤于玥轻捏了九飖的手,两人向狐殊走近。 “殿下不急,容我告诉你,怎么回事,你的狐狸中了我的毒,午时下的,到现在四个时辰了,是该发作了!” 凤于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朱盈,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朱盈蹬脚就想手撕了他,理智压住了怒火。 “凤于玥,你想要怎样才给解药?” 流光扇一转,又杀落不少杀手,凤于玥冷眸相视。 “我不想怎样,就想知道,你们朱雀族给我下的毒,到底要怎么解?好像只有你外曾爷爷知道怎么解。不过,这会赶回去,在路上他可能就痛死了!” 凤于玥笑的邪恶至极,朱盈终是忍不住拔刀相向。 “你把你的毒下到狐殊身上,这么多年,你都没死,快把克制的药拿出来,否则今自定让你身首分离!” “或许,你可以用你的心头血试试!你们朱雀族制毒最喜欢用自己的血当解药,你身上留有朱祉的血脉,不妨一试!” 凤于玥收起扇,云淡风轻的说着,乐于看眼前二人的挣扎。 朱盈何曾见过狐殊这般虚弱破碎,看的她心伤到无畏自己的生死,二话不说,就向自己心口刺了一刀,用妖力引出一掬心头血,强忍疼痛向狐殊靠近。 “我不需要,滚开!”倔强的狐狸,无力的挥动着手,拒绝朱盈的恩惠,双眼死死的凝望着九飖,渴求她能看看自己。 他现在这样,是报应是吗?是他曾经设计让司席娶别的女人,害飖飖挖心的报应是吧! 她看自己这般痛苦为什么就没有一丝动容,为什么不像之前自己被迫变回小狐狸时,那样怜悯自己? “飖飖,我不求,我不求你钟情于我,我求你,求你怜悯我,就只是怜悯我,都不可以了吗?飖飖!” 无边的暗夜,妖王撕心裂肺的诉求着,黑暗中,一同裂碎的还有朱盈的心,可她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她的心,早已裂的不能再碎了。 忍住泪,咬着牙,掐住狐殊的脖子,强迫他张开嘴,将自己的心头血灌了进去。 狐殊,我不在意了,无所谓你会不会爱上我,只要你活着就行! 赤狐的心头血入口,狐殊身上要命的毒顿时消解,可他心中的痛,越发深沉。 别的女人的血,入了自己的躯体,入了自己的血,那他还如何和飖飖在一起? 往后是不是就算变成小狐狸的模样,飖飖也不会碰自己了? “啊——!” 怒火暴起,九尾长长的狐尾展开,向凤于玥奋力攻去,空出一尾,直接将九飖裹卷护住。 因着凤于玥的躯体实在太弱,云顼不得不放开九飖的手,好在这白狐妖不会伤害九飖。 扫来的狐尾连根根狐毛都是钢针,妖王的妖力,船杆折了,甲板破了,湖里的水向天倒流。 流光扇勉强挡住狐殊的八尾攻击,可是朱雀王派来的杀手,源源不断的从四方向凤于玥举刀砍来。 催动凤凰灵火向身后抵住杀来的朱雀灵力,凤于玥的嘴吐出一口口鲜血。 “小莲莲!” 九飖一急,动了仙气,挣脱开狐尾的束缚,飞身拾起掉落在地的长矛,向蒙面的杀手抛去,飞旋的长矛,无情的割取朱雀鸟人的性命。 “狐殊,收起你的尾巴,不是我不救你,而是只有朱盈的血才救得了你!我没有见死不救!” 九飖护在云顼身前,狐殊立马停了攻势,听话的收起九条尾巴,想上前再问些什么,九飖已经转身扶住身后受伤的鸟人。 “狐殊,你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肯放弃,我说过,我不喜欢你,见你第一面,只是因为那小白狐受伤,我可怜它,才救它,那只是对小兽的喜爱而已!你对我做过的事,那些算 第66章 取朱祉心头血 九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指着一旁不悲不喜的朱盈。 “她为了你,命都不要了,连尊严都可以抛弃,狐殊,请你好好看她!别等失去她,你才知道后悔!” 狐殊一点都没听进去,也一眼没看朱盈,泣声反问:“那我呢?你可看我一眼?百年前,我失去了你,才知道后悔,广灵宗找不到你,幽冥血海也找不到你,我不要什么尊严,只要你肯让我待在你身边, 就是当一辈子小狐狸,我也愿意!” 狐殊不顾凤于玥警告的目光, 一步步向九飖走近。 “可你不肯,你就是要赶我走!你最开始不是对司席也没有男女之情,可后来,他为你死,为你困死雪凌渊,你感动了!甚至连平妻这样的羞辱,你都可以忍受,还可以挖心给他爱的人!” 九飖仰天长叹,这造的都是什么孽啊? 她终于明白小和尚寂尘说的那句,“你是很多人的劫!”。 “那时是亓玖飖,我没想起我是伏山九飖!” 她好想引道雷,把这蠢狐狸劈醒。 “司席可以做的,我一样能做到,以前是我欠你,欠你的,就一定得还,要留在你身边还完,然后再让你欠我,那样你就会因为内疚,让我有一席之地!” 狐殊侧目看了眼病怏怏的凤于玥,忍住不痛快。 “飖飖,我不知你和他是何渊源,你要救他,那我就帮他去取朱雀王的心头血!” 说着,转身就要飞去岸上,九飖慌得扯住他的袖子。 “你这疯狐狸到底是怎么回事,千年修行就是没修脑子是不是?还找朱雀王要心头血,你就是要一次次作死是不是?” 远处的朱盈捂住心死的胸口,泪如雨下,莫不如明日去幽冥求一碗忘情水,也不用这般痛苦! 九飖的目光越过狐殊,看到了朱盈的悲痛欲绝,就像她在章国郐冀城,穿上红嫁衣那日,魁北旻抱着西乞雯在她面前要自我了断时一样。 可朱盈对狐殊是真真切切的爱,朱盈的痛只会更浓烈,更悲怆。 “狐殊,我是个必死的人,就在不久之后,你的妖生还很长,不要作茧自缚。我老爹说‘情债是个回环,终归是要还的’,希望你能早日醒悟!” 九飖如看破红尘的大师,对狐殊说完这些话后,在岸边巨弩射来时,抱着凤于玥跃入湖水中。 “飖飖!”狐殊呼叫着也跟着跳了下去。 九飖的话,没有劝醒狐殊,倒是让朱盈有些觉悟,看着没入水的狐殊,终是止住要跟随的脚步,只是向蒙曈发去了讯号。 妖族不能没有妖王,她不想妖族内乱,让外人入侵妖界,仅此而已。 湖里,就飖解开云顼身上厚重的狐毛大氅,拉着他向落凤山游去。 只是心思缜密,又手段歹毒的朱雀王,早在湖底布下了天罗地网。 水中射来的利箭,虽受水影响速度慢了些, 但还是伤的二人,流了不少血。 狐殊游来,筑起了结界,被袭来的强大朱雀灵力,击散在水中,竟是朱雀王亲自前来! 云顼不能随意暴露自己的仙力,而以凤于玥的身体和凤凰之力并不足以与朱祉对抗。 狐殊本是妖,在仙境不仅受制,动用妖力还会被反噬,这厮刚才的动武,指不定是把血默默往肚子里咽。 九飖对狐殊腹语:“带凤于玥往那边的山游去,保护好他,若出了差池,你就不必来见我!” 狐殊闻言,委屈着乖乖点头,挟住凤于玥的腋下,就拖着游走,压根不管他体弱在水中吸气不畅。 避开朱祉打来的掌,化仙塔从九飖的袖中滑出,遇水而增其体,隔开了朱祉的追击。 九飖竖起二指,想召出绫弦剑,却在水中看到一把和血魔剑极为相似的魔剑。 剑柄落在九飖手上,剑体顷刻间发出血红的光芒。 触到剑柄时,九飖惊得张开嘴,被水呛了一口。 这,这剑竟然是绫弦剑与夜光剑的合体剑?! 一把仙剑,一把魔剑,在朱盈的诛魔玦攻击下,明明性质完全相反的两把剑,竟然合为一体了?! 这是血魔剑的具象化啊! 当然,威力可是远超虚幻的血魔剑! 九飖握住血魔剑,向化仙塔注入煞气,弹指间,整个湖底充斥着煞气,遮去了湖面透下来的月光。 九飖心中一念,血魔剑的血红光芒就收了起来,湖底一片黑暗。 朱雀族的士兵完全失了方向,连朱雀王都不得不开启灵识辨别方位,看到的是把血剑快狠的向他劈来。 随手抓了个士兵挡剑,自己还是被震的五脏六腑移位,还没做出下一步防御手段,胸前心口处已被一只利爪刺入。 生生引出一大斛心头血! “啊一!”朱祉痛的怒吼,爆发朱雀灵力,散去了部分煞气。 九飖见好就收,赶忙驾着血魔剑逃遁。 朱祉还要追去,胸口剧痛,灵力大损,只得先行回宫,让手下将士继续追杀。 这边,狐殊费了好大劲才把凤于玥从湖底捞上岸,在仙境动用妖力的后果,真难受! 累瘫的狐狸扑的就躺地上,微侧头看见被他扔趴在岸的凤于玥,凤目阴沉沉的盯着他,出的气比进的多! 鸟人,凫个水都不会,干脆淹死算了,免得拖累飖飖。 算了,看月亮吧,今天的月色挺好看的。 九飖御着血魔剑,手中护着朱祉的心头血,稳稳落在岸上,一个跨步,扶坐起凤于玥的躯体,将手中的血液一点点喂进他的嘴里。 狐殊坐起身,有些吃味的看着九飖对鸟人的精心呵护。 “夜胄和朱雀族的敌人,就是我的盟友!” 九飖喂好血,给凤于玥顺好气,欢悦的说道。 解了毒之后,真正的凤于玥苏醒了,双眸再启时,阴戾的眼神,吓得九飖都放开抱着他的手,跌坐在地。 狐殊当即抱护住九飖,只觉她浑身冰冷,双手如从冰窟里刚出来。 弹指间,凤于玥的眸恢复了清明,已是云顼又占用了躯体。 见狐殊抱着九飖,伸手就拉起身,向落凤山出发。 原想让五色兽带三人飞上山顶,发现小小落凤山,倒覆着 第67章 凤于恒瑱 云顼费了一番仙术,才勉强撕开落凤山禁结界一道小口,容三人钻了进去。 结界里如火炉内膛,热的人口干舌燥。 越往上走,热气越盛,肌肤上的毛发似乎都快烧着,整座山看不到一点火星,却觉得整座山都在燃烧。 狐妖最先承受不住,直接晕倒在九飖怀里,变回小白狐,被九飖塞进乾坤袋中,同时取出金砂罩,披在自己和云顼身上,稍微缓解了些热气。 流光扇在前开路,扇去不少扑面而来的热浪,二人才得以走上半山腰。 云顼停住脚步,环视光秃秃的山头,地底有不该存在的东西! 竖起二指引了地上一缕物气,置于自己额部,闭目后,海识里呈现出一团团诡异的火焰,还有凤鸣! “阿飖,用你的火眼看看地底何处是火源?” 九飖手持血魔剑,剑尖朝地。 “看了,就在我们脚底下,你拉好我的手臂,我要破开遮掩的石层!” “血魔剑?”云顼皱眉看着九飖手中的剑,挪步到她身侧,双手环在她的腰间。 “管它是仙剑,还是魔剑,能打败敌人的,就是把好剑!” “破!” 念出剑动,脚下的石层,一层层裂开,向四周飞溅,金砂罩包裹着两人,才免去割伤。 只是无法止住二人下坠的速度。 从山腰往地洞下坠,都不知下落多少丈,仍没有到底之势,却越来越热,九飖只觉得体内的水要被烘干,神思都开始有些恍惚。 云顼动了仙力,减慢了下落速度,打开金砂罩,二人坐在飞浮的金砂罩上,往下望去,深红的火焰,冲天灭世之势,连九飖的火眼都感到疼痛。 “业火红莲?!怎会被引到这来!”云顼见火中时不时闪现的火状红莲,不说着。 九飖捂着眼,微仰头对他道:“里面有只凤凰,好像很老了!” 云顼看她这模样,又心疼又好笑,撕了条布,在上面施了仙法,随后覆在九飖的眼前,绕到脑后挽好。 “你待这儿,我下去看看!” “下面是业火红莲,虽然你是青莲真身,可你现在用的是凤于玥的身体,这一下去可就烧没了!还是我下去,田狃已经死了,躯体烧不痛!” 九飖拉住云顼,拨出血魔剑,云顼只得点头,又撕了块长布条,裹住血魔剑的剑柄。 “虽你驾驭得了血魔剑,可若出现伤口,剑身的煞气,一样会伤你!尽量而为,不可拼命!” 九飖甜甜一笑,接过剑,向下跃去。 落凤山从外看,不过一座普通的秃山,内里却是无量地界! 九飖飞旋一圈,只有满眼红火,什么都没见到。 “咻~咻~”,凤凰悲鸣! 是有凤凰,为何置身其中,又看不见? 在火焰不断吞噬下,田狃的躯体被焚化,显露出九飖的本躯,幸好是青莲真身,只有微微疼痛。 九飖心一狠,扯去罩目布条,火眼开启,凤凰顿现眼前。 双翅双足缠满蓝色的细丝,看似细弱如发丝,却在凤凰挣扎的每一刻,都深深勒进它的躯体里,割出无数道细小而无法愈合的伤口,血滴在火焰上,使火焰越发旺盛。 苍老无力的凤凰,鸣声泣血,浑浊的鸟眼向九飖投来求救。 九飖心中有些猜测,举起血魔剑向蓝丝砍去,一次只砍得一根,断了的细丝反缠上血魔剑,怎么也挥不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只断了二十来根,九飖的眼睛已被熏的通红,无奈只能飞回去找云顼。 云顼单手覆在九飖眼前,冰凉沁心的仙力从掌心发出,九飖才止住泪。 累的不想说话,摸索着拉过云顼的脖子,按着他的后脑,将自己的额头靠上他的前额,方才底下所见皆传呈于他。 “你可认得他?” 九飖睁开眼问他。 “凤凰旧王,凤于恒瑱!他的冠羽是独有的淡棕色!” 将仙魔大战的功勋之人,囚禁于此,受业火红莲焚烧,这是何等恶劣之举!”云顼怒了。 “凤凰王可涅盘重生,朱雀一族为阻止他重生,竟如此对待他!缠在他身上的蓝色细丝是北海海神禺泾的发丝。他在四千年前就失了踪迹,他的发丝却出现在这里!” 听云顼讲了这些,九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太年轻了! “仙魔大战距今九千六百年,也就是说凤凰旧王已经被困在这里,受了九千六百年的业火焚烧?然后至今还活着?业火的继燃之物又从何而来?” 云顼思索后,回道:“不一定那么久,有可能他之前的数千年受伤沉睡,苏醒之后才被囚禁于此,幽冥老儿竟私自将业火红莲引到朱雀镜,老东西!” 九飖听“老东西”三个字从云顼口中蹦出,如同见得太阳从西边出来—样震惊。 堂堂仙界仙尊,那口里可是用来“吐莲花”的啊! 他这是失了记忆,当了回人间江湖游棍子冬飏的后果是吧! 见九飖吃惊的表情,云顼才知失了态,转念一想,觉得没什么,反倒挑眉反问九飖有什么问题吗? “你有带伏仙水和箐飏酒吧?禺泾的海丝,有主人意识的存在。他用伏仙水浸过发,又爱喝箐飏酒,看能不能引海丝自己解开!” “噢!” 九飖打开乾坤袋,掏了两回,才取出物件。 云顼引出伏仙水和箐飏酒,在空中化画出阴阳鱼,各占一半,用灵力单手捧住交给九飖。 九飖摊开右手接住,掌心里有未干的血迹,云顼轻轻拂过,伤口愈合。 “海丝若脱出凤凰身,用鲮纱包住,去北海的时候,或许有用!” 九飖点点头,又一次跃身飞下,停在凤凰前,将阴阳鱼悉数打到凤凰身上。 不到片刻,海丝慢慢挪动聚合成一条条小绳,退出凤凰翅膀和双足,漂浮在空中。 密密麻麻的海丝,在空中形成了一团蓝色云团,来回蠕动,挤压! 看的九飖皮毛战栗,牙齿发麻,腹中翻江倒海,撒出鲮纱网,将其包裹,缩小。 极不情愿的塞进另一个乾坤袋里! 没了海丝的悬挂,凤凰直直向业火红莲坠去,九飖急急御剑要去接比她身躯 第68章 击掌为盟 幸好凤凰掉落在她身上时,变成了人形,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头,趴挂在她后背。 九飖长吁了口气,吓死她了! 为了能有反杀夜胄的武装力量,她是天天刀刃上舔血啊! 强运仙力,向上飞去,底下的业火察觉被囚之物消失,瞬间化成一个个恶鬼,向二人扑杀而去,地洞壁上和顶上的岩石,不断掉落,试图拦截二人。 流光扇飞来,云顼拉着九飖的上臂,强大的仙光罩着三人,直飞冲天,直至飞离落凤山。 而落凤山也在顷刻间崩塌,发出的巨响,惊动了半个朱雀境,同时还有金颡宫。 三人飞落溶湖,九飖轻放下背上的老者,正想喘几口气,脖子忽然被凤凰旧王用力的死掐着。 “魔头,本王今日就替万千将士报仇!” 云顼一袖扫开凤于恒瑱的手,将九飖护在怀里,只是脖子上已是一道深深的淤青! 这虚弱的老头下手怎么这么狠啊! “凤于恒瑱,看清楚,我们是何人!” 凤凰旧王从浑噩中清醒过来,看清了眼前两位是仙者,想起身行礼,却怎么也站不起来,浑身的凤凰骨,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云顼小仙尊,恕老夫无法起身问礼!” 凤凰旧王已然想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往事,沉睡七千年,被囚两千余年。 如今的他,只是一只废鸟。 老者满目疮痍,一身颓败,九飖终是忍不住曲膝,蹲下身。 “老爷爷,别难过,你不是还活着吗?你可是凤凰,能涅盘重生的凤凰!仙体的伤总能养好的,心一定不能死!朱雀一族把凤凰族的地盘都吞并了,而且还不断暗杀你的子孙!这位是凤于玥,你的重孙,昨日刚躲过朱雀王朱祉的暗杀!” 凤于恒瑱抬头看向凤于玥,眼中终于有了光! “曾爷爷!我是你的曾孙儿,爷爷他已经被朱祉暗害了!”凤于玥双膝跪地,痛哭流泪,和他的曾爷爷抱在了一起。 九飖起身看了一圈,才不得不接受,云顼的不辞而别! 两只凤凰,哭哭啼啼,交流着凤凰族现在的处境。九飖又不好插话,她得等凤于玥帮她出朱雀境,当然,如果能和他结成抗夜胄同盟,那是最好不过了! 也不知这看起来很阴险的小鸟人,会不会翻脸不认人? 等了快一刻钟,两鸟人才想起有九飖这个小仙人的存在。 凤于玥起身恭敬的对九飖行礼,“多谢仙子与云顼仙尊出手相救,请仙子替我转达对仙尊的感谢!” 面目欢喜又十分真挚的凤于玥,一下子变得令人如沐春风,确实称得上“第三”的称号。 “好!” 九飖回了礼,从乾坤袋里捧出一大堆奇异仙果,放到凤于玥手中。 “这都是四海八荒难寻的仙果,对修为大有补益,我也不知能拿些什么给老人家当问候礼。对,还有箐飏酒,白霁说很补,你们有空喝喝看,有用的话,我找白霁再拿!” 这凤凰族可是可以与朱雀族抗衡的!捣了夜胄老巢,那可就是成功一半,一定得和这两鸟人系上关系! 九飖手提两坛箐飏酒,对凤凰旧王笑脸相迎。 凤于恒瑱感动的热泪盈眶,这姑娘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还拿根本求不到的白霁酿的箐飏酒给自己! 老者接过酒坛,开了坛盖,开怀畅饮起来。 “好酒!果真是仙界第一酒!” 凤于恒瑱慈眉善目的看着九飖,正想问其是仙界何人,凤于玥紧张的握着流光扇,轻声询问,“姑娘可是伏山九飖?” 九飖点了点头,凤于玥闻言,原地转了两圈,兴奋的握住九飖的手。 “姐姐,真的是你,我竟然真的见到了你,姐姐!” 九飖迷糊的看着激动的抱住自己的凤于玥,实在想不起,自己何时认了个弟弟? 乾坤袋里的狐殊对外面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记得在里面又踢又跳,“飖飖,不要被这种善变的鸟人骗了啊!” 九飖推开凤于玥,打开乾坤袋,生怕五色兽在袋里把狐殊给吃了。 狐妖一落地,直接站在九飖跟前隔开凤于玥,九飖被他一身明晃晃的华服,惊得不解,他怎那么多衣裳,供他随时随地更衣? 狐殊怒目,“休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迷惑飖飖!” 凤于玥横眼,不屑与狐殊挣扎,笑对九飖道:“姐姐三千年前在仙界,挑战各路仙将,还有斩杀夜胄手下三大鸟官的神勇事迹,我无一不知!姐姐的事,我能一件不落的细数来!姐姐是我心中的英雄,是我的楷模,是我一路坚持下来的信念!” 凤于玥的眼里似太阳一样放着光芒,“两千六百年前,夜胄把你扔进熔炉,我以为你死了,我对自己说,为了凤凰一族,为了姐姐,我一定要杀了夜胄!” 小弟弟的慷慨激扬,听的九飖热血沸腾,她竟然早在三千年前就收了个如此能耐的小弟! 凤于玥挤开狐殊,殷情的献上流火扇。 “姐姐,这把流光扇,请你收下,见扇如见本人,凡凤凰族人,只要姐姐吩咐,定办到!姐姐的敌人是夜胄,我凤凰族的敌人亦是夜胄,我与姐姐永远是同一阵营!” “好!我九飖认你这个弟弟!” 九飖接过流光扇,与凤于玥击掌为盟。 一坛箐飏酒下肚的凤凰旧王,运气之后,浑身舒畅。 恰此时,朱雀王带着伤赶来,因为他们秘密已经被公之于众,他急了! 凤于玥大袖一挥,精悍的凤凰军从天而降,他运筹帷幄等待这一刻,太久了! 两方刚厮杀起,天际飞来天兵团,领头的正是孔雀仙孔肪。 “凤于玥,你胆敢忤逆作乱,还私自放出罪臣!本将今日就押你去惩仙台,治你凤凰一族逆仙之罪!” 孔肪当头仙挥戟向凤于玥攻去,朱祉持刀跟上,左右夹击凤于玥。 九飖拎起狐殊后领,就将他扔进乾坤袋中,手握血魔剑,隐了气息,准备随时给孔肪致命一击。 孔肪见朱祉一人就能克制凤于玥,转身就向凤凰旧王偷袭。 第69章 焚骨山迷阵 眼见长戟就要刺入凤于恒瑱的胸口,身侧一道杀气向孔肪劈杀来,慌乱中抬起左手挡住,却被生生砍掉左臂,劈开了护盔,削了发,震废半生仙力! “啊——!” 左臂断口处,血流如注,孔肪忍着痛,想用仙法止血,毫无作用。 肢体上附着的煞气,不断钻入他的体内,乱了他的仙息。 朱祉听到孔肪的惨叫,转身就去救他,拿起断肢,要为他接上。 身后方才示弱的凤于玥,眸中升起怒火,那是积压了上千年的族仇,手中蓄积起明璃净火,不留余地的向朱祉攻去。 朱祉一生只得朱荇一女,又被夜胄要求嫁去妖界联姻,身边没个得力干将。 今在朱雀境的,只是朱盈这半妖半仙的外曾孙。 朱盈也听到巨响,偷偷跟在军队后面,这时见明璃净火向自己外曾祖父打来,想都没想就扑身挡住。 明璃净火遇妖烧的更凶猛,朱盈置身火海,嚎叫震天。 朱祉心痛哀叫,用尽毕生仙力逼走朱盈身上的明璃净火,保住朱盈一条妖命。 这方孔肪单手持戟抵抗,天兵围攻九飖,三番对打后,天兵被血魔剑伤的没剩一个完整。 孔肪心生胆怯,也不要自己残肢,召来云团,蹬脚就要逃走。 九要向其方向掷出化仙塔,幻高两丈的塔身,将云团和孔肪全压在塔下,吸入塔中。 待化仙塔飞回手中,九飖立即向其灌注血魔剑的煞气,在塔中就将孔肪化成一摊血水,直接为凤凰族解决一大强敌。 凤于玥毫不惧怕九飖手持血魔剑,反而对她的强大和果敢决断,敬佩不已。 没了仙力的朱祉,无法再维持仙貌,老态龙钟,满头白发,与垂死的凡界老人无异。 双目无神的抱着变回狐身的小赤狐,被凤凰士兵押走。 “姐姐,你是不是马上就要离开朱雀境?”凤于玥吩咐完士兵,就赶到九飖身旁。 “嗯,我要去北海。” 甩了两下血魔剑,剑身上的血血渍消失的干干净净。 “玥玥好好干,复兴凤凰族,训练好你的兵,待姐姐来日杀去仙都定叫上你!” 凤于玥凤目星光灿灿,从怀中掏出一颗明珠,递给九飖。 “姐姐,这是避水珠,带在身上,便能在海水中自由行走,你带上!” 九飖感激的给了凤于玥一抱,“好兄弟!” “玥玥,姐姐求你一事,能否稍微关照一下田狃的家人,毕竟姐姐占用过她的躯体,最后还尸骨无存,只能以此回报她的家人!” 凤于玥用力点了头,“姐姐,你真是性情中人,我也要改改我的怪性子,那样姐姐以后都不会怕我,我还想和姐姐成为家人呢!” 九飖突然眼中有了泪光,“家人”,这词对她好像很遥远,又好像在身边触手可及。 “日后姐姐带你去伏山,告诉我爹娘,我有个弟弟了!” 凤于玥不再挽留,念了咒,开了朱雀境结界,目送九飖御剑离去。 “是个厉害的好姑娘!”凤于恒瑱在身后感慨道。 “嗯!我也这么觉得!”凤于玥望着九飖飞走的方向说道。 狐殊是靠妖族收集的讯息,才找到九飖在朱雀境。 而独身一人的司席,却偏离了方位,什么都没找到,还误入了焚骨山的迷阵。 原本妖族对焚骨山保护不强,只是妖族后来听闻了,仙界仙柱殿里元玄石出现关于他们妖神的预言,怕仙界派人来毁妖火,为了护住他们妖神的火,就没日没夜的加强焚骨山阵法,致使司席被数日出不得山。 正如寂尘所言,他的身体已不是原本的蛟龙之躯,早就千疮百孔。 焚骨山迷阵中,或烈日当空、足下荒漠赤沙,或狂风暴雨、雷电劈身,乃甚者万丈悬崖、岩石利剑,皆是迷惑人心,伤人筋骨之阵。 司席一再告诉自己,这些都是迷幻之术,闯过一场又一场迷阵,虽然自身灵气被迷阵抽取许多,但好在,即将就要到触碰到生门,逃脱这鬼地方。 不料,阵眼妖火处,一阵吞天黑旋风,直直向司席卷滚而来,强劲的吸力,使得即便司席变出蛟龙利爪,插入地面,也无法抵抗被一步步向妖火拖进的命运。 阵法的生门在眼前消失,如同百年前,自己眼睁睁看着飖儿仙逝,无能为力。 奂蛊泥潭那样凶恶之地,自己都挺过来了,多少次九死一生,不过一个小小妖火迷阵,岂有低头之理? “吼~”龙吟巨响,就算是残缺的妖身,亦是蛟龙庞躯。 龙尾扫动,迷阵粉碎无存,妖火火势减弱。 正与妖火旋风相抗之际,一只形状怪异的野兽出现。 白色长毛身,似牛,头上却是四只角,张着血盆大口就向蛟龙冲来,正是狐殊之前所言的上古食人兽獓骃。 奔跑中,体型在不断变大,即至跟前,龙尾竟扫不倒獓骃,反被死死咬住,破皮入肉,流出血。 蛟龙之血滴落地面,妖火似有生灵意识,疯狂的扑食血液,向四周蔓延,包吞了蛟龙和獓骃。 蛟龙怒起,用龙躯裹卷住凶兽,张口咬住那丑陋的头部,妖力经龙牙注入其脑,不过片刻,獓骃倒地,缩小回一只牛犊大小。 一番搏斗,蛟龙妖力尽数失去,无法支撑庞大的龙躯,变回人形,从空中重重掉落在地。 妖火瞬间吞噬他的身躯。 琥珀色的焰火中,司席看到了自己的师父,泛舟真人,依然那般慈爱。 “席儿,不必慌乱,虽你仙途不畅,但好在有逢凶化吉的命格,很多时候,是福是祸,全在你的本心!守住吾心,天地自在!” 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就是他一贯的路吗? 刚出朱雀境的九飖和狐殊,还没走几步路,蒙曈扑棱着黑翅,摔扑在自家妖王身上,未得开口,被抓摔出老远。 “主上,有人闯焚骨山了!妖火有异动啊!”蒙曈一瘸一歪的高呼着。 “腌臜的仙族!他们来了多少人马?”狐殊咬牙。 蒙曈靠近,掏出一把小镜子,小心的递给狐殊,“就一个人,单枪匹马,看着不像仙族!这妖匠刚做的,就一 第70章 救妖 狐殊接过镜子,镜子背面盘刻着一朵妖花,镜子正面看着与水镜有些相似。 蒙曈在上面扫过手,解释道:“水镜只能在我们妖族用,带不出来,这个妖匠仿造的,看的不是很清楚,够用,就叫妖花镜吧。” “啊啊~~怎么是那条你最讨厌的蛟龙,啊~~他还把我们辛辛苦苦布的迷阵全毁了!啊啊~~!” 蒙曈瞧了镜子一眼,痛心大嚎,“獓骃啊,他还把獓骃放倒了,天呐,这都什么妖啊~~!” 狐殊抬脚对着蒙曈就是一踢,待要细看镜中像,已被九飖抢过。 “司席!” 镜中,司席已被妖火吞噬,九飖握住狐殊的手臂,“快带路!” 狐殊一把拉住蒙曈,使了眼色,蒙曈为难的看回去,“主上,我就一只瘦弱的寒鸦精啊!驮不动你们俩个啊!” 狐殊瞬间黑拉下脸,“回了妖界,立即给孤找只威猛听话的雕!” 蒙曈唯唯诺诺的点了点。 九飖已经坐上五色兽的背,捞起狐殊就扔到兽背上,将妖花镜还给他,“蒙曈,前方带路。” “好咧!”蒙曈应声展开双翅向东北方向飞去。 “飖飖…”身后狐殊怯生叫了声。 风声呼呼,吹得九飖听得不真切,“嗯?” 狐殊捏着九飖的衣裳不再说话。 铺天盖地的妖火,焚骨山大半个山头都是琥珀色的火焰,五色兽一靠近,白色长毛就烧了好几根,又躲进乾坤袋中。 九飖将金砂罩和银砂网叠在一起,勉强在妖火中走了一段路,被火呛的直咳。 狐殊拉着她要退回去,被九飖生气的质问:“此时若是蒙曈在里面,你还会置之不理?” 狐殊被吼的一愣,回过味来,心中窃喜,“不会!但是这样下去,我们不仅救不出司席,还会都死在这里!先出去再想办法好不好?” 九飖取下手腕的雷焱鞭,向妖火中心甩去,蔓延出数丈鞭身,在火中不断探索。 在火焰最烈处,命悬一线的司席,感知到了九飖的气息,带着蓝光的雷焱鞭,出现在自己眼前那一刻,他重生了。 他拼命抓住了那生的希望,借着九飖挥动鞭子的惯劲,双脚蹬地,穿越妖火,向外围飞去。 “狐殊,快抱起我,用力向外旋甩!”九飖欣喜的叫道。 狐殊看着绷直的雷焱鞭,知道是找到了司席,蹲下身,抱住九飖的双腿,使出了大半妖力,协助九飖向外猛甩长鞭。 “啊~”九飖使出全部仙力,奋不顾身的甩动雷焱鞭,终带着司席穿过阻力重重的妖火,飞落半山腰。 金砂罩和银砂网没了九飖仙力的支撑,一下子掉落在地,二人没了庇护,火焰发了怒的往他们身上蹭去。 狐殊抱回九飖,将她的头护在怀中,抓住金砂罩和银砂网的边缘,往自己身上一拉,带着九飖向山下翻滚去。 一圈两圈三圈……直滚的九飖昏天暗地,“嘭”的一声撞上一块硬石,虽不是撞在她身上,她还是头嗡嗡的响,然后闻到了血腥味。 狐狸精的血味! 九飖使劲扯动着金砂罩和外面的银砂网,却越挣扎越紧。 她心急的想解开去看看司席怎么样了,旁边的狐狸却一点不急,忍着被岩石撞的流血的痛。 “飖飖,我肩膀好疼,你帮我摸摸看怎么样?” 网中光线不佳,只听得狐殊呼吸声粗重,九飖便伸手顺着狐殊的手臂,轻轻往他肩膀摸去。 尖锐的骨戳破了衣裳,顺便狠狠戳了九飖的心! “你别动!” 九飖心疼的轻声说道,掌心已向伤处轻撒下灵力,慢慢止住伤口的血。 网中空隙太小,无法将折断的骨头接回,九飖静下心想着如何解开,狐殊在灵力的安抚下,靠在他心心念念之人的肩头上睡着了。 在外的蒙曈见山腰上滚下来的物体,一辨认,知道里面正是自己的主上和小修仙,就站在一边替主上窃喜,也不动手解开。 等着就嗅到一股血味,还是那股在过往几十年令他寝食难安的妖王之血,他立马慌的忍着被银砂网刺伤痛,一层一层剥开。 “主上啊,哎呦诶,我的主上,你可别吓我啊,小的胆小,再也经不起你这样吓小的啊~” 梦幻的美梦被聒噪的寒鸦声打断,狐殊又舍不得离开九飖对他难得的温柔,虽睁开眼,仍是一副弱柳扶风之姿。 明光下,后背的衣裳全身血,连下裳也有血迹。 俊美的脸,被熏的黑一块紫一块,华丽的衣裳烧的也看不出原样。 脆生生的蓝眸,不是往日的楚楚可怜,倒是隐忍坚定。 九飖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忍住,一定要忍住,狐妖最擅长蛊惑人心! 千万不能让他乱了自己的心啊! 九飖垂眸不再与狐殊对视,握住他的软腰,轻扶他坐起,掀开他的下裳准备看看他腿哪里受伤。 想起他贴身侍卫不是在这吗?抬头正想叫蒙曈给他处理伤口。 “主上,你们都受伤了,在这休息,我去上面找妖龙!”话音未落,鸟已不见踪影。 狐殊慢慢扫开九飖的手,“我自己来吧!” 皱着秀气的眉毛,卷起裤脚,上面布满岩石棱角割伤的小伤口。 原来是慌乱之下,狐殊只来的及裹住九飖和自身的上身,自己的双腿露在银砂网外,就成了这般模样。 白皙的肌肤上,血淋淋的伤口,九飖心生不忍,捂住狐殊的双眼,掌心一运力,满满的灵气向伤口撒下,数个弹指,愈合了伤口。 狐殊自是感受到了对方灵力的抚触,慌的拉住九飖的手。 “我露出伤口只是想让你心疼一下,不是要你耗费灵力,我一个千年狐妖,这点小伤口算什么?之前那样我都挺过来了!你不许浪费灵力…” 说着就动手要放下裤脚,扯动肩上的断骨,疼的倒吸了一口气。 九飖站起身,往他嘴里塞了个颗红果,看着他吞下去。 “好吃吗?” 狐殊还未点头,就晕了过去,正好靠在九飖的腿上。 摸了摸那一头秀发,真是令人羡慕的柔软乌发呀! 第71章 人身龙头 九飖单腿跪地,让狐殊靠在自己身上,扯去他肩上的衣袖,露出狰狞的伤口,这样戳出来的断骨,可疼了。 她在伏山和三大鸟官打架时,身上好几处,可疼可疼了! 锋利的指甲割开肌肉,摆好姿势,慢慢将骨头复位,而后用灵力将断骨两端催化,生出一小部分新骨,最后剪了根自己韧性十足的长发,缝合了伤口,再用灵力轻抚过缝合口。 当初云顼就是这么给自己处理伤口的,虽然缝合的有些扭扭歪歪,至少不会影响骨头愈合啊! 已经不错了! 山头上的妖火,在司席脱离火焰中心时,就慢慢变小,而九飖也感受到了司席的气息还算平稳,故而,先处理了狐殊的伤。 平放好闹腾的狐妖后,九飖用金砂罩和银砂网,在他周围竖了个安全的防护,便向半山腰飞去。 先到的蒙曈本想直接扛着昏迷的司席下山,刚弯腰触碰到他的身体,山顶的妖火,就不断向这边飘来,隔开了他和司席。 最初是一点一点的钻入司席的身体内,待九飖飞落,山顶的妖火,整簇拔地飞离,以雷霆之势,灌入司席的身躯。 “吼~~”巨大的妖火之力,贯穿司席的胸膛,灼烧他的心腔,这股无法掌控的力量,使得他的龙头不受控制的变幻出来,才减轻了妖火引起的疼痛。 虽变幻出来的龙头,不及化作蛟龙时的大颗,但是他的人身是无法撑起这样的龙头。 趴在地上,眨着龙眼,自卑的低唤了声:“飖儿,对不起,我又拖累了你!” 九飖暖心的笑了笑,好奇的摸着龙须,“这不都过去了吗?你在,我在,大家都好好的,就足够了!妖火在体内会不会很难受?” “还好,不疼,我会把它融化的!”其实是疼的,只是可以忍受,他不想飖儿担心。 蒙曈见司席无碍,赶紧扑棱翅膀找自己的王去。 九飖在司席身旁席地而坐,看清他一身的伤,取出伏仙水,一点点的擦拭。 “不急着吸收它,你先好好休息,这伏仙水对烧伤很有用,我先涂涂,等你养好伤,我再去北海!” 九飖静声了一会儿,“司席,你有没有自己想去的地方,要不我先送你去那儿吧!” 北海啊,龙王敖亢啊,人称笑面龙,而且大海啊,深不可测,她自己心里都没底,她只敢自己一个人去闯! “我想去奂蛊泥潭,收伏所有的兽妖,那样就可以供给你一点力量!” 看着硕大的龙头,发出沉稳的心声,九飖一时接不上话,收起伏仙水,陪着趴在地上的司席看晚霞漫天的日落。 就司席现在这样,去了奂蛊泥潭,不就成了画仙窑炉的养料! “我教你念静心咒吧,小和尚一看到我,就要我念这咒,念念或许能压制你胸中的妖火!” “嗯!” 漫天的火烧云,一仙一龙念起了佛的静心咒,狐殊远远的望着,没有上前打扰。 司席只觉心中一片宁静祥和,那一刻,他觉得那般知足。 日落月升,司席的龙头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二人灵力也都有不同程度的耗损,谁也搬不动司席,三人只能就地用金砂罩和银砂网遮在头顶,遮住天空飘下来的鹅毛大雪。 九飖拉开乾坤袋,就要抓五色兽出来,借它长毛度夜。 狐殊一把拦住,耐心分解,“它飞了很久才到这,兽力也耗了不少,而且毛还烧了好多,你就让它休息吧,我有九条尾巴呢!你睡吧,很暖和的!” 九飖想着五色兽跟了自己这么久,确实一点好吃的好玩的,都没给过它,还害怕的它烧了那么漂亮的毛! 便靠在狐殊身上睡着了,九条长而温暖的尾巴,前后左右的包绕着她,挡住了所有的寒冷。 一身火气炎炎的司席,看着狐狸精得逞的狐样,这是输在没有一身毛,是不是? 一夜过去,妖火已经安静下来,司席的龙头虽没有变回去,也缩小成人头大小。 天微明,九飖睁开眼才发现周围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狐尾毛真保暖,一夜几个时辰,她都没有被冷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雪白的狐毛。 暖暖,软软,糯糯,顺滑的一摸到尾端,啧,这是多么令人舒心的好毛噢! 摸了两把,九飖满意的收回手,蹑手蹑脚的从狐尾圈中起身,向司席走近。 身上的伤,昨日涂过伏仙水已好了许多,九飖蹲下身,运起灵力,将还未完全好的伤口,一一愈合。 天亮就要启程了,不能让司席带伤上路。 焚骨山的妖火,狐殊说是妖族的妖神计戎留下的,为何会跑到司席体内? 是因为妖神是上古计蒙龙族,而司席也勉强算是龙族,所以,妖火令择他主? 还有另有它因? “飖儿~”司席醒来,费了些力才坐起身,身上伤痛消去大半,触摸着自己的龙头,沉默的低下头。 “这不是也很新奇吗?挺特别的嘛!再过几天,应该就恢复正常了,这几日我们先走人烟稀少的路吧!” 九飖抬手好奇的摸了下龙头,呃,没有软毛舒服,硌手! 打开乾坤袋,抓了一大把仙果,放在司席手上,“多吃点,补充灵力,吃好了我们就出发!” “嗯!” 此去北海,路途遥远。 两只妖,一只比一只虚弱! 御剑飞行带不动两个,五色兽也无法长时间带三人一起飞。 一路走走停停,拖拖拉拉。 九飖无奈,掏了银子,买了三匹骏马,感受了一番快马扬鞭的恣意。 结果,夜间休憩时,五色兽竟偷偷溜出乾坤袋,一口一马,吃摸干净! 这自是谁松了她的乾坤袋,五色兽才跑的出来! 九飖气急败坏,指着狐殊骂道:“有些狐狸吧,就是脸皮特别厚,明明自己是妖王,要什么没有?要兵有兵,要银子有银子,要什么法器没有?非要跟我去北海,也不顾自己是妖王身份,都不回去照看自家老小!同行不出力,还拖后腿!” “还有你,好好一蛟龙,盘个山头,呼风唤雨,有什么不好,跟我去北海做什么?妖 第72章 海上观月 两只妖,能有什么坏心思。 狐殊在焚骨山时,就让蒙曈回去加强训练妖兵,让蒙曈转告老妖王,不必等他回妖界,叔叔狐卿曼既然已经醒了,就让叔叔做妖王,更合适。 在朱雀境时,飖儿说,自己是必死之人,不要把光阴浪费在她的身边。 飖儿哪知道他听到那话时,狐心冰冻成什么模样,他怎会让飖儿再消失一次,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绝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焚骨山的妖火被司席吸纳走,只要跟着司席,那么找到并复活他们的妖神指日可待。 只要妖神复活,妖界就有与仙界抗衡的实力。 “飖飖,我就是想让你多休息些时日,我遣蒙曈多找些专门水中活动的妖,北海深不见底的,我们都未曾涉足过,多些准备,才安全!” 司席见狐殊都开口了,只得晃了下自己脑袋,变回人面,诚恳认错。 “飖儿,我已经吸纳了大半的妖火,再给我些时日,妖火就能全部为我所用!那样,我们去北海,就不怕笑面龙了!” 司席还在奂蛊泥潭时,听得最多的,除了夜胄,就是北海笑面龙,白虎精一直将北海龙视作死敌,可他们,一个南,一个北,连见都没见过,司席也不知道他们的仇怨从何而来。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北海龙王很强,而且武器多,虾兵蟹将也多,若是再有夜胄相助,他们三人都有葬身海底的可能! 所以,他拼命的吸取胸中的妖火,赶路时也不松懈,只为了赶到北海时,自己能有与北海龙一战的实力。 九飖瞟了两只妖一眼,她本想狠狠骂他们一顿,让他们心生寒意,然后就各自分道扬镳。 谁知这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就算要整顿,也该先到北海附近的北昸国落脚,打探清楚北海龙的底细,而不是在路上磨迹!” 九飖揪着五色兽的耳朵,就向北飞驰去。 二妖闻言相视一笑,立马飞身跟上。 北昸国,炤夻大陆最北边的小国,终日寒冷,常常大雪漫天,一年四季都如处在冬季,故叫北昸国。 这小国并非一开始就如此寒冷贫穷,三四千年前,在春夏之际,北海会带来温暖的海水,丰富的物产,与周围的小国交易,民虽不强,却也算富有。 有些珍稀的海中物种如鲛人,还远送到章国,价值千金。 可自三千多年前,北海海神失踪后,北海沿岸的小国逐渐开始落败,甚至消失。 温暖的海水再也没有出现过,数千年也没有人再见过一尾鲛人,而海域的统治者,也从海神变为龙族。 破旧的小客栈外,九飖穿着发白的兽皮大衣,像个痞子一样张着腿,坐在小破凳上,一连数日的听老人们唠嗑。 陪坐在一旁的狐殊,剥好了锥栗,递给九飖,“好吃吗?喜欢的话,我让蒙曈再带!” 冰寒之地,想煮东西都煮不熟,这锥栗还是生吃,脆爽甘甜,倒还可以。 不过看到狐殊剥的发红的拇指,九飖将剩下的锥栗收了起来,起身向海边走去。 狐殊拍净手上的小毛屑,跨着小步伐跟上。 “飖飖是在找他们说的那个拉马头琴的旅者吗?” 老人们说,每年寒冬腊月,就会有一个年轻的旅者,在夜晚,出现在结冰的海上,光着脚,抱着马头琴,找到最高的那块礁石,然后拉上一晚的马头琴。 很多关于北昸国和北海的事,都是从他那听说的! 有人说,他是海的化身,可看着是实实在在的人,也有人说,他可能是龙族变的,上人界游玩罢了。 但有一点,他是唯一一个,能在这片冰冻成石的海面上自由出入海底的人! 在旅者经过一晚的琴音之后,北昸国就会下起雨,给百姓干净的雨水。 那雨水似还有神力,能使冰面破出好些洞,水中鱼虾还会自己争相跃上冰面,为苦难的百姓在年末供上一两个月的饥粮。 北海海面被冰封已有数百年,老人们也不清楚旅者出现了多少年,只是印象中,他们小时候就听着这个故事,可又有几个人真的见过那位神秘的旅者。 都是代代口口相传的故事,想来不过以讹传讹的神话吧! “无论真假,我们只能守在这儿,等他出现,冰层厚的连血魔剑都劈不开!冰面也看不到尽头,如果是这样,敖亢他们上的了海面吗?又如何与夜胄勾结?” 真是迷雾团团! 九飖叹了口气,继续向最高处的礁石爬去。 因为旅者的出现随心所欲,所以他们也等了好几日,吹了好几夜海风。 狐殊坐在九飖身旁,变出两尾狐尾,一尾覆在九飖后背,一尾自然的放在九飖手中。 “我们一起等,还能一起看月下海景!” 九飖侧目凝视月下妖狐美颜,“你们狐妖都长这么好看吗?” 长长的睫毛如蝴蝶振翅,白皙的脸渐渐染上红晕,“也不是,我父王和母后长的好看,所以我才能有这样的容貌,不过长的最好看的是我叔叔,狐卿曼!” 九飖想了想,摇头,没听过。 “就是千年前,大闹幽冥界,伤了幽冥老主的那只狐妖!” 啧!这事,她在下仙凡渠之前听过! 浮笙那日兴冲冲的跑到莲花池同她大说特说! 妖界第一勇猛的美狐妖,就跟仙界的仙子投错了胎,去了妖界的狐狸窝,长的又清冷又妖媚,然而却是只男狐狸,还是天赋异禀,神力十足的妖! 收伏了北境所有的妖,一统零散的妖界,才有后来狐艿称霸妖王之事。 传说中的狐妖,要么贪嗜人心,要么情根深种,狐卿曼属于后者! 但他又与传说中痴情的狐妖不同,别的狐痴情的是仙,是人,他痴情的是一只女鬼! “你叔叔喜欢的,真的是一只女鬼?为了阻止她被鬼差抓去轮回,单枪匹马独闯幽冥界,打的轮回道都断了?还和幽冥老主斗法?” 九飖一脸激动的抓住狐殊的白尾,“你见过那女鬼吗?是长的惊天地泣鬼神吗?你叔叔闯了幽冥界,救出那女鬼了吗?女鬼没有 第73章 遭雷劈的吻 柔柔的月光撒在女子的侧脸,柔化了她平日锋利的气息,手中抓着狐殊的狐尾,眨巴着清澈的双眸,漆黑的瞳仁里,都能看到狐殊的影子。 不自知的少女撒娇神姿,壮了狐殊的狐胆,撑着手,低头压近,嗓音是压制的欲望。 “飖飖~” 九飖还未反应时,唇上已是冰凉软糯的香甜。 九飖只觉唇上有一道细微的闪电,一路闯进她的海识里,电的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狐殊似得了允许,启开唇,轻含住心上人的柔唇。 “轰隆隆——!” “咔嚓咔嚓——!” 一道接一道的惊雷,劈在结冰的海面,劈在他们脚下的礁石。 九飖从愣呆中惊醒过来,一把推开狐殊,跳下礁石。 “你,不准跟来,晚上就在那守着!” 凶狠的说完话,飞一般的逃离海边,向客栈跑回。 狐殊望着飞逃的背影,抿着嘴失落的喃道:“飖飖~” “咔嚓——!” 一道闪电直劈他身下的礁石,若不是他反应快跳开,怕就成焦狐狸了! 客栈外人群聚集在一起,对天上不断落下的惊雷,跪地祈祷。 “数百年了,数百年不曾有过的雷声啊!” “上苍终于看到北海,眷顾北昸国了!” “我们的海神,就要回来了!” …… 司席看到九飖奔跑回来的身影,下楼拦住了她。 “飖儿,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脸怎么了?” 九飖定住脚步,一个扬袖,脸色恢复了常态。 “海面风太大,吹的冷,我就跑回来,暖和一下身子。我去睡一觉,你也多休息,不要为了妖火把自己累垮了!” “那狐狸呢?” 司席看似随口的问,却认真看了九飖前后眼神的变化。 “还在礁石上候着,今晚他守着,明天我去!” 微有躲闪的眼神,司席心中已明了大概发生了什么! 等九飖的身影在楼梯转角处消失后,司席向海边走去。 飞落到另一块较高的礁石上,狐殊正想运起周身气息,吸取月光精华,身后一簇妖火袭来。 “呦,没用的蛟龙,看来妖火已经被你全部吸收了啊!”狐殊面带不屑。 司席的双掌全是琥珀火焰,一簇接一簇的向狐殊投去,没有落到狐妖身上的妖火,绕了道又重回主人手上。 狐殊用妖王之力灭了身上的焚骨妖火,看着被伤毁的衣裳恼怒了。 “死蛟龙,你干嘛,还来真的?” 司席掌心的焚骨妖火又明亮了一分,“你不是妖王吗?来,让我看看你的实力,配不配和我们站一起!” 甩出的妖火成了带火的利剑,直刺狐妖命门。 狐殊嘴角上扬着鄙夷的笑,“没给你脸色,是因为我不想让飖飖为难,你还真把自己当飖飖的人了!” “哐”,赤金九节鞭砸落冰面,飞扬起的碎冰截住了妖火。 两妖一火一鞭往来厮杀,夹带各自妖力,打的冰面都出现了微小的裂缝。 刚浮出海面的旅者,远远就看到打斗的两妖,观望了许久,被搅去了拉琴的情致,转身消失了。 这一切,九飖一点都不知晓,因为她正在梦里被浮笙吼的都快做噩梦了! “你到底干了什么?气的仙尊从昆连宫就直接祭出雷电!我还纳闷,仙尊好好的,怎么就向北海这鸟都不到的地方劈雷!一查探,竟然是你在这儿!仙尊的虚怀若谷、璞玉浑金、雍容尔雅,全被你破坏了!这下全仙界的人都知道仙尊生气了,还向人界劈了雷!” 浮笙噼里啪啦一堆话,问的九飖没有开口的机会。 “啊啊,从仙尊把你的仙骨带回昆连宫那刻起,我就知道,你肯定就是月老常说的孽缘!还是要招雷劈的孽缘!” 九飖被说的突然想起一事,她现在的身体是云顼青莲真身的一叶一瓣! 那不就等同于狐殊亲的是云顼?! 天呐,如此,云顼动怒劈雷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我错了,请你帮我向仙尊代为转达,绝对没有下次!” 浮笙被九飖诚恳认错的态度,震惊的后退了两步,这拧脾气的仙子,何时这模样过,好吧好吧,还是见好就收,走仙! 九飖在梦里才叹了口气,就又听到一稚嫩的童声大喊:“九飖仙子,快救救我,我是阿洣仙翁的仙童,快救救我,北旱山~~” 九飖惊的从榻上坐起,拢衣出门,就向北旱山御剑而去。 在海边打的不可开交的两妖,一见血魔剑的踪迹,立即收了手,双双跟上。 北旱山,北昸国唯一一处绿林耸立的高山,古木参天,郁郁苍苍,遮蔽了月光,整座山显得寒冷阴森。 九飖停在黑林外,闭目凝神,细探林中是否有小仙童的气息。 身后狐殊赶上,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还有些冰冷。 狐殊默默输出灵力,暖流从九飖手心向四肢疏散。 “在找人是吗?我有感知在哪,我带你去。” 狐狸的灵敏嗅觉,让他知道林中有一个小仙童,还有一个强大的仙。 九节鞭盘成团,发着亮光,在前面照路,狐殊牵着九飖,向密林深处飞去,司席在身后护着。 “小奶娃,从南跑到北,挺能跑的啊!跑这么久不累吗?早晚是个死,痛快点!本座是讲究的书生,会给你体面的!” 林中,一位手持黑色判笔的青年书生,拦住了一身狼狈的小仙童。 朱红的笔尖,一滴黑墨落入土里,墨水渗入树的根须,四周的树如画中之物,跟随着书生手中画笔的舞动,挡住所有去路,将小仙童围在四方小天地中。 “臭书生,你身为山神之仙,怎可随意杀小仙人!我见都没见过你,你为什么要杀我?”稚嫩的童音气愤的质问着。 “你都说了,本座是山神啊,杀你个小仙童,需要什么理由呢?就是不喜欢小孩嘛!” 书生提笔,树枝缠住小仙童四肢,拉扯到空中,使人动弹不得。 “不见了,小奶娃!” 书生含笑说着残忍的话,飞起的黑笔,朱红的笔尖如尖刺就向小仙童印堂刺下。 “啌咙—” 书生的结界被厮了个粉碎,血魔剑一掷击飞 第74章 西洣小仙童 “九飖仙子,你可算来了,呜呜呜~” 小仙童放开了嗓子的嚎,哭声震天,离的最近的九飖几乎是被迫捂上耳朵。 狐殊立马上前捂住小孩的嘴巴,不料小仙童像碰到热物一般,急急推开狐殊的手,痛喊着:“烫~烫~烫啊~~呜呜——” 书生的判笔回到手中,用力一甩,无数黑墨向土里钻去,又从另一边窜出,巨大的黑色触手,从四面八方向四人砸下,四人飞闪躲开,参天古树一棵接一棵的倒下。 九飖立在横倒的树干上,火眼亮起,寻到书生的藏身之处,提着小仙童的后领就要扔给狐殊。 “不要不要,他是妖,烫!”小奶娃急哭,双臂紧紧扣着九飖的细腰。 九飖无奈,把他扔到自己背上,“抓紧!” 飞到半空,双掌合十,变着指势。 “八方合道,血魔诛仙!” 一声令出,血魔剑一剑化万,向参树之顶笼罩去,红光中,书生不得不披上仙人的鸿衣,又引来海上冰霰,才勉强从血魔剑阵中脱身。 “你就是仙友口中的伏山异种九飖啊!幸会!本座不才,正是狱法山山神,俞宿庭,从人间饱读诗书而来,仙界数千年来唯一一位,以诗书成仙之人!” 书生手握判笔,对九飖行了拱手礼,月光下,显得谦谦有礼,当真是人间诗书礼仪之辈。 九飖只顾着欣赏手中的血魔剑,方才的阵法不过是她临时起意结的,用的也就三分意念,竟然就能逼的狱法山山神不得不出现出原形。 侧头瞧他那嘴脸,不过是在做后退之举。 狱法山的山神,狗屁因饱读诗书成仙,不过是贪图皮囊之徒。 人间落魄书生,苦读十余年,连乡试都不过,道观求取功名,月夜遇到仙子,痴迷不忘,日日作画,全是仙子的仙姿佚貌,每日随着孔明灯飞向仙际。 那仙子就好奇到底是个怎样的凡人,就又一次借道观石像显身,刚好看到郁郁不得志,又妄念成疾的书生,在雪夜里买醉,冻死在积雪中。 仙子阻止鬼差勾魂,又去偷了仙界的瑶池仙水,救活了书生。 书生因此成了半仙。 只是仙子的违逆之举,被她的师尊发现,以书生的性命逼迫她下嫁到了妖界。 本是一段可歌可泣的凄美爱情故事,在人间那就是座无虚席的说书场面啊! 但是,后来! 成了半仙的书生,数百年之后竟成了真仙,还到了仙界,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仙子”! 他切切于心的仙子朱荇早就被嫁去妖界,而他找到的是夜胄! 对着尊贵无上的仙尊,他卑贱了自己,从此踏上了阿谀奉承、曲意逢迎的仙生。 只要是夜胄的话,再下贱的勾当他都做! 这仙界的秘闻啊,自是浮笙那厮私底下同九飖分享的。 九飖鄙夷的看着夜胄的禁脔,他们害死了阿洣老头,连个小娃子都不放过。 “别跟我装鬼样!” 九飖一声怒吼,伴随血魔剑劈天之势,俞宿庭祭起长笔抵挡,荡起鸿衣飞逃。 九飖见地上断成两节的判笔,起剑就要追杀逃跑的山神,小仙童连忙拉住她的手。 “不能追,那恶仙,心眼毒,手上有很多夜胄给的法宝,贸然追过去,吃亏的是我们!” 正说着,地上的判笔变成一滩黑墨,向空中放出瘴气。 狐殊先一步捂上九飖的嘴鼻,才用狐尾挡住自己的嘴鼻,想带着九飖这小仙童逃离此地。 九飖抬手示意,从乾坤袋中取出伏仙水,向瘴气倒去,溶灭了判笔才飞离北旱山。 如此恶毒的瘴气,要是逃逸出北旱山,不知得毒害多少百姓。 小仙童抬起幼小的脸庞,望着九飖,然后抱的更紧了。 她果然同阿洣仙翁讲的一样,霸道又可爱! “小孩,都到地了,安全了,能不能把手放开啊?别仗着自己脸幼,就欺负人!少说也是上百岁的人了,你好意思吗你?” 狐殊气呼呼的拉扯着小仙童箍在九飖腰间的手臂。 “九飖姐姐,这狐狸的手太烫了,救救我!呜啊啊~~” 吵闹的两人,惹的九飖直皱眉,推开狐殊,拉开小娃子的手,才在灯光下看清楚小仙童的脸。 脸上的红印子,明明白白就是狐殊方才捂他嘴巴时留下的。 “我一点力气都没用,更别说妖力了,我真的就只是碰了一下他,什么都没做!” 狐殊可委屈了! 为什么什么人都要和他抢飖飖! 小娃子拉开衣袖,红彤彤的皮上,正是狐殊方才拉他时碰到的地方。 对着九飖有些质问的眼神,狐殊百口莫辩,眼眶都急红了。 忽想到了什么,拉过司席的手,就往小仙童的手臂上放去。 “啊—啊—”惨叫声掀翻了屋上瓦片。 九飖第一反应就是打开司席的手,可是小娃子的嫩皮已经冒烟了! 他可是阿洣老头的小仙童啊,就是九飖的半个亲人了! 九飖一边用力向伤口吹仙气,一边用指腹,轻柔的擦拭小娃子的泪水。 狐殊本想看戏的心,瞬间掉落万丈深渊,老老实实的收起爪子,再也不敢碰小仙童一根毛发。 本来毫不相干的司席,这下慌乱的不知所措。 天呐,该死的蠢狐狸,自己作死,为什么要拉上他呀? “飖儿,我,我什么都没做,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真的,飖儿!” “你们两个都出去!”九飖一说完赶人的话,又吹起仙气,小娃子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 两只妖乖乖退出屋,各立在门的两旁,眼刀都不知互相厮杀了几百回。 “姐姐,可以不用吹了,没有很疼了!”小仙童忍着泪水,抽噎道。 “你是天生就碰不得妖物吗?” 九飖心疼的又催出灵力,疗好他脸上的红印,抱着他放坐在榻上。 “嗯!” 九飖心惊道:“那西洣山当时那么多鬼魅,你是如何逃到这儿来的?” 小娃子的眼中蓄满深深的恐惧,指尖都在发颤。 “他们围上山,我没护住山门,他们咬我,还把我推下山,我就一路跑,跑了很久很久,晕倒在水边,等我醒 第75章 九色鹿 “鬼魅没了,可是又跑出一堆奇怪的小仙兵对我打打杀杀,我好想回西洣山,呜呜~~可是我感知到了仙翁归墟了!” 童真的哭泣里带着对亲人的深深思念。 “而且,而且他以前就对我说,如果有一天,我被迫离开西洣山,就不要再回去,就去四荒八海走走看看,他要我领悟,领悟苍生大道,可我就一个人,一个人,姐姐,我不要,呜呜~~” 看着疲惫又忧愁的小脸,九飖捏出了催眠诀,望着榻上清瘦的小脸,九飖想起了仙界的某位仙。 永远心怀苍生,大爱无疆! 也不知道消气了没有? 一大早,狐殊和司席就提着一盒盒美食甜点讨好小仙童,恭敬的候着,不敢再碰他一点点。 九飖吃着仙果,突然想起昨晚等的旅者呢? 狐殊一见她停顿了咀嚼,微侧近上身,挤出笑,“昨晚是后半夜我才离开岸边,没有看到旅者的身影,我一早问了很多人,问了打更人很多遍,他们都说没有听到琴声!” 司席斜目一笑,“哼,晚上还是我去岸边守着吧,有些狐啊,心眼多,还娇弱的很!” 小仙童好奇的插话道:“什么事呀,姐姐?”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我们以前也没见过呀,你怎么能闯进我的梦里?”九飖后知后觉的问道。 在美好可爱的事物面前,总是防备心弱,这致命的毛病一定得改啊! “仙翁时不时就提起你,从我在西洣山开始,他就叨叨你,还给我看过你的镜像,他每次外出游玩,把我一个人扔在西洣山的时候,就会给我一道灵符,说能用的时候就用上,呐,看,我还有这么多~” 小仙童从衣兜里,一掏就是一把的灵符,熟悉的鬼画符,九飖红了眼眶。 “我没名字,阿洣仙翁说我不过万千小仙中一个,过客而已,不需要名字,他就一直叫我小仙童啊~” 小仙童说着还自己想了想,才点了点头,“仙翁说,我不必有名字,姐姐叫我小仙童就好!” 阿洣老头都懒到这程度,连名字都不给人家一个? “我要去北海找一个很老的妖,顺便看搅不搅的动龙宫风云~” 九飖还未解释完,小仙童开心的大叫道:“我要去,我也要去北海!” 看着一脸孩子气的小娃儿,九飖犯愁了,不带他去,怕狱法山又要来杀他,没人保护他。带他去,怕自己又顾不到! 九飖伸手捏了捏小娃儿的脸蛋,这瘦的,端起玉碗,一勺一勺的给小娃儿喂犀尾羹。 玉碗金勺,狐殊这妖王还是挺富有的嘛! 有钱才能养兵,有兵才能跟仙都叫板,如何才能有自己的兵呢? 小仙童嘴含着汤,拉着九飖的袖子,含糊不清的撒娇,“姐姐,好不好嘛,我跟着你才不怕!” 一旁的狐殊,脸上荡起梦幻的笑,小娃子在他眼中已经变成有两个狐耳的小狐狸崽,正在跟他的娘子耍赖。 “你能在海里自由行动吗?九飖有些动摇,小娃子一听,脸就垮了。 “我是蛟龙,可以带他!只是得寻一件能保护他的衣裳。”司席站出来解围。 九飖放下玉碗,从乾坤袋中翻出金砂罩和银砂网,两物叠加放在小仙童手臂上,拉过狐殊手,轻轻一点,见小娃子没有喊叫,又把狐爪整个覆在上面。 小娃子摇了摇头,九飖拉来司席的手时,犹豫了。 “我会小心的,不会伤到他的!”司席宽柔的说着,蹲下身,手指点触小娃子的手臂。 再慢慢覆上整个手掌,虽没有引起疼痛,小仙童还是紧张的小脸皱巴巴。 九飖担心的问,“疼吗?” 小仙童放缓了害怕,摇头,“不疼!” 九飖松了口气,东西是有了,可是金砂罩和银砂网无法根据身形变化大小,必须要裁剪,才能贴身保护。 这一裁剪,就成小仙童的贴身法宝,两件宝物基本算废了,跟九飖就没有什么干系了。 九飖不舍的摸挲着砂,抓起狐殊的手,这修长的手指,应该会裁剪,狐爪锋利可以割裂金砂罩和银砂网,就是得用妖力。 “狐殊,你帮我把这两件砂,给小娃儿裁剪合体点,要全身都能包裹住!” 狐殊愣了一下,立马点头。 他不会女红,但这是飖飖要他做的事,那就一定是会的! 狐殊闷头苦干了一天,在夜晚前赶制出一件勉强算合身的金银砂衣,水火不侵,风寒不惧。 小仙童穿着砂衣,站在海岸边的礁石上,开心的对狐殊施了礼,“谢谢狐哥哥!” 被包在砂衣的小手拉着司席,“龙哥哥,以后就靠你在海里畅游了!” 司席动了嘴边的笑,没有说话。 九飖闭目展息,探着整片海域,她感知到,昨日有不一样的物体出现在这片冰海之上。 狐殊想给九飖遮挡海风,却被她拒绝了,落寞的站在她身后,用身体替她挡住山里来的风。 四人噤声,退到礁石下,静静等候海上旅者的出现。 弦月悬空,空寂的冰海上,微风一卷覆一卷,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龙卷风,刮向礁石群,将躲在后面的四人吹的东倒西歪。 待风过,露出的四颗脑袋,焦急的向冰面上搜寻,终于在远处看到一点不一样的亮光。 随着亮光的移动靠近,众人才看清,那竟是一只九色鹿。 九飖同小仙童看的目瞪口呆,仿佛下一刻就会冲上去抱住九色鹿,狠狠摸上几把。 “飖飖~!” 狐殊捏了九飖的手,才把她拉出迷幻术,苦恼的看着她,飖飖对梦妙的事物为什么都没有抵抗力? 九飖不好意思的眨了眼睛,聚神的重新看向九色鹿,才发现在九色鹿发出的光芒下,掩藏着一个人形。 光着脚,走在九色鹿旁边,手中拿着马头琴,慢慢向她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强光下,看不清来人的相貌,但看身形,应该是个温婉和悦之人。 老人们故事中的旅者,并没有九色鹿相伴,而且也从未提及过九色鹿的存在。 九飖正想开火眼细瞧,来人已经飘坐到鹿背上,低回婉转的 第76章 海底险象 随着琴音的急凑,水雾越发浓厚,将天地连成一色,看不到月光,却是一片白茫茫。 处在雾中的四人,灵力都被压制,无法动作。 旅者向九飖看来,放缓了手上的琴弓,水雾也渐渐慢了下来。 九色鹿直直的向四人走来,登上了礁石。 如此近的距离,九飖依然看不清旅者的面容,而他的躯体是透着光的虚幻体! 琴音越发苍凉,侵入人心,四人心中都升起了浓烈的伤愁。 旅者目光凝视着九飖,从腰间的乾坤袋移视到她的双眼。 琴弓一滞,再次拉动时,九飖只觉得元神都快要被揪出身体,悲怆之情从内心深处孵出,极度的冷,从心腔逐渐扩散到四肢百骸,使得她站立不稳,跌坐在地。 从眼眶中流下的两滴泪水,飘向空中汇合成一滴冰晶,悬在旅者眼前,又与旅者的泪水融成一滴深蓝色的冰晶泪滴。 狐殊费力的移到九飖身旁,捂住她眼,不与旅者对视。 而后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用灵力为她驱散冰冷。 九飖腰间的乾坤袋被打开,由鲮纱网包裹的海丝飞出,在空中散开,向旅者头顶飞去,覆在他的皮上,海丝蓝光闪烁,旅者身体的虚光渐渐消失。 同样遮着小仙童眼睛的司席,看清了旅者雌雄难辨的容颜,那深邃的双眸,似深海幽泉,一眼便会掉入其中,难以自拔。 “你是北海海神禺泾?” 旅者没有回复,只顾着自己手中的琴弦,一丝海丝穿过冰晶泪滴,将它挂在旅者线条柔美的颈前。 九飖听到司席的询问,拉开狐殊的手,带着警惕看清了旅者,蓝色的海丝随风轻逸飞扬。 云顼说,海丝是海神的发丝。 “他无法开口说话,他现在的身形应该只是他元神的一部分,因为海神之力的流失,现在只能维持一些身形,无法支撑他说话。” 九飖说着站起身,忍着寒湿入体的不适,靠近九色鹿。 “姐姐,你不要靠近九色鹿!”小仙童急急喊道。 “九色鹿的主人不稳定,它很容易被激怒,而且海神之力是自成一体的,最初都不属于仙界的管辖,就算是如今,仙力也无法与海神之力相助相融,姐姐你若想用仙力维持海神的形体,只会使他消散更快!” 小仙童一番话使得九飖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 四人枯坐了大半夜,司席和狐殊轮流为九飖驱散寒冷。 许久之后,海神停下手中的琴弓,眼神哀伤的久久凝望着九飖,最后向冰海的深处走去。 司席抱着小仙童,狐殊抱着九飖,紧紧跟随着海神的脚步。 茫茫水雾中,厚厚冰面开出一道缝,九色鹿驮着主人,消失其间。 眼见缝隙就要合上,九飖也顾不上海底的危机会是如何,握紧狐殊的手,就跳进海里。 “司席,小娃儿就交给你!” 司席化身蛟龙,裹住小仙童,也跟着入了海。 暗涌流动的海底,一入了水,就没有灵力施展的余地,狐殊用尽了全力才抱住九飖,不至于被冲散分开。 至于司席带着小仙童被卷到何处,九飖已经无力思考这事,因为万里之深的海底,压的九飖失去知觉,还陷入噩魇困境中。 狐殊靠妖力撑着,怀中的小仙人怎么摇晃,怎么捏脸也唤不醒。 看着苍白到透着浮光的小脸,狐殊慌的不停的渡灵气给九飖,又怕她会生气自己亲她,只敢隔着水渡气。 被困在噩魇中的九飖,周遭只有漆黑的淤泥,没有光,没有气,所有的一切都是死寂沉沉。 僵直的身躯令狐殊乱了心神,无法分神防备海底的危险。 身后的狱法山山神俞宿庭,脸上挂着阴冷的笑意,掌心蓄积狱法阴寒之力,破开水道,狠击狐殊背心。 心脉被震裂开口子,在妖血从口中喷出前,狐殊侧头,避开九飖的脸,猩红的血在水中扩散开去。 抱着九飖转身之际,九节鞭在水中划出长长的水圈,逼得俞宿庭后退了数丈。 俞宿庭眼底阴沉沉,从腰间抽出判笔,轻轻一点,狐殊在水中的妖血,迅速向外扩去,不过几个弹指,成百上千条鲛鲨争先恐后游杀过来。 狐殊惊的瞳眸一震,挥起九节鞭连杀数条鲛鲨,抱紧九飖,就向俞宿庭游去。 想死就一起来! 判笔在水中画出浓墨沟壑,如一堵游不过的水墙,甩过去的九节鞭竟被弹回。 鲛鲨越聚越多,巨长的鱼体遮住了原本就稀疏的光线。 俞宿庭看着沟壑另一边越发暗沉下去,露出了丧心的大笑。 小异种,果真怕阴暗寒湿之地,不过如此而已! 狐殊的右掌已然流满了鲜血,不顾一切,暴起全部妖力。 “妖之契,万难阻,破!” 万道白金之光,从妖王躯体发出,绝杀数十丈之远。 千百条鲛鲨瞬间成了碎块,染红了整片海域。 纵是狱法山的山神,也被妖光刺的体内血脉破损,吐血不止。 狐殊撑着最后几口气,向海底一处发着亮光的水流洞穴游去。 俞宿庭痛苦的捂着胸口,扔出了化仙塔。 遇水而涨的化仙塔,片刻就笼罩住二人,塔内刮出的水中卷风,牢牢吸住狐殊的衣裳。 狐殊双脚抵在塔底边缘,手中九节鞭缠绕在珊瑚礁上,却只能抗的住一时。 深深的凝视着怀中依然沉睡的人儿,他心如刀割,他必须放手,否则飖飖只会和他一起被吸入化仙塔内,再无生机。 放飖飖沉入海底,那条顽固的蛟龙一定会来救飖飖的! 将九节鞭的柄手缠在九飖腰间后,狐殊在她的额间留下深深一吻,放开了手,转身面对化仙塔,拼着平生所得妖法,对抗化仙塔,推得塔尖向主人刺去。 原本胜券在握的俞宿庭,不可置信的躲开致命之击。 这妖王是拼着元神震碎都不顾啊! 一个化仙塔不够,那就祭出第二个! 两座化仙塔左右对吸,生生扯掉了狐殊手上的血肉,露出森森白骨。 “欺吾之狐,受死!” 怒燃之音穿过水墙,击穿了俞宿庭的耳门。 带着蓝色碎闪电的长鞭 第77章 龙姑姑 “啊—啊~!” 一阵尖锐的哀嚎声响起,俞宿庭的身躯在化仙塔的撞击下,碎的透彻,在海水里冲散的一点渣都寻不得。 山神是离不得自己掌管的仙山,这恶心的书生,果然是用了什么诡计造的假仙身,抽了自己的元神溶进去的。 就算要不得他性命,也够他吃一大壶元气伤了! 九飖抱住只有睁眼力气的狐殊,顾不得看他脸上的欣悦,只瞧得他没有血肉的手骨,又气又心疼。 修为高的仙人有起死人肉白骨之能,可那是对凡人。 面对妖王之躯的手骨,九飖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在狐殊吐出妖血时,那熟悉的气味已在噩魇之中为她引出明路,若自己能再早一点从困境中冲出,这蠢狐狸就不至于这般模样。 九飖掌心对着自己胸口,唤出仙身的深层灵力,天青仙光层层裹着白骨,又拿出鲮纱,小心翼翼的缠绕护着。 在她找到肉白骨法子之前,只能借云顼的仙光一用了。 狐殊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受伤如此,小莲莲应该不会生气的! 狐殊眼底是化不开的深情厚意,心底却是自责,飖飖,是我没用。 九飖读懂了傻狐狸心中所想,假意咧嘴,捏了狐殊的脸颊。 转头在水中用灵力画出一只水母的形态,撤手后,细碎的仙光吸引来成千上万的水母,在水中铺出一条五彩的水道,尽头处是发着暖色亮光的水洞。 狐殊的手牵不得,九飖只得搂紧他的狐腰,顺着水道向龙宫的入口游去。 两排虾兵蟹将,见是水母迎来的外人,虽有一个是妖,另一个却是仙人,出拦的长枪犹豫之后还是收了回去。 “敢问仙人名讳,来我龙宫,所为何事?” “烦请小门将通报一声,仙界伏山九飖到访,求见龙主敖亢!” 虚弱的狐妖,俯靠在仙子身上,因着身高的差距,九飖只得靠在珊瑚石上,才让狐殊有个舒适的姿势。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仍然没有等到龙主的允许通禀。 要不是因为在北海水域自己的法力受压制,九飖早就抽刀劈了龙宫。 “小兄弟,你们北海最美的姑娘是哪位?” 九飖讪皮讪脸的同虾兵聊起了天,只是谨慎的小兵,低头不敢同她说话。 “这小地方,估摸着也没什么难看的姑娘,哪比得上我们仙界,随便一个仙子那都是倾城倾国之色……” 九飖才胡扯了两句,虾兵不服气了。 “谁说我们北海没有,我们龙族的长公主肯定比你们仙界仙子更加倾国倾城!” 九飖双目一转,“长公主?可是龙主的姑姑?” 虾兵点了点头。 “龙姑姑可是待字闺中?”九飖侧头惊喜相问。 虾兵愣住没有回答,旁边另一小兵斩钉截铁大声道:“我们闭月羞花的长公主殿下,当然还是闺英闱秀!” 听得九飖都快流下感激的眼泪,白霁风流,但绝对只风流未婚女子! 九飖转头同狐殊对视,想让他变回狐身,塞进乾坤袋,狐殊委屈巴巴的举起双手,“疼!”。 九飖无奈的把狐殊轻放在一旁,将掌心覆在他的头顶,护住他的丹元。 “龙姑姑~龙姑姑~我是白霁上仙的小女,义女!白霁有话让我带给你~” “龙姑姑~白霁,我是白霁义女~” 九飖气沉丹田,向龙宫方向运出微语,两次之后就累的喘气,捂着胸口,盘坐在地。 这时是需要司席出场的,也不知他二人现在如何,小仙童怎么还不用灵符。 虾兵一听是白霁上仙的义女,立马挺直了腰板,连连后退,再不敢同她说话,因为龙主曾下令,若白霁出现,定要赶出北海。 可这仙人不是白霁,最重要的是长公主殿下对白霁一往情深。 龙主只下令赶白霁,没说赶和白霁有关的人,它们还是避而远之,站一旁晾着她就好。 九飖伸指搓了搓自己额头,白霁这名号在北海是行不通啊? 这么久了,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再试试一个法子,不行就直接放倒小兵,冲进北海海族领域去找千蚌叟。 “你会画人吗?画的如何?” 九飖的问话刚出口,就知道自己白问,狐殊那手,现在怎么画得了! “飖飖,我会画,栩栩如生,用脚也行!” “哈?”九飖惊讶过后,起身就将自己前额贴上狐殊光洁的额前。 白霁骑鹤飞来的形象立即印入狐殊海识里。 “你就把这人骑鹤的模样在地上的沙地里画出来!” 狐殊微笑点头,起身踮脚,轻巧的在沙地上画出白霁的仙风古韵。 旁边立着的虾兵忍不住伸头瞧去,发出惊叹声,这半残的狐狸画功如此了得! 九飖向狐殊点头回应,心道,同某个能徒手捏出顾盼生辉人形的仙,还是差了一些。 不过这画已经足够用了! 九飖闭目凝神,双手惯力沙地里,画中仙人和鹤如被赋予了生命之力,脱出海沙,自立于地。 “聚沙成形,形成沙聚,去也!” 术语落地,仙鹤带着沙人直飞向龙宫方向。 九飖双手合十,眼识随着沙鹤的飞动,俯瞰整个北海海族领地。 海族大多就海沙、珊瑚岛、礁石而居,除了龙宫少有大的建筑。 只是在极北处,有一处看不清的破败宫殿。 仙鹤飞停在龙宫最高处,西南角的殿宇里,一个绝美的女子正痴痴的望着沙鹤背上的沙人,即便知道那是假的,可依然不能阻止她飞身上前的盈盈玉足。 就在她即将触碰到画中人时,一只穿水利箭从正北射来,击散了沙画,一切归于虚无,不复存在。 “姑姑,快些打扮好,迎接仙界来的大人吧!”敖亢站在庭中,昂首对立在墙头上的长公主说道。 敖沁宁漠然置之,只望着龙宫外沙画飞来的方向。 “若姑姑想见其他人,侄儿也可以考虑现在就去请进宫来!” 敖沁宁清幽之声响起,“好!” 敖亢紧紧攥着拳头,拂袖离去。 龙宫外,九飖惊痛的捂住自己的双眼,急急运起灵力疗伤。 差点被敖亢用箭射瞎眼,这该死的长虫 第78章 同心红绸 “飖飖~!”狐殊挣扎着站起身,灵力从双掌输出就要为九飖疗伤。 嗅到空炁中妖血的腥气,九飖放下覆在眼上的手,眼中带着怒气,抬起狐殊渗血的双手,“你再乱用灵力,我就把你扔乾坤袋里!” 就算此地是龙宫,但水气仍是极浓的,不利狐殊双手的恢复,必须早点离开此地,去寻它法让白骨重新长出血肉。 “噢呜~” 狐狸对自己的双手是一点都不担心,比起在幽冥血海的惨样,这不算什么。 九飖看着他那没心肝的德性,心想狐艿在背后得把自己骂成什么样,狐殊他娘肯定也很伤心! “狐殊~”九飖只说了名字,狐殊一听她的语调与往常不同,就知她要说什么。 “飖飖,我没有颓废,我已经让蒙曈回去训练妖兵,也让我叔叔做妖王了,等你需要妖族兵力之时,一定是你我的后盾之力!我要留在你身边,守着你!” 七窍狐狸心啊,她要说的话只能咽回去。 “仙人,我们龙主有请,请随小的来!” 虾兵恭敬的带着二人前去龙宫,九飖扶着狐殊跟在后面。 虾兵带着九飖走了一段又长又冰寒的水道,四面皆是冰剑,稍一不注意,冰尖就能刺出血来。 敖亢,别逼我抽你的筋! 龙宫的大殿上,歌舞升平,鼓乐吹箫,彩衣飘飘的舞女摇曳多姿,却都入不了仙界来的大人的眼。 龙主敖亢与仙界大人平起平坐,谄笑胁肩,哪有龙主的高傲。 “狱法大人,小的龙宫地小,美人少,还望你多当担点,随后我就让人把海里最大的珍珠呈上来,马上,马上,我们海里最美的美人儿就来,就来~!” 仙界大人对敖亢谄媚之态嗤之以鼻,全然忘了自己在夜胄面前也是如此面态! 九飖一踏入大殿,就看了半边脸遮着面具的仙人,那一身阴沉的气息,再看他露出的半脸,又是俞宿庭的化身! 这厮果真如传闻一般难缠的令人恶心! 九飖想上前同敖亢客套几句,被身边的龟臣子拦住。 “龙主没空理会阁下,阁下在这坐就行,不必上前打扰狱法大人!” 九飖带着狐殊在指定的最末席坐下,盯着上座的敖亢和俞宿庭。 狱法山山神举起酒爵,一饮而尽,双眼阴鸷的俯视着九飖,小异种,命还挺硬,胆子真大,连龙宫都敢来! 没用的敖亢,几百年了,还突破不了海神禺泾释放出来的冰海阵法,导致提炼的海底灵力都无法上供给夜胄仙尊,这次他一定要带这些海底灵力回狱法山。 俞宿庭握着酒爵的手背青筋暴起,百年前,小异种用仙禁术诛天法阵伤了夜胄仙尊,致使仙尊再没去狱法山看过他一眼! 伏山九飖,今日定要你魂飞魄散! 俞宿庭眼中的怨恨,九飖看的明明白白,斜了一眼,回以不屑的笑。 恶心的书生,小狐狸手的仇,我都还没报的! 二人之间的眼神较量,敖亢看的一清二楚,伸出双手,拍了两下。 国色天资的女子,头戴白鹤仙冠,粉纱半遮面,臂上挽着嫩黄的披帛,赤着玉足,在半空中,一步一步轻踏入殿内。 与九飖四目相对时,手中的丝带,缓缓软软的向九飖飞动而来,似在说,情郎你终于肯来找我了! 九飖吓得一哆嗦,狠狠掐了一下自己手臂内侧,才让自己保持清醒。 这大美人就是龙姑姑敖沁宁了! 白霁老爹,啧啧,真是无处不风流,几百年不见了,美人竟还这般思念他! 敖沁宁莞尔一笑,双手已经有力的舞动起彩带,细软的腰肢,盈盈一握,舞动间晃的人心神荡漾。 或飞或点地,一双玉足就像踩在人的心尖上来回跳动。 九飖看的心思摇曳,眼中满是惊叹和怜爱。 她现在明白白霁老爹为什么见一个爱一个了! 如此芳菲仙姝,何人见之不“爱”? 上席的俞宿庭,就算山中美姝无数,也依然被眼前的佳人迷的移不开眼。 坐在九飖身边的狐殊要被气晕过去了,内心早已是一阵阵暴风雨,飖飖,飖飖,不要看不要看了!她是女子,女子啊! 敖沁宁向九飖抛去了丝带,丝带变成了红色的长绸,自己长了眼般,直接缠上九飖的小腰,还打了同心结! 九飖看着腰间打着同心结的红色绸带,似哭带笑的抬头向狐殊眼神询问,她该拿绸带怎么办。 这可是同心结红绸带,还是龙女扔出来,绑在她腰间的! 可她一女子,有心也无力做敖沁宁的夫婿啊! “姑姑将我龙族颜面置于何地?”敖亢拍案而起,勃然大怒。 俞宿庭原本带着色意的深眸此时全是危险之意。 敖沁宁对侄子的呼喝,置若罔闻,招手抱上一面琵琶,玉葱指拨动琴弦,琴音如泣如诉,音波在水中向四面八方传去,又在碰到物时回传回来。 大殿上回响着一道道令人心伤哀愁的琵琶音,而抱着琵琶的人,飞舞在殿中,似霞光水母般有着彩霞般耀眼的光芒。 也如霞光水母一样充满着剧毒,可毒的却是她自己! 北海里,龙族的姑姑在用自己的生命之力在跳最后的一舞。 她把九飖当成了白霁上仙,不是她老眼昏花,而是她只能把九飖当成是让自己思念成殇的那个人,她才能解脱。 在敖亢要出手阻止自己的姑姑自残前,九飖已飞身上前抱住敖沁宁的细腰,夺过琵琶,向敖沁宁的宫殿飞去。 “敖亢,有心思急你那年老色衰的姑姑,本座劝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把北礁废墟殿里的灵力送出北海,你已经好几百年没给夜胄仙尊上供奉了!” 俞宿庭悠然的坐在席上,讥讽的提醒要跟去的敖亢。 “求狱法大人宽限小的两日,两日之后一定让大人顺利带出北海!” 俞宿庭起身斜眼没有回应,随意搂了两个舞女,就朝后园走去,不一会儿就响起舞女的惨叫声。 靠在九飖怀里的敖沁宁,手中捏着九飖腰间的同心红绸,嘴角扬起心满意足的安宁。 第79章 一场虚幻 “我们再去一趟深花潭好不好?那是我们初见的地方!” 敖沁宁在九飖的怀中,小心翼翼的问道。 飞在二人身后的狐殊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厌烦,想动手推人的冲动,伤心的看着他的飖飖点了头。 所有的龙,都是一样可恶! 甭管蛟龙海龙,雌的雄的,都是一样令人讨厌! 这海龙,把同心红绸绑飖飖腰上,这会还要去什么初次相见的地方,这,她这是要飖飖同她拜天地不成? 就算九飖已经告诉过狐殊,关于白霁上仙处处留情的事,就算知道敖沁宁是把九飖当做白霁,但他狐殊,也绝不可能让飖飖同别人拜天地,就算是雌的也不行,谁都不可以! 安安静静的跟着二人跳下海里的瀑布,来到深花潭,眼前十里桃花林,满目花影怡人,狐殊眼里只有他的飖飖。 他在等敖沁宁开口。 “霁君,你可还记得初见时,我是何模样?” “呃……” 龙姑姑娇羞的怯问实在难住了九飖,她哪知道白霁干过什么混账事! “我就知道你想不起来,你的红颜知己那么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从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属于你,可你不属于任何人!” 敖沁宁双足触地,向桃林深处漫步走去,九飖见那晶莹的玉足,怕在林间杂地受伤,竟使了仙法保护她的双足。 绝美的龙姝回眸深情的望着九飖,一笑间,林间桃花盛开,却没有芬芳。 “霁君还是这般呵护人心,我不喜束缚,可一生都被囚禁在这北海,出不得,听海上渔民说了人间桃花林,见过了画,我就用灵力幻化出桃林,却引来了你这位天人。” 起舞间桃花瓣瓣飘落,那是她灵力衰竭的征兆。 “白霁,你说我是该庆幸自己遇到你,还是该哀伤自己爱上了你!我原也是洒脱之人,随心而动,与你爱一场,不留遗憾而已。可是为什么,后来你又寻来了,要我帮你找复活仙人的法子。” 九飖想上前帮美人拭去眼泪,衣裳被狐殊拉着,无法上前。 “你失魂落魄的样子,竟让我起了贪念,渴望你的绝望里有哪怕有一分是因为我,我也满足!在北海寻了许久,你终究还是离开了,连一个拥抱都不曾再给我。后来,我拼了命的找,翻遍了海底的找寻,白霁,你说,我要是找到了禺泾哥哥,问到了复活仙人的法子,你是不是就会回来再见我一面?” 禺泾哥哥?海神禺泾!复活仙人的法子? 九飖闻言心中一动,激动的双手都有些颤抖。 真的吗?那是不是能复活她的爹娘? 狐殊从背后抱住有些失控的九飖,“飖飖,清醒点!” 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下来,那怎么可能呢! 敖沁宁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带着卑微的祈求,悲戚的看着九飖。 “霁君,我们能像凡人那般,拜天地,喝交杯酒吗?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可怜很可恨,我怎么能这样卑鄙的威胁你。可是千余年了,我撑不下去了,我真的等不到你了,我只求能名正言顺的唤你一声,霁郎!好吗?沁沁求你了!” 梨花带雨的绝色美人,低微的恳求自己满足她生命最后一个愿望,而她是知晓眼前人并不是她心念之人。 “好!”九飖压抑不住自己的怅然,红了眼眶,郑重的压低了自己的头。 龙女得到了回应,弯起的嘴角,带着绝望的知足,拉过九飖的走,向桃林深处欢快的飞奔去。 身后的狐殊偷偷布起了虚幻牢境。 枝头的桃花所剩无几,树下,敖沁宁一身红衣羽裳,翩翩公子亦是红郎婚衣,相望无声,缱绻难分,向天地跪拜,告万古相守,永伴寰宇。 “霁郎!” “娘子!” 甜酿交杯,两心和合,此生无憾。 美好的画面,站在一旁的九飖是一点没感觉,因为她快要被狐殊气疯了。 “疯狐狸,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虚幻牢境比起狐殊百年前窥探亓玖飖记忆动用的牢境,需要消耗更多的灵力才能幻化出白霁的虚体。 “飖飖不能和别人拜天地,喝交杯酒!” 狐殊惨白着脸,虚弱而倔强的说着。 九飖气的向上吹动了自己的发丝,镇定!镇定! 蠢狐狸说的没错,她的身体是云顼的,要是真和敖沁宁拜了天地,那岂不就是云顼和敖沁宁成了仙侣! 那她在莲池的仙骨可能就要被拆了! 是她想的不周! 眼见桃林逐渐消散,九飖知道,两千余岁的龙姑姑已经到了生命尽头。 果断将自身灵力灌入狐殊胸膛,止了他的阵法,护住他的心脉,又对着狐殊脑门一按,一只雪白的小狐狸就被塞进乾坤袋中。 趁白霁虚体消失前,九飖飞身接住瘫倒的龙姑姑。 “霁郎,这是禺泾哥哥的内丹,侄儿骗我说是驻颜丹,傻孩儿,我又怎会不知,亢儿的错,我无力改变,只能护着禺泾哥哥的内丹千年。” 敖沁宁从口中吐出一颗白如昼日耀眼的内丹,放在九飖手中。 “你一定要藏好它,千万不要被俞宿庭那恶仙抢走,然后去北礁废墟殿附近海域,找到千蚌叟,他是禺泾哥哥最忠实的守护者,他会带你找到禺泾哥哥,曾经的北海之神!我多么渴望北海能恢复往日繁华。” 九飖握住内丹,刺骨的寒冷顿时侵入她的四肢百骸,内心深处的恐惧占据了心腔。 “我会做到的!”九飖郑重的承诺着。 “霁郎认的女儿,果真非比寻常,飖儿,霁郎是你老爹,你能叫我声娘吗?”敖沁宁的声音低弱的续续断断。 因为内丹的离体,躺在九飖怀中的龙女已然是老妇人之态,眼中的慈祥和不舍,让九飖想起了自己的娘亲樰禾。 “娘—!” 一声思念的呼唤,敖沁宁解脱了她寂寥苦等的一生。 桃林消失,深花潭也被海水冲散。 最后一丝龙力,带着九飖向北礁废墟殿附近飞去。 手中的内丹发出的光芒,使得路过之处,都有海底生灵跪拜退让,那是它们的神明! 自然也引来了 第80章 废墟殿 涌动的潮水在提醒九飖,身后大批的虾兵蟹将在追杀她。 感知到敖沁宁消亡的龙主敖亢,率先向九飖杀来,他是北海之主,水中于他就是如履平地。 九飖费了好大劲才游出一段水路,用不了一炷香的功夫,她就会被虾兵包围。 敖亢若再和俞宿庭联手,那她根本打不过啊! 握紧手中的海神内丹,九飖心一横,即是海神的内丹,那就是海中最强之物,先吞下肚,躲开追杀再说。 “咕噜~” 虽身体是青莲真身一部分,也算是水中之物,应该不惧海神内丹之寒,可九飖的元神不是水之性。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仙骨被埋在莲花池青泥里的缘故,她惧怕阴暗寒湿之物。 内丹入腹,只是念头一动,竟就游出数里之远,心念北礁废墟殿,九飖闭眼睁眼间就到了废墟殿附近。 内丹虽有极强之能,但是代价太大,九飖的身体直接被冻僵,成了一座冰雕,只能缓慢的挪动四肢。 右掌运积仙力护住乾坤袋,可千万别把狐殊和白团团给冻坏了啊! 吃力的挪到一处安全的废墟洞,躲藏起来,九飖便已耗尽全身热气。 在她闭眼陷入昏睡前,捏出隐身诀掩去自己的气息,又释放出数只用灵力聚成的信鱼,向海底四处飞去,寻找司席的身影。 蛟龙裹护着小仙童,被汹涌的海水拍压进海底的泥土里,方钻出头,又被鲛鲨围攻,巨尾狂扫数回,便将鲛鲨杀的七零八落。 小仙童看的直拍手叫好。 正要去寻九飖时,一股强悍的倒吸暗流,竟将蛟龙之躯,拖进漩涡中,不给一丝反抗的余地。 也不知漩涡到底有多深,司席只知道他的妖气被压制,被迫变回人形,抱紧小仙童,用自己的身躯,防御漩涡中暗藏的危机。 最终二人被甩晕过去,靠着小仙童身上的砂衣,捆绑在一起,没有失散。 司席睁开眼时,一条巨型海龙正盘踞在上头,张牙舞爪的对着他,凶悍之态似乎下一刻,就会把周遭一切吞进腹中。 司席横眉警惕,没有感受到对方一丝灵气,聚神看清,才发现,那是一条石雕巨龙! 松了口气,躯体的伤痛蔓延全身,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转头查看了小娃子,幸好,只是脸上有一两道浅浅的刮伤。 司席屈膝撑站起身,环视一圈,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破旧的殿堂里,昏暗的光线看不清全貌,但正前方,一尊高大的人形雕像,泛着微光,吸引他上前查看。 一番探查,四周没有危险,司席才抱起小仙童,向雕像靠近。 一丈来高的人像,发出莹莹微光,面部端庄慈祥,双目炯炯有神。 司席抬头望着,总觉得在何处见过,一时想不起,见石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石像的右臂还被砍去,殿堂里也是杂乱无章。 他得离开这里,去找飖儿! 刚转身跨离一步,反被拉回两步,司席回视石像,并无变化,于是又跨出一步,这次直接被石像吸住,怎么也挣扎不开。 小仙童被晃醒,“司席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这石像好像有人在操控,这里很诡异,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你快用灵符寻找飖儿在何处!” 司席说完,反手对着石像胸腹就是一掌,一连三掌,仍然无法脱开石像的吸附。 小仙童扔出好几张灵符,竖指闭目,总在要感知到九飖所处之处时,灵符就失去感应。 “司席哥哥,九飖姐姐好像被什么困住了,我感应不到她!” 小仙童急得哭腔都出来,转身向司席求助时,看到石像的面部正在开裂,从中射出万道萤光。 掉落的石块砸落到司席身上,他忙把小娃子护在怀中,双脚拼命向后蹬去,终于在石像坍塌之前,飞离石堆,没有被埋在里头。 “吼~吼~” 头顶的石雕巨龙,双目射出精光,灼烧了二人的衣裳。 “这火不像是海族有的,这是仙界的火!快躲开!”小仙童大声提醒司席。 仙火向石堆射去,石堆上的萤光霎时间燃起,照亮了整座殿堂。 二人才看清,殿堂里堆积如山的累累白骨! “啊—!”小仙童尖叫着蹿进司席怀里,不敢看白骨反射出的阴森可怖。 在废墟殿远处搜寻九飖的敖亢,听到了石龙的吟声,双手背后,一道残影飞过,敖亢已到了废墟殿内。 殿中,司席已带着小仙童躲到暗处,掩去气息。 俞宿庭从龙宫赶来时,敖亢正在修复石像,要将仙火淬炼过的萤光封印进石身。 “敖亢,你可知你在干什么?你竟敢将供奉给仙尊的沧海灵气独吞!” 判笔甩墨而出,唤醒头上的石龙,那是他命仙匠在海神殿雕刻出的镇海石龙! 又在龙眼里放入从仙界熔炉里窃取来的熔炉天火! 为的就是要北海永生永世向夜胄仙尊供奉沧海灵气! “狱法大人误会了,小的哪敢干这等蠢事,是小的怕沧海灵气散落海里,先将它们封印起来,而且,此时也不宜移动,还请狱法大人等两天,小的去寻合适的容器啊!” 敖亢迈这小步,恭敬的对俞宿庭点头哈腰。 “之前用的那些容器,没一个好用的,一出海面就会出现裂缝,使得送到狱法山时,沧海灵气都漏了不少!小的知晓夜胄仙尊现在急需沧海灵气,小的真的是肝脑涂地的在找,找最好的容器和补品上供给二位大人啊!” 俞宿庭细目对视着敖亢,未探得他的异心,才收起判笔,上前查看石像中的沧海灵气。 “石像为何坍塌?” “这石像已过三四千年,来回藏送灵气,海底又时常有海震,坍塌也是在情理之中,请狱法大人放心,小的立马着人修复!” 敖亢在俞宿庭的身后,拳头里流着愤怒的龙血。 熔炉天火还在燃烧,只有等它熄灭了,纯粹的沧海灵气才能炼成,供仙尊吸纳。 “快点找到上好容器,本座可没闲工夫待在这荒凉之地!” 俞宿庭黑着脸,拂袖而去。 第81章 魔神梦魇 敖亢深深凝视着石像,沁儿已经离开了,他自己又能撑多久? 侧头望了一眼司席藏身的地方,敖亢走出了废墟殿。 虽不认得二人,但司席也大致能猜的一二,待殿中无人,抱着小娃儿出了殿门,踏下台阶。 小仙童手指间夹着还未来得及扔出的灵符,突然仙光闪烁。 小娃儿溜到地上,拉着司席的手就往废墟殿的地下层跑去。 俨然已成大冰块的九飖,陷入梦魇中,窒息的土壤,没有一丝空炁,万丈深的泥土,阴冷潮湿,压的她魂神失了原样。 九飖明知这是虚假的梦境,可却真实的感受到,她的四周竟然还有无数同她一样被困固在此境中人。 或者说是白骨架! 被泥浆包裹着的白骨,连魂魄都被扼制在这片无法逃出的死地。 悲怆的愤怒之情,从心底一点点蔓延开去,占领了她整个胸腔。 想嘶吼,想咆哮,想把这混沌之虚扯出裂隙,想让扶光照进黑暗,驱散阴寒。 可她连口都无法张开,躯体与元神被迫分离,她就要在这片死寂中无声的消亡了! “阿飖,阿飖!醒醒~醒醒~千万别睡下去!你不能睡着,不能沉睡下去啊~~!” 在昆连宫感知到九飖有致命危险的云顼,命浮笙守好自己的仙身后,元神直接飞入北海,砸破海面厚重的冰层,海底惊起一波又一波的浪。 抱起九飖,怎么也叫不醒,掌心覆上她的额面,知晓是禺泾内丹在作怪,可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禺泾,只得自己的元神入了九飖的梦魇去唤醒她。 暗沉的梦境,没有一丝光,万古的枯寂,梦中没有一缕生机,只有吞天覆地的怒火。 “阿飖,你在哪儿?阿飖~” 鼻尖嗅到一丝熟悉的潮湿气味,云顼劈掌向梦的最深处击去。 “啌——!” 九飖费了全部力也撕不开的暗境,被云顼打开了裂缝。 扶桑之光照到九飖身上,她睁开眼,看到了光团处一个高大的身影,只是一个人形,看不清脸,或者说没有面容,一身漆黑,连面目都是空洞的黑暗。 黑影的身上钉着八十一根长长的钉子,钉子的形状,就像仙界八十一根仙柱变小的形态。 云顼伏身抱起梦境中的九飖,遮住她看向黑影的双眼。 “阿飖,不要看这恶魔,想着我,跟我离开这里!”云顼伏在九飖耳侧温柔的说着。 云顼的怀抱没有给九飖任何温暖,只让她感到了更刺骨的寒冷。 她慌张的打开云顼的手,躲开熟悉的怀抱,惊恐的回望着那张早已印入心底的容颜。 “阿飖~?” 九飖惊惧躲避的眼神,让云顼感到了深深的伤痛,他不可置信的呼唤着,向九飖跨近一步,伸出的双手迅猛的抱紧九飖。 “阿飖,我是云顼,你的小莲莲啊!你说过会陪我到寰宇尽头的!连熔炉天火都吞噬不了你的元神,怎可轻易被恶魔制造的梦魇困住,快醒过来好不好?” 一手箍住九飖的腰,一手捧着她脸,注入自己全部的仙力,凝视着那双让他无法自拔的亮眸。 原本黑如点墨的眸,溢出了血红的魔煞之气,将云顼的天青仙光段段撕碎。 梦境深处黑影发出的亮光,渐渐变成赤红,红里还透着空绿和天蓝。 九飖的眼中射出睥睨苍生之色,那是即将被魔煞吞噬之象。 云顼再不做他想,低头亲触九飖的凉唇,抚着她侧脸的指尖微颤,将自己胸中清气,渡入她的元神之内,打散了恶魔对她元神的入侵。 应神之力与魔神之气在九飖躯体之内厮杀,若不是云顼双手撑护着她脆弱的元神,此时的九飖怕已经不存在天地间! “能不能把我的仙骨从莲花池里挖出来,不要再放在青泥里,我冷的难受!” 清醒过来的九飖,微微后仰,虚弱的向云顼请求着。 “好!是我没做好,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云顼怜爱的凝视着怀中女子。 恶魔的黑影被挤压出梦境,九飖逃脱了梦魇,在冰块中醒过来。 云顼的元神,袖袍挥动,扫去阴霾,从九飖的梦境中,直踏入布下梦魇之人的意识中。 “禺泾,四千多年没见,你还是这般顽固,还更恶劣了!难不成,真的想成为恶魔的人?” 清朗无暇的空境里,九色鹿静静的守在主人的身旁,防备着突然出现的仙人。 长长的蓝色发丝,无风自动,忧郁的杏眼,压弯了眉梢。 “一眼万年,你们这些无知的仙,怎会懂!” 禺泾,在净地每走出一步,脚底便有一朵浪花扬起。 北海海神,一如数千前一样,裸露着上躯,或许出海的时候会遮一些。 “我襟怀坦白,从不做恶劣之事,学不来你们仙都小人行径那一套,诓我海族,将我囚禁在海底火山岩浆中,无人救的出我!还将我族人一一炼化成沧海灵气,供奉给你这般的仙尊驱使!” 云顼闻言一震,“何时出的这事?我在仙界从未见过沧海灵气!” “哈哈~”禺泾苦笑。 “自是夜胄所为!只因她师尊战死仙魔大战之中,又因朱雀族的强大,权势不断坐大!仙都早就在她的掌控之中,云顼你敢说,你一点都不知吗?不过是即使有蛛丝马迹,你也不会费尽心思去查明验证!” 禺泾转身再回视,已然是海中的凶神恶煞,连发丝都根根竖起,带着冰刃,正对云顼。 “我追随魔神,那是我个人情感所致,北海从未属于过仙界,你们何来权力追问我海族之事?” 禺泾的魔音回荡在空境里,质问着仙界第一仙尊。 “在仙魔大战时,我未带一兵一卒,只因出现在魔神兵侧,你们就逼杀我海族,费数千年心机,夺我统海之权,将海族沦为你们仙界的砧板鱼肉!” “啊~吼~” 海神怒火烧起,冰刃四面环杀向云顼。 云顼伸出右掌,轻推出天青仙光,只是打散了袭来的海神之力,没有对禺泾出任何杀手。 禺泾收起所有灵力,海丝顺垂的覆盖着身躯,空境一点点瓦解。 第82章 熔炉天火 海神对着云顼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我爱慕旦煊,一眼也能让我初心亘古不变,可我竟只同他说过三句话!尊贵的云顼仙尊,你说我一个被囚禁在岩浆中的海神,有没有通天的本领,把偃息沼泽里的魔神牵连到她人的梦境里呢?嗯~哈哈—” 禺泾的虚神消失不见,可他的一字一句,是一把把带倒勾的利箭,刺穿云顼的心,不敢拔动,任由心血流在里面,固结成团,压在心湖最底下,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察觉仙尊面色浮光,嘴角溢出鲜血,浮笙急召唤出镇元钟,使出自己最大的仙力,才定住仙尊无法归身的元神。 “尊上,你这是去哪儿,发生了什么事?再晚一些,你就要仙身大损啊!” 浮笙心慌的叨叨着,他家仙尊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将元神与仙身强行合一,咽下口中的鲜血,起身就推开殿门,向莲花池走去。 “浮笙,去炼造池取能装仙骨的玉匣子!” 浮笙再不解,听着仙尊不容驳斥的语气,也不敢多问一句,连跑带跃的去了炼造池。 莲花池旁,云顼挥袖拨开池水和一层泥土,露出下层青色的泥浆。 明明穿着雪白的长袖云袍,却什么都不顾,直接踏入泥浆里,双膝跪触池底,双手聚满天青仙光,异常小心的伸入池中央的青泥里,摸出仙骨的形态。 将自己的仙力慢慢注入仙骨中,许久之后,一副不会散开的仙骨,终于从泥里脱离出来,被云顼呵护的捧出莲花池。 浮笙费力的扛来比他身形还高的玉匣子,放在莲花池旁,打开了玉盖。 云顼单膝触地,小心翼翼的将仙骨放入玉匣中,托着头骨的手,不舍抽离,就那样凝望着。 阿飖,你只是仙界伏山的九飖! 再也不会让你待在阴寒潮湿的地方,我现在就重塑你的仙身,等我,一定能成。 浮笙心惊的看着自家仙尊不要命的往九飖的仙骨架,送入天青仙光,几乎是以损耗元神为代价,在疯狂的要白骨长出仙肉。 “尊上!九飖的仙骨在熔炉里就已经毁了,那是熔炉天火,没有哪个仙的仙骨还能保存下来!你已经耗了自己千年的修为维持她的仙骨,两千多年过去,试了多少法子,长不出仙肉的!” 浮笙拉住云顼的手,哀求道:“尊上,浮笙求你,求你放过自己吧,没能及时赶回来阻止,那是浮笙没有保护好九飖,没能及时通知到你!不是你的错,是浮笙的错啊!尊上,求你放过自己吧,九飖要是知道这些,尊上觉得她还会苟活于世吗?” 云顼失去支撑的跌坐在玉匣旁,胸腔中气血翻涌,终是吐出了血。 “尊上?” 浮笙急眼了,尊上虽耗了灵力,但从未如此虚弱过啊!今次这是怎么了? 想起九飖如今的战力,与往昔不同,浮笙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手指颤颤巍巍的把住云顼的手腕,动了自己灵力,迅速的探查了一番云顼的灵脉。 尊上,尊上的真身竟少了一叶一瓣?! “尊,尊…上…,你,你竟然割裂了自己的真身?!” 真身岂是随意动得?还割裂一叶一瓣给她人用,那九飖所受的伤,就几乎是尊上在承受,除非…… 除非九飖的元神足够强大,但元神并不如仙躯好修复,最终只会落个元神散尽的后果! 浮笙欲哭无泪,仰天长叹。 这情根到底是何时种下的,还如此之深! 还拔的动吗?月老还有用吗? 云顼云淡风轻的扫开浮笙的手,起身离开莲花池,“把玉匣搬到寝宫内。” 浮笙步履沉稳的搬动玉匣,是一点颠簸都不敢出现,大气不出的平放在寝宫里。 云顼已经换了身天青色仙袍,连凌乱的发丝都梳的整整齐齐。 浮笙看着未戴发冠的长发,自四千年前九飖到昆连宫后,他就没能再给尊上梳过发了。 “浮笙,我要闭关数日,你护好结界,除了偃息沼泽,其余事务,你可自行处置。” “是,尊上!” 浮笙退出殿,关上了门,没有看到他家尊上躺进了玉匣里,还盖上了玉盖子。 云顼握住仙骨的手部,侧躺在旁,“阿飖,我有些累了,睡一会。” 北海废墟殿的地底下,小仙童一边抹眼泪,一边哭道:“九飖姐姐真的在这里,她被困住出来了,司席哥哥快救救姐姐,呜~” 司席极力搜寻,没有发现,探寻气息,也一点都没有寻得。 把小娃子抱到角落,而后化出蛟龙之躯,将整片泥沙扫荡过去,终于找到了九飖。 小仙童蹦跳着跑到司席身旁,好奇的看着他手中的人形冰块。 “九飖姐姐在里面?!这不是一般寒冰,用灵力化不掉的!”小仙童叫道。 司席收起掌,抱着冰块,返回废墟殿,那里有仙界之火,或者可以解开冰层。 九飖感知到司席的靠近,睁开眼,就看到了熔炉天火在眼前滋滋燃烧。 两千年前在仙界被投入熔炉中的那段可怕经历,一下子涌上心头,孤助无援,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烈火吞噬,烧灼到失去所有。 溃败的无力感,充斥在整个冰块内部,连乾坤袋中的狐殊和五色兽都感受到九飖的害怕颤栗。 冰层在熔炉天火旁迅速瓦解,司席正欣慰着九飖还活着,一妖一兽合力打开了乾坤袋,嘭然声响,挤开最后一层寒冰枷锁。 狐殊抱着九飖,五色兽护着二人,飞离熔炉天火的灼烧。 “飖飖~飖飖…” 狐殊心急如焚的唤着怀中神志不清的九飖,从口中渡去灵气,勉强稳住她的气息。 身后的五色兽见主人没有危险,才转过头对着司席吼叫,似在骂他愚蠢至极。 司席不顾魔兽的威胁,靠近九飖,才触及她的手,就被狐殊一把推开。 “飖飖怕烈火寒冰,你是一点都察觉不出来吗?蠢死了!” 司席双眉紧锁,没有回话,小仙童倒是上前反驳道:“可是不用这烈火,根本解不开包在九飖姐姐身上的寒冰,她会死在里面!司席哥哥有好好护着姐姐 第83章 轻鸿伞 “还有你这只没用的兽,长的个头大,就了不起吗?连自己的主人都保护不了,还好意思对司席发火!丢不丢脸啊你?” 小仙童仰头指着五色兽气势汹汹的骂,最后魔兽收取了爪,变回巴掌大小,被小仙童一下子逮住,抓在手心里揉搓。 狐殊咽下未出口的话,环视了四周,想到龙女敖沁宁说的,要先找到千蚌叟,才有可能找到北海海神。 “这儿是废墟殿是吗?你们可发现千蚌叟的踪迹?” 司席握住九飖的手腕,体内的海神内丹不断发出刺骨的寒冷,比雪凌渊里的千年玄冰还凌冽。 “是废墟殿,只见过一个龙人和一个仙界之人,飖儿体内怎么有别人的内丹?”司席回问狐殊。 “那是海神内丹,必须找到海神才能取出,在这之前我们得找到历代守护海神的蚌族,千蚌叟!” 五色兽从小仙童的掌心逃离,跳回主人的怀里,小仙童转身看着狐殊,指着角落一堆山一样高的蚌壳。 “你自己看,那是什么!那么大的蚌壳,都是成精了的,全被杀了用来提炼沧海灵气,都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蚌族呢!” 既是蚌族的壳,那就能寻到千蚌叟的踪迹! 狐殊把九飖放到司席的怀里,起身向堆积的蚌壳走去,召出轻鸿伞。 撑开的伞骨,撒出妖火,蚌壳被点燃,飞出的微弱蚌精灵力,全被吸入红色的伞布,布上似花纹的符咒,不停闪烁。 片刻后,蚌壳燃尽,轻鸿伞的伞骨收起,向殿外飞去。 狐殊转身抱回沉睡的九飖,“你要保护那嘴碎的大娃子,飖飖还是我来抱!” 说完,脚一蹬,跟着轻鸿伞游向海底的北域。 越往北游去,海底地貌越发光怪陆离,甚至出现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 狐殊抱紧九飖不断躲闪,司席跟在后面,不敢分一点神。 海底的暗流完全没有向固定的方向流动,全然随心所欲,使得二人用尽妖力,也无法跟上轻鸿伞。 狐殊吃力的召回轻鸿伞,握在手中,躲到一片珊瑚岛后,稍作休整。 “可有什么法子渡过这片暗流?” 司席抱着小娃子靠在狐殊身旁,腹语相问。 狐殊动了眼,摇了摇头,他现在是依赖九飖携带的避水珠,才能在海底自由游动,连司席这蛟龙在此都束手无策,就有些为难他这只狐妖了! 悠悠转醒的九飖,睁开眼,正对上狐殊白皙的胸膛,他的衣裳在海水的冲击下,袒开了大片前胸。 有些懵懵的九飖,只知自己好冷,双手覆上眼前的温暖,侧脸贴了上去。 狐殊被胸前的触感惊到,低头温柔惊喜的看着怀中的人儿。 “飖飖~” 方一开口,就被海水呛到,吐了几口水,才顺了气。 九飖看到对面抑郁的司席,还有瞪着大眼看她的小仙童,意识才渐渐回笼。 往下瞟去,红色的轻鸿伞上符文还在发着亮光。 “飖飖,我们现在跟着轻鸿伞去找千蚌叟,可是这片流域的暗流太强了,我们过不去!” 接到狐殊的腹语,九飖抬头看向狐殊,就见他一脸羞红。 原就是明眸善睐的狐眼,此时微垂着眼帘,在海底生灵发出的微光中越显娇羞惬意,俏唇却因妖力耗伤太过,失了朱红。 三分妖冶,七分顺弱。 看的九飖几乎失了神,差点就想给他的唇点上自己的暖热。 “飖儿!” 司席的声音穿水入耳,九飖一惊,拉回不该有的念头,伸手拿过轻鸿伞。 “跟着我来!” 九飖撑开伞,催动体内的海神内丹,将真正的沧海灵气注入伞骨中,逆着暗流游去。 沧海灵力触及海水,汹涌的水流,一下子全静止住,甚至连凶残扑杀来的庞然怪物都停在原地,连鱼鳍都停止摆动。 “哇塞~~” 小仙童的感叹声刚出口,就被司席拉着游出数里之远。 良久,轻鸿伞在一处臭气冲天的海沟上停了下来。 天堑般的海沟里堆满了海中生灵的尸骨,腐烂流脓,海沟外却是一座座红的发紫的珊瑚岛,上面开着诡异的蓝色花朵。 九飖靠近了些才看清,那蓝花竟和仙界的伽蓝花很是相似,只是花蕊是黑色的! 章国郐冀城北桑酒楼出现的仙伽蓝花饼和北海珊瑚汤,果真来自北海! 而它们的养料,是海底被残害的生灵! 无法往生的魂,在海底混杂滋生,附在珊瑚和蓝花之上,送往炤夻大陆各处,操控着人间! 如此庞大的珊瑚岛,恐怕不仅仅只祸害人间一界吧? “飖儿,海沟靠北有一处结界!”司席提醒九飖。 四人向结界上方游去。 “是仙界的仙禁术,估摸有上千年之久!” 九飖将轻鸿伞递予狐殊,唤出血魔剑。 “召沧海之灵,开!” 强大的仙禁术应声破开,露出一个巨大幽暗的黑洞。 仙禁虽解,但却对入侵者祭出沉重的反杀,连带掀翻了海底。 “没事!” 九飖极力压制住仙禁术闯入她体内的绞杀之力,拉着狐殊的手,立刻飞入洞中,“司席,跟上!” 轻鸿伞在黑暗中散发出亮光,只是对没有边界的黑洞而言,那只能算的上是萤火之光。 “噗~”九飖一口鲜血喷洒在海水中,无力的向更下方掉落去。 青莲仙血在海水中发出耀眼的光芒,飘落到了黑洞的最底层,那里是数千年的冻冰镜面。 “飖飖!” “飖儿~” 二妖同时飞速下游,堪堪拉着九飖的手,而后被一股吸力,直拉入下方。 狐殊收了伞,双臂抱拢住虚弱的人儿,护的严严实实,只怕她再受一丝伤害。 司席化了蛟龙身,驮着三人,游向有青莲仙血指引的冻冰镜面。 三人一触地,海水消失的无影无踪,如同进了山顶的冰雪天地一般,可以自由吐纳,连被压制的妖力都恢复了不少。 除了痛苦的窝在狐殊怀里的九飖,她想,她的五脏六腑应该是要被海神的内丹冻坏了吧! 司席放下小仙童,握住九飖的双手,渡入自身的焚骨妖火,也只解了五分寒冷。 第84章 少女夜胄 “小蛟龙,你费再多的灵力,也没有用的!那是我们海神的神力,他要见这位仙子!” 苍老且苍凉的嗓音从上方的洞穴处响起。 司席背对着狐殊,展臂将三人护住身后,面朝声音来处,“何人?” 没有回音,倒是一朵浪花托着四人,飞向洞穴。 洞中一个巨大的蚌壳里,坐着一位垂垂老矣的老者,流露着亡者之气。 洞察世事的浑浊老眸,望着九飖的乾坤袋,已然知晓四人为何不顾危险闯入此地。 “小仙子的乾坤袋中,可是有夜胄的物气细丝?” “你是千蚌叟!”九飖没有回答老者。 下垂的眉目,动了一下,“正是老叟!世代守护北海海神,四千年前,仙都的恶魔夜胄,来访北海,说是来访却暗度陈仓带了数千仙兵,以亿万海族生命威胁海神,用六昧真火打伤海神,强夺沧海灵气不成,就将我们的海神镇压在海底火山岩浆中!” 千蚌叟吹出一口气,在水中形成一串珍珠,向九飖腰间的乾坤袋飞去,解开红绳,引出夜胄的物气细丝。 “老叟灵力低微,救不出自己的神,只能守在这儿,等待有缘人前来!数千年了,我终于等到了你们。想来仙子也是和夜胄有怨,才会费神思得到她的物气!” 靠在狐殊肩头的九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夜胄布的仙禁术竟如此强悍! 亏得海神内丹分担了些伤害。 “老叟是想做交易是吗?要我们答应救出海神,才肯让我们看到夜胄的过往?” 千蚌叟挤出无奈的笑,“老叟是已死的蚌精,只靠着执念维持精魄不散,你要看夜胄过往,老叟一动就是消亡,再收不得自己的神了,小仙子觉得老叟还能如何?” 九飖沉吟片刻,终是开了口,“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救出你们的海神!” 老者闻言,露出了安心的祥和。 “只要你肯前去那儿,就够了,你体内的海神内丹,只有我们的神取得出来!它在你体内与在她人躯体,不同!” 千蚌叟双手合十,将三根红色的物气细丝,夹在手心,自底座升起白雾,向上飘去。 “这物气细丝只能看到夜胄未离开朱雀境之前的事!只能看到一次,而后我所剩无几的精魄,会带着你们去寻找海神所在之处!老叟拜谢仙子相救,无以为报,老叟的千蚌之壳,会化作护甲,一路相互各位!” 言毕,千蚌叟被雾气包绕,成了半人高的一颗大珍珠,而巨大的蚌壳裂成了四瓣,又自行化成护甲,向四人飞去。 九飖紧紧盯着大珍珠,不敢漏掉一眼,红色物气细丝在珍珠中飘荡,散化开去。 一个明眸皓齿的豆蔻女娃呈现在珍珠里,甩着赤鞭,眼神冷酷的抽打着同族还有仙界其他少男少女,另一掌燃着南明离火。 “不听话是吗?那就去死吧!” 冰冷的笑挂在明艳的脸上,让小少年们跪地求饶,其中一个灰发的总角小儿,害怕的都呜咽出声。 豆蔻女娃伸出脚,勾起总角小儿的小下巴,“太显,去不去,很好玩的!姐姐不骗你!” 小太显浑身一哆嗦,看着离自己极近的南明离火,颤颤的点下头。 少女夜胄收起掌心的火,转身横袖间,就带起一阵强风,刮的少年们东倒西歪。 “你们几个去妖界,你们呢,就去魔界,记得多抓几个小娃娃噢!乖的抓几个,不乖的也抓几个,要不你们比比,看是去妖界抓的多,还是去魔界抓的多,嗯?” 被分成两队的少年们,拱手同声,“是!” “都直接带去北海噢!本少主在北海等你们带着玩物回来噢!” 少女夜胄对着飞走的伙伴娇声喊着,又拉住正要走的小太显。 “你这么小,去了会被妖魔吃掉的,走,姐姐护着你!” 说着就起身飞去北海,小太显被拉紧的衣领掐的整张脸都涨红,眼泪哗哗的往下掉,却被空中的风吹散。 画面一转,上百个稚嫩的小娃娃被关在荆棘笼里,被仙界的小少年们来回踢滚。 小娃娃们发出的惊恐尖叫声,惹的少女夜胄娇笑连连。 其中一个少男痴痴的望着夜胄,见她笑得那般开心动人,停了脚,跑到她身侧。 “胄胄,要不把它们扔进海里,它们的血会招来鱼妖,我们也好久没抓鲛人玩了!” 少女夜胄明眸一转,素手拉着身旁小太显的灰发。 “显显觉得这个提议如何?鲛人可好玩了,不雄不雌,不过鲛皮做的衣裳在夜晚会发光呢,倒是有点用!也给小显显做一件,嗯?” 少女微俯着身,扯直了小儿的发丝。 小太显忍住眼眶里的泪,“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显显想,不是姐姐说的,不用感动到掉眼泪,姐姐会一直对你好的,毕竟你这么可爱!” 少女说着,捏起了小儿的脸颊,在白皙的脸上,留下了红印子。 “朱祉,你觉得金色的鲛人衣好不好看?我有红色的,紫色的,绿色的,蓝色的,好几种鲛人鳞裳,就是不知道金色的穿起来是什么样!” 少女天真烂漫的看着询问着少年朱祉。 “我这就为胄胄抓到金尾鲛人!” 朱祉转身招呼同伴,将荆棘笼里的妖魔小娃娃投到北海深处,笼子上系着千年槐树的根须,笼子不至于丢失。 伤痕累累的小娃娃们,被扔入海里,血水浸染了整片海域,引来无数鱼妖。 庞大可怕的鱼妖争相撕咬荆棘笼,小娃娃们失声尖叫,哭喊爹娘。 惊恐的哭喊声,在夜胄听来却是那般悦耳,站在礁石上,闻着海风中夹杂的血腥,她只觉得血脉喷张。 站在她身侧的一个个少年,也跟着露出嗜血的满足。 只有小太显一人,吓的失魂落魄。 孩童痛苦的哭啼声引来了善良的鲛人,数十尾鲛人中,竟真的有一尾金色鲛人,在夕阳下闪着粼粼金光。 朱祉举起弓箭,对着荆棘笼就是三箭,直接要去三条性命。 海中的血又深了一分,鱼妖更加疯狂。 金尾鲛人向海岸游近,挥出灵力,操控并驱 第85章 丧心病狂 看着游近的金尾鲛人,夜胄的眼眸闪起了兴奋,一把扯起荆棘笼,使小娃娃们漂浮在空中。 鲜血从空中砸落海面,刺激着鲛人的心。 “想救它们?那就把你的金尾留下!” 少女面露友好的微笑,只是在做一个稀松平常的交易。 鲛人张开嘴,发出震耳欲聋的鲛音,岸上的朱雀少年们,紧紧捂住耳朵,小太显也赶紧假装捂着耳朵。 夜胄不屑的抬起手,一个下挥,少年们的朱雀翎被夜胄的仙力拔出,带着烈火向海中的鲛人攻去。 朱雀翎在海底交织成网,将鲛人们网罗其中。 少年们捂着身上朱雀翎被拔的伤口,对着夜胄投去惊羡的眼神。 他们欢呼雀跃的看着夜胄,只是一个轻松收手合拢,便能将数十尾鲛人拉出海面。 “哗——” 一道巨浪扑来,朱雀翎交织的网破了洞,鲛人落回海底。 海面在顷刻间冻结成冰,一个蓝发少年,光着脚,愤怒的向众人走来。 “吖!这又是什么牲畜?皮还能发出五色光啊!比金尾鲛人还好看,这皮剥下来做衣裳,绝对独一无二!” 夜胄将荆棘笼甩到一旁,将所有的朱雀翎汇聚成一根长箭,夺过朱祉手中的弓,搭箭。 向猎物海中少年射去。 少年聚目,海水冲天结冰,毁了朱雀翎箭,岸上的少年们痛苦嚎叫,那可是他们的羽翎啊! “本少主,这就为你们报仇!”夜胄抽出赤鞭飞身跳落结冰的海面。 朱祉不顾自身伤痛,一跃而下,紧跟其后。 走近时,夜胄才看清海中少年的脸,柔美,分不清雌雄,却又不是鲛人。 “海里来的,不是鲛人,又能自己化形,你是什么东西?说来本少主听听!” 少年抬眸,冰冷的注视着二人,指着远处的荆棘笼,“放了小娃娃!” 少年的嗓音,如夜晚微波起伏的潮汐,悦耳动听,比山间的黄莺不知要好听上多少倍。 夜胄贪婪的上下打量着,“尤物,关进笼子里,好好调教,让你为本少主唱唱曲,满意了,就放了它们!” 海中少年不再隐忍,双手齐出,海水长了手,将对面二人拉入海中,固结成冰,又在冰中刺出无数尖刃。 夜胄圆目皱起,眉下是可怕的煞意,双掌聚起南明离火,向四周燃去。 少年灵活的避开击来的南明离火,唤出马头琴,举起便向夜胄砸去。 二人从海打到天,又从云间打入海底,伤了不知多少生灵。 最后,海中少年被鲛人带走,夜胄也因受了重伤,没有再追杀过去。 “胄胄,你怎么样?” 朱祉自己一身伤,流着血,夜胄没有理会,一把推开。 看着奄奄一息的妖魔小娃娃,夜胄怒火中烧,她竟然没打赢一个不知名的海底牲畜,在族人面前丢了脸面! 她是高高在上的朱雀族少主,生带南明离火,她要做仙都的主宰! “朱祉,你觉得这些小娃娃可不可怜?” 少女桃花靥上流露着不忍,对躲在人群后的小太显,招了招手。 朱祉听了夜胄的话,错愕了一分,“是要放了他们吗?” “小太显,姐姐晓得你心慈,见不得这些小娃娃受苦,你看他们现在伤的多重,多疼,来,姐姐给你把锋利的匕首,你去把它们的皮剥下来!” 小太显的脸一下子煞白住,跌坐在地,惊恐万分的看着夜胄,这才是真正的恶魔! 夜胄温柔的把匕首塞到他手里,“不怕,有姐姐在呢!去吧!” 小太显被众人推到荆棘笼前,看着笼中待宰的妖魔,一双双渴求生存的眼,小太显根本下不去手。 身后有人推了他一把,匕首直直扎入妖魔小娃娃,凄厉的惨叫冲入小太显的耳里。 他丢了匕首,疯了一般推开人群逃离出去,却又被夜胄按住抖动的小躯体。 “仙与妖魔不能共存,小太显以后会长大,终究也要举起手中的刀,保卫仙界的!现在害怕,那我们就站在旁边看看哥哥姐姐们是怎么保护仙族的!” 小太显禁闭的双眼被夜胄强行打开,看着听着血淋淋的虐杀。 而大珍珠外,看着这段过往的九飖四人,心中的愤怒已然是铺天盖地! 仙界与妖魔的恩怨,怎可发泄到小娃娃身上? 界仇之争,不动老弱妇孺! 这是人妖仙魔的铁律! 如此丧心病狂的恶仙,如今还高坐在仙都,掌控着仙界的执法,妄称了“仙尊”! 这是神疯了吗? 狐殊的蓝眸充斥着血丝,脖颈间的青筋暴起,连呼出的气都带着杀意,他要杀了夜胄,杀了那恶魔! 九飖冰冷的手覆上他的眼,才渐渐寻回他的理智。 当九飖向旁边的司席二人看去,吓得直接双脚落地扑了过去。 小仙童一直在落泪痛哭,而司席一身焚骨妖火却在熊熊燃烧,似要将他自己吞灭。 “司席~!” 九飖抓住司席的手臂,焦急的唤道。 “那是过去的事,你不能因愤怒伤了现在的自己,我们要出去,然后去找夜胄算这些恶毒的账!” 司席痛苦挣扎着,“我,我控制不住体内的怒火!飖儿,我,我真的好难受!” 能使要强的蛟龙开口说难受,那是真的很严重了! 九飖深吸了口气,盘膝坐好,与司席双掌相对,渡去海神内丹的冰寒之气。 一再耗气伤津,九飖头昏脑胀,瞧不清大珍珠上的息像。 “狐殊,我看清上面的息像,你用黑水晶记下,用你的妖力放大声音,让我听到。” “好!”狐殊心疼的擦去九飖额上的虚汗,立即放大了息像的声音,取出了黑水晶。 “夜胄,你可知错!”一道暴怒的男音响起。 “孩儿做的这些,不都是父亲教我的吗?父亲这是在说自己错了吗?”夜胄跪在朱雀族的大殿里,抬头向朱雀旧王不解的问道。 “啪~”一声巨响之后,夜胄半边脸立即红肿起来,嘴角流出一些血丝。 “父亲要我杀生我的那只凤凰鸟时,明明就是那样鼓励我的呀?我做到之后,父亲不是还夸了我吗?父亲现在是不要我了吗 第86章 弱水 “闭嘴!不准再提那只杂鸟!我警告过你,你是朱雀王后生的,你身上流的是朱雀王族正统的血!” 朱雀旧王恼羞成怒,掌心扣住夜胄的颅顶,威压下,夜胄吐了数口血,朱雀旧王才收回手。 “你可以胡作非为,杀几个妖人魔人,没有什么,可是你不该动他们的娃子,还在北海之地动手!还把仙都过来做客的太显小君牵扯进来!” 朱雀旧王雀目猛的一缩,蹲下身,捏着夜胄的肩膀,厉声问道:“孽障,你究竟为何这么做?我已经为你请了仙都的苍赜神君授你仙术,你如此做为,是要断了与苍赜神君之间的师徒关系吗?” 朱雀旧王的眼神越发暴戾,大掌狠狠的扣住夜胄的细脖,“你胆敢毁了我攀附仙都的路,你可知自己会怎么死吗?” “爹~”夜胄一声戚戚的呼喊,让朱雀旧王松了手。 “如果孩儿是那样愚蠢的人,父亲会用尽手段为女儿铺路吗?” 夜胄坐直了身子,推开朱雀旧王扼在她脖子上的手。 “妖魔与仙界,一直水火不容,仙界夺了妖界和魔界多少领地,还将有毒的废土倒入妖魔两界的河流里。早就是死敌,根本不可能和缓,父亲英勇,我朱雀族的勇士不是一直等着战功加身吗?” 夜胄站起身,与朱雀旧王对视,“女儿不过是在背后推了一把而已,至于,师尊嘛,父亲当初选择苍赜神君而不是怀宇神尊,不就是因为苍赜神君护短吗?” 朱雀旧王横眉冷对,当真是自己教出的好女儿,可比自己有手段多了。 “师尊会罚我,还会把带到仙都时刻严加管教,不能丢了他神君的脸!仙魔战事一起,父亲可一定要亲自上战场,为我朱雀族争取荣光,女儿在仙都等您!” 二鸟对视冷笑,各怀鬼胎。 当北海的虐杀传到仙都时,妖魔两界已经磨刀霍霍。 苍赜神君带着盛怒,飞临朱雀境的瑕居峰,看到已经被朱雀旧王教训的只剩一口气的夜胄时,顿时心软,替自己的小徒儿疗了伤。 之后,朱祉在大殿上,以命担保,北海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他朱祉所为,他愿意到魔族以死谢罪,平息两界的怒火。 可苍赜神君心知到底是谁所为,只让朱雀旧王,将去北海的一众少年鞭笞百鞭,关入禁地思过。 而后,苍赜神君在瑕居峰,亲自动手,抽离了夜胄了南明离火,那是她的伴生火焰,如同剥去她的半条性命。 朱祉在被抓去禁地前,偷偷溜上瑕居峰,想再看一眼他的梦中少女。 惨淡无力的夜胄,缩卷在被褥里,忍着无限伤痛,发丝被冷汗黏着在侧脸。 他何曾见过夜胄这样可怜无助的模样,他的神,竟遭到如此虐待,那一刻,恶魔的种子在他心中破土而出。 “朱祉,谢谢你来看我,只有你还对我这么好,没有讨厌我,我已经没有南明离火了,师尊说我太不听话,所以,他把我的伴生火焰拿走了!” 神女珠泪连连,朱祉试探的伸出手,为夜胄拭去泪水。 “没有南明离火,我再不是高贵的少主了,我爹也不要我了,师尊要抓我去仙都,就算以后回来,我爹肯定也会把我嫁给凤于恒瑱那个丑八怪!” 夜胄神色忧伤,看着床榻对面的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对着深渊卧榻吗?” 明目回转,对着朱祉挤出苦涩一笑,“我怕自己和我娘一样死的无影无踪,对着深渊卧榻而眠,就是为了告诫自己,一刻也不能松懈,只求,就算自己死了,也能有人能记得自己!” “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朱祉目光坚定。 “阿祉,当上朱雀境的王吧!仙魔大战将起,我爹老了,只怕是要战死沙场的,你一定要当上朱雀之王,我在仙都等你来接我回来的那日!” “嗯!” 朱祉的一声应诺,困顿了他自己的一生。 一连数日,夜胄不但没有恢复元气,反而元神涣散,苍赜神君不得不用自己的神力,护住夜胄元神不散。 又觉得朱雀境灵气不够,最终带着夜胄去了仙都,也好时刻督导修整她的德行! 随着夜胄飞离瑕居峰,千蚌叟的大珍珠息下光,最后化成一道纯白的雾,飘到九飖跟前,又飘荡出洞穴。 是千蚌叟的元神在指引他们,去寻找北海海神。 狐殊抱起九飖游了上去,压下焚骨妖火的司席,勉强揽起小仙童跟在后面。 在深不见底的海道里,游游停停,只剩微弱意识的九飖,压根不知道,自己被狐殊抱着游了多久的路。 因为她的海识里,出现了一缕根本不属于她自己的神识! 那神识里,似乎有很多关于夜胄的片段,还有仙魔大战的记忆,待九飖要深究时,神识又消失不见,多次探寻,累的九飖直接陷入黑暗之中。 水的压迫不断增强,到了狐殊连靠着避水珠都无法吐纳的程度。 他将额头抵着九飖眉间,强行渡灵气给九飖,怕她真的睡过去。 司席游近,看出了狐殊的难受,对着他吐出一大口空炁,又从他后心渡入蛟龙之力,才缓解了狐殊的危机。 狐殊转头投来感激之情,司席只是拍了拍的肩头,继续跟上白雾的指引。 良久之后,白雾终于停下,消散不见。 海底,北海的最深处,一座曾经喷发过的火山,从山顶到山脚,倒扣着一道与周围不相容的水。 狐殊与司席面面相觑,不曾见过此水。 “弱水,这是天界的弱水!连羽毛都会沉下去,最可怕的是它有剧毒,仙魔俱能伤之,也不知道这弱水有多深,有可能我们还没到火山入口,就被毒死了!”小仙童腹语道。 司席绕着火山游了一圈,全被弱水覆盖着,根本没有突破口,拔了一根自己的发丝,扔了过去,直接被弱水吞噬。 狐殊不信邪,祭出轻鸿伞,想靠轻鸿伞抵御弱水的剧毒,只是伞尖方一碰到弱水,就发出滋滋响声,坏了一角。 狐殊急忙收回轻鸿伞。 第87章 小仙童离去 小仙童轻推开司席护着的手臂,向弱水游近,小手相合,指尖凝出七色灵光,对着弱水射去,灵光化去弱水的毒,只是一瞬之后,弱水又了恢复原态。 小仙童转身对二妖认真道:“阿洣仙翁曾说,我的血可解世间万毒,我以为他就是骗骗小孩的,没想到是真的!只是要驱散弱水的毒,可能得用很多血,两位哥哥,我在前面开路,你们带着九飖姐姐跟上!” 司席一把拉住小娃儿,“怎可让你一小儿当先?” “哈~”小仙童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其实,我已经一千岁了!指不定可能比狐殊哥哥还大,就是外貌显小,嘿嘿!我都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阿洣仙翁也不知道,被仙翁捡回去的时候,我可能就已经活了很久了!” 稚气的脸上扬起了大义凛然,握着小拳头,“我们一定要救出海神,打倒恶魔夜胄!哥哥们,不要担忧我,无论妖魔仙神,终有覆灭之日,我只想自己死的其所!” “跟上我,我们冲进去!” 青涩单纯的年纪,心中是为自己所愿所想,勇往直前的热血。 血掌触入弱水,推开一条血路,奋勇向火山的喷发口游进,只是近在咫尺的入口,却在最后关头,怎么也前进不去。 小仙童皱巴着脸,身上的血,流的所剩无几,在司席的怀里喘着气。 三人看着入口的结界,合力击出自己最大的灵力,非但没能破开,反被回弹的灵力伤的吐血。 司席胸膛中本被压制的怒火,因气息的乱窜,再次燃起,连他的双目都烧起了焚骨妖火。 张开的口喷出了妖火,结界微不可察的有一丝异动。 司席立即将所有怒火,强行推到右臂,手中逐渐凝聚出一把剑,一把燃着焚骨妖火的巨剑。 “啊~” 巨剑对着入口的结界劈下,连火山都被劈裂了几分。 “呼~呼~” 原本沉睡的火山,瞬间喷发出灼热可怖的岩浆。 小仙童鼓起仙气,身上的金砂衣一息间膨胀起来,将四人全包裹在内,向岩浆中心冲去。 随着下坠深度的加深,金砂衣外从极热渐变到极寒,一声落地巨响后,金砂衣彻底碎裂,散落一地,再用不得。 在经过极热时,九飖身上的寒冷解了大半,落地时虽有狐殊垫底,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终于使她清醒过来。 “小娃儿!” 司席一声惊心的颤叫,狐殊和九飖都看了过来。 趴在司席身上的小仙童,仙身已经焦灼难看,就剩一张脸还能看得。 他费力的睁开眼,见九飖安然无恙,咧开了小嘴,虚弱的轻呼道:“姐姐~” 九飖握住他的小手,灌入自己的仙力。 “不用了姐姐,不要怪两个哥哥,这是我自己决定的事,我虽然是个小仙,可是也不能忘了仙人维护六界安定的职责!” 九飖摸着小娃儿的乌发,艰难的吐出了字,“好!” “姐姐,抱我去看一眼那个海神吧,让我知道自己到底救的是个怎样的人物!” 小仙童依偎在九飖怀里,向寒气的来处望去。 九飖起身晃了一下,狐殊同司席两边搀扶,才站稳,走出半里地,终在拐弯处见到了他们要救的海神。 如海藻般长而浓密的蓝发,垂覆在裸露的胸膛,削瘦的脸,即便是闭着双目,也能看出天生的孤冷难近。 修长的双臂缠绕着赤羽丝,掌心扎着锋锐的朱雀翎,封印住海神的沧海灵气。 玄黑纹白浪花下裳,侧露着嶙峋的脚踝,小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被寒冰冻住,血不再流出,伤口也无法愈合。 如它主人一样,被钉固在这里数千年,死不了,也出不去。 “姐姐,他就是我们在海面上见到的那个人,可是九色鹿哪去了?” 小仙童伸手抚上海神的发丝,不解的问道。 “海神,因众生的信仰得以永生,就算被困在这里,他的元神也要出去守护北海的苍生,四千多年了,他的元神已经弱到,要依赖自己的神兽才能不散啊!” 九飖抬手点下海神的额间,九色鹿从海神之躯幻现,对着来人怒鸣。 “姐姐,让我来吧!” 小仙童拉住九飖的手,贴在自己的小脸上。 “姐姐,不要伤心,我就是去别的地方了,有缘我们会再相见的!你要记住我哦,那样才能一眼就在人群里认出我!” 小仙童的声音回荡在空中,仙躯化作万千星光,裹住海神的躯体,叫醒了禺泾沉睡的意识。 主人的元神恢复了形态,九色鹿脱离出海神之躯,对着九飖弯下前蹄,低下优雅的头颅。 看着从海神身上消失的点点星光,九飖的眼眶酸涩难忍,双手捂住了脸,泪水顺着手臂滑落到仙枝镯上。 “阿飖~”云顼的温润的声音传入九飖耳内。 仙枝镯的绿光亮起,狐殊想要安慰九飖的手停在她的发上。 因为她正疑惑的向四周看去,寻找着什么。 这里没有云顼的身影,难道是她出现幻觉了? 司席已经走到海神边上,从焚骨巨剑上,引出妖火,想要焚尽朱雀翎,耗了许多妖力,徒劳无功。 “阿飖,用雷神怒火,怀宇神尊曾说雷神怒火可克制六昧真火,禺泾身上的朱雀翎是夜胄下的,可试一试!” 这次九飖知道声音是从仙枝镯中传来,但只有她一人能听得见。 雷燚死前将自己的雷神怒火,埋进九飖的元神中,但因不是自己本元神的火术,轻易动不得。 双手对着自己的胸膛,催动雷焱鞭发出蓝色小闪电,从元神中引出一团带着紫金闪电的黑云。 “离我远点!”九飖咬着牙对二妖说道。 “后退!退一丈!”九飖又一声催促,二妖才后退了几步。 手背相靠,十指反叉,拇指互触,黑云的紫金闪电大作。 “神怒以罚,不容一恶,焚!” 紫金闪电勾出天火,直击朱雀翎。 随着朱雀翎的消失,遍布在北海各处微弱的沧海灵气,不断向火山岩浆涌入,汇聚成一股冲天的灵气,卷入岩浆,息了山火,裹挟住海神。 第88章 海神禺泾 带着沧海灵气的水柱,越发深蓝,修复着水柱中人的伤。 雷神怒火返回九飖的元神,仙枝镯顷刻间发出天青仙光,为九飖修复受伤的元神。 狐殊和司席看着那熟悉的仙枝镯,默然不敢语。 在知道九飖是仙界的小仙后,狐殊就收集到所有关于九飖的往事。 他原以为,昆连宫里的那位仙尊对九飖,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在朱雀境中,他就察觉到凤于玥的身上还有一人,同九飖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他自欺欺人的假装没有发现,那些他不想知道的事。 可是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突然感到极度无力和苍白。 云顼,云顼仙尊! 呵,他的法力,如果不是因为修补偃息沼泽而不停损耗,放眼六界,没有敌手吧。 云顼可以为飖飖修复元神,给她无上法器。 而他一介狐妖,能给飖飖什么? 能给飖飖什么? 司席看着狐殊丢魂落魄,低头望着自己手中的焚骨剑。 狐殊说焚骨妖火是他们的妖神计戎所有,现在被他一个小蛟龙利用,实在是令人窝火。 在听到计戎二字时,司席的海识是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此人,也未曾听过。 可就在方才,他自己领悟到如何控制焚骨妖火后,他总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在他的海识里呼之欲出。 沧海灵气磅礴大涨,水柱化成无数水滴,向海的四方散去,驱逐了海沟上的恶气,引领无法往生的精魄前往海之净土。 蓝色海丝重新焕发出生机,在水中如无数触手飞舞飘动。 九飖抬头望向半空中的海神,当先被他那双幽深的海的眼,吸引走自己全部注意力。 海丝飞散,海神的胸膛袒露无疑,柔美中带着成年男性的刚毅。 双足方一触地,冰面上便现出朵朵浪花。 “谢谢你来看我!” 空灵幽泉之声响起,海神对着九飖缓缓伸出手,召回他的内丹。 “你喜欢这内丹吗?想要我就给你。” 海神托着内丹,低柔相问,九飖却直摇头拒绝,她不想被冻死。 摇头的九飖,眼角别见了舞动的海丝,密密麻麻,所见之处皆是扭动的可怕触手。 浑身的汗毛尽皆立起,九飖捂住自己的眼,连连后退,狐殊急忙往怀里揽住。 九飖不敢惊叫出声,咽在喉中,咕咕的响了两声。雌雄莫辩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不知自己哪里吓到了她。 “以前你只是看不到我,如今是厌弃我,我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禺泾低垂着眼睑,把内丹放回自己胸中。 “飖儿喜欢毛绒绒的动物,但是对堆叠在一起,还不断扭动的长丝,无法忍受。”司席解释道。 狐殊侧头就对司席扔了个白眼,你条蠢虫,做什么告诉别人这件事? 禺泾闻言,双手往后一揽,一头披散的发丝,乖乖挽成一条麻花辫,贴在自己身后。 又一个招手,一件海藻上裳遮住了自己的上身。 九飖从缝隙中看到了清爽的海神,放下手,不好意思的拱手问礼。 “见过海神!” 一声问候,禺泾似回到了万年前,魔神和妖神同到北海,因着夜胄虐杀妖魔小娃娃的事,找到了他。 那时,他还只是少年模样,未曾见过那般惊绝的人物。 一身普通的黑色长袍,束着玉冠,明明是魔神,却霞姿月韵。 即便当时他心中万丈怒火,却依然温和待人。 “见过魔神!” 已是海神的他,不必给任何人问礼,可禺泾还是拱手问了,只因那人是他。 “是朱雀族的夜胄做的恶事!” 这是禺泾对魔神说的第二句话。 魔神借了他的一根发丝,对着发生事情的海岸,挥手扫过,那日发生种种,清晰入目。 他看着远去的背影,自那日后,念念不忘。 听闻仙魔大战,他不顾脱离海面会给自己带来的伤害,赶去偃息沼泽,亲眼看到仙神使诈,魔神为救妖神计戎,被四大真神打入沼泽。 他冲入兵阵中,想要挡下真神击出的致命一击,可是旦煊用魔力扫开了他。 “旦煊~!” 他哭喊着,想要抓住旦煊的手,最终越离越远。 在一个魔神的眼中,他看到了悲悯! 数以万计的仙兵,向偃息沼泽倾倒息壤,息壤遇水而涨,隔绝了生息。 他看到的最后一眼,是魔神旦煊在魔界与仙界之间,劈出了一道天堑,中间流淌着他用本命精血化的黑水。 仙兵飞过则亡,仙界不得不鸣金收兵。 快万年了! 好漫长! 可也很短暂啊! “我想听你叫我禺泾!若你叫我泾泾,我会更开心!” 禺泾笑意浓浓,眼波流转,直勾勾的盯着九飖。 狐殊格开禺泾伸过来的手,不喜道:“请!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一旁的司席,皱眉看着海神,这人是不是话中藏着话? 九飖弯着嘴唇,让自己看起来像在微笑,“千蚌叟要我们做的事,我们已经做到了,你也取回了内丹,现在是不是可以送我们出去?” 对着云顼的脸,她可以肆无忌惮厚脸皮的叫“小莲莲”,禺泾的模样也不赖,可是一想到他那恐怖的内丹和头发,九飖内心还是很怕的! 还是赶紧离开北海这阴冷的地方吧! 禺泾生气的别了眼九飖,看了司席手中的焚骨剑,漫不经心道:“你想要完全控制焚骨妖火,就得去一个地方,在炤夻大陆的南边,那里有一把剑镇守着,那剑在黑暗中,可以发出比夜明珠还美的亮光。” 九飖瞪大了眼睛,听禺泾继续说,“那是在我没有被困在这里之前,找到那儿的,那剑只有它的主人可以拔出来!沧海桑田,四五千年了,我也不晓得现在那儿是何模样!” “多谢海神指点!”司席真诚的拱手相谢。 “你如此见多识广,那你知道如何复活魂生俱灭的仙人吗?”九飖眼中充满渴望。 “你这是痴仙说梦是吗?” 禺泾鄙夷的眼神看得九飖别过头,还是不死心,拉过狐殊,打开缠绕鲮纱的手。 “能讨个小忙吗?能修复吗?” 他是海神, 第89章 六轮印 “夜胄可以祸害我海族生灵,我自然也不会放过仙族中该死的人!” 禺泾的解释,让九飖郁闷了一下,怎的随便一个人,都能知晓她心里想什么? 她看起来有那么蠢吗? 海神归来,海中四方皆动,万万生灵齐齐跪拜它们的神。 “恭迎海神归来!” 群精中,只有一尾鲛人,金色鲛尾。 九飖以为是万年前那尾金鲛人,细看发现,只是面相相似,是那金尾鲛人的后代。 禺泾伸手点了金尾鲛人的头顶,眼泪盈眶,腮帮咬紧。 “豺狼夜胄,竟对鲛人如此赶尽杀绝,为了金色鲛皮,只是为了一件衣裳,杀我海族至此!夜胄,海族与你不共戴天!” 海神怒音刚出,龙主敖亢带着狱法山神赶来。 见到傲然挺立的禺泾,敖亢如获新生。 “大哥——!” 扑跪滑到禺泾的脚旁,紧紧抱住他的大腿。 “海宁,这四千年苦了你了!” 禺泾摸着敖亢的头顶,感慨道。 敖海宁?敖海宁不是敖亢他爹吗? 九飖三人震惊非常,看敖亢那样貌,明明不是敖海宁的老头样啊?禺泾是关久老眼昏花了吗? “当年夜胄诛杀我时,幼小的亢儿为了挡了一掌,丢了性命,海宁一直保存着他的龙身,后来海宁自己的龙躯衰微,便寄生到亢儿的躯壳里!” 此等秘事,除他这个海神之外,自是无人知晓。 而今,他归来了,这一切的苦难,都要一一讨回。 俞宿庭听得、见得这些,怒气大盛,“尔等蝼蚁,竟敢欺瞒夜胄仙尊,微淼虾米,受本座六轮印!” 血黑的六轮印刚祭出,海神的沧海灵气已经贯穿了俞宿庭的胸腹。 “你~奸诈小人,竟然偷袭!”俞宿庭痛苦的指责着海神。 “这还得谢谢你们,是你们教会本神的!” 禺泾掌心又呼去一沧海灵剑,俞宿庭自知敌不过,再不逃,这一剑就会要去自己的小命。 开启六轮印挡住沧海灵气,俞宿庭就落荒而逃。 六轮印的血光,在海水中一轮一轮印开,直至十八层印全出。 “幽冥界的法器!” 九飖惊了,这法器以前没有听说过,应该是幽冥界后来造出来的,莫不是专门供给夜胄用的? 幽冥小儿那刁滑的厮,他掺合仙界的权势之争,图谋什么? 六轮印释放出幽冥鬼气,印中十八层狱爬出数不清的鬼魅。 九飖都怀疑,在章国被仙兵杀死的那些鬼魅,实际上是被收到了六轮印中。 密密麻麻的鬼魅,摞层叠加,向四方扑杀去,使得海中生灵惊恐逃亡。 禺泾看的头皮发麻,有些理解九飖看他发丝的难受。 “鹿!”禺泾唤道。 “结—”双手一起,九色鹿带着沧海灵气,向鬼魅冲去,将漫海的鬼魅围困在结界中。 司席双手合十念起了往生咒,狐殊怕九飖又要割血净化鬼魅,抓着她的手臂不放开。 “不能做伤害自己的事!” “阿~你这傻狐狸,我可不是你!站后面去,保护好自己!” 九飖看着眼前,曾经被幽冥血海啃噬的体无完皮的狐妖,心中一软,还是为他护起了结界。 禺泾俊眉皱起,他见过如此灭不掉的鬼魅,怎么越打越多! “这可是由你们的龙主提供的珊瑚和毒花,炼造出来的强悍鬼魅,在这海里,只会比在陆上战力更可怕!” 九飖同禺泾说完,抬头向海面望去,而敖海宁只能默默低下头,他也是被迫无奈,但已经是把对海族的伤害降到了最低。 禺泾没有责怪敖海宁,“你去守护好小辈们!” “是,大哥!” 敖海宁使出龙身,召集所有虾兵蟹将,加强海底的防御。 “我用结界围困去鬼魅,拉到海面上,海面有厚冰,在那灭了它们!”禺泾看着九飖询问道。 “你灭不了它们,还得费灵力维持结界困着这些鬼魅,俞宿庭扔下六轮印就是因为这点!拉到海面上,让我来吧!” 九飖当先向上游去,三人跟着上了海面。 鬼魅在结界中冲撞嘶吼,等禺泾连同六轮印拉上海面时,他几乎是精疲力尽,只能盘坐在地维持结界的稳固。 九飖抽出血魔剑,冲天煞气,惊艳了禺泾,珠泪连连掉落海面。 手腕上的雷焱鞭缠上血魔剑,魔煞之气带着蓝色雷电,向结界中的鬼魅屠杀而去。 黑云压海,冰层破裂,天空中响起惊雷,狂风骤雨,似在阻止他们屠杀鬼魅。 风雨吹乱了九飖的发丝,迷糊了她的双眼,唤出流光扇,在海面竖起一面巨大的屏风,四人才固住了摇晃的身躯。 十指微曲相对,十条紫色小天雷在指尖闪动。 身后三人俱皆瞠目结舌,九飖怎唤的出紫色天雷? 十条紫色天雷汇聚,飞升半空,落进结界,没入煞气。 “惊魂灭!” 惊光巨响之后,六轮印毁坏,鬼魅碎成尘埃微光。 九飖握着血魔剑,抵在地上,弯曲了上身,含在嘴里的血还是吐了出去。 这北海一趟,她是吐了多少血,元神受了多少伤啊! “飖飖~” “飖儿~” 二妖闪身扶住九飖,就要输入自身灵力。 禺泾带着强风劲浪,夺抱过九飖,往她的府门灌入充沛的沧海灵气。 触及九飖躯体时,禺泾才惊觉,这竟是他人的仙躯! 那枝混沌青莲的分支! 造化总爱弄人,天道恶意满满! “你自己的躯体呢?” “在仙界的时候被夜胄毁了,只剩一副用不了仙骨,所以,元神只能寄生他物!” 九飖无奈一笑,见禺泾神色中藏着忧伤,正想问时,就见禺泾对着自己左侧的美人骨下手! “你,你在干什么?好好的剔自己的骨做什么?” 九飖伸手要去拉,又怕伤着他,指尖刚触到他的手臂,没有一丝暖意的肌肤,海的神,不同与仙妖人,那魔又是什么样? “因为你需要!不是现在,但来日它会替我保你元神,回到你该回的地方!” 禺泾总是不把话说全,让九飖摸不着边际。 “为什么我就是听不懂你说的话,你能不能讲明白点?” 第90章 狐卿曼 禺泾没有回应,手中的美人骨强行催入九飖胸中,不顾九飖冷的元神哆嗦,又是一掌,将美人骨契入元神之中。 “呃~阿~” 锥心刺骨的撕扯,九飖痛到祭出血魔剑想杀了对面的人! 最后一丝理智,使她停下了刺下的剑,再抬头时,血红的双眸,质问禺泾。 “你知道我来自何处?为何不如实相告?” “当你手中的剑不再是剑时,你自会想起一切!我无权替你做决定!” 脚底浪花升起,禺泾向海的深处飘去,冰面上他掉落的泪,连成一串珍珠,飞落在九飖手中。 “留个念想,你若不喜,等来日,连同我的骨头一起还给我吧!” 虽然都是你,可我,还是只喜欢你原本的模样! 海浪淹没了禺泾的心声。 九飖收回所有法器,连同那个破裂的六轮印,幽冥界的法器,难得,修修,总能用! 狐殊俯身就要抱起九飖,被她侧步躲开。 “我自己会走路,去北昸国休憩几日,我们就出发去南边寻找禺泾说的那个地方吧!” 司席闻言,目光灼灼,“嗯!” 三人上了岸后,厚厚的冰层悄溶成水,海水涌动,飞鱼跃出水面,陆上的鸟也飞向海的上空,北海恢复了生机。 北昸国的百姓欢呼雀跃,连他们的国君都出了皇城,到海上祭拜。 阴冷的北旱山上的阴霾,也消失不见。 熟睡了几日的九飖,从梦中醒来,站在小客栈的楼上,便见到了暖阳高照,百姓敲锣打鼓的庆贺。 凡间虽苦难,可他们的喜悦也简单,短短数十载,喜乐忧愁尝个遍,珍惜每日的清醒。 不像妖魔仙神,动不动就是千年的寿命,争心斗眼,没完没了,还要拉上六界陪葬! 扯开乾坤袋,把睡迷糊的五色兽放在肩上,探出头,一仙一兽,尽情的晒着阳光,吸吮着上苍给予的温暖。 “别扯叔的袖子行吗?叔出门就带这一件衣裳啊!你要叔光膀子不成?就看一眼,就一眼,绝不多看!这你娘要求的!” 懒散的妖音从木梯那头响起,一身淡藤萝紫色长衫闯入九飖的眼帘。 最引人注目的是如瀑布般顺直的白发,发梢处是妖冶的赤红。 狐卿曼! 妖界第一妖! 还未见得真面容,九飖已经站直了身,翘首盼着他快些转过身。 狐殊侧头正瞧见九飖望穿秋水的德行,一把扯过自家叔叔要侧转的身。 “不准转头!” 仅一个侧脸,就看花了九飖的眼,却被狐殊挡了脸。 五色兽通了主人的心,从肩上跳下,咬着狐殊的裤脚就往旁边扯。 狐殊一个趔趄,白发狐妖伸手扶住自家侄儿,“都多大的妖了,还是毛毛躁躁,一点都没长大!” 九飖终于看清了,浮笙口中那张又冷清又妖媚的脸。 清幽的眸下挺直的鼻,两瓣不启自笑的唇,蓝瞳一转,似能带动光辉流转。 若说狐殊是妖族绝色,那狐卿曼就是六界的孤绝! 得亏他天生神勇,要不然,还不知是谁人宫殿里的禁脔! 这会子,九飖可就越发好奇,那位让狐卿曼作天作地的女鬼,到底是何等模样。 狐卿曼微笑的看着,对面对他目不转睛的女娃,竟没有痴迷于自己的容貌。 难得! 见二人眼神对视,狐殊心中一团火,又不得不压下。 “飖飖,这就是我叔叔狐卿曼,那位为了个女鬼,活生生把自己折磨的妖不妖鬼不鬼,还白了三千丝的狐妖!” 狐殊说到最后牙都咬了起来。 “不顾妖界存亡,全扔给我父王挑着,现在还不肯接手妖族大任!自私自利的混账!” 抓起咬破他衣裳的五色兽,塞进乾坤袋里,狠狠的扎紧绳子。 “殊儿,你这说的不就是你自己吗?”狐卿曼好整以暇的回道。 “切,谁跟你一样没出息!这就是我的飖飖,看清楚了,回去告诉我娘,在飖飖跟我去妖族之前,我是不会独自回去的!” 狐殊牵住九飖的手,像在宣告自己的身份地位一样。 九飖如看小孩胡闹般,无奈的笑了笑,没有立即抽回自己的手。 “晚辈九飖,见过狐卿曼叔叔!” 九飖拱手问礼,以一妖之力杀入幽冥界,打伤幽冥老主,此等大妖,她敬佩! 狐卿曼细瞧小姑娘的容貌,还行,气度也不凡,五色兽那样的魔兽认的主,实力不会差。 狐卿曼满意的点着头,心眼一动,“仙界的伏山九飖,算来也有四千余岁了,叫我叔叔不合适,得称我一声哥哥,如此,殊儿可是要叫你姑姑的……咕?咕!” 狐殊气的直跳脚,挥手就给叔叔使了禁语术。 “你在瞎扯什么呀!想要妹妹想疯了吗?” 九飖知道他在急什么,白皙的脸都气红了,脖子上的青筋都跳动起来,这要再不安抚一下,傻狐狸可能毛都要炸了! “我想吃锥栗。” 狐殊一愣,立马掏出一把锥栗,进屋子,放在桌子上,剥了起来。 “殊儿,难怪你会被人家嫌弃!知道姑娘喜欢吃什么,平常得空的时候就该剥好,这会就不用等啦!” 狐卿曼不嫌事大,阴阳怪气的挑刺。 狐殊一个用力,锥尖就刺痛了手,抬眉就是一个横眼。 “狐叔叔不是沉睡好些年刚醒吗?怎么就匆忙跑这么远,可是来寻狐殊?还是另有它事?” 狐卿曼听得九飖仍是唤他叔叔,不禁莞尔一笑,轻轻捻着袖口。 “南方妖域最近出了乱子,很多妖莫名失踪,鬼魅虽灭的差不多,可是又出现了新的,可怕的东西!南域妖王死了,我可得趁此机会,一统南北两域的妖族啊!” 沉睡了千年,再妖媚的容颜,脸上多少带着些病态,从外看,这狐叔妖力并不强。 “狐叔叔可是单枪匹马独闯南域妖界?一兵一卒都不需要?” “飖飖,别听他显摆!被幽冥老主打伤后,他连只瘦弱的鸡都不如!这德性,我爹哪舍得放他出来吹风受寒,肯定是他偷跑出来的,身上一分妖铢都没有!就一身破袍遮体!” 侄儿的无情揭露,羞的狐卿曼默默 第91章 我就是我 “飖儿,我们不是也要去南边,顺道去看看吧!”司席手握修好的六轮印走上楼台。 接过改造过的幽冥法器,对狐卿曼方才的话,九飖隐约想到了些什么。 九飖刚点了头,狐殊手捧着剥好的锥栗走出来。 “此去南域,路途遥远,飖飖的伤还没养好呢!你怎么就窜唆我们去那么远的地方?司席,莫不是你还有前世?前世也有什么生死相随的意中人?这会想起来了?” “你…!” 司席摆了架势,就要和刁狐狸斗嘴,谁知他理都不理,扭头就又去呛自家叔叔。 “还有,想要借我们的力量寻找你的女鬼转世,叔叔是不是也该拿出点诚意出来?” “这还没成亲呢!胳膊就拐的不知哪去了,我可是你亲叔啊!还是老弱病残呢!你就这样对我,太伤叔叔的心了!” 狐卿曼捂着心口,蹙着眉,娇弱不胜清风。 九飖只是单纯的欣赏美人弱骨,却被司席和狐殊直接拉走。 “飖儿,要不我们不去南域妖界,我们不能管那么多事,伤神!” “飖飖,我们去看看这的民风民俗吧,我知道哪最暖和,这儿的百姓可热情了,今晚有篝火会呢,我们一起去!” 狐卿曼挫败的看着走远的三人,喊道:“金雕!我有蒙曈让我带的金雕,够不够诚意!还有,面具,我戴面具总行了吧!” 于是,夜晚的篝火堆旁边,出现了一个戴着猪头面具的男子,郁闷的看着快乐欢跳的男男女女。 一身凡间服裳的九飖,不带仇怨,不带防备,似人间无忧无虑的少女,挽着青梅竹马的手臂,在乐曲中欢快的跳跃舞动。 月华辉辉,少女的心头突然就涌上了愁绪。 在她没有遇到禺泾之前,她只当自己是伏山九飖,也只抱着要替爹娘报仇的信念撑到现在。 她让自己遗忘了自己最初是一颗蛋,是云顼从偃息沼泽抱到仙界的一颗蛋。 她以为自己只要忘了来处,就可以一直是雷燚和樰禾的女儿。 她不在意自己是仙,是妖…… 她甚至极度厌恶仙都里狼狈为奸的恶仙,为了诛杀夜胄,她可以去魔界学诛仙之术。 她以为是自己的信念,还有对魔族的不反感,所以诛魔玦会被吸入自己的凡躯里,还拔的出夜光剑,持得了血魔剑,甚至降得住魔兽…… 可禺泾说了什么? 他说,自己终归要回来处! 等手中的血魔剑不再是剑时,自会想起一切! 诛魔玦 血魔剑 五色兽 …… 细想这一路走来遇到的所有与魔族有关的事物之后,九飖的念想,一点一点的崩塌着。 她口口声声说要诛杀夜胄,本就是在和仙都对抗,可若最终发现,自己是魔族,是魔族的后人,那一切又将会怎样? 白霁还会吵着要做自己的老爹吗? 云顼又会怎样对自己? 云顼的一生都在背负着偃息沼泽封印的使命,到头发现自己护着的小仙人,是魔头的后人。 云顼该怎么面对她,她又能怎么面对云顼? “飖飖?”狐殊停下跳踏的脚,看清了挂在九飖脸上的泪痕。 九飖抹了下脸,推开狐殊靠近的臂膀,她想要抱的人不在这儿! “累了,你们继续玩吧,我先回去了。” 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司席看清了九飖的落寞,她想要拥抱的那人是谁? 狐殊跟着九飖的步伐要离开,狐卿曼起身拉住自己的傻侄儿。 “她心中的那人不是你,你看不出来吗?” 狐殊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狐卿曼抓的更紧了,“我俩那可是两情相悦,奈何命运捉弄!殊儿,你可别犯糊涂啊!被骗了!” 狐殊用力掰开叔叔的手,不耐烦道:“我倒希望她能骗我,我想她骗我,我要她骗我!她能看得我,我已经很知足了!叔你把面具戴好就行,其他事,少操心,要不然,老的快,会没人要的!” 狐殊甩袖走人,弱弱的狐卿曼差点摔在地,心疼的拍了拍衣角的土,嚷着。 “不听老妖言,有你吃苦的日子在后头!以为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结果是一代不如一代!蒙曈说的对,忒没出息!叔送你两字,犯贱!” 话出了口,狐殊的灵气匕首,咻咻好几把,直割狐卿曼的紫衫,急得他破了懒慢的功。 “啊啊啊,你个不孝侄儿,毁我紫衫,我可就这一件衣裳,我要让你爹把你关起来,一个姑娘都别想见着!” 走出很远的九飖,回头问发生了什么。 “狐大妖身上那件紫衫,是他的女鬼送的,就一件,穿了不知道多久,缝缝补补……” 司席为九飖披上了红岩锦袍,拢了领子,两边就自动扣上,跟有意识的法器一样。 龙主敖海宁亲自送了许多海底宝物给他们,这是其中最暖和的一件。 红岩锦袍是用海中巨蟒褪下的皮,数千层交织在一起,又加入火山岩浆和珊瑚锤炼,经过水母、大蚌的泌汁浸润,故而防火避水,披着不仅柔软舒适,还温暖护体。 禺泾是会送礼的海神啊! “噢…”九飖轻应了声,望着明月,出了神。 “司席” “嗯?” “你还想成仙吗?” “不想,我只想要有更强的法力,有自己的灵土,有兵有将,在你需要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我!” 月光中柔和的侧脸,他能在暗夜回忆无数次。 “啪~” 九飖双掌扣住司席的上臂,微仰着头,目光炯炯有神。 “好兄弟!没错,我们要有自己的地,自己的城墙宫殿,成千上万的士兵,不,要上万万的兵!管他魔妖人仙,我就是我自己!” 兄弟二字,打破了司席所有的幻想,酸涩的挤出笑容。 “凡间常说的,造反!没有仙德的仙执掌仙界法度,说着自己是天道,仙自称自己是仙,凭什么仙就能得天独厚,为所欲为。盟友并不一定可靠,在足够诱惑的利益面前,随时都会反手一刀!” 九飖向侧边踱了两步,握起拳头。 “夜胄不仅法力高深,势力也是盘根错节,单凭我一 第92章 赫岭金雕 司席渐展开了笑容,我们的界! “如此,我们便去南域妖界,先收妖族,再降伏奂蛊泥潭的白虎精,以这两处为据点,再向周边扩大,集合法力高的,有潜力的妖魔兽,训练出庞大的强兵之阵!” 听着司席的谋划,九飖咧开了嘴,旋即又抿了嘴。 占地为王,招兵买马,并不是说说就能成的,四界并立的局面不是想打破就能破的。 无论哪一界,侵占了他们的灵土,都是免不了你死我活。 “我们天亮就出发去南域!” “好!” 离着有一丈远的狐殊,看着九飖同司席双手交触,他们还在筹谋着他们日后的路。 明明都看到他了,可是飖飖就是没有理他,看都没看他一眼! 就算知道飖飖只是把司席当成兄弟,可是那样司席就可以一直待在她身边。 他们想要南域妖界,父王有生之年,心中只有一统南北妖界之事。 啊啊~嗷~呜~ 狐殊懊恼的抓着头发,原本挽的好好的乌发,松了簪子,垂覆着半边脸。 眼角瞟见傻狐狸的怨气,招了招手,“快走吧,起风了。” 傻狐狸笑的诱人,一下子变成小白狐,跳到九飖怀里,撒起了娇。 司席捏起小白狐后颈的皮,皮笑肉不笑,“明日赶路,你还是同我挤挤,不要打扰飖儿休憩!” 小白狐歪头张嘴就想咬人,被司席一把捏紧了狐嘴,拎着走。 从暗处走出的狐卿曼,摇头叹息,唉,太丢狐族的脸了,就这道行,当不得妖王,当不得! 殊儿,以后可别叫我叔叔了! 天微明时,远处传来“嗷~嗷~”的金雕声。 九飖极目远眺,金雕近一丈的双翅,带着呼啸的寒风迎面袭来。 金黄色的羽端,黑褐色的羽干纹,凸出的眉骨,凶悍十足的禽目,黑而尖锐的雕喙…… 雕身还隐现着妖气,这是一只可以修炼成大妖的金雕! 九飖毫不掩饰对这猛禽的喜爱,可惜对方不领情,还要啄她想摸鸟顶的手。 狐殊狐目一眯,当即就要给它苦头吃,被九飖制止。 “这不就是你们妖族赫岭金雕的脾性嘛 不屈威武!你可别磨没了它的性子,那就不是赫岭金雕了!” 九飖明眸注视着狐殊,望进了他的心底。 “什么时候,都别丢了自己,根本找不回来的!” 狐殊瞳仁一震,心中剧痛,隐忍的看着九飖同司席坐上五色兽,向南飞去。 “得亏你叔我老了,要不然就没你什么事了,不过,现在好像也没你什么事!” 狐卿曼拽上自己的侄儿,站在金雕上,跟了上去。 南边的风总是较为暖和,不似北边的暴躁。 四人都换上了轻薄的衣裳,狐殊出了妖铢,给他的叔叔买了身灰白的云锦长衫。 结果,狐卿曼在云锦外又披了紫衫的纱罩,着实执着! 路过章国,九飖同司席去了皇宫,狐殊被叔叔拉去寻找他的女鬼转世。 狐卿曼手捧妖巫给他的转生罗盘,到处转,狐殊生无可恋的跟在后头。 这一路,叔叔不知道给他使了多少绊子,不帮忙也就算了,还使劲阻扰他接近飖飖。 他快变成一只苦狐狸了,又苦又难看的那种,他想飖飖摸摸他的狐耳,那样他才能睡的着。 司席都没他叔叔可恶了! “九飖~~” 九飖走入皇宫没几步,一身端庄官袍的尤仪洛,喜笑颜开的飞跑着扑到九飖怀里,吓得九飖挺着腰板不敢动。 她和尤仪洛可没熟络到可以随意拥抱的程度啊,伸手慢慢推开了尤仪洛。 顶着圆溜溜脑袋的寂尘,迈着方步,不喜不悲的看着前来的二人。 “小和尚,你没回去啊!要不要跟我去南域妖界闯闯,指不定那儿需要你!” “九飖,我也要去!” 尤仪洛弯弯的大眼,充满着对九飖的崇拜和信任。 “看你这穿的,应该是个不小的官吧?不管小皇帝了?”九飖有些疑惑。 “都十几年过去了,小皇帝早长大了,他还嫌我这个摄政王夺了他的皇权呢!这凡间待的实在太烦了,要不是有寂尘在这儿,我早找个灵山,就去修仙了!” 尤仪洛说着就取下头上玉冠,向远处的侍从扔去。 “什么?已经十几年过去了?”九飖惊的看向司席。 “你去了朱雀境,后来我们又去了北海境,来回穿梭之间,于人间而言,确实已过十余年!” 司席耐心的解释着。 “我以为不过一年罢了!”九飖突然就有些呆住了,有些痴语:“如此已是好久,没有回广灵宗了。” 尤仪洛顿住了要去换衣的步伐,神色惆怅的叫了声:“师叔祖~” 广灵宗的师叔祖—— 恢复仙界记忆的九飖,忽觉的,这是个多么遥远的称呼。 “前些日子,我接到广灵宗传来的信,秦艽师叔也走了,掌宗师父、修明和麦玄师叔,早些年就已入了轮回。现在是闰余师弟当广灵宗的掌宗。” 尤仪洛拉住九飖的手,“现在去广灵宗,赶得上去见秦艽师叔最后一眼,师叔祖,要不要去?” 九飖沉默良久。 “相逢一场,终有散时,不去了!” 她这被夜胄追杀的人,还是不要去广灵宗,给他们带来祸端啊! “人参精,你修为还是太弱了,去南域妖界就是给大妖们送补品,你还是别去了!你还是先提升修为吧。” 九飖一扫阴霾,伸头嗅了嗅尤仪洛,深吸了口人参精发出的精气。 “真香,我都想一口吃了你!” 尤仪洛暗下了脸,可怜兮兮的向寂尘求助。 “你可有什么安全的仙山,引荐一二?”寂尘向九飖开了金口。 “啧——?!” 九飖围着寂尘踱了一圈步,饶有意味的问他,“动了凡心,你师父还许你回佛门吗?” “万般皆是劫,亦是缘数!阿弥陀佛!” 九飖挫败的回到尤仪洛跟前,“连话都不好好讲的人,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人参精羞怯的低下头,没有作答。 “呃~西洣山,西洣山,去西洣山,你致遥师叔就在那,她现在是那座仙山的山神,她会罩着你的!小和尚,你护送人参精去那儿,记得去南域妖界找我!” 九飖转身摆摆手,走了。 这腻腻歪歪的两人,还是赶紧走吧! 第93章 南域妖界 南域的妖界,群妖无首,到处都是争夺灵土的厮杀,大妖吞噬小妖,仙界、魔界都乘虚而入,连弱小的凡界修仙族也来掺一脚。 四人所见之处,乌烟瘴气,尸横遍野。 “想在这各大妖割据一方,各自为王的狼窝里,争一席之地都难,你们无兵无势,还想要一统南域妖族?” 狐卿曼看着三人,明摆着说他们,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是不是痴人说梦,干了才知道!”司席沉着的回应。 “狐殊,我且问你,飖儿想要南域妖界,你与你叔是何态度?是帮还是要夺?” 还没等苦瓜狐殊回答,狐卿曼提着衣裳,站到高处,免得沾上血,抢先说:“不必为难我侄儿,我来说!九飖,你要真有本事,统得了这地,我敬称你一声南妖王!” 白发狐妖叔也实诚,坦白相言,“之前的南妖王是青环海蛇妖,妖力强,又贼毒,哪那么容易死,他的死和仙庭脱不了干系!我们窥察了那么多妖兵,身上散发着不该有的气息,南域妖界的困境不除,下一个就是北域妖界!” 九飖闭上火眼,对三人道:“那些打不死的异种妖兵,身上有幽冥血海之气!夜胄是舍弃用凡人的鬼魅,直接启用妖魅了!” “大叔,我知道你想什么,反正我是和夜胄斗,早晚是死,你跟着,坐收渔翁之利,不亏!” 九飖飞身站到最高峰,俯视群山。 狐卿曼讪笑,“你叔我肯定会出大力的,绝不吃白食!” 司席手掌握着一颗大水晶球,球中显出一条金环蛇,吐着长长的信子,冰冷的蛇眼,随时都能要人性命。 “青环海蛇妖生性淫乱,子嗣众多,但在这次兵乱中,几乎被斩杀殆尽。他有一亲族蛇妹,就是这金环蛇金痕姬,受了重伤,却能逃出围杀,代表妖王的翡翠扳指就在她手上,谁得到翡翠扳指,就能聚拢青环海蛇妖的旧部。” 九飖听着司席的谋划,盯着水晶球,“让我看看她幻人形的模样。” 司席左手在水晶球上一晃,一身金缕衣的女子呈现在四人面前,眼白分明,吊眼梢上是凌厉的媚,出奇的很。 “这种妖,根本不可能掌控的了!”狐卿曼下了定论。 “青环海蛇妖曾与一蛇仙有过一段情,飖儿是仙躯,有红岩锦袍相助,又是蛋生,说是蛇妖王的女儿,不会有人怀疑,再有妖王的翡翠扳指和金痕姬的认可,没有哪个妖敢说声不认!” 司席的成竹在胸,听得九飖都快信了,自己是不是真的是蛇妖王的种! 狐殊带着哀愁,开了口,“今日之内,我会让潜伏在这儿的小妖,找到金痕姬的藏身之所!只要飖飖想要,什么都可以。” 狐卿曼气的扶额长叹,妖族不幸,转身往他处走去。 “这儿有我的老友,我去打探打探消息,殊儿记得知会我,蛇妹的方位。” 想要伪装海蛇妖王的女儿,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幸好司席曾经在奂蛊泥潭生存过。 那时泥潭里只有它一条不知从何而来的蛟龙,在他什么法术都没有的时候,他只能学蛇类的生存技能,模仿它们的模样,如何保护自己。 后来,它又偷偷跑到与奂蛊泥潭相邻的南域妖界,观摩蛇类大妖,偷学它们的法术,如何提升修为。 还曾被发现过,好在总能在濒死时,反杀了那些大妖,吸了它们的法力。 故而,对于如何伪装成蛇妖,他能教九飖,模仿的一分不差。 九飖利用幻术,变成七尺长的天青色蛇身,想看看自己变幻的成效如何,一下子缠上狐殊的手臂,盘在他的肩头,嘶嘶吐着信子。 狐殊眼里哪有什么害怕之色,全是温柔缱绻。 “根本不像!”九飖回身落地。 “披上红岩锦袍,用仙力催动巨蟒的蜕皮!”司席说着已将红岩锦袍覆在九飖身上。 带着蛇气又夹杂仙息的粗壮赤链蛇身,盘踞在半空,吐着血红的信子,绕着二妖,释放阴冷的妖气。 蛇头猛的向狐殊扎去,九飖终于看到狐狸瞳仁的一丝惧色,满意的收起红岩锦袍。 “别怕,假的假的!”九飖轻轻拍着狐殊的肩头安慰道。 狐殊狠狠瞪了一眼司席,从怀中掏出黑水晶,给九飖一一讲解南域妖界里各大妖之间的利害关系。 夜深时分,三人终于等到妖信,狐殊照着信烟指示向南带路飞去。 南咤峡谷,南域妖界与奂蛊泥潭的分界谷,千里之长,万丈之深。 原本就是金乌之光都无法照亮的深谷,在黑夜中,如混沌巨兽,张着黑暗的口,等着三人跳下去。 “狐狸,你确定是这里,没有错?”司席极其严肃的问道。 谷里冲上来带着血腥泥土的风,让狐殊倍感不适。 “不会错,正因为这里是仙妖都不敢踏足的地方,所以,金痕姬才更有可能躲在这里。” 九飖裹紧身上的红岩锦袍,这真是个令仙都感到不舒服的地方啊! 龙主给的硕大的夜明珠,就跟萤火一样无用,根本照不亮一点地。 虽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这南咤峡谷,跳下去,怕是永世不得超生吧! “金痕姬就算想逃命,估计也不敢下到谷底,有可能会在峡壁的石洞里!” 九飖稍往前探了身,腥烂腐臭之气直冲入鼻,捂着鼻往后退。 “咳咳,峡谷太长,找寻太耗费时日!” “蝙蝠!”狐卿曼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南咤峡谷的蝙蝠洞数以万计,金痕姬只能躲在蝙蝠洞里,不仅难以被发现,还有食物补充妖力!殊儿,把你的玉笛给我。” 狐殊递过玉笛,有些迟疑的问道:“叔你还会操控蝙蝠?听得懂蝙蝠说的话?” 实际上,他并没有见过狐卿曼的真实实力,他出生的时候,他这天赋神力的叔叔已经躺着不动了,关于叔叔的所有往事,都是听妖巫说的。 “狐朋狗友那学的!”狐卿曼没好气的回道。 低低絮语的笛声在广阔的沃野上响起,一场新的厮杀即将开启。 第94章 金痕姬 微而不断的乐声,在狐卿曼妖力的加持下,不断向南咤峡谷扩散。 半个时辰后,白狐大叔收起了玉笛,脱下紫杉外罩,收入怀中,而后对空望月,等待回应。 成片的蝙蝠在峡壁来回穿梭,带动谷底的瘴气不断蒸腾向上。 司席掏出水丝蒙纱,将九飖的额部以下全部蒙住,又掏出三片,扔了两片给狐殊。 “北海的宝物,蒙上吧,可以抵住一些瘴气,这峡谷,就算只是峡壁,也能毒死一个普通的小仙!” 两只狐妖系好蒙纱后,一支蝙蝠队,从峭壁上,拔壁而起,在四人面前飞绕成一个环,最后向西边峭壁飞去。 “跟上!”狐卿曼一声呼叫,紧跟蝙蝠之后。 九飖举着流光扇挡住扑面而来的腥风,衣袖却被割裂了好几道口子,着实没想到,南咤峡谷的风竟然是带刀子的! 许久之后,四人停落在一个巨大的漆黑岩洞前。 狐卿曼将三人揽靠在崖壁上,再次吹响玉笛,这次是高亢急促的笛声,似在催促洞中的生灵全部撤出。 “呼~” “噗~” “呋~” 黑团团的吸血蝙蝠们,横冲直撞的向洞口飞冲出去,翅膀带出的腥风,刮的四人摇摇晃晃。 待吸血蝙蝠散尽,笛声也停了下来。 “幸好我提前把紫衫收起来,瞧瞧这些可恶的蝙蝠,太不讲究洁净了!” 狐卿曼抖动着灰白长袍,抱怨着,没有看到后面三人的白眼! 司席用妖力催动夜明珠,发出强光,悬在四人走动的前方。 岩洞的山壁是坚硬的红岩石,上面却渗着可疑的血迹。 虽有夜明珠发出的亮光,四人却觉得到处阴风森森,明明是在岩洞里,却比在水中还寒湿黏着。 四人夹靠在一起,使着妖力才能前进。 “狐大叔,你说我们四个人,修为也不差,进这洞,都这么难受,难道金环蛇修为比我们四个人都强?还有,这南咤峡谷到底怎么来的,为何我以前没听过?” 狐卿曼搓了搓手,呼出一口妖气,吹散前方的瘴气,回了九飖。 “那是因为南咤峡谷,在仙界是禁忌!当年,魔神将自己的本命精血填入他劈出的天堑,在魔界叫诛仙黑河。没有一个仙能跨的过去,仙界为了入侵魔界,便挖通南咤峡谷,想偷偷潜入,结果,诛仙黑河的水,倒灌入南咤峡谷!” “竟还有此事?”九飖震惊,难怪这是仙界禁忌。 “倒灌入的黑河水,不仅诛杀了那些仙兵仙将,连带峡谷底的生灵。数千年来,黑河水不断渗透到谷底各处,活下来的生灵,都是变了形态可怕物体!是以成了仙妖都不敢踏足的地方。” “那魔界呢?”九飖追问。 司席转头回了九飖,“魔界的左将军臧齐将那些怪物,训练成怪物魔兵,守在偃息沼泽边。” 九飖唤出血魔剑,“如此说来,这些瘴气是魔神的精血演化,融杂着南咤峡谷生灵死亡后的尸气,那就用血魔剑来试试!” “破!” 三人还未来得及阻止,剑气已经直劈洞底,就听得一声惨叫响起。 “嘶~啊——!” 瘴气被血魔剑荡开,夜明珠的光直照洞底。 人面蛇身的怪物,身上覆着白袍,露着獠牙,对外来者威胁的嘶叫着。 四人靠近,瞧清楚了面相,正是金环蛇妖金痕姬。 “姑娘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也是失足掉落此地,找个洞穴保身,不小心划伤了姑娘,是在下过分了,这有颗仙丹,可助姑娘恢复人身!” 九飖轻声细语的赔礼道歉,从乾坤袋中取出仙丹,又温柔的喂给金痕姬,那真诚相待的姿态,对金环蛇妖,无异于雪中送炭。 旁边的狐妖和蛟龙,在心里,嫉妒的面目全非。 靠的最近的狐殊,若非他看到九飖眼底闪过的谋算,他当真要以为,是因为九飖喜欢雌的,所以才对他不理不睬。 一颗仙丹下腹,金痕姬竟真的恢复了人身,只是后背的白袍,被血魔剑的剑气划破,袍下白皙的细腰也有一丝血痕。 “我能为你疗伤吗?” 九飖蹲下身,手放在金痕姬腰的上方,小心询问。 金痕姬战战兢兢的抬起眸,看了一眼九飖,又如惊弓之鸟,立马低眉垂首,轻轻点了下头。 狐殊一直以为只有他那样的眉眼才能装可怜楚楚惹人怜爱,今日才知,这吊眼梢的蛇妖,怯弱酥软竟是信手拈来,瞧不出一丝是装的! 死蛇妖,看你能装到几时!迟早剥了你的蛇皮! 九飖的掌心触到蛇腰,吃了一惊,“姑娘怎受了如此重的伤?五脏六腑没一处是好的!” 又担忧道:“这洞穴阴气太重,不适合姑娘养伤啊!” 暖暖的灵力从腰处,向冰冷的四肢蔓延,金痕姬流下感激的泪水。 “出了这洞,我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微凉的声中夹杂着心死。 九飖取下遮面的水丝蒙纱,给蛇妖系上,“这蒙纱在这洞里,可以帮你遮去一些瘴气,和你说话,有种亲切的感觉,就送给你吧!” 金痕姬睫毛动了一下,回了声谢谢。 见人家姑娘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四人识趣的告了声叨扰,就在不远的地方,燃起了小火堆,驱散岩洞的黑暗。 四人都间隔着小距离坐开,司席挪了下脚,想靠九飖近点,被狐殊一个冷眼狠狠警告。 见狐眼丢过来的眼色,与往日斗心眼的不同,司席便没有再动作。 “狐大叔,你真的会带我找到我爹吗?那你会替我爹报仇吗?我娘是蛇仙,在没有得到仙廷的同意前,就怀了我,被关进天狱,我是偷跑出来的,天大地大,都没有我容身的地方!我爹都不知道有我的存在,我娘却给我取名叫,青环迟迟。” 委屈的小可怜,抱着自己向狐卿曼望去。 清澈无遮的蠢,看得狐卿曼以为九飖说的是真的,鄙夷的回应。 “我跟你无亲无故,我做什么给你爹报仇,你是觉得我跟你一样蠢吗?带你过来,是觉得你是青环海蛇妖的种,看对稳住南域妖界的乱局有没有点用!你最好有点用,要不然随时把你扔去狼窝!” 第95章 认亲 九飖又转头看向狐殊,身为北域妖界的妖王,自是一身高贵矜持,对她一个小蛇妖,并没有好脸色。 “你爹的死,是仙界在背后推的手,我们北域出面,只是想稳住局面,别乱了我北域妖族就好,至于你想报仇,那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狐眼冰冷的转来,无情道:“不要觉得自己夺了一个魔的一点魔气,再加半妖半仙的躯体,就想统治这片妖族,痴人做梦也要有边界,你连海蛇妖王的信物都没有,谁认你是他的种!不想死,到了那,就乖乖闭嘴!” 青环迟迟被训的低头不敢再语。 司席只当自己是青环迟迟的护卫,环手抱胸没有插话,思索着如何制服南妖王殿里的那些大蛇妖。 不远处,自我调息养伤的金痕姬,将几人的对话听了七八分。 第二日,金乌的光照在洞外,司席出洞看罢,回禀青环迟迟,洞外雾瘴稀薄了许多,此时应该立即逃离南咤峡谷。 青环迟迟向金痕姬告了别,就同三人向洞外走去。 走出百尺远,身后传来金痕姬的声音。 “带我一起出去吧!” 她不想困这在肮脏的洞里,死的腐烂流脓,无人知晓。 她是璀璨夺目的蛇王姬,她要重新坐回自己的高座! 青环迟迟转身走回,握住金痕姬的手,愧疚道:“姑娘,我自己可能都有些自身难保,不知道出了这峡谷,能不能护的住你!” 金痕姬眉眼带笑,欣慰不已,“你这小姑娘,你我不过一面之缘,你就想着保护我,我都不忍心说你天真了!或许,这就是血缘亲情的力量吧,迟迟,其实我是你的表姑姑,青环澄的表妹,金痕姬。” 青环迟迟一愣,收回了手,“哪,哪有这么巧,我一逃出仙界,就遇到北妖王,说要带我来南域妖界找亲爹,这会就又碰到姑姑了?你们,你们是联手骗我的是不是?” 恐惧无助浮上小蛇妖的脸,害怕的后退了两步,向后就又看到北妖王冷酷的脸,进退两难。 金痕姬动容了,轻声柔语,“迟迟,我并不认识他们,我真的是你表姑姑,一直生活在妖王宫里。一年前,南妖族里突然出现流言蜚语,说妖王因为修为无法再提升,拿小妖人偷炼邪术。之后就有很多小妖,无缘无故失踪,渐渐有些边缘的大妖,开始起兵反王!” 蛇王姬恨恨的攥着拳,“哥哥不断出兵镇压,可是那些反贼,他们手下的兵,就像是什么邪术,连妖王都杀不死,他们的妖魂都能有杀伤力!后来,哥哥受了重伤,回到妖王殿,没多久就魂飞魄散了。他的那些部下,不是散了,就是投敌了,南妖族就跟一盘散沙一样,全乱了!” 金痕姬手心呈上翡翠扳指,“我以前是蛇王,被众妖尊称一声蛇王姬,可是,我却眼睁睁看着哥哥死去,无能为力,因为带着象征妖王的扳指,所以被各大妖追杀,躲在这不见天日的崖洞里!” 青环迟迟似乎相信了她所说的话,放松了警惕。 “你是哥哥的孩子,定会得到妖王扳指的认可,带上它,我们一起回去,替你父亲报仇,再去天狱,救你娘!” 妖王扳指认可的不仅仅是血统,更重要的是实力,如果青环迟迟真的是青环澄的女儿,那她金痕姬一定重振妖族。 就算不是青环澄的种,只要青环迟迟有足够的实力,能得到妖王扳指,那她蛇王姬也认,总归就是杀回妖王殿,夺回属于她的权力! 无论哪种结果,她都不亏,至于他们想抢夺妖王扳指,呵,想强戴妖王扳指的大妖,还真没有一个成功的! 她怀揣宝物,为的是自己有东山再起的依靠。 青环迟迟向自己的守卫望去,在得到支持的回应后,她鼓起勇气,拿起扳指,套入自己的拇指。 青环迟迟轻而易举的将扳指放入自己拇指,没有任何不适,也没觉得法力有所增强,奇怪的看了看,不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扳指啊! “姑姑,我戴好了,我们去妖王殿吧!” 在场的人,震惊的看着青环迟迟,那可是南妖王扳指啊,要么怎么也塞不进去,要么戴上之后,就会被烙上妖王印,到死才能脱下来。 狐卿曼怒道:“金痕姬,整个假的来糊弄,有意思吗?真以为我不会撕了你吗?” “休的血口喷人!” 金痕姬也急了,向青环迟迟要回扳指,往自己拇指上套,不仅套不进,还被扳指上的妖气割伤了手。 狐卿曼不屑的夺过,“我来!我就不信邪了!” 扳指环刚触及指尖,强悍的妖力差点削掉狐卿曼的手,狐殊握住扳指抽开,用灵力给狐卿曼止血。 “还当自己是当年的狐大将吗?” 狐殊剜了眼自家叔叔,把扳指扔给青环迟迟,“戴好,你是半妖半仙之身,这扳指对你,自然于旁人不同,不必管什么妖王印,在妖界,从来都是靠实力说话,谁不服,灭了就是!” 狐殊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猜测的却是,九飖的仙身,并非是她自己,之前无从考证,今次倒是有些影子。 云顼,一个仙尊的真身,就是十个妖王扳指也是随便戴的! 狐殊转身后落寞,无人瞧见。 一行五人,出了南咤峡谷,直冲妖王殿。 夺权就要先杀领头狼! 红墙绿瓦的妖王宫,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进了凡间皇宫。 “哥哥多情,常去凡间寻美人,学人间君王,塑了王朝宫殿,分个三宫六院,却独留皇后的位置给你娘!” 金痕姬半是嘲讽半怜惜的解释着,熟门熟路的杀到妖王殿的丹墀。 “金大美人,还喘着气呢!你娘苟合用的袍铺看来很有用啊!哈哈哈……” 一个长的很是潦草的粗壮大妖从大殿走出来,对着金痕姬骂咧大笑。 “呦,还勾结了北妖王啊,跟你娘一样的贱德行哈!” “他!就是重伤了你爹的狼妖头!”金痕姬咬牙切齿的告诉青环迟迟。 第96章 妖王殿 “又来一个送死的!死蛇妖的种怎么这么多,真是烦死妖了!” 狼妖挠了一头乱毛,就向五人一声怒吼,“嗷……”,夹杂着腥臭的唾液。 装作是青环迟迟的九飖,流光扇一扇,狼妖的唾沫星子全回到主人的脸上,可怕的令人恶心。 “打架就打架,吐口水做什么?恶心吧拉的!狼妖头,我是青环澄的女儿,青环迟迟,看清楚我手上戴的妖王扳指,你要是归顺我,就留你一命,不然,就只能拧了你的脑袋!” 青环迟迟举起手,仙念一动,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发出夺目的光彩。 妖王殿所有的妖,都惶恐的屈膝伏地,迫于狼妖头的淫威,不敢高呼恭迎他们的新妖王。 “笑话!一个法器而已,我南域妖族,岂能困于一个无用的法器!想让我臣服,过了我的狼爪再说!” 数尺长的狼爪,一前一后向青环迟迟扑杀过来,司席召出焚骨巨剑,沿着地,横劈而去,丈高的剑气,一下子冲荡开狼妖。 “妖龙,很强啊!值得我用血来战斗!” 狼妖半跪在地,双爪交叉,在自己的小臂上刮出血,粘在爪尖,阳光下,闪着诡异的亮光。 “毒?”青环迟迟皱眉问金痕姬,这毒为什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也不算是毒,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你看殿上那些妖兵,他们是不是都没有自己的意识!他们杀不死,就算妖躯破了,妖魂也灭不掉!好像和狼妖头的血有关!” 金痕姬眼中带着一丝惧怕。 狐殊阴沉的看着她,“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死在这的第一个就是你!” “我…”金痕姬咬唇,看着青环迟迟的护卫有些实力,才下决心道:“我本是怕都说了,你们不肯随我来此!” 狐卿曼阴森的脸转过来时,吓得金痕姬紧紧拉着身上白袍。 “姑姑,你快说吧,我们总不能不明不白就交代在这里吧?” 青环迟迟紧盯着场上二妖的厮杀,不忘宽慰蛇妖姑姑。 “狼妖头手上有一个铃铛,只要他一摇响铃铛,那些妖兵就会进攻,没有停歇,就像凡间傀儡尸一样!所以,就算他的妖兵不多,可是也能攻占妖王宫!被俘虏的兵会被他送到一个地方,没过多久,就会变成傀儡兵!” 金痕姬细细思索,又道:“现在南域妖界几乎一半的兵,都被他操控成这样!之前有人见过,他身边有一个半仙半鬼的人,手里也有一个一样的铃铛!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狼爪上的血,是从鬼魅那取的,准确来说,应该是直接取幽冥血海的水,提炼而成,加入了能操控妖族意志之物! 夜胄! 幽冥小儿! 二位是要密谋反了天,自己做仙帝啊! 阿洣仙翁口中去历劫的仙帝,到底死哪去逍遥了?再不回仙界,都不用等魔神出世,六界就已经大乱了! 司席幻身转手,焚骨剑反手插狼妖的心胸,焚骨妖火串烧上狼妖身。 “啊——” 狼妖嚎叫,铃铛响起,围在殿前的数千妖兵,将几人团团围住,还祭出了法阵! 司席抽出焚骨剑,狼妖的凶目染上赤红,身形幻高数丈,狼爪比巨剑还长,横扫向司席。 五色兽从打开的乾坤袋中窜出,叼住司席,堪堪躲过可怕的狼爪。 “狐殊,带上你叔和蛇妖快撤!”九飖拉住狐殊急叫道。 “铃铛声不是从狼妖身上响起,是真正控制的人来了,在西面!我拖住狼妖,你快去找摇铃铛的人!” 九飖手持血魔剑,扫开攻来的妖兵,狐殊拉上二人,坐上金雕,逃出混乱的妖王殿。 已经失去自己意志的狼妖,随意踏毁宫殿,能逃出妖王宫的妖,满天飞窜尖叫。 九飖飞上半空,扔出捆仙绳,“捆仙束妖,缚!” 捆仙绳攀附在狼妖身上,不断延长、缠绕,将庞大的妖身困死不动。 铃声急如骤雨的响起,狼妖嘶吼嚎叫,想要挣脱捆仙绳的束缚。 司席御剑飞回九飖身侧,还未开口,就听九飖叫道:“快去帮狐殊,杀了操控铃铛的人!” “好!” 司席飞速向后飞去,五色兽驮住自己的主人。 铃铛不断靠近,疯怔的狼妖,被捆仙绳割出道道血口,还在疯狂挣扎,连绳上的细丝都一条条断开。 “逆天坎一” 九飖双臂逆风画出半圆,一上一下,双掌灵力满载。 “中五离九,合!” 掌心合和交握,灵力朝捆仙绳冲去,沿着绳索,钉上一个又一个逆天八卦锁。 狼妖被阵法压住法力,渐趋回原本体态,九飖刚松了口气,身后道道羽箭飞来。 五色兽向下飞去,躲开了羽箭阵。 赤橙黄绿青蓝紫! 红腹锦鸡! 还没死,还能避开狐殊和司席两妖的合杀? 九飖警觉的看向后面,杂毛鸟一半脸遮着面具,长袖长衫也掩盖不住变形的一侧身躯。 “异种,还我师兄命来!” 红馥弯曲巨臂向九飖叫嚣杀去,被血魔剑一剑扫开。 “杂毛鸟,你照镜子了没有,看看你现在的鬼样子,孔肪可是瞧都不会瞧一眼的!” “啊啊啊~~”红馥被九飖刺激的暴跳如雷。 “你师尊明明可以救你,却直接把你炼成半仙半魅的鬼样子,要报仇,也该找她!” 红馥哪听得进半句话,催动仙力,急摇手中铃铛,“我要你死!死无葬身之地!撕了她!” 狼妖再次暴涨身形,直接挤爆了捆仙绳。 狐殊同司席立在九飖身侧,身上都挂着彩。 “红腹锦鸡的弱点在她的琵琶骨上!”狐殊对九飖肃然道。 司席紧跟着说,“必须先夺下她手中的铃铛,铃铛一响,她身上的法力就不断增强,还能吸纳我们使出的灵力!” “原来如此!你们拖住狼妖,我来对付杂毛鸟!” 九飖将五色兽扔进乾坤袋,取出禺泾给她的珍珠泪,置于掌中一碾,细如灰尘的珍珠末,散于空中。 海神的泪,海中何物不可克? 吸纳他人的法力,那就试试吸纳煞气爆亡如何? 第97章 红馥的不甘 海神的珍珠泪末,充斥整座妖王殿,傀儡妖兵接二连三倒下,连大块的狼妖头都放下狼爪,双目空洞的站着不动。 任红馥怎么摇晃铃铛,也无法再操控庞大的妖兵阵。 “你以为这样就能制得了我?我已是如此,何惧魂灭!小异种,就是死,我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狱!为师兄报仇!” 癫狂的红馥,面目狰狞,全身青筋暴起,将化仙塔和铃铛同时祭飞上空。 “又是化仙塔!红腹锦鸡,太显老君到底给了你们多少这玩意,看着就令人烦躁!” 九飖扔出自己袖中的两个化仙塔,围困住红馥的化仙塔和铃铛。 “一个被仙界唾弃的异种,你当然不知道仙界的法器是怎样的千仓万箱!” 红馥说完,数十个化仙塔从她周身显现出,闪烁仙光,将妖兵和狼妖身上所有法力,悉数吸入塔身,再导送到红馥半仙半魅的躯体。 杂毛鸟的法相,逐渐幻大扭曲,至成一团血红乌黑的浑屯之象。 “你怎么还不动手制止她?赶紧一刀劈了啊!”狐卿曼对纹丝不动的九飖不解的叫道。 “你行你来!”九飖直接把血魔剑递过去。 “你个小毛孩!”狐卿曼讪讪的后退了两步。 “这些妖魅和我们之前遇到的鬼魅一样,破体之后,只怕也会侵蚀更多周边的生灵,与其花费精力去对付成千上万的妖兵,不如就让这鸟人全部吸了这些妖魅,再专门对付她一只!” 狐殊收起九节鞭对自己叔叔解释,面无表情的对视,“叔叔还是离远点,保护好自己,伤到了我可不管你!” “说的简单,等鸟法力强到逆天,还怎么斗的过她?就该在没有羽翼的时候就灭了!” 狐卿曼默默后退好几步,他这老骨头是折腾不起,他得保护好自己,留着去找他的女鬼呢! 我相信飖飖!狐殊信心满满,微笑的看着九飖。 待所有化仙塔关闭塔门时,红馥的法力几乎可以同时灭了在场的几人。 但她的意识也开始涣散,难以自控。 六轮印的血光从九飖的袖中发出,引着血魔剑发出的煞气,飞入化仙塔阵中。 “红腹锦鸡,吃得可饱?我再送你一程!” 九飖阴恻恻的说着,全力催动血魔剑的魔煞之气,直击鸟仙的胸膛。 金痕姬震惊的看着,漫天法术相斗,磅礴的魔煞之气,这青环迟迟绝不是青环澄的女儿! 青环澄那淫蛇,哪有这等能耐! 心中几番衡量,金痕姬薄唇翘起,只要青环迟迟是青环迟迟,那她就依然是蛇王姬! 青环迟迟实力够强,只要把北妖王挤走,再把那蛟龙护卫孤立开,青环迟迟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哈哈~~ 还有青环迟迟那可疑的仙丹,指不定还可以好好报复一下,白袍的主人呢! 九飖三人站在前,只顾着如何应付红馥,倒是狐卿曼把金环蛇妖看得清清楚楚。 “啊——异种,受死吧!” 红馥双掌聚杀出恐怖的血黑法力,金雕巨翅一展,带着三人躲开红馥致命的击杀。 被避开的血黑法力,击在妖王宫外,瞬间一片血海,毁去无数生命。 九飖心中一震,怒而催动六轮印,“本想送你轮回道,现在看来不必了!” “幽冥无眠,永堕地狱!” 六轮印开启六层印戒,十八道金光,将红馥笼罩其中。 九飖压住胸中血涌,祭出天青仙光,亦被吸入鸟仙身躯。 本就破败的仙躯,极短时之内,吸纳无数法力,在天青仙光入体的那一刻,红馥的法相破裂开来,双目爆发出滔天恨意。 “既有夜胄,为何有我?既无来世,那就天地给我陪葬!” 数十个化仙塔连同铃铛,尽皆飞入鸟仙法相。 “失策!”九飖懊恼一声,捋出手腕的雷焱鞭光环。 “司席,用焚骨妖火烧化她,狐殊,将她困在六轮印光中,不能有一丝逃逸到外!” 喊音未落,狐卿曼和金痕姬就被退出数里外,九飖用尽全力舞动雷焱鞭。 惊雷结界布好的弹指间,红馥一声不甘的狂叫,仙躯爆破炸开,释放出近乎毁天灭地的力量。 “缩!” 与此同时,雷焱鞭迅速盘结成环,缩小结界范围,将狐殊、司席二人拒之于外。 一切发生在刹那间,没有给狐殊和司席一点应对的空隙,眼睁睁看着九飖在结界中独自面对无法控制的妖仙之力。 在九飖看来,红馥爆亡的这股法力,如果无法控制住,那南域妖界只怕是要毁去半数灵土。 若她连这样仙阶的仙魅,这样的法力都无法控住为自己所用,那她就算组建起万万兵阵,也敌不过夜胄,不过是拉更多的生灵陪葬罢了。 所以,在惊雷阵中的她,是做着必死的准备,用自己的元神承受一切。 狐殊和司席,静默的看着九飖在结界中,握着血魔剑,吸纳净化混杂的法力。 曾经的他们,只觉得,自己有足够力量可以保护九飖,只要九飖乖乖的,便能一生无虞。 后来渐渐发觉,九飖是与他们并肩而行,无需任何人的怜悯守护。 惊雷结界中,不屈不挠的魂,让他们惊觉,原来是自己根本配不上她! 虽是用元神承受创伤,但青莲真身仍然感受到了疼痛。 在昆连宫中正和白霁商讨布兵事宜的云顼,突然顿住话,脸上闪过一丝痛意。 白霁大感吃惊,猛地就把脸怼到云顼面前,仔细端详云顼脸色的变化。 “你方才那是什么表情?痛?身体痛还是心痛?好端端的坐在仙宫中,你怎么会感觉到痛?发生了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白霁说着就要抓云顼的手,被他一个闪身躲开。 “你不敢让我碰手!前几日我见你神色疲惫,追问浮笙,他支支吾吾,今日你都不敢让我一探原因!云顼,你到底做了什么?” 云淡风轻的云顼,将玉石桌上的幻沙盘扫进白霁怀里。 “我一个应神,除了雷劫算得上事,还有什么能伤得了我!你去部署好仙兵仙将,一定要确保仙帝安稳归来!记住,盯死夜胄,若有异动,逮入天狱。” 白霁还想再问,云顼已转身向寝殿走去。 第98章 孤注一掷的疯执 寝殿里,云顼透过泫水镜,知道了一切缘由。 阿飖啊阿飖,永远是那么倔。 纵使自己是应神,他也不敢轻易让自己元神受伤。 孤注一掷的疯执! 阿飖,我该拿什么,你才最终不会离我而去? “浮笙,守好昆连宫,我去仙柱殿几日,不要让他仙知晓!” “是!” 浮笙震惊的看着他家尊上,抱起盛着九飖仙骨的玉匣子,在仙庭里使“遁通术”直接去了仙柱殿! 尊上带仙骨去仙柱殿,避众仙耳目! 难道真的是要复活九飖的仙躯? 这六界是要乱了! 夜胄仙尊天天发疯,不是杀人就是杀妖魔。 现在连他家尊上也不顾六界安定了? 时不时就逆天而行! 唉,有空还是去找月老唠嗑唠嗑,好看淡仙生,来去无憾! 数个时辰过去,惊雷结界终于暗淡下来,受了重创的九飖双脚无力的跪跌在地,右手握着剑气仍在动荡不定的血魔剑。 狐殊、司席二妖,手心触及九飖后背,就想为她平复内息,不想掌心直接被她身上煞气削出血。 “离我远点!不要触碰我,触碰只会让我爆裂!” 九飖艰难的吐出话,她并不能完全压制住那股杂乱的法力。 “嘭~嘣~” “嘣~嘣~” 异响从四面八方传来。 “不好了,失控的傀儡兵全都向妖王宫冲来了!”金痕姬惊恐的向九飖三人求助。 “我和狐殊去应对,你不要动!” 司席执剑起身,同狐殊杀进傀儡妖兵阵,狐卿曼护在九飖身侧。 傀儡妖兵不减反增,就算有六轮印这等幽冥法器,也无法制止失控的妖兵,因为操控它们的铃铛全都毁了! “南无阿弥陀佛~!” 梵音从天而降,伴着佛光万丈的万德心印。 “小和尚,你这次来的也太慢吞吞了!” 九飖埋怨了句,就放心的晕了过去。 六轮印在佛法和往生咒的加持下,臻至法力无边的法器,金光所到之处,妖兵不是恢复正常,就是恶魂离体往生。 妖王宫的混乱渐至平定。 即便青环迟迟昏睡不醒,也依然不影响她被尊为南域妖王。 金痕姬也终于苦尽甘来,回归她的蛇王姬之位。 狐殊每日宵衣旰食的处理南域妖界的政务,以至于千里迢迢被叫来打下手的蒙曈,嫉妒之火熊熊燃烧。 “呀呀呀,啧啧啧,自个家的事一堆,一件都不处理,巴巴的跟着别人漫天跑!自己的妖族都兵乱叛变了,一点都不放心上!这破南域妖界的政务,就这么废寝忘食的处理着!不求两碗水端平,但求主上能不能怜悯一下我这可怜的寒鸦精!” 蒙曈说的义愤填膺,只求他的妖王能瞟上他一眼,结果,人家拿着笔,在勤勤恳恳批兵报。 “主上——!自个家的妖兵都还没训练好呢,我是按你说的法子,使计让赤狐妖王受了重伤,卧床不起,可是,他家老婆子披甲上阵了!他家老婆子朱荇啊!仙界朱雀族后人啊!我真扛不住,你再不理我,我自闭了!” “孤觉得,你这鸟嗓子不要也罢!” 狐殊起身就朝殿后去,那是南妖王寝宫。 “唉呀我的主上啊,你倒是给点法子啊,太妖王都被你气的时不时就犯头风啊!你再不给个回话,我要被太王后串起来,烤了吃了啊!” 蒙曈扑的就抱住狐殊大腿,怎么也不动。 “南妖王之前一直想知道,烤一只红腹锦鸡是什么味道,虽你是妖鸟,不过反正都是有法力的鸟,烤起来应该区别不大。指不定,南妖王闻了好吃的气味,就醒过来了!” 狐殊好整以暇的俯看着寒鸦精。 “人家小修仙,内心可正派正直,可有担当喽!难怪某个妖死皮赖脸,人家也瞧不上!” 蒙曈直言狐殊没担当,话还没说完,就自己飞退好几步,就怕被妖王削了翅膀,结果,他家妖王一反常态,什么恼怒的动作都没有! 蒙曈愣了好一会,才小步挪进,瞄清了狐殊的脸色,无悲无喜无怒! 这莫不是妖巫说的,情殇之后,心境空明? “朱雀境里的朱雀族,已经完全被凤凰族控制,朱祉也被关起来,朱荇得不到朱雀族的助力,至于仙都,他们不敢明目张胆派仙兵给她支援。” 狐殊平淡的说完,就往后殿去。 蒙曈紧跟身后说道:“可是朱盈又回来了,从朱雀境逃回来了!她身上有诛魔玦啊!” 狐殊没有因此停下步伐,“朱盈在感情上无理取闹,但她对妖族大事,自有她自己的深明大义,她不会容许任何人做出毁灭妖族的事!朱荇拿捏不了她!” “噢~”蒙曈在后殿寝室门前停下脚步,郁闷的去了练兵场。 盘蛇的千年桑木床上,静静的躺着沉睡的仙子。 寂尘说,她只是睡着了而已,并不是因为重伤不醒,没有什么大碍。 可她已经沉睡一个月了,没有一点要苏醒的迹象。 叔叔花言巧语的把司席骗去奂蛊泥潭,临行前,拉着狐殊掏心掏肺。 “殊儿,经过这段时日相处,叔知道,我是没能力断了你对九飖的执念。所以,为了你的幸福,叔决定辛苦自己,我把司席支开,给你和九飖独处的机会,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握!还有,叔探得她的元神受损,醒过来之后,可能会出现记忆缺失!真是天助你也,接下来你就是她的心上人!” 心上人? 呵,数百年前,司席就用过这招,结果换来的又是什么? 狐殊坐在床沿,握着心尖人儿的手,凝望着睡颜。 飖飖,这副仙躯是云顼给你的是吧? 我是不是连你的真实容貌都不曾见过,是和现在长的一样吗? 北妖王宫里收集到的那些画像,和你相差太远了,只有两三分神韵。 你这般沉睡不醒,是因为有人动了你留在仙界的仙骨吗? 我竟只能做打理好南域妖族,这种小事。 对于仙界的事,无能为力。 我竟连嫉妒云顼的权利都没有! 我是不是终究会和司席一样,与你是相逢无缘? 这是从你还未来到凡界,就已经注定的事吗? 所以,云顼是有恃无恐,根本不怕你会被别人勾走情丝! 第99章 胡思乱想 “主上,蛇王姬求见!” 室外,从北域妖族调来的女妖侍从,轻缓回报。 寝宫有狐殊亲设的结界,南域还没有哪个妖有能力破的了。 金痕姬这个名义上的南妖王姑姑,连南妖王一面都见不到! 整个妖王殿都是北域妖族的妖,连南域的妖兵都由北妖王的亲侍蒙曈训练。 这在金痕姬看来,就是北妖王在控制青环迟迟,要吞并南域妖界! 金痕姬联合了南域剩有的各大妖,想将北妖王赶出南域,只是出师未捷,那些大妖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胆都破了,对狐殊俯首称臣,哪还有反抗的能力。 因着蛇王姬是新妖王的姑姑,南域妖界的局势并未完全掌控,狐殊才忍着不耐烦,没有一掌击毙了金痕姬。 这会听到她又来求见新妖王,真是烦不胜烦。 狐殊出了寝室,在前殿接见了金痕姬,就见蛇妖身后跟着一个蒙着黑纱的人,瞧不出是仙是妖,只看出法力不低。 “痕姬拜见北妖王,这是我从南咤山请来的仙巫,法力高强,妖术仙术具会,还有汇通仙界之能。或许能唤醒迟迟!” 狐殊斜目盯着阶下二人,一个拂袖,带出妖风,掀去仙巫的蒙面黑纱,只是普通的半老妇人模样,没有出奇之处。 金痕姬带来的东西,能有什么好心思。 “不必了,过些时日,你们的妖王就会醒来,蛇王姬还是早日搬去南边的蛇王灵土,管好自己的蛇族就够了,今日就搬吧!” 北妖王不容置疑的气势,逼迫金痕姬愤愤的退出妖王殿,着手搬离事宜。 “王姬不必生气,老身有法子让王姬留在妖王宫!” 仙巫慈眉善目,让人不自觉就相信了她的善意。 金痕姬勾着小指,看着妖王殿的方向,“仙巫想要什么?” “老身不需要任何,只因老身居住的南咤山,原也属于南域妖界的,北妖王一来,老身连居所都没有,被赶下山来,故而才来找王姬,想着我们南域之事,怎能任由北域的妖来插足?自当应有尊贵的王姬主持!仅此而已。” “好,仙巫想做什么就做!大胆放手去做!”金痕姬笑得妩媚恶毒。 不多时,蛇王姬的宫殿上空飞盘着巨龙,龙吟声惊动了妖王殿里的狐殊。 上古计蒙龙形! 狐殊震惊的望着上空的飞龙,那是他们的妖神计戎的龙形! 南域所有的妖,跪地呼拜,妖神重临,妖族即将重回鼎盛时期! 狐殊背在身后的手,握卷起来,金痕姬,看来,你带来的仙巫,很不简单啊! 一个小妖将跑来回禀,“主上,蛇王姬因回宫路上摔断了脚,请求主上宽限几日,等她伤好了再搬出妖王宫!” “许!” 狐殊心中不屑,死蛇妖,我看你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此蛇妖,心毒性淫,又贪恋权欲。狐殊,你不该留下此妖!” 寂尘为九飖诊治后,走出殿,正想同狐殊告别。 “与其放任蛇妖在外兴风作浪,不如就困在宫殿里,好好看守!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 尤其是那个仙巫,她定知道如何找到妖神! “你自己能掌控就好,九飖元神受损,就算醒来,怕也是记不清很多事,我需去西洣山带仪洛过来,她的血或许对修复元神有些用!” 寂尘行了佛礼就要走,狐殊拿出轻鸿伞要助他飞行,减少路途耗时,被寂尘拒绝。 “你看好九飖,醒来后莫要受到刺激,不要接触心思恶毒之人,免得被带坏了!” 狐殊回以佛礼,“多谢大师,我一定做到!” 狐殊加固了结界,还增派了数倍妖兵把守妖王殿,在他以为固若金汤之时,一根红色飞羽,悄悄飘落在寝室的阴暗处。 闭目沉睡的仙子,一直在做一个梦,那是一座宫殿,殿上八十一根柱子,直冲云霄,望不到顶,她想那应该是仙宫。 有一个仙,应该长的很悦目,可是她看不清,怎么努力也看不真切。 仙人的身旁有一堆三原石,仙人将棱角锋利的石头,放在掌心碾压成粉。 仙人的掌心被划出一道道血痕,仙血混着三原石粉,成了坚固又柔软的物体,然后被放进玉匣子里。 夜复一夜的,做着同样的梦,她坐在仙人的旁边,看着仙人默默碾压三原石,掌心的伤,一点都不顾。 仙人的神情明明是落寞的,可随着玉匣子里的三原石粉越来越多,她看到了仙人微微笑了起来。 再后来,她看清了玉匣里的东西,一副仙骨,铺满了三原石粉,在仙人天青仙光的催化下,那些石粉幻化如同仙肉,附在仙骨之上。 她看的惊奇,拍手惊呼了一声:“哇,仙人你好厉害啊!原来这就是仙人起死肉白骨啊!仙人能不能也教教我呀?” 仙人神色一顿,四处寻找声音来处,手中的施法不敢停止。 “仙人,你在找我吗?我在这呢!” 她努力的凑到仙人面前,一不小心碰到仙人的鼻子,暖暖的,细腻的只想让她多蹭蹭。 “仙人?呵~原来元神受损之后,就可以如此轻易忘记我啊!” 仙人说着两行泪水滴落在仙骨上,吓得她不停解释,可是她开始飘离仙宫。 看到仙人引出心头血注入玉匣中新成的仙躯。 “一点都别想忘记我!把我刻入你的骨子里,就再也不可能忘记了吧!” 仙光闪过,仙宫消失不见,她也结束了漫长的梦。 日守夜盼,在晨曦明明的一日,狐殊终于看到九飖的睫毛动了动。 他期许又害怕的等着她睁开双眼,为了让九飖睁眼第一个看到的是他,他已经忘了日出日落的样子。 天真纯净的漆眸,倒映着狐殊时刻保持的清爽整洁。 九飖看了一眼狐殊,就坐起身环视周围。 “你是狐妖,你为什么绑架我这个小仙人,你是要吃了我提升法力吗?” 狐殊心喜又心酸,那懵懂无忧的小脸,他也希望飖飖能永远无忧无虑,不用整日谋划如何反杀夜胄。 可那样就不是九飖了! 真的好想,好想骗她,自己是她的道侣,他们情投意合,被仙界不容,逃亡天涯海角,就这样,去生儿育女,去平淡的过完妖生。 第100章 两情不悦 “我哪舍得吃你,我叫狐殊,你叫九飖,你虽是仙人,可六百年前,你下凡历劫,遇到了初化人形的我,自那之后,我们就结伴而行,一起经历了很多事,后来你恢复了仙身,因为被恶仙夜胄追杀,元神受损,所以记不得我了!” 狐殊温柔的看着九飖,眼里只有她一人,又掏出锥栗,一粒一粒剥好,放在她手心里。 原本还在怀疑的九飖,看到那熟悉的剥壳动作,放心的吃起了剥好的栗子。 嗯,新鲜的,生的锥栗。 看来这狐妖和她确实是旧相识。 九飖笑眯眯的细看跟前好颜色,“不愧是狐妖,长的真好看!我被恶仙追杀,那你呢?你没有家吗?为什么要跟着我六百年啊?” 狐殊羞怯的微低了头,“因为,因为狐王族有族规,化形之日,若被人看光了躯体,就得要以身相许,生死相随!” “咳咳~” 九飖吓得直呛咳,急奔下床,找水喝。 “狐妖,你骗鬼呢!我脑子里就没听过这么莫名其妙的规定!又不是凡间被世俗礼教捆死的女子,你别瞎编乱造骗我!” 九飖急步走开,她要出去! 却听得身后狐妖戚哀怯语,“飖飖,我没有骗你,我可挖心自证,见我躯体者,以身相许,是我自己对自己定的!” 因为那人是你,所以我这么定的! 挖心自证? 九飖不得不转头劝止这样残忍的事。 坐在床边的狐妖,胸前衣裳扯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上面有些许细微的伤痕,引动了九飖一缕情丝。 顺直的长发之上冒着一双粉嫩的狐耳,身后毛茸茸的九尾狐尾,正在向九飖轻轻摆动招唤着。 美妖袒胸摇尾,眼丝撩绕,仙帝来了能抵得住此等诱惑吗? 反正九飖知道自己是抵抗不了这样致命的魅惑,好想捂住双眼不要看啊! “那,那你许身成功了吗?”九飖忐忑的问道。 “飖飖,你怎么可以把这种事忘了呢?” 委屈的狐眼立马蓄满泪水,看的九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满身都是罪,她怎么可以这样始乱终弃? “我,我~~” 好吧,她已经说不清了,她真的忘了,海识里就没记得什么! 见心上人儿苦恼的有嘴说不清,蹙着双眉,狐殊反倒心疼不已,穿好衣裳,走了过去。 拉起九飖的手,放在自己狐耳上,又用狐尾将她圈在怀里。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反正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甩都甩不掉!飖飖,我好久,好久没有好好睡一觉,没有你在身边,我睡不着,你能摸摸我耳朵,让我睡一会儿,好吗?” 柔柔的微语,眼眶下泛着青黑,似乎有一丝心疼在九飖心底升起,她点下了头。 于是,很久没有睡过一觉,勤恳的北妖王终于破例没有在天亮之前去大殿。 他在忙着跟九飖讲清来南域妖界的前因后果,几番叮嘱不可和蛇王姬靠近,还有她身边的仙巫! 又命令守在门口法力高强的女妖侍从,不可放任何一物进入后殿。 狐殊才敢抽空去大殿,九飖刚苏醒,还不能让她马上接手复杂的南域,也不能让那些大妖发现九飖此时的状态。 虽做了万全防备,守门的女妖,还是在狐殊出去之后的一弹指,被暗处的红色飞羽附身。 九飖站在窗边,俯瞰着妖王宫,努力拼凑自己零碎的记忆。 守门女妖未敲门就推而入内,指尖赤红的朱雀翎,狠辣的向九飖背后掷去。 轻鸿伞霎时撑开,挡住了朱雀翎。 “你是谁?为什么要刺杀孤?”九飖撤下轻鸿伞,转身犀利问道。 女侍从幻化着朱盈的脸,九飖只觉得有些相识,没有认出。 “狐殊的未婚妻,赤狐王孙女,朱盈!九飖,受死吧!” 假朱盈十指齐出朱雀翎,九飖旋转轻鸿伞一一扫开,未有一丝弱于下风。 未料到刚受过重伤醒来的九飖,法力竟丝毫没有减弱,假朱盈虚幻一招,就想逃走。 飞至门口,前额重重撞在结界上,想抽魂解开附身术,却被轻鸿伞罩住,跪趴在地,动弹不得。 九飖俯身,看清假朱盈后颈上附着红色飞羽,张开手覆上。 “附身术!看来是个很厉害的仙人嘛!你不是狐妖,为什么假冒狐殊的未婚妻?” 狐殊竟然有未婚妻!还敢骗她! 九飖眸色深浓,掌下灵力压的假朱盈喘不过气。 苍老可怜的声音续续断断,“我,我是她奶奶,我可怜的孙女,一心只想狐殊,只追着他跑,如今,如今命在旦夕,生死一线!” 忽愤懑大骂,“若非你死缠着狐殊,勾他三魂六魄,盈盈和狐殊早已狐儿满堂!你说我该不该杀你?该不该——!” 老太失心疯的谩骂,听得九飖啼笑皆非。 “一个狐狸精喜欢另一个狐狸精,自己没本事,就要杀我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仙人!狐殊和你孙女,天地未拜,两情不悦,然后你骂我狐媚子?我说,就你这种没脑子的奶奶,估摸着孙女也好不到哪去!狐殊看不上才叫明智之举!” “你!”老太被反驳的哑口无言。 九飖掐着红色飞羽,将其从女侍从身躯抽离,“老东西,还想逃,我是失忆,不是变成傻子!” 九飖凝神就要追踪附身术的仙息来处,手中红色飞羽“嘣”的一声,竟然自己炸开了。 看来是个对自己都不手软的狠仙呐! 狐殊遁身出现在屋中,慌张的拉着九飖看下查看,直到确定没有受一点伤,才抬手扶正了自己的发冠。 “你见过朱盈没穿衣裳的样子?” 九飖一句平淡的问话,惊得狐殊五雷轰顶,压根没来得及思索。 “没有!我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女子裸身的样子!” “噢~那她为什么非你不嫁?” 反应过来的狐殊,低身查看趴在地上的女侍从,轻鸿伞上有明显的划痕。 “朱盈?不对,她明明受了很重的伤,而且她也不会附身术。” 九飖抬脚向门外走去,“人家长辈找过来算账啊!” “飖飖,你是吃醋了吗?”狐殊心中暗喜,挂满笑意。 第101章 妖王议事 九飖抽出被狐殊拉着的手,“你们这些狐狸,真麻烦,你从我脸上哪看出我吃醋了?奇奇怪怪!我最讨厌别人骗我!我现在要出去,我是南妖王,别拦我!” 狐殊收敛起笑意,默默跟在后面,朱盈的长辈,附身术,那就是朱荇老太了! 看来蒙曈还是被骗了,老太竟直接跑这儿来了,如此,那仙巫就是最大的可疑之人了! 大殿里,大妖分列而站,恭恭敬敬的候着北妖王,虽然蛇王姬私底下告诉他们,南妖王已经醒了,但他们已经不敢乱来了! 只能在心中期盼他们的南妖王能振作起来,把那只坏狐狸赶走。 “妖王到——!” 呼唱声起,大妖们一个个伏身跪拜,只瞧妖王的鞋履,无人敢直视。 九飖本想感叹,狐殊这北妖王的治下能力甚是出众。 却在看清一殿的大妖真身后,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因为大殿里真的好冷,几乎全是蛇妖! 银环蛇、白眉蝮蛇、扁尾海蛇、竹叶青…… 还有蟒蛇! 这,这哪是什么议事大殿,这分明就是蛇窝啊! 嗷呜呜— 她为什么不听狐殊的劝,为什么非要踏进来? 九飖僵在原地,不愿往王座走去,狐殊握住她发冷的手,微笑鼓励着,牵她坐上王座。 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下忐忑的心,可是抓握着座扶的手,浮现出两三条清晰的青筋,她也不知,她为何如此害怕蛇族。 一想到阶下站着的大妖,全是滑腻腻扭动的蛇身,九飖的脊背一阵阵的发凉,紧抿着嘴,只想赶紧结束议事。 蛇王姬看到的却是,青环迟迟极为不满的神色,定是不满自己的王权被北妖王夺取。 “迟迟,我们南域妖族议事大殿,不该有外来妖族的出现,你既已醒来,所有大事,就该我们自己决定!” 金痕姬以长辈的口吻说着,怨毒的蔑视着狐殊。 “这是议事大殿,我是妖王,蛇王姬还是称孤一声主上为好!” 九飖威严施加,金痕姬从头冷到脚。 “今日有何大事,速速上前来说!” 得到南妖王的允许,蟒蛇妖立即上前,表明蛟龙司席在奂蛊泥潭久攻不下,自己愿意领手下妖兵前去支援。 其他各大妖也纷纷上前表示愿意领兵前往。 座上南妖王冷笑不语,反盯着金痕姬问:“蛇王姬觉得如何?” 金痕姬心中是恨透了蟒蛇妖,这无用的大蛇精,眼见在南域得不到好处,就想着去奂蛊泥潭悄悄占领好灵土。 “属下觉得,南域未完全安定,此时不宜全兵出动,但奂蛊泥潭确实需要支援,主上不如先派一些兵将过去,再做决定!” 把那些大蛇妖都派去,留下妖兵,到时,她再借仙巫之手除了北妖王,控制青环迟迟,南域就是她金痕姬的天下! “蛇王姬说的有理,你们各挑两千精兵,先行渡过南咤峡谷,只挑精壮法力高的兵,毕竟南咤峡谷不是那么好过的,其余小兵就放这儿,孤亲自训练!等你们到了奂蛊泥潭摸清形势,孤再带兵杀过去,灭了白虎精,我们一同瓜分了奂蛊灵地!” 第102章 自欺欺人 九飖坐在王座上,把玩着翡翠扳指,时不时发出瘆人的光环,比青环澄的淫威,更让那些大妖胆寒。 “是,属下领命!” 殿下各大蛇妖接二连三回复,生怕说迟了又要遭到北方狐妖的算计。 “没事就散了,以后不要一群的聚在一起,有事一个一个找孤说!” 九飖火急火燎的起身,朝后殿退去。 金痕姬追出去时,北妖王已经带着青环迟迟,坐上金雕,去巡视南域妖界各处。 看着空中消失的黑点,金痕姬咬牙切齿,狐妖,我要你死! 金雕上,清风拂面,原先满目疮痍的妖土,已经恢复原貌,妖民安居乐业。 “你这狐妖,很有治国安邦的能耐啊!” 听到九飖的夸赞,狐殊喜不胜喜,“嗯,所以,无论飖飖打下多少灵地,我都会替飖飖管好的!” 这嘴啊,为什么可以总是这么甜呢? 九飖的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指了妖兵营,金雕便俯冲而去。 蒙曈见自己主上和九飖处的那般喜悦,感慨自己为主上劳心劳力也算值了。 等二人落地,他忙跑上去去迎接,结果就瞧见九飖看自己陌生的眼神,他的心顿时发凉。 九飖这明显是不记得自己了,她记忆缺失了! 所以,自己的蠢主上肯定使了手段,才让九飖对他产生奇怪的感情! 得,这等九飖记忆恢复,蠢主上肯定又要一番痛切心扉,天呐!为什么自己要遇上这种情丝满满、自作自受的主啊? 蒙曈耷拉着脸,双手叉放在腹前,一言不发的站在旁边,任由狐殊怎么使眼色,也无动于衷。 望着满场队列严明的妖兵,九飖只觉热血沸腾,这场景她似乎见过很多次。 解开外袍,向后抛给狐殊,转身对众妖兵道:“孤,是你的新王!” 高举的翡翠扳指闪着夺目的妖光,“今日起,由孤亲自训练你们,孤会带着你们渡过南咤峡谷,占领奂蛊泥潭,不断扩大我们的南域妖界。为我们妖族争得更多的灵土,尔等,可愿追随?” 场上妖兵高呼:“吾等愿意,誓死追随新妖王!” 狐殊望着九飖,明明单薄的身形,却有无限的力量,全眼全心,都是她。 飖飖,我也是,誓死相随! 自此,九飖披星戴月的训练妖兵,狐殊晨兢夕厉的勤政爱民。 蒙曈将自家主上在南域的辛勤,一一回报给北域太妖王,看得太妖王哀叹不已,直言必须再生一个,气的太王后直拧他的狐耳。 金痕姬安分的守在自己的宫殿里,南域风平浪静,只有偶尔传来奂蛊泥潭的战报。 每日夜深时,九飖从练兵场回来,除去一身汗衣,狐殊假装在她的寝室,批阅政事,劳累的睡着。 九飖也不打扰他,使了法术,将他放到榻上,还会坐在榻沿,盯着他的睡颜,看上一盏茶,然后轻轻摸摸他的狐耳,在榻对面的床上,对卧而眠。 美好的让狐殊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他也不敢问飖飖,是否想起了一切。 第103章 蛇妖的算计 某日傍晚,九飖在后殿悠哉的喝着琼浆玉露,金痕姬和颜悦色的提着美酒求见。 想着蛇王姬多次求见,自己这个妖王一直拒见自己姑姑,与礼不和。 于是,金痕姬终于单独见到了青环迟迟。 一番问礼后,金痕姬直接将白色仙袍放在九飖面前,神色哀伤的说起它的由来。 “这仙物是仙界白霁上仙赠予我娘亲的!” “噢~” 九飖平平淡淡的回应,金痕姬根本看不出她脸色有什么变化。 “两千年前,或许更早前,我娘还是懵懂无忧的少女,刚修得人形,被大妖逮住,眼看就要被吃了,白霁上仙从天而降,仙袍凛冽,一个拂袖就救下了我娘亲,自那之后,我娘亲就再也忘不了他,到死都还念着他!” 讲故事的蛇妖泪水盈盈,听故事的小仙人,懵懵不懂。 “为什么?那仙人不就是顺手救了你娘而已啊,为什么要念念不忘呢?” 金痕姬手里的丝帕绞了又绞,“因为我娘亲对他一眼倾心,跟着他天南地北的云游,渐渐的,青稚的少女长开了,成了名动妖界的大美人,可是仙人见惯了美如云彩的仙子,根本没有把我娘亲放在心上。” 这故事,一点新奇都没有,九飖塞了颗狐殊剥好的妖果,嚼了起来。 “后来有一日,仙人不慎中了欢毒,与我娘亲,与我娘亲共赴云山,可是仙人清醒之后,自说什么都忘了,只留下一件仙袍,再也寻不到踪迹!独留我娘亲终日以泪洗面,不久就发现有了我……” 蛇妖捏着丝帕拭着泪痕,被九飖打断了话。 “等、等、等,姑姑,你这故事讲的很奇怪,欢毒是什么,还有,你明明是纯蛇妖啊!怎么变成是你娘和仙人生的孩子了?你要不重新再说一遍吧!” 金痕姬指甲都掐进掌心,还要维持面上的和善,这青环迟迟明明白白的装傻听她编故事,有这么欺负妖的吗? “欢毒,就是,就是一种很特别的毒,中毒之人必须与他人交合,把毒转移到他人身上,自己才不会死!移毒之人不会死,就是要被毒折磨一年半载,有些受不住的最后还会自裁!” “和凡间的春药一样?不对,人家春药不会死人,你们妖界的欢毒怎么这么没人性!真可怕!” “姑姑是想自抬身价,所以才说自己也是仙人之后!”蛇妖的吊眼梢上堆着楚楚可怜。 “没有,我岂会是那种随意瞧不起他人的仙!若那样,我怎会叫你姑姑呢?姑姑,你能不能快点讲,给我看这仙袍做什么,我很忙的!” 九飖说着就起身要往外走去。 “想来迟迟在仙界识得一些仙人,要不然哪能拿的出那样的好仙丹来救我。姑姑就想求你,能不能帮我求见到白霁上仙,让他去我娘亲坟上点根青烟,这是我娘亲临死前唯一的诉求!” 蛇妖急得上前拉住九飖的袖子,将仙袍塞到她怀里,泪如雨下,真真孝女亲情感人。 第104章 朱荇的狠毒 “姑姑,我,我不认识什么白霁上仙啊,仙丹,我给你的仙丹也是偷来的啊!不过,等我打上仙庭,我定帮你把白霁抓来,让他在姑奶奶坟前磕上几个响头,如何?” 九飖自认不是胡乱夸海口,可是拉着她的蛇王姬已然变了脸色,凶狠恶毒,蛇眼里都淬着恨。 “既如此,留你何用!” 金光闪过,怀中仙袍变成一张镂空的大网,把九飖困在其中,怎么撕扯也破不了。 毕竟这真的是白霁上仙的仙袍啊! “姑姑,你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杀了你啊!哈哈~你以为叫一声姑姑,我就能放过你?跟你那淫棍的爹一样可笑!” 蛇妖举起金环信子剑,指着无辜的九飖,“白霁对我娘亲始乱终弃的仇,还有青环澄对我做的恶,今日一并算!用你仙人的血,还有这仙袍,我就不信祭不来白霁!” 两叉剑带着诡秘的毒液向九飖刺来,鞭声破空响起,赤金九节鞭卷住剑身,连同金痕姬被狠狠摔落在地。 “安分的做你的蛇王姬,不好吗?非要上赶着来送死!” 欣身玉立的狐殊,一转手中九节鞭,鞭身布满尖齿,下一刻就要了结蛇妖的性命。 “等的就是你!起—” 一根根赤光仙棍,拔地而起,形成四方牢狱,将狐殊围困中间。 挥动的九节鞭不但断不了仙棍,还反噬了自己的主人。 “哈哈~~”金痕姬笑的疯狂嗜血,“二位,也不过如此嘛!” 金环信子剑挥撒出毒液,却浸入不了仙袍和仙棍牢狱。 蛇妖脸色大变,“仙巫,你这是作何?” 一身黑袍的仙巫,从殿外走进,牵着精神不济的朱盈。 “这是你自己修为不够,怎怪的了老身!”仙巫一改之前的样貌,谈吐举止间尽是雍容华贵,眉目祥和。 “朱荇!你这老毒妇,到底想做什么?”狐殊怒目相视,看到朱盈的出现时,他心中已经有不祥的预感。 听到心念之人的声音,朱盈双目渐渐聚敛回光,低囔道:“狐殊……” “说什么毒妇,老身不过是个疼爱孙女的可怜老妇,哪能有什么坏心思,只想着能早日抱上重孙罢了!” 朱荇和蔼的问孙女,“盈盈是不是还喜欢狐殊,是就点点头,奶奶替你做主!” 朱盈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目光到处找寻狐殊的身影。 “看到了吧,你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盈盈为了你都魂神不聚了,你怎能辜负她呢?做为长辈,老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娶不娶盈盈为妻为后?” 朱荇一边问话一边左掌施压于牢狱仙棍上,一旁的蛇妖自是乐于看热闹,反正她的目的能达到就行。 “绝、无、可、能!” 狐殊耗费灵力抵抗不断压下的仙力,一字一字吐出,清晰入耳,没有回转余地。 “如此,老身只能舍弃菩萨心肠了!九尾雪狐的狐尾,很是稀贵,一尾一尾的拔了,就当是你给我们盈盈的聘礼吧!” 朱荇翻掌间,仙光大涨,狐殊一声闷响,九尾雪白的狐尾被迫现出。 金痕姬吓得瞠目结舌,静静的向殿门挪去。 第105章 断尾 “不要!”朱盈呆呆的拉住奶奶的手,脸色慌张。 “去几尾尾巴而已,又不是鲛人剥皮去尾,死不了。等奶奶帮你除了他的骄傲,它就是你的乖乖笼中狐了!你就再也不用伤心落泪了!嗯~” 朱荇拍了拍孙女的手,又加了一层法力。 “动我的人,问都不问我,很没礼貌的,老太!” 仙袍交织的网,被流光扇割裂出一道缝,九飖握扇的手,已经鲜血淋漓。 朱荇不怒反笑,“小凤凰的流光扇啊,中看不中用!” 朱荇伸手出掌,流光扇就在九飖手中化为齑粉,仙袍网恢复如初,还被加上了一层仙禁咒。 “小异种,急什么,老身会慢慢折磨你的!朱雀境的仇,老身可得一点一点讨回来!” 满掌血,刺激着九飖海识,小异种?朱雀境? “飖飖,血魔剑!” 狐殊话音刚落,牢狱仙棍离地而起,向狐殊乱棍打去,将他死死扣押在地。 一柄朱雀翎剑从上落下,直直刺向雪白的狐尾。 血魔剑凶猛的向朱荇劈去,九飖用流血的双手扯开仙禁咒,拼命的飞扑到狐殊身上,终于赶在最后一刻用手抓住朱雀翎剑。 可朱荇是谁,是夜胄仙尊言传身教的本族弟子,她的剑气何其盛大,就算剑身被九飖止住落势,可拦不住凌厉的杀气! “啊——” 狐殊昂首痛叫,千年狐尾,如断其臂! 九尾雪狐尾,被剑气硬生生砍断一尾。 哀痛声近在耳畔,九飖只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朱雀翎剑在她的手中断成数截,向主人回刺而去。 朱荇对抗血魔剑已是吃力至极,被扔来的断剑扎的血流如注,双膝跪地难起。 朱盈眼中心中全都是断了的狐尾,绝望的跌坐在地,向狐殊的方向爬去。 九飖颤抖的抓起掉落在地的狐尾,无论怎么催动灵气也无法续接回去,原本雪白的狐尾,粘满了鲜血,有她的,还有狐殊的! “飖飖别哭,就一点疼!断了就断了,只要飖飖不介意,丑点没什么。” 狐殊惨白着脸,虚弱的安慰心上人。 侧头看来的九飖,已完全恢复记忆,血眸又现。 什么都没有说,只用灵力包裹住断尾,放到狐殊怀中。 转身带着铺天盖地的煞气,死死扼住朱荇的脖颈,没有给她喘息的缝隙。 手下坚硬的质感告诉九飖,她手掐的是木偶! 木偶寄魂术! 夜胄教出来的,就没一只好鸟! 木偶又如何,照样让你死! 左手屈起,指尖闪起星辰之光,二十八星宿浓缩于掌心,全击入木偶胸膛。 二十八星宿阵,就是天涯海角,也能伤到魂魄。 受死吧! 朱荇想逃跑的魂魄,被狐殊召出的轻鸿伞罩住,在伞下扭曲挣扎。 见双方斗得你死我活,躲在门角的金痕姬,举起粘毒的两叉剑,蛇剑合一,从背后向狐殊偷袭去。 一心放在掌控轻鸿伞上的狐殊,直到剑尖触体才惊觉过来。 闪身,右脚向蛇妖踢去,奈何刚受了断尾之伤,终究是慢了一分。 两叉剑还是刺入了肩头! 第106章 蛇毒欢 轻鸿伞的晃动,让九飖不得不回头查看狐殊,只是一丝的分神,朱荇已经带伤逃出生天。 “挺住!” 九飖握住两叉剑,拔离狐殊肩头,白润的肌肤污渍一片,还在不停向外扩散。 迅速封住几大血脉,用灵力吸出三大滩血,血才没了乌黑,可是九飖发现狐殊脸上显现出诡异的红晕。 一脚踩在金痕姬的后背,“你下的是什么毒?” “你饶姑姑一命,我一定帮他解毒!” 本就没剩几口气的蛇妖,又被踩的五脏六腑移了位,发出的声音都是惨兮兮的。 可惜此时是早已恢复记忆的九飖了,脚下又是一层重力压下。 “我说,我说,是蛇毒欢,就是当时白霁上仙中的毒!如何救他,就看迟迟自己的意思了!如若不够,那不是还有个姑娘!” 九飖拎起金痕姬的后领,怒道:“你下的毒,会没有解药?你是很想见你娘是吧!” “解药就是我呀!就是不知迟迟愿不愿意让他碰我呀!” 蛇妖不知死活的挑衅着,因为在她看清九飖紧张的脸色时,她就知道自己不会死! “不可以!”两道声音异口同声的吼道。 一道是逐渐清醒过来的朱盈,另一道则是衣裳凌乱的蒙曈。 在他听到主上那声惨叫后,发了疯的赶回妖王殿,可还是迟了一步。 “主上!” 蒙曈拉抱起狐殊,朱盈也蹲身查看。 九飖扔开蛇妖,“你们狐族不是擅长魅惑吗?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毒,应该有解药吧!朱盈,你有没有带解药?” “我何须去做这样的事!”朱盈微恼道。 “你别看我,我也不是那样的妖!要不,九飖大主上,你牺牲一下?” 九飖直接给了蒙曈一脑瓜子,“这是牺牲的问题吗?那金痕姬是能信的妖吗?她一心只想弄死我和狐殊,她才能独占南域妖界!她的话,我一分不信!” 三人争执不下,狐殊浑身如浴烈火,眼里只有九飖的脸庞来回晃动,知道此时的自己,定是会让飖飖觉得不齿。 思及此,抓过蒙曈的手臂,狠狠咬住,才能保持清醒,不至于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举动。 “啊啊嗷嗷啊啊~~主上,求放过啊嗷~~” 蒙曈惨叫连连,也不敢抽动自己的手,生怕伤了主上。 九飖深皱着眉头,手上赫然现出一把匕首。 “你要取蛇胆?我帮你!”朱盈起身,利落的抓住蛇妖。 九飖手起刀落,匕首都割开衣裳了,殿外两道残影落地,寂尘的急呼响起:“住手,九飖住手!” 二人押着金痕姬,看着殿外飞奔来的和尚。 “蛇毒欢,我会解!” 众人怪异的看着寂尘,一个佛门和尚竟然会解这种毒? 寂尘无奈的指着奄奄一息的金痕姬,“她,我师叔的女儿。” 听了此话,九飖才收起匕首,放开蛇妖。 寂尘取出金钵,对着金痕姬一照,蛇妖现了原形,收入钵中。见了九飖的脸色,丝毫不敢耽误,立马上前给狐殊诊查。 第107章 托管 “小和尚,你手抖什么?解不了毒,我连蛇妖的皮一并剥了!”九飖在身后阴恻恻的警告道。 跟着寂尘一同前来的人参精,本欢欢喜喜的想拥抱九飖仙子,这会一声不敢吭,就算看到百年前坑害她的赤狐妖,也只能先忍着。 “能解,就是麻烦了点。幸好你们没有鲁莽行事,这蛇毒欢只能和蛇妖阴阳合和才能解得,若不然,两人都得中毒而亡!” 寂尘为狐殊渡了一缕清气,缓解了毒性,狐殊才放开了蒙曈的手臂,蒙曈闷头不敢吭声,是幸好,差点就把大小主上一次害死了! “如此说来,钵中的蛇妖就更该杀了!”朱盈怒目切齿,躯体里碎裂的诛魔玦煞气隐隐闪动。 “动怒会使诛魔玦复原,在你无法完全掌控诛魔玦前,你最好心平气和。否则,你只会被你奶奶利用,那样狐殊会死的更快!” 九飖不带波澜的劝导,朱荇修为高深,又是赤狐王妃,只要夜胄一声令下,北域妖族就得翻天。 狐艿之前受了血魔剑的伤,根本不是朱荇对手,北域除了狐殊他娘,没谁能和朱荇对战。 不过,二十八星宿阵的威力,也够她躺上一两年的,就怕身怀诛魔玦的朱盈被她操控。 “这附近可有灵山圣水?”寂尘起身问道。 “南咤山!”九飖给了答案,说来也奇怪,南咤山就在南咤峡谷附近,峡谷就是恶魔诞生之地,而南咤山上竟有一掬圣泉。 或许,这就是万物相生相克之道吧。 “将狐施主放入圣水中,大小周天各运行七次,蛇毒差不多就解了。” 寂尘刚解释完,蒙曈搂起自己主上,“那赶紧走啊,主上鼻血都出来了!” 九飖放出五色兽,抱过狐殊坐上,取下翡翠妖王扳指,递给尤仪洛。 “这是南妖王扳指,你拿根绳子,穿好了戴脖子上,帮我管上几日。以后你就是南域妖界的摄政王!” 人参精一愣,随即两眼放光,“寂尘,你听到没有,我以后也是九飖的人了!我一定励精图治,不负主上重托!” “蒙曈,你留下,协助摄政王勤政。” 五色兽驮着二人飞往南咤山,寂尘跟了上去,朱盈犹疑之后,终是跟了去。 在心上人怀中的狐殊,着实是冰火两重天,两只手环着九飖的腰,指甲死死的扣着掌心,生怕下一刻自己就失去理智。 温热暧昧的气息,全呼在自己的脖颈间,就算有晚风吹拂,可九飖觉得中毒的好像是自己。 五色兽四足还未落稳山顶,九飖已经抱起狐殊直冲圣泉而去,一瞧清水中安全无碍,立马把狐殊放好,然后一溜烟蹿进旁边的丛林里,念起静心咒。 真是要疯了! 怪不得听浮笙说,仙帝在万年前曾下了死令,除原已成仙的狐族,往后,不准一狐成仙。 莫不是仙帝曾被某只狐妖引诱犯过大错? 正面红耳赤不停念着静心咒的九飖,偏生又听到寂尘走近催促着,“你怎么跑这儿来,不去给狐施主逼毒?” 第108章 解毒 “你去不就行,非叫我不可!” “只有女子才可!” 一听寂尘的要求,九飖顿时就暴躁了,“该死的蛇妖,她到底是你哪个师叔的女儿?报上名来!” 寂尘哪敢报他师叔的法号,“要不,让那跟来的女施主给狐施主运行大小周天?” “你试试…” 夜色无光,寂尘没去细瞧九飖的脸色,一心只想赶紧把事情解决了,他好把蛇妖给师叔送去。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只能让那位女施主试试了。” 小和尚离开不到片刻,又回来叫人,“狐施主方才差点用眼神杀了我,那位女施主现在说要和你道别回北域,九飖,你看?” 寂尘因着要救蛇妖,自觉欠了九飖和狐殊,故而说话都不敢大声,就怕金钵中的蛇妖真被劈成两半,他没法跟师叔交代。 闭目沉息,九飖压下体内邪火,步出林子,呼来金雕。 朱盈看着盘旋的赫岭金雕,似乎在等着自己,明艳的脸色漾起真心的笑。 “我突然有些明白狐殊为什么喜欢你了!” “当你不再只盯着一个人看,不再只追着一个人跑的时候,你自会发现,天地俱阔,所得皆自来!” 九飖握住朱盈的手,渡入一缕仙气,“只要不执着于妄念,诛魔玦奈何不了你,心性够坚定的话,它只能为你所用。这缕仙气,会助你一臂之力,希望你回去能平息妖界内乱,不让妖族沦为仙界的板上鱼肉!” “嗯!” 回视圣泉一眼,朱盈飞上金雕,没有再回头的走了,有些妖,这辈子,埋在心底就好了。 “狐施主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寂尘又催促。 九飖只能硬着头皮踏入圣泉,借着微弱的月光,才看清,狐殊水面上的衣物尽皆被除去,光滑的肩,合着湿漉漉的发,还有朦胧带着欲望的眸…… “你真的是和尚吗?” “哈?”刚准备离开的寂尘一脸不解。 “好好的你把他衣物扒光了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没有衣物的遮挡,要命的是我,不是他!这圣泉的水,一点都不冷,能解什么毒? “没有外物遮挡,毒性才能散发的更快啊!狐施主平日对你那般好,你今次这般推三阻四,真是见者伤心!” “和尚,我祝你情关难渡!” “此等天意之事,我无需忧虑,好了,我去外围护着,免得有妖人闯入!”寂尘潇洒的走了。 万籁无声,唯闻狐殊微沉的吐息,玉钩高悬,微光撒在水面上,映衬出惑人的侧颜。 鲜艳欲滴的唇瓣,微微张着,似能听到喃语。 终是柔了心肠,靠了过去,托起昏昏沉沉狐妖的手,将灵息渡入,引导他的气息运行。 …… 荒鸡之时,九飖拖着疲惫的身躯,从水中淌出,僵硬的走到杂石堆旁,撑着手缓慢坐下,刚想为自己调息,全身忽的僵住。 不过替狐殊运行大小周天,怎会至此? 胸腔中,心脉渐缓,连想用仙法呼叫寂尘,都使不出力,这是云顼的青莲真身出了问题! 第109章 战变 云顼的仙力、真身与偃息沼泽相连,这是出了何事,才会如此?必须入梦问问浮笙。 逐渐清醒过来的狐殊,睁眼就寻找九飖,只看到泉畔人影一动不动的坐着,慌忙披上外裳,汆出水面。 “飖飖!”呼之不应。 狐殊想着她是不是元气耗伤太过,冻着了,俯身就要抱起,才发觉,九飖的躯体如木头一样僵直,双目紧闭。 “寂尘——!” 和尚应声飞来,“何事如此惊慌?” “你快看看飖飖,之前她就算元神大伤,也没有肢体僵硬成这样,是不是蛇毒转移到她身上?” 手中六环禅杖一动,亮光闪起,九飖脸色如常,寂尘伸手触及其鼻息,又探了仙脉,暗暗松了口气。 “不是蛇毒引起,元神也好好的!可能是寒气入体,血脉凝滞所致~吧!” 寂尘说的自己都不信,可他不是大夫啊,更医不了仙啊! 狐殊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当下自是回妖王殿要紧,扯起红岩锦袍,包上人儿,就赶回去。 五色兽风风火火的飞走,寂尘赶都赶不上。 一落地,就见尤仪洛在割腕,金红的血,如细水柱一样落入九飖口中,看的他触目惊心,三步做一,上前直接用法力止住血流。 “你不是说我的血能救九飖吗?” “现在没用!”寂尘撕了僧人,小心的包裹人参精的手腕。 “有用,至少现在手有些暖和了!” 狐殊一把抓回尤仪洛的手,就要扯去布条。 寂尘推开伸过来的狐爪,急了眼,“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九飖她是仙,不会死,仪洛只是一个小小人参精,血流多了,她会精血耗伤而亡的!九飖不会同意这么做的!” 人参精听得感动不已,可是狐殊一点都不好受,微敛的长睫下阴沉沉,这条人参精不能动,别处总能寻得! “摄政王,不好了——!” 蒙曈气喘吁吁跑进议事大殿,看清主上也在,转身就对狐殊急道:“主上,王叔受伤了!长虫,不,是那蛟龙被困泥潭底,好几日了,都没出来,然后整个泥潭全是焚骨妖火!” “王叔受的伤重吗?会死吗?” 狐殊面色未变,只要他叔不死就行,眼下飖飖才是最重要,至于司席,他一条拥有妖神焚骨妖火的千年蛟龙,白虎精都杀不了,那他这只瘦弱的狐妖,也无能为力了! “死倒不至于…”蒙曈察言观色,觉得自己夸张了,看了眼主上怀里一动不动的大主上,登时觉得什么都不是大事。 “噢,听说南阙宗塌了,整个山头一夜之间全塌下去了!” 这虽然都不算件事,顶多就是奇闻,但事无巨细,多少还是得上报主上的。 “按理五大妖都出动去奂蛊泥潭了,不可能制不住白虎精,难道他的画仙窑炉,真的有那么厉害?连司席都被它克制住,那我们必须先撤兵,再从长计议!” 尤仪洛一身摄政王之风,俨然把南域妖界当自己的家了。 蒙曈眨了眨不大的眼,主上在这,他可不能接人参精的命令。 第110章 入梦 “按她说的做,先撤兵,你带精锐过去把受伤的王叔接回来,再设法营救司席,任何不稳定的情况,随时传报于孤!” 得了狐殊的令,蒙曈当即点了数千头兵,飞渡南咤峡谷,奔赴奂蛊泥潭。 狐殊抱起九飖回了寝宫,在屋内燃起了妖族稀贵的“引梦香”,平躺在九飖的身侧,十指交握,他要入梦唤醒飖飖,危险再大,也好过让飖飖一人沉睡梦中无法醒来。 虚空的梦境里,漆黑无边,阴冷潮湿,明明是梦境,却让他这个入梦者感受了真实的压迫。 “飖飖,你在哪儿?” 没有回应,石沉大海。 不知自己在梦境中找寻了多久,神思疲倦之际,一道光照了进来,那是一扇门,被推开的门后,是他切切在心的人。 捞出还在发懵的狐殊,九飖可劲捏起他的脸颊,“你这蠢狐狸,我可该拿你怎么办啊?不过是沉睡一会儿,你就这般不要命的入梦来!我要是没察觉你入梦,你是准备一辈子留在我的梦境里吗?” 唇启笑意,眉间喜色浓浓,“如此,只要你入睡,我就能陪着你,天荒地老,都分不开,求之不得。” “姻缘石上,和你狐殊配对的是另外一只狐狸,不是九飖!你所为,不过徒劳无功,本仙劝你还是早日看清事实,放手为好!” 浮笙的声音硬生生破坏了狐殊梦幻的想象。 “姻缘石?那是你们仙界定的,与我狐殊何干!” 仙界何时管得了妖界之事? 紧紧握着九飖的手,生怕下一刻在梦中脱了手,再也抓不住。 “如果一切都是天注定,那挣扎反抗又有何意义,坐等天注定的结果吗?如果注定天地终将毁灭,你们仙界又何必苦苦镇压我妖魔两族?云顼仙尊何苦耗尽仙生镇压息壤结界?所谓的天道命运,不过是你们仙界愚治凡界的手段罢了!” 九飖目带柔光的看着狐殊上下阖动的嘴,这狐狸,是仗着在梦境,浮笙不能动他,才这般嘚瑟吗? 这郎情妾意的模样,刺激的浮笙怒火狂冒,“九飖,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云顼仙尊?吃着尊上碗里的,还扒拉狐妖?这在凡界是要浸猪笼的,你懂不懂?” “噗哈哈~~” 被指责的人笑的没心没肺,笑着笑着,眼角流下了泪水,滴落梦中。 那泪,如冰锥一样钻入狐殊的心腔。疼就疼吧,把它捂熔化了,不就不疼了吗? “浸猪笼有什么,浮笙,我死的那天,要是留下骨头啊灰啊什么的,元神碎片也行,你记得用银琉仙瓶都收起来,然后混入青泥,捏个土人,放在昆连宫,你就天天对它唾口水,千年万年,足够你泄愤!” “你这是仙骨待在莲花池里太久,脑子里全是泥水,是吧!” 浮笙被气的都快晕了,尊上在仙柱殿昏过去,还是白霁上仙在护着,以为九飖来找他,是良心发现,结果就这鬼德行! 冷眼剜了对面两人好几刀,扔了句“好自为之,呸!”,离开了梦境。